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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开荒     神煌txt下载     神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一一七九 无人能当

    这持枪武将一死,那数万骑军的气势顿窒。那当先几名本来也跃跃欲试的骑将,都是目含着惊骇之色。微微迟疑,不敢贸然出手。

    也就在此时,那地面无数的木藤金丝,骤然拔地而起,宛如是妖魔狂舞,往上空中的宗守缠绕而去。

    整个空间气体,也骤然变得粘稠起来,几乎彻底禁锢。

    宗守却依然是看都未看一眼,随手再一甩袖。又是两道银色的刀光,追觅着灵法的来处,飞空而去。

    而下一刹那,就在三十里之外。两名正各自立在一处法坛上的灵师,眉心处立时爆出了一道血线。

    双眼无神的向后栽倒。银光掠过,同样是‘夺’的一声,细小的银刀,钉在了法坛之上。

    而两个灵法在最关键的时候被打断,灵能失控,也迅速波及四周。那些在法坛周围结阵加持的几十的个灵师,都是蓦然间口中溢血,面色灰败。

    “这到底是什么飞刀术?神境灵师,隔着三十里之遥,居然也一刀绝命?”

    “刀至则亡么?怎么可能——”

    “是传言中,那门六神御刀术?怎么可能有这等神威?”

    “好强!真无愧血剑妖君之名!”

    无数的议论,在皇京城各处隐秘之地同时发生。褒贬不一,却无不气氛沉重。

    “只是未免也太自信,哪怕是有至境圣尊护持。这个时候独身闯入皇京城内,也是送死。”

    “云荒始秦,那十二镇国铜人之名,岂是虚至?魔门的阴脉屠灵,亦非小可。”

    “此时退走还来的及,一旦进入皇宫,那就是生死莫测。

    “明知那风华宫内,殷御与无上元魔,必定会布置杀局。却依然是依约而至,这位血剑妖君,不但是诺无不践,也好大的气魄!”

    “又是这飞刀——”

    风华宫门之前,宗守的袖内,再一道银色的刀光飞出。

    将身后袭来的又一位骑将,蓦地一刀钉穿眉心。而后紫色的剑光,悠然而起。一圈一带,那从四面八方怒射过来的劲弩弓箭,全都偏转了方向。

    被宗守操控,形成了一个庞大的箭潮,望宫门冲击而去,

    数十万枚,遮天蔽日。却在距离十丈之时,就被强行止住。

    一道无形的屏障,将这些箭支,全数阻拦在外。

    然而随后而至的,却是一道紫色的剑光。有如天外飞来,带着不破不还的锐气。就好似剑斩朽木,刀入黄油。

    ‘嗤拉’一声轻响,就把那层灵障,彻底斩开。同样波及到宫墙,那浩大的剑罡,直接把这百丈宽的宫门,压成齑粉碎落。

    那仅余的两位骑将,这才又焦急起来。三人是禁军统领,若然坐视宗守,就这么大大方方,毫无阻碍的走入风华宫内。时候无论什么缘由,事后都必定会被问责。

    几乎是同一时间,三人齐齐策马奔腾,同一刻出手。一人居中,直袭宗守身后。另二人则是一左一右,夹击宗守。

    而此时四面八方,也是更多的灵法贯空而来。

    或是束缚,或是直接轰击。

    宗守却全不去管那些法术,直接从袖内再次甩出两道银色刀影。身后与左后侧的武将,都是神情错愕,还未反应过来。二人的眉心处,就出现了一处血色空洞。

    眼中全是不解,似是在奇怪,宗守怎会全不被那数白种灵法仙数牵制。

    而此时的宗守的脚下。则赫然一团深邃不可见底的黑光出现。波纹般扩散,蔓延四方。

    把千丈范围内,所有的灵能。都吞吸了进去。那些法术,也自然是纷纷瓦解,又或者干脆被那黑光吞噬。

    “胆敢阻朕者,杀无赦!”

    元一魂剑,亦是从宗守的魂海之内,飞出了神霄之外。只是轻轻一掠,就将那最后一位骑将的头颅,斩落了下来。

    同一时间,数百口森白飞剑,也是在嗡然震鸣中散向四方。

    十绝御道绝灭剑阵,只是须臾之间,就已布就。那剑气绞割,四面八方的斩去。

    使血光纷洒,那长街之上。只是一个瞬间,就有数千大商禁卫骑士,被割成了血肉碎片。

    更多的森白剑影,在伸展弥漫着。似有将整个数万铁骑,彻底吞没之势。

    “狂妄!”

    随着这喝骂声,那御道上空,‘轰’的一声震响。

    也不知是何人出手,那地面之上,赫然凭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拳印。

    那些龙牙御道灭绝剑,也纷纷被强行震开,零散纷飞,剑阵碎开。

    浩大的气势,也遥遥锁定住了宗守。风华宫内,更探出了整整七道不在其下的强横意念。

    此时这皇京城内四处,也是再次惊哗之声微起。

    “是圣境尊者!数月前不是六教协商,圣境至境都不能出手么?”

    “无上元魔李别雪,此时都已成了大商国师。万年前的那众教公约,早就名存实亡——”

    “本就是城下之盟,这几家会甘心才怪?月前秦皇墓中,据说就有十几位圣阶入内,也不知出了什么意外,至今都不见下落。”

    “既然圣阶出手,这宗守即便能力敌。怕也要狼狈不堪。”

    “号称云界无敌,却也只至之下而已。毕竟此处非是大乾境内,无法动用王道之武——”

    这些话音,却仅仅三十万分之一刹那,就戛然而止。

    只见宗守的大袖一拂。再一道银光闪现。

    却与之前的飞刀,截然不同。更是迅捷,提升了整整十倍之速。也更是灵活多变,轨迹莫测诡异,跳跃不定,使人无法捉摸预判。

    而当那暗处众人的话音,暂时寂静下来的时候。这口刀,已掠过了二十余里空间。穿入至那风华宫内。

    “胆敢阻朕者,杀无赦!”

    依然是淡淡一声,而含烟宫内一声闷响,之后就再无有了声息。

    而宗守则继续向前,步入到那已被他斩开缺口的风华宫内。

    此时整个皇京城内,都是一片死寂。城中之民,依然是心惊胆战的躲在屋内,不敢有丝毫动静。

    而那些暗中窥伺的世家子弟,以及诸宗门人,亦是死寂无声。

    圣境尊者,难道亦被宗守一刀诛杀?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可惜有阵法阻绝,看不到宫内情形,不知方才那位圣阶的具体清晰。然而此人的气机,自这一刀之后,彻底消失无踪,也是事实。

    神境修士,毫无抗手之力。至少圣境中期的尊者,亦是一刀而亡,

    这宗守的实力,到底到了怎样的地步。

    胆敢阻朕者,杀无赦——

    此时再无人敢有嘲笑置疑之意。

    而一些修为更高超者,更是面色凝重,看出了更多。

    几乎是同一时间,殷御在自己御书房内,捏碎了自己手中手中的茶杯,面色难看无比。

    方才那位圣阶,乃是他费尽了心思,从外域延请过来。

    之前出手,也只是准备那宗守入宫之前,压一压宗守的气焰。

    却绝不曾料到,最后是这种结果。

    即便不能亲眼见,也可觉数里之外的一处祭坛上,那位圣阶已元神散去,只留下了不朽之躯。

    而此时书房之内,另两位的圣阶,眼神中也是震骇侥幸之意暗藏。

    幸亏方才不是他二人出手,否则此刻,真不知是何等样情形。

    殷御麾下,此时不过四位圣阶。加上魔道与诸世家,不过十四人而已。

    然而此时宗守还未入宫,就已经殒亡了一位。

    “这等飞刀术,怕是已经接近十三等无上!”

    “那位乾皇所用,只是法宝品阶的飞刀,若换成是仙器飞刀?”

    “还请陛下动用十二镇国铜人!此子今日,气势太盛!神挡杀神,无人不斩。如此下去,真无人敢撄其锋——”

    书房之内,只有无上元魔李别雪是无动于衷。

    只目中若有所思,那增玄持法翼,果然是已被宗守掌握。

    这宗守所用飞刀之术,也分明是经过了加持,才有这媲美十三等无上神通之威势。

    真不知是何法,使宗守唤醒那增玄持法翼器灵。

    是在秦皇墓内,另有机缘?还是请秀观出手,强行召醒?

    然而却与他预想中的不同,这等神器,不是该掌握在秀观手中?

    只有这位无限接近半步真境的存在,才可尽斩其威。

    由宗守掌握,实力也不过只是媲美半步至境的修者而已。

    而战起至今,苍生道那几位圣尊,也还未出面。

    殷御亦是蹙眉,以他之意。是准备等那几位至境忍不住出手入网,才催动十二镇国铜人,一并围杀。一举扫除大患。

    可此时宗守展现出的战力,太也出人意料。

    秦皇墓内,使二十位圣阶下落不明之人,莫非真是这宗守所杀?

    瞬间就又摇头,挥去了杂念。

    无论是或不是,都已无关紧要。今日过后,要么是这宗守,死在这风华宫内。要么是他殷御,被那竖子剑斩,无有其他可能。

    不过此时,还不到被逼使用镇国铜人的地步。

    在皇椅上起身,殷御朝着李别雪的方向,微微一礼。

    “此子嚣狂,还请国师出手,压其气焰!”

    李别雪微微一笑,也不答言,一个闪身就到了那九十九层高塔之上。

一一八零 阴脉屠灵

    距离皇京城,大约三百里之外。清玄立在云空中,饶有兴致的看着皇京城的方向。

    他人虽在此,可此处来回扫荡的神念,却无人能觉。

    “奇怪,当真奇怪!这宗守的修为,应该已至神境。然而这六神御刀术,怎的就强横至此?圣境修者,连抗手之力都无,未免也太过夸张。”

    太黄则手拂着长须沉吟:“这门六神御刀术,与我以前见过的一种飞刀术相似。据说是出自一张来自另一界域的秘诀图录。我曾遣人寻觅过,却终无所得,此物已落入一位异人之手。按说没道理如此强横才是,以我推演,这门飞刀术,需得配合一种特殊的刀器,才能有十成之威——”

    似是怎么想都不得其解,太黄干脆放下这隐约念头,转而笑问:“莫非师兄怀疑,那李别雪种种异于常人之举,是与此有关?”

    “非是怀疑,而是确定!就不知是何事物而已,是丹?是器?又或者是某种天生灵珍,都难确定。”

    清玄摇头,又神情微动:“看来是要用阴脉屠灵阵了。”

    “阴脉死焰雷,屠灵神光。有至境主持,只需秀观不出手,那李别雪几立于不败之地。说来这魔道第一杀阵,你我几千年都未见过了。”

    太黄亦是微微动容,世间任何大阵,都无法越过至境门槛,除非本身就是这个等阶。

    苍生七剑能抗衡至境,是七剑合璧,把剑器推升到神兵等阶。

    而剑宗的天绝地灭浮灵剑阵,之所以能镇压住剑宗气运。是因其主剑‘浮灵’,本身也是不可多得的神兵!与至境一般,器灵寄托大道,永生不灭。

    魔道那全称为‘九天十地阴脉屠灵’之阵,亦是同样有神宝镇压。

    再有李别雪主持,寻常的至境绝难撼动。

    “如此说来,那几位若不出手,这宗守必死无疑?”

    “没这么容易,若我所料不误,那宗守定有保命之能。或者是那口炼神剑,已经晋阶了也未可知。不过当真奇怪!”

    清玄好奇的扫望四野,眼中疑色转浓:“我神念扫荡此间万里地域,都只觉魏旭元静二人形迹。那秀观也还罢了,修为在你我之上,自有藏身之法。可为何龙影与林玄霜,也不见踪影?难道说只凭两个至境圣尊,一套苍生剑阵,加上一个还不见踪影的秀观,就敢硬撼十二镇国铜人,与这九天十地阴脉屠灵魔阵?”

    太黄也觉古怪,却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此时此刻,只能静观其变而已。

    “倒是那朱熹,此时坐镇文庙,看来是真的准备插手此战。九天十地阴脉屠灵魔阵,需汲取这皇京城内,两千三百万子民精元气血。两千三百万人,一年寿元,可维持大阵三时。至今都无阻止之意,看来这位儒门圣尊,是真的决心已定,哪怕与魔为伍,也要斩杀他心中之魔。”

    言语唏嘘,却又透着几分讥嘲之意。

    后面不远处的晴明,此时却神情慎然,向二人俯身一礼。

    “宗守自赴死地,气运已绝!若今日两位师祖出手,此魔断然难以生离皇京。”

    太黄闻言笑了笑,却并不言语,不置可否。琨铭乃道门第三位至境圣尊,又是为救道门数十万弟子而死。所以这琨铭爱女,他极其包容怜爱。

    也知晴明对宗守仇深似海,故此哪怕是晴明此时说错了话,也不去训斥。

    那清玄也微微摇头:“此事且看看再说!若真有机会,我不会坐观。”

    在他眼前,若无其他变数,哪怕今日自己束手旁观,宗守也必死无疑。

    然而就是这难以测知的‘变数’,才令人心有顾忌。

    宗守不会忽然发疯,苍生道更不可能是疯子。或者秀观真的回归,真有什么对抗十二镇国铜人的手段,也未可知。

    故此在看清形势之前,他绝不会贸然出手。

    ※※※※

    踏入风华宫内,宗守就发现那本来阴雨连绵的天空。由原本的暗沉之色,转为了一片血红。

    而此时在地下,更可觉无数的阴力,在流淌脉动着。

    果然是阴脉屠灵——

    宗守毫不在意,继续前行。此时的殷御李别雪,应该是将这万里内,所有阴性地脉,都已汇聚在皇宫之内。

    还有城内两千三百万人,气血精气。

    不过,这又如何?至于殷御这大商之君,皇京城之主,他已不愿去评价。

    此时的风华宫内,各处宫门闭锁。那护宫法阵的禁制,无处不在。

    灵力也冲盈已极,结合这宫中屋宇地势,维持在全盛状态。

    宗守懒得去一一破解禁制,直接就暴力拆除。

    以增玄持法翼,加持三千星落神通。星辰道种散开,分布身周千丈地域。

    所有一切接触到的禁法,都纷纷还未发动,就被强行粉碎。

    那些屋宇也被波及,被爆裂的灵能冲击,都纷纷炸裂寂灭,

    但凡宗守所过之处,那些宽宏大殿,华丽屋宇,都变成了残垣碎瓦,无一处完好。

    而就在宗守进入风华宫内,大约两万丈时。宗守的脚步,这才放缓。

    只见四面八方,都转成暗红之色。无数异样的血色灵光,汇拢过来。

    使宗守的数百星辰道种的运转微微一窒,略有阻碍。

    也不止是这三千星落神通,那一百九十口龙牙御道灭绝剑,也同样如此。

    前者还好,后者更严重些。一些位阶较低,灵性较少的剑器,宗守已无法自如掌控。

    “这就是九天十地屠灵神光?”

    所谓屠灵,顾名思义,自然是指屠灭灵性。可以湮灭世间一切之物的灵性。

    此域中百万种族,亿万兽类,各种器灵,都在其内。

    正好是克制了他的三千星落与十绝御道灭绝剑阵。

    前者是他心象虚空显化,又有增玄持法翼加持,所以不易蒙昧。那些龙牙剑器,却无有此能。

    宗守藏于剑身中的神念,只这一刹那,就被消磨了不少。

    自然这也是这两门神通,还未真正成气候之故。三千星落的三垣四宫,皆未成就。而十绝御道灭绝剑阵的十口主剑,也未完成。

    否则不至于如此轻易,就被破解。

一一八一 浮灵剑阵

    宗守一挥手,把所有三千大道星辰与龙牙御道剑,都全数收起。

    失去了外围防护,那些血红色灵光,就向他此时立身之处,聚拢而至。

    宗守顿时只觉心念中一阵昏沉,屠灵神光能蒙昧灵智,哪怕神境圣境的修士,同样也不例外,

    此时的元神之内,就感觉灵性被一点点强行剥离。魂海渐寂,似乎彻底失去了活性。

    宗守一声冷哼,把黑白终始法相显化在身后,这才觉好过一些。

    魔道镇教大阵,本就非同小可,此时由无上元魔李别雪亲自镇压,威能就更是强横莫测。

    即便是较之苍生穹境内,那三十三天大阵,也只是逊色数筹。

    宗守的无量终始神通,虽是潜力无限。可在真正进阶十三等无上之前。对这屠灵神光,也是无法做到全数吞噬转化。

    依然有极小的一部分,能够影响到他元神。

    增玄持法翼,固然可增玄持法。可在同一时间,却只能作用于一种神通,一人之身。

    此时加持了刀术,就不能使无量终始神通提升。

    好在剩下的部分屠灵神光,还是在他可以对抗的范围内。

    再剑诀一引,那炼神剑翻滚间,就与百里之内,其余六剑共鸣。

    苍生七剑,瞬时就统合为一。远处借来的磅礴剑气,也穿刺而下,强行撕开了血红色的天幕,猛地贯压于此。

    横扫一切!宗守前方千丈,所有的楼殿宫宇,都在这如潮剑罡的冲击之下,崩碎纷离,绞散成微尘芥子。

    一切的法禁,一切的阻碍,全数扫荡一空!

    “能破入阴脉屠灵阵内,你这口炼神,居然真已提升到了神兵层次——”

    雄浑幽冷的声音,随风前来。四面八方,在这一方空间,四处回响不绝,无法捉摸方位。

    宗守却直接抬头,看向了风华宫北侧,那座九十九层观星塔。

    只觉一道危险至极的目光,正是带着些许戏谑好奇的注视着自己。

    “你这飞刀之术倒是真有几分斩仙诛神,刀出则亡的妙韵。可惜本身却错漏处处,得天地至道加持,才能有如此神威。如此说来,那增玄持法翼,你已解封?”

    这些话语,却再未传开,只在宗守耳旁响起,音纹拂过,就了然无迹。

    哪怕是修为到了圣尊境界,就在身旁。若修为胜不过李别雪,亦不能察其所言。

    宗守冷哂,有意思!如此掩掩藏藏,形迹鬼祟。难道这位无上元魔,对增玄持法翼,依然是心存奢望?

    而也就在李别雪话落之时,无数黑色的雷光,赫然在四面八方爆裂。

    冲击之下,宗守身周的罡层,就如纸糊一般,被强行撕扯洞穿开来,直接波及到躯体。

    不过大多却都只在他体表,留下些许痕迹之后,就纷纷散灭。

    此时的宗守,才感觉在那块地宫小千碎片内,那整整一月有余的痛楚折磨,确然是裨益匪浅。

    被这些黑暗阴雷冲击,仅仅是他肉身,就可抵抗住部分。那些伤处,也都是在须臾间就恢复如处。

    “呵,竟是圣阶不朽之体,接近极致。当真是得天独厚——”

    那雄浑阴沉之声,再次响起。随后那将散未散的黑色雷光,就蓦然转化。竟然是化成苍白色的死焰,再次冲击宗守的肉身。

    无比纯正的死力,一息间就破开了宗守的护体仙力。沿着轮脉,往他的身体各处,五脏六腑与四肢百骸蔓延。

    宗守微微一惊,试着操控,才发现这些死亡之力。赫然是精纯之至。比之他以往以冥河告死剑御使的死气,强出了整整两个层次!根本就无法掌控。

    才刚入体,这浑身上下的生机,就开始黯淡。五脏六腑的活动,几乎趋于静止,一步步归于寂灭。

    本来循环无碍的内天地,也渐渐停滞衰落。

    宗守的目中,先是微现惊意,又恢复如常。不出意料,这九天十地阴脉屠灵大阵,若无此神威。又如何号称魔道第一杀阵,使至境忌惮?

    换成寻常的神境修士,此刻怕是早已身化灰灰了。

    “生死玄机,乾坤逆转——”

    宗守手中才捏了一个灵决,体内的死气就开始了变化,转为再精纯不过的生元,滋润着身体百脉。

    修复者因死气弥漫,而造成的伤损。甚至那浸入体中的屠灵神光,也被削弱了不少。

    宗守浑身上下的伤口,亦是仅仅须臾,就恢复如初,

    不过那死焰之力,实在太过于庞大纯净。庞大纯净至使宗守每多转化一分,都是感觉吃力无比,

    宗守倒吸了一口寒气,其实此时无论是屠灵神光也好,还是那阴脉死焰雷也罢,

    都已被他用苍生剑阵,排斥斩灭了大半。重重剑罡,就似一张网一般,护在四周。将大半的屠灵神光与阴脉死焰雷,都是或斩或灭。只有极少的的部分,能够冲击他躯体之内。

    有炼神剑护身,等于是四位至境修士之力护持。

    可即便如此,当宗守再继续前行,仍旧是举步维艰。只觉每前行一步,都需消耗莫大气力。

    短短百丈,宗守就已额头见汗。不过有那生死玄机变转化的生元补充,倒还不至于全身虚乏。

    魂念也遥遥锁定了那风华宫内,御书房方向。殷御的气机,就在他感应之内。

    “这是生死转化?那阴脉死焰雷,对你而言,非但不能伤损分毫,反而可引为助力。好一门妙法神通。不得不说,你宗守确然是我云界,七千载内最惊才绝艳之人。然而此九天十地阴脉屠灵杀阵,可非是这么简单——”

    还是那戏谑玩味的语气,声音的主人,似乎将宗守视为玩具一般。

    那些黑色阴雷于屠灵神光,竟赫然合而为一。当那暗红色的光雷炸开,这一次却并不仅仅只伤损他肉身,更直攻元魂。

    苍白的死火,与血红色的屠灵神光,糅合为一,直接冲入到他魂海之内。

    然后四处席卷,以他魂能为源,疯狂燃烧。

    宗守则只觉元神之内猛地一炸,惊涛骇浪,意识昏沉晕眩,几乎就此沉沦,口鼻中亦喷出了鲜红色的血沫。

    好半天才缓过气来,催发着黑白终始法相,极力的压制。

    心中对这阴脉屠灵杀阵神威的认知,又再次拔高了一层。

    这座杀阵,虽不如苍生道三十三天阵,然而真是可比而论之!自己先前,真是有些小瞧了——

    可唯独那李别雪的语气,实在是使人不爽!

    这位无上元魔,真当他宗守,已经是砧板上的肉,可任由宰割了?

    心中摇头,宗守依旧尽力把魂念尽力探开。今日这一战的关键,乃是十二镇国铜人。

    只需他神念,与这十二铜人接触。就可借助镇国玉玺,将这些铜人掌控住。也无需多少时间,只需百息左右,就能彻底夺取控制。

    ——将殷御,或者秦皇真灵的神念印记,彻底炼化排斥。

    也就在这一刻,宗守忽然心中一动,抬首往前方眺望了一眼,目中精芒微闪的同时,左手已在袖内,握住了那枚镇国玺。

    十二镇国铜人,他已接触到了!

    “吾唯有一事不解,你既有增玄持法翼在手,为何不交给秀观?到底是舍不得,还是另有缘故?此物在秀观手中,哪怕本座,亦需退避三舍,见之则畏。然而在你手中,却也只稍稍忌惮而已,有如人与蚊蝇。此物乃世间至宝,在你手中诚然可惜,不如让与本座如何?”

    说话见一个血色巨手,就已从那九十九层观星塔方向,遥遥抓来,

    然而才到半途,李别雪就又发出了一声惊‘咦’。

    只见那皇京城外,天际间一道耀眼的银色剑光闪现。然后越来越多的剑光,现于空际。

    “剑名浮灵,阴脉屠灵在下!”

    “浮法神决,苍生炼神在上——”

    一声轻吟之声传之,暗红色的天际,被一道道破空而至的苍生剑气,一片片撕碎,一片片斩开。

    宗守亦觉身上凌迫的压力,忽然为之一松。心念一起,那炼神剑就剑化千丈,超拔虚空,往那上方的黑色大手斩去,

    一瞬间就将这巨大魔手,撕成了粉碎。

    那李别雪‘嘿’然一笑,毫不在意的,将那散开的黑雾重新收回。

    恢宏的魔力蔓延,重新编织着天际中的暗红黑云。

    “是剑宗的天绝地灭浮灵剑阵,真个是令人意外!居然是倾一教力相助。七千载时间积累,才积累的本钱,也不惧此战中耗光。这剑宗待你宗守,不可谓不厚——”

    宗守亦是意外不已,剑宗拿出这套天绝地灭浮灵剑阵,的确是为此战倾其所有了。

    浮法神决,其实更准确的说法,该是置换神决。

    只因这天地间,还无有一种文字,能够准确表述。

    而那浮灵神剑,亦是天生的神兵。可在小范围内,置换这世间之法。

    天地大道三千,层次不一。有些接近根源,比如他的‘道’字神决,他的终始神法,先天就凌驾于其他大道法则之上,超越五行。

    与御使五行之法的修士战斗之时,天生就可具不少优势,因为他的‘道’,更接近大道根源。

一一八二 魔高一丈

    三千大道,皆有主次上下之分。因五行由阴阳衍生,所以阴阳之道,在五行之上,

    而所有阴阳五行诞生于始,结束于终,所以一应阴阳五行之法,也皆被无量终始神法克制。优先秩序有别,几乎不可逾越。

    然而剑宗的浮灵神剑,却可颠倒置换。将宗守无量终始神法,置于阴阳五行之下,反过来受阴阳五行之术压制。

    更简单一些的解释,本来按这天地原本法则,铁剑定然胜于木剑。然而由浮法神决置换法则之后,木剑反过来可胜过铁剑。这是浮法神决,颠倒置换。

    故而此剑神通,虽非接近天地根源的大道真法,却也具无量神威!与大秦十二镇国铜人,有异曲同工之妙。

    而此时便是如此,将苍生剑阵涉及的种种大道超拔提升。而九天十地血脉屠灵杀阵所涉的种种真法,则降落了层次位阶。

    使本来略逊一筹的苍生剑阵,反过来可将后者压制。

    也使宗守面临的压力,骤然松解。

    苍生剑阵,可操控天地之威,大道劫力。而此时以炼神为主剑,以魏旭镇压,剑阵之威,本就更胜当日苍生穹境之战。

    被那浩大的苍生剑气冲卷扫荡,无论李别雪如何编织修补那空中血云,都能破开斩碎。

    使这座九天十地血脉屠灵杀阵,始终不能完整。也就可使宗守,能再次迈步前行,从灵智蒙昧的危险中,挣脱出来。

    “浮法神决之后,就该是天绝地灭了——”

    宗守脑海中,才闪过此念。就见天际间千万道剑光,同时斩下。

    一套浮灵剑阵,除了神兵‘浮灵’主剑之外,更需六位圣阶修士坐镇。二十四位神境修者镇压,其余灵境阶位的剑者千余。

    此时那漫天的剑光斩下,仿佛真能诛灭这苍天大地!

    皆是气势凌厉无俦,撞入到这风华宫内,激起漫天烟尘之余。也使风华宫内的禁阵,遥遥欲坠。

    宗守往那九十九层观星塔上望去,他的焚世血瞳,已然能洞穿那重重禁法,望见李别雪的身影。

    只见这无上元魔,也微微蹙眉,似乎颇为吃力、

    以一座阴脉屠灵阵之力,抗拒这云界两大顶尖杀阵,即便是这位秀观慈悲之下第三人,此时也是颇有些支撑不住。

    宗守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知晓只这两座剑阵,还远不足以伤及李别雪。

    直接把视线,再次投向了御书房方向。神念锁定,血瞳也透穿重重障碍,直视着殷御。

    “殷御,今日你如肯自裁,下罪己诏,向世人阐说真相,为朕友不悔洗去污名,并交还尸身。那么朕可饶你殷氏子孙,你那诸多宫妃性命。否则——”

    宗守的语气一顿,而后面的话音虽依旧平淡。却满蕴杀机。

    “必定屠绝满门,使你殷氏一族血脉,此域绝传!言尽于此,尔身亡之时,勿喟朕言之不预!”

    金不悔不在意自己的身后之名,他宗守却不能不放在心上。

    怎能容自己的至交,背着奸佞之名,带着数亿人恶念恨意,不明不白的转生轮回?

    为此哪怕放弃这灭国之机,使大商皇位得以传承,继续苟延残喘下去,他宗守也可接受。

    那御书房中,殷御却觉好笑,自裁?罪己诏?满门屠绝?

    这宗守是在对自己说话?或者真是疯了不成?

    “竖子,你莫非是已脑袋糊涂了?尔何德何能,敢逼朕自裁?”

    心里如此想,口中也这般说着。殷御一时也起了玩笑之意:“金不悔为朕之臣,却与你这敌国之君勾连,难道非是事实?心存怨望,也未说错他。”

    又道:“其实罪己诏也非是不可!只需你宗守,自裁在朕面前。别说是为金不悔正身后之名,就是扶他入文庙,又有何不可?至于他尸身,你未听说么?当日也被千人分而食之,可见朕之子民,恨其入骨。”

    宗守怔了怔,而后就是不怒反笑。心中郁气,有如块垒,堵塞在胸中,难以宣泄。更觉恶心,气血翻滚。

    既是如此,那也没么好说的,唯战而已!

    他心绪激荡,无法平静。那炼神剑上的天道剑意也受此影响,渐渐趋于狂暴!

    周围更多的屋宇,被生生的夷平。地面塌陷,凹下数百余丈,宗守却浑然不觉、

    “朕实在无法想通,似你这等人,居然也被人称为圣君。那儒家所谓大儒,难道都瞎了眼睛?不悔他为你这等昏主效力,当真是他这一生莫大悲哀。”

    殷御端坐于御案之后,笑笑不言。情绪平静,只当是笑话在听,毫不在意。

    无论今日这宗守怎么说,都伤不了他分毫,又何需去在意?

    在他眼中,这宗守虽还非将死之人,然而也无区别。

    自己一世令名,更轮不到宗守来评价!

    大商一统云界,横扫诸域之时,他殷御便是一千八百载江山,二十七位国君中的盖世雄主。无论谁人,都需为他歌功颂德!

    侧旁处却传出一声冷喝:“放肆!风华宫内,言辱吾皇。这是视我大商无人?金不悔误国,乃是我儒门公论,也容不得你这蛮国之君扭曲翻案。”

    宗守冷目看去,就认出此人,正是金不悔的座师左信。

    他第一次离开云界之时,就与其见过一面,当时还有重玄在场。

    那时他对此人,就无甚好感,此时更觉是面目可憎!

    一想起宗守被腰斩,就是因此人奏折,宗守就恨不得将这人千刀万剐。

    而随着此人话音,周围十余道圣阶气机,就已遥遥贯空而至。都是蓄势欲发,遥锁着他宗守的神念。

    宗守不禁失笑,整整十三人,加上之前,总数十四。今日这一战,这圣境修士较之秦皇墓那地宫中,还少了一位。

    他意念继续扩展,已把注意力,转向御书房后,那矗立着的十二镇国铜人。

    镇国玉玺使他的魂识触角,直接就绕开秦皇真灵,所遗的神念印记,进入十二镇国铜人的本源核心之内。

    与他原本的预想略有不同。殷御在这些铜人本源之内,明显花费了不少功夫。使其神念,以秦皇真灵为媒介,也深入其内。

    原本只需再有八十息的时光,就可取而代之,将那秦皇神念,彻底清洗。然而此刻看来,却需更多的时间。

    实在是小瞧了这位元辰皇帝——

    那么此时要做的,就是继续拖延时间?

    宗守蹙了蹙眉,将那迫不及待,要宣泄出来的戾念杀意,都暂时压下。

    继续踏空而行,往那御书房行去,唇旁则冷冷一哂。

    “实在抱歉!在朕看来,尔大商除了一个石越,一个石家。还真是再无他人,能入朕眼!至于儒家,朕也曾说过,迟早一日,终要焚书坑儒,葬尽这世间流毒伪儒!尔等儒门所谓大儒公论,既然不能持正论说,那么留之何益?”

    说话间,那最后一堵宫墙,也在宗守剑压之下,粉碎开来。

    此时宗守,与远处的御书房,已是再无阻隔,相距也只千丈之地。

    而那矗立着的十二镇国铜人,也终是毫无遮拦的,现在了宗守的眼中。

    而此时半空中,此时却传来了一声冷哼。

    “焚书坑儒?不知我朱熹,可在你宗守的焚坑之列?你说大商无人,那么老夫在你眼中,也是视如草芥蝼蚁了可对?”

    当这话音传至,那东面方向,赫然一股冲天白气,骤然直撞长空。

    使天际间一千二百余道天绝地灭剑光,都为之散乱。

    而紧随其后,这皇京城内。越来越多的白气,冲入到那云霄之中。

    大小不一,方位也不同,太学、翰林院、御史台——

    赫然成千上万,气势磅礴。

    “天地君亲师!君君臣臣,此乃天地至理!金不悔所为,有失臣节,合该腰斩!”

    那朱熹的声音,回荡长空,浩然堂皇。

    御书房内,左信的眼神顿时一亮,朝殷御笑道:“这是朱子出手了!不愧我儒家圣人,这浩然正气,当真使我等后辈黯然失色。自古有言道邪不胜正,今日也必当如此!有朱子圣尊在,必定可辟退群邪!使魔君伏诛!”

    宗守面上此时,亦微显吃力之色。那剑宗天绝地灭浮灵剑阵被朱子撼动,他这阴脉屠灵阵内,是首当其冲。

    杀阵之力转强,那屠灵神光与死焰之力,也冲击心神。

    也就在此时,那分布周围虚空中的十余位圣阶,也终是有了动作。

    一出手就是雷霆万钧,十余道危险之极的强横之力,四面八方的,碾压而至。

    使宗守这一瞬间,就几乎陷入绝境之中。元神被屠灵神光与阴脉死焰彻底压制,而十余圣阶联手,也几乎锁死了他的生机。

    宗守意念挣扎,面上则似乎神智失常般的笑。

    “好一个可辟退群邪!使魔君伏诛!岂不闻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增玄持法翼改换加持,第一朵生死冥花绽开。

    庞大的生元之力爆发,将那些无法转化死气暂时中和,也将屠灵神光暂时迫出魂海。

    接着是冥河告死剑催动,宗守身影,近乎虚化一般,游荡于空。

一一八三 无上死剑

    随着那死气之潮席卷,苍白色的剑光,横贯虚空。

    近乎无影无迹,只是一闪,远处是十里之外一个圣阶修士的气机,就这么无声无息,消逝在所有人的灵识感应内。

    附近之人,只看到人头抛起,之后那整个身躯就忽然化尘而散。

    而宗守则依然立于原地,似乎都未曾动过。在十余圣阶合攻之下,竟是毫发无伤。

    剑光未尽,这次却是直入那御书房内。殷御的双眼顿时微微眯起,十二镇国铜人,也已‘空空’作响。

    一旦情势危险,就会有所动作。

    而侧立于侧的左信,则是微微冷笑。他坚信自己所为才是正道,合乎儒家礼法。为卫道而死,真死得其所,又岂会畏惧?

    却在这一刹那,一个黑色的人影,忽然显身在殷御的身前。三旬年纪,一头苍发,正是李别雪。屈指一弹,正好触击在那苍白色的剑锋一点。

    宗守顿时连人带剑,皆飞弹而出,滑出了足足万丈,几乎把击飞出宫城之外。

    好不容易止住,口中更多的血液,汹涌而出,形状凄惨可怖。

    而此时那李别雪的指尖,也出现了一点血痕。

    整个左手食指指节都开始坏死,以李别雪至境圣尊之能,竟也一时无法恢复。

    只能微微皱眉,就收暂时放下。宗守的冥河告死剑,是运用死亡神诀。

    确定了他这节手指,已经‘死亡’,在修正之前,即便是断肢重生也是无用。

    旁人都不觉异样,殷御却是深深骇异,诧然的仔细看了眼李别雪收于身后的左手。

    能忽视位阶,使至境受伤。哪怕是所谓半步至境,也绝不可能办到。

    而无上元魔李别雪,哪怕是在至境圣尊中,也是最顶尖的人物。

    如此说来,宗守方才所运之剑,乃是十三等无上神诀?

    一股深深的寒意,涌上心头。殷御的面上,也透出了几分感激之色。

    “多谢国师!若非国师及时出手,今日殷御,说不定真要亡在此子剑下!”

    “份内之事!”

    李别雪却似浑不在意,一挥袍袖:“即便无有老夫,那竖子妖君,也伤不得陛下。”

    殷御笑而不言,他虽有十二镇国铜人护身,然而能否拦住那一剑,却丝毫都无把握。

    宗守却是狼狈不堪,之前借助生死冥花,才恢复过来的伤势,此刻又再次爆发。浑身上下,又是千疮百孔。

    体内气血暴乱,元魂震荡。生死玄机变转化生元之力时,也远没有之前流畅。

    仅仅只这一击,就差点使他魂飞魄散,归于寂灭。

    这就是至境威能!领教了,事前请徐福出手,果然非是多余。

    如若只是魏旭与元静二人,还真未必就能阻这李别雪逃生。

    伤势虽重,却好在那苍生剑阵,依然运转无碍。炼神剑在虚空穿插旋斩,编织出一层层的剑网,强行阻住了李别雪的追击之势。

    使宗守得已有了些许喘息之机,在几息时间内调理气脉,尽力恢复。

    只是如此一来,那苍生天道之剑,也再无法阻止李别雪,修复那九天十地阴脉屠灵阵。

    暗黑红云,再一次弥漫天空。

    而此时身后,也忽然传来了一声悠悠叹息。

    “胜负其实已无悬念!老夫杨夜痕,忝为大商武英殿大学士,左参政知事,黄京杨氏家主!可以在此担保,若今日乾皇陛下肯就此退去,那么只需向我皇做个交代,退回所有江南之地。我等自会请吾皇留情,使陛下可全身而退——”

    殷御依然端坐,静静的听着,面含笑意,对于杨夜痕之言,既未阻止,也不置可否。

    宗守则微微摇头,对于这杨夜痕,几大世家门阀心思,何尝不是洞若观火?然而——

    “聒噪!”

    又是一道银光,就袖内疾飞而出。子母落叶,以十倍之速穿梭虚空。一个疾坠,就将那杨夜痕的咽喉洞穿!

    一丝丝血液,从伤口中洒出。杨夜痕手抚咽喉伤处,面上全是不敢置信之色。

    圣境有不灭之体。哪怕身体被轰成了灰尘粉末,也能恢复过来。

    然而那刀上的斩仙之力,却在刀光入体时,就斩绝了他的所有的生机。

    宗守却看都未看此人一眼,他今日只为诛殷御而来,实在懒得再言其他。

    那李别雪目光冷漠,看着杨夜痕的气机,渐渐消亡。而后一声冷笑:“他虽居心叵测,可欲行之事,却对你多少有些好处。依然不免一死,真不愧是血剑妖君,心狠手辣!便连本座,也是看不下去。既然陛下英武,不愿退走,却也正合我意。那么就请陛下,死在此间罢!”

    再次探手一抓,立时一股无形之力,摄住了宗守。

    宗守只觉气机一窒,此时连呼吸都觉无法。

    哪怕是有苍生剑阵,引天道之力护持,也是倍觉艰难。

    天道剑意,一点点的被抹消划去,身周能控制的空间,也一步步的被压缩。

    李别雪眼内,全是讥哂之色。正欲继续加力,却也在此时。

    皇京城外的云空,忽然两道若有若无的气机,忽然冲入城内,直入皇京。

    寻常修士难以察觉,可在他神念感应之下,却明照秋毫,绝无遗漏。

    是与他同一层次的气息,却又明显弱了许多。

    魏旭,元静?

    李别雪眼中的讥嘲之意更浓,毫无意外之色。

    这二人,也差不多是在这时候出手了,否则再只需片刻,这宗守就会死在自己的手中。

    只唯独令人奇怪的,是那秀观与元静龙影,依然不见踪迹。

    不过无妨,只需将这二人镇压,就不愁秀观不现形迹。

    忽然又心神一动,李别雪诧异的看了南侧方向。

    那处所在,同样有一道不在前二者之下,胜过略有胜之的气机,正悄然接近。

    徐福?

    李别雪楞了楞,而后不屑的一声轻笑。不回蓬莱世界等死,反而趟入这趟浑水。是要寻死么?

    原来如此!这一战,苍生道不止是五位至境圣尊,两套剑阵,而是六位圣尊才是!

    那么那秀观,又有何底气?他李别雪,好生期待!

一一八四 最后时刻

    “不愧是朱子!”

    仍是三百里外的云层,太黄道君负手身后,目透出赞赏之色,

    “几乎是以一人之力,对抗剑宗天绝地灭浮灵剑阵,几乎撼动阵基,果然是了得!除秀观慈悲之下云界第一人,当之无愧!”

    “这剑宗剑阵无有至境坐镇,到底还是差了一筹,又有大半的气力,都用在干扰李别雪的阴脉屠灵。本身反而无多少护法之力。朱子合近万大儒,聚浩然正气,撼动不难。”

    清玄微微摇头,不以为然道:“那浮灵神剑,换作任何一个至境执掌,都非是今日这般气象。究其根本,其实还在阴脉屠灵之上。”

    “慈悲道兄特意为剑宗寻来的镇宗神兵,自然是非同小可。可惜他虽苦心培育七千载,这剑宗七门,却仍旧未成气候。只唯独那位剑宗之主,有可能百年之内,成就至境位阶。”

    太黄道君也是颔首,认可了清玄之言,随即却是一笑:“其实我倒是更好奇,此时那风华宫内,到底发生了什么?李别雪在此布下这座九天十地阴脉屠灵阵,看来绝非是仅仅只为困住宗守而已,更是针对你我呢!真不知他是何想法,到底是真有把握抛开我等,独自应战那苍生道诸多圣尊?还是另有什么事情,想要隐瞒?”

    自从朱子出手,硬撼那剑宗浮灵剑阵,使李别雪有了余力。那整个阿房宫,就再次被遮蔽。

    即便修为高深莫测如他二人,亦不能完全洞察这阵中之景。

    “欲盖弥彰!”

    清玄一声冷哼,满含着不屑恼怒。

    后方的晴明,则是默然无语。也猜到那李别雪,无非是料定即便今日他败,太黄清玄二人也不会坐视苍生道,将之斩杀而已。故此是肆无忌惮——

    此时道儒魔三教联手,依旧能与苍生道剑宗佛门抗衡,维持着平衡。

    可一旦李别雪今日身死,被苍生道成功镇压。那么儒道二教,必定会承受苍生道更多的压力。

    她此刻也微微好奇起来,那李别雪到底是欲隐藏些什么?宁愿冒险,也要抛开两位祖师?

    忽然又心神感应,晴明注目再次看向那皇京城。而后眸光一亮。

    “是魏旭,元静,已经入阵了——”

    那两位至境圣尊的气机,本不是她能察觉得到。可就在这二人,撞入那九天十地阴脉屠灵阵时。那一刹那间的元气变化,却终是泄露了形迹。

    也不止是这二人而已,就在东西两面,也同样有两道不在前二者之下的灵能波动,几乎同时间发生。

    “东面那位,应是苍生道神尊,太乙东华帝君。另一个,怎么是徐福?”

    晴明的眼中,现出了几分诧异不解之色。她万万不曾想到,传言中以离开云界的蓬莱散人徐福,居然也参与了进来。

    而且是站在宗守那一方——

    据说此人明辨祸福,始秦之时,就以为秦皇寻不老神药为借口,远离云界,因而避开死劫。

    那么今次却是因何缘故,使这位上古方士第一人,干冒奇险参与此战?

    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晴明随即就发现太黄与清玄,神情仍是淡然自若。

    “此人插手,倒真个是教人意外。难道是指望敖坤的存在消亡之法?”

    “他要想破开秦皇神禁,这只怕是唯一之法。不过敖坤一日不登圣境,就无此可能!以他见识,应该知晓这可能极小才是。”

    清玄沉吟着道:“还有今日之战,从头到尾都是古怪无比。我现如今,都有些看不懂了——”

    “确实如此,还有那秀观,到此时也不见形迹!不知藏在何从。不过魏旭元静既已出手,那么也该到了决胜负之时!”

    太黄微笑,目光却犀利如刀:“师兄,如今你意为何?”

    清玄闻言,则大笑出声:“秀观不至,那就迫他现身边是!此时再不出手,再等下去,恐怕就真为时已晚。要想知那李别雪,到底有何图谋,此时静候也非是办法。不过——”

    语音一顿,清玄再次注目,看向那皇京城的方向。

    “我看那殷御,也该是要动用十二镇国铜人了。”

    ※※※※

    阿房宫内,随着四个方向,四道强横气机撞入进来。

    那弥漫天空的血云,再次被撕出了几道缺口,

    宗守胸中的憋闷之感,也立时缓解。再次将那一团团的屠灵神光,拉离魂海。

    不过对面的李别雪,却似不肯给他丝毫的喘息之机。

    之前的无形巨手不能建功,此时干脆一个闪身,到了宗守的身前。又是一手箕张,向宗守面门强抓过了来。

    宗守的瞳孔顿时收缩,身躯以一个玄异之至的轨迹,向后方猛然飘退,不顾一切。

    李别雪的根本大法,乃是‘空无元虚神法’,也是十二等的灭世神通。

    按秀观的评价,若能在‘无中生有’,完成逆转,同时掌握有无之道。那么这位无上元魔,立时就可入半步真境。而其神通大法,也会趋入至无上境界。甚至从有无之术,衍生创造神法,也未可知。

    可见此人的潜力,其实不逊色于朱子。

    李别雪的‘空无元虚神法’,可使被接触到的一切,无论是何物,都会被强行转化位空无。

    而此时就是如此,宗守以苍生剑阵,借来的天地劫威。此时毫不费力,就被李别雪以虚无之力,轻松消弭,

    宗守更心知,自己只需被这只手,接近到身躯外的三尺处,那无需直接触摸,自己的肉身,就会被这位无上元魔,以空无元虚神法,强行归于虚无。

    毫不犹豫,第二朵生死昙花张开。依然是生元之力澎湃,宗守借之复原伤势。而后就在由生转死,冥死之力从昙花之内涌出之时,猛地再一剑刺出!

    ‘当’的一声轻响,元一魂剑的剑尖,如击金石。

    是直接破开那飘渺莫测的虚无之力,穿刺了进去。

    即便是无上元魔李别雪,也是神情凝重。把大手一抓,收掌改拳。轰击在了宗守的元一魂剑之上。

    死亡之力迸发,李别雪立在原地不动,然而身周仿佛了冥门洞开一般,无数的冥死之力狂涌了出来。

    而李别雪的一只右手,都在这一刻,彻底转为了灰白之色。

    这整只右手,齐腕以下,都被宗守的冥河告死剑,彻底的‘杀’死!

    之前的那一剑,只宗守冥死剑的余力而已,所以只伤及到他一个手指,

    而此时此刻,宗守却是将一整夺生死冥花之力,聚结在这一剑之中。

    所以造成的伤势,更严重了十倍!波及了李别雪,整个手腕,

    宗守此时,也是暴退出整整千丈。比先前那一击稍好一些。却依然是七窍溢血,神情凄厉。

    不过宗守,却半点痛苦之色都没有,反而是轻笑出声。

    身后几道气机牵引,蠢蠢欲动,是那几个圣阶。见他受创,就又起了围杀之念。

    宗守毫不犹豫,又是三道银色刀影,从袖内疾飞而出。

    瞬间就有一人,被洞穿了眉心。

    他的子母落叶刀,已经彻底用完。此时用的,乃是他才培育过四日的顶阶法宝级飞刀,所以连续三击,才将此人诛杀!

    此人一死,其余诸人都是暂时止住了出手之意。

    宗守也再次站起了身,傲然孤立。

    已经成了!他的元神之力,已经真正进入到十二铜人的本源核心。

    接下来只需再有十息到二十息时间,完成神念印记就可。

    其实此刻,他就已可借助镇国玉玺,操纵那十二镇国铜人。

    然而却并无保障,殷御依然可以借助秦皇真灵与他争夺。

    一丁点的元魂之力,加上玉玺,未必就能赢过殷御,反而给对方反应应变的时间。

    不完全的镇国铜人,也压制不住李别雪,有打草惊蛇之嫌。

    那李别雪此时淡淡看了自己左手一眼,随即就毫不在意,一声冷哼。

    这无上神通级剑术,确然是不凡,无视阶位。然而也仅此而已,疥癣之患,伤不到他根本。

    也再未朝宗守出手,只因一波元磁之力,已经笼罩于此。

    强横的斥力,密布在宗守的身前,也封锁了李别雪继续进击的空间。

    四位至境中,徐福是最后一个暴起发难。却后发先至,提前其余三人至此。

    除了斥力遮挡,更是无数的元磁之力,往李别雪撕扯过去。除此之外,更有万倍的重力,使李别雪只觉身躯,骤然一沉。

    随后那虚空中,又有一道死灰色的剑影,亦同时穿梭而至。直击御书房内的殷御,恰是李别雪必救之处!

    这一剑,居然也是聚集了无量的死亡之力,与宗守方才那一剑,几乎毫无分别——

    李别雪神情诧异,却不曾有丝毫犹豫,就闪身回至那御书房内。

    而此时宗守,同样是眼现异色。

    冥河告死!无论是力量性质,神韵,剑路轨迹,都与方才他那一间,毫无分别。就仿佛是他的镜子一般,且更为强势——

    随即宗守就又了悟,这是魏旭。镜像之法,几乎完整复制他方才那冥河告死之剑——

一一八五 归藏问神

    冥死之剑九成的神韵,然而魏旭以至境之力施展,却更是冥力浩荡。

    那御书房内,哪怕是李别雪,也再不敢以空手抵挡。

    随手取出了一口血色弯刀。斩击在那苍白剑影之上。

    然而这口仙阶魔兵,就化作死灰苍白颜色。铁粉散落,被这冥死之剑一击,就‘生机’断绝,彻底死亡,打成了灰沙。

    死力更蔓延到了李别雪的手臂,虽还不至于使无上元魔的整只手,也彻底的‘死亡’。

    李别雪却也是微微蹙眉,右手整片大袖,亦都灰化散去。

    眼见这不远处,无数的木藤,如潮般往这边伸展了过来。

    而元静散人的气机,也在快速接近。阴脉屠灵被浮灵剑阵与残生七剑压制,本就十成之威,只能展其中一成。此时加上这四位至境圣尊,就更是不堪。

    李别雪目光闪了闪,随手一拂袖。将周围的冥死之气,以虚无之力化解。而后便神情自若,向身后一礼:“今日宵小甚多!请陛下使用镇国铜人,助老夫诛杀此等鼠辈——”

    那殷御依然端坐于御座之上,依然是好整以暇。此时亦轻笑出声:“正有此意!其实国师即便不说,朕也准备动用铜人!以朕观之,今日这一战,还是早些解决为好,免得扰民。这城中一千八百万百姓,可都在担惊受怕。”

    又略有些头疼道:“这座风华宫,今日大半皆毁。想要修复,至少需百万灵石。不知需消耗多少民脂民膏。可惜可叹!还请国师,稍后手下留情。”

    就在他说话间,那十二镇国铜人的脚下,就已各张开了一个金色的光圈,光辉灿烂,耀眼之至。

    更有无数的上古符文,一一显现。

    那些怪异字符,宗守明明感觉极其熟悉,却偏偏认不出来。知晓这是被刻意更改过的符文,在显化着扭曲错乱的法则。

    那十二个光圈,不断向四周扩散蔓延,笼罩整整七百里地域,然而又渐渐淡化。

    宗守只觉一身修为,骤然间暴跌。竟被这错乱的法则力量,强行压落的仙境巅峰,几乎连内天地都无法维持。

    而那十二铜人的左侧六尊,这时也齐齐挥拳。威猛无俦,往元静方向,猛地轰击而去!

    元静面色沉静,并不吃惊。立足虚空,招手之间那下方地面就赫然凹陷数万余丈。

    整个万丈地层,就似被生生挖去了一块。而元静散人的身前,则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晶体巨盾。

    那些小山般的巨大铜拳,轰击其上,虽是晶石纷飞。可元静本身,却是安然无恙,毫发无伤。

    宗守目光一亮,顿时心中略安。心中自嘲,今日无论是元静还是魏旭,展现出的实力,都超出他意外,

    反而是他自己,即便主持着这苍生七剑,有天道力量,也仍是狼狈不堪。

    魏旭的镜映之术,可复制他的无上神通,反而超越实力最强的徐福,成为战力最强一人。

    而元静的根本大道,则是‘易’字神决,是一门‘玄灵易天大法’。

    以玄灵为本,巅峰之时,可改易天地。

    所谓‘易’是指变化,变易,交换之意。亦是天地间,接近根本的大道神则。

    元静掌‘易’字神决,可变化万千。可使天地万物,都能‘等价变化’。

    方才那六具铜人联手一击时,元静就是将地下数万丈的土层,暂时变化成一层硬度堪与仙宝比拟的晶体。

    然后又将那铜人击来之力,‘易’往他处。

    可能战力不如魏旭徐福,却是几人中,生存之力最强一人。

    这门大法,据说是修为愈高,则实力越强。

    若元静有着巅峰之境的修为,说不定可以用‘玄灵易天大法’,以己身仙力交换,把镇国铜人强行‘易换’!今日也无需如此麻烦。

    摇了摇头,宗守再次目望身前,心神凛然。

    十二铜人之力开始压制,魏旭元静此刻皆被打落了位阶,跌入至圣境。

    法则错乱,元神再不能寄托大道。却唯独太乙东华帝君不受太多的影响,千万的蔓藤,依然潮涌袭至。

    那李别雪也未在意,虚无之力蔓延十里,使那些延展过来木藤,都化成了空无。而后又是大手虚抓,往宗守方向,遥遥摄去。

    宗守挑眉,眼神却平静幽冷如湖。魂海内的增玄持法翼,立时改为加持无量终始法相。

    不退反进,闪身向前的同时,一剑挥斩,那黑白之光顿时显化剑身。

    把那空无之手割裂轻松斩开,剑势依然维持全盛,循着一条直线,逆击而去!

    元一剑之黑白!

    猛烈无俦,直来直去,堂皇正大,全无丝毫的变化!

    只因这一剑,已快到了极致,也将那时空之力,彻底的压制!

    ——若说这个世间,还有什么功法神诀,能对抗他的无量终始大道。

    那么李别雪的空无元虚神法,一定是其中之一!

    自进入这风华宫开始,他的黑洞之力,就吞噬不到任何的力量。

    只能以自己的力量,来维持无量终始大法的运转。

    这也是宗守,一直都不以增玄持法翼加持之因。

    十三等的无上神法,哪怕只维持二百息时光,都足以将他整个人彻底抽干!

    反而是冥河告死剑与六神御刀术,无有此忧。

    那李别雪‘嘿’的一笑,屈指一弹,与元一魂剑的剑尖再次交击。

    宗守整个人毫无悬念,就再一次被往远处震飞。

    实力降落仙阶,此时体内承受的伤势,更显沉重。而再观李别雪,只是那指尖处,被黑白剑光击碎吞噬。

    然而当李别雪的血肉,才入黑洞之内,就由‘有’转‘无’,彻底的消散。哪怕是十三等无上阶位无量终始大法,也都无法转化分毫。

    不过宗守的目的,本就非是为借力,或者奢望能伤及李别雪。

    一是为继续拖延时间,二则是为魏旭——

    斜目望去,只见那横贯而来的苍白剑光,果然消失无踪。代之而起的,则是黑白之剑。

    冥河告死剑,是操纵死亡之力。十二镇国铜人,可牢牢的压制。

    六神御刀术与斩仙飞刀,来自另一界域。然而这门无上神通依托的,也是这一域的法则。

    只有无量终始大道,在始秦时代不曾诞生过,才不被十二镇国铜人镇压。

    可惜是无量终始,毕竟只是宗守法相而已。

    他的根本,乃是‘道’字神诀,本该凌压于十二铜人之上。然而在融合三千大道真法,在未完成由繁入简,将自己的道,彻底统合为一之前。

    依然是会被十二镇国铜人影响——

    魏旭境界虽被压制,然而以镜映之术,圣境之身,印照他的元一终始剑,战力其实也仅仅只略降一筹。

    黑白之剑斩至,李别雪面色微变,再次取出了一口仙兵,挥向魏旭。

    ‘当’的一声轻鸣,那魏旭身影,顿时向远处暴退。

    然而如此一来,他也失去了继续追击,将宗守抹杀之机。

    李别雪并不在意,这几人性命,还有那增玄持法翼,迟早落入他手中,只是时间长短而已。

    更在意的是秀观,此时的方位,何时发难。

    那殷御此时也微微一笑:“国师果然神威无敌,想来今日朕,必定可高枕无忧了!”

    “陛下此言差矣!有陛下的十二镇国铜人,这些人在老夫眼中,不过蝼蚁。然而若那人若不现身,老夫却不敢言必胜——”

    李别雪微微摇头,正淡淡说着,随即却再次蹙起起眉,看向远处虚空。

    那蓬莱徐福,除了最开始的磁元之力,已经许久都没动静了。

    须臾之后,就已是了然。是那清玄太黄,终于出手了么?

    真身想必是不敢进入此阵的,就如他李别雪,就不愿入道灵穹境一般。

    那么是化身?寻徐福何为?

    眼微微一眯,李别雪就知究竟。别人不知徐福为何而来,他却能猜知一二。

    徐福的禁咒,此时只有存在消亡之术可解。如只是一个敖坤,自然办不到。然而若再加增玄持法翼,却有几分可能。

    那太黄清玄,果然已起疑。

    不过到了此时,即便起疑也已为时已晚。

    这意念才起,就见宫外数万道浩荡白气,同时冲击入阵,使邪祟辟易。屠灵神光与阴脉死焰雷,都纷纷溃散,如雪遇烈火,崩解融化。

    数万大儒的浩然正气,此时都由朱子无上神力裹挟,贯压于此!

    李别雪心中烦躁,这位儒门圣尊,到底在弄什么玄虚。

    接着就听朱子的声音,遥遥传至!

    “此子当世儒敌,妖邪之君,当由我儒门亲手诛之!”

    李别雪胸中本是怒气冲涌,可片刻之后,就面色微变。

    赫然一道白雷降下,是九玄归藏问神雷!

    此是天地至境之劫,拷问心神。

    本身无威,吸收后甚至可以大增修为。然而只要周身有哪怕半点不纯,不洁之气,就会引发庞大的天地异力。

    然而这世间,又怎可能真有至善,至恶,至狂,至邪之人?

    所以那些半步至境,意图渡劫的修士,都畏之如虎。

    这宗守虽是圣君之体,也绝不可能无半点瑕疵,无丁点恶气缠身。

一一八六 已经晚了

    此时就在距离御书房两万丈,无尽的黑雾红光中。

    徐福负手身后,驻足虚空。脸上似笑非笑,看着前方远处。

    那里一个人影屹立,拦住了他的去路。而此时身后,也同样有一道危险无比的灵念,锁住了他的元神。

    就仿佛一头正在猎食的猛兽,只需他有半点动弹,就会扑击而至。

    不过徐福却并不怎么放在心上,淡然处之。

    而如此姿态,也令对面那人讶然。从黑雾中行出,赫然正是清玄道人:“观你情形,似乎并不意外?”

    “该说是正在意料之中!”

    徐福颔首:“自徐福决意助乾皇陛下一臂之力时,就已然有所料到,想到清玄与太黄两位道君,必有此问。”

    “哦?真不愧是蓬莱散人,料算无疑呢——”

    那太黄道君亦是信步走出雾中,眸光微闪道:“那么徐道友,想来也必知晓,我二人来此,所为何事?”

    不经意间,已与清玄前后挟制呼应。将徐福能利用的空间,压缩到了极致。

    此时哪怕二人,此时所用是身外化身,也同样被十二镇国铜人压制。眼前这徐福,也绝无从他们面前逃生的可能。

    不过徐福,却不答反问:“二位道友所用,可是一气化三清的法门?这等身外化身,乃二位元魂本体分化。若是在此灰灰,虽不影响你二人本体,然而要想恢复,也极艰难,多少有些妨碍之处可对?”

    清玄闻言一怔,这个徐福,到底想说什么。

    却听后者,又是一笑:“我劝二位道友,还是及早退走为佳。若是慢了,说不定有什么不测之祸。”

    话至此时,清玄太黄不禁是面面相觑,更觉不解疑惑。

    太黄摇了摇头,懒得深究其意。他这具化身,虽非本体,却有本身六成之能。

    损耗之后,虽说麻烦不小。然而除非是李别雪,真准备与他二人翻脸为敌,否则无论有什么样的变故,都能应付。

    可既然伤不到他们本体,那么除非李别雪疯了,才会向这两具化身下手。

    “这些废话,就勿用说了。道友你只需解释清楚,那李别雪毁弃前约,到底是为何事。你徐福,又是怎生被宗守说动即可——”

    “二位道兄当真明察秋毫!那李别雪所谋,徐福之所以返回云界,确是关系同一件事物。可使李别雪成道,亦可使我徐福,解开秦皇禁术。”

    当说到此处时,清玄徐福二人的神情,都微微一振。

    能使李别雪成道?到底是何神宝,此时在宗守的手中么?

    徐福却又语音一转,微微一笑:“只是二位道友,只怕是无有机会了。再不走,就真是为时已晚。”

    又‘唔’了一声,若有所思的,看向了远处:“是已经晚了!”

    旁人难以察觉,然而他与秦皇真灵之间,却有着特殊的感应。

    此时清晰可觉,那十二镇国铜人的秦皇真灵印记,正被悄然替代,抹去——

    其实他对于出卖宗守,倒没什么心理负担。然而他为人处事之道,就是尽量站在胜者身旁。

    而无论是大乾,还是苍生道,此时都如晨曦朝阳。

    最后的关键,那敖坤绝不会为一个出卖自己义弟之人,抹消秦皇咒印——

    所以今日他如何回答清玄太黄,也早已注定。

    清玄目透愠色,已是微微生恼。

    随即就望见了天空,无数的浩荡白光,冲入到了这九天十地阴脉屠灵阵中。

    先是愕然,清玄随即就又面色一变。

    徐福也同样透出了讶色:“这是,九玄归藏问神雷?”

    一时之间,是神情大变。事前绝不曾想,会有这等样的变数。

    九玄归藏问神雷拷问心神,应气而发,是至境之劫中,最危险的一种劫雷。

    本身无威,可一旦爆发,即便似他徐福,也绝无渡劫的可能。

    人皆有气,气由心生。神明聚亿万人心力,掌握的神力,实质就是‘气’之一种。而一国王者,所拥王道之气,其实也是类似。一国之势,结合人心意念生成。

    心正之人,常年行善,故此正气堂皇浩荡,萦绕人之感恩善念。心恶之人,做了恶事,被人怨恨,自然也是戾气煞怨缠身。而好色贪鄙之人,则邪气萦绕。

    九玄归藏问神雷说是拷问心神,然而只要渡劫之时,把心念收束为一,就自可规避。

    可这周身气机却不行,所以从无人能硬接九玄归藏问神雷,而安然无恙。

    这世间,也绝不能存在至善,至恶,至狂,至邪之人。

    然而九玄归藏问神雷劫,乃是天地间,最少间的劫雷之一。只有极特殊的情况,才会引动。

    这朱子,为何却能操控?而且如此声势浩大?

    “此非是真正九玄归藏问神雷,只神似而已!”

    太黄摇头,陷入了凝思:“我早年曾听这朱子亲口说起,要仿造这种雷劫造一雷法,可惩恶扬善。心善者生,心恶者亡。使人人行善,则可复上古三代之治。难道还真被他弄成了?”

    “怎么可能!”

    清玄冷哂:“里面还是有九玄归藏问神雷的底子,也不知这朱子到底是从何处收集。再结合他那半吊子的雷法,聚合生成的怪物。只能活世间至善之人,即便是他朱子,接下此雷,也未必就能安然无恙。”

    嘿然一笑,清玄的神情,却是愈发的不屑:“这位倒真是煞费苦心!只因圣君身有恶煞,才会死于九玄归藏问神雷。只因死于九玄归藏问神雷,所以宗守,绝非是真正圣人,亦非圣君。故此理教一脉,依然是天地正统。所以今日,这宗守非死不可——”

    徐福面色,本是忽青忽白。可一瞬之后,却又忽的心中微动,想起了在秦皇墓中。自己曾经见宗守,招出的那头黑色麒麟。

    与那黑白法相结合之后,可谓是尽驱邪煞,所过之地,全数净化。

    那时情景,令他印象深刻,

    “黑白麒麟么?或者——”

    徐福心中一定,眸中再次恢复淡然笑意。信手取出一团灵液,抹在了目前。

    然而就见两万丈之外,一团纯白洁净的王气,冲入云霄。龙吟凤鸣,有如仙乐。

一一八七 难以置信

    当那白雷降下时,宗守也是吃了一惊。这种劫雷,他从未见过。

    然而宗守曾通读苍生道小半藏书,却也第一时间,认出了此种雷劫,到底为何。

    九玄归藏问神雷,拷问心神,应气而发。

    心中下意识的就是一惊,他曾记得那本典籍中,曾有过羲子的批注。

    ——问至善至恶,此雷劫威,冠绝界域,吾不能抗尔。

    批注是羲子成就至境之前留下,言下之意,是这劫雷之威,即便是羲子当年还未度至境劫数时,也不愿面对,无法抵抗。

    宗守的双拳顿时一紧,指甲扣入肉内。而此时更听得那朱子的声音,冷冷传自。

    “此雷名神霄问心雷,是老夫仿九玄归藏问神雷而创,欲惩天下之恶,扬此世之善。此时虽未完成,却已可问善恶正邪。至善至正则生,更可得天地造化。然而担有些许恶煞邪念,则必定雷诛而亡。乾皇陛下,既是在世圣君,圣人临世,想来必定也是心正持善之人——”

    那数万道浩然之气凌迫而至,前方更有李别雪,意念遥锁。宗守已避无可避,只得一挥袖,将小金晗曦与碧火玄龟这些护驾灵兽,都全数甩出了自己的身外。

    免得这些小家伙,也被这什么神霄问心雷牵连。

    心中却是气得乐了,九玄归藏问神雷应气而发,可似金不悔这般,一生坦荡,却因人诬陷冤屈,被世人憎恨之人,却也多是恶煞盈体。

    区区神霄问心雷,又怎能真正分辨善恶?且这世间,哪里可能会有什么至善之人?

    小金几个都好处置,甩开到一旁就好。啸日啸月藏身黑白法相之内,亦可无妨。只唯独金不悔的阴魂,不好就这么丢出去。

    此地充斥着浩然正气,弥漫天空。血红色的屠灵神光,亦是萦绕不散。金不悔的元魂,本就残破。即便这家伙心存正道,不惧这些大儒。可一旦离开他的庇护,却也必定会遭遇冲击,那时便连转世重生都不可得。

    正犹豫迟疑,那白色的光雷,就已入体内。立时贯穿宗守的全身上下,流入四肢百骸。更撞入神霄穴中,冲入到元神魂海之内。

    体内每一个角落,每一个身体间隙,每一个窍穴,都不曾放过。

    而朱子的话音,也在继续:“乾皇陛下你若真是圣君圣人,那么身承此劫,自然可安然无恙,更能得无穷好处,算是老夫馈赠。但若是雷力引发,应劫身殒,那也是合盖如此。汝即心存恶邪之念,安敢妄称圣贤?”

    宗守心中此时,是憋屈郁闷无比。几乎全身之力,都全数收束了起来,准备应对这劫力爆发。

    神念则是加快了速度,彻底将那十二镇国铜人掌控。

    镇国铜人能扭曲错乱世间之法,却不知对这神霄问心雷的劫力,有无作用?

    此时此刻,自然是不管有没有用,都需尝试一番。只要是还不愿死在此地,那就需用尽所有力量,来抗衡这神霄问心雷爆发后的劫威。

    对面的李别雪,此时也止住了动作,眼透出忌惮之色。

    那朱子说是神霄问心雷,然而以他的修为,自可看出其中核心,仍是九玄归藏问神劫雷。

    此种天地劫力,就是他也需退避三舍,不敢与之接触。

    以他至境后期的实力,倒并非是无法抵御。而是抵御之后,必定遭遇重创。

    宗守身亡,增法持玄翼无主。可若然他李别雪最后护不住,也是徒然。清玄太黄,此时就在附近不远窥伺,这一战不能不万分小心。

    微摇了摇头,李别雪随即就又神情淡然,他却是不介意这宗守,死于何人之手,只需那件东西到手便可。无非是多等一些时间而已,当是无妨——

    又目透冷讽之意,这朱子为维护儒家声望,理教正统,也可算是煞费苦心了。

    死在九玄归藏问神雷下,当是最憋屈之事。这宗守一世英雄,惊才绝艳,却因此雷而殒,也真个是可笑可悲又可怜。

    正这般想着,李别雪却忽然怔住,神情愕然诧异,惊疑不定的望着对面。

    那劫雷入体,已有近两个呼吸时光。然而那九玄归藏问神雷劫力,却依然无半点爆发的迹象。

    那丝丝白色电流,如蛇一般盘旋在宗守的身周,然而却似寻不到目标,只能漫无目的的流转。

    而受那三万浩然正气激发,一股磅礴的白色气柱,直冲霄汉。

    白中含金,纯净洁白到刺目。足有百丈粗细,盘旋着龙凤虚影。

    龙身千丈,龙角狰狞,五足九爪。凤为火凤,头有紫金冠冕,身燃赤焰。

    乃是天地眷顾,有天道意志,化作这世间至强神兽之形,护持气运。

    此时却似乎是因被冒犯冲撞,那巨龙怒吼,火凤长鸣。

    遮蔽长空的三万浩然正气,瞬时间就有整整万道,被那龙凤交鸣之声,击散粉碎,崩溃瓦解。

    此时宗守,自己也觉是错愕无比。这所谓‘神霄问心雷’已是在他躯体内之内,来回潮涌蔓延过数十会合,却依然无劫力爆发的迹象,

    不但不层爆发,反而产生了一丝丝的暖流,流入他的九大轮脉,四肢百骸。

    本已消耗大半的仙元之力,瞬间就恢复到了全盛。而那些伤口,也在惊人的速度会合。

    肉身不但伤势尽愈,且还在不断强化。之前因被李信打扰,而未能完成的不灭之体最后一步。此刻轻轻松松,就已跨越过去,水到渠成般的完成。

    他的魂海,此刻也在不断的壮大扩张。躯体中的内天地,也愈发趋近于完整。

    却并非只是限于修为上的提升,位于元神核心的‘道’字神决,此刻也在不断增添。一个个灵纹,一个个道符,不断的生成加入。

    其中许多大道真法,宗守以前都不曾接触过,然而此时,却莫名其妙的,就已明了其中真义,掌握所有的玄奥,

    这种情形,莫非——

    传闻中的九玄归藏问神雷,本身无威,反而使人大增修为。然而其前提,却是能渡过神雷拷问。

    那么如今这情形,自己莫非是已是安然度过了?所以这雷力,并未爆发?

    稍稍呆愣,宗守随即就已有明悟,想起了那头黑麒麟。

    啸日食世间善气为生,黑麒麟则以恶气为食粮。

    当二者抵消之后,留下来的自然就是啸日吞不下的,所谓纯善至正之气。

    原来如此么?这还真是天意如此——

    宗守心中,胸中却并无多少喜意,反而是一声暗暗叹息。

    朱子今日之举,必定是筹谋已久,也势在必得。然而却也将把整个儒门,理教,都推入到万劫不复之境!

    儒之字解,是人之需求。需伦理道德,需治国之法。所以儒门一脉,能传承数万载,为人世间第一大教。

    可今时今日,却莫非已是被天所厌?

    那些神霄问心雷,可能是寻不到目标。在宗守体内来回冲刷之后,就有一部分,继续向四周蔓延触探。

    金不悔的元魂,此时就在宗守的袖内,正是首当其冲。

    宗守心中一惊,立时把杂念抛开。正欲把这些神霄问心雷力收束时,却又忽然心中一动。

    心念一引,便催发起了啸月蚀恶之能,试着吞噬恶煞。

    只须臾之后,便任由那神霄问心雷力,注入金不悔元神,

    仅仅一息,宗守就目透出惊喜之色。他自己修为大幅提升时,并不觉高兴,反而为儒家的衰落而惋惜,儒家理教其实都并非无可取之处。然而此刻金不悔元神,在神霄问心雷的灌注之下,元神伤损在一点点修复时,宗守胸中却陡然开怀,欣慰无比。

    这是苍天有眼,不使忠良蒙冤!

    纯白的王气,冲耀天空。龙凤震鸣,似乎在宣泄怒火,使天空中赤焰弥漫,狂风席卷。

    万余道儒士浩然之气,被强行震散。而剩余的两万余道,也是颤颤巍巍,摇摇晃动。在那纯白王气的压迫之下,苦苦的支撑。

    而此时宗守的袖间,另一团白色气芒,竟也同样冲凌于空。

    同样是纯白之色,洁净无瑕。浩然正大,微含紫意,与宗守的的纯白王气,交相辉映。那气柱虽小,却也并没有被映衬得黯淡失色。

    金不悔的魂躯虚影,此时也在宗守身旁现出。神情茫然的,看着这四周,眼含不解之色。

    他之前一直在宗守袖中沉睡,直到此时,才清醒过来。

    发觉神念内的虚弱感,已经消失不见。反而温暖无比,强壮甚至还胜过拥有肉身之时。

    而几乎就在同一时间,那文庙之内,儒门三圣之前。

    正盘坐于此的朱熹,是猛地一口鲜血吐出,染红了自己胸前的衣袍。

    眼中黯淡失神,浑身气机错乱,使体内痛如刀割。

    然而此时这肉体之痛,却远不及他心神间,仿佛被千刃凌迟,烈火灸烤。

    一股难以言喻的后悔,惧怕之念,在朱熹胸中蔓延,心灼万分。

    而此时在他身周,同样有数十儒门夫子盘坐,此刻也同样胸前染血,是满眼的难以置信。

一一八八 至纯至善

    “便连九玄归藏问神雷也无用,居然真是纯善至正之躯,在世真正圣贤!那么今日我等所做所为,到底是为何?”

    “纯善至正?哈哈,当真是可笑,可笑!即便是上古三位圣皇,也绝不可能在九玄归藏问神雷劫力中安然无恙。荒谬,无稽——”

    “这乾皇既是在世圣君,那么我等又算什么?那大乾国策,与我儒家教义可谓水火不容,截然迥异,然而这十载以来,却已现盛世之景。老有所养,幼有所依,国泰民安,灾而不乱。其京城之内,更人人锦衣玉食。哪怕上古三代之治,也不过如此!”

    “难道真是我等错了,儒门传承一万六千年之教义,都是误入歧途。”

    “那一位乃是圣君!是被天地认可,九玄归藏问神雷下安然无恙的圣贤!无瑕无疵,纯善至正。错的怎么都不可能是那一位——”

    “只怕错的不是儒门,而是理教一脉!”

    这个声音,自噪杂乱音中响起,却立时压过了其他,似如振聋发聩,使这文庙之中,都是一阵死寂。

    错的不是儒门,而是理教!

    儒门传自三圣,同样被天地,被世人认可,目自然不会有错。

    那儒家要想再传续,那么有错的,自然只可能是其他——

    朱子面色铁青一片,却再未出言训斥。威望已经动摇,除非是宗守身死神霄问心雷劫力,那么再如何都无法挽回,

    此时却是神情怔怔,看着那风华宫的方向。两万浩然正气,依然是遮蔽天际。然而此时在宗守那纯白王气冲凌映衬之下,却再无之前,挥斥万邪,灭压威势的威势。

    “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那宗守傲立虚空,先是深吸了一口气,才发出这声叹息。

    虽是目光游离,直视着前方。可朱熹却清楚知晓,宗守这句话,是在对自己言语。

    “可惜苍天不佑!这神霄问心雷,朕侥幸无恙呢——”

    宗守说着,又目视着天空,那两万道摇晃不休的浩然之气。眼透出冷讽之色。

    “倒是你等,不觉愧煞?浩然正气,由心而生,寒窗苦读,明人世之道,晓世界之理。故此能守心持道,养胸中正气。然而今日,尔等敢言无愧于心?”

    就在他说话之时,那龙吼凤鸣之声,是愈发的雄浑清冽。

    受这纯白王气冲击印照,那两万浩然白气中,竟是隐隐现出了一丝丝黑点。就仿佛是漆染的白纸遇水褪色,现出了内中污秽。

    宗守顿时失笑,摇头道:“原来诸位,也不是真正就道德就完美无瑕,正人君子。其实也有自己的私念,也有自己的欲望,也曾做过恶事。可既然如此,尔等又有何资格,要求他人要做到至纯至善,遵守儒门礼法,道德典章?都说己说不欲,勿施于人。试问诸位,又可曾真正做到过?”

    只这须臾之间,又是数千浩然之气,纷散开来。或者意念激荡,难以维持,或是心中愧煞,主动收回。

    而宗守的声音,也在继续。

    “为传道统,为诛朕这离经叛道之君,不惜与魔为伍,视皇京城内千八百万子民为草芥,这就是你们儒门所为?只因朕之所作所为,所行之国策,背离了你儒门的道理。所以哪怕是牺牲这一千八百万人的寿元,也要使朕伏诛可对?只因在你朱子眼中,儒门的道理,你儒门的声望传续,远在这些人的性命之上?格物致知,朱子你认为这天下都逃不开一个理字,世间再大也大不过道理二字。然而朕不知,你朱子所循,是自己的道理,还是这天地世人之理?”

    朱子的心脏蓦地抽紧,额角间是青筋纠结,然而此时此刻,却不知该如何反应才好。

    只因此时那风华宫内,乃是圣贤!至纯至善,被天地世人认可的圣君!

    所以无论宗守怎么说,都是对的!无论他朱子怎么反驳,都是无用,苍白无力——

    再何况自己,这一身的坚持,就真是对的么?

    这心思一起,朱子的神念,就开始动摇。

    不止是己身的道基动荡,就连那发于身外的浩然之气,也同样是现出了丝丝黑气。再不复之前,那般的堂皇正大,那般的浩荡磅礴。

    “呵!原来便是你朱子,也同样无法做到呢!心有不可告人之念,身有无法抑制之欲,做过后悔终生之事,也不能够完全遵循自己的道理。这就是你所言,存天理,灭人欲么?若论到一生坦荡,原来还不如我这义兄——”

    随着他的言语,众人才注意到金不悔。那堂皇正气,赫然也是纯白洁净,无半点污秽。此时更远胜朱熹,更远胜这皇京城内,三万大儒。

    只有金不悔,依旧是神态迷茫,仍是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

    宗守冷笑,却已是收起了言中讥讽冷嘲,语气平淡道:“尔等既自身都衣冠不整,又何以正人?何以教化万民?敢说儒家教义,乃是天地正统?”

    轻轻一句,却使文庙中的朱子。胸中气血激荡,口中再一口郁血吐出。

    乃是一身精血所系,色呈紫金,而这一刻的朱子,更是气机黯淡灰色,接近于消亡。

    此时皇京城内,所有文庙,太学,御史台,翰林院。所有的儒生,亦都是面如死灰。

    距离御书房两万丈外,清玄也同样是失神的看着这一幕。

    良久之后,才愣愣道:“这朱熹完了,儒门除非再有乾皇又或世人认可的圣人现世,否则大衰之局已是注定——”

    无论今日这宗守,是生是死,都改不了儒门,衰败之局。

    只因今日,儒门坚持一万六千载的教义经典,已经被宗守彻底动摇。

    只因那位,乃世之圣贤!圣贤之道,自然无错。

    太黄却在思索其中的原因。半晌之后,才皱起了眉头:“难道是太始魔君那头黑麒麟?只需收服,黑白善恶,倒确有几分可能。然而即便有无量终始神通,也绝无法办到才是。除非是有更高层次的大道神则,为媒介纽带。难道这宗守的根本之法,其实并非无量终始——”

    徐福在旁静听,也不禁眯起了双眼。如果只是纯粹的无量终始,自然不可能使善恶麒麟共存。那么在宗守身上,到底还有着什么样的秘密?

    清玄心知太黄之意,无非唇亡齿寒。道儒两家合作万年,一旦一家倒下,另一家也必定是倍感艰难。

    可即便明知其意,清玄还是摇头:“此法无用,即便朱子道出了这其中玄虚又如何?世人只会以为,这是天意如此。否则何以会有神霄问道雷?何以有黑白麒麟,护持其身?其人其身,都被苍天庇佑。”

    太黄倒吸了一口寒气:“如此说来,今日这宗守,是非诛不可?只怕那三万大儒,都要与你我为敌。”

    清玄苦笑,对道门而言,还真是如此。绝不能容宗守,生离皇京城。

    可在此时的儒家,在朱子看来,只怕确是无论如何,都需要护住宗守的性命。

    只需宗守还活着,圣贤还在人世,那么所有一切,都有挽回纠正,重新证明的机会。

    然而宗守若亡,那么所有之事,都将盖棺定论。儒家分裂,将成定局。

    朱子,文庙,乃至白鹿洞书院,在世人眼中,只会是冤杀真正忠良之臣,与魔道宵小联手,使在世圣贤之君殒落的罪魁祸首。

    “总之见机行事——”

    清玄目光凝重,此时那件可使李别雪成道的神物,还有旁边的徐福,都已经无关紧要了。

    “那位商皇陛下,此时只怕比我等还更想要诛杀此子。”

    可这言语说出时,清玄的视角余光,却望见徐福脸上,依然是似笑非笑。

    心中顿时一沉,不自禁的在想。这徐福到底有何依仗,如此胸有成竹?

    此时的御书房,殷御亦是面色阴沉似水,仿佛死人般,难看无比。

    望着那浩荡的纯白王气,那震天长鸣的龙凤之影。

    殷御的目里,满是难以压抑的嫉恨怒意,

    圣君?在世圣贤?那么他殷御又算什么?昏恶庸主么?

    此时更觉刺目的,却仍是那金不悔。

    浩然之气,辉映长空。纯净刚直,仰俯天地,无愧无疚。使所有三万大儒,都是自愧弗如。也使那朱子,都似乎黯淡失色。

    此是忠良纯正,真正接近圣贤的纯儒。那么自己冤杀忠臣之举,不是昏聩暴虐是什么?

    那左信更是面如死灰,手脚冰凉,心脏揪紧,几乎停止了跳动。

    错的是他这个座师,而不是金不悔这个弟子。

    几乎可以想见,今日之后,所有儒门的子弟,都将视他为诬陷忠良的奸佞,势为仇寇,一身名节尽丧。

    怎能如此?怎能如此?

    殷御却首先反应了过来:“还请国师,为朕诛此妖邪!”

    “此为老夫份内之事!”

    李别雪冷冷应着,可当目望此时伤势尽复的宗守瞬,他眼中仍是微含恼色。这儒门朱子,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原本宗守已重伤垂死,可如今不但伤势尽复,修为还有所提升。又需费不少手脚,耽误时间,

    关键是那无量终始神通,十三等无上,颇是棘手。

    却见这刻,他望见宗守面上的如释重负,与那丝冰冷杀意。

    然后身后那十二镇国铜人,忽然动作,齐齐一拳轰下!

一一八九 也有今日

    整整十二只巨大铜拳坠击,却是直朝宗守的方向轰击而去。

    李别雪初时并不放在心上,十二镇国铜人,皆是相当于圣阶巅峰的战力。

    即便单个不能抗衡无量终始神通,然而合力之后,却哪怕初入至境的圣尊在此,也可强行击杀!

    身后那位元辰皇帝,显已是对宗守痛恨到了极致,已经不顾一切。

    此时在御书房内,殷御却只觉心中蓦地冰冷一片,沉入到了谷底,

    那十二镇国铜人此时的动作,全是自发完成,不受他的操控。

    而当他再以神念接连之时,却发觉毫无反应。

    再无法进入镇国铜人的本源核心,被一层屏障,彻底屏觉之外。

    “似乎有些不妥!”

    两万丈外,清玄皱起了眉,下意识的感觉不妥,略有些奇怪。

    而那太黄也蓦地踏前一步,眼透锐芒。

    “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福却轻笑了起来,神情同样是如释重负,终于开始了——

    今日此刻,他将见证一位巅峰境界的至境圣尊之殒!

    “不对!”

    此时的李别雪,同样是心生警兆。背后蓦然一股阴寒凉气生起,直侵心神。

    使他的手足冰凉,元神颤栗。

    下意识的,就弃开眼前的宗守,把注意力转到了自己身后。

    然后就见那整整十二圈金环,往自己笼罩而来。

    法则错乱,一瞬间就使他的元神与大道,暂时脱离分割。彼此的联系,降到了极限。

    气血冲涌,一身修为,赫然被生生的扯下了至境位阶!

    接着是那十二只巨大铜拳,前后有序,悄然间就变化了轨迹,锁定了他的气机。

    “这十二镇国铜人,怎么回事?”

    李别雪胸中惊悸,是又惊又怒。一瞬间以为是清玄太黄,与殷御勾结,谋夺增玄持法翼。

    然而下一瞬,就发觉无论是元静圣人,还是那魏旭。都是气势狂升,至境意念,再一次弥盖天际!

    透来的目光,也同样是冰寒冷漠,杀机隐伏。

    不对,是宗守,这十二镇国铜人,分明已是落入宗守与这苍生道之手!

    “浮灵剑阵,空无元虚神法在下!”

    “大道易换,十二镇国铜人在上!”

    在皇京城之外,又再次响起了那剑宗之主的轻吟之声。

    无有了至境圣尊坐镇,那九天十地阴脉屠灵阵已经不足为虑。

    朱子重伤,三万大儒的浩然之气,亦是纷纷崩溃零落。

    此刻整套天绝地没浮灵剑阵,几可全力施展,用以置换法则!

    使无上元魔的空无神诀,降落位阶。也令十二镇国铜人的错乱神决,效果增到了极致!优先于空无神诀!

    李别雪本是维持在半步至境的修为,只这须臾之间,就又被再次压落,生生被那些错乱神环,按落到了圣境中期。

    怎会如此,那十二镇国铜人,怎么会落入到苍生道掌控?

    那殷御在做什么?难道是在吃屎不成?

    暴怒之意与恐惧之意交杂,李别雪此时是须发怒张,全无以往的文雅之态,神情不甘戾恨。

    十二镇国铜人又如何?即便是降落到了圣阶。他李别雪,也绝非是普通的圣阶可以比拟!

    元神寄托大道,哪怕是十二镇国铜人,也不可能完全割裂!

    身影一闪,李别雪就登临数百丈虚空。然而却也就此而止,那些硕大铜拳,手臂上俱都是符文闪现。

    而后将这一整片的时空,完全锁死。拳速也骤增数倍,毫无之前的笨拙,凶猛袭至!

    “空无元虚神法!”

    李别雪避无可避,此时只能虚空硬接。那强度与神宝相当的巨手,他无法凭空化去。只能把大半拳力,转为虚无。

    然而第一拳之后,立时就是第二拳接踵而至。有如巨锤,无情的冲撞下来。

    轰然巨响,使大地震颤,李别雪也每接一击,身影就下沉百丈!

    口中溢血,若非这身躯,还是至境身体,早就被十二镇国铜人巨力,轰成了碎渣。

    也堪堪第四拳之时,那元静散人,是悄然无息的出现在了他身后。

    “八千载前,别雪兄参与围杀我师兄羲子之战。为此奔走诸界,招朋唤友之时。可曾想过,自己也有在云界围杀,被我苍生道封禁之日?”

    又是一拳,‘轰’的震响。

    李别雪面色剧变,七窍溢血。整个身躯,都被那镇国铜人重拳,强行轰落入地层!

    “玄天易灵大法?你这贱人!”

    玄天易灵,将他的空无元虚神法易换。无法消除铜拳巨力,只这一拳,就使他重伤。

    忽然间,李别雪也顿时明悟。

    “原来如此,那秀观根本就不曾返回云界。龙影玄霜,也未回归!尔等造此谣言,只是为安我之心。真正的依仗,乃是这十二镇国铜人?”

    “这又如何?是你自己太蠢!”

    一声轻哂,林玄静眸中,此时布满了兴奋冷嘲之色。

    她此刻只需贴身纠缠就可,也不做其他。就只是以玄天易灵大法,易换李别雪的虚无神诀。

    若仍是至境巅峰级的李别雪,她绝无法办到,此举只是送死。

    然而此时此刻,二者在境界上的差距,已是逆转。却是轻轻松松,就能完成压制。

    “今日即便是只我与魏旭二人,你李别雪莫非能从这天罗地网中逃生?”

    无数的绿色木藤,蔓延而至。其中一丝丝碧绿色的丝线探出,往李别雪纠缠过去。

    平时一近身,就会被他的虚无之力化解,然而此刻,却是无能为力。

    一道巨大的剑光,同时横扫云空。是天道剑力,如滔滔大河般冲刷了进来。磅礴恢弘,将朱子的意念迫开,把剩余的那些浩然正气震散。

    也以席卷之势,被此地所有的屠灵神光,阴脉邪力,全数扫荡一空!

    气势煊赫,带着阴脉屠灵,封锁了整个风华宫与皇京城的天地虚空。

    宗守此时则剑诀一引,双目生辉:“师兄,可先灭口!”

    那魏旭大笑,以镜像之法催运元一终始剑,出人意料的,并未刺向李别雪,而是两万丈外的太黄道君。

    剑影只一闪,太黄的头颅,就已抛飞而起!

一一九零 此域绝传

    清玄的神情狰狞,之前望见十二镇国铜人时,就知情形不妙,

    却也不曾意想,那魏旭会先暂时抛开李别雪,先攻他二人。

    而且一出手,就十三等无上神通级别的剑术!

    身旁的太黄本就只是分化之身,实力只本体六成。

    再被那十二镇国铜人压制,猝不及防之下,竟被这魏旭一剑而诛!

    “无量终始,无上剑法——”

    清玄的目里,一时全是疑惑之色。他知晓魏旭所习,乃是‘镜’字神决。

    本身‘镜花水月法’,只是十一等,勉强可与天地大道沾边。

    然而却可镜映任何的任何的神通,任何的功决。故此遇强则强,遇弱则弱。

    可这复印得来的无上剑决,又到底是从何而来?

    内蕴无量终始大法,那么应该是只有宗守,才能施展才是。

    然而以他所知,在宗守进入圣阶之前,休想把这么神通,拖衍到十三等无上境界。

    来不及的细思,清玄本能的,就欲遁空一闪。远远逃离这片被错乱神法笼罩遮蔽之地。

    然而这意念才起,却觉无尽的磁元之力,忽然笼罩而来。

    身重百万倍,仿佛百座大须弥山,压于己身。巨大的力量撕扯,不但使他需全神应对,才不至于被撕裂。更身躯遥控,无法任意遁行,几乎被定在了原地。

    “徐福!”

    一声怒喝,带着警告暴戾之意。徐福则一声失笑,神情平淡的立在原地一礼。

    “清玄道友得罪了!徐福性命操于人手,怎敢不尽力?日后道友若知晓,可莫要怨我。”

    说话之时,却是更多的元磁之力爆发。层层叠叠,弥漫虚空。

    而就在音落之时,宗守的剑,也是随声而至。同样是剑分黑白,快到了不可思议!

    清玄见状白眉微挑,然而心中一炸,终于明悟。

    “十三等无上剑诀!李别雪欲得之物,是你身上可增玄持法之器!”

    这是不欲他二人本体知晓么?

    怪不得,魏旭会先放过李别雪,而首先诛杀太黄。

    宗守闻言是神情冷漠,并不动容。

    “晚了!”

    那黑白剑光,依旧凌厉莫测。直来直去,击在清玄挥来的拂尘之上,兵刃与金丝交缠。而一瞬见,就把那些似乎斩不断的柔韧丝线破开。

    不过被清玄这一阻,却不能洞穿清玄元魂,只是刺在了清玄的肩处。

    然而那黑白终始之力,也随之爆开。清玄的整个手臂,连同左胸部位的血肉,都被这一剑吞噬,!

    而魏旭的另一剑,此时也接踵而至。这一剑,同样是十三等无上剑诀,然而由至境圣尊施展,却又强了数倍!

    清玄已然重伤,又有徐福牵制。那金丝拂尘,只略做抵抗。就被魏旭的剑,强行斩碎。

    然后整个身躯,就被那黑白之剑干脆利落的,一剑两段!

    此时魏旭又大笑出声:“别雪兄这就想走了么?怕是难以如愿。这一天,魏旭真不知期待了多少年——”

    又是一剑,升空超拔而起。到七千丈处时,就以异常冷冽凌厉的气势,猛地冲击而下。剑势沉雄,难以言喻的霸道!

    恰是拦在了准备遁出虚空的李别雪身前,依然是元一终始!只一剑,就将李别雪的一只手,彻底斩落!

    镜花水月神决,虽能镜印天地万象,然而同一种神通大法,一段时间内,最多只能镜印三次,并非是无限的复制。毕竟镜中留影,只是刹那。

    固而当魏旭第二剑在起时,剑身之上,已然展现出死灰之色。

    依然是十三等无上,冥河告死!

    那死灰剑光循着一种诡异轻灵的轨迹,横贯虚空。

    而李别雪此刻的眼中,也同样现出了死灰之色。

    身后就是元静散人林玄静,贴身纠缠。然而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发出致命一击。

    在他的身前,则是魏旭的剑,那是无视了阶位,哪怕是初生的婴孩,亦可击伤至境圣尊的无上剑诀!

    那太乙东华帝君更用无数的金色丝藤,弥漫了整个虚空。使他束手束脚,举步维艰。

    此外还有徐福,也即将出手。十二镇国铜人,更自始至终,都在用那宝石巨瞳,将他的气机遥遥定锁。

    二十四只青铜巨拳,十二口青铜巨剑,都有伤他之能!

    一股难以形容的绝望。正在心底悄然蔓延。

    自己以为是猎人,然而最后却是猎物么?在这里布置的一切,都将成为埋葬自己的修罗坟场——

    而此时宗守,已是收剑归鞘,带着金不悔的元神,再此走到了那御书房前。

    此时再无人能阻挡他的脚步,这风华宫内,几乎所有的圣阶尊者。此时都被太乙东华帝君的青藤困住,然后无声无息的绞杀!

    无人能逃出这苍生剑阵,也无人能逃出外围天绝地灭浮灵剑阵的封锁。

    在这些人还有圣境实力之时都办不到,更何况是被十二镇国铜人镇压以后?

    无需动手,只以意念压迫,那还完好无损的御书房,就已经崩散了开来。化成了一片片的粉尘,被那凭空而起的大风席卷到了半空。

    殷御依然坐在那皇座之上,面色虽是灰败如死,身躯却仍是挺得笔直,带着几分倔强固执,与宗守冷冷的对视,似乎不落下风,保持着最后的尊严。然而那一双手,却已用尽了所有气力,握住了御坐扶手。同样是惨白颜色,毫无生气。

    “朕素来一言九鼎,说要取你殷御性命,就绝不食言!”

    宗守对殷御的视线,是毫不在意。神情淡淡的,扫了殷御与左信这君臣二人一眼,

    “就不知数千载时光之后,世人会如何评价今日之事?”

    问的却不是前方二人,而是身侧的至交好友。

    金不悔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然而才发现自己,原来还是魂躯。于是就止住了这习惯的动作,略有羞涩的笑道:“啊呀呀,这一个不小心,就成了忠良烈臣。拖你之福,要名留青史。想不到我金不悔也有今日,这日后多半还会有谥号。文正,文贞什么的不敢想,文忠,文烈的总是免不了的。”

    又眼神复杂的,看了那殷御一眼。有恨,有怒,有惋惜怜悯之意,也恨其不争。最后一切,都全数淡去。

    “我也不知呢!儒家不能再掌春秋之笔,日后宗守你一统云界之时。你大乾那些臣子,必定是要为今日歌功颂德一番的。总之是陛下圣贤仁德,心怀天下,不忍苍生受苦。于是以君王之身甘冒奇险,独自怒闯皇京,斩这昏君首级。这殷御勾结魔道,将皇京城一千八百万子民性命,视同草芥。自然是罪该万死的。”

    又嘿然笑道:“自于在下,则必定是被老年昏庸的元辰皇帝,误斩的忠良直臣,史册中也要大书特书。否则又如何映衬殷御之无德?宗守你这在世圣君的仁德英明?然后盖棺定论,元辰皇帝虽少时英武聪慧,善用权术,造大商中兴之世。可惜老而昏聩,误信奸佞,是大商亡国之君。”

    那殷御的神情,更是暗淡。面肌抽搐,整个人再无法支撑,气力全失,瘫倒在了黄金御椅之上。

    他不求长生,最在意的,只是身后之名。然而此时此刻,一世英名都付诸于流水。

    金不悔视角余光,又望见了左信。此人却是颇有几分气节,身立原地,却已然是气绝。是已自段了生机,自毁了体内所有的轮脉。

    对于这左信,金不悔早已不在意,未放在心上,此刻也不禁暗暗叹息,早知今日,又何苦如此?

    “似乎把你我都说得太好了些。”

    宗守用手指揉着额心,神情怪异:“似乎太过无耻了些,后世之人真会这么写?”

    “只会更过份!”

    金不悔冷笑,含着几分讥嘲:“你们苍生道弟子,自然会极力吹捧,如此才能使世人知儒家之失,证自家正统。你日后那些臣子,也多半会极力美化。如来一来,大乾一统云界,才是名正言顺,是受天地庇佑。至于儒家——”

    哼哼了几声,金不悔就不再出声。毕竟是出身儒门,不好说什么坏话。

    然而却知宗守,已是整个儒门中,都无法否认的圣君明主。

    如是再做诋毁,那只会使儒门整个根基,再次动摇,

    若那些大儒稍稍聪明,就会引经据典。翻出那一条条合适不合适的经文教义,套用在宗守身上。

    超越上古三皇的圣君,垂拱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不以言罪人,王在法下——

    若抛开那种种怪异之语,什么灭儒之言,废除科考,由民选官等等。宗守其实已是儒门部分人,最理想的那种圣君。

    凝思了片刻,金不悔最后总结:“总之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好一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那殷御的神情挣扎,最后无力的一声叹息,

    “陛下仁德,殷御死前不求其他,只求我殷家二十七处皇陵,日后能安然无恙,不受盗伐。”

    “可!”

    宗守一剑,斩下了殷御人头。在殷御还有最后意识之时,又冷然言道:“然而朕也有诺,必定使你殷家血脉,此域绝传!”

一一九一 重定诸经

    稍早些的时间,皇京城外。清玄的口眼耳鼻,蓦地一口鲜血溢下,极其突兀。

    然而有之前的太黄道君为例,清玄却也早就心中有备。

    撑过了化身被诛,引发的元神反噬,魂力风暴。

    不过清玄此刻却也极其的狼狈。一气化三清,是由人之三魂七魄分化而成。

    每一具化身,损耗之后虽不伤根本,却也极其重要。

    损毁之后,往往需百年的时光,才可恢复。而本身的实力,也多少会受到些影响。

    清玄却不理会伤势,双手持印。是道家九字真言‘临兵斗者皆数组前行’中的组字真言。

    以此法尽力召回碎散的魂念,然而整整十个呼吸。清玄只是回收了些许分化出去的元魂残片,都无有在风华宫那个封闭空间的记忆。

    “杀我化身之人,应该是苍生道的魏旭无疑!不愧羲子选定的苍生道座尊,好狠辣的手段——”

    太黄此时已然恢复了过来,只是那面色,仍是略些苍白。

    “先诛你我,定是想要隐瞒什么?”

    “我如今倒是更好奇,那魏旭不过才初入至境!有何资格,将你我二人一剑而诛?甚至都来不及有任何反应?”

    清玄皱眉,目透出冷冽之色:“难道就只凭那十二镇国铜人不成?”

    十二镇国铜人突然易主,反被苍生道掌控。同样是使他好奇,然而相较于他心中疑惑之事,又等而次之。

    “镜花水月,虽是十一等的神通,然而若遇强者,增强至十三等无上一级,也有可能。”

    太黄随口猜测着,却并未放在心上。不过此时心中是莫名的躁动,总觉得自己,似乎把握到了某个关键,却又抓不住。

    “自然苍生道苦心筹谋此战,会准备些其他手段应对你我,也不意外。谁敢小视了羲子,小视了秀观?总之必有什么秘密,不能见人。”

    “只是李别雪,这次却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清玄一时之间,也没什么头绪。一声叹息之后,就又眼望皇京城方向,眼神复杂。

    虽是为李别雪惋惜感叹,他却绝无半分插手相助之意。

    十二镇国铜人镇压的死地,但凡是至境圣尊,都会避之唯恐不及。

    此时入城,非但是救不出李别雪,反而可能把自己也搭上。

    好在这些镇国铜人笨拙,遁速不快。错乱神决,更只需事先布有对应之阵,就可抵消部分。倒也不是完全无法抗衡。

    “不止是李别雪!”

    太黄摇头,同样一声慨叹:“大商,元辰皇帝殷御,都已彻底完了——”

    二人眼中露出不可思议之色,也觉心头无比沉重。

    大商覆亡,这云界之中,再无势力能对抗大乾仙庭。哪怕是此时的石家,也远远不够资格。

    而李别雪与朱子,这两大至境圣尊。一位被诛灭镇压,一位则是道基动摇,伤势沉重。

    这一战,苍生道剑宗,几乎横扫了整个云界。

    而道门虽有他二人,却已再无制衡之力——

    强弱之势,已经彻底逆转。

    “今日之事,却也非是什么坏事。”

    清玄这一句声出,使太黄顿时挑眉,眼现诧异询问之色的,望向了自己师兄。

    “云界之势,失衡至此。那一位,也差不多该现身了。”

    “嗯?”太黄眯起了双眼:“莫非是八千年前,慈悲师兄怀疑之事?那个人,真的存在?”

    “应该是不假!其实慈悲不说,我亦有此疑。然而道兄他,也太过心急。与那人为敌,欲将这整个道门,推入万劫不复之境。”

    清玄冷笑:“所以你我,今日只需坐观便可。”

    太黄则陷入凝思,若那人真的存在。那么慈悲八千年不在云界现身,就有些可疑了——

    慈悲师兄他,是否还在人世?

    ※※※※

    文庙之内,朱子依然木楞的端坐在文庙中。原本深邃锐利的双眼,已失去了所有的文采。

    许久之后,才被这周围嘈杂的议论声惊醒过来。

    “天地已经被封锁,只怕元辰皇帝,是凶多吉少。”

    “这就是邪不胜正么?在世圣贤,怎会死在昏君之手。君真是可笑,讽刺!我等襄助元辰皇帝,也可算是那昏暴之君的走狗——”

    “十二镇国铜人倒戈相向,这莫非是天意?莫非是我儒门,已被天所厌。才有今日之难?注定了苍生道大兴,我儒家将亡?”

    “绝非如此!即便是错,错的也非是上古圣贤,非是儒家经典,而是我等才是。”

    “其实仔细思来,那些圣贤遗下经典,我等曲解了多少?都说微言大义,然而又是否真正理解了圣人之言?”

    朱子顿时精神一振,那濒临崩溃的心境,又恢复了几许暖意。使胸中冰寒稍解。

    是了,此时还远不到认输之时!错了那就改,也没什么大不了。

    自己昔年求学,也曾误解经义,也曾被师长训斥。

    只需还有向道之心,追求天下至理之志不灭,他朱子终能洗刷几日之耻1

    然而他刚欲动作,却觉浑身上下有如针刺。这才惊觉,今日之战,使他的道基,动摇到了何等程度。

    此时身上的伤势,哪怕是与秀观大战十日夜,怕也不过如此。

    却不顾疼痛,朱熹勉强着自己长身站起,依然傲立。

    “天人合一不会有错,格物致知不会有错。仁、义、礼、智、信、恕、忠、孝、悌更不会错!”

    清冷的声音,如振聋发聩,使此间议论的诸多夫子,都纷纷停住了议论,诧异的注目望了过去。

    “错的是我儒门为罢黜百家,使儒门独尊。于是迎合那诸代皇朝,迎合那豪强世家,扭曲牺牲了太多。我朱熹也同样有错,只怕还真是应了乾皇之言——”

    说到此处,朱熹也不顾那四面投放过来的诧异,鄙薄,恼恨,敬佩种种目光,微微一笑。

    “我将离开皇京,返回白鹿洞闭关。儒家教义,此时也已不合于世。为免误人子弟,白鹿洞书院也将封闭二十载。并招天下大儒,研大乾之政,重定诸经!”

    文庙之中,顿时一阵寂静。大多都是无声,只有部分人,眼神敬服。

    不愧是朱子,不愧是圣人!

一一九二 别雪之殒

    “大商完了,乾皇完了,今日我儒家,怕也是衰亡在即——”

    无独有偶,皇京城一处书院之内,一位青衫书生,正是双目怔怔失神的,看着那皇宫方向。眼中神情,是复杂失落之至。

    “衰亡么?那倒未必。我儒门世之显学,却植根于民。当教义背弃万民之时,也总有一日,会被万民所弃。然而此时我儒家,还远不到被天下之人厌弃的程度。”

    那青衫书生的身后,一个清朗的笑声传出,使前者目带诧异的回望。

    而后方那位儒者,此刻虽是面含笑意,眼中却是无比的凝重认真。

    “文蔚你可以伤悲,可以愤恨,却惟独不能意气消沉。其实反过来想,今日儒门之殇,未必就是坏事。此时清醒纠正,总比以后继续错下去为好。吾闻上古火凤,能够浴火涅槃。但愿我儒门,经历今日的灾劫之后,也可得涅槃新生——

    “涅槃?”

    文蔚先是神情诧异,随即就已醒悟过来:“阳明你莫非——”

    “为我儒家溯本清源,承前启后。守仁当仁不让!”

    那‘阳明’先生风轻云淡的一笑,却目含着决然之意:“朱子之道,以偏盖全,吾所不取。要使儒门得新生,我等绝不能无所作为!“

    那‘文蔚精神一振。竟是微微兴奋起来:“不过你可知后果?这可是在与朱子争道统,未来怕是不容易——”

    王守仁失笑:“不是有句话,义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么?”

    “那又准备从何处着手?返回白鹿洞书院,与那些夫子辩论经义?”

    “既然是要知行合一,那么重定诸经,就该于实践结合。”

    王守仁微微摇头:“朱子那一套,无非是知在行前,先修正经义,再用在实践。然而似这般先空谈论辩,必定会有错谬之处。我准备返回江南,依大乾之法,先竞选一个百里侯,一县之长。”

    ‘文蔚’顿时皱眉:“以阳明你之大才,若是肯出仕。哪怕一洲之主,也可当得。那神武陛下,乃是世之圣君,识人用人之能,一向被人津津乐道。你如自荐,必可得重用。又何需如此纡尊降贵?”

    “哈哈!哪里谈得上是什么纡尊降贵,文蔚将我看的太高。”

    王守仁闻言,竟笑出了声:“何况你我之所求,是为修正我儒家教义,而非是为官为权。既是如此,这官职大小又有何妨?反倒是这底层民间之事,更是重要。我儒门要想复兴,就绝不可忽略。”

    ‘文蔚’明显怔了怔,然后是微微摇头。虽是为然也不曾再劝,知晓自己这位好友,是为几有主见之人。既然有了决定,那么九头牛都无法拉回。

    而且这话听起来,似也颇有几分道理。

    ※※※※

    风华宫内,那御书房内的黄金御椅依旧完好,然而椅上的殷御身躯,却已失去了头颅。

    斩下殷御的首级,宗守就不再去理会此人,转而仰首望天。

    此时的李别雪,已渐渐被逼到了绝境。只是魏旭与林元静二人,一直控制着。只是困住,未出全力。

    并非是要手下留情,又或者顾忌什么,而是有失询问。

    “我那羲子师兄的元魂,当年一分为六。其中一份,就由你李别雪掌握。不知此时封印在何地?你当明白,此事我苍生道,日后自然有办法得知,只是需多费些功夫而已。”

    那李别雪讥讽的一笑,似是不屑回答,全力从那元磁控束中挣扎。

    恰是一只巨大铜拳,正凶猛袭至。李别雪刚欲抵挡,半空中去被林元静的玄天易灵大法置换了虚无神决。

    然后被那沛然巨力轰撞,如落线风筝般的,被强行击沉入地!

    那三千丈空中的元静散人,则是面无表情道:“李别雪你这一生,可谓罪大恶极,本该永世镇压,归于混沌。不过若是肯招出我师兄下落,我苍生道只会将你封禁八百万载,八百万年后,任你复生。”

    那李别雪神情一动,接着却是失心疯般的大笑出声:“八百万年?要我李别雪八百万年时间,都不能思不能想么?八百万年之后,谁知这一域世界,是否还存在?”

    林玄静冷哼了一声,就知是谈不拢,身如浮影,急掠虚空。只一个闪烁,就到了那李别雪的身后。

    依然是玄天易灵大法易换,使那徐福的元磁裂刃,毫无阻力遮挡的轰击了李别雪肉身之上。

    而此时天空,魏旭手中剑,也再次现出灰白之色。

    远处宗守静静看着,也未阻止。他本是欲向李别雪询问,那咒禁解除之法。

    然而此时看情形,只怕是问了也是白问。即便李别雪告知破解的法门,他也无法放心。

    苏小小的道基,已经破而后立。受咒禁的影响,已降至到最低。

    日后只需修行到圣阶,自然可以依靠己身之力排除。

    所以那破解之法知与不知,都无关紧要。

    却在魏旭的冥河告死剑,凌空穿梭刺下的刹那。

    李别雪又嘿然而笑,身周千丈空间,蓦地坍塌。

    “尔苍生道,看来还真是准备要了本尊之命——”

    一个时空之洞,赫然被强行打开。不是连接对应的外域界河,而是一个至少在几千世界之外的平行世界!

    这一刹那的变故,就连林玄霜也反映不及。而在这时空对面,也应是有一座大阵或者神接引。她的玄天易灵大法,只能稍稍一阻。

    依然不能停止下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时空之洞完成。

    李别雪的仓惶笑声,也传彻了整个皇京城。

    “就真以为我李别雪,必死无疑?宗守、魏旭。徐福,今日之恨,今日之耻,吾必雪之。迟早要你苍生道,要你大乾鸡犬不宁。那增——”

    却就在风华宫内,魏旭几人都是面色微变。而宗守也悄然将那枚完成的斩仙飞刀,召在手中之时,同一刹那,李别雪的口中,忽然一丝黑血吐出。整个左胸,也似乎受到了锤击,凭空塌陷了下去。

    李别雪的身躯,遥遥欲坠。那崩塌的时空,瞬时不稳。

    林玄霜毫不犹豫,玄天易灵大法,继续易换,使那时空之洞,无法继续形成。

    魏旭的冥河告死剑,此时终于袭至。而徐福不知何,也闪身到了李别雪的身侧。

    一指轻飘飘的,锁住了李别雪的元神。而指尖一点,则汇聚了亿万元磁。

    二人皆是担心李别雪再以他法逃遁,故此都全力出手,毫不容情,

    魏旭的手中苍白之剑,直接刺入。使李别雪的不灭之体,也化为苍白死色,彻底的‘死’去。

    那徐福的元磁一指,则瞬间点爆了李别雪的头颅。

    至境身灭,瞬时一波恢宏之力,从其躯体之内爆发出来,四下疯狂冲击。

    整个风华宫内,所有一切,都在磅礴之力震荡之下,化为齑粉!

    好在宗守也早有准备,十二镇国铜人立于四面八方。无形的力障张开,将这至境碎散后纯净仙元之力,全数阻于风华宫内。

    使宫外那一千八百万人,都可安然无恙。

    林玄霜的手中,此时则是爆开万千光丝,配合那太一东华帝君的青色藤丝。将那李别雪的元魂,轰碎缠绕。

    至境圣尊的不灭之魂,哪怕是失去了圣尊,都是可怕无比。

    只需还有一丁点的残余意识,就不能算寂灭。只需还有一点残魂遁走,就可能再聚魂体,重塑肉身。

    此间的几人,都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大意。十二镇国铜人,苍生七剑,天绝地灭浮灵剑阵,一层层的封锁堵绝。

    任由魏旭林玄霜二人,一点点的搜索残魂,封印镇压。

    徐福为避嫌,自李别雪的元神被轰碎之后,就退回到了宗守身侧,没有再参与。是表示不去接触李别雪元魂碎片之意。

    只是眼神有些惆怅,知晓这位在云界叱咤风云万余载的魔道巨头,已暂时消失在这一域世界。在苍生道镇压之下,可能未来千万载内,都难复生。除非苍生道灭绝——

    不过这怅惘之感,也只维持了刹那,徐福就又一笑。

    “好一个诛心狩魂钉!方才那一刹那,老夫还真以为那李别雪,能够逃离出去。”

    宗守失笑,诛心狩魂钉,应是明日轩居士的手笔。

    诛心狩魂,正是其人擅长的术法之一。比之重玄的攒心钉,高明了不止一筹,

    亦需血祭,不过重玄是以三千童子之血。而明日轩,则应当是利用了李别雪的阴脉屠灵。

    吸取来的生力元气,反正已还不回去,浪费了也甚可惜。用在李别雪身上,宗守却也能接受。

    其实他也早就有备,然而自己的斩仙飞刀,较之这无法抵御,发动也毫无预兆的术法,效果到底还是差了一些。

    摇了摇头,宗守看着手中一枚血红色的丹丸。是李别雪身躯爆碎后留下来的魔丹。在飞离之时,被他摄住擒拿。

    说来这是宗守,获得的第二枚至境魔丹。握在手里,似乎有生命一般,在跳动不休,在呼吸着澎湃元力。

一一九三 大胆猜想

    说来这是宗守,获得的第二枚至境魔丹。握在手里,似乎有生命一般,在跳动不休,在呼吸着澎湃元力。

    较之那踏世天君的魔丹,明显还要更胜一筹,内中仍有着李别雪的部分神念,

    不过此时宗守,已无需旁人相助,就能借增玄持法翼之力,将魔丹中李别雪的神念印记,层层封印。

    只是宗守眼中,随即又现出若有所思之色。

    徐福好奇,笑问道:“大敌诛除,该欣喜才是。不知陛下在想什么?”

    宗守心神一醒,也无什么隐瞒之意,悠然道:“我在想,若是将这李别雪的元魂,送到另一域世界,是否还能维持不灭?”

    至境元魂不灭,是因寄托大道,所以即便身死,也能够借助大道之力重生。

    然而若是送至另一界域,彻底割裂联系呢?又将如何?

    徐福浑身一寒,随即就微微摇头:“这一界域之外,是否还有其他界域同时存在,仍是未曾证实之事。即便有,只怕也需真境才能破开阻障。”

    宗守闻言,又想了那太上应劫图录,心想还真是如此。

    要想破开界域,确实只有到真境才有可能,除非是同时掌握宇宙二书,握时空大道。

    换而言之,要灭杀至境,只有到传闻中的真境才能办到,否则只能是灭而不杀。

    思及真境,宗守又想起了一人。不禁又疑惑的,看着天空。

    十二镇国铜人到手,李别雪被围杀,云界之局,已经失衡。按说那人若是存在,此时也应该现身阻挠才是。

    然而直到此刻差不多尘埃落定,也依然不见那人的形迹。

    “以老夫之间,要么是那人根本就不存在。要么是此人所谋更为深远——”

    徐福竟似乎也知宗守心中思虑,似笑非笑的言道:“有可能根本就不在意这云界局面与这十二镇国铜人,又或者是心有忌惮,也未可知。”

    宗守百思不得其解,也就干脆暂时放下此事。那人不现身,其实是再好不过。

    徐福接着却又告诫道:“倒是陛下手中那件增玄持法翼,最好是尽力遮瞒一段时日。譬如今日,就很是不错。有李别雪屡次三番异动,这件神宝多半瞒不住,然而晚一天是一天。如那人当真存在,得知之后必定会不顾一切夺取。而此时的苍生道,则是每过一日,就可更强一分。”

    宗守的神情凝重,他与魏旭联手,先将清玄太黄的分身灭杀。

    就是唯恐二人,知晓他施展过十三等无上神法,从中猜知到什么。

    一来确实担心增玄持法翼的存在,可能会惊动那人,引发不测之祸。

    二来则是这次焚空陆家之行,总需有些底牌依仗。

    就不信此时的陆家,无又人在云界,窥测自己的动静虚实。

    自己此时的所有一切,在那陆家那些国主尊者眼内,只怕是已了如指掌。

    此时母亲陆含烟,在焚空圣庭中,依然是举步维艰。八大国主,五大殿尊,倒有大半是心怀恶意。

    所以他这里,不能不防,也不能不多备些手段。

    “此事我省得!”

    宗守微微颔首,神情凝重:“不到万不得已宗守,绝不会轻易使用,定会小心谨慎!”

    其实最好的方法,是交给秀观。然而以灵识联络,却一直都无反应。不知去向,似也对增玄持法翼,并不在意一般,令人不解。

    “其实时间也无需太久,能瞒住十载就可。”

    此时魏旭,已经将李别雪的元魂残片,都清扫一空,处理妥当。

    同样是一个闪身,飞至到几人身前。

    “秀官师叔无有回应,要么是另有其他要事。要么是认为这增选持法翼,对他而言并无大用。所以最好的方法,是由你带离云界。”

    宗守心中一动,把这件增玄持法翼带离云界,这倒是不错。反正是要离开云界,前往焚空神廷一趟。

    即便是半步真境人物,在陆家神廷,怕也不敢放肆。

    不过在此之前,却还有域外与暗世魔廷的战事,需要解决。

    有了这十二镇国铜人在手,加上李别雪身死。魏旭与元静散人再不受牵制,已可离开云界,再加上一位徐福,

    或者大乾兵力上,还有不如。然而在强者层面,他已有抗衡暗世魔廷,甚至反过来压制的本钱。

    “那人未至,或者是因不在云界也不一定。”

    林玄静一向都是雷厉风行的性情。此刻眼神冷漠的扫了这下方废墟一眼,却毫无感触道:“天方世界之战,较此处更是凶险。兵贵神速,既然十二镇国铜人已经到手,就该早些动身。最后在夜魔族反应过来之前,重挫其军!”

    宗守眉目一凛。心中却不抱什么希望。暗世魔廷既然谋图云界,又岂无眼线人手,窥测这云界的动静虚实?

    只怕待他携三大至境圣尊,十二镇国铜人,抵达天方世界之时。那夜魔一族,也早就有了准备。

    ※※※※

    皇京城外两万丈高空,无数品质绝佳的飞剑,此时正如潮般在天际卷荡游动,一口口宛如游鱼,灵动无比。在烈阳映照之下,光彩夺目。

    而之前弥漫天空的血红乌云,已经被扫荡一空,不见了踪影。

    剑宗之主此时就立在那云端之上,手持浮灵,漠无表情。

    “果真是如慈悲祖师所言,吞龙之局,霸王显世。苍生道盛兴之势,也难阻挡。”

    一声叹息,发自于剑通明之口。

    “可惜这一教之主,今日却落到如此下场。可喜亦可叹——”

    “儒门也是可怜!”

    司空否也是莞尔,知晓此时他这位剑师兄,其实早已兴奋已极了,便也顺着此人的语气道:“朱子欲借那九玄归藏问神雷,扳回一局,使儒家能再得大义。却不料还真碰上一个无污无秽,毫无瑕疵的圣君——”

    凌尘则是强压住了笑意,宗守那无瑕圣人之躯,在九玄归藏问神雷中仍安然无恙。初时也吓了他一跳,然而到得此刻,却也大约猜知是怎么回事。

    想来那朱子,此时也定已醒悟过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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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谓神皇?宇内六合八荒无敌,十方百万世界之主神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神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神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