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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庞德耀斯     武侠世界的小配角txt下载     武侠世界的小配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六章 佩服

    声音来自冲虚道长身边,正是泰山派的天门道人。www.uu234.net

    任我行笑道:“抱歉得很,阁下并不在其内。”

    天门道人道:“贫道乃是末学后进,如何敢与方证大师比肩?自然是任先生所不佩服了。”

    任我行忍俊不禁,噗嗤一笑道:“我不佩服的三个半人之中,你也不在其内。你再练上三十年功夫,或许会让我不佩服一下。”

    天门默然不语,心中却是在沸腾。

    他也算是一派之尊了,泰山派今年来也算是威名赫赫,却没想到被任我行如此侮辱。

    方证忙引开话题道:“任先生所言,倒是颇为新颖。”

    任我行道:“大和尚,你想不想知道,我佩服的人是谁,不佩服的又是谁?”

    方证道:“正要恭聆施主的高论,贫僧愿闻其详。”

    任我行道:“大和尚,你精研易筋经,内功已臻化境。但为人素来懂得谦退,即便是有什么坏心思,也是放在心内不说,都拐了弯走一些坦坦荡荡的路数,就是所谓的不落人口实。不像老夫这样行事嚣张,又不知进退,那是我向来佩服的。”

    方证听他明褒实贬,便冷冷道:“不敢当。”

    任我行道:“不过在我所佩服的人中,大和尚的排名还不是第一。我所佩服的第一位当世武林人物,乃是篡夺了我日月神教教主之位的东方不败。”

    众人都是“呀”了一声,显然任我行这话,大出他们的意料之外。

    任我行环顾周围这些武学大家,又道:“老夫自以为武功既高,心思又是机敏狡诈,只道普天下已无抗手。谁料竟会着了东方不败的阴谋,险些永世不得翻身。如此厉害霸道的人物,老和尚你说说看,老夫对他岂敢不佩服?”

    方证一脸认同地应道:“那倒也说得极是,任教主此话言之有理。”

    任我行道:“第三位我所佩服的,乃是当今华山派的绝顶高手,剑宗大家风清扬风老先生。风老先生剑术上的造诣比我高明得多,非老夫所及,我是衷心佩服,并无半分虚假。”

    方证奇道:“岳先生,难道风老先生还在人世么?”

    要知道风清扬起码有二三十年未曾在江湖上走动过,华山派也从未有他的消息。但凡有认识他的人,大都以为他早已过世,因此方证听到风清扬还健在,也是颇为讶异。

    任我行看了他一眼道:“就在前些日子,还有华山派的两位少年,得了他的亲传,武功剑法俱是大进。难道你们都不知道吗?”

    方证恍然大悟,怪不得林平之和令狐冲二人,剑法忽而超越了师父,恐怕就是此缘故。

    任我行又侧过半个身子过来,对着冲虚道长道:“牛鼻子老道,你武当派的太极剑法,颇有独到之妙,你老道为人却洁身自爱,不愿去多管江湖上的闲事,原本你该是老夫第四个佩服的人。只不过你不怎么会教徒弟,武当门下没甚么杰出的人材。等有朝一日你牛鼻子鹤驾西归,太极剑法的绝艺只怕要失传,武当派只怕会被别派压制三分。再说,你的太极剑法虽高,倒也未必能胜得过老夫,因此我只佩服你一半,算是老夫半个佩服之人。”

    冲虚道人笑道:“贫道能得任先生佩服一半,已是脸上贴金,荣幸之至,多谢了!”

    任我行也是笑道:“不用客气。”

    说罢,任我行扫了一眼在场的这些人,又道:“说起老夫不佩服的人中,原本有嵩山派左冷禅一位的。只可惜他前些日子却死在了华山脚下,老夫如今不佩服的,现今就只剩下两个半了。”

    冲虚道长奇道:“左盟主失踪多日,却为何死在了华山脚下,难道是任教主你所为?”

    任我行傲然笑道:“这种小人,居心叵测野心太大,但名过其实,老夫才不屑于之为敌。不过,他为何死在华山,这个问题就要问问方证大师了。”

    方证怒道:“左掌门早就失踪,此事又和老衲有甚关系?前些日子老衲虽在华山滞留,不过进出都是同冲虚道长一起,绝无可能下山杀害左掌门。若是任教主想要诬陷老衲,恐怕是痴心妄想!”

    冲虚也道:“方证大师所说甚是,那些日子贫道一直与大师共同进出,莫不是任先生搞错了?”

    任我行大笑道:“方证大师杀人用心不用刀,自然不会蠢到亲自出手。也罢,此事今日不提,日后有机会老夫再与道长详细解释。”

    冲虚默然,既然任我行此时不肯说,那便听不到关于少林的坏话了。

    有些可惜啊。

    要么,过些日子再去问问华山派那位小友?

    方证听任我行说来说去,都会绕到少林派的身上,未免也有些不悦,便打断道:“既然任教主对我少林派诸多不满,看来也是不会留在鄙寺盘桓的了,那就请阁下早些下山。”

    见方证下了逐客令,任我行淡淡一笑道:“天下路,天下人自然走得,方证大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徐阳都还未出来,或者还在搜寻《易筋经》,自己若是就此下山,岂不是将他置于险地?

    方证何许人也?任我行这句话,既然表明了不愿意下山的意思,却又不肯入寺。以他对任我行的了解,此举拖拖拉拉的,完全迥异于任我行往日行事的风格,其中必有蹊跷。

    他双眉一耸,叫来身边的方生,附耳说了几句话,方生随即领命退去。

    此时任我行已经又和天门道人言语交锋了起来,天门之前的气还未消,自然见不惯任我行的言行,两人一言不合几乎就要动手。

    天门是个暴裂的脾气,做起事来往往不管不顾,也不看他和任我行之间的差距有多大。若不是冲虚道长在中间硬拦着,一交手他恐怕就要吃亏。

    只是任我行意图是在拖延时间,牵制众多高手,倒也没有真要和天门道人动手的想法。

    这里毕竟是少室山,无论是他杀了或是打伤了天门道人,恐怕今日的事就不会如此善了。

    方证见任我行色厉内荏,雷声大雨点少,其实并不想动手,心中的疑惑更大。

    身为魔教的前教主,任我行手下有些能人也是理所当然的。不过即便是真有几个能干的下属,方证并不认为,他就敢动少林寺分毫。

    少林寺占地极广,方生刚刚退回寺内打探消息,只怕一时半会回不来。

    这时候倒是方证想要留下任我行了。

    只见他眉头微皱,思虑了片刻,便出声道:“既然任教主不愿下山,也不愿进寺,那么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

    任我行笑道:“大和尚有点意思,你倒来说说看,该如何赌法?”

    方证指了下任我行三人,道:“武者自然是以武会友,既然任教主此次前来,一共三人就敢闯少林,想必都有真材实料。我们便以三局定胜负,每局双方各派一人,比斗决定胜负如何?”

    任我行怎么料不到方证心中的古怪念头,他是料到局势有变,想要用这赌局留下自己。

    不过任我行并不在意,他和向问天都是一个性子,天不怕地不怕,这也是两人相交莫逆的缘故。

    剩下一个令狐冲虽说武功稍弱,不过仅凭剑法一道,也未必就不是对方那些人的对手了。

    自己对上方证,应是五五之局,而向问天对上冲虚,则是输多赢少了。

    但剩下这些人,无论是天门道人,还是莫大先生和定闲师太,都是以剑为长,令狐冲对上他们,反而是胜算最大的一个。

    再说了,此时已经拖延了一个多时辰,徐阳和岳不群随时可能从少林寺内潜出。到时候自己一方就有五个高手,还会怕输不成?

    想到这里,任我行便问道:“那赌注是如何定的?”

    打赌打赌,自然要付出双方都认同的赌注才算是合理。

    方证点了点头,道:“若是我方侥幸胜出,那还请三位盘桓鄙寺二十年。如何?”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

    这等于是在赌命啊,任我行今年已经六十多了,再被幽禁二十年,那搞不好就直接死在少林寺内了。

    在旁人想来,这事他如何肯答应?

    就连冲虚道长和天门、莫大等人,也均是不看好任我行会答允这种荒唐的赌约。

    任我行也不恼怒,便又问道:“若是老夫这边赢了呢?”

    方证自然早就考虑好了,笑道:“任教主是为了《易筋经》而来,若是我方输了,自然请任教主入寺,三日内藏经阁内所有经书,任由任教主随意翻阅,如何?”

    方证这个坑埋的可谓阴毒无比,他赢了,任我行自然要被监禁二十年。若是他输了,那《易筋经》乃是由古梵文所书写,任我行根本就看不懂,哪怕他被允许翻阅,那又有何用?

    任我行并不知晓其中的奥妙,但他也有私心在内,若是徐阳能及时赶到,那就说明《易筋经》已到手,输赢都无所谓了。

    若是徐阳没能找到《易筋经》,来不及赶到,那自己也有最后一线机会得到《易筋经》的传承。

    这个险,必须得冒。

第一百二十七章 赌约

    任我行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若是没有改善,他每一次对敌吸入更多的内力,那压制体内异种真气的难度就要大上一分。

    更不要说,或许即将要同东方不败交手了,他很难在不使用“吸星**”的前提下,保持对于东方不败的威胁。

    甚至连自保都无法做到。

    因此,从徐阳那里得知《易筋经》有调理体内真气的效果后,他便不加选择就站在了他那一边,势要将这门神功弄到手。

    但徐阳迟迟不曾出现,也让任我行有些心浮气躁了。

    否则先前他断不会在方证大师面前,露出那丝破绽。

    不过既然方证摆下了赌局,任我行自然就想先接下来。

    只是,若是太过轻易答应,任我行也怕方证会有疑心。

    “这赌约并不合理啊。”任我行略作思索,便扬声道:“老夫败了,要被幽禁在贵寺二十年,而赢了则只能观看《易筋经》三日,岂不是不太合理?”

    方证原也没想任我行会答应,但听此时他的应对,居然好像有些希望?

    当下便大包大揽道:“若是任教主觉得不妥,还可以谈,不如就由任教主来提个条件吧。”

    任我行笑道:“大和尚既然漫天开价,老夫自然也要就地还钱了。这样吧,若是老夫赢了,这本《易筋经》老夫便带走了。到时候免不得日日精研,等老夫驾鹤西去,这本书再托人交还给少林,如何?”

    这价,未免也还得太厉害了吧?方证苦笑不已。

    “任教主说笑了,《易筋经》乃是当年达摩老祖亲笔所书,是少林派的镇派之宝。借给任教主观阅三日,老衲已是大违寺规,事后必然要被戒律堂处罚。这直接借阅之事,绝不可能。”

    方证一口回绝了任我行的要求,他倒是没有生气。

    毕竟这个要求提得确实有些过分,任我行本也没打算能成功。

    这只是为之后提的条件做个铺垫而已。

    “那这样,既然方证大师你有顾忌,老夫也就推让一步,借阅一个月如何?老夫在此期间,也不会走出少林藏经阁一步。”

    方证一听,这个条件还是有操作空间的:“只是一个月未免也太长了些,老衲也很难答应。这样,以十日为期,如何?”

    任我行大笑道:“老夫输了,要在少林留足二十年。十日?大和尚你也说得出口?难道一本《易筋经》这样的死物,要比老夫还要珍贵百倍不成?”

    方证也是讪讪,这话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他本人就是修炼《易筋经》的,练了数十年也不过是同任我行相差仿佛,谁都不能说有足够的把握击败对方。

    换过来,若是有幸能看到魔教的《吸星**》,难道自己也愿意被囚在黑木崖数十年吗?

    当然不可能。

    将心比心,自己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了。

    不过,听任我行的意思,还有得谈?

    “那十五日如何?”方证开价道:“非但是《易筋经》,藏经阁内其它秘笈,任教主也可以随意自行观阅。”

    再加上七十二绝技,这条件很宽泛了吧?

    当然,若是任我行在十五日内,看不懂《易筋经》上的梵文,自然也不会是少林的问题了。

    谁让你读书少呢?

    至于七十二绝技,方证并不认为比任我行自身的武功更高,想来他也不会舍高就低去学。

    何况就算学了,十五天的时间,又能学会几门绝技?

    任我行原本不想答应这条件,反正时间已经足足拖了一个半时辰了,就算是徐阳再没本事,也不可能找不到。

    何况少林寺内,至今没有混乱的状况出现,说明至少徐阳并未被人发觉。

    不过他刚想开口,却见少林僧众背后,多了两个蒙面人。

    只是他们的轻功甚佳,站在众人背后,居然无人发觉。

    而且他们站的角度很偏,悄悄地躲在一角,除了故意让任我行能看到,只怕就连向问天和令狐冲,也无法注意到。

    任我行便笑了,大笑。

    “既然大和尚已经仁至义尽,老夫再不答应也就不近人情了。就这样吧,我方出三人,贵方出三人,对决三局以决胜负。”说罢,向前高高伸出右手。

    方证大喜,忙伸出自己的右掌,与任我行当空三击掌,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任教主切不可食言!”

    任我行笑道:“大和尚你也别忘记遵守承诺,事后老夫便会找个日子前来观书了!”

    方证虽然觉察出任我行言语中有些变化,不过喜出望外的他并没有太当真,便道:“第一场,任教主要派出何人?”

    任我行大笑道:“老夫既然是领着他们上山来的,自然第一个就是老夫出战了,我看贵方就让天门道长出战吧?”

    方证见任我行要第一个出战,却又挑了个软柿子天门来挑战,显然是之前天门言语上得罪了他,任我行要借机惩罚他一下。

    便也笑道:“老衲也想领教一下任教主的吸星**,这一战便由老衲出战吧。”

    他对吸星**颇有研究,毕竟当年魔教是中原正道武林的第一大敌。而任我行又是当时魔教第一高手,加之吸星**威力无穷,臭名昭著,若是不潜心研究一下,有朝一日两人相遇,岂不是要吃亏?

    通过查问几乎所有同任我行有过交手的正道高手,方证察觉到《易筋经》正是吸星**的克星。

    此时听到任我行要出战,方证自然而然地迎战了。

    他觉得只要任我行这十多年来,未曾有太大的进步,自己有六七成的把握可以击败任我行。

    这便是开门彩了。

    任我行听到大和尚要应战,便笑着问道:“一方由谁来出手,不能指定吗?”

    方证说道:“自然不能任由对方挑选,若是任教主觉得不妥,也可以换人来战老衲,只要是同任教主一起来的英雄,老衲都可。”

    任我行道:“那倒不必,老夫只是想确定一下规则,免得到时候有什么问题。”

    方证点头道:“自然应该如此,任教主请了。”

    任我行心里不敢大意,走到空地中央,摆出起手式,等着方证出招。

    方证态度谨慎,先是脱掉了僧袍,露出一副短打扮,然后同身后的几位师弟和冲虚道长吩咐了几句,这才下场比试。

    少林寺门口的这一块空地,占地极大,众人向后退去,生怕影响到了场内高手比拼。

    这可是昔年魔教教主同当今正道武林第一个高手的对决,人人都聚精会神地盯着场内观看,生怕错过了一招半式,那后悔都来不及。

    好在对阵的二人行动自若,行动倒是并不快。

    方证下场后,见任我行站了个不丁不八的架势,双手半垂,随意间带着严谨,时刻可以应对来自各方的攻击,心中便暗赞了一句。

    这个架势虽然看上去随意,但绝对是任我行多年来武学心得的表现。

    看似全身都是破绽,但若方证也这么认为,直接攻了上去,势必会被他的反击所制。

    因此方证也不急着进攻,只是环着任我行,不断地绕圈,试图找到一处真正的破绽,再行攻击。

    此时已过午时,秋风渐渐起来了,刮过场地中央,众人俱都感觉略有凉意。

    好在能站在此地的,无一不是江湖上难得的高手,些许寒风他们并不在意。

    而北风刮过,一旁几颗菩提树上的黄叶也被带动,时不时掉下几片来。

    终于,有几片树叶被风带到了场中,其中一片无巧不巧地划过了任我行的脸颊。

    出于本能,任我行的眼睛眨了一下。

    完美的防御架势瞬间被打破。

    就在此时,方证出手了。

    他叫道:“任教主,请接掌。”随后轻飘飘地拍出了一掌。

    这一掌招式看似寻常,但掌到中途,忽然微微一晃,登时一掌变为两掌,两掌变为四掌,四掌又变为八掌。

    仿佛每一次晃动,掌影便会增加一倍的样子。

    任我行此时刚刚睁开眼睛,看到如此情形,不禁脱口叫道:“千手如来掌!”

    他知道只须再过片刻,方证大师便会由八掌变为十六掌,进而转为三十二掌,到时候就势难抵挡了。

    当即任我行也是“呼”的一掌拍出,攻向方证大师的右肩。

    方证举左掌,从右掌的掌底穿出,仍是微微晃动,一变二、二变四的掌影飞舞。

    任我行见状身子跃起,呼呼还击了两掌。

    两人甫一交手,便各自后退几步,又重新扑了上去。

    众人但见方证大师掌法堪称是变幻莫测,每一掌击出,甫到中途,已转变为好几个方位,掌法如此精妙奇幻,简直是生平未睹。

    而任我行的掌法却甚是质朴无华,出拳收掌间,似乎显得有些窒滞生硬。

    但不论方证的掌法如何奇崛莫测,在任我行的掌力推至之时,方证必然随之变招。

    看来两人堪称是旗鼓相当,棋逢对手。

    这两位正邪两道的绝顶高手,仅仅在数招之内便让人目眩神迷,自叹不如。

    即便是如向问天这等高手,见了如今的状况,心下对方证大师也是极为佩服的。

    “这老和尚,看上去平平无奇,却能同教主斗得如此势均力敌。可见若是换了咱上去,几招就要丢人了。对付这等精妙的招式,看来也只能由内力着手,同他比拼内劲一途才有胜机了。”

    但是,想到方证大师一身精纯的“易筋经”内力,向问天也是苦笑一声。

    很明显打不过啊。

    同时,对自己即将面对的敌手,也有所担忧。

    自己若是出手,必定是对上那武当的冲虚,向问天不由得细思起应对之法来了。

    其他围观的高手,无一不以自身的武功印证两大高手之对决,目眩神迷之下心中都是暗暗敬佩。

    两人对战数十招后,任我行渐渐发力,他心知若是再僵持下去,方证如此精妙的招式断不会少,但自己的内力只怕会出问题。

    始终,那内力反噬的阴影总是影响着任我行,不怕它发作,只怕它迟迟不发作。

    方证见任我行加大力度,招式上反而变得趋于保守起来。

    他也知道任我行的内力上似乎有些问题,不过如今看来,数十招过后,他的内劲浑厚老辣,并没有转弱的趋向,反而渐渐加强。

    难道自己的判断有误?

第一百二十八章 冒险

    方证对自己的判断一向极有自信,若非如此,他早就该转变策略了。www.uu234.net

    毕竟想要消耗任我行的内力,确实是极为费劲的。

    同时,方证还须不停地警惕,不让任我行近身。

    两人你来我往,几十招的对决过程中,任我行不止一次地想要和方证对掌,其实就是想抓住方证招式间的漏洞,以施展“吸星**”。

    虽说方证自恃有应对“吸星**”的方法,不过毕竟未曾通过实战验证过,若是能稳妥地取胜,又何必去冒这个险呢?

    而任我行的心理,则同方证完全相反。

    他想速胜,但却始终抓不住机会,方证那条老狐狸,比鬼还滑。

    渐渐地,他便有些不耐烦了。

    明明除了招式,方证并没有什么优势,但任我行偏偏拿他这简单的路子,并没有什么办法。

    实在不行,他便要铤而走险了。

    毕竟若是自己败了,却要依靠他人的力量来赢得最终的胜利,非但丢了面子,而且对以后的利益分配绝对不利。

    此时,那些站在方证那边的高手们,渡过了一开始的惊讶,开始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冲虚道长,以您看来,这场比试谁能赢?”定闲师太恭谨地问道。

    她论起辈分,本就要比冲虚低一辈,何况两者的江湖地位也差距极大,说话自然是恭恭敬敬的。

    还未等冲虚回话,一旁的天门道人便说道:“依我看来,任我行这大魔头始终无法占据上风。而方证大师以静制动,控制着场面上的主导权,时间一长,我方必胜无疑。”

    莫大先生却摇头道:“那任我行内功修为始终略占上风,若是方证大师一招不慎,结局很难确定。”

    冲虚听了他二人的对话,也是点头赞许,道:“两位的说法都极有见地。依贫道看来,这场比斗谁胜谁负,也许就是一招之间。还是要看谁更能利用自己的长处了。”

    冲虚道长既然如此说了,别的高手自然也都服气。

    毕竟在场众人中,无论是武功还是见识,武当掌门都是个中翘楚。

    只有天门道人,心中始终还是有些不喜。

    他和任我行不对脾气,先前还曾被对方威胁,自然盼望着方证能轻松取胜。

    冲虚道长则心想:“幸亏任我行有方证大师挡着,否则他这般似拙实巧的掌法,我便不知如何对付才好。本门的太极拳法自己并未完全参透,若是用太极剑法应对他的掌法,又显得有些掉价。”

    他身份和辈分本就极高,若是非要他以剑对战任我行的空手,即便是赢了,传出去也不好听。

    另一边,向问天却想:“少林派武功能称雄武林千年,果然是非同小可。方证大师这套‘千手如来掌’掌法虽繁,功力却凝而不散。那其中的运用法门,当真是千难万难,非绝顶高手办不到。倘若是我遇上了,只能跟他硬拚内力,掌法是必然比他不过的了。只是,自己在内力上,就真的能占得方证的上风不成?”

    任我行与方证缠斗良久,发觉方证大师的掌法开始变得略为缓慢,心中大喜:“这秃驴的掌法虽秒,始终年纪太大,怕是难以持久。”

    当即急攻数掌,待劈到第五掌时,任我行猛觉右臂微有麻痹之感,内力运转,已不甚舒畅。

    他不由得大惊,知道这是自身内力开始反噬的前兆,心中暗想:“没料到这秃驴的易筋经内力居然如此霸道。从一开始到现在,两人掌力并未曾实打实地碰上,却已在隐隐克制自身的内力。”

    心知再斗下去,对方深厚的内力逐渐发散开来,自己必然处于下风,非得想个其它的办法来应对不可。

    眼见方证大师一掌拍到,任我行呼喝一声,左掌迅捷无伦的迎了上去,方证略退半步,避开这一掌,任我行的右掌却冷不防地绕了个弧度,拍中了方证还未撤换的掌心。

    拍的一声响,双掌已然相交,掌力催吐之间,两人均是各自退了一步。

    任我行只觉方证的内力固然柔和无为,明显是并不想和自己对拼。

    但仅有的交锋,却是意外地显得极为坚韧浑厚,自己使出了“吸星**”,竟然吸不到他丝毫内力,心下更是惊讶无比。

    方证大师一招得手,知道自己的策略有效,心下便是大慰,道:“善哉!善哉!”

    紧接着着右掌又击了过来,攻势渐起,不再像之前那般保守。

    一旁的天门又道:“我说什么来着?方证大师此战必胜!”

    任我行听了,自然心中不悦,骂道:“小子无礼,太过罗唣!”

    说罢又出右掌与方证对了一掌。

    两人身形微晃,任我行只觉全身的气血都被撼动,当即疾退两步,陡地转身,右手已抓住了天门的胸口,左掌往他额头疾拍下去。

    这一下任我行突如其来的变招,堪称兔起鹘落,谁都未曾料想到有此奇变,即便是一旁的冲虚道长也未能出手援救。

    眼见任我行与方证大师相斗,情势由盛转衰,若是换了常人,早已为求自保而转为守势,却不料他竟会选择转身攻击天门道人。

    这一变着过奇过快,不然天门道人也算是一代武学大师,若与任我行相斗,虽然最后也是必败,却决不致于在一招之间便为他所败。

    众人“啊”的一声,只来得及齐声呼叫,任我行行动迅捷,即便是离天门最近的恒山派定闲师太,也决计来不及拔剑相救。

    方证大师眉间微皱,脚步加紧跟随而进,身子凌空跃起,双掌凭空击出,目标是任我行空门大露的后脑。

    这是用武功使出了兵法所云的“围魏救赵”,攻敌之必救,目的并非是要击杀任我行,而是要他停止伤害天门道人,而选择出手来自保。

    这也并不是说明方证如何看重天门道人,只是后者既然是泰山派的掌门,若是被任我行当着少林众僧的面活活击毙,这无论如何都会让少林派名声大损。

    连自家请来的贵宾也保不住,即便最后击败了任我行,别人也会说方证乘人之危,与天门双斗任我行,还被击毙一人。

    毕竟嘴长在别人身上,少林派势力再大,也决计堵不住悠悠众口。

    众高手在一旁,见方证大师如此机警,在瞬息之间便使出这一掌应对,都大为佩服,还都来不及喝采,只道天门道长的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

    谁知任我行确实撤了击向天门道人的这一招,却并不是选择回身招架方证大师的这一掌,反而是用抓住天门胸口的左手,抓住他的身子向后一拽,用来抵挡方证蓬勃的掌力。

    方证大惊,若是之前天门被任我行击毙,或者可以解释为任我行太过毒辣,他来不及护住天门道人,最多只是保护不力的责任。

    但若是天门被自己的一掌击毙,这便是彻底说不清了。

    方证忙收回掌力,强行撤回已经发出的内力,顿时胸口一闷,一口鲜血几欲喷出。

    好在他内力着实浑厚,强忍住混乱的内息,接住了被任我行推过来的天门道人。

    好个任我行,趁众人还来不及反应的机会,从后一跃而上,隔着天门道人的身子,一把抓住了方证胸口的“膻中穴”,跟着手指一点,正中他的心口。

    方证大师忽逢此变,来不及反应,身子便是一软,直直地向后摔去。

    惊魂未定的天门道人,此时才算是反应过来,上前一把抱住了方证大师。

    众人大惊之下,方才如梦初醒,纷纷呼喝不已,一齐拥了上去解救方证大师。

    冲虚道长长剑已出,向任我行后心刺来,也是走的“围魏救赵”的路线。

    任我行也不应招,反而跳出了圈子,笑道:“赢一场便足够了,冲虚道长这是想车轮战吗?”

    冲虚道长强行收住了剑招,任我行这是欺君子以方,明晓得冲虚厚道,硬是用话语挤兑住了这位武当掌教。

    冲虚恨恨地瞪了任我行一眼,转身便去扶住了方证大师。

    他和方证也算是多年的朋友,虽有不和,但见其被任我行所伤,难免兔死狐悲。

    任我行的额头此时也是一阵冷汗冒出,方才的局势太过严峻,他这才选择冒险一击,所幸是侥幸成功。

    他最后这数招虽是用智,却也使尽了平生之力,否则以方证大师如此深厚的内力,如何能让他一把抓住胸口要害“膻中穴”?一指便点中了心口?

    这几招任我行固然是全力以搏,但实乃孤注一掷,若非如此,他料自己今日必败。

    他所以能胜得方证,多半算是侥幸。

    任我行算准了方证心思缜密,虽平日里后者机关算尽,但都是为了少林一派的利益。

    一旦泰山派掌门在少室山丧生,原本替少林派做盾牌的五岳剑派,与少林之间必然产生嫌隙。

    自己突向天门道人痛下杀手,一来周边各人不曾料到自己会如此行险,加之相距较远,纵想要救援也是不及。

    二来各派掌门与天门道人交情并不深厚,若是肯干冒大险,舍生相救,那就不是素来面和心不和的正道诸派了。

    只有方证为了少林派的利益,定会出手相救。

    那种情形之下,方证唯一的选择,便是攻击自己,行“围魏救赵”之策,以求救回天门。

    但任我行对方证大师击来的这一掌不挡不格,反而利用天门做挡箭牌,趁机拿中方证要穴。

    这一招又是行险,方证大师即便是双掌击空,但掌风所及,也能使他*迸裂。

    他反擒天门道人之时,便已拿自己性命来作此大赌。赌的是这位方证大师,眼见双掌纵使会击毙任我行,同时也会牵连到天门,势必便会收回掌力。

    但方证身在半空,双掌击出之后随即全力收回,纵是绝顶高手,也必然无法安然无恙,最低限度也会导致呼吸不畅,内力不继。

    他一拿一点,果然成功将方证大师点倒。

第一百二十九章 出战

    此时方证大师被众人扶起,却说不出话来。www.uu234.net

    冲虚道人忙上前扶住方证大师,一掌拍开他被封的穴道,叹道:“方证大师一念之仁,反遭奸人算计。”

    方证道:“阿弥陀佛。任教主心思机敏,比试本就是斗智而不斗力,老衲原是输了的。”

    见方证倒算是输得起的人,任我行也就没有在言语上打击他的意思了。

    他方才行险获胜,本身也在惊魂未定的状态,因此既然方证认输,他也没有追打落水狗的打算。

    冲虚道人见方证言谈自若,显然并无性命之忧,心下也是稍安,随即走上两步,说道:“听闻向右使有‘天王老子’之称,可见实有惊天动地的本领。贫道虽忝居武当掌门,于正教诸派与贵教之争,始终未能出过什么大力,常感惭愧。今日有幸风云际会,若是能以向右使为对手,实乃生平快事!”

    他是何等身分,以武当掌门之尊,对向问天说出这等话来,那是将对方看得极重了。

    向问天于情于理,均难以推却,虽然明知不敌,却也没有其它法子,只想走一步算一步罢了。

    他刚想上前答应,却听身前任我行嘿嘿一笑,下意识便止住了脚步。

    冲虚道长奇道:“不知任教主因何事而发笑?”

    任我行自顾自笑道:“方才老夫指定泰山派的天门道人为对手,方证大师是如何说的?他言道:不能任由对方指定对手,而是要由自己一方来派出,是不是这样?”

    冲虚一愣,这话确是事实,但任我行此刻提出来,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

    若是之前那般,由向问天来和自己对战,那么显而易见,尽管自己足有七分把握能战而胜之,但向问天终究还有三分胜算。

    而向问天身后那个蒙面剑客,虽然看不清相貌,但从其身形看来,年纪必然不大。

    而年纪如此年轻的高手,能有信心同冲虚一战的,恐怕也只有那位五岳剑派的盟主了。

    冲虚承认,若是对方出手,自己或者会败。

    但那蒙面剑客,看起来要比徐阳高上半个头,绝不是同一个人。

    难道任我行对此人极有信心?

    还是说,他要用“田忌赛马”之策?

    用一个比较弱的对手来拼掉自己,再让向问天去战天门或者是莫大先生?

    这倒是个好计谋。

    不过,冲虚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毕竟并从未有人说过,一方的高手不能第二次出战啊。

    而任我行方才同方证大战一场,无论是战力还是战意,此刻都已经衰退不少。

    而冲虚大可以轻松击败那少年剑客,然后再对上向问天亦或是任我行,他都有足够的信心。

    想到此处,冲虚淡然道:“任教主说的是,理当如此,那就由贵方来挑选应战者吧。”

    说罢,冲虚退后两步,静待结果。

    任我行笑笑,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他居然向着少林派这边招了招手,言道:“过来吧,别躲着了。”

    徐阳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他觉得任我行和方证的赌约简直是多此一举。

    或者是因为任我行被囚十二年,心里无法平静,这才欲借此机会大战几场,以释放心理压力。

    不然的话,《易筋经》都已经在自己手中,他何必再和方证打这场没好处的赌?

    不过,先前那场大战,着实让人看得心惊不已,而以徐阳如今的眼界,自然会比其他人体会更多。

    方才这一战,无论是武功还是心机,都已经达到了武道一途的巅峰。

    即便以徐阳看来,换了他上场,恐怕也未必就能比刚刚那两位做得更好。

    而正因为他能看得透彻,因此在场所有人中,从中获益最大的也是他。

    不过,徐阳并不认为,任我行是因为要让他增长见闻才打的这一场。

    即便他再如何自信,也不会觉得任我行这种人,会为自己考虑那么多。

    最多算是这位大魔头的恶趣味吧?

    不过这样一来也有很多好处,方证受了伤,即便伤势可能并不重,但最起码在自己去黑木崖这一趟,少林派很难再找到一个如此高明的领军人物去骚扰华山派了。

    而且即便是事后少林派怀疑藏经阁被盗是跟华山派有关,但他们也完全没有证据,能证明到藏经阁盗取经书的是他们两师徒。

    因此即便是少林派想要为难华山派,也师出无名。

    现在,既然任我行唤他出去,他自然也不方便再躲起来了。

    先前他故意让任我行看到自己,是想让他借势离开。

    不过既然任我行并没有按此执行,自己来都来了,他也想验证一下近期来的进步。

    能对上武当掌教而不是少林掌门,徐阳觉得还是很幸运的。

    冲虚道长不止一次地对自己表达过善意,因此即便对战时他认出了自己,想来也不至于揭发。

    当然,防人之心不可无,即便是对冲虚有足够的信任,但徐阳依旧不打算暴露自己。

    从众人身后大踏步地走出,徐阳并没有丝毫犹豫。

    至于自己的那个便宜师父岳不群,早在任我行击败方证大师的那一刻,就趁乱潜走了。

    他的身形和做派,远比自己更让人熟悉,因此并不适合在这个场合里出现。

    当然,徐阳本也不愿意出这个头,不过既然来了,手自然也痒了。

    尤其是方才观看的那场比斗,水平实在是太高,徐阳很想通过这一战来验证一下。

    果然,他的出现让现场一阵骚动。

    毕竟谁都没看到,居然有奸细混到了队伍中间。

    若是此人有歹心,方才那么长的时间,足够他做很多对少林派不利的事情了。

    徐阳顾不得那些人的想法,先是走到任我行面前,使了个眼色。

    任我行自然懂他的意思,《易筋经》已经到手,自己的顽疾恐怕有救了,心下大喜。

    “贤…贤侄,这牛鼻子老道,就交给你了。”任我行一副淡然的模样,说出的话却让对面的众人十分诧异。

    冲虚道长第一个反对,原本他以为任我行拒绝让向问天出战是有什么阴谋,却没想到,他居然还有别的手下潜伏着。

    虽然不知道这个看来挺年轻的蒙面人是什么来路,但潜在的感觉告诉他,此人有问题。

    “任教主,方才说的可是三对三,为何又多出来一人?”

    任我行笑道:“是吗?老夫记得方才说的是,老夫一方出三人,对贵方的三人。只要是随老夫上山的,都可以出战,是也不是?”

    冲虚哑口无言,他既不能证明对方不是跟着任我行上山的,那么就没有理由反对。

    显然,任我行从一开始约定赌约时,就已经埋下了两个套。

    偏偏自己一方没有一人察觉出来。

    冲虚道长此时再看徐阳,便觉得此人身形,貌似有些眼熟。

    还好徐阳精通易容术,将自己的身形略作了些改变,否则的话别说是冲虚道长了,就算是其他见过他的人,也定能一眼认出来。

    武学高手,对于曾经见过的人,普遍都会有些印象,何况是他这种极为引人瞩目的年青一代高手。

    即便如此,还是有几个同徐阳熟识的人,也开始对这个蒙面人产生了怀疑。

    不过既然谁都吃不准,他们自然也不可能随意开口,万一不是,岂不是平白得罪了华山派?

    徐阳转过头来,缓缓拔出断剑,直面冲虚。

    “伧啷”一声,冲虚也重新拔出了腰间佩剑。

    既然承认中计,他迅速调整了心态。

    以他的武功,不论对手换了谁上前挑战,冲虚一样有足够的自信取胜。

    在旁人看来,两相比较,无论是从气势上还是兵刃上,冲虚道长都是占尽了上风。

    徐阳原本那把青珏剑也只是柄比较锋利的宝剑而已,跟冲虚手上这柄历代武当掌教相传的白龙剑相比,本身也差了许多。

    更别说,同玄通大师的一战,这柄青珏剑被枣木棍损毁,只剩下一尺三寸长的残剑,剑身上斑驳一片,看上去极为凄惨。

    而徐阳不经意间压制了自己的气势,让他看起来更是平凡无比。

    冲虚道长即便素来性子恬淡,但数十年的掌教经历,让他产生了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两相比较,绝对是冲虚道长的卖相要好得多了。

    一旁的众人,除了向问天之外,都觉得武当掌门的胜算更大,因此即便觉得任我行的行为,有投机取巧的嫌疑,但此时却无人发声。

    就连向问天身后的令狐冲,明知道对方是自己的小师弟,也并不看好这场比斗。

    徐阳刻意压低声音道:“冲虚道长,还请赐教。”

    冲虚听这声音越发耳熟,只是一时分辨不出是什么时候听到过的,只得问道:“小友是何处人士?也是日月教出来的吗?”

    徐阳并不搭话,对于冲虚这个对自己极为友善的老人,他并不想欺骗对方,而只是将手中断剑缓缓提起。

    作为前辈,冲虚本就不可能抢先出手,因此这一战从根本上,就违反了“独孤九剑”中后发制人的准则。

    好在徐阳并不是个死板的人,后发既然可以制人,先发也未必就会制于人。

    一切随心,只看结果。

    冲虚见对手手中居然是柄断剑,不由得轻“咦”了一声。

    在他看来,自己这柄白龙剑,锋锐无比,原本对上普通的利剑也是大占优势,但对手居然用一柄断剑,简直是在轻视自己。

    若非此战涉及正邪之争,冲虚道长甚至都不愿意出战了。

    而且对方既然是魔教中人,又岂会连一柄好剑都没有?

    江湖上也从未听过,有以断剑为兵刃而成名的人物。

    冲虚淡淡道:“年轻人,你可换一柄兵刃再来与贫道交手。”

    别的不说,向问天腰间的那柄剑,从外观来看也不差。

    徐阳摇了摇头道:“道长美意,晚辈心领了。此战只分胜负,兵刃越是锋利,反而越是吃亏。”

    一旁的定闲师太听了这话,暗暗点头,轻声道:“这年轻人果然厉害啊。”

第一百三十章 圆圈

    莫大先生问道:“师太,如何会这样说?”

    定闲回道:“此子先是用断剑,引起冲虚道长的傲气。之后又咬死此战只分胜负不定生死,用言语套死了冲虚道长,让他无法尽展所长。又坦言自承他用的断剑反而有利,坦坦荡荡的口气,锁死了别人的借口。此子将来若是成长起来,必定是我正道武林的大敌!”

    莫大先生“哦”了一声,他对正邪之争原本就没多大兴趣,即便是对手再阴险邪恶,在这种场合也是极为正常的应对。

    只是一旁的其它人并不这么淡定,听了定闲师太的推测,一推想先前的状态,果然如此。

    心下不由得都大骂那魔教蒙面少年,为人无耻下流,自甘堕落。

    果然,冲虚道长听了徐阳的话并不以为然,摆了个起手剑势道:“年轻人,贫道手下并无留情,你尽管一展所长便可。”

    徐阳点了点头,他仔细观瞧,只见冲虚道长身子缓缓侧转,左手持剑轻轻向上提起,剑身打横于胸前,而他的左右双掌则掌心相对,如抱圆球。

    跟后世的某些太极拳法的起手式暗合。

    很明显,他这起手式是属于太极剑法的。也就是说,冲虚一上来便使出了他最擅长的剑法,其中决绝之意极为明显。

    虽是比武斗赌,但这老道却出乎意料的认真。

    徐阳断剑已然举起,大喝一声:“得罪了!”

    便直直地刺向冲虚道长。

    一场大战,顷刻间便已经展开了序幕。

    太极剑法,以道家至理阴阳转换为剑意,八卦步法为辅,其中奥妙深邃无穷。

    冲虚道长在太极剑法的领悟上,可说是如今天下第一人,甚至有人说他的太极剑法已经直逼这套剑法的创造者,当年开创武当一脉的张三丰张真人。

    但冲虚自己心里知道,这不可能。

    他最多算是个真理的追逐者,而张真人则是武学至理的开拓者。

    两者从难度上原就无可比拟。

    况且他的太极剑法,守远强于攻,却又和当年张真人创出太极剑法时口念出来的剑诀:“以一生万,攻守俱备。阴阳相佐,乾坤倒逆!”截然不同。

    与其说他是太极剑法的中兴者,倒不如说他因势利导,创出了属于他自己的那套太极剑法罢了。

    这也和他中庸平和,追求黄老的性情有关。

    因此,他的剑法只适合他自己,几个徒弟并未学会半分。

    当然,这个道理也是他近年来才领悟到的,只可惜有些晚了,他的几个徒弟都已经过了重新学习的年纪。

    此刻,冲虚见蒙面少年这一剑刺来,剑势如虹,却又没半分杀气溢出,明显是深谙个中奥妙的高手。

    即便是相处与战端的两头,冲虚道长依然忍不住为其喝了一声:“好!”

    剑法是好剑法,而刺出这一剑的少年,更好!

    这一剑使得如此老辣圆融,却又不带丝毫烟火气。若不是冲虚事先就看出此人年纪不大,他都要怀疑到他那群老朋友身上了。

    不对,即便是这些人中,剑法最为高超的昆仑掌门震山子,也决计使不出这一剑!

    来不及考虑太多,冲虚左手握剑,就不紧不慢地划出了一个圆圈。

    左阴右阳,恰好构成了一个阴阳鱼,而一道弯曲的弧线,正挡在徐阳断剑必经的路途之中。

    徐阳自然是看清了冲虚道长这一式,是如此地应景,简直像是针对自己这一剑特意设置的一般。

    但他也知道,冲虚道长并未见过自己使出的剑法,当然绝不会因此而去设计。

    这一招正是太极剑法的起手式,“阴阳相济”。

    太极剑法去繁就简,名气虽大,但实际上一共才三十六式。

    对此,徐阳对于创出这套剑法的张真人,从心底生出钦佩之意。

    都说武功练到最高深处,一切都是相通的。

    这套太极剑法,能容括万物于其中,显然也是绝对高明的武功。

    只是,似乎和徐阳先前的预计略有些出入,为何他觉得冲虚的这一剑,虽是极为应景,但终究不怎么完美呢?

    徐阳手腕一抖,断剑已经避开了太极鱼的覆盖范围,顺手一划,断剑的剑刃已经切向冲虚的手腕。

    就连冲虚也未曾料到这一招,因为这一抖一划,简直是太过自然了。

    就好像是同门的师兄弟在对招,两人演练了这一局无数遍了一样。

    冲虚心头凛然,脚踩天罡,跟着身形一转,徐阳的这一剑已然落空。

    但冲虚并未乘胜追击,原因很简单,他这套剑法攻击不足。

    若是太过贪功,只会让原本巩固的防御圈子,平白多出来许多漏洞。

    当然,并不是说冲虚道长不会进攻,太极剑法一样有许多攻击性的招式。

    只是面对对面蒙面少年这样级别的对手,冲虚不敢冒险。

    他只是举剑又划出了一个圆,徐阳不敢大意,也将攻出去的那一剑收了回去,重新归于互相对峙的局面。

    两人交手的第一招,便不分胜负。

    但这已经很让人大跌眼镜了。

    冲虚道长是什么人?

    公认的正道武林第二人了。

    即便是少林派方丈方证大师,也一直对他的剑法和品性推崇备至。

    他和方证大师简直就是天下正道武林的象征,尤其是一手太极剑法,可说近乎于天下无敌。

    而近日,对上一个隶属于魔教,又藏头露尾的年轻人,居然一上来就使出了太极剑法……。

    这本已极为令人震惊,但即便如此,冲虚道长甚至还未能取胜?!

    一旁的众多高手都是轻“咦”了一声,连方证大师也是目露疑惑。

    他自然知道,能被任我行派出来迎战冲虚道长的,必定有过人的才能。

    但他却没想到,即便是冲虚道长已是倾尽全力,使出了最拿手的剑法,却半点便宜也占不到。

    就局势掌控而言,甚至对方还占据了上风。

    这根本无法想象。

    若不是对冲虚道长了解甚深,换个人,方证都会觉得他放水了。

    而冲虚道长对于蒙面少年的剑法,也是出乎意料。

    这让他肯定了自己先前的判断,此子若是能继续发展下去,将来必定是我中原正道武林的大敌。

    即便是向来心态恬静平和的冲虚道长,此刻也难免生出一线杀机。

    “再来!”冲虚大喝道。

    徐阳隐藏在青纱面幕下的嘴角,此时也勾起一丝笑容。

    这个老道,有点意思。

    方才他并非没有胜机,但故意露出的些许破绽,在冲虚道长谨慎的性格面前,毫无吸引力。

    即便是想追击,冲虚依旧会保留至少一半的气力和精神,用在防御之上。

    这也是徐阳略占优势之后,并没有追击的缘故。

    一个冲虚道长这种级别的对手,若是他不愿意取胜,只想一心求稳的话,旁人很难获胜。

    或者东方不败能以速度突破对方的防御?

    徐阳也不敢十分肯定。

    不过正因为冲虚道长如此难缠,徐阳反而生起了莫大的兴趣。

    此时,冲虚一反先前的防御状态,开始了主动进攻。

    左手持剑缓缓向前划出,成一弧形。

    剑上一股森森寒气,此时已直逼过来。

    徐阳眉头一挑,这老道是玩真的了?此时他若还想稳住阵脚,选择不还手,则势所不能。

    只来得说一句:“得罪了!”徐阳一剑也已划了道弧线,刺将出去。

    看不出冲虚道长剑法中有何破绽,徐阳这一剑只是虚点,想要随机应变。

    但突然间,冲虚左手剑已交右手,寒光一闪,向徐阳颈中划来。

    这一下一反常态,白龙剑快捷无比,同先前缓缓的剑法迥异,旁观者都情不自禁的叫出声来,更别说身在战局中的徐阳了。

    这一剑,由慢转快太过突兀,让徐阳有些不适应,心头一阵烦闷,几欲呕出。

    但冲虚这一击虽快,胁下的破绽也难免漏出,徐阳强行镇定心神,断剑同样加速刺出,径指他胁下的“渊腋穴”。

    冲虚长剑一竖,“当”的一声响,这双柄剑今日终于第一次相交,两人都禁不住各自退开一步。

    徐阳查觉对方剑上有股绵劲,虽不强横,但极为难缠,右臂居然因此隐隐发麻。

    冲虚同样是“咦”的一声,脸上微现惊异之色。

    他从未料到,对方年少若此,居然在内劲方面也不落下风。

    须知,方才那一剑,他足足用了七成内力,却没能占到半分便宜。

    而且他也察觉,这蒙面少年,也一样并未倾尽全力,剑法中仍是留有余力未出。

    否则的话,很可能刚刚那招,他已吃亏。

    冲虚冲又将剑交左手,在身前划了两个圆。

    徐阳见他剑劲连绵,护住全身,再无半分空隙,心下也是暗暗惊异:“从未见过谁的剑招之中,竟能如此毫无破绽。任我行的剑法或许比冲虚更强悍,但每一招中难免仍有破绽。武当掌门,果然是名不虚传!”

    但即便如此,徐阳反而心生战意。

    若是连冲虚道长都不能战而胜之,将来面对令人心生畏惧的东方不败,岂不是要直接跪地求饶了?

    冲虚此时右手捏个剑诀,左手持剑不住抖动,绕着徐阳走了两圈,突然平平一剑刺来,同时剑尖急颤,晃出了十数朵剑花,完全看不出攻向徐阳身上何处要害。

    这一招中笼罩了徐阳上身七大要穴,但就因抢攻,徐阳便已瞧出了他身上三处破绽。

    这三处破绽不用尽攻,只须随意选一处攻击,便已足制冲虚死命。

    徐阳登时心中一宽:“他守御时并无破绽,攻击之时,难免会有隙可乘。太极剑法再强,终也非天下无敌!”

    当下断剑平平淡淡的刺向对方左眉。冲虚倘若继续选择前刺,左额必先中剑。

    这便是“独孤九剑”的奥义,以静制动、后发制人。

    同时,也是“越女剑法”的剑意所在。

    所谓异曲同工之妙,莫过于此。

第一百三十一章 胜利

    这世上若是论起对剑之一道的感悟,恐怕徐阳已是天下第一人了。www.uu234.net

    冲虚见状,未等剑招使老,已然圈转回来。

    突然之间,徐阳眼前出现了数个光圈,大圈小圈,正圈斜圈,震铄不已然,让他眼花缭乱。

    五色令人盲,五音令人聋。

    看不清,那便不看。

    徐阳索性闭上眼睛,凭心意随手出剑抵挡。

    冲虚此时剑上所幻的光圈更多,但徐阳既然不看,便已经毫无作用。

    徐阳只静待冲虚刺来,但冲虚此刻乃是纯采守势,剑招上自然是绝无破绽,但却伤不着他。

    冲虚面上也是偶露焦急之色,他从未遇到过如此棘手的对手,而且此人还是个少年,若是再过十年,恐怕……

    想到此处,冲虚也是咬了咬牙,使出了绝招。

    那些大圈小圈,原本是护住了冲虚的全身,并不露出半点破绽。

    徐阳闭上双目,远远守住阵势,并不盲目进攻。

    但冲虚时不时刺出一两件,徐阳仿佛有若目睹一般,随意架开,有时还偶尔还击一剑,即便是以冲虚道长的老辣,往往也忙于应对。

    这时,冲虚开始缓步上前,整个人便如一台移动的攻击武器一样,周身上下毫无破绽,但一样极有杀伤力。

    人不动,山动。

    徐阳感觉压力徒增,只能步步后退,这等一个人便能使出来的剑阵,他也是闻所未闻。

    依稀记得,原著中令狐冲是用死中求活的方法,行险一击,才最终取胜的。

    但徐阳并不想这么做。

    他和令狐冲不同,此时他在冲虚眼里,只是个剑法高超的魔教少年教徒,他并不能确定,冲虚会不会下死手。

    他也不能暴露自己真正的身份,一旦被少林派的高手看穿,华山派危矣!

    因此徐阳,退。

    冲虚道长并不能提速追击,一旦速度加快,全身的破绽都会暴露。

    一步、一步、一步,冲虚步步追近徐阳,但后者则重新张开了双目,不紧不慢地围着比斗场地绕着圈子。

    他是在等,等冲虚露出破绽,或者说,等他内力耗尽。

    这等剑招,无论是从内力消耗来说,还是对于人精力的损耗,都是极大的。

    徐阳不信,冲虚道长年过七旬,他一把年纪,还能撑多久?

    冲虚道长明显是看出徐阳的打算,他不由得暗叹一声,如此年轻的对手,江湖经验居然已经如此老到,完全不像是什么新人。

    若是再成长几年,还了得?

    难道,真的是他?

    对方的剑招虽然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但这种剑法,冲虚并不是第一次见到。

    比如华山派的那位,除了身材与面前这蒙面少年略有差别,整个人给自己的感觉简直是一模一样的。

    冲虚才不信,魔教有什么人能培养出这么一个剑意空灵的高手。

    但若真是那人,既然身为五岳剑派的盟主,他又为何要冲击少林寺?

    难道他看出了什么?

    还是因为他有所求?

    正如之前任我行的赌注,是要求少林寺交出《易筋经》让他观阅,难道此子也是奔着这本奇书而来?

    若是如此,必定能顺利削弱少林派的势力,自己又何必坚持?

    想通了此处关节,冲虚再追击了几步,便伪作内力不继,脚步间出现了些许破绽。

    徐阳何等样人,一旦对方有隙可乘,他自然开始了反击。

    一剑紧似一剑,一剑快似一剑,虽然并没有什么太过精妙的招数,但这种返璞归真的剑道,极为切实有效。

    数招之后,冲虚向后跳出圈子,无奈地笑道:“少年出英雄,诚哉斯言!贫道老了,不是少年英雄的对手,败了,败了!”

    徐阳则轻轻笑道:“冲虚道长剑法高超,又虚怀若谷。若不是先前晚辈耍赖,恐怕早就败于道长剑下了。承让了!”

    大局已定,三局两胜,任我行一方拿下两局,自然是胜了,那第三战也没必要再打下去了。

    虽然这两局赢得都是极险,但赢就是赢,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终归是任我行取得了胜利。

    此时任我行方正待要去调戏方证大师一番,要他交出《易筋经》来,却见之前回寺打探消息的方生大师已经回归,还跑到正在盘膝打坐疗伤的方证大师面前,急切地说出一番话来。

    虽然离得远,徐阳和任我行都没法听到他这段话到底说了什么,不过不出意料之外的话,应当是少林寺内发现藏经阁被洗劫了。

    果然,之前强行憋住胸口伤势的方证,还未听完方生的话,已然一口鲜血朝天喷出,将原本雪白的胡须染成了半白半红。

    众少林高僧听到藏经阁被盗,如何想不到是任我行所为。

    原来任我行在寺前喧闹挑衅,就是为了要引出少林高僧,替偷偷潜入寺内的同党制造机会啊。

    众人都觉得上当,心中羞恼不已,加上《易筋经》本就是少林派镇山之宝,如何能放任我行就此离开?

    “呼啦”一声,少林高僧们团团围住了任我行等人。

    一旁五岳剑派的几位掌门,虽然不知道少林派为何突然翻脸,不过大家都是正道武林同道,自然也是纷纷拔出长剑,在外围围拢了众人。

    一时间,局势显得极为紧张。

    只有武当派此时尚置身事外,并没有什么直接参与的趋势。

    任我行一阵狂笑,毫不在意。

    在场众人中,他所顾忌的,无非是方证和冲虚两名绝顶高手,余下的在他看来皆不足虑。

    更别说还有徐阳在一旁随时支援,就算是他和向问天二人,对上这二三十名高手,也无非是赢或走两条路。

    不存在连跑都跑不掉的可能。

    众人围拢了,正准备动手,此时忽听一个衰老虚弱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诸位,还请听我一言!”

    明显是强撑起来的口吻,却让在场的高手们瞬间恢复了冷静。

    徐阳点了点头,这就是一派之尊的威风了。

    即便是身受重伤,方证的一句话,依然可以决定局势。

    “今日有贼人潜入我少林,盗取了数本前唐经书和两门七十二绝技的抄本。好在有达摩堂方辛长老驻守,贼人不低带伤而逃,此事应与任教主一行并无关系。”

    方证大师一副息事宁人的样子,倒是让徐阳刮目相看了。

    显然,方生传来的消息肯定不是这样的,但是短暂昏迷醒来之后,方证忍痛做出了壮士断腕的决定。

    今日肯定是追不回《易筋经》了,虽说少林底蕴深厚,但远非天下无敌。

    若仅仅是任我行三人,他们自然有信心围而攻之。

    但从寺内传来的消息,另有两名武功高到恐怖的高手,才是潜入寺内盗经之人。

    其中一人,肯定就是先前战胜冲虚道长的那名少年,而另一个据说比较沉稳狠辣,擅长用钢针封穴的高手,早就不见踪影。

    想来是提前带着《易筋经》下山了。

    就算是付出惨痛的代价,将面前四人强行留下,也找不回那些丢失的经书。

    反而会因此丧失宝贵的战力,一旦魔教趁虚而入,那后果是不可想象的。

    既然于事无补,那么唯有放虎下山,将少林派遭到损失,控制在最低的限度。

    而且若是江湖上得知少林派连镇山之宝《易筋经》都无法保住,那么少林派的地位必定大跌。

    好在方证本人就是修炼此神功成名的,再默写一本抄本,少林派一样不会丢失传承。

    想来那本古梵文所写的《易筋经》,任我行也看不懂,拿去一样不过只是废纸一堆而已。

    此时古梵文早就失传,即便是天竺也少有人识得。

    恐怕天下之大,也只有少林寺内有钻研古籍的高僧,才能读懂这本经书。

    否则的话,即便是明知不敌,方证也不会做出这种决定。

    任我行占尽了便宜,此时倒也不敢对方证逼迫太过,拱了拱手道:“方证大师,胜败乃常事,今日有幸胜了大师一招,将来必定有机会再战的。”

    向后招了招手:“我们走。”

    说罢一步踏出,身边那数十名高手,居然没一个敢拦他的。

    可谓是风头出尽。

    徐阳回头看了一眼冲虚道长,对他使了个眼色,见冲虚微微点头示意,便佯作狂笑,转身便走。

    四人沿着山道迤逦下山,一路上也没碰着半点麻烦,直到山门处,见往日里趾高气昂的知客僧们早已不见人影。

    徐阳忽然叹了一口气,即便强盛如少林,也会有今日。

    可见这世上局势阴晴不定,强弱转换并不以人的意念所来决定。

    即便是如今天下无敌、威风八面的东方不败,谁又知道会在何时就坠入深渊呢?

    向问天知道徐阳在想什么,拍了拍他的肩头道:“老弟不必嗟叹,世事本无定理,若今日你我失败,恐怕少林派不会如此轻易地放过我们。”

    任我行则笑道:“你当那方证是什么好人?若是有把握留住老夫,他会自承失败?不过这样也好,经此一役,少林元气大伤,起码三年内无力扩张势力。你五岳剑派自当就此稳固根基,发展壮大,岂不是更好?”

    徐阳点点头道:“或许吧。只是不知为何,近来总感觉有些疲倦。江湖杀戮,俱是没有必要的争斗,不知何时才能平息。”

    一旁的令狐冲开口道:“不管何时结束,我只知道一件事:若是没有东方不败,那江湖上一定会太平许多。”

    徐阳本想反驳,但最终只是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此时恰逢日落,残阳如血。

第一百三十二章 黑木崖

    黑木崖地处河北,徐阳一行人在恒山东面的平定州汇集了任我行的手下后,一路行来,辗转数日便已到了崖下。www.uu234.net

    此时人人奋进,只待一声令下便要攻上黑木崖去。

    就只有徐阳一人神色晦明不定,格外地引人注目。

    理由么,很简单。

    上一次a级任务,与任我行成功结盟之后,那该死的系统就借口任务完成地太完美了,将a级任务奖励提高到了s-级任务的奖励。

    这原本是好事,奖励和积分都会暴涨。

    但系统借口完成第一次s级任务后,系统激发了新的升级模板,便自说自话地开始了漫长的升级道路。

    简直是蛮不讲理,大部分系统功能都在这段期间内无法利用,就连完成任务后的那些奖励都一直未能抽取。

    等徐阳渐渐开始适应了没有系统的日子,这系统却在上黑木崖之前,宣布升级成功。

    徐阳:“…………”

    升级成功也就算了,没想到它马上又公布了一个新的s级任务,还是和黑木崖一行有关的任务。

    至于难度么,很显然远比之前那个名为“扰乱武林”的a级任务要难多了。

    “叮!

    恭喜宿主,激活系统开发任务:天下无敌!

    任务名称:天下无敌!

    任务等级:s级。

    任务提示:宿主的武功进步惊人,明显已经摆脱了之前弱鸡的状态。如今武林中风云际会,因缘巧合,宿主终于有机会同这个小世界内公认武功最高的**oss相遇了。如果这么好的机会不善加利用,岂不是对不起武林中正道人士的期待?

    任务目标:登上黑木崖,在一对一的对决中,成功击败日月魔教教主——东方不败!

    任务奖励:s级武功一门,s级抽奖一次,系统积分5000分,同时“笑傲江湖”小世界整体开启为安全世界,未来可不消耗积分进入本世界。

    任务失败惩罚:宿主附身的角色林平之将会死亡,宿主小世界任务失败,并承受相应的处罚,未来不可再进入此处小世界。

    任务时间:随时。

    希望宿主尽快完美达成任务,获取更多奖励!”

    徐阳:“……?”

    鬼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明明自己身边一大堆武林高手,用人堆都差不多能把东方不败堆死了,更别说还能抓住杨莲亭来要挟对方。

    现在……一对一单挑?

    are u kidding me?

    徐阳如今的心情就是一副黑人问号脸的表情。

    “系统,我能不能拒绝这个任务?”

    “可以的,只要缴纳任务奖励的两倍积分就可以拒接任务。”

    “……?”

    任务奖励是5000积分,两倍就是一万积分。

    经过这么多小世界里省吃俭用,徐阳现在拥有的积分,大概是……三千不到一点……。

    好吧,他第一次开始痛恨任务的奖励积分太多了。

    看来这系统就是故意的,非要让自己玩命啊。

    “宿主你这就说错了。”系统居然无耻地接话了。

    “哦?我给你一次解释的机会,否则的话,投诉没商量!”

    “咳咳,宿主,说好的不随便投诉呢?好吧,先不提这个,你觉得让你在武侠世界内闯荡,到底是为什么呢?”似乎有些故弄玄虚,但系统的问题还是很有深度的。

    “因为你无聊啊。”徐阳没好气地说道。

    “这居然也被你发现了?”系统有些惊讶的说道。

    “……”

    “口误,口误,咳咳,其实是为了让你有足够的担当和相应的胆魄。”系统有些尴尬地说道:“你要知道,如果说在虚拟世界里你都瞻前顾后,不敢面对强大的敌人,那换到现实世界,你又怎么能独当一面,成为真正的英雄呢?”

    “真的是这样的吗?听起来似乎有些道理?不过为啥我总觉得你在忽悠我呢?”徐阳摸着下巴想到。

    “任务已开启,祝宿主早日成功!”趁着徐阳思想不集中,系统自动替他接下了任务,然后便开启了“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模式,成功地光荣转进了。

    “#%¥&(*)…%#!”

    要不是有敏感词大神挡着,徐阳能骂到天荒地老不带重样的。

    计划又要改变了,徐阳想了想,好像并没有什么应对之策啊。

    一旁的任我行则看出了徐阳心中的不安,安慰道:“贤婿,不必过于担心。如今黑木崖上人心惶惶,站在东方叛贼那一边的长老不多。而我方如今阵容强悍,你看,除了你、我、向右使之外,还有上官长老,葛长老,罗长老等十数名高手,更是有岳掌门和令狐少侠协助,东方叛贼此次是插翅难逃了!”

    徐阳点点头,这话倒是没错,比起原著中六大高手上黑木崖,此次的阵容要远远超出。

    原本除了令狐冲、任我行和向问天以外,只有上官长老和一个敌友未明的童百熊,再加一个武功低微的任盈盈。

    若不是抓住了东方不败唯一的弱点杨莲亭,这个阵容简直就是去送死的。

    相比起来,现在的人员,反复精简之后,也足足有十八名高手能上崖,就像之前推断的那样,用人命堆也能堆死东方不败了。

    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那个猪队友,系统给出的任务。

    要单挑东方不败,那和让自己送死有什么区别?

    不对,似乎还有转机。

    之前任我行的任务结束后,奖励了一次s级抽奖和一件s级的武器。

    如果这两样东西都有用的话,那么或者东方不败并非是不可战胜的。

    s级的武功徐阳见过,s级的武器他可从未拥有用。

    徐阳决定,沐浴更衣,焚香祷告后再抽奖……

    毕竟他往日里的抽奖极为非酋,要是再来一次谢谢惠顾,那也别比了,直接自杀回主世界算了。

    “岳父大人,今夜天色已晚,若是此时攻山,只怕黑木崖上会有防备。”徐阳对任我行献计道:“还不如明日一早,由鲍长老和葛长老假冒远征归来,领着其他人混入黑木崖,到时候再突起发难,把握极大。”

    任我行如今对徐阳是言听计从,因为他的计谋从未出过问题,就算是堂堂少林寺的镇山之宝《易筋经》都被他轻易盗出,方证大师还得咽下这口窝囊气。

    一路行来,短短十数日的时光,任我行已经开始修炼了易筋经内功。

    至于这本《易筋经》通篇都是梵文,任我行根本看不懂的问题,被徐阳轻易便破解了。

    正文确实是梵文,但徐阳将这本易筋经泡在水中,片刻功夫便显露出了夹页内隐藏的图画。

    只要按照图画上描述的经络运行方式,任何人只要资质够,都能学会这门神功。

    这个秘密,徐阳还是从《天龙八部》里获知的,恐怕就连少林派的掌门方证大师都不知道。

    后来,到了一个大城镇,徐阳更是让书画铺的裱糊师傅,将夹页内暗藏的图画给剥离了出来。

    当然,徐阳自然也不会忘记让书画铺临摹了几套仿品。并且拿了其中一套给任我行平日里修炼用

    果然,正如徐阳之前所说,这“易筋经内功”用来调节任我行体内的反噬真气极为有效。这些天来,任我行已经不再用大部分内力来强行镇压那些反噬真气,也没有再遭到反噬。

    可见,再过些时日,这纠缠了任我行数十年的顽疾便可不药而愈。

    因此,无论徐阳的提议如何,任我行都会采纳。

    何况这个计策之前也提到过,现在不过旧事重提而已。

    “那今夜我们便夜宿野外,这黑木崖方圆数十里都没有客栈,就是要辛苦贤婿了。”

    徐阳笑笑道:“能为岳父效力,无上的尊荣,区区露宿又谈得上什么辛苦?”

    一夜无话,徐阳摒去众人,领到了任务奖励。

    除了获得一件让他颇感意外的s级武器之外,抽奖还获得了一门奇功,也让徐阳稍稍安心。

    第二天一早,在洛阳被击败后投靠了任我行的鲍大楚长老和葛根长老两人领头,其余十余名长老被徐阳简单地易了一下容,便混入了押送任我行和向问天的队伍,混上了黑木崖。

    黑木崖上接到这个消息,顿时轰动。

    此时,任我行逃出西湖梅庄地牢的消息,早就广播天下,黑木崖上如今实际的掌权人杨莲亭杨总管早就慌了手脚。

    之前安排童百熊和贾布等长老前去攻击华山派,原本也存着调查任我行行踪的想法在内。

    没想到,贾布居然如此能干,擒回了任我行同向问天两个逆贼,杨莲亭顿时心花怒放。

    “快传贾长老上山,我要在大殿内摆下酒宴,为有功之臣庆贺!”他忙下令道。

    属下自有人前去通报,一行人坐着黑木崖上吊下来的大箩筐,顺利地混入了黑木崖。

    徐阳也是扮作一个普通的魔教教众,坐了箩筐被吊上了山。

    看着脚底下的万丈深渊,心下也是惴惴。

    若不是利用那些叛变的长老,若是强行攻山,只怕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这黑木崖易守难攻,可见当年选了这块地方作为老巢的魔教教主,绝非平庸之才。

    想到这里,徐阳轻轻在任我行耳边说道:“待会儿一切随机应变,若是见不到东方不败本尊,切不可轻易动手。”

第一百三十三章 杨莲亭

    任我行是伪作受伤,被人用担架抬上山的,听了徐阳的话,他只能眨了眨眼,表示认同。

    一行人沿着山道不断向上攀行,幸亏他们一行人中,最差也是魔教长老这个级别,轻功俱都不俗,因此一路上都是有惊无险。

    待行到魔教大门之前,此时一名身穿黄衣的教徒走了过来,双手展开黄布,读道:“日月神教文成武德、仁义英明教主东方令曰:贾布、鲍大楚等,遵奉令旨,取胜而归,殊堪嘉尚,着即带同俘虏,上崖进见。”

    鲍大楚长老随即躬身唤道:“东方教主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徐阳见了这情景,暗自好笑:“太监读圣旨吗?”不过脸上却不敢表露半分。

    再看那黄衣教徒,倒是有七分像是宫里宦官的感觉。

    只听葛根长老大声道:“教主赐属下觐见,此等大恩大德,莫不敢忘。”

    那些扮作他属下的长老们也一齐说道:“教主赐属下觐见,此等大恩大德,莫不敢忘。”

    徐阳、令狐冲等随着众人一起动了动嘴巴,肚中却不以为意。

    “吱呀呀”铁门打开,徐阳一行人沿着石级继续上崖,经过了如此的铁门三次之后,终于来到一道大石门前,停下了脚步。

    只见石门之旁刻着两行大字,右首是“文成武德”,左首是“仁义英明”,横额上刻着“日月光明”四个大红字。

    一旁驻守的日月教教徒,看起来倒是更加精锐了。

    照例是一阵盘查,对好口令和腰牌,这才放众人入内。

    待过了石门,只见地下放着一只极大的竹篓,看上去足可装得十来石米,用来装人,应该也能装下六七个壮汉。

    葛根喝道:“把俘虏抬进去。”和徐阳、令狐冲、岳不群三人一起弯腰抬了担架,跨进竹篓。

    一旁铜锣响了三声,竹篓开始升高。

    原来上有绞索绞盘,绞动间将竹篓拉了上去。

    竹篓不住上升,徐阳抬头仰望,只见头顶阳光普照,但看不清具体情况。

    这黑木崖着实高得厉害,一路上可见到身边飘过朵朵轻云,再过一会,俯视篓底,但见底下万丈深渊,连原本经过的那些崎岖山道也看不到了。

    过了良久,竹篓才停下。徐阳等人将担架抬了出来,向左又走了数丈,便见到另一只竹篓。

    原来黑木崖实在是太高,中间安排了三处绞盘,好久之后才算是绞到崖顶。

    崖顶自然有人过来盘查,葛根长老借口有紧急要务要禀报杨总管,负责检查的几个教徒见前面几人都是熟面孔,自然也就随意检查了几人便放行了。

    在大殿门口,众人又等了好久,后续的那些队友才陆陆续续地到齐。

    日月教大殿之上,身为教内总管的杨莲亭,正急不可耐地等待着押送俘虏的队伍到来。

    他从未想过贾布会给他如此的惊喜,而且事先并没有半点风声传来。

    杨莲亭出身极差,本是日月神教内最基层的一个教徒。

    若是按照正常的规矩,他会像他父亲同祖父那样,在教内效力一二十年。

    如果运气好,履历足够的他,也可能被提拔成五人队或是十人队的队长。

    然后在某次与五岳剑派的冲突中,身负重伤甚至是直接阵亡,从此退出历史舞台。

    然而,人生的运行轨迹是无法揣测的,年方二十的他,居然会被东方教主看中,简拔成为教主身边的亲卫。

    这虽只是一个小小的任命,却着实改变了杨莲亭的人生。

    至于后面的事,不可说得太细,总之他终于获得了教主的信任,一步步地爬上了神教总管这个他从未想过能攀到的顶峰。

    可说,如今的黑木崖,除了常年隐居、不理世事的东方教主之外,他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最高统领了。

    尽管总管并不是什么常设的资深职位,论起地位来远比不上四大堂主,但耐不住教主宠信他,平日里即便是在长老和堂主面前,他也是趾高气昂,不可一世。

    以至于,越到后来,随着东方教主越来越疏远政务,一切都交给杨莲亭处理,他的权限也是日见壮大。

    就连青龙堂的堂主贾布贾长老,和朱雀堂的堂主龙飞龙长老等最高级别的几位长老,都选择了投靠他。

    教内除了极少数死硬派,比如说光明右使向问天、风雷堂堂主童百熊、副堂主曲洋等数人外,其余都慑服在他的威势之下。

    因此,那几个死不悔改的死硬派,便成了杨莲亭的眼中钉。

    他无法容忍有人敢于轻视他,尤其是童百熊,自恃当年有拥立之功,经常无视他。

    甚至听人说,他人前背后还辱骂自己是什么“菊花总管”,“面首大人”。

    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次他借口风雷堂副堂主曲洋长老背叛神教,将童百熊也从堂主之位上赶了下来,还安排他带队去进攻华山派。

    明面上,他让早已投靠自己的贾布贾长老,担任此次行动的副手,来辅佐童百熊。

    但暗地里,他早已吩咐贾布务必要借机除掉童百熊。

    不能为己所用者,杀无赦!

    杨莲亭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天下枭雄,莫不是心狠手辣之徒。

    果然,贾布长老给自己传来了好消息,一战生擒了神教前教主任我行和早已叛教的向问天。

    虽说并未如计划般,对华山派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不过攘外必先安内,一旦整个神教的权柄都汇集于他杨莲亭一身,自然可以如臂使指,再图谋天下!

    此时一队人默默地走进了大殿之内,杨莲亭寻了半天,只看到两名他派出去的长老,其余人都不怎么眼熟。

    “贾布贾长老何在?”杨莲亭沉声问道。

    徐阳偷偷向上看,一眼就从众人中认出了杨莲亭。

    其余人等,长得都太过猥琐,即便是东方不败,收的面首最差也得颜值过关吧?

    不过杨莲亭长得倒是同徐阳臆想中颇有些不同。

    本以为他必定是长着一张小白脸,才能引起东方不败的注意,当上了这天下最大的面首。

    不过此刻看来,倒是并非如此。

    那杨莲亭看上去三十不到的年纪,穿一件枣红色缎面的皮袍,形貌极为雄健威武,国字脸,两道剑眉漆黑点皂,目光炯炯,加上一脸的虬髯,极具男儿本色。

    可惜,如此威猛的一条大汉,居然成了东方不败的面首。

    想到每天他都要屈身奉迎那位人妖教主,徐阳便觉得一阵恶心。

    只听葛根回道:“贾布贾堂主为了击败敌酋,用了禁忌的‘血咒**’。因此虽俘获了两名叛教大逆,自身也是元气大伤,短期内无法恢复。但贾长老不敢耽误时间,特命属下和鲍大楚长老连夜赶回黑木崖,通报总管大人安心!”

    杨莲亭倒是个精细的人,特意往担架上瞄了几眼,见任我行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但相貌身材都和平时众位长老所说的一致,极有威仪。

    又见到往日看不过眼的向问天,也是如此这般躺在担架上,一副等死的模样。

    此人他是相当熟悉了,往日里一直同自己作对,如今这副模样,看上去却极为可怜。

    这两者既然都已经在此了,“血咒**”也是贾布出发前同他商议过的手段之一,杨莲亭这才安心。

    “想不到贾长老如此忠诚于我教,甘冒奇险,为教除逆!待他伤愈归来,某一定要请示教主,褒奖于他!”杨莲亭淡淡地笑着,脑海之中却不知在思虑着什么。

    “多谢总管褒奖。”鲍大楚在一旁举手喊道:“教主文成武德,仁义英明!杨总管统率群伦,居功至伟!”

    听到熟悉的口号,一旁众人也俱是喊了出来:“教主文成武德,仁义英明!杨总管统率群伦,居功至伟!”

    只是平时都喊得是前半句,后半句是鲍大楚特意编出来的,因此大家伙儿喊起来,多半有些不顺。

    不过杨莲亭并不在意这些小小错漏,反而是笑着问道:“鲍长老,你今日的口号有些特殊啊,不知有何含义?”

    鲍大楚拍马道:“往日里我们遵循教主指示,自然是战无不克、攻无不取。不过此次又有杨总管精心安排,因此才取得如此战果,属下等是真心钦服,方才不由自主地喊了出来。若是杨总管不喜,还请恕罪。”

    杨莲亭脸上浮出了得意的微笑,安慰道:“无妨,若是真心,就算是偶尔有错也是一片心意,某并不在意。鲍长老此次也是功劳甚大,将来一定会前途无量!”

    鲍大楚也是投桃报李,再一次夸耀了杨莲亭如何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听得杨莲亭得意洋洋,全不顾这话又多夸张。

    两人一顿互吹,差点没把徐阳等人恶心坏。

    尤其是任我行,从前他做教主之时,从未听闻过如此恶心的口号。

    现在看来,那些老兄弟们恐怕都已经习惯了这种吹捧,改不回来了。

    “对了。”杨莲亭突然问道:“某记得同时下山的,还有童百熊童长老,却为何没有见到他呢?”

    葛根恭恭敬敬地回道:“童百熊这个逆贼,居然敢暗中联络任我行,通风报信,企图谋反叛逆。贾布贾长老已经取下他的人头,只是怕冲撞了教主和总管,因此并未携来。”

    杨莲亭叹道:“可惜了,童长老一直是神教的中流砥柱,当年教主登位,他也是有些功劳的。奈何年纪大了却脑子不好使,误入歧途啊。”

    众人均连连称是,都说杨总管大人大量,还记得童百熊这个叛逆之徒的功劳,大家伙儿以后一定要紧跟杨总管,定不会走错了路。

    一时间黑木崖上歌功颂德声一片。

第一百三十四章 变局

    只听得耳畔一阵称颂之声,杨莲亭脸上的笑容更盛。顶 点 X 23 U S

    他举手示意众人停下,貌似谦和地说道:“大家伙儿说的太过了,杨某不过只是尽到了自己的一些本分而已。一切都应归功于东方教主的大智大勇,提前看透了童百熊等叛逆的奸谋。若非如此,杨某也不可能事先关照贾长老,多多加以防范。”

    众人自然也连连点头称是。

    杨莲亭又淡淡的说道:“既然诸位兄弟们都是远途归来,一路上想必是十分劳累了。这就早些下去休息吧,待我将众位的功劳上报给教主,想来教主必然有所表彰。来人,将任我行、向问天二人押进地牢。”

    说罢,手一挥,示意众人退下,转身便想要离开。

    怎么可能就如此让他走掉,徐阳微微点头,站在他身旁的鲍长老便朗声道:“我等功劳甚微,不求提拔,只求能见教主大驾,请安问好,那便已足够。”

    葛根长老也言道:“确实如此,每次见过东方教主大驾,听他几句话语,便觉精神大振,做事特别有干劲。全身发热,似乎功力修为能陡增十年一般!”

    杨莲亭淡然道:“教主贵人事忙,恐怕没时间接见你等。”

    葛长老跨前一步,手上一塞,便有一条珍珠链子塞到了杨莲亭的手中,颗颗珍珠都有核桃大小,难得的是每颗都一般大小,成色也极好,可谓是价格不菲。

    “还请杨总管成全,事成之后,自然还有孝敬奉上,定不让杨总管白白费心。”

    杨莲亭低头一看,心中也是一动,如此珍贵的礼物他也是极少见到。

    他还以为葛根等人是为了求见教主,以便索求奖赏,也是微微一笑道:“也罢,大家都是好兄弟,看你们功劳不小,某便多跑一趟,为你们在教主面前求个人情。”

    众人齐道:“辛苦杨总管了,属下感激不尽!”

    杨莲亭道:“你等在这里候着,一待教主有空,某便叫你进去。”

    说罢,大摇大摆地进了后堂。

    众人在大殿上等了良久,终于有一名紫衫侍者走了出来,居中一站,大声说道:“文成武德、仁义英明东方教主有令:着长老葛根、鲍大楚等,带同俘虏于后堂觐见。”

    葛根回道:“多谢教主恩典,只愿教主千秋万载,一统江湖。”左手一摆,众人便跟着那紫衫人向后进走去。

    徐阳等人自然也是抬着任我行混了进去,不过接口后堂地方不大,去得人多了,吵扰到教主,紫衫侍者只让十人抬着担架进去。

    众人自然是挑选了武功最高的十人陪着任我行、向问天进了后堂,剩下的十几名长老,安安静静地守在大殿上,等待消息再起事。

    一路上防备甚是严密,通道两旁都是持戟的武士,双目不及其余,个个都挺胸而立,整肃威武。

    徐阳看了摇头,这些武士眼见得武功都不高,只是图个花架子好看而已。真要是有人能冲上黑木崖,这些武士能做的,最多也就是摆摆样子吓吓人罢了。

    又走过三道铁门,终于来到了后堂。

    后堂虽没有紫衫侍者所说的那么狭小,不过同前殿相比,自然是小了许多。

    阔不过三十来尺,纵深却足有三百来尺,后堂的末端,坐着一位长须朱衣老者,看不清模样,但想来自是东方不败了。

    后堂并无窗户,只在大门口点着明晃晃的蜡烛,东方不败身边却只点着两盏油灯,两朵火焰忽明忽暗,火光又暗,东方不败在油灯旁盘腿坐着,默默然不发声音,一旁自有杨莲亭陪着。

    葛根在阶下跪倒,说道:“教主文成武德,仁义英明,中兴圣教,泽被苍生,属下青龙堂副堂主葛根,叩见东方教主。”

    东方不败身旁的紫衫侍从大声喝道:“你属下小使,见了教主为何不跪?”

    一行人俱都跪下,徐阳心想:“时刻未到,便跪你一跪,又有何妨?待会自然能让你好看。”

    当即低头单膝跪下。岳不群和令狐冲见他都跪了,也即跪倒。

    葛根道:“属下那几个小使没见过世面,日思夜想一心只盼有幸一睹教主金面。今日得蒙教主赐见,真是他们祖宗十八代积了大德,一见到教主,欢喜得紧,一时忘形不记得下跪,还请教主恕罪。”

    杨莲亭站在东方不败的身旁,帮忙说道:“此时不用提了。贾长老如何力战擒敌,便由你来禀明教主。”

    葛根道:“贾长老和属下既然奉了教主令旨,自然要豁出性命来办好教主交待的事情。我二人多年来身受教主培养提拔,大恩难报。教主此番又将大事交待给我二人,我等心中的血也要沸了,均想教主算无遗策,不论派谁去办事,仗着教主的威德,必定成功!只可惜童百熊这个叛徒,私下与叛逆任我行暗通,导致让华山派的叛逆逃跑,功亏一篑行动失败。多亏教主英明神武,早就安排了贾长老使用血咒**,轻易将童百熊杀死,又将计就计擒获了任我行等人……”

    向问天躺在担架之上,心中不住暗骂:“肉麻,肉麻!葛根当年也算一条好汉,如今说这等话居然脸不变色,耳不红,真不知人间有羞耻二字。”

    徐阳看了现场的这架势,就知道堂上的东方不败多半是西贝货,便乘人不备,俯下身子,对担架上的任我行道:“这个东方不败应该是假的,再行拖延也无益,待会儿大家一起上,先行擒拿了杨莲亭便罢。”

    任我行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徐阳又同身边的岳不群言道:“待会儿还要麻烦师尊,重新杀回去,将停留在大殿的长老们引进来。”

    岳不群微微颔首,他自从修炼了“辟邪剑法”,对人的气机极为敏感,自然也早就察觉那“东方不败”并不是什么高手。

    徐阳心中默数十息,然后骤然站起,不待其他人反应过来,便戟指大喝道:“杨莲亭!你到底将东方教主软禁在了哪里?我曾有幸见过东方教主一面,这堂上之人,形貌猥琐,威势全无,同教主英武神明的模样差异极大,你还想骗天下人到何时?”

    杨莲亭乍闻此言,心中不悦,骂道:“你这匹夫,教主也是你随口叫得?这如何不是教主了?葛长老,你属下实在是太失礼了,还不将他擒下,日后再追究他殿前咆哮的责任!”

    葛根听到徐阳发声,如何不知道应当动手了?此时嘴上虽然诺诺连声,却一掌击向杨莲亭的前胸。

    杨莲亭未曾想到,这个向来唯唯诺诺的长老,居然胆敢对自己动手,加之他武功原本便很低微,并未能躲过这一掌,顿时惨叫一声倒飞了出去。

    葛根这一掌使得极为巧妙,杨莲亭倒下的方向便是“东方不败”的宝座。杨莲亭惨叫着向后倒去,那“东方不败”却不知为何,居然也没躲过,两人顿时撞到了一起,再一同跌倒,变成了滚地葫芦一般。

    原本众人对于东方不败还有些畏惧,但见如今葛根一招得手,果然如徐阳所说,这个“东方不败”不过是个冒牌货,自然心底勇气大振,纷纷大喝着冲了出去。

    徐阳趁机大喊道:“东方教主已被奸贼杨莲亭害了!大家伙儿活捉杨莲亭,无罪有功,若是再帮着逆贼行叛逆之事,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他内力不俗,声音裹着内劲四处传播,人人耳中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那些原本还想要抵抗的教徒,听了他这话,又看到“东方教主”这般狼狈的模样,心下自然是信了七八分。

    大部分教徒都举起双手投降,只有极少数杨莲亭的死党还在拼命顽抗。

    不过跟着徐阳进得后堂的十多人,个个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除了岳不群趁机溜出去召唤人手,其余的十一人个个生龙活虎,少数勉力抵抗的死硬派,不多时已经躺了一地。

    徐阳向前冲了几步,一把揪住杨莲亭的前胸。

    见他虽口中不停吐血,面如金纸,但始终硬气地一声不吭,心下难免也是佩服,并未为难他。

    点了杨莲亭几处大穴,徐阳又走到假冒的“东方不败”面前,只见此人神色惶急,几欲晕倒,一看就不是什么大人物。

    任我行此时也从担架上跳起,跑到东方不败面前,仔细看了一眼,大声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何同东方不败长得颇像?不好好说,我把你脑袋砸个稀烂。”

    那人自吓得全身发抖,颤声说道:“小……小……人……人……叫……叫……叫……”

    徐阳大声道:“不必惊慌,只要查明你同此事并无关联,留你性命。”

    果然,这句话比什么安慰都有效,那人很快就调整了呼吸,说了出来:“小人……小人……名叫……包……包……”

    任我行听得不耐烦,反过来去抓住了杨莲亭,逼问于他。

    杨莲亭自然还是一身硬骨头,什么都不肯说,只道:“尔等逆贼,等东方教主得知你们的罪行,定会将尔等碎尸万段!别想在爷爷口中得知任何消息!”

    任我行笑道:“我倒要看看,你个当面首的,真那么硬气?”

    说罢,一掌劈下,杨莲亭顿时惨叫一声,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第一百三十五章 逼问

    徐阳一看,原来任我行一掌劈下,顿时将杨莲亭的双腿生生劈断。www.uu234.net

    所谓十指连心,双腿活生生地被折断,只怕比折断手指更疼上三分,怪不得杨莲亭立刻就昏了过去。

    任我行也不多话,举起一旁桌上的酒壶,兜头盖脸就浇了杨莲亭一脸酒水。

    杨莲亭悠悠醒转,惨笑着说道:“爷爷就是不说,你又能如何?”

    任我行狞笑道:“你便以为老夫就只有这点手段?”

    说罢,右手发力将杨莲亭再次拎起,然后重重将其朝下一顿。

    杨莲亭原本双腿折断,这一顿又将伤口硬砸在地上,断骨骨茬插入了肌肉之中,一阵剧痛袭来,远比之前的痛苦更甚。

    就连徐阳看了,脸上都有些抽抽,转过头去,不再观看这刑罚。

    不出意料之外,杨莲亭哼也不哼,强忍着剧痛,又晕了过去。

    只是这一次,饶是任我行将满壶的酒水兜头浇下,他也未能醒来。

    任我行冷笑道:“倒是没想到,这个面首居然还真是个硬骨头。”

    随手扔下杨莲亭,任我行重又提起那姓包的汉子,大声喝道:“大家伙儿都瞧清楚了,此人冒充东方不败,扰乱我教。现在我们就要去查明真相。老夫乃是你们真正的教主任我行,你们还认不认得老夫?”

    自然有人认出了任我行来,只是一时慌乱,想不起来为何这个前任教主又重新现身在黑木崖上?

    一旁的上官云等人,也是擦去了脸上的简单易容物,露出了原本的面容。

    上官云大声喝道:“杨莲亭他们害死了东方教主。这位任教主,从此刻起便是本教教主。自今而后,大伙儿须得效忠于任教主。”

    说着他抢先便向任我行跪下,说道:“属下青龙堂堂主上官云,参见任教主,祝教主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葛根等人也是一起跪下,大喊道:“属下参见任教主,祝教主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好像生怕跪得慢了,就要被编入东方不败和杨莲亭他们这组败者组中一般。

    那些在黑木崖上驻守的日月教教徒,都是些二十多岁的年轻教众,自然不认得什么任教主,但上官云,葛根等各堂的堂主、副堂主,他们都是认得的。

    见他们都参拜了这位任教主,众人难免盲从,;立时就有几人跪了下,说道:“教主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其余众武士见有人带头,便先后跟着跪倒。那“教主千秋万载,一统江湖”十字,大家每日里本就要说上好几遍,此刻说来顺口纯熟之至,就好像是专门为了任我行特地唱诵的一般。

    此刻后堂上,也只有徐阳和令狐冲不曾下跪。

    任我行扫了他俩一眼,便别过头去,不再理睬。

    毕竟这两人,一个是自己的准女婿,一个则是前来助拳的,并非是日月教的教徒,不好太过追究。

    任我行见余者皆拜服,便哈哈大笑道:“大家伙儿弃暗投明,日后必有封赏,都起来罢!”

    众人谢过了教主,这才依次起身。

    任我行又问道:“这杨莲亭为人奸诈,不知将东方不败的尸身放在了何处?你们中有没有人,知道这件事的?尽早说出来,有功无罪!”

    众人中自然有人是平日里服侍杨莲亭同东方不败的,知道东方不败并未过世。只是不知为何今日会出来个冒牌货,一时心下惴惴不安,没有人敢应声。

    任我行连问了三遍,也没人回答。霎时之间,他心中已是一片冰凉。

    他被困囚于西湖湖底十余年,平日里除了练功之外,便是想象有朝一日脱困,便上黑木崖击败东方不败,接着再如何如何地折磨东方不败。

    所谓天下快事,无过于此,若是没有这种指望硬撑着,只怕他根本挨不到获救之日。

    哪知今天真的来到了黑木崖上,却只找到一个假货。

    难道东方不败真的早已不在人世,否则以他素来的机智和高强武功,又怎容得杨莲亭这么一个面首,如此肆无忌惮、胡作非为的行事,居然还敢找人来冒充于他?

    任我行此时心态已失衡,平日里压制的戾气顿时重新出现,一双饿狼一般的眼神朝众人扫了过去,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此时,终于有一个贪图富贵的侍者站了出来,恰好是那个领他们进门的紫衫侍者。

    “启禀教主,其实那个东方不败并未死去……”

    任我行闻言大喜,抢过去一把抓住他肩头,喝问道:“你是说,东方不败真的没死?”

    那人道:“是!是!”

    随即“啊”的大叫一声,晕了过去。

    原来任我行激动之下,手上用力过巨,竟生生地捏碎了他双肩肩骨。

    任我行将他身子摇了几下,这人终于转醒。他喝问道:“东方不败在哪里?快些带路!迟得片刻,老夫杀了你!”

    紫衫侍者强忍住痛,回道:“启禀……教主,东方不败所居的处所极为隐秘,恐怕只有……只有杨莲亭这个叛徒……知道如何开启。咱们想办法把这反教叛徒弄醒了过来,他定能……带引教主前往。”

    归根到底,还是要在杨莲亭的身上找线索。

    任我行一把丢下那侍者,命人取来了几盆清水,终于将杨莲亭泼醒。

    只见杨莲亭慢慢地睁开双眼,嘴却闭得紧紧的。

    任我行冷笑道:“姓杨的,我敬重你是条硬汉子,不想再折磨你。此刻黑木崖上下通路早已断绝,东方不败如非生出翅膀,否则断然无法逃脱。你快带我们去找他,江湖儿女,何必藏头露尾?大家爽爽快快地作个了断,远胜过饿死他,渴死他,生死一战间,岂不痛快?”

    杨莲亭也报以冷笑地说道:“东方教主天下无敌,尔等鼠辈居然胆敢去送死,那是再好也没有了。好,既然尔等求我,我便带尔等去见他,接下来,便自求多福吧!。”

    此时,岳不群领着大殿上的那些长老也杀了进来,一看后堂上的局势已经被控制,也是有些意外。

    那些投降过来的教众早就吓破了胆,看到对手居然还有后援,个个都是教内的长老,阵容如此强大,也是庆幸方才并未顽抗到底。

    任我行见该到的人都到了,便对向问天点了点头。

    向问天对上官云道:“上官兄,你我二人暂且做一下轿夫,抬这家伙去见东方不败。”

    说着抓起杨莲亭,将他横放在担架上。

    上官云道:“是!”和向问天二人抬起了担架。杨莲亭道:“沿着通道,一直向里走!”

    向问天和上官云抬着他在前领路。任我行、徐阳、岳不群、令狐冲、鲍大楚等二十多人紧紧跟随在其后。

    众人一路走到内堂背后,又经过一道漫漫的长廊,到了一座花园之中,复又走入西首的一间小石屋。

    杨莲亭道:“推开左面的墙壁。”

    鲍大楚伸手一推,那墙原来是道活墙,此时墙身转动,露出墙后的一扇铁门来。

    杨莲亭从腰袢摸出一串钥匙,交给身边的葛根,葛根便上前打开了铁门

    里面又是一条地道。众人从地道一路向下。地道两旁点着几盏油灯,许是很久未曾添加灯油,灯色昏暗,微风吹动,照得周边忽明忽暗,一片阴沉沉的。

    任我行心想:“东方不败这厮将我关在那西湖湖底,哪知道居然报应不爽,他自己也是如居牢笼一般。这条地道,只怕比之梅庄的密道也好不到哪里去。”

    谁知又转了几个弯,前面天光见亮,顿时豁然开朗。

    众人还未出名,便突然闻到一阵阵花香,胸襟为之一爽。

    从地道中依次走了出来,众人发现,居然是置身于一个极其精致的小花园中,一旁红梅绿竹,青松掩映,布置得极具匠心。

    小池塘中还有数对鸳鸯悠游其间,池旁另有四只白鹤,见有人来,不停朝天鸣叫。

    众人万料不到会见到这等美景,无不暗暗称奇。再绕了几个弯,一个大花圃中尽是各种奇花异草,如今已是深秋,外间都是肃杀一片,这园内竟然百花齐放,争芳竞艳,娇丽无俦。

    徐阳只顾着看花花草草,向问天和上官云抬着杨莲亭,早已走进花圃边一间看起来极为精雅的小舍,徐阳忙跟了进去。

    刚一进门,他便闻到一阵浓烈花香袭面而来。

    小舍正中,挂着一幅唐装仕女图,图中绘着三个古装美女,椅上也铺了绣花锦垫,显得格外雍容。

    众人心中俱想:“这是女子的闺房,怎地东方不败会住在这里?是了,这是他爱妾的居所。想来他身处温柔乡中,便不愿处理教务了。”

    温柔乡便是英雄冢,诚哉斯言。

    只有徐阳明白,这是到了正地了。

    不过他并没有提前警示众人,这根本就解释不通,万一有人问起来,这种隐秘之地他如何知道的?

    他根本无从回答。

    此时,只听得内室有人问道:“莲弟,你带谁一起来了?”语气中颇有见责之意。

    但这声音虽尖锐,嗓子却粗,似是男子,又有些像是女子,令人一听之下,寒毛直竖。

    杨莲亭缓缓道:“是你的几个老相好,他们非要见你不可。”

    内室那人笑骂道:“什么老相好,你就喜欢胡说八道,但我偏偏喜欢。你为甚么带他们来?这里只有你一个人才能进得来。除了你之外,我谁也不愿见,谁也不爱见。”

    最后这几句说得娇声嗲气,显然是女子的声调,但声音却明明是男人。

    任我行、向问天、上官云等人和东方不败都是多年的同僚,对其甚是熟悉,这声音的确是他的嗓音,只是一味娇媚做作,如同是大男人成年后强行要学花旦唱小嗓一般,却又不像是开玩笑。

    各人面面相觑,都是诧异无比。

    杨莲亭深深地叹了口气,便道:“不行啊,我若不带他来,他便要立时杀我。我又怎敢轻易去死,而不见上你一面?”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东方不败

    里屋那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听到杨莲亭如此说法,也是一愣。顶 点 X 23 U S

    随即他便怒道:“是谁如此大胆,敢伤害你?是任我行吗?让他滚进来!”

    任我行见他只凭寥寥数语,便判断出了自己的存在,心下也是佩服,索性直接回话道:“东方不败,正是老夫来了!”

    随即便带领众人一拥而入。

    只见里屋是一间面积极大的绣房,到处都是奢靡的装潢,就连随便一件绣花枕,都是极为华贵。

    花团锦簇的绣房内,弥漫着浓重的脂粉香味,正当中是一架大床,料来往日里东方不败就是在这里同杨莲亭胡天胡地的。

    众人见了,免不了一阵恶心。

    绣房的东首边,有一座精工细雕的梳妆台,台前坐着一人。身着粉红色的衣衫,头上梳了个髻,插着一支金步摇。此时正在背着众人,拿着跟绣衣针在细心绣花。

    光看背影,倒也不失为一位绝世佳人。

    但大家都知道,既然屋内并无他人,那这位便是正主东方不败了。

    此时非但生不出半点旖旎之心,反而打心底里生出一种奇异的颤抖感。

    这位名声显赫的绝世高手,如何居然变成了一个绣花梳妆的女子?若是传了出去,日月神教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此时东方不败缓缓转过身来,众人看了更是诧异。

    只见他描眉打鬓,一张棱角分明的男人脸上,如今半根胡须都没有,只剩下腮红片片,耳畔还挂了一对珍珠耳环,看风格还是帝都燕妆楼最新的款式。

    任我行虽早知道东方不败修炼《葵花宝典》之后,必然会有这种结果,但初次见到,也难免惊诧。

    场面一时十分尴尬,只有岳不群若有所思,望向东方不败的眼神中,带着几分同情之色。

    片刻之后,任我行开声道:“东方不败,你这是在装疯卖傻吗?”

    东方不败并未回答,而是盯着被抬进屋子的杨莲亭不停地查看,

    突然,东方不败尖声道:“莲弟,你……你……怎么了?是给他打伤了吗?”

    飞扑到杨莲亭身旁,将他抱了起来,然后轻轻地放在床上,替他除去鞋袜,又拉上绣被替他盖好。

    众人见他以一派教主之尊,居然甘心当一个小妾般的做派,服侍杨莲亭就似是往日里众人的妻妾服侍自己一般低声下气。

    众人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屋内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阴森恐怖。

    此时东方不败脸上一副宠溺的神情,细心问道:“莲弟,伤口处疼得厉害吗?呀,原来只是断了腿骨,你放心好啦,不打紧的,我马上给你接好便是。”

    说罢,拿出一块绿色帕子,细致入微地替杨莲亭擦去面上的汗水和污泥。

    杨莲亭反倒不耐烦了,怒道:“大敌当前,你只知道同我婆婆妈妈?等杀光那些叛逆,你再回来同我亲热也不迟。”

    东方不败带着一丝歉意的微笑道:“是、是、是!你且先别生气,我知你疼得不行,先歇息一下,我速去速回。”

    如此怪事,在场所有人皆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就连事前也是知情的徐阳,也是很难接受。

    毕竟从文字上了解,和亲眼目睹,那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华夏历朝历代,自然是有娈童男宠,但东方不败何等身份,居然甘心扮作女子,来服侍一介面首?

    在任我行等人想来,这东方不败定是疯了。

    杨莲亭对他说话,颐指气使,他却显得十分的“温柔贤惠,任打任骂”,人人既感颇为奇怪,又觉得非常恶心。

    任我行忍不住,上前又问了一句:“东方不败,老夫来了,你没看到吗?”

    这话当然是废话,都打杀到人家面前了,哪怕是瞎子也该知道了。

    东方不败轻轻一笑道:“原来果然是任教主,你终于逃了出来。是你打伤了我的莲弟吗?”

    一旁上官云插话道:“东方……东方不败,你到底要装疯卖傻到什么时候?早日投降,任教主或者能宽恕你以往的罪过,让你同杨莲亭关押在一起。”

    上官云同东方不败的交情算是不错的。

    当年东方不败起事,除了童百熊是坚定地站在他那一边,上官云也算是保持了中立,并没有明确表示反对,因此事后保留了白虎堂的堂主之职。

    此刻他明知道东方不败今日必死,这才开口想要留他一条性命。

    东方不败阴沉着脸,抬头问道:“伤害我莲弟的,也有你一个吗?”

    上官云连连摆手道:“绝没有,打伤他的……打伤他的是葛根葛长老。”

    不知为何,对于东方不败这头困兽,上官云下意识地将自己摘开了。

    不过这也是事实,从头到尾,就只有葛根打了杨莲亭一掌,至于之后的审讯,那是任我行所为,同上官云并无关系。

    东方不败眼光略显柔和,叹了口气道:“上官堂主,当年我叛逆任教主,你虽不赞同,却也没有明确反对。对于这事,我心里是极为感激的。”

    上官云的脸上瞬变,这时候东方不败同他攀起交情来,岂不是让他难做人?

    他面色颇为尴尬,道:“那时大势所趋,并非是某想要支持你,只是任教主踪迹不明,某只能委曲求全罢了。”

    东方不败又将眼光转向躲在众人身后的葛根长老,笑道:“葛长老,东方不败自问对你一向不薄。纵使平日里莲弟对你有些不敬,那也是他性格使然,并非是要对你不利,你为何如此伤他?”

    葛根见东方不败指名道姓来问自己,便不好再行躲藏。

    他今日立下大功,想来日后任我行重新登位,自然会重用自己。此时可不能丢了架势,让人瞧不起。

    便一步踏出,高声道:“你若不知他往日所为也就算了,明明知道却不劝阻,你道这黑木崖上有多少人想要杀他?他还找了个混蛋来替代你,分明是有异心,亏你还如此偏帮他!?”

    东方不败微微笑道:“莲弟怕我操劳,才替我掌管教务,这是很好的事啊?我本人都没有不满,你葛长老管得倒宽。”

    葛根被他言语间说道心事,怒道:“我葛根人微言轻,也就算了,童百熊长老一向是你的知己,他被杨莲亭设计,惨死在洛阳,你可知道?”

    东方不败淡淡地说道:“童长老得罪了我莲弟,我莲弟要杀他那也应该啊。虽然是我对不起童长老了,不过他得罪莲弟,也算是死有余辜了。”

    众人听罢,心中俱都莫名升起了一个念头:“这人定是疯了,这等疯话也说得出口?”

    童百熊对他如何,黑木崖上诸人都是知晓的,说句不夸张的话,剖心挖肺都不为过。

    但东方不败明知童百熊是被杨莲亭害死,却连一句感慨都不曾有,反而说他得罪了杨莲亭,死有余辜。

    任我行看了徐阳一眼,心中暗想道:“我这准女婿看人倒是极准,只怕今日不杀上黑木崖,东方不败的统治也维持不了几年了,迟早是被手下人作反了。”

    葛根被东方不败强大的逻辑所击败,一时闷声讲不出话来。

    再看东方不败,此时他伸出手来,轻轻抚摸杨莲亭的头发,柔声问道:“莲弟,是不是葛长老伤了你?你想杀了他吗?”

    杨莲亭腿上此时尚且疼痛不止,见东方不败干说不做,顿时怒道:“你知道就好,别再婆婆妈妈了,早些动手便是!”

    东方不败笑着应道:“是!”

    转头向葛根道:“葛长老,若是你得罪了我,那也就罢了。你千不该万不该,最不该的就是伤了我的莲弟。今日我杀了你,你须怪不了我。”

    葛根大笑,拔出刀来指着东方不败笑骂道:“东方不败,你且看清楚了,此刻这屋内除了你同杨莲亭,都是我们的人,足有二十多名绝顶高手在此,你居然还想杀我?哈哈,哈哈……”

    一阵狂笑,他是真的不相信东方不败敢在众人前动手。

    换了个正常人,难道不是应该想着如何逃跑吗?

    相信以东方不败那惊人的身手,自保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但想着要杀人?

    众人要都知道他想杀自己,还能让他得手吗?

    如果他连这都能轻易做到,那么在场的那么多高手,还有什么可以依仗的?

    任我行自然也不觉得东方不败能办到此事,反而觉得他很可能是在声东击西,想要大家伙儿把注意力放在葛根身上,好趁机溜走。

    任我行轻声道:“好女婿,你注意守住门口,万不敢让东方不败逃走。”

    若是这么多人围攻他,还让他跑了,那日后更不可能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徐阳点头,但他并不觉得东方不败会溜走。

    好在一个葛根而已,同自己并没有什么交情,让他试试东方不败的斤两也好。

    “岳父大人,也要小心东方不败对葛长老下手,毕竟此人武功神鬼莫测!”

    任我行不屑道:“若是他能在这么多高手环绕之下,还能动手杀掉葛根,那我便……”

    话还没说完,只见屋子里突然扬起一阵粉色的幻影一闪,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葛根呆立在屋子正中,似乎连姿势都未曾变过,但他手中的单刀却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又过了片刻,葛根的身子一歪,一头倒栽在了地上,再无声息。

    ……

    众人一阵默然。

第一百三十七章 乱战

    众人一片默然,从未有人想过,居然有人可以在二十多名一流高手的眼皮子底下,一击必杀,然后从容遁去。

    此刻,再看向东方不败的眼神,便已经完全不同之前了。

    徐阳轻声问道:“岳父,您刚刚说,要是东方不败能杀了葛根,您会怎么样?”

    任我行瞪了徐阳一眼,再一想,若不是此时情况紧迫,连他都想笑了。

    东方不败疯归疯,这等身手,实在是太可怖了。

    想想刚刚那一招,若是用在自己身上,那该如何?

    任我行摇了摇头,他都没有把握必然能躲过那雷霆殛体般的一击。

    葛根仰面躺在地上,身上并没有什么巨大的创口,只在额头、人中、左右太阳穴上多了几个红色小点,微微有血迹渗出。

    徐阳不由得望了岳不群一眼,似有深意。

    岳不群也察觉到了徐阳的眼光,回望过来,只是摇了摇头。

    两者虽用得是差不多的功夫,但彼此之间的差距,无异于天壤之别。

    本身《葵花宝典》就比《辟邪剑谱》来得完整一些,加上两人修炼的时间差了十几倍都不止,于武学一道的领悟更是天差地别。

    没有修炼《葵花宝典》之前,东方不败便已经是魔教中有数的高手,而半年之前的岳不群,也不过只是五岳剑派中一个武功不错掌门人而已。

    两者起点既不同,修炼的武功又有差异,加上修炼的时间差得太远,指望岳不群来击败东方不败,那就是天方夜谭了。

    这也在徐阳的意料之中。

    他和岳不群之间,可说是相差仿佛,既然岳不群都明确表示不敌,若是他此刻冲出去单挑东方不败,那就是同送死无疑。

    徐阳突然想到,系统很明显是不可能发布无法完成的任务的。

    之前虽然没有公布过s级的任务,但当时自己也没有现在这般武功啊。

    越级挑战的任务,徐阳也不是没有接过,不管如何都是会有一定的途径可以帮助自己完成的。

    为何这次,系统会安排一个明显无法完成的任务给自己接?

    而且还是非接不可的那种任务。

    不对……徐阳突然觉得这个任务条件,似乎并非像之前自己想的那样无懈可击。

    系统只要求自己一对一击败东方不败,并没有说之前其他人不能动手啊。

    要是由那些魔道高手们,耗尽东方不败的内力,或者将其击伤,岂不是事半功倍?

    虽然没有得到系统确认,但在徐阳看来,这个任务一定是这样,才可能有完成的机会。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自己划水了。

    徐阳此刻打定主意,不管如何,自己只要按照任我行的安排,死死守住门口便可。

    反正东方不败也不像是要逃跑的样子,躲到最后只怕是最安全的方式。

    任我行缓缓拔出长剑,说道:“东方不败,你终究还是练成了《葵花宝典》上的神奇武功,恭喜了!”

    东方不败笑道:“任教主,我一直念着你的好处,若非有你倾心相待,恐怕我也练不成这神功。”

    任我行冷笑道:“原来你念人好处的方式,是将恩人投入湖底地牢,永不见天日?”

    东方不败摇头道:“想不到任教主如此不识时务,你被我赶下来台,换个旁人早就将你杀死,我只是安排你幽禁,还将你女儿养大成人,难道不算是善待了?”

    任我行反问道:“这样看起来,你待我真算不错了。”

    东方不败道:“正是。世上的寻常人,又能有几个,可以在‘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杭州西湖边颐养天年的?又有几个失败者可以不死的?若我狠心一些,即便是当时不杀你,只需要数日不给你安排饭食,你难道还能有力气逃出地牢来?”

    任我行哈哈一笑,道:“那可要多谢你了,看来老夫今后也免不得要善待你几分了。”

    东方不败深深地叹了口气,道:“任教主,你待我的种种好处,我永远记得。我本只是风雷堂童长老座下一名小小的副香主。你看中我的资质,不惜连年破格提拔,每次都找机会升我的职,甚至连本教至宝《葵花宝典》也传了给我,一直升我到副教主,当你的接班人。大恩大德,东方不败没齿难忘!”

    任我行撇头看了一眼葛布的尸身,心想:“你方才就是如此同人聊天,然后突起发难,一招得手又恢复常态。现下你又想对老夫故伎重演?老夫可不会上你这个当。”

    但东方不败的出手实在太过迅捷,如电闪雷鸣一般,无可阻挡。事先又无毫无预兆,如今想起来委实是可怖可畏。

    想到此处,任我行提起长剑,遥遥指住了他前胸,只需他四肢微动,便立即便向前疾刺,只有如此,才能保住性命。倘若让他占了先机,这房中恐怕又将有一人殒命了。

    东方不败又道:“开始,我只想着不甘屈居人下,要做些什么千秋万载,一统江湖的大事。因此各种处心积虑地谋你位,剪除你的羽翼。向兄弟,我这计谋,可瞒不过你半分。这日月神教之中,除了我同任教主之外,就算你是个人才了。”

    向问天此时手握软鞭,屏息凝气,半点心思都不敢分,如何敢回答东方不败的话?

    见他如此警惕,东方不败不由得轻叹了口气,说道:“我初当上这劳什子的教主,那时可谓是意气风发,动不动就说什么文成武德,中兴圣教,当真是不要脸的胡吹法螺。偏偏那些属下也都喜欢溜须拍马,只有你向兄弟和童大哥你们几个,硬气的很,不肯附会。那时候我还挺不开心的,现在想想,真是个笑话。”

    任我行道:“东方不败,你到底想说些什么?别啰啰嗦嗦的。”

    他原本就是位居上位的教主,当年东方不败不过是他手下不入流的小角色,对上他自然没有半分心理障碍。

    东方不败笑道:“多亏了任教主赐我神功,一直到修习《葵花宝典》之后,我才算是慢慢领悟到了人生之妙谛。之后,我勤修宝典内功,待到数年之后,终于让我明白了所谓天人化生、万物滋长的奥义。”

    任我行笑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你就此变作不男不女的妖怪了。”

    东方不败听任我行这么说,这才开始生了怒气,道:“任教主,你当年待我不薄是有的。但此刻彼此为敌,你若是言语上再行侮辱,莫怪我下手无情。”

    任我行道:“若是我说话客气点,你难道会手下留情?”

    东方不败听了他这话,也觉得自己方才的言语好笑,便笑道:“也对,任教主教训的是,既然如此,便不再叙旧,武功上比高低便是了。”

    说罢,也不多言,手中拿着一根绣花针向任我行疾刺而来。

    众人这才看清,原来方才刺死葛根的,便是这小小的绣花枕。

    当然,徐阳和岳不群除外,他们早就知道这些了。

    只是任我行早就料到这一招,但见他衣袖微摆,手中长剑向东方不败的前胸疾刺过去。

    这一剑刺得快极,东方不败若是不避开,当即便会利剑穿胸,那任他武功再高也是无用的了。

    但便在此时,任我行只觉手中长剑便向旁荡开,紧接着左颊微微一痛,显是受了伤。

    原来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东方不败居然仅凭手中的绣花针,先点开了任我行的长剑,然后回针又刺了他一针,只因为角度问题,虽只能刺中任我行的脸颊,但也让他受惊不已。

    长剑沉重,绣花针份量极轻,两者本不对等,但任我行数十年修为的内劲,居然拦不住东方不败这一针。

    很明显,若是只比试武功,这一场的胜负已分了。

    不过这时候是杀伐果断之时,并非仅仅是分个胜负。

    任我行连着向前“刷刷刷”疾刺了四五剑,拦住东方不败的进攻,接着大叫一声,一旁的二十多名神教长老便有十数人围拢了上去,急攻东方不败。

    东方不败左一拨,右一拨,上一拨,下一拨,将任我行刺来的几剑尽数拨开。

    此时众人已经围了上来,十几柄各种武器齐向东方不败刺来,他随手向上一举,挡住一柄大刀,大刀便砍不下去。

    然而剩下的武器依然还是袭来,东方不败大笑一声,身形缥缈,居然从不可能的角度中,穿了出去。

    相反是那些长老,此刻有两人已经倒下,居然是东方不败在闪避过程中,接连刺中了两人身上要穴。

    虽说并不致命,但如此神出鬼没的身法,也让众人胆战心惊不已。

    岳不群和向问天见情势不对,一挺长剑,一挥软鞭,同时上前夹击。

    同时任我行也不顾危险,冲了上去。

    这种情况下,他若不出手,只怕其他人更是不肯卖命。

    这当世三大高手联手迎战东方不败,其势道如何凌厉,但东方不败只用两根手指拈着一枚绣花针,在三人之间穿插不定,其疾如闪电,其退如云雾,竟半分败象都不露。

    一旁的众长老也是心急如焚,若是拿不下东方不败,他们都得死。

    上官云观阵良久,一挺单刀,便冲上助战,以四敌一。

    令狐冲见徐阳守住了门户,便也举剑而上,五人战东方不败一人。

    良久,忽听得上官云大叫一声,翻身跌了出来,单刀早就抛却,双手按住了左目,眼见得这只眼睛已被东方不败刺瞎。

    令狐冲见任我行、岳不群和向问天三人攻势凌厉,东方不败虽然击退了上官云,但终究耗费了不少气力,已经缓不出手来攻击自己,当下便四处游走,同时展动长剑,尽往东方不败身上各处刺去,根本不管是否要害与否。

    但不知为何,东方不败的身形飘忽不定,有若鬼魅,直似轻烟。令狐冲的长剑总是同他的身子相差尺寸,始终刺不中他。

第一百三十八章 出手

    这也是令狐冲自从学成“独孤九剑”后,从未遇到过的情况。

    若非东方不败根本抽不出手来对付他,令狐冲觉得自己恐怕早就撑不下去了。

    即便如此,这一路过来,令狐冲还是要多少防备一下东方不败的偷袭,因此无论是从精力上还是体力上,他觉得都快要耗尽了。

    最多,还有三剑,他就必须退下。

    然而此时己方的人虽多,能顶上他这个位置的,却只有一人。

    也就是一直守候在旁,并未出过手的小师弟。

    若是自己退下,没人能填补自己的空位,令狐冲不觉得其他三人还能支持多久。

    如果不是他一直在骚扰东方不败,恐怕对方早就大开杀戒了。

    任我行、岳不群和向问天三人,虽说是在场所有人中,武功仅次于东方不败的存在,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三人可以同对方相提并论。

    岳不群长于速度,但比起东方不败始终差上不止一筹。

    同样的,任我行的吸星**,在东方不败鬼魅般的身法面前,也是毫无作用。

    至于向问天,比起前两人来也是弱了一筹,甚至还不如令狐冲,只能偶尔在外围骚扰一下。

    若是徐阳不能及时接上自己位置,只怕今日要输。

    令狐冲用余光扫了一下,只见小师弟并未有半点上前援助的意思,反而是好整以暇地固守住那扇其实根本不需要守护的大门。

    自己这个小师弟,为何今日反应如此迟钝?

    令狐冲并不知道,徐阳也有他的苦衷,若是今日不能一对一击败东方不败,任务一旦失败,他会被扣罚积分到一贫如洗。

    因此即便是装傻,徐阳也决定要等到最后一刻才发力。

    虽然说这个决定有些冒险,但是深刻了解系统尿性的他,深觉只有这样才能维持自己的一线生机。

    再说了,还有将近二十人的魔教长老炮灰团还保存良好呢,除了一开始一死三重伤之外,他们维持了完整的阵容。

    若是不能消耗掉其中的大部分人,徐阳未来想坐稳武林盟主这个位子,恐怕很难。

    因此明明知道东方不败占优,徐阳也并没有出手的打算。

    令狐冲勉力刺出了最后三剑,全身的内力几乎消耗殆尽,无奈中只能退出战团。

    东方不败早有防备,这三剑不出意外地依旧是落空了。

    但令狐冲一旦退出,场内的局势顿时大变。

    没有一直在掣肘的令狐冲,东方不败的绣花针此时威力大增,即便是有两名魔教长老上前企图填补令狐冲退出后的空白,但在此时狂性**的东方不败面前,他们和纸扎的小人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东方不败左突右闪,瞬间就刺出十数针,在他狂暴的速度面前,任何抵御都只是枉然。

    只有以伤换伤的拼命打法,或许还有些作用,但是也要看人。

    任我行、岳不群二人,武功绝高,他们拼起命来东方不败还有三分忌惮。

    但从向问天起,其余几人的武功就弱上不少,因此即便是他们也选择以攻对攻的战法,也并没有多大的效果。

    东方不败那十几针,除了用四针逼退任、岳两大高手外,剩下的接近十针都是对着向问天和另两位武功稍弱的长老发出的。

    几乎是一瞬间,三人一同大喝一声,手中武器乱舞一阵。

    随即,向问天踉踉跄跄地跌出战圈,而另两名长老则全身颤抖,栽倒在地。

    几乎是同葛根一样,面上多了几处红点,一刹那便失去了生机。

    此时,绣房内一片大乱,东方不败既然冲出了圈子,便没人能拦得住他。

    只见一团粉色的人影,飘忽不定,时而在东、忽焉在西。每次飘过的地方,只留下了一地的鲜血和几声惨呼,犹如进入了修罗场一般,充满了杀戮的血腥味。

    要说众人齐心合力,定不至于如此,但东方不败的名声太大,此刻看到他如此杀意沸腾,不论是谁都会胆怯三分。

    一条防御线若是出了点滴的漏洞,便是千里之堤溃蚁穴,整体都会垮塌。

    之前斗了许久,任我行这一方战斗减员也不过四人,而且其中的上官云经过简单的包扎,还能勉力坚持再战。

    而这一刻,才过去不到半柱香的时间,绣房内便已经倒下了十数人。

    幸亏是绣房足够大,否则的话这些人倒了一地,其他人恐怕连站脚的地方都没了。

    面对如此情况,即便是老到如任我行,也不由得慌了神。

    要知道,原本他以为带上二十多名长老,加上他和向问天便足以对付东方不败了,而华山派的三位高手,他只是作为后备来使用的。

    毕竟日月教内的争执,他并不想让别派高手过多介入。

    但是如今看来,他还是低估了东方不败的战力。

    如果没有岳不群和令狐冲,恐怕自己这行人早就交待在这里了。

    而另一个华山派的高手,则一直在一旁划水……

    想到之前是自己命令他守住大门口的,任我行就悔恨得想抽自己。

    但此刻,不得不开口了。

    “女婿,快来助老夫一臂之力,东方不败这个逆贼快要撑不住了!”

    徐阳撇了撇嘴,心想便宜岳父,你要点脸行不?

    明明是快被人打崩溃了,好意思说东方不败快撑不住了?

    到底谁撑不住,瞎子都能看出来好吗?

    不过看场上形势,自己再不出手恐怕也是不行了。、

    就在刚刚他考虑的一念之间,东方不败又刺伤了三人,眼看着围拢住他的人越来越少,整个防御圈子也显得松散了起来。

    一行人上山时是整整齐齐地二十六人,现在么……就只剩下不到十人还在死撑。

    准确来说,不算徐阳,还有八人有一战之力。

    这其中除了岳不群、任我行还能顶住东方不败的攻击的话,令狐冲内力不继,即使短暂修整了一下,也只能在一旁磨洋工了。

    至于上官云和向问天,此时都是身受重伤,即便是他们还在勉力保持战斗状态,其实攻势也是弱了许多。

    剩下的三人,都是魔教长老中经验比较丰富,武功较高的,但面对癫狂的东方不败,明显都露出了怯意。

    不过此时已是不死不休的场面了,他们只是在强行死撑罢了。

    而东方不败,虽说身上也有十多处剑伤,伤口多半都极浅,出血也不多。

    这些伤口多半都是之前同任我行等五人交手时留下的,至于剩下的那些魔教长老,用了十多条生命做代价,也不过给他身上多添了几道并不严重的伤口罢了。

    等再过片刻,等剩下的几人都得交待了,徐阳恐怕就真的要单挑东方不败了。

    这可打不过。

    为了自己,徐阳也得出手了。

    他缓缓地拔出断剑,想要伺机加入战团。

    东方不败其实也极累,葵花宝典的功夫虽说天下无双,但对身体的消耗也是极大的。

    之前同任我行等五人大战,虽说刺伤上官云,又耗尽了令狐冲的内力,但他自己也是精疲力尽了。

    他以一根寻常的绣花针,虽说可以发挥出最大的攻击力和最快的攻击速度,但始终有时候需用极大的内力才能击退攻击。

    伤口即便是不深,但数量却是极多,即便每处流血也不多,加起来总量已是个极为恐怖的数量了。

    因此方才那一波急袭,反而是他回光返照,拼死一搏的表现,此刻他眼中已是一片昏花,手脚也是冰凉。

    见任我行呼唤帮手,不用想那人的武功也是极高。

    以他对任我行的了解,此刻来援那人,肯定不是等闲之辈,否则任我行绝对不会拉下面子来求人。

    只是,那人是任我行的女婿?

    江湖上何时出了这么一个少年高手?

    东方不败的心中焦急,往大床上一看,杨莲亭也在着急地盯着他,心下便是大慰。

    “莲弟嘴上不饶人,心中还是关心我的。”

    想到此处,战意又起,手中绣花针加快,顿时又有一人跌出战圈,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中招的是上官云,他本就瞎了一只眼睛,方才又被一针刺中人中大穴,顿时全身酸软,半点力气也使不出来了。

    上官云既然受伤跌倒,围困东方不败的圈子顿时空出来一个极大的缺口,徐阳等的就是这么一个机会,一个健步逼上,一剑已然挥出。

    徐阳养精蓄锐已久,这一剑可谓已是他剑道的巅峰,东方不败看出不妙,刚想后退,但身后的岳不群此刻突然发难,剑交左手,右手中也是数根绣花针刺出,直奔东方不败的后心而去。

    东方不败虽然眼睛看不到背后,但从风声来看必然是极为犀利的招式,只怕是躲不过。

    没想到那个华山派的高手,居然还有这一手,也是大大地出乎东方不败的意料之外。

    两害相权取其轻,前有利剑后有暗招,东方不败便是神仙下凡,此刻恐怕也躲不过去,他索性不躲了,向前飞出,一针便刺向徐阳的双目。

    徐阳占了上风,他可不愿同东方不败同归于尽,即便是用双目换取对方的性命,对他来说也是不值的。

    于是脚踩天罡,强行躲过了东方不败的这招拼命之举,反手又是一剑刺去。

第一百三十九章 决胜

    东方不败自己本身就是个武学大家,见对手如此轻而易举便躲开自己这致命的杀招,反过来随手又使出另一招如羚羊挂角般的极品剑法,心下也是暗赞不已。顶 点 X 23 U S

    若非彼此处于敌对阵营,自己又面临油尽灯枯之危,恐怕他都想为之击掌称赞了。

    但对方招式越是犀利无俦,对他来说威胁越大,能将他逼到如此地步的,天下能有几人?

    突然间,东方不败停下了脚步,仰天大笑道:“没想到,我东方不败今日居然能见到如此一个少年,如此一柄好剑,不愧此生了!”

    徐阳见他胆气豪壮,这一剑倒是刺不下去了,反问道:“东方教主,你能看出我这剑不俗?”

    东方不败继续狂笑道:“若非事先用车*战,耗尽了我的内力,你必不是我对手。”

    徐阳点点头道:“东方不败,你是我生平仅见的高手,这天下再无能与你匹敌者。能与你一战,幸甚!”

    一旁的任我行等人,此时也是停下了脚步,缓缓退出了战圈。

    东方不败损耗甚大,他们难道不是?

    之前因为性命交关,他们在强撑,此时见东方不败已经认输了,心下一松,再想提气再战,也是做不到了。

    徐阳沉吟片刻,便道:“东方不败,我敬你是个高手,今日我便和你一对一,公平一战!你看可好?”

    一旁的任我行,此刻都很想骂徐阳一句,要点脸行不行?

    东方不败身上的伤势虽然都不算重,但那么多伤口,便是流血也流干了。

    现在他精疲力尽,你要和他公平一战?

    徐阳若不是自己的准女婿,任我行都不想再看到他了。

    不过反过来想,此人如此无耻,想来今后在江湖上定不会吃亏,有了这个念头,任我行反而觉得极为欣慰。

    东方不败只是随意地整了整衣衫,扶了扶略有些散乱的发髻,并不觉得徐阳这话有多么无耻,只是问道:“若是你赢了,自然是由你处置一切。我只求你一件事,便是放过我那莲弟,可好?”

    徐阳点点头道:“我保证绝不杀他便是。”

    东方不败笑道:“你这人倒是有趣,只可惜外表太过文弱了些,不如我莲弟那般威严英武,少了点男人味。”

    徐阳的脸色都绿了,还好他看不上自己,若是……,不敢想不敢想。

    东方不败似乎是看明白了徐阳的想法,嘻嘻轻笑道:“说笑的,既然你如此有趣,我便答应你,便是我赢了,也不会伤你性命。”

    “那就多谢东方教主了,还请全力以赴!”徐阳拱手道。

    没人注意到,这一刻任我行撇了撇嘴。

    客气话说了一通,徐阳断剑斜斜指向地面,道:“那就动手吧!”

    东方不败方才说了一通话,只觉得身体内的元气又恢复了一分,便点了点头,整个人骤然发动。

    徐阳只看到眼前一团粉色的影子,直奔自己而来,他居然连东方不败的身形都看不清楚。

    顿时吓得面色大变,右手断剑早就挥出,而左手则竖在身侧,作为应变之用。

    若是真到了最后时刻,徐阳不介意用出刚刚获得的s级武器,来改变战局。

    不过,徐阳还是希望能亲手击败对方,而不是通过外物。

    “好剑法!”东方不败虽是敌手,但看到这一剑,依旧喊出声来。

    虽是匆匆发动,但徐阳的这一剑依然威势十足,断剑正因为较短,因此用来应对东方不败这般的极速战法反而极为有效。

    断剑划了个弧度,将对手所有的攻击线路全都兜了进去,无论东方不败身手如何诡异,他终不能破碎虚空,改变必经的路线。

    徐阳就是抱定这个宗旨,即便是不能伤敌,最低限度也不能让敌来伤己。

    他甚至使出了冲虚道长曾经用过的太极剑法,一个个圆圈划了出去。

    虽然仅得其形,并未得其精髓,但仅仅是用来防备敌人偷袭,还有颇有用处的。

    果然,东方不败本就只是强弩之末,鼓起余勇勉强攻了十数招后,便已气喘吁吁。

    明知今日是败定了,他索性不再强行进攻,只是缓慢地变幻脚步,不停在徐阳身边游走。

    徐阳知道此时已经是最关键的时刻,他若不再下手,只怕任我行或是岳不群看出破绽,也要抢先动手了。

    能亲手击败天下第一高手,这种名声,可不是人人都能无视的

    “得罪了!”徐阳一声厉喝,第一次抢先出手,断剑直奔东方不败的脖项而去。

    谁知东方不败居然不退不避,返身杀了上来,双指微捏剑诀,直刺徐阳左目而去。

    徐阳虽明知东方不败是用了两败俱伤的打法,但此时却是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这一招比的就是气势,谁若是弱上半分,那之后的战局就会一路被动。

    徐阳既然敢于主动出击,自然不希望半途而废。

    何况,退了反而不安全,高手相争,本就是气势为上,一旦被人所制,那这局泰半是输了。

    都已经到这个份上,性命已经不再重要,更何况只是拼一把以伤换命而已。

    断剑丝毫没有减速,剑意反而愈加凄厉,直奔东方不败而去。

    东方不败的脸上也是神情决绝,既然今日明显的走不了了,那便拼一把吧。

    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了一般,两人各怀心思,两只右手于空中错过,又毫不犹豫地刺向了目标。

    即便是在一旁疗伤的向问天,刀山火海里钻出来的硬汉,也难以承受这种决绝的杀意,闭上了双眼。

    他知道,这一击过后,天下必将陨落一位绝顶高手。

    甚至是……两位。

    作为武者,自然不忍目睹这种令武道倒退的惨事,更何况,徐阳还是他的朋友。

    他只期待瞬间之后,他再张开双目,能看到自己希望的结局。

    那便已经足够。

    绣房内,能正视这一战的,唯有任我行同岳不群两人,他们也是唯二能真正看懂这场对决的高手。

    不管谁死谁活,最终的胜利必定是属于自己的。

    两人同时想到。

    徐阳在最后一刻,也闭上了双眼。

    此时,即便是他也无法停止自己的脚步,一切便交给天意吧。

    没有金铁交鸣,也没有意料中的剧痛,只有手中剑刺入**的触感。

    徐阳张开了双眼,看到的,却是让他难以置信的一幕。

    东方不败的手停在了半空,而自己手中的断剑,已经刺入了他的胸膛。

    在最后一刻,他避开了刺向他脖项的那一剑,而以前胸撞了上去。

    他的右手指尖,并没有绣花针的光芒闪动,他竟然是早已抛却了武器,根本没有换招的打算。

    也就是说,自始至终,他就没有想过要两败俱伤。

    而是,

    在寻死。

    “为什么?”徐阳冷冷地问道。

    “欠你的……人情,你须记……记住。”东方不败惨笑道:“既然……你欠了我……我的人情,便要替我保护……保护好莲弟,记住了。还有,你那一剑好……好刁钻,我挡不住,不过……也不能让你毁了我的…我的容貌……”

    话犹未说完,东方不败便已气绝。

    徐阳看着这个自己生平未遇的对手,心下突然起了一份敬重之情。

    他虽修炼邪功,但并未真的发疯。

    最起码,他对杨莲亭的感情是真的。

    一个人一生,能拥有这份真挚的感情,也算没有白活。

    徐阳放开了剑柄,整个人慢慢退后,任由东方不败的尸身倒地,甚至连刺入他胸口的那柄断剑,也没有抽出来的打算。

    此剑一生能杀如此宗师,便已足够。

    以后的那些对手,谁还配接此剑半招?

    脱开了心灵藩篱的徐阳,感觉自己又领悟了更高的武学境界。

    这是东方不败的礼物,也是徐阳自身的领悟,真正的超凡、脱俗!

    任我行疾步上前,反复确认了东方不败确实是死了,顿时仰天狂笑。

    压抑已久的心魔已经除去,天下任我行!

    笑声震动四方,整个绣房都充满了他的得意之情。

    岳不群在一旁冷冷地看着,心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剩余还能站起身来的不过四人,除了上官云、令狐冲和向问天之外,仅存了一个鲍长老。

    余者不是早已被刺死,就是重伤难愈,恐怕今后也未必能重返江湖了。

    这一场厮杀,太过惊心动魄,即便是最后取胜的一方,人人也皆心有余悸,胆战不止。

    “别放过杨莲亭!”鲍大楚长老突然喝道,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听到此话,任我行并没有反对的表示,杨莲亭此人早就该死,他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阻止功臣。

    何况,他也想让杨莲亭去死。

    鲍大楚说出了他最想说的话,此人以后倒是可以重用。

    其他人自然也是不置可否,他们要么是杨莲亭的仇人,要么就是和他并无交情,自然不会有明确反对的意思。

    只有徐阳摇了摇头。

    “东方不败以礼待我,我自然也要遵守对他的承诺。”说罢,徐阳缓缓走到大床边站定,淡定地看着众人。

    “什么话都可以乱说,对死人说的话,可不能不算数。”向问天大笑道,也站在了徐阳身侧。

    徐阳动容道:“向大哥,多谢!”

    他知道,向问天如此做,势必会得罪魔教里的某些人,甚至连任我行都有可能对他不满。

    但为了帮自己这个交往不久的朋友,他依然做出了抉择,那便是真的将自己当做朋友了。

    向问天笑道:“何必客气,向某最看不起的,便是食言而肥的人。你很好!”

    众人一时不敢妄动,都将目光望向了任我行。

第一百四十章 突变

    此刻,众人的目光,集中在任我行身上。www.uu234.net

    他的脸色阴晴不定,并没有明确表态的意思,只是一双眼睛紧紧盯住了躺在床上的杨莲亭。

    这种小人,杀不杀其实都无所谓,但既然东方不败已死,任我行便不想在这世上,留下他的半点痕迹。

    不过数息过后,他的脸色转缓,也是露出了一丝笑容道:“好女婿,你既然决定遵守承诺,老夫自然不会让你做那不守信之人。来人,将杨莲亭送下黑木崖去,便让他在西湖湖底做个悠闲人罢了。”

    徐阳沉默了。

    杨莲亭这人其实该死,他能做到的,也只是保住他的性命,至于如何处置,自然是由魔教的现任教主任我行来决定了。

    鲍大楚走上前去,见徐阳向问天均没有退却的意思,便绕了个小圈子,来到大床的另一头,准备动手。

    只听得杨莲亭爆喝一声:“闪开!”

    鲍大楚被他的余威所摄,竟缩回了手。

    杨莲亭大笑道:“你们这些沽名钓誉的伪君子,既然杀了东方,自然不会留我性命,还一口一个遵守承诺,羞也不羞?我杨莲亭堂堂七尺男儿,怎么会受你等的施舍?不就是一条命吗?送你们便是!”

    徐阳一听不对,忙转身去拦,可惜杨莲亭心意已决,一柄匕首早已深深插在了胸口,眼见得是不活了。

    徐阳纵然是有治疗术这种金手指,但对这种切断心脉的致命伤,也是无能为力的。

    杨莲亭既然萌了死志,下手自然狠,一刀下去直至没柄,顿时脸色煞白,嘴角有血丝沁出。

    他挣扎着下了床,勉力爬了几步,来到东方不败的尸身之旁,一手握住了他冰凉的右手,惨笑道:“傻女人,你……既然……既然去了,我又怎能独活?我……同你一起去,下辈子你记得要投……投个女身,别再像今生这般……这般……”一口气提不上来,便已气绝。

    任我行垂了下眼帘,说道:“没想到,这面首居然还真是条汉子。罢了,便将他与东方不败合葬吧。”

    说罢,看也不再看杨莲亭一眼,径自往外间走去。

    众人自然也陆续跟上,缓缓地离开绣房,就连向问天也是拍了拍徐阳的肩膀,轻声说道:“尽人事,听天命而已,不必过于自责。”

    令狐冲走到徐阳身边,轻轻地安慰了几句。

    徐阳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受。

    对他来说,杨莲亭不过是个路人,不管他之前是不是对自己生过什么杀心,毕竟都是纯属猜测而已。

    但东方不败既然不惜以性命相托,徐阳原本便打算留他一条性命了。

    却不想他性子如此刚烈,居然一心求死,以慰心上人。

    倒不是说自责,不过细想起来,也许这般结局,对杨莲亭和东方不败来说,才是更好吧?

    徐阳长叹了一口气,收回了矛盾的心情,刚想离开绣房,突然听到门外一声惨叫。

    叫声凄厉,充满了不可置信和绝望的情绪。

    徐阳能听出来,这是任我行的叫声,顿时大惊失色,向外飞奔而去。

    但就在徐阳跨出房门的这几步,便又听到一声虎吼之声,这次似乎是向问天的叫声!

    跨到门外时,场面令他始料未及。

    原来任我行刚踏出绣房,跟在他身后的岳不群陡然出手,三根绣花针早已插入他身上的致命大穴。

    任我行只来得及惨叫一声,就已经不能动弹了。

    他从未想过,这个跟着自己一路杀上黑木崖的盟友,居然会在自己大仇已报,心情最为放松的时刻,下此毒手。

    非但是他未想到,就是紧跟着他的那几位长老一样是毫无防备。

    除了鲍大楚以外,其余几人都是伤重未愈,即便是有了防备,只怕也是根本来不及反应的。

    鲍大楚倒是警醒,一息之后反应过来,蓝砂掌早已拍出,但为时已晚。

    岳不群解决了任我行,右手间捏了个兰花指,一针又刺向鲍大楚。

    他的速度惊人,不一合便刺中鲍大楚的太阳穴,连叫都没来得及叫出来,鲍大楚便已倒毙。

    岳不群刚想对几个魔教长老继续下手,向问天已经从绣房中冲了出来,一鞭抽向他的腰腹之间。

    面对向问天的长鞭,岳不群可不敢大意。

    他的武功确实是比向问天略高,但之前兔起鹘落的几招,已消耗掉他大量的精力。

    尤其是偷袭任我行那三针,可说是倾尽了全部心力,既不能让对方察觉到自己的杀气,又要一击得手,否则今日定难善了。

    此刻他再战向问天,便已觉得有些棘手了。

    不过好在他只是高估了向问天的战力,同东方不败的那场大战,岳不群是留手了,但向问天可是拼了命去战斗,同时身上还带着伤,损耗更是远远高过一直在旁游走的岳不群。

    徐阳冲出房门那一刻,向问天的一只左眼,早被岳不群的绣花针刺瞎,随即又被一脚踢中小腹,吐着血地飞出。

    面对如此巨变,徐阳才明白,一直以来,自己都低估了岳不群的野心。

    东方不败修炼《葵花宝典》多年后,才生出了归隐之心,而岳不群不过是练了半年多的《辟邪剑法》,怎么可能就如此好说话?

    先前答应做五岳剑派的总护法,又应允上黑木崖助自己一臂之力,不过就是虚与委蛇,目的就是迷惑自己和任我行。

    比起五岳盟主这个虚职,岳不群更想做的,是一统武林各派。

    他几乎就得手了,先是灭了嵩山派,又将左冷禅灭门,除去了五岳剑派内最大的敌人。

    后来跟着自己潜入少林藏经阁,盗得了许多秘藏功法,同时又利用任我行,将方证大师击伤。正道江湖中,能威胁到他的最大敌人,也被削弱不少。

    这次上了黑木崖,利用两派内讧,更是几乎将魔教精英一网打尽。

    接下来,是不是就要转过头来,对付自己了?

    徐阳此刻虽是手无寸铁,不过,幸好岳不群并不了解自己全部的秘密。

    一旁比徐阳慢了半步出门的令狐冲,此时也是惊讶地问道:“师父,怎么会这样?”

    “呸!”一旁被岳不群打得半死不活的向问天,捂住左眼,恨恨地吐出了一口血痰道:“少来假惺惺的一套,老子就是错信了你们这些满口仁义道德,背地里偷鸡摸狗,无恶不作的名门正派,这才害了教主!”

    岳不群明面上则是表现出一脸地轻松,强行压制了体内的不适。

    方才虽然刺瞎了向问天的一只眼睛,但他自己也被对方一鞭抽中后背,打得他几欲吐血。

    “冲儿,平之,你们两个快去杀光这群魔教余孽,再一把火烧了黑木崖。你我师徒这次总算是替正道武林出了一口恶气,下山后必定会名震江湖!”

    但,令狐冲和徐阳却都没动。

    谁都能看得出来,岳不群此刻的不对劲了。

    徐阳面无表情地开始鼓起掌来,边冷冷道:“恭喜岳掌门,今日一战成名!若是今后有人提起此事来,定要夸赞岳掌门一剑杀透黑木崖,剑下两任魔教教主先后伏诛!一个人、一口剑,灭了魔教满门!一个人便做到了正道武林数百年来未曾做到的事,江湖上还有人的风头,能及得上岳掌门吗?”

    纵使岳不群面皮老辣,此刻也难免现出一丝尴尬:“平之,你这是在胡说什么呢?这里人人都看到,那东方不败是死在了你的剑下……”

    令狐冲在一旁看着这两人,心情极为复杂。往日里的那种熟悉感,此刻荡然无存。

    虽然杀尽魔教中人,是他自幼来的志向,但这种先前还是盟友,片刻后便翻脸大加杀戮的情形,他也很难接受。

    “别说笑了,岳掌门。或者,应该提前叫你一声,岳盟主吧?”徐阳继续冷冷地说道,言语间没有带上丝毫感情:“既然蓄谋已久,你自然是算尽了所有事。先让我们同东方不败拼个两败俱伤,然后再除掉筋疲力竭的任我行和向问天……。难道我还能天真到,敢希望你会放过我们俩,师徒三人一起共享这份荣誉吗?”

    岳不群面上紫气微显,喝道:“你休要胡言乱语!冲儿,快替为师拿下这个叛徒,他就要对你我师徒动手了!”

    虽然并不信岳不群的话,但出于自小养成的习惯,令狐冲还是退了半步,拉开了同徐阳的距离。

    徐阳却根本没向令狐冲那边看半眼,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岳不群身上,缓缓道:“岳掌门,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很多事情大师哥不知道,但我一直都很清楚。你盗取了我家传的《辟邪剑谱》,我不怪你,毕竟那是我事先就答应献给华山派的。你杀尽嵩山一派,我不怪你,毕竟是左冷禅先对我华山派不利的。你为了修习剑法,不惜自宫,以至于……”

    “住口!”还不等徐阳把话未说完,岳不群就爆喝一声,一张清秀的脸上此刻杀气腾腾。

    自宫习武,是他心中最保守得最为隐秘的秘密,也是他心头的一块伤疤。

    他清楚,徐阳也知道此事,但他一直以来都是自己骗自己,当做徐阳一无所知罢了。

    如今被徐阳当面揭穿,一旁又有自己的徒弟加女婿在场,就算是不想动手,岳不群也不得不动手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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