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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女为妃:世子大腿缺挂件吗全文阅读

作者:歪宝     商女为妃:世子大腿缺挂件吗txt下载     商女为妃:世子大腿缺挂件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94章 她输在善良

    在侯门相府中,不管文武,下棋都是必学的一项娱乐项目,他们视它为一门高雅而深奥的学问,入门易、精通难。www.uu234.net

    皇家的子弟们,更是从小就开始接触棋艺一道。老皇帝下了几十年的棋,棋艺虽然没到出神入化的地步,但也勉强算得上登峰造极了。

    而今日不知是怎地,不过一刻钟时间,棋盘上的黑子便被逼得呈败势,虽然没到无路可走的地步,却也离溃败不远了。

    老皇帝看清楚棋盘上的形势,索性把手里的棋子一丢,弃子认输道:“老了老了,跟不上你们这些年轻人了。”

    “是您谦让了。”程娇娥客气道。

    老皇帝哈哈笑两声,“我可丝毫没谦让,是你的棋艺好,坦白说,我的诸多皇儿里,除却裕儿,棋艺上没一个能够顶得上你的!”

    “你是个聪明的。”老皇帝见程娇娥只笑不说话,他站起来,活动筋骨的同时评价道。

    “您过誉了。”

    “我没有过誉,我在龙椅上坐了那么多年,旁的不敢说,看人的眼光还是准的,你是个聪明人。”老皇帝重复道,“可惜了,紫苑她倘若有你的一半聪明,或许也不至于落到今日的下场。”

    “不是她不聪明,是她太心善。”程娇娥微笑着更正道,“她做不了恶人,在明知道七皇子和陛下处于对立的情况下,还是屡次救我、护我;明知道陛下率兵来救您的那日,她如果将您挟持,结局可能会不一样,再如何,也能暂时保住七皇子的命,可她还是选择救了您。”

    “是啊。”回忆起顾紫苑临出家前来向自己辞别的情形,老皇帝叹口气,他挥挥手,“这些伤心往事就不提了,说吧,你今日来找我,有什么事?”

    在他看来,程娇娥纯属无事不登三宝殿。

    “您现在住在暖阁里颐养天年,即便是天大的事,寻常也不敢惊动您,我找您并无他事,只是在宫里头闷得慌,听说暖阁附近的梅花开得很好,所以想来看看,顺便悄悄您。”

    “难为你有心惦记了。”老皇帝说着,话题忽然一转,转到钟离沁身上,他问:“裕儿是不是很快就要和安阳成亲了?”

    程娇娥心说,这门婚事就是在你和安平侯府的催促中定下的,他们何时成亲,你自是比我更清楚,又何须来问我?

    表面上依旧面带笑容,道:“是啊,我来的路上,瞧见那些下人们正在收拾明月苑,明月苑已经是处处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了。”

    “明月苑?”老皇帝眉头一蹙,奇怪地问,“明月苑张灯结彩做什么?不该是凤仪宫张灯结彩才对吗?”

    “听说是陛下的旨意,说是要把安阳郡主安置在明月苑里,暂时不搬入凤仪宫中。”

    老皇帝眉头蹙得更深,他古怪地看向程娇娥,质疑问:“此事不会和你有关吗?”

    程娇娥又愣了一下,不过她想到钟离沁毕竟是从小在;老皇帝的眼皮子底下长大的,而宫里头如今又只有自己这么一位妃嫔,出了这样的事,老皇帝第一时间怀疑自己可以想得通。

    可想得通是一回事,伤心难过又是另外一回事。

    老皇帝的态度让程娇娥下意识想到了自己的爹娘,她心酸地将笑容扯得更大,故作落落大方道:

    “父皇,您误会了,此事倘若和我有关,我又怎么会把这件事告诉您,难道我故意挑唆陛下,让陛下临时给安阳郡主更换寝殿,然后再紧接着来告诉您,好让您去阻止陛下吗?我为何要做出这种自相矛盾的事来?”

    她这么一说,老皇帝面露尴尬,讪笑两声,勉强解释道:“我并没有责备你的意思,此事与你无关,这样最好。安阳是个任性的脾气,我只怕倘若和你有关,你俩再起什么冲突。”

    程娇娥只是笑,老皇帝又说道:“说来有些话,我的确想要叮嘱你两句。”

    “您请教训。”

    “倒也不是什么要紧的话,只是一些家长里短的。”老皇帝摆摆手,示意跟着自己站起来的程娇娥重新坐下,道:

    “我在位的时候,眼睛虽然放在朝堂上居多,但后宫里的勾心斗角,多多少少也看到了一些。安阳虽然任性,却是个单纯善良的性格,她入宫之后,宫里只有你们二位妃嫔,我希望你能够和她和平相处,可以吗?”

    “我能够被陛下看上,从荣城带到京城,成为贵妃,已经时修了不知道几辈子的福分,再不敢多妄想着什么。只要安阳郡主肯与我和平共处,我绝不会越雷池半步。”

    程娇娥说话的强调语气虽然十分谦卑温和,但说出的话却给老皇帝一股不舒服的感觉。他活了这么多年,早活成了人精,哪里听不出来她的言外之意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安阳那边,我也会盯住她的,你们两个都是让人放心的好孩子。”老皇帝说着漂亮话,“只是她这么多年,在宫里头被我娇惯的不成样子,行事上难免有些任性,平时若是有什么得罪到你的地方,你轻易莫要和她计较。”

    “是。”

    程娇娥听出了老皇帝的偏心眼,自这时起,便无论老皇帝说什么,都假装顺从地应着,直到老皇帝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道:

    “冬日严寒,也就晌午这段时间暖和些,行了,你莫要在这儿陪着我这把老骨头浪费时间了,去吧,想去看梅花就去吧。”

    “是。”程娇娥淡笑着躬身行礼,退出暖阁去,直到她退到门外,转过身去,除了青韵谁也瞧不见她的表情了,她僵着的笑容来冷下来。

    她今日来见老皇帝,确实是无事的,不过是想着老皇帝也是个可怜人,存着几分惺惺相惜的感觉,想来瞧瞧他、陪他消遣些许时间而已。

    她是存着孝心而来,可是老皇帝刚才的那些话,却让程娇娥觉得自己的孝心像是个笑话,在离开的一瞬间,她便下定决心,往后无事无非,少与老皇帝往来。

    于他们而言,自己不过是个外姓人罢了。

第395章 情绪不对

    青韵瞧出程娇娥情绪不对,直到离了暖阁,才敢问怎么了,程娇娥只谎称自己输了棋,所以不高兴,并未提起其他。m.www.uu234.net

    她们前脚离开暖阁,后脚,老皇帝便在老太监的侍奉下,换上厚实保暖的衣服,穿上靴子,找来一件狐裘披风披上,又让人备了车辇来,乘坐车辇离了暖阁,往御书房去。

    这是自商裕登基以后,老皇帝第一次主动离开暖阁。故而当商裕听常德禀报,说太上皇正在往御书房来的路上时,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急忙把手里的折子撂下,慌忙走出御书房相迎。

    父子俩在御书房的门口相见,面对商裕关心的询问,老皇帝一吹胡子,冷“哼”一声,双手负于身后,率先走进御书房的同时责备道:

    “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究竟怎么了,难道你自个儿不清楚吗?”

    商裕听出不对来,挥挥手示意其他人,包括常德都先出去,一头雾水地问:“儿臣不知道,儿臣究竟是哪些地方或者说做了什么事惹您不高兴了,还请父皇您明示。”

    “你不知道?”老皇帝气得吹胡子瞪眼,“我问你,你让人收拾明月苑是什么意思?”

    “您都知道了?”

    “怎么着?我听你话里的意思,这事还想瞒着我不成!?”

    “不,父皇您严重了,儿臣不敢,儿臣只是觉得这点儿小事还不至于劳动您费心费神。”商裕还算恭敬地说道。

    “小事?”老皇帝的怒火却没有因为他的恭敬而又丝毫渐弱,他接着质问道,“我问你,你不让安阳住进凤仪宫,却让人把明月苑收拾出来,是何意思!”

    “父皇,凤仪宫是何人住的地方,想必您应该比我更清楚,您在位时,多年无后,那里便始终空悬着,如今我身边亦无后,总不能随便让人住进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老皇帝眉头皱成一个川字,“安阳她是随便什么人吗?她是你的妻子!是你未来的皇后!”他的声音骤然拔高。

    商裕始终不卑不亢道:“那是您和舅舅给我定下的皇后,并非我心目中的皇后。我能够按照您和舅舅的意思,将她娶进宫来,已经是最大的让步,再依照您的意思,让她成为皇后,恕儿臣之言,您这是在强我所难。”

    “不是你心目中的皇后?你心目中的皇后是谁?”老皇帝一顿,程娇娥的样子在他脑海中想过,他下意识地问,“那个商女吗?”

    商裕的沉默算是间接性承认了他的问话,老皇帝气得手发抖,刚想狠狠地把钟离殇教训一顿,话到嘴边,忽然反应过来,眼前这个人,并不是一个唯命是从的人。

    他供养着自己,不过是因为自己和他之间的血缘关系。从前他还是安平侯府的世子时,对自己的话便是只听一半,如今换了身份,能再听一半已是十分不错。

    倘若像对其他皇子一样对商裕,只怕会适得其反。

    想到这儿,老皇帝把心里的火生生压下去,尽量平和的劝道:“要想成为皇后,无论是品行、家世还是才德,都一样不容马虎。我知道你喜欢程娇娥,也知道她聪慧,无论才德还是相貌都属上乘,可是你得好好想想,她的出身配得上皇后这个身份吗?”

    “那您说,要怎样才算是配得上呢?”

    老皇帝不假思索道:“首先,起码得是三品以上大员家中的女儿,需得是嫡女,其次才是品德兼优、德行兼备。安阳她是安平侯福唯一的嫡女,又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对她知根知底,皇后一位,没人比她更合适了。”

    “归根结底,您还是想让沁儿成为皇后,是吗?”

    “有何不可?”老皇帝反问,“我自幼便请嬷嬷们教导她礼仪,六岁时,便让她跟着皇子们一起听太傅讲学,出身才德上,她配得上皇位这个位置!”

    老皇帝顿了顿,劝道,“你还年轻,父皇晓得你的感受,也能够体会你的心情。可后宫不像是安平侯府的后院,许多事你不能只考虑到自己,还要权衡利弊。”

    “旁的我都可以不管你、由着你来,可是咱们天奕的皇后,无论如何也要出身高贵。她可以不是安阳,但不能是程娇娥!”

    商裕没有问为什么,不用问,他猜也猜得到答案。

    见他再次沉默,老皇帝无奈地接着连哄带劝道:“我看程娇娥也不是个不明理的人,今儿我见过她了,跟她提起过这件事,她也并没有表现出对后位的丝毫**,可见是个容易满足的。你若是真喜欢她,大不了多在她身上花些心思和时间,只要不是太过冷落安阳,我都由着你。”

    听说他竟然和程娇娥见过面了,商裕心里一起伏,突然激动起来:“您都和她说什么了?”

    老皇帝翻了个白眼,恨铁不成钢道:“是她今儿主动来暖阁见我的,你要让安阳住进明月苑一事,也是她告诉我的。她既是个明理的人,你放心,我定不会和她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她让你来找我,让我把求安阳接进凤仪宫里?”商裕难以置信,心隐隐作痛。

    程娇娥并没有说过这种话,也没有说过类似的,但鬼使神差地,老皇帝和商裕错开视线,有些支吾别扭地点头:

    “她既都不介意,你又别扭个什么,听我的,让人把明月苑里的那些红绸喜字全部摘下来,重新挂回凤仪宫里去,这样安平侯才会高兴。”

    商裕只是呆着,还沉浸在老皇帝刚才那一番话带来的悲痛中。老皇帝亦晓得多说无益的道理,话既说到这个份上,商裕又不是傻子,该明白的,自然也都明白了。

    他拂袖转身:“我说的话,你好好想想吧,安阳她确实是皇后的不二人选,和你青梅竹马,待你又是一片真心,让她做皇后,对你和她都没有什么坏处。”

    话音落下,老皇帝便离了御书房。

第396章 走了也好

    暖阁附近的梅树果然开得好看,远看像是泼在天地间的朱砂、错落无序却又让人惊艳不已。m.www.uu234.net倘若是下上一场雪,天地变成苍茫茫一片白,唯有这一点朱砂,恐怕更加美艳。

    而瞧着阴暗的天,似乎风雪真的要来了,就连天暗也比以往要暗得早些。

    程娇娥从梅园里折了几枝梅花带回来,让翠烟找了个白净的花瓶,将红梅插进花瓶里,摆在打开半扇的窗前。

    她下午喝过药,也和青韵坐在窗前,青韵腿上放了个针线筐,手里拿着一块上好的细棉布,正在棉布上穿针引线,绣着福字。

    棉花染成红色,福字用的黑线绣,虽还没绣成,但已经能看出好看来。这是给虞嬛汐肚子里那个还未出生的婴儿绣的肚兜。

    程娇娥手里拿着一只半成品的虎头鞋,将自己那些愁绪心思都藏在虎头鞋里的一针一线里。她做活做得累了,抬头望向窗前的那几枝红梅、梅花后的灰青天幕,

    她望了一会儿,在天幕底下望见了一个挺拔的熟悉身影,是商裕。

    他站在昭阳宫的院子里,并没有看向这扇半开的窗,程娇娥看见他的一瞬间,立马把头低下去,罔若未见。

    而就在她低头的一瞬间,商裕的视线看过来,从探出窗的半枝红梅,看到那个令自己日思夜想、令自己心绪反复的人。

    他停下脚步,呆呆地看着那扇窗,未几,青韵站起来,手一伸,窗便关上了,将他的视线阻隔,也让商裕觉察到,里头的人并不是多么想见自己的心情。

    他脚步几经犹豫,还是转过身去:“好好伺候娘娘,我明儿再来看她。”

    “是。”绿竹没有多嘴问为什么,而是恭敬地把商裕送出昭阳宫后,才急忙赶回来,在敲门进入寝殿,一进门,便急忙问:

    “方才陛下来过了,娘娘,您知道吗?”

    “从窗口瞥见了。”程娇娥漫不经心地摆弄手里的虎头鞋,故作漫不经心道。

    自己的猜测得到证实,绿竹关心地心急道:“娘娘,您既然看到了,方才就该出去迎接才是,不该让青韵把窗户给关上,您知不知道,您这边把窗户一关,那边陛下的脸便耷拉下来了。”

    “他走了?”

    “嗯。”

    “走了好。”

    程娇娥轻描淡写的态度和语气,更是让绿竹又急又气,她不明白地说:“娘娘,奴婢有诱惑,奴婢看得出来,陛下他喜欢您喜欢得很,可为什么您却要把陛下拒之门外?”

    “我有吗?”

    “有。”绿竹认真地点头,只要不是傻子,恐怕都看得出来,昭阳宫里的这位懿贵妃处处躲着商裕、避着商裕。

    这要是换成是其他女子,一听说商裕来,只怕早就打扮得花枝招展地、满脸堆笑地迎上去了,几个能摆着副臭脸、装作不知不闻、纹丝不动呢?

    绿竹坦然道:“过几日,安阳郡主就要入宫了,您应当趁此时赶紧讨好陛下,将他尽量地留在昭阳宫才是,怎么能装作不知,不把人迎进来,反而把人给赶出去呢?”

    “你觉得我做的不对吗?”

    “自然不对!”绿竹大胆道,“您昨儿也说过,咱们都是无权无势的人,正因为无权无势,所以在宫里头,陛下他才是您最大的依靠!您不想想怎么将陛下抓牢也就罢了,怎么还能把人给变相地赶出去?”

    “殊不知皇宫里是个吃人的地方,这里的人最是现实势力,个个都是踩地捧高的。您现在得宠,他们都敬着您、畏着您、巴结您,可是倘若哪日您失势了,外头又没有人照应着,那些人还指不定是副什么样的嘴脸!”

    “所以娘娘,为了自个儿。为了往后能安稳地在这里活下去,您可千万莫再把陛下变相地赶出去了,成吗?”

    程娇娥听出她这番话是真心实意地对自己好,即便她话里有几分不敬,也并不在意;青韵亦是个能听出好歹话的,她心思浅,想不了绿竹那么多,现在听绿竹这儿一说,也觉得绿竹所言有理,惊慌失色地跟着劝道:

    “是啊,小姐,绿竹她说得对,咱们无权无势的,在这里还不得要依仗陛下照拂,要不然您就像陛下服个软,如何?”

    “我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服软?”程娇娥低头继续摆弄虎头鞋,倔劲起来,别扭地说,“他要走就走,爱走就走,倘若安阳郡主来了,日日钻进安阳郡主那儿,也是他喜欢,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话虽这么说,但她还是有意通过仅留了一指的窗户缝往外面看了一眼,窗外的院子里确实已经不见商裕的身影了,她心里有些失落,置气道:

    “我就本没受过宠,即便是失宠,又能如何呢?左不过是要被困在这冰冷的皇宫里一辈子。”

    听到她的话,晓得今日再劝,不过是劝什么,程娇娥十有**都听不进去了,绿竹在心里叹口气,不再说话。

    是夜,程娇娥又是早早地入眠,随着她的睡去,照样宫里的下人们都松散下来,早睡的早睡、聚在一处吃酒的吃酒,宫里的灯熄了七八处,小厨房的灯却被人点亮了。

    绿竹提着宫灯,从烧起火的小厨房里出来,到了程娇娥的寝宫外,小声敲响门,轻唤道:

    “青韵,青韵。”

    程娇娥虽然已经到床上躺着了,但并未睡去,青韵亦是没歇的。听见绿竹的呼喊,青韵看向程娇娥,程娇娥小声说一句“去吧”,她才走向门口,把房门打开。

    绿竹微微朝房内探了一眼,低声问:“娘娘可睡着了?”

    青韵回头看一眼床上翻身背对着她们的人,犹豫了犹豫,点头问道:“睡下了,有什么事吗?”

    一听说程娇娥睡下了,绿竹立马把青韵从屋里头拉出来,同时轻轻地关上房门:“确实有件事要麻烦你,你跟我来。”

    “什么事?”青韵身不由己地被她拽着朝小厨房的方向走,对于她的奇怪行径疑惑不已地问。

第397章 不再期待

    绿竹用一句“到了再说”把青韵暂时打发,她一直拉着青韵到小厨房里,才松开手。www.uu234.net

    就在她临走前,小厨房的火已经点上了,专门用来熬煮的小炉上坐着一个砂锅,已经有热气从锅盖上特意留的小眼里钻出来。

    “你这是拉我来吃宵夜?”青韵看着那个小小的砂锅,“这么小的锅,煮够一个人吃的粥就不错了,你自个儿吃吧,我继续回去伺候小姐。”

    青韵说着,刚要转身回去,再次被绿竹拉住:“这宵夜不是给咱俩吃的,是给陛下!”

    “陛下?”青韵奇怪地看向绿竹,一下心中警铃大作,警惕地问,“你给陛下熬煮做什么?”

    绿竹显然没猜想到青韵心里都在想什么,说道,“不是我熬的,是娘娘熬的。”

    “小姐她早就歇下了,又怎么会给陛下熬煮呢,绿竹,你想搞什么花样?”

    “哎呀,你怎么这么笨呢!”绿竹轻轻地一戳青韵的脑袋,“我熬了这锅粥,拉你来,是想待会儿粥煮好之后,你假借娘娘之名给陛下送过去。我已经打听好了,这个时候陛下还在御书房里批阅奏折,你就把粥送到御书房就是。”

    “啊?”青韵还是有些不明白,商裕如果饿了,只需张张嘴,御膳房自有各种各样的美食供应上去,何需绿竹的这一碗粥?

    绿竹再戳一下她的脑袋,恨铁不成钢道,“哎呀,你想啊,主子们闹别扭不肯和好,可咱们这些做奴才的不能袖手旁观不是?若是任由娘娘这样闹下去,不知何时才是个头。”

    “我不晓得娘娘和陛下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瞧得出来,陛下是真的喜欢娘娘,娘娘嘴上虽说着不在意,可心里还是惦记着陛下。感情这种事,总得有人先低头服个软不是?娘娘不肯服软,咱们就替她服软。”

    青韵这才有些明白了,不确定地问,“你的意思是说,让我把这锅粥给陛下送过去,就说是娘娘让你给陛下煮的?”

    “不对,不能说是我煮的,你要说这是娘娘特意亲自给陛下煮的。”

    “懂了。”青韵点头,顿了顿,又有些纳闷地问,“可是你去送不也是一样吗?我嘴笨,让我去送,说不准会弄巧成拙。”

    “我去送自然也可以,但不如你去送的效果好,其实娘娘亲自去送,效果才是最好,可娘娘倘若知道了,这锅粥今晚肯定出不了昭阳宫。”

    “你想啊,你是打小和娘娘一同长大的,最受娘娘信任、和娘娘也最是亲密,你去送,陛下便更能体会到娘娘的心意,和我去送的效果是不一样的。”

    “哦,懂了懂了。”对刚刚自己的误解,青韵心生两分歉意,又有些担忧,“可我一向嘴笨,待会儿倘若真的见到了陛下,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事,我教你。”说着,绿竹踮起脚尖,趴在青韵耳边耳语一通,听得青韵眉眼舒展开,忍不住拍手称妙,直夸绿竹聪明。

    她把绿竹的话重复一遍,得到绿竹的点头确认之后,咯咯笑起:“倘若小姐她和陛下真的就此重归就好了,绿竹姐姐,我一定要好好地谢谢你!”

    “都是为了主子着想,谈什么谢不谢的。”

    绿竹不以为然地说道,她见砂锅里的热气更盛,拿干净的毛巾捏起砂锅盖子,另一只手拿起放在一边的勺子,细细搅动已经开始变得浓稠的肉粥,以防糊底。

    她搅动了约摸半刻钟的时间,估摸着粥煮的差不多了,让青韵拿碗来,满满地舀了一大碗粥,又把粥和筷勺一起放进食盒里,小心地把食盒盖住,因不放心青韵,怕她半路里把粥撒出来,亲自提着粥走在前头:

    “我送你到御书房外,到时候你自个儿进去,倘若陛下问你话,就按照我方才教的说,晓得了嘛?”

    “晓得了。”青韵点着头,把绿竹刚刚说的话重复一遍,待到御书房外,又把那些话再重复一遍,确定没疏漏后,才深吸一口气,从绿竹手里接过食盒走向御书房。

    御书房里的灯还点着,大太监常德瞧见青韵过来,仔细认了一会儿,认出她是谁,却想不起她的名字来,便笑道:“这不是懿贵妃身边的姑姑吗,大晚上的到御书房来,可是懿贵妃那儿有什么事?”

    青韵规矩地朝常德见过礼,声音不高不低地回道:“回常公公,倒没旁的事,不过是娘娘念着陛下深夜还在批阅奏折,辛苦得很,担心陛下半夜里饿着,所以特意煮了一碗粥,让奴婢给陛下送过来。”

    她的声音虽然不高,但因夜晚过于寂静,还是传到了屋里的商裕耳朵里。商裕一听说竟是程娇娥派人来给他送粥来了,还不待常德进来询问,便高喊道:

    “让她进来!”

    常德闻声,让出一条道去:“请吧。”

    守在门口的两个小太监连忙打开房门,青韵微微低着头,提着食盒进去,她一进门,紧跟着进去的常德便从她的手里接过食盒,稳稳当当地提到商裕面前,问:

    “您是现在用,还是待会儿再用?”

    “现在就用吧,夜里天寒,过一会儿就该凉了。”

    “是。”常德把食盒打开,先把里面的粥碗拿出来,又拿出筷勺摆上,粥的香味散发出来,引得人肚子咕噜作响。

    商裕惊喜又满足地看着这碗满满地粥,高兴地问:“娇娥她睡下了吗?”

    “娘娘身体尚虚,给您煮完粥之后,便去歇着了,此时应当已经睡着了。”

    “她让你送粥来时,可还托你给我捎什么话没?”

    青韵顿了顿,仔细想了想,道:“旁的倒没有说,只是说您日理万机,辛苦得很,此时夜已深,不宜太够操劳,让奴婢代她提醒您,让您千万注意身体,早些歇着。”

    虽没有过于煽情的话,可商裕更加高兴,他脸上终于有笑容绽开,高兴地对青韵说:“好,我晓得了,你替我转告她,我一定会保重身体,让她也千万注意,往后这种活就交给下人做,千万莫累着了。”

第398章 赏钱

    绿竹紧张地在御书房外等着,等了足有半盏茶的功夫,御书房的门才再次打开,青韵手提已经空了的食盒,满脸带笑地从里头走出来。m.www.uu234.net

    她四下看了一眼,找到绿竹的位置后,迈着碎步一溜小跑而来,还没到绿竹跟前,便听绿竹迫不及待地问:

    “怎么样?”

    青韵高兴地从怀里掏出银子,递给绿竹:“陛下很高兴,这是陛下给的赏钱,一共是十两银子,呐,给你。”

    绿竹没有全接,只拿了五两银子,青韵顿时有些不安:“你都拿着啊!”

    “这钱是陛下赏给你的,我怎么能够全拿,五两银子足够了。”

    “可这主意是你想出来的,粥也是你熬的,我不过是到前头说了两句话而已,怎么能……”

    青韵话还没说完,就被绿竹打断,“咱们都是姐妹,说这个做什么,今晚这事倘若真的有功,你我都有功,既然都有功,那么平分就是,不必争多少。”

    说着,绿竹接过食盒,转身朝回走,“天色不早了,咱们快回去吧,倘若娘娘半夜醒来,找不到人来伺候可就糟糕了。”

    想到程娇娥,青韵忽然心一慌。

    她从寝殿里离开时,程娇娥只是在床上躺下了,并未睡去,青韵是清楚的。细算下来,她出来也有半个时辰了,倘若回去后,程娇娥问自己去哪儿了,自己该怎么说?

    思及此,青韵不免有些忐忑。

    俩人心情各异,但同样焦急地往昭阳宫里赶,她们回到昭阳宫时,就连那些吃酒的下人们也都散了,她们心有灵犀地同时往程娇娥的寝殿望了一眼,见灯火已然熄灭,同时松口气。

    “那我就先去侍奉小姐休息了,咱们明日见。”青韵从绿竹手里接过灯笼,俩人在下人房那儿分道扬镳。

    她生怕惊醒程娇娥,在卧室外,便把灯笼熄了,将灯笼放在前厅里,甚至小动静地把鞋脱下来,蹑手蹑脚地往里走,以免鞋底发出声音。

    可里头的人并没有睡去,哪怕青韵的动作再轻微,只要她稍微有些动作,便会被程娇娥察觉。

    听见“嘎吱”开门声,程娇娥扭头看向门口方向,即便在这个毫无光亮的房间里,她看不到什么。

    “青韵?”

    突然一声试探性地询问,冷不丁把青韵吓一跳。

    “小姐,您还没有睡?”

    听果然是她的声音,程娇娥摸索着从床上坐起来,纳闷地问:“绿竹方才喊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她既然还没有睡,青韵便一边摸索着把鞋重新穿上,一边摸着墙走到灯前,从灯旁的桌子上掏出火折子,试图将灯点亮。

    “噗”一声,火苗窜起的瞬间,她才看清,寝殿里之所以黑漆漆的,不是因为程娇娥睡下了,而是因为自己临走之前忘记添灯油,灯油燃尽了。

    她一边找出灯油添上,一边含糊地答道:“绿竹方才煮了些粥,来问我饿不饿,我便过去吃了一碗粥,顺便和她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所以回来的晚了些。”

    程娇娥不疑有他,只问:“粥还有剩吗?”

    “小姐您饿了?”

    “有一些。”

    “那我现在再去给您煮一碗。”

    “既然没剩,那就不必了。”程娇娥拦住要往外走的青韵,“给我倒杯水来吧。”

    “是。”

    青韵提起炭炉边始终热着水的铜壶,用茶杯倒了大半杯水,将水面上的热气吹散,小心翼翼地端到程娇娥跟前。

    程娇娥接过茶杯,试了试水温,慢慢地把这一杯水喝光后,把茶杯递还回去,又躺回床上:

    “时间不早了,快歇着吧。”

    这回她是真的合眼睡了。

    青韵怕惊扰到她,轻轻地把茶杯放回桌上,检查过所有的门窗是否都关严之后,刚想吹灯休息,昭阳宫门口又隐隐约约传来嘈杂声。

    她好奇地把正对着门口的那扇窗打开半扇,探出头去看,正看见常德提着灯笼,低头弯腰走在前头,后头跟着商裕。

    “陛下怎么来了。”青韵心一慌,急忙跑到床边轻唤“小姐”,她一连唤了几声,程娇娥都没有丝毫回应,竟是已经入眠了。

    “怎么办,怎么办?”青韵无措地额头冒出细汗,生怕待会儿商裕进来后,提起宵夜一事,自己的谎言被戳破,两面受罚不说可能还会惹程娇娥生气。

    她刚想去找绿竹给自己出主意,可人才到门口,就听见常德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懿贵妃可歇下了?”

    青韵慌得脸一红,她深吸一口气,尽量压制着心慌,答道:“娘娘已经睡着了。”

    常德看向商裕,商裕开口道:“是朕,青韵,你把门打开,朕来瞧瞧她,不叨扰她休息。”

    青韵哪敢说个不字,只好打开门,恭敬地把商裕迎进来。他进了门,径直走向床边,在床边坐下,手下意识地就抚摸上程娇娥的脸颊。

    程娇娥睡觉时,向来是向内侧睡的,她的床大得很,自己只占了一小半,剩下的大半张再躺下一个人绰绰有余。

    商裕是喝完那碗肉粥过来的,肉粥一路上受了寒气,到了御书房时其实已经凉了,可他心里是热的。一想到她其实还是关心自己,只是可能暂时不过去心里的某道坎,商裕的心就是炽热滚烫的。

    只要她还关心自己、喜欢自己,这就够了。

    他怜爱地抚摸着她的头发、脸颊,好一会儿,突然说:“你们都退下吧,朕今晚要歇在这儿。”

    听见他的话,青韵瞪大双眼,心里更加惶恐,但仍不敢说一个“不”字,倒是常德,鼓足勇气劝道:

    “陛下,这或许有些不合规矩。”

    “有什么不合规矩的,在这儿,朕就是规矩,朕说的话就是规矩,朕难道歇在自己女人的床上都不能了吗?”

    “奴才不是这个意思,请陛下您息怒。”常德见他面露不悦,忙惶恐请罪。

    “既然不是这个意思,那还傻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退下去?”

    “是。”常德一躬身,听话地拉着不情愿的青韵从寝殿离开。

第399章 梦话

    寝殿的门一关,将常德和青韵关在寝殿外。www.uu234.net

    商裕脱去鞋袜衣裳,留了中衣在身。他轻柔地掀开被子一角,小动作地钻进去,整个人像是木头一样,僵硬地躺在程娇娥身边。

    适时程娇娥翻了个身,手自然地搭在了他的肚子上,脸正好窝在他的脖颈里,她温热而又均匀的呼吸扑在他的颈窝,扑得他心像是猫挠一样似地痒。

    他吞咽着口水,压抑着自己的**,眼睛往下看着程娇娥静谧的睡颜,外面的那只手抬起来,轻轻地搭载她的肩膀上,是拥抱她的动作,却不敢用力。

    程娇娥轻微地蹙了蹙眉头,“砸吧”两下嘴巴,含糊不清地说了几句梦话,商裕听不清她说的是什么,还以为她是在和自己说话,小声问:

    “你说什么?”

    她却没动静了,商裕等了一会儿,只等到她均匀的呼吸声。

    “原来是梦话啊。”他既好笑又怜爱地看着她,到底是侧起身子,将她揽入自己怀里。她身上诱人的女人香无孔不入地钻进他鼻孔里,引诱他忍不住把怀抱圈紧,偏偏下半身又尽量远离程娇娥的身体,以免被她感受到自己下半身的窘态。

    他宽阔的胸膛温暖,又让人感到踏实。若是此时青韵在,便会发现,自在商裕把程娇娥抱住的那一瞬间,程娇娥蹙了多日的眉头终于舒展开,嘴角甚至带了几分笑意。

    是夜,程娇娥此觉睡得安稳又踏实,偏又苦坏了商裕。后半夜时,商裕甚至后悔今日来昭阳宫,若是不来,自己又怎会被妒火中烧、辗转难眠。

    偏这颗诱人的葡萄就在他的嘴边,他又不能去咬。一直到二更天,商裕才算真正合上了眼。

    天到五更,寝殿外就响起了敲门声和常德的呼喊声:“陛下,该起身准备上早朝了。”

    商裕是习武人,饶是睡着了,身体本能的警惕也不会松懈,故而常德才喊了一声,他便听见了。

    他生怕惊醒仍在酣睡中的程娇娥,急忙蹬上鞋走到门口,低语一句:“我醒来了,你去旁边候着吧。”然后又折回来,轻手轻脚地拿起挂在衣架上的衣裳,自己穿上。

    待他把衣裳穿好欲走时,又到了床边,俯身轻轻在程娇娥身边落了一个吻,才终于离开。

    他离去不久,天东方便有鱼肚白泛起,程娇娥便被外头下人们清晨的忙碌声扰醒了。她醒时,便觉得自己的脖子和肩膀酸酸的,像是昨夜枕在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上,可她的床上又空空的,除了被褥枕头什么都没有。

    “青韵。”她揉着肩膀,唤道。

    按照以往,她只要叫一遍青韵的名字,青韵就会立马出现在自己面前,可是今天却久无回应。她奇怪地看向下人榻,见青韵的床褥叠的整齐,自言自语道:

    “难道是出去了?”

    说着,她自个儿穿上鞋袜,披上衣裳朝门口走,边走边继续喊青韵的名字,一连喊了好几声,才把坐在前厅里打瞌睡的青韵的魂儿给唤回来。

    “哎!”青韵忙应一声,揉揉困乏的眼皮,急忙朝卧室走,“怎么了,小姐?”

    “去给我打盆洗脸水来。”

    “是。”

    她打着哈欠,推门而入,瞥一眼已经开始自己穿衣的程娇娥,拿起洗脸架上的铜盆,没精神地朝外走,知道她眯着眼睛把洗脸水打回来,程娇娥才觉察出她的异样,奇怪地问:

    “你昨儿没睡好吗,怎么眼睛像是睁不开似的?”

    青韵心说,昨儿商裕留宿在这儿,里屋的那张下人榻我自是睡不得,只能去和绿竹和翠烟挤着睡。俩人的床都狭窄无比,自是没睡好,嘴上哈哈笑道:

    “可能是没睡好吧。”

    “我昨儿睡的倒是蛮沉的。”程娇娥从青韵手里接过湿透的毛巾,擦着比鸡蛋还要嫩的脸蛋,“说沉吧,可我模模糊糊好像还做了个梦。”

    “您梦到什么了?”

    “似乎是梦到陛下他到这儿来了。”程娇娥自嘲一声,“我本不想见他,偏又在梦里见他,你说,我怎么就这么没出息呢?”

    青韵讪笑,她有意要瞒着程娇娥,商裕昨夜确实来过这件事,但转念又一想,这事瞒是瞒不住的,便只好硬着头皮说:

    “万一不是梦呢?”

    “啊?”

    “在您睡着知乎,陛下他确实来了,五更天才走的。”

    “什么?”程娇娥呆住,一瞬后,她像受到惊吓似地,紧张问:“他昨夜住在这儿了?”

    “嗯,住在这儿了。”

    “和我睡在同一张床上?”

    “嗯……”

    “完了完了。”程娇娥面色惨白如纸,像是遭了什么大难似地,急忙掀开被褥看,见床上干干净净的,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回忆起自己醒来时,身上衣物也没有丝毫凌乱,松口气,又不忘责怪道:

    “他昨日来,你为何不叫醒我?”

    青韵委屈道,“奴婢打算叫醒您来着,可是奴婢喊了您好几声,您都没回应,紧接着陛下就把奴婢赶出去了。”

    程娇娥看她一眼,叹口气,“算了算了,若是他下回再来,你可千万要叫醒我,哪怕是拿针扎,也得把我扎醒。”

    “是,小姐。”

    程娇娥烦躁地又坐回梳妆镜前,此时她的心思全部被商裕占了去,心就像是一团乱麻,理不出半点思绪来,满脑子都是昨夜商裕为何来了,他和自己同床共枕了一夜,又都发生了什么?

    青韵被她一顿训,也忐忑地在一边吃伺候着,不敢多话,生怕一句话不对,又惹祸上身、遭一顿斥。

    昨儿采下来的那两枝梅花,因为失去泥土、水分养护的关系,花朵已经开始枯萎了。青韵替程娇娥梳好头,离开时,顺手去拿那两支梅花,打算将其带走。

    她手碰到窗棂,程娇娥开口:“把窗户打开,散散屋里头的煤炭味儿。”

    “是。”青韵依旧只把窗户打开半扇,窗一推开,几粒盐被风吹进来,让青韵愣了愣。

    “外头似乎开始下雪了。”

第400章 雪落的声音

    雪是从清晨才开始下的,青韵去打洗脸水时,尚未有雪花落下来,只是天阴沉得厉害。顶 点 X 23 U S

    一听说下雪了,程娇娥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果然,盐粒般的雪落下来,落地即溶。饶是如此,程娇娥还是让青韵关上了窗,自个儿则是披上大氅,走到门口,望着这些小小的雪花。

    她眼见着雪花从盐粒大小,变得如三月杨柳絮,不过是一刻钟时间而已。

    这场雪酝酿已久,一落下来,不多时便是纷纷扬扬。

    雪不比雨,冬日的雪若是下起来,小雪也就罢了,大半日才能积成一层薄薄的白雾,可像今日这样大的雪,半个时辰便足以把天地扑白。

    金銮殿上,早朝还在开着。商裕从龙椅上,望见门外已经纷扬的雪花,想了想,问朝上的大臣们:

    “诸位爱卿可还有本要走?若是无要紧的大事,朕瞧着这雪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了,若是大雪封了路,爱卿们都是乘马车过来的,回去时恐不好走,不若今日就此散去,如何?”

    商裕扫一眼殿上的大臣,大臣们面面相觑,皆一言不发,过了一会儿,商裕见仍无人发言,便直接站起来:

    “看来诸位爱卿皆无事启奏了,既如此,那便散朝吧。”

    他一转身往金銮殿外走,常德便高呼一声“退朝!”诸位臣子们的跪拜声整齐地在商裕背后响起。

    待商裕的背影彻底在金銮殿里消失之后,殿内的大臣们纷纷起来,或三两结伴、或独自朝殿外走,唯有礼部尚书犹豫地望了一眼商裕离开的方向,一番挣扎后,疾步追上商裕。

    “陛下,陛下,您等等!”

    商裕的脚步快,礼部尚书又上了年纪,他这一路上紧追慢追,才终于赶在商裕彻底离开金鸾殿、前往后宫之前,追上了。

    听见有人呼唤自己,商裕停下脚步,他一停,他的仪仗队立刻停下来,就连头顶那把大伞,亦是不偏不倚地停在商裕上空,伞尖正在商裕头顶上。

    “陈大人,你还有什么事吗?”认出来人,商裕奇怪地问。

    “倒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就是明儿便是您和安阳郡主的大婚之日了,太上皇吩咐微臣,让微臣一定要把这桩婚事办得风光隆重。可这场雪眼见着是停不下来了,明儿的婚礼?”

    “父皇他已经把我要和安阳成亲一事昭告天下了,莫说是下雪了,就算是下冰雹,明儿的婚事还是要照常举行,不是吗?”

    “您说的是。”礼部尚书赔笑道。

    商裕脸上倒没有多少马上成婚的喜悦,他漠然道:“朕自小被安平侯抚养长大,明日是安平侯唯一的女儿嫁入皇宫,自是要隆重,你是礼部尚书,这种事要比朕清楚,还要请教朕什么?”

    “微臣的意思是说,若是大雪封路,明日花轿恐不好走,还需得及时把迎娶的道路清理出来,但安平侯府距离皇宫遥远,要清理那么长一段路,恐怕要耗费不少人力、物力。”

    “朕晓得你的意思了,回头朕便让罗统领负责把迎娶的道路清理出来。”

    “如此,便谢过陛下了。”礼部尚书笑盈盈地一拜,“还有一桩事,您成婚是天底下莫大的喜事,照规矩,是该普天同贺的。”

    商裕再看向礼部尚书,等着他的下文。果然,他紧接着说道:

    “您在登基大典时,虽已经大赦天下、减免赋税三年,但立后一事,依旧也要赦。微臣替您想过了,牢狱里头关着的那些小偷小贼,该放的也都放了,剩下的都是些十恶不赦的大恶人,万不能再放出去祸害百姓,不过妇孺年幼却可放。”

    商裕白他一眼,轻笑问:“这该不会是父皇他让你对我说的吧?妇孺年幼,是否包括那位被禁足在西宫里的皇太妃呢?”

    礼部尚书被戳中心事,老脸登时红透滚烫,嘴硬地否认道:“陛下您误会了,微臣并不是那个意思,西宫里的那位犯的是重罪,自然是轻易不能饶恕的。”他顿了顿,抬眼偷看商裕一眼,又试探道:

    “不过南宁遗民已经悉数被您剿灭了,七皇子也已经死去,只剩下西宫里的那一位,她一个势单力薄的女人,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在英明神武的您的眼皮子底下,也难以翻出什么风浪来,您大可不必过于提防。”

    商裕心想,说来说去,还不是让自己饶了明熙。不过饶不饶她,却不是他一个人能做决定的,还需得先问过程娇娥的意见才行。

    思及此,他搪塞道:“朕晓得了,朕会让罗统领去帮你清理道路的,至于赦天下的问题,等到朕立后之时再说也不迟,陈大人,雪越来越大了,你还是先回去吧,省得待会儿被耽误在路上。”

    “是。”礼部尚书没达到自己的目的,有些不情愿地一拱手,“那微臣就先告退了。”

    商裕一挥手,他便往后倒退进风雪里,抬椅继续往前走,很快,便将俩人越拉越远、谁也再看不见谁。

    抬椅行了百十米,商裕忽然淡漠吩咐道:

    “常德,朕刚才和礼部尚书说的话,你可听到了?”

    “奴才听到了。”

    “你亲自去找罗统领一趟,交代他把这件事给办了。”

    “是。”常德停住脚,刚要退下去办商裕吩咐的事,又听他接着道,“下雪天寒,明月苑又有一段时间没有人气,恐怕更冷。你派人把明月苑里的炭盆给点上吧,明日安阳到后,莫要把她冻着。”

    “是。”常德再应一声,心想,从这段话上来看,自个儿这位陛下心里也不是没有安阳郡主的,但他心里倘若真有安阳郡主,为何又不肯让她做皇后呢?

    这位陛下的心思,可真让人揣摩不透。

    可毋庸置疑的是,他是睿智的。那怕到了此时,也未向那些大臣们透露自己不愿立钟离沁为后的半点儿意思,省了许多劝谏和烦心事。

    等到钟离沁进了明月苑,那些人再闹,也就迟了。

第401章 心更乱了

    因着这场雪的缘故,商裕给那些臣子们放了一日的假,也算是给自己放了一日的假。www.uu234.netm.www.uu234.net

    抬椅行过宫道,绕过御书房,行至昭阳宫外停下,早有眼尖的下人瞧见商裕的抬椅,早早地来报程娇娥。

    一听说商裕竟然又来了,本就烦躁的程娇娥心思更乱。

    她本在和商裕闹别扭,可昨夜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的一夜同床共枕,又让她的心情发生微妙的变化,就在此时,青韵小声地在她耳边劝道:

    “小姐,别管以前的事了,那些事过去了,就都过去了,再耿耿于怀都无济于事。陛下他既然仍旧心仪你,你不妨给他些好脸色,如此咱们在这深宫里都能活得舒服些,不是吗?何苦自己和自己过不去呢?”

    这句何苦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呢,像是一个警钟在程娇娥脑子里重重地敲响,把她敲醒、让她在那些乱麻里幡然醒悟。

    是啊,何苦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呢。

    他当初接近自己是图谋不轨,可如青韵所说,现在他心仪自己,难道不是真的吗?不管这心仪里存了多少愧疚,又不管自己和钟离殇在他心目中的份量孰轻孰重、他对自己又有几何真心,自己往后都要在这深宫里度过余生,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不是吗?

    她心里的一个疙瘩勉强算是想通了,其他疙瘩便装作也全部想通了。

    “左不过他当初是利用自己,现在我也利用他便是。他装作真心待我、我也装作真心待他,只求在这里能够安然活下去,将来好照拂自己的家人便是。”程娇娥心说着,终于放下包袱,堆上笑容,亲自去宫门口迎。

    她在心里说这看似决绝的话时,是下定决心、做好主意,可是感情一事,哪是说了要假装真心、就真的可以假装真心的?

    程娇娥不是不懂,只是在这一刻,她装作让自己不懂。

    因雪天路滑的缘故,生怕一个不慎,一脚踩滑,将抬椅上的人惊吓,故而抬抬椅的两个身强力壮的太监走的分外小心、速度自是慢下来。

    故而当程娇娥抵达宫门口时,商裕还没有到,不过他看见了漫天大雪里那个身披红披风的人,见她亲自来接自己,心情里的阴霾立马挥散去,立刻让下人停下。

    他从抬椅上走下,迈着阔步,快速朝程娇娥那儿走,还没到,临得近了,便关心地责备道:“你身体本就还没有完全康复,这么大的雪,还出来做什么,若是染了风寒,再病一场可该怎么办?”

    说着,他到了程娇娥跟前,分明她穿得已经十分厚实了,仍显单薄地将自己身上的大氅解下来,披到她身上,手试探性地放到她的肩膀上,见她没有抗拒的意思,更加高兴。

    程娇娥把沾着他体温的大氅紧了紧,笑着抬头看他,温柔道:“哪有那么较弱,妾身作为您的妾,您来,妾身亲自出来迎接是应该的。”

    她认为自己这副温和的样子、逆来顺受的样子,他应当是喜欢的,天下有几个男人不怜爱娇弱的女子呢?

    可偏偏商裕心里却有种不舒服的感觉,他说不出是哪里不舒服,就是觉得这样不对,不该是这样的,程娇娥对他不该是这样的。

    可该是什么样呢?商裕自己也说不好。

    他揽着程娇娥,沿着抄手回廊朝寝殿里走,边走程娇娥边问:“我听青韵说,昨夜里您来过了?”

    “嗯。”

    “何时来的?”

    “应当是亥时初。”

    “亥时初。”程娇娥故作愧疚的表情,“昨夜妾身睡得早,青韵不懂事,您来了也不把奴婢叫醒,没能好好地侍奉您,您可千万不要见怪。”

    这下商裕终于知道是哪里不对了,太客气了,她对自己实在是太客气了,客气的不像是夫妻,宛若陌生人。

    可他现在也不敢对程娇娥要求太多,她肯和自己说话、可对自己露出一张笑脸,肯流露出这些示好的、和好的讯号,商裕就已经十分满足了。

    “昨夜我来时,你已经睡着了,是我让她不要惊扰到你的。你和我之间,不是君臣,是夫妻,侍奉我的事自然有下人去做,你切莫和我这么客气。”

    程娇娥只是笑,俩人沉默一会儿,她主动问:“今日陛下不用在御书房里处理朝务吗?”

    “雪下得大,我担心这场雪长下不停,若是雪封了路,大臣们都会被耽搁在回家的路上,于是便让他们都回去了。今日我放他们一个假,也放自个儿一个假,来陪陪你。”

    程娇娥想接些多谢一类的话,又觉得说出来太过生分客气,索性只是笑,倒是商裕,开始有一搭地没一搭地说起这段时间发生的、自己听说的有趣的事。

    俩人说着话,到了程娇娥的卧室,卧室里烧着炭盆,暖和得很,一进去,程娇娥便把大氅脱下来,递给绿竹,同时吩咐翠烟道:

    “给陛下倒壶热茶来。”

    “是。”翠烟恭敬地退下去,青韵则连忙把椅子拉出来,让他们坐下之后,自个儿去了库房,拾筐干煤炭来,给屋里的各个炭盆添上火。

    商裕坐在铺了软垫的椅子上,眼睛在卧室里扫来扫去,依旧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程娇娥说话,直到翠烟把热茶提来,青韵把煤炭添上,他才吩咐道:

    “这儿不用你们伺候了,你们都下去吧。”

    “是。”三个丫头同时应一声,绿竹和翠烟毫不犹豫地退出去,青韵则是不放心地看一眼程娇娥,才慢腾腾地走在最后,连房门都没有关,还是绿竹揣摩到商裕的意思,又伸手来关的。

    这一关,就再次把她们和商裕俩人隔离了。青韵趴在门口,想要偷听些什么,却被绿竹拉着胳膊往外走,边走边笑眯眯道:

    “我瞧着这儿暂时也没咱们什么事了,走,咱们去小厨房里,小厨房里还有些红薯,下雪天,烤些热乎的红薯来吃,最惬意不过了。”

    “我不想吃。”

    “哎呀,吃一个嘛,走啦,走啦。”

第402章 你会放我走吗?

    商裕尖着耳朵,听见外头声音和脚步声都远了,晓得人都走了,他不动声色地朝程娇娥那儿挪了挪,嬉笑着问:

    “你在宫里住的可还习惯?”

    “难道妾身说不习惯,陛下您能放妾身出宫去吗?”

    程娇娥反问的一句话,让商裕笑容僵住:“我会尽自己最大的能力,让你在这儿住得尽量习惯的。”

    他抓住她的手,程娇娥想要将手抽走,抽了一下,被商裕用力抓住,索性放弃,低头看向别处,岔开话题:

    “我上次出宫时,只见到了我娘,我爹他回荣城去了,我娘说,许有半月他就回来了,过些时候,我想再出宫一趟,去看望他们。”

    “没问题。”商裕把程娇娥柔弱无骨的小手抓的紧紧的,怜爱地放在手心里反复揉搓,“下回我和你一起回去。”

    程娇娥诧异地抬头看他一眼,正和他炽热的眼神对上。

    他眼睛里似乎是有火,就连手心也烫,烫得程娇娥心慌慌的,她急忙错开视线去,可商裕又挪了挪屁股,和她挨得更紧,甚至揽住她肩膀的那只手力道也加重,隐约已经将她圈紧了自己怀里。

    上辈子,程娇娥是经过男女之事的,自然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和他之间会发生什么。她心慌地急忙站起来,和商裕拉开距离,自认如此可以让商裕明白自己的态度和抗拒,殊不知自己红着脸的样子,落在他的眼睛里更加惹人怜爱。

    他把她的抗拒解读为羞涩和害怕,再次靠过来,这回直接强制性地把她抱进怀里,柔声道:

    “别怕,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话虽这样说,可他下体明显的鼓起却被程娇娥感觉到。程娇娥若是不晓事的,说不准还会误以为那是桌沿椅凳一类的,可清楚是怎么回事的她脸更红。

    “你先放开我。”她轻推商裕的胸膛,“青天白日里,被人看见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我是你的男人,你是我的女人,莫说是抱着你的,哪怕是和你睡到床上去,别人又能说出什么不是来?”

    他故意贴到程娇娥耳边,轻咬她的耳朵,说暧昧不明的话。

    他并非喜好**之人,但面对自己的心爱之人,焉有不动情的道理?更何况昨夜他在她身边躺了一夜,早已经是欲火焚身,不过是怕惊扰她的好觉,才一直把**压制。

    而今俩人独处一室,并无旁人,商裕身体里的火窜出来,难免要说些轻佻的话,来逗弄他的小心肝儿。

    程娇娥的耳朵敏感极了,莫说是被轻咬了,只轻轻呵上一口热气,便能让她浑身颤抖,商裕这么一弄,她身体立马有些发软,紧紧抓住商裕的胳膊。

    她的反应,商裕看在眼里,十分喜欢,忍不住存了更多逗弄的心思。他的手一路往下,环住她的腰,嘴唇也从她的耳垂处,挪到了朱唇边。

    论模样,毫无疑问,程娇娥是十分好看的,即便未点朱砂,她的唇也粉粉的,诱人得很。

    商裕本来只想逗弄她,可当他的眼睛落在她如桃花瓣美丽的嘴唇时,还是忍不住一口咬上去。

    程娇娥被亲了个猝不及防,一瞬间的呆愣后,再反应过来,商裕的舌头已经撬开她的嘴巴,灵巧地钻进去,像是一条小蛇。

    “唔……”她的嘴巴被堵住,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音节,手更加卖力地推他的胸膛,躲避着他的亲吻。

    俩人像是花丛间嬉戏的蝴蝶,她躲、他便追,她柔软的香舌像是甜美的花蜜,让他吮吸不够。

    程娇娥见躲不过他,心里越发急,只怕自己在他的攻陷下被情爱冲昏头脑、失去坚持,泪水竟然一下子逼出来。

    咸湿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淌进她张开的嘴巴里,察觉到她的泪水,商裕如做错事的孩子似的,顿时慌张害怕地把她放开,连忙从怀里抽出手帕来,替她擦泪,一边擦泪一边不安地问:

    “怎么了?是不是害怕了?是我不好,是我太唐突了,你别哭,别哭……”

    他不劝倒也罢了,一劝,程娇娥不由哭得更凶,渐渐地哭出声来,哭得倒不是商裕方才的无礼,而是这段时间所有的委屈、积怨了。

    那些情绪,接着这一场泪,哭了个淋漓尽致,她的泪珠像断线的雨一样不挺掉下来,让商裕更加慌张和心疼。

    他劝不好、也不会劝,到最后只好再次把她抱进怀里,像是哄小孩子似的,一边轻轻拍打她的后背,一边轻声道歉和哄: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错了,不哭了啊,不哭了,乖,不哭了……”

    他一声声耐心哄着,直到程娇娥哭了个淋漓尽致,才抽噎着擦干眼泪,红着眼把他推开,商裕这回不敢再上前,只敢保证:

    “我下回绝对不再这么鲁莽了,好不好?我向你保证,在你同意之前,我绝对不会再有下回了,你莫要再哭了,原谅我这一回,好不好?”

    他哪里知道,程娇娥哭得并不是这个,程娇娥看着他,他此时值得信任和依靠的样子,让她忍不住想要靠过去,但理智将她制止。

    她抹了好一会儿泪,终于止住情绪,嗡里嗡气地说:“是你自己说的,在我没同意之前,你绝对不会再有下回了。”

    “是我说的,我向你保证!”

    “那昨晚你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程娇娥终于借机会,把压在心里的石头问出口。

    商裕立马老实地摇头:“除了抱着你睡了一晚,清晨去上早朝时,偷偷地亲了你脸颊一下之外,我发誓,我并没有做什么不该做的。”

    “真的?”

    “真的!”

    程娇娥松一口气,重新坐回椅子上:“好吧,我相信你。”

    见她确实不像是在生气了,商裕心里那口气也松下来,他再次恢复色胆,却是小心翼翼地凑过来,问:

    “那你什么时候能同意呀?我真的好难受啊。”

    程娇娥听懂他的话,脸再次滚烫,嗔瞪他一眼,别过脸去。

第403章 你要成亲了吧

    “等着吧!”程娇娥丢下一句话,在商裕哀声哉道里,换了话题:

    “你和安阳郡主,明日是不是就要成亲了?”

    商裕其实十分害怕和程娇娥谈论起这个话题,但她主动提及了,自己也不能避开,只能不自然地点头:“嗯。”

    “外头的雪下这么大,明日她要八抬大轿抬进皇宫,要如何抬?”

    “这个自有礼部的人去费心,你莫要管。”商裕说着,趁机道,“我派人把明月苑收拾了一遍,让安阳住过去,凤仪宫那儿也收拾出啦了,不过你放心,那里早晚是你的,你住不进去,我也不会让其他人住进去。”

    言外之意,程娇娥做不了他的皇后,他也不会让其他女人来当皇后。

    程娇娥心微微有些触动,问:“那你打算给她什么名分?”

    “我今日来,也是想和你商量这件事。安阳她的身份毕竟特殊,不让她做皇后,父皇已经有诸多意见,我想的是,让她和你一样,也给她一个贵妃的位分,这样舅舅到时候发问,我也有话好说,你以为呢?”

    程娇娥淡笑:“我出身低微,自是做不了皇后,安阳郡主她却是够格的。陛下,我是个明理的人,你既然成了皇帝,如父皇所说,自是不可能再栓在我一个人身上。安阳郡主她既然是父皇和安平侯给你们定下的婚事,安平侯对你又有大恩,你扶她坐皇后,我没有怨言。”

    她的大方,商裕并不喜欢。

    她刚刚苏醒时,得知自己要和钟离沁成亲,哭着嚷着要自己给她一封休书,把她赶出宫里、还她自幼,那是他能感受到她的醋、感受到他对自己的在意。他当时虽然愤怒,却并不心痛。

    可她现在突然大方宽容了,商裕的心隐隐作痛、失落、竟还有些患得患失。

    商裕轻轻地握住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极力地想要证明自己对她的感情:“你愿意,我却不愿意。我和安阳虽然从小一起长大,但自始至终我都把她当做我的妹妹看待,我在意她不假,可那是哥哥对妹妹的在意和喜欢,并非男女之情,我对你才是。”

    “我之所以让安阳住进明月苑,是因为她在回到安平侯府之前,便一直住在明月苑。那里与其说是她的新居,倒不如说是她的闺房,我这样安排,难道你不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不明白。”程娇娥不假思索道,“不管你说你对她是什么样的感情,我都相信,但不管是兄妹之情、还是男女之情,都改变不了她马上就会变成你的妻子的这个不争的事实。”

    “难道你能让她一辈子都待在明月苑,做一个未出阁的黄花大姑娘吗?”

    “你娶了她,她便是你的妻,你们会同床共枕、会共度余生,无论如何,这个事实都不会被改变,那是什么样的感情,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不会的。”商裕急忙道,“你信我,我会想办法处理这件事,我绝不会让安阳她成为你我之间的障碍。”

    “处理?怎么处理?”程娇娥不由好笑,“你如果能够处理,就不会被逼迫着娶她,人都娶进宫里来了,难道还能退回去吗?”

    她这句话,登时把商裕问住了。

    程娇娥把这些话说出来,倒显得释然不少。她看着沉默的商裕,好一会儿,主动开口:

    “之前你说的话也对,现在的你已经不是安平侯府里那个逍遥自在的世子了,你是一国之君,确实有许多的不得已。古往今来,也没能有哪个皇帝能够和自己挚爱的女人相守一生,我这些天想了许多,想通了、想透了。”

    “我的出身,你肯让我成为贵妃,已经是对我最大的恩赐,我不奢求更多,皇后一位更是想也不敢想。安阳郡主她确实适合做皇后,无论是出身、还是能给你带来的利益和帮助,今天还有一天的时间,你现在让下人们把凤仪宫用红绸装饰还来得及,把明月苑里的物件都撤了吧。”

    听见她的话,商裕竟冷了脸。他不想在钟离沁的问题上再和程娇娥争执下去,在他看来,这样是无疑的。于是他再次转换话题,道:

    “今日礼部尚书跟我提了让我解除明熙禁足一事,我怀疑这事儿,父皇十有**在背后出了力,你怎么看?”

    明熙现在被变相囚禁在西宫里,程娇娥是知晓的。

    她的罪,哪怕是砍上十回头也不为过,可老皇帝喜欢她,哪怕是她做了那么多对不住老皇帝的事,老皇帝也依旧舍不得杀她,把她挪到了西宫里,又下了一道禁足令,看似是在保护商裕,又何尝不是在保护明熙?

    “明熙。”程娇娥默念着这个名字,若不是她,自己的人生也不会经历这么多的波折、自己一家也不用受那么多罪。

    想起明熙对自己一家做过的事,程娇娥心里只有恨,恨不得她立刻死在西宫里。可她想到庆宁庵里的顾紫苑,这个除了老皇帝外,仅剩的和明熙相关的人。

    倘若自己杀了明熙,如果被顾紫苑知道这件事,她会如何呢?只怕会把和自己的关系撇得更清吧?

    程娇娥的手攥成拳,好一会儿,拳头才缓慢松开,她咬着牙,问:“你答应了吗?”

    “没有,我现在把决定交给你,怎么处理明熙,完全由你一个人说了算。你若是还恨着她,便让她一辈子老死在西宫里,至死也不能出西宫一步。”

    “老死在那儿。”程娇娥重复着这句话,咬牙切齿道,“我也很想让她老死在那儿,可是如果让紫苑知道,她的婆婆原本有可能从西宫里出来,却因为我一句话,就一辈子像是犯人一样,她和我之间的芥蒂更深。你说,放她出来是父皇的意思?”

    商裕点头:“十有**。”

    “那你就去问父皇吧,倘若父皇为她求情,你便顺势卖父皇一个面子,放了她,只是莫要让她到我的昭阳宫来。”

第404章 她确实该死

    程娇娥让他去询问老皇帝的意见,她的态度已经是十分明显了。www.uu234.net

    在明熙的问题上,按理说的确是该杀,千刀万剐也不为过。莫说是程娇娥恨她,商裕自己对她也是恨之入骨,但偏偏老皇帝舍不得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

    “她该死。”商裕咬牙切齿道。

    “她确实该死。”程娇娥附和,“可是既然你将父皇从她的魔爪下救出时,没有处置她,仙子阿就更不能处置她,就由父皇去吧。”

    商裕沉默好一会儿,才不甘愿地点头:“好,听你的。”他说完,起身朝外走,“我去暖阁里瞧瞧父皇。”

    程娇娥晓得他这是要假装去和老皇帝商议明熙一事,并未阻拦,起身把他送到门口,商裕便让她留步。

    宫外头的小太监瞧见他出来,急忙撑起伞,不让一片雪花落在他的肩头。他迈出门槛时,回头看向程娇娥:

    “外头冷,你回屋里去吧,若是在屋里头闷得慌,就让青韵她们陪你下下棋什么的,或者等我从父皇那儿回来。”

    “晓得了,你路上小心。”

    在程娇娥的目视中,商澈消失在漫天大雪中。他没有再乘坐车辇一类的代步工具,而是凭着自己的两条腿朝暖阁去。

    和宫里的别处不同,暖阁这儿因为有处温泉的缘故,其他地方都被大雪遮住,唯有这儿,雪落地就融了,地面像是下了一场瓢泼大雨似的,又湿又滑。

    这么冷的天,下人们也都钻到房间里去,商裕派人敲了好几下门,才把门给叩开。留在暖阁伺候的老太监打开门,瞧见商裕,急忙高声参拜:

    “见过陛下!”

    他这一嗓子喊得响亮,将仍然趴在榻上打盹的老皇帝的魂儿从周公那儿唤回来。老皇帝睁开眼,看见在门口抖鞋跟上的雪的商裕,只是从榻上坐起来,漫不经心地问:

    “你今日怎么有空来看我了?”

    “雪大,诸位大臣们都先回去了,我左右无事,便来瞧瞧您。”商裕说着,走进门来,他刚在椅子上坐下,暖阁里的下人便立刻沏了杯热姜茶送到他手边的小桌上。

    商裕瞥滚烫的茶水一眼,开门见山:“说来,今儿散朝的时候,礼部尚书陈大人来找我,提起赦免一事。他道我娶亲是喜事,当普天同贺,更是提议将牢狱里的那些老弱妇孺释放,我寻思着,若是赦免天下,熙和皇太妃也在此列,所以想来问问父皇您的意见。”

    说这话时,商裕偷偷审量着老皇帝的表情反应,却见他先是无动于衷,后又面露诧异,装作对此事完全无知的样子,问:

    “你想把熙儿她的禁足解除了?”

    “正是因为儿臣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特意来询问父皇您的意见。依父皇之见,儿臣当如何?”

    老皇帝自然是希望明熙重获自由的。

    明熙是个聪明人,商澈死了,顾紫苑也出家了,自己所有的倚仗都没了,这个世界上,唯一还可能帮助自己的,就只剩下老皇帝一个人。

    故而这些天她虽然被软禁在西宫里,私底下却没少往暖阁里做小动作,光是道歉的书信就送了十几封,就在两天前,更是让下人捎了一支年岁久远的金簪来。

    和她那些华丽的首饰相比,那支只有几颗珍珠作为点缀的金簪简直朴素极了,偏这支朴素的金簪,却是老皇帝送明熙的第一个物件儿,说是俩人的定情之物也不为过。

    老皇帝落到如今的地步,说对明熙毫无怨言是不可能的,但活到他这把年纪,许多事也就看得开了。

    事情该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而如今他们之间唯一的孩子已经命赴黄泉,能失去的、该失去的,明熙都已经失去了。

    他们两个都年老了,不知还有多少年的活头,见一面就少一面,有许多事老皇帝便不想计较了。尤其那支金簪又勾起了老皇帝对年轻时的许多回忆,此时对明熙便更是心生可怜。

    他是想把明熙放出来的,不然也不会辗转找到礼部尚书,让礼部尚书在商裕面前提这个话茬,却又怕自己表现的太过直接让商裕心寒,便婉转道:

    “她已经失去自己所有的亲信了,只要不出皇宫,不管是离不离得开西宫,都有无数双眼睛替你盯着她,纵是她有再大的本事,没人帮助,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了。”

    商裕听明白她的意思,问:“父皇您是说,把她的禁足解了?”

    “若是你不愿意,让她一辈子老死在西宫里也是可的。”

    商裕笑了笑:“她只要还活着,活在哪儿,对我来说,都没有区别,不是吗?父皇您既然想要把她放了,那我便依着您的意思,把她给放了,可是有一条,这后宫里她哪儿都可以去,唯独不能靠近懿贵妃的昭阳宫,可以吗?”

    老皇帝没想到商裕竟然如此好说话、答应的这么爽快,一时间又惊又喜,也不管他提了什么要求,一律答应下来,生怕他反悔。

    看见老皇帝因为自己答应“释放”明熙,而激动高兴的样子,商裕虽面上带笑,心里却冷得很,他连一口茶都没碰,便借口道:

    “我和她之间有些过节,不宜亲自去西宫,这事恐怕还得劳烦父皇您派人去办。明日就是我和安阳成亲的日子了,父皇,我去明月苑里转转,便不陪着你了。”

    “你去吧。”老皇帝起身相送,把商裕送到门口时,犹豫些许,还是禁不住地问:“你当真要把安阳她娶进明月苑里?”

    “父皇,熙和皇太妃的事,我给了您一个面子,至于安阳的事,您是否能够给我一个面子?”

    言外之意,自已已经答应“释放”明熙了,让老皇帝识趣,莫要再插手他和钟离沁的事,老皇帝何尝听不出来。

    他怕自己再问下去,会惹商裕心烦,万一他改变主意,让明熙错失这个机会,下回普天同庆不知何时,她也不知何时才能出来了,只好闭嘴。

第405章 放人

    饶是雪花漫天,老皇帝也抑制不住见明熙的迫切。www.uu234.net顶 点 X 23 U S

    商裕既答应了要放人,他前脚送走商裕,后脚便换上厚实的衣裳,冒着风雪,带着自己的老奴朝西宫走。

    西宫距离暖阁并不算遥远,但雪天路滑,老皇帝又年迈,走的格外小心,故而在路上多耗费了些功夫。

    西宫的门已经多日没有被叩响过了,人们都料定明熙再无出头之日,对她的态度也是一日比一日懈怠、疏远,就连里头伺候的奴才们也懒懒散散的。

    这样的大雪天,那些奴才们料定没有人会来拜访,或聚在炭火旁烤火、或围着火炉打牌游戏,就连一个看门的人也没安排。

    老皇帝派人用力拍了好一阵门,只差踹门大骂,才终于把里头的人惊动。

    “来了,来了!”

    西宫里的奴才们对待明熙敷衍至极,但外头来的却一个也不敢懈怠。他们只以为来的是内务府或者其他宫里的奴才们,盘算着打开门后,说两句好话,这事也就过去了,一开门,看见老皇帝那张青黑的脸,胆儿立马被吓破。

    “太、太上皇……”开门的人双脚一软,“扑通”跪倒地上,“奴才见过太上皇,奴才有失远迎,还望太上皇您恕……”

    他请罪的话还没说完,老皇帝便拂袖,怒“哼”一声,从他身边掠过,径直朝西宫走。

    不进西宫也就罢了,一进西宫,他更觉气愤。

    宫里宫外,连一个伺候的奴才都没有,那个开门的人有心把其他人都从屋里头叫出来迎接,可他又不敢走开,只好硬着头皮跟过去,害怕地赔笑问:

    “太上皇,您是来瞧皇太妃的吗?”

    老皇帝一道冷眼扫过去,反问:“难道我还能来看你们这些不顶用的奴才?”

    小太监更加惶恐,背后生出一股冷汗,仍要硬着头皮往前给老皇帝引路。

    待进了寝殿,老皇帝入目所见更是觉得萧条。这儿比起明熙之前的寝宫,简直是天壤之别,唯一算得上华丽的装饰,还是明熙从原来的寝宫里带来的。

    寝宫冷冷清清,连一盆炭火都没有点,并不比外面暖和多少。

    “为何不点上炭盆?”觉察到冷意,老皇帝的脸比外头的冰雪还要冷,他脚步不停地朝里走,边走边斥问。

    “不是奴才不点,只是、只是内务府送来的炭火不够,所以才……”

    小太监支吾应着,哪里敢说内务府拨下来的炭火,有一大部分都被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分了去。他们欺明熙被软禁,没一个人来瞧她;欺她永无翻身之日,渐渐地便十分大胆。

    现在只是抢了明熙的炭火,倘若再多上一两年,只怕伺候起明熙来都不情不愿了。

    老皇帝哪里不晓得这些狗奴才那点儿肮脏的心思,若换了以往,这些奴才们早就被他拖出去轮棍打死了,可他现在只能青黑着脸,不高兴地把这个让人心烦的奴才赶走,独自朝卧室里走。

    明熙确实在卧室里,她被软禁在西宫,也没别处可去。

    她脚边放着一盆炭火,也是唯一的一盆炭火。她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穿着半新不旧的棉衣,爱美的她如今连半点儿粉黛都没有抹。

    老皇帝推门而入,正看到她这副憔悴的样子,她望着大雪的眼神空洞,宛若一个被抽空灵魂的木偶娃娃。

    “熙儿……”

    他低唤一声,把明熙的灵魂唤回。明熙转头看见他,开嗓的一瞬间,眼眶一下湿润。

    “陛下……”

    她站起来,许是起身的动作太过慌张,脚踢到炭盆,踢得炭盆“叮当”摇晃一阵,些许火花溅出来,溅到她的小腿上,腿上的衣裳立马烧了个黑窟窿,烫得明熙“哎呦”一声,猛地后腿一步。

    “小心!”老皇帝连忙紧张地走过来,去查看她小腿上的伤势,见只是把衣裳烧黑了,并没有烧到皮肤放下心,才注意到自己刚刚因为过于紧张,双手已经紧紧地抓住明熙。

    感受到他双数尴尬地抽离,明熙却一下紧紧地将他抱住,把头埋在他已经佝偻了的肩膀上,低声抽噎道:

    “陛下,臣妾好想你,臣妾真的好想你,臣妾一个人在这儿住着,不知道有多么寂寞,臣妾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臣妾,好吗?”

    她声音越说越低、越来越哽咽。

    老皇帝从来都受不了她的眼泪,一听出哭腔,连忙心疼地轻轻拍打她哄道:“没事了啊,没事了,我就是来看你的,往后你不必再困在西宫里了,没事了啊,没事了。”

    “真的吗?”明熙松开老皇帝,泪眼盈盈地看着他,得到老皇帝的肯定,再次紧紧地把老皇帝抱住,开始忏悔:

    “陛下,臣妾真的、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臣妾真的知道自己错了,臣妾不该,不该欺骗您、不该存着二心,经过这么多事,臣妾都想通了,臣妾往后愿意什么都不想,只在您身边好好伺候您,陪您安度余生。”

    老皇帝既心疼她,又怕她心存愤恨,还有复仇的心思,听到她这句话,立马惊喜地问:“你说的是真的吗?”

    “是真的。”

    “澈儿的死,你不恨?”

    “起初是恨的,可是被软禁的这段时间,臣妾想明白了,这一切都是臣妾的错,若不是臣妾一直不肯死心,也不会害死澈儿,臣妾最该恨的是自己才对,恨不得旁人。”

    她说这话时,仍然是把头埋在老皇帝的胸膛,老皇帝只听见了她懊恼自责的语气,却没看到她咬牙切齿的样子和眼底的阴狠。

    她继续惺惺作态道:“您仁德,饶了臣妾的命,对臣妾犯下的错既往不咎,臣妾感激还来不得,哪里还能又恨呢?臣妾说的是真的,往后臣妾只愿好好地陪在您身边服侍您,不再做他想。”

    “你能想开就好,你能想开就好!”老皇帝欣慰地揉着她的脑袋,“朕很高兴,你和裕儿都能抛下恩怨,让朕很高兴。”

第406章 大婚

    这场雪确实纷纷扬扬下了一整个日夜,直到次日天明时,还有雪花断断续续地落着,这让本该喜气洋洋的钟离沁满脸愁容、心生不快。

    大清早,安平侯府里的下人们便为了唯一的小主人的出嫁而忙碌起来,阖府上下,没有一个人停住脚步。

    安平侯妃早故,安平侯此时既是父亲、又担任起了母亲的角色。

    他待在钟离沁的闺房里,看着自个儿女儿披上了凤冠霞帔,正在两个嬷嬷的侍奉下梳着精致的发鬓。粉黛已经把她的脸庞精心修饰过,精致的宛若画上走下的美人儿。

    一想到好不容易回来的女儿,今天就要嫁出去,再次成为别人家的人,即便嫁的那个人是从小被他看着长大的商裕,安平侯也有许多不舍。

    他站在钟离沁身后,絮絮叨叨地叮嘱着:“今儿出了家门,你就是皇家的媳妇、是一国之后,往后不管做什么事,都要再三思量,万不可做出有**份之事。”

    钟离沁自幼时起,一直到她恢复郡主的身份之前,在安平侯府里住过的时间屈指可数,和安平侯之间的关系虽亲密,却没到难以割舍的程度。

    对于安平侯的不舍,她并不能感同身受。甚至于这些话,她这些天已经听过无数遍了,现在她本就烦躁,在听出安平侯又要絮叨时,不耐烦地打断道:

    “我知道了,父亲,您都说了多少遍了,您放心,我入宫之后,一定会做殇哥哥的贤内助、即便成为不了名流千古的明后、也一定要做一个贤良淑德的皇后,绝不会像那个荣城来的庶民一样好妒、小气。”

    “我不是想说这个。”安平侯面露尴尬,“我是想告诉你,在宫里头比不得家里,倘若你在宫里头受什么委屈,咱们不是没依靠的,你可一定告诉爹爹,有爹爹和安平侯府给你撑腰。”

    “现在是有爹爹护着,可是爹爹百年之后呢?”钟离沁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安平侯府更加尴尬,尴尬之余,心里头又有些不是滋味。

    是啊,他有女无子,等同于无后。之前商裕还在安平侯府时,他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当时他只想着,倘若商裕这辈子都无法恢复自己的皇子身份,便由他继任安平侯,将来他的沁儿嫁过来,便是安平侯府,他们一家人和和美美,岂不美哉?

    倘若商裕恢复了皇子身份,也可找了借口把自己手里的实权等全部过继给他,商裕依然是下一任安平侯。

    可是现在,商裕不止恢复了皇子身份、更是成了皇帝,变化大于他之前的计划。

    安平侯沉默许久,终于再次开口道:“你叔父膝下有两子,次子伯谦聪颖机灵,我打算和你叔父商议过,将伯谦过继来。”

    他口中的叔父,是安平侯的一位堂弟,俩人虽非亲兄弟,但关系比亲生手足还要浓厚,钟离沁,他更是亲自从故里带了非常丰厚的礼物赶来贺喜,现在就住在安平侯府中。

    钟离伯谦,钟离沁只有对他年幼时的一点模糊印象,模糊到不可捕捉,商裕与其倒算得上熟悉。

    对于安平侯的决定,钟离沁不想插手,她便敷衍道:“从叔父那儿过继一个儿子来也好,起码咱们家还有传承。”

    她显然不想和安平侯在家业一事上多费口舌,也没有离家出嫁、离开朝夕相处的亲人的伤心难过。她盯着窗外白茫茫的雪,迫切而又担忧地改变话题,问:

    “外面的雪还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下,爹爹,我待会儿去皇宫该怎么走?”

    安平侯还没说话,府上的管家便笑眯眯地答道:“郡主您不必担心,昨儿禁卫军的罗统领便奉陛下之命,调了一队兵来,每隔一个时辰便把路上的积雪清理一遍,今儿更是时时清扫着,保证您出嫁的路畅通无阻。”

    “是殇哥哥吩咐的?”

    “是陛下吩咐的。”

    钟离沁脸上泛起笑意,甜蜜道:“果然,殇哥哥心里头还是有我的。”

    “您和陛下自幼一起长大,小时候陛下便对您呵护有加,十几年的情谊,陛下心里头自然是有郡主您的,您的位置,也不是随便什么人就可以比的。”管家笑眯眯地说着讨人喜欢的话。

    他的话说进了钟离沁的心坎里,钟离沁弯起眼角,故意问:“那你觉得,殇哥哥他是喜欢我多一些,还是喜欢那个程娇娥多一些?”

    “自然是喜欢您多一些,您想,之前七皇子挟持您和她出逃时,七皇子让陛下在您和她之间选一个,陛下想都不想,就抛弃了她、救了您,他喜欢谁更多一点,还不是一目了然吗?”

    钟离沁眼角更弯,却仍故作疑惑地接着说:“可是殇哥哥后来为了她,不惜日夜不休却追捕商澈等人,对她百般呵护,这又该如何解释呢?”

    管家清楚钟离沁是想听商裕真正喜欢的还是她这一类的话,笑呵呵地解释道:

    “郡主您想多了,即便没有她,难道陛下他就不追捕商澈了吗?商澈他是叛贼、是要犯,哪怕逃至万里之外,也必须要将其抓获正法。”

    “再说,她被商澈挟持,几经危险、险些丧命。陛下本是可以救她的,偏救了您,那陛下对她心怀愧疚是正常的,正因为心怀愧疚,所以才百般忍让、呵护,想要弥补自己心里的不安,也是可以理解的,您说呢?郡主。”

    管家这段话,倒算是给钟离沁心里的纠结一个完美而又合理的解释。

    “也就是说,殇哥哥对她好不是因为喜欢她,而是因为觉得自己对不起她,想要赎罪,殇哥哥心里头最喜欢、最在意的人,还是我?”

    “正是如此,郡主。”

    钟离沁笑开怀,因为大雪而造成的心情上的阴霾也一扫而光,她高兴地问:

    “那么殇哥哥等下会亲自来接我吗?”

    “这……”管家为难地看向安平侯,希望安平侯能帮自己想到一个合理又能让钟离沁接受的回答。

第407章 天子迎亲

    “呃……”安平侯托着腮,有一会儿,才说道:“陛下他日理万机,再说,古往今来,也没有天子亲自迎亲的道理。www.uu234.net到了吉时,会由陛下身边的大太监常德代为接亲,把你接入宫中。”

    唯恐钟离沁不高兴,管家连忙附和道:“是啊,按照惯例,您应该要被直接送进宫才对,但陛下他怜惜您,所以和老爷商议着,办了这场婚礼,虽他不能亲自来接亲,但仍足见他对您的重视。”

    钟离沁虽然因为商裕不能亲自来接自己而有所不满,但她到底是打小从宫里头长大,皇室的诸多规矩自是懂得。

    她不高兴地撇撇嘴,倒是没再说什么。

    巳时将末,外面零零星星的雪花终于停了。

    雪一停,天气非但没有暖和,反而更添了几分寒意。钟离沁唯恐弄花了精心修饰了两个时辰的妆容,并不敢去床上坐,只让红袖烧了两个炭盆来围着自己,却又不敢围得太近,唯恐烧坏了自己的嫁衣。

    她这一坐,就从清晨坐到黄昏。

    依照京城的规矩,正妻是从不在白日里迎娶的。青天白日里用一顶小轿抬回家的是妾室,黄昏时分,八抬大轿抬进家门的才是正妻。

    故而钟离沁虽迫不及待,却仍是十分耐心地等着,一直等到天色将晚,常德才终于领着一队迎亲的人,抬着八抬大轿,到了安平侯府外。

    因正主未至,许多事常德不敢代行的缘故,故而在安平侯府这边的俗礼,能省则省。钟离沁只是吃了一碗荷包了鸡蛋的喜面、抓了一把麦麸装进红布里,便披上盖头,在红袖和嬷嬷的搀扶下,钻进了大红喜轿。

    从安平侯府往皇宫去的路,已经疏通了。罗统领生怕花轿被耽搁在路上,今日更是让那些侍卫们每隔一刻钟的时间,便把路上的积雪清理一遍,势要让迎亲的队伍的鞋底上一片雪花也不能有才行。

    钟离沁甜蜜而又高兴地坐在轿子里,听着外头喜庆的喇叭、锣鼓等乐器声,手心紧张地攥出细汗来。

    红袖头簪着一朵红花,亦是穿了一身红衣裳。她不敢穿正红色,着的是紫红色,倒是和她雪白的肤色十分相衬。

    她疾步跟着,始终不近不远地靠着车窗,一见到皇宫的宫墙,便合不拢嘴地说道:“小姐,咱们马上就到啦!”

    饶是视线被红盖头挡着,钟离沁也能够感受到周围的光线昏暗,她忍不住问:“天是不是已经黑了?”

    冬日的天本就短,阴天的夜来的更是早一些。此刻的天哪里是已经黑了呀,若不是随从们提着灯笼照明,早就不见五指了。

    “已经黑了。”红袖答道。

    钟离沁想象着商裕此时就站在漆黑的城墙下,身着一身红衣等待自己的样子,不由笑出声,催促道:

    “让大家脚步再快些,莫要误了时辰,告诉他们,落脚之后统一去凤仪宫里领赏钱。”

    “哎!”红袖高兴地答应一声,连忙把钟离沁的话传下去。

    抬轿的轿夫们肩上扛着几百斤的物件儿,早就疲惫不堪了,一听还有额外的赏钱,那力气就像是重新回来了似的,精神一振,脚步不由快上几分。

    他们这一支迎亲的队伍声势造的何其浩大,仿佛生怕京城里还有人不知道安平侯府嫁女、时别多年、天奕终于又要有新后似的,只恨没把喇叭在京城吹彻。

    故而他们一接近皇宫,看见那条由灯笼组成的长龙以及连绵不绝的唢呐声后,守城的士兵便晓得是钟离沁到了。

    城门底下也悬上了两盏明亮的大红灯笼,但站在灯笼下的人,并没有钟离沁朝思夜想的那一个。

    在城门后,倒是有一些大胆的奴才们藏在城墙后,好奇地往城门口的方向张望,其中昭阳宫里的宫婢翠烟便在此列。

    翠烟双眼死死地盯着门口,在听到鞭炮声之后的好一会儿,才看见两排灯笼在宫门口停下,常德趾高气昂地瞥着门口的守卫,道:

    “陛下吩咐过了,今儿是安阳郡主大喜的日子,雪后天寒,莫要将郡主冻伤,故而特许郡主今日可乘坐轿辇入至住处。”

    守卫早就接到了这条命令,早早就退到宫门两旁,常德的这番话,是说给钟离沁听的。

    果然,钟离沁心里更是甜的像是喝了蜜一样,红袖更是趁机说起讨人喜欢的话:

    “陛下他果然十分喜爱您呢,能在宫里乘坐轿辇,就算是西宫里的那位太妃最得宠的时候,也没有这样的待遇呢。”

    “殇哥哥自然喜欢我。”钟离沁得意地又让红袖赏。

    翠烟看着八抬的红顶轿子进了宫门,乐队倒是在宫门就停了,只有常德和那些轿夫们,以及钟离沁从安平侯府带来的几个下人继续往前走。

    这位郡主风光地进了皇宫,住处却从凤仪宫挪到了明月苑的事,在宫里头已然不是秘密,因此,对于钟离沁和商裕之间的关系,这段时间宫里头众说纷纭。

    有不认识翠烟的宫婢,在见到钟离沁被这么风光地接进皇宫后,不由嚼起舌根子:

    “都说陛下对安阳郡主不是很喜欢,不然怎么能把她板上钉钉的后位给抹了,我看却不尽然。陛下若是不喜欢安阳郡主,何必大费周章娶她进宫、还特许她在宫里头乘坐轿辇呢?”

    “是啊是啊。”立马有人附和道,“昭阳宫里的那位娘娘出身到底低微,和安阳郡主是不能比的。看着吧,不出多久,这宫里的天,就是安阳郡主的天了,至于那位懿贵妃,啧……”

    翠烟护主,一听有人编排程娇娥,立刻双手叉腰,不高兴地反驳道:“西宫里的那位皇太妃舞姬出身,再低微,懿贵妃的出身能比皇太妃低?太上皇在位时,多少身世显赫的大家闺秀都看不到眼里,只偏爱熙和皇太妃一个人!”

    “现在安阳郡主不过刚刚抬进宫里来,事情究竟怎么样还没个影儿呢,你们一个个就开始编排懿贵妃失宠了?呵,未免太早了吧!”

第408章 盛世如画

    这边翠烟气呼呼地和那些踩地捧高的下人们争论着,那边,常德已经领着轿夫走过长长的宫道,在一个分岔路口左拐,拐上了通往明月苑的路。m.www.uu234.net顶 点 X 23 U S

    红袖在宫里头住了多年,宫里哪条道是通往哪里的,她再清楚不过。起初她以为是常德走岔了,忙笑眯眯地提醒道:

    “常公公,凤仪宫应该在这头!”

    常德愣了愣,然后恍然大悟地一拍脑袋,哈哈笑道:“瞧我这个记性,竟然忘了说了!凤仪宫里前两天进了只狸猫,怎么捉都捉不住,陛下怕那只该死的畜生惊扰到新娘娘,便让下人们把明月苑收拾出来了,娘娘,您瞧,委屈您在明月苑暂且住上几日,如何?”

    一听说还是回明月苑,钟离沁的脸一下子耷拉下来。因为隔着轿帘,常德并看不见她的臭脸,只能听见她不高兴地埋怨道:

    “我是从明月苑去的安平侯府,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你又让我到明月苑去,我这到底是出嫁啊,还是回娘家?”

    常德赔笑道:“自然是出嫁,自然是出嫁。可是奴才也没办法,这毕竟是主子的意思不是?您就委屈两天?”

    轿子里只传来钟离沁一声冷哼,常德看向轿夫,用眼神示意轿夫抬轿接着走,轿夫刚迈开腿,就被红袖喝住:

    “走错了,该去凤仪宫!”

    常德为难地看向红袖,支吾道:“这个……凤仪宫实在是没有收拾,还是……”

    “怎么着?顾紫苑头些日还在那里住着,我就住不得了吗?”钟离殇不悦的质问声从轿子里传来,常德额头冒出些许细密汗珠,犹豫了犹豫,才道:

    “不是住不得,只是……”他支吾一会儿,故作一咬牙一横心,道,“既然娘娘您执意要住进凤仪宫里去,那您稍等片刻,我即刻去禀告陛下,让陛下派两个人抓紧把凤仪宫收拾出来,顺便将您的去向告知陛下,莫要让陛下洞房时走错了地方。”

    常德作势要走,同时心里不停地祈祷,千万不要让自己去、千万不要让自己去……

    也不知是他的祈祷被上天听到,起了作用,还是怎么,钟离沁忽然改变主意,将其喊住,问:

    “站住!”钟离沁喝道。

    常德双脚停的快极了,他回过头,还不等他问钟离沁还有何事,钟离沁先开口问:

    “凤仪宫收拾出来,最快要多久?”

    “把能派去的人全部派去,也少说也得小半个时辰。”

    “小半个时辰。”钟离沁琢磨着,草草布置她肯定是不愿的,如果她执意要今晚住进凤仪宫,少说也要在这儿等上小半个时辰。

    这一路上风大寒重,尤其是入夜,天地间更是一点暖和气都没有。钟离沁虽然拿了件狐裘披到身上御寒,但她因一动不动的缘故,浑身早就被冻得冰凉,再冻一个时辰,只怕非要冻成冰块不可。

    她又想,左右自己嫁进来,已经是皇后了,凤仪宫也是自个儿的地界,早一天住进去、晚一天住进去,似乎也没有什么区别。

    倘若只因为这点小事,便让常德去请示商裕,连累阖宫上下不肃静,只怕会让商裕以为自己骄纵任性。

    想到这儿,钟离沁故作大方地改口道:“罢了罢了,都入夜了,就别再折腾了,还是快些送我去明月苑吧。”

    “是。”常德心中窃喜,表面不露声色。

    他脚步加快,生怕钟离沁在半路突然又改变主意,直到轿子抬到了明月苑门前,他心里的大石头才总算落下来。

    他亲自压下轿,掀开轿子,伸出一只手去,恭敬地弯腰道:“娘娘,请下轿。”

    夜色昏暗,钟离沁只看见一只男人的手伸过来,并没有看清这是谁的手,她误以为接自己下轿的人是钟离殇,害羞地低着头,娇滴滴地唤了声“殇哥哥”。

    常德尴尬地这手接着伸不是、缩回来也不是,干笑着道:“陛下还在御书房里处理公务,奴才是常德。”

    钟离沁的脸再次耷拉下来,终于忍不住抱怨道:“公务公务,他就有那么多公务吗?不去宫门口接我也就罢了,我都到了明月苑了,为何还不见他的人?”

    “请娘娘您体谅,陛下他确实公务缠身,您先入洞房,奴才这就去御书房,将陛下请来。”

    若不是今儿是她大喜的日子,只怕钟离沁此时就要发脾气了,她只能暂且忍下心里的不快,手却绕过常德,抓住了红袖伸来的手,在红袖的搀扶下,走进明月苑。

    明月苑还是她离开之前的那个明月苑,但不只是因为里头的物件被商裕派人重新修缮、装饰过的原因、还是这回来的心境不同了,红袖看一切都觉得新奇和陌生,唯有脚下的路是熟悉的。

    之前钟离沁离宫时,她喜欢的物价儿大多都被她带出去了,她的闺房大半被搬空,如今的卧室是商裕派人完全重新装修的,就连那张被钟离沁睡了十几年的架子床,也换了一张全新的。

    红袖一进门,便惊叹地看着四周,感叹道:“哇,娘娘,这儿可比咱们走之前奢华多了,比起大多数贵妃的寝宫都不差!”

    钟离沁不能掀红盖头,故而她只看得见盖头下的那一点事物,却也看得出,入目的一起都是新的,不由抱怨道:

    “咱们又不在这儿长住,他们把这儿收拾的这么奢华舒服做什么,难道是觉得我住不进凤仪宫吗?这些不长眼都奴才,都该罚!”

    她这话说着无心,殊不知一语成谶,她和凤仪宫,确实再也无缘了。

    红袖瞧出她心情不好,不去触她的眉头,只把卧室里已经烧了一天的炭火挪到她的脚边:“您先烤烤火,娘娘,您饿不饿?”

    钟离沁肚子里适时响起的“咕噜”声,很好地回应了红袖。红袖看向桌边:“您等着,我去给您瞧瞧有没有什么可以果腹的东西。”

    “不必了,殇哥哥应该快来了,待他给我掀了盖头、喝过交杯酒,我便能吃上热汤饭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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