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真相大白
屋内一片狼藉。顶 点 X 23 U S
昨夜从窗外,明显能观察到温馨精致的小居,现在沦落到修罗场一般。
到处都是血迹和蚂蚁,躺在地上的那位,几乎已经看不出人模样了。
这还是马夫人康敏吗?
昨夜那位娇媚万分,隔着窗户都能体会到内媚横生的马夫人,现在就跟一滩烂肉一般,打横躺在地上,全没有半分的气质了。
脸上更是被七横八竖划了数十道口子,一张俏脸早就不复人样。
要不是衣着没变,杀了徐阳也认不出她来。
偏生她似乎还毫不知情,犹自在娇滴滴地勾搭着乔峰。
“你若是亲我一口,我便都告诉你,否则便休想从老娘口中再探听出丝毫消息。”
乔峰本就于女色上不十分打紧,更是非常看不起这种外纯内骚的*,但偏偏又不得不敷衍她几句。
“马夫人,我乔峰自恃英雄好汉,那不过是个粗陋的名头。但对于马大哥我是十分敬佩的。你是他的夫人,我又怎能……怎能亲你?还请自重!”
“哈哈哈,你是什么东西,你不过是一群臭叫化的头儿,有什么好神气的?两年前那天洛阳城这百花会,我在那株黄芍药旁这么一站,与会中的各个英雄好汉,哪一个不向我呆望,哪一个不是瞧着我神魂颠倒?口水流出来的都有不少,偏生只你这家伙,自逞英雄好汉不贪女色,竟连正眼也不向我瞧上一眼。倘若你当真眼瞎,没看见我,那也就罢了,我也不会怪你。但你明明见到我的绝世容颜,可就是偏偏视而不见,眼光在我脸上掠过,居然没停留片刻,然后便邀了别人去饮酒作乐,全不顾那些人的目光根本就离不开我。你这个伪君子,不要脸的无耻之徒。”马夫人似是突然被乔峰刺激到,回光返照般一口气骂道。
徐阳看她脸上的神色,应该是被阿紫折磨得狠了,命不久矣。
不过,谁管她死活?
徐阳还巴不得早点让她去死呢。
之所以将她交给阿紫炮制,也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乔峰苦笑道:“是了,我记起来了,那日芍药花旁,好像确有几个女子。那时我只管顾着呼朋唤友去喝酒,自然没功夫去瞧什么牡丹芍药、男人女人。倘若是女流英侠或是前辈高手,我当然会上前去拜见。但你是我嫂子,我没注意到你,又有什么打紧?你为何偏偏要记这么大的恨?”
马夫人气急,恶狠狠的道:“你难道眼珠子生来是废的吗?不管多出名的英雄好汉,见到了我,都免不了要从头至脚的向我细细打量。有些所谓的德高望重之人,就算假正经,不敢直视我,但乘旁人不觉,总还是向我偷偷的瞄上几眼,偷偷咽几口口水。全天下就只有你,只有你……哼,数千人里就只你自始至终没瞧我。你是丐帮的首领,更是天下闻名的英雄好汉。洛阳百花会中,男子汉以你居首,女子自然以我为第一。你我本是绝配,但你竟不瞧上几眼我的花容月貌,我便再自负美貌,又有什么用?那几千人便是再如何为我神魂颠倒,我心里又怎能舒服?”
萧峰叹了口气,说道:“我生性如此,从小不喜欢跟女人在一起玩,年长之后,更没功夫去看女人了,又不是单单的不看你。便是阿朱姑娘,一开始我也从未多瞧过她一眼……”
马夫人似乎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一般,放声狂笑:“那个阿朱?那个在杏子林里出现过的阿朱?那个慕容公子的下贱婢女阿朱?她长得哪有我这般好看,你真的瞎了吗?”
乔峰听她褒贬阿朱,心中难免有气,一把抓起了她的头发,朝地上重重一摔,怒道:“你要骂我,折辱我,我看在马大哥的面子上不会生气。但你若是对阿朱姑娘有半分不敬,我便绝不放过你!”
马夫人给他这么一摔,几乎痛晕过去,她身上本身就有伤,时间久了勉强愈合了些许,此时全身伤口都裂了开来,鲜血直流。
马夫人愣了一愣,突然纵声大笑,说道:“原来……原来咱们的乔大英雄,乔大帮主,是给这个蹄子迷上啦,哈哈,哈哈,笑死人啦。你做不成丐帮帮主,便想做姑苏慕容家的家仆了不成?乔帮主,我只道你是什么女人都不看的,眼界高到天上去了,却原来,哈哈,哈哈……”
此时徐阳插话道:“你谋杀亲夫,死有余辜。原本乔大哥看在你是女流之辈,不想杀你,但你却偏偏不好生配合,将阴谋全盘交待出来。罢了,大哥不愿意动手,我也嫌你的血脏了手。大哥,我们走吧,留她在这间屋子里,被蚂蚁活活咬死便好。”
先前阿紫折磨这恶女,故意在她脸上身上划了无数道小口子,却绝不致命。
之后,更是用蜜糖涂抹在她伤口周围,一来蜜糖有止血的功效,二来蜜糖一物,最招蚂蚁。
马夫人被蚂蚁叮得又痛又痒,偏偏手脚都被阿紫挑断了筋,半点都动不得。
还是乔峰见她可怜,在她哀求之下替她浇了桶水,这才暂时驱散了蚂蚁,保她一条性命。
马夫人听到徐阳要抛下自己,让那些蚂蚁重新来叮咬,那比死还要难受的滋味再次涌上心头,让她突然害怕起来,求道:“你……你们饶了我吧,或者……或者直接杀了我便好,千万别让那小蚂蚁再来叮我,求求你们了!”
乔峰冷冷道:“你这恶毒妇人,活该多受折磨,以慰我马大哥在天之灵!”
说罢,便欲迈步出门。
马夫人见他头都不回就要走,心中又生愤怒,大声喊道:“乔峰,你这狗贼,当年我恼你正眼也不瞧我一眼,才叫马大元来揭你的疮疤。马大元就是因为死活也不肯,我才叫白世镜杀了马大元。你……你今日对我,仍是丝毫也不动心。”
乔峰头也不回,冷冷的道:“你谋杀亲夫,就只为了我不曾瞧你一眼。哼,撒这等漫天大谎,有谁能信?”
马夫人惨笑道:“我……,我立刻便要死了,骗你又有什么好处?你瞧我不起,我本来也只有心中恨你一辈子罢了。别说丐帮那些臭叫化对你奉若天神,普天下又有谁敢平白得罪你?也是……也是老天爷有眼,那一日让我在马大元的铁箱中发现了汪帮主的遗书。我偷看那信,得知了其中过节,你知道我那时可有多开心?哈哈,那正是替我出了这口恶气的天赐良机,我要你死,我更要你身败名裂,再也逞不得英雄好汉。我要马大元当众去揭露,好叫天下好汉都知你是契丹的胡虏,要你别说做不成丐帮帮主,就连性命也是难保。”
乔峰明知她全身已不能动弹,再也无法害人,但这样一句句恶毒的言语钻进耳来,却也背上感到一阵寒意,哼了一声,说道:“马大哥……,马大哥他不肯依你之言,你便将他杀了?”
想到马大元对自己的义气,饶是乔峰也难免哽咽。
马夫人道:“是啊!他非但不听我话,反而狠狠骂了我一顿,还说若是泄露了出去,便要把老娘斩成肉酱。他向来对我千依百顺,几时说过这般狠话?他为了你竟然敢得罪我,老娘自有苦头给他吃的。有一日,白世镜那个色鬼来作客。他假模假样一副铁面无私的样子,暗地里却瞧了我一眼,又是一眼,哼哼,这老色鬼!我略施小计,他便跪倒在我裙下,我叫他杀了马大元这脓包,他不肯,我就要抖露他强奸我。”
乔峰依然没有回头,但颤抖的手,看得出他强抑的愤怒。
喘了几口气,马夫人继续说道:“我跟他说:‘你杀了马大元,我自然便一辈子跟了你。要不然,你就痛痛快快一掌打死了我罢,不然我绝不放过你!’他不舍得杀我,又怕我真的说了出去,就只好杀马大元啦。”
乔峰这才恍然大悟,为何白世镜同自己一世兄弟,就算是昨天在众人面前依然维护自己,但却偏偏从头至尾都参与了这桩阴谋,还杀了马大元。
都是这恶毒妇人搞得鬼,他恨不得就此一掌打死了她。
乔峰吁了口气,尽可能恢复平静,然后转过身来问道:“白世镜,铁铮铮的一条好汉子,就这样活生生毁在你手中,命丢了,名声也毁于一旦。你……你也是用‘十香**散’偷偷给马兄弟吃了下去,然后再让白世镜捏碎他的喉骨,装作是姑苏慕容氏以‘锁喉擒拿手’杀了他,是也不是?”
马夫人见他终于回头,便笑道:“是啊,哈哈,你这会儿倒是聪明起来了。怎么不是?什么‘姑苏慕容’的,我可不知道,是白世镜那老色鬼帮忙想出来的。”
乔峰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马夫人又道:“我本来想叫白世镜出头来揭露你的身世秘密。呸,没想到这老色鬼居然跟你讲什么义气,给我逼得狠了,居然拿起刀子来想要自尽。好啦,我便找上了全冠清这死鱼眼的家伙。老娘只跟他睡了三晚,他什么全听我的了,胸膛拍得老响,说一切包在他身上,必定成功。老娘料想,单凭全冠清这家伙一人,可扳你不倒,于是再去找徐长老出面。至于以后的事,你都知道了,我便不再说了。”
乔峰心中另一个疑窦也揭破了,为什么那日在杏子林,会由全冠清这个八袋长老来主谋反叛自己,而白世镜既然已经参与了阴谋,却反遭叛党擒获,问道:“我那把扇子,也是你让白世镜去盗来的?”
第四十六章 丑恶
马夫人道:“那倒不是。www.uu234.net顶 点 X 23 U S老色鬼说什么也不肯做对不起你的事,你们两人倒还真是好兄弟好义气。是我派全冠清去找了陈长老,说服他等你出门之后,潜进你房里偷出来的。”
其实乔峰的这个问题并不重要,白世镜已死,再怎么做他也活不过来了,死后他的名声势必也好不到哪里去。
全冠清必须付出应有的代价,而马夫人,看她眼神中的衰弱,也知道即便是乔峰不动手,她也活不了多久了。
乔峰见惯了死亡与阴谋,但却从未被身边的人如此陷害过。
看着马夫人原本那张极美的脸,此时布满了疤痕和鲜血,早已变成恐怖的鬼脸,乔峰只觉得恶心。
“最后一个问题,到底是谁杀了我的养父母乔三槐夫妇,谁又潜入少林,杀了我恩师玄苦大师?你若说了,我便送你一程。”乔峰沉声问道。
铁面判官、谭公谭婆几个,同他并没有太多的恩怨,他们的死,乔峰不关心。
但乔三槐夫妇将他从小养大,恩同再造,这个仇无论如何都必须报答。
而启蒙恩师玄苦大师,更是一位低调做人,在整个少林派都名声不显的高僧,除了因为自己的缘故,绝对不会有人冒那么大风险潜上少林,去杀了他。
马夫人听了他这问题,眼神中多出了一种叫做茫然的情绪。
看来,她是真的不知道,这让乔峰的希望,开始破灭了。
马夫人忽而大笑道:“你知道吗?原本我很恨你的,乔峰。不过现在看来,你真是个可怜的男人,在你身边的所有人,都会因你而死。”
“不是吗?你的父母死了,留下了你。你的养父母也因为你的缘故,无法颐养天年,被人杀死。你的启蒙恩师也死了,汪帮主也教过你,他也死了。白世镜同你相交莫逆,到死都不肯背叛你,而你居然就看着他被人杀死,却不发一声去阻止。”
“就算是那些同你说过几句话的人,也无一不横死。你就是个天煞孤星,你克死父母,克死师父,克死朋友,今后你还想克死谁?”
“阿朱姑娘?你的两个兄弟?还是谁?”
似乎是回光返照,这一刻马夫人仿佛重新回到了人生的巅峰,一连串恶毒的诅咒脱口而出,连气都喘得不是那么急了。
乔峰被她骂得无话可说,甚至他的神情中,还有那么一丝将信将疑。
徐阳不得不出手了,他深知乔峰性格中的悲剧色彩,断不能让马夫人继续这么诱导下去了。
“真是,好笑啊。”徐阳嘴角扯了一个假笑的弧度,但眼神中却一点笑意都没有。
“父母被人杀了,自然得去报仇,养父母被人杀了,当然也要去报仇,师父被人杀了,当然更要去报仇。”
“这是应有之意。但,若是将谭公谭婆、白世镜的死,也当成是我大哥的罪过,马夫人你这话说得好没有道理。”
“乔大哥同谭公谭婆他们只是一面之交,他们揭穿了乔大哥的身世,固然是秉着公心,唯恐我大哥身为胡人,会祸乱江湖。但总不能因此就将他们的死,算作被乔大哥克死的吧?”
“不然的话,乔大哥在江湖上朋友、敌人都不少,他们一个个都活得好好的,怎么不死?丐帮那么多长老,个个也都同我乔大哥关系不错,为何就白世镜和徐长老死了,别的那么多长老都活得好好的。而且在可见的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们也都不会死。”
“至于说白世镜白长老,他不是被你活活坑死的吗?”徐阳看向马夫人的眼神,又多了几分鄙夷。
“他这个老色鬼,死了活该!”马夫人强插了一句道。
“好色?谁不好色?人之所以区别于禽兽,就是因为可以控制自己的**。肚子饿的时候,看到子女、父母、兄弟更饿,人可以省下一口吃的给他们,那就是圣人了。看到美貌女子,男人自然会想方设法的亲近,这是人性。但一旦知道她有丈夫了,再多的**也会被控制。起码,大部分人是如此行事的。”
“白长老确实对你的美貌垂涎三尺,但他做人有底线,并未曾主动来勾搭你。若不是你心中有了邪念,想要利用他来对付乔大哥,故意在他面前出卖色相,他又怎么会牵扯到这桩破事里来,最后平白枉送了性命?”
“白世镜是有错,他错就错在,被你美色所诱惑,又受你所迫,杀了马副帮主。但他从头至尾从未想过要陷害乔大哥,甚至就在昨日,他还想方设法替乔大哥脱罪。”
“他的错,确实该死,他也付出了应有的代价,你又何必在他的尸体上再彰显你的清雅高贵?我呸!”
“说到罪过,罪过最大的人不是你吗?身为妻子,你对丈夫不忠。身为女子,你对情人不义。就为了乔大哥没能看你一眼,就想害他家破人亡,害他一辈子落拓江湖,再不能被人尊重……,你这毒妇人,用心还真是够歹毒啊。”
“可惜,有我们这些做兄弟的在,绝不会让乔大哥再走这条老路。放心,有了你亲口承认的罪状,有了我们另外找到的关键证人作证,乔大哥势必会平反昭雪,重新登上中原武林的顶峰!别失望,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我……我们可是好兄弟!”
徐阳差点顺口说出:“我的名字叫雷、锋”来……
好在,最后时刻他转得快。
马夫人愣了愣神,徐阳这一长串脱口而出的打击,威力可一点都不比她先前的那些诅咒来得差。
她忽又狂笑道:“不可能的,我的安排前前后后天衣无缝,哪里会有什么证人证言?何况乔峰这厮本就是契丹胡人,怎么洗得清?决不可能的!”
徐阳不屑地一笑。
洗不清?拜托,你是没见过后世娱乐圈里那些洗地的水军,黑的都能给你洗到雪白。
何况乔峰被冤枉也是事实,为他做些小小的洗地工作,徐阳表示一点压力都没有。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做了那么多坏事,真相信前前后后全无破绽?幼稚!昨夜白长老当着段王爷的面,自承杀死了马副帮主,又嫁祸给姑苏慕容,难道‘大理段氏’和‘姑苏慕容’两个声名赫赫的武林世家,做不得证人?”徐阳最后加了一把火,把马夫人所有的自信都打击到一塌糊涂。
此时的马夫人眼神迷离,在经过刚刚那番耗尽元气的对话之后,她的自信心再遭严重打击,生命眼看就到了尽头。
她死死盯着一旁默不作声的乔峰,尽可能使出最柔媚的声音,诱惑道:“乔郎,过来抱抱我。我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你,只求你最后抱我一抱,让我达成最后的心愿。”
乔峰明显不肯,慢说如今马夫人的样貌如她内心一般丑陋,便是从前花容月貌之时,他何尝肯多看她一眼?
徐阳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马夫人转头看向他,骂道:“你这小崽子,有话就说,笑什么?”
徐阳笑道:“拜托啊大妈,做人,说话,都要有个下限的好不好?你还美貌?我呸!”
马夫人急道:“我的相貌,有眼睛的人……何人不说一句貌若天仙?天下间恐怕也就你们……你们两兄弟,一个睁眼瞎,一个睁着眼说……说瞎话!”
说到最后,她的气息逐渐紊乱,想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徐阳也不急,慢吞吞走到梳妆台前,捡起一面铜镜,还特意用袖子擦了擦,然后走了回来,弯腰递给了马夫人。
“自己看看吧,如果你还没瞎的话。”徐阳奚落道:“你就该知道,如今的你,该有多么美貌,多么诱人了。”
说罢,徐阳故意哈哈大笑,偏过头去再也不去看她。
马夫人往镜中看去,只见一张满是血污尘土的脸,痛楚、恶毒、怨恨、彷徨、凶狠、无奈、恼怒,种种丑恶的表情,尽集于她眉目唇鼻之间。
哪里还有半分从前那个俏生生、娇怯怯、惹人怜爱的美貌佳人模样?
她一生自负美貌,可是在临死之前,却在镜中见到了自己这般丑陋的诡异模样。
她,死不瞑目。
一双眼睛大大地瞪着,手中的铜镜“当啷”一声滑到了地上,再无声息。
就连呼吸声都不复存在了。
她竟活活被自己的“美貌”吓死了!
乔峰低低地叹了口气,轻声道:“不知为何,她这死法,我心底却有些不忍了。”
这一世,有徐阳的介入,马夫人的所作所为对乔峰造成的伤害其实并不大。
无非就是将他从丐帮驱离,让他声名狼藉而已。
而一切功名权位对于乔峰来说,本就并不打紧。
只是失去了众多好友,让他颇为不忿。
但契丹人的出身,也并非是马夫人伪造的,怪在她身上似乎也有哪里不太对。
徐阳出声安慰道:“这种恶毒的女人,早死早下地狱,受尽千般苦楚,永世不得超生。”
乔峰点点头,又道:“只可惜,她并不知晓是何人杀害了我的父母,我的师父。她这一死,我替父母报仇的希望,又渺然了。”
“那也未必。”
“你是说?”乔峰猛抬起头,双目紧盯着徐阳,生怕错过了他的任何一丝表情一般。
阳光斜射入窗棂,从徐阳的背后透出来,让他仿佛整个人都被绣上了一道金边。
“大哥,你难道不觉得昨夜那位高手,出现得太过诡异了吗?”
第四十七章 疑问
昨夜,
那个高手?
乔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不信。www.uu234.netwww.uu234.net
他追逐那人大半夜,若是那人怀着别样的心思,又如何能忍得住不出手?
但是,徐阳的判断从未出过错。
难道……?
乔峰问了一句:“难道那人就是杀我养父母,杀我师父的大恶人?”
徐阳笑道:“天下间,功夫能不弱于乔大哥你,却又无声无息,于江湖上没有半点名声的人,多吗?”
如五雷轰顶般,一个霹雷落下,震得乔峰神魂俱丧。
这么大的一个漏洞,居然就这样被自己忽略了?
乔峰除了感觉自己太过大意,于眼前的线索都视而不见之外,还能说什么?
乔三槐夫妇不说,单只说玄苦大师。
世人只知道少林派的几大高手,比如玄慈方丈、戒律院首座玄寂大师、达摩堂玄难大师等,却没人知道,玄苦大师的武功丝毫不弱于这些有名的高僧,说不定还高出一筹。
那日在少林,即便是玄慈方丈等多名高僧都未曾听到乔峰潜藏在玄苦大师的禅房外,却被重伤中的玄苦听了出来,便是明证。
只是玄苦大师一生行事低调,礼佛参禅,从不涉及少林寺外的诸事,因此在江湖上才名声不显。
乔峰将心比心,若是换了他来偷袭玄苦大师,却也未必能一击成功。
何况还得混入少林寺内,在高手如林的地方行刺,一旦稍有不慎,那便是满盘皆输的局面。
但那人却行险成功,甚至都未曾暴露身形,相反还成功地嫁祸给了后来的乔峰。
如此手段、如此武功、如此心机,难道不是同昨夜的那名神秘人完全契合吗?
可他为何陷害自己在先,又替自己逼问白世镜在后呢?
这完全说不通啊。
他若要害自己,自然会构筑更多对自己不利的证据,而且尽可能将一切都遮掩起来才对啊。
乔峰将自己的疑问,说给了徐阳听,徐阳笑道:“他杀了白世镜,何尝不是构陷你的一种手段?”
“怎么讲?”乔峰疑道。
“若是昨夜那事,将来传到江湖上,有心人添上三言两语,岂不是正好诬陷大哥你半夜潜入马帮主故宅,借机杀死白长老同马夫人,作为报复?”
听了这话,乔峰真的是一身冷汗。
他为人正气,武功又高,从未想过用什么卑劣手段去暗害别人,自然也料不到世间会有如此无耻之人,行这偏颇之事。
徐阳继续说道:“还好昨日有段王爷在,一切终将能解释清楚。不过有些事段王爷可能也未必方便宣之于口,大哥你要彻底洗脱冤屈,还有很多路要走。”
乔峰点了点头,有些事,并不是段正淳愿意作证就可以解释清楚的。
最明显的例子,玄苦大师被刺杀,他自己临死前都指证乔峰是凶手,少林各位高僧都能作证,即便是段正淳江湖身份极高,却也比不过少林高僧吧?
何况,乔峰从来不会相信,恩师玄苦大师如此一位清静无为的高僧,居然会处心积虑来构陷自己这个徒弟,这完全解释不通。
唯一的解释,就是那大恶人为了掩饰自己的行径,特意易容成乔峰的模样,然后再刺杀了玄苦大师。
那夜许是灯光昏暗,许是刺杀过程白马过隙,玄苦大师一时认错了人,也是有的。
因此,乔峰必须找出那个大恶人来,无疑,那位书信上的带头大哥嫌疑是最大的。
难道昨夜那人,便是带头大哥?
“二弟,你到底还知道多少底细,能不能透露一二?那个带头大哥到底是不是大恶人?他到底是谁?”
徐阳摇头道:“很多东西,现在就是说了也没用,哪怕此时揭穿了带头大哥的身份,他身份崇贵,一样不会有人信你。饭要一口口吃,事情要一桩桩的做,依我看还是先行去一次擂鼓山比较好。”
擂鼓山上还有位无崖子等着自己去拯救呢,如此大一桩好处,徐阳怎么肯放过。
何况,如今的乔峰,想要恢复声誉,也绝不是一言而决的事,得慢慢盘算。
系统给的任务,哪有那么好完成的。
乔峰默然不语,同徐阳一同出了屋子。
阿紫略带些畏缩躲在一边,她方才在屋外偷看,自然知道这次自己是玩大了,活活把马夫人给整死。
不知那个凶巴巴的二哥会不会打骂自己?
万幸的是,马夫人恶贯满盈,因此徐阳对阿紫的这些手脚并不在意。
否则的话,他怎么可能任由她肆虐?即便是在门口站着,屋内的诸般声响,也断然瞒不过他的耳朵去。
对于阿紫,这次着实是徐阳在纵容她,才有这个机会的。
因此,徐阳这次相当大度地说了她几句,什么淑女要注重行事作风,切不可太过凶恶啦,什么做人要长怀感恩之心,不可做太多坏事啦……
诸如此类的训导之语说了不少,倒是没有责骂她的意思。
阿紫心中窃喜,对这些话倒是欣然接受,心中念道:“这个凶恶之人,倒也不是不讲道理的。”
三人扬长而去,自然会有大理国的人手前来料理后事,便不必他们费心了。
回到了城内客栈,先去探望了段正淳,只见他昨夜吃了不少苦头,今日神情颇有些萎靡。
不过见到二人,尤其是徐阳,段正淳还是感激不已。
若不是昨夜徐阳提议重返马家,只怕段正淳必遭毒手,尸骨无存。
康敏如此心狠手辣的女人,事后必然销毁他的尸骨,只怕堂堂大理镇南王,要做个孤魂野鬼了。
比之生死之事,信佛的段王爷倒是对于这种细枝末节格外关心。
徐阳笑道:“我同段兄弟乃是结拜过的,他的父亲便是我的叔父,如何能见死不救?何况那马夫人和白世镜还阴谋害我大哥,自然是更加不可能放过的了。”
“那毒妇人现在如何了?”段正淳还生怕徐阳心慈手软,没能料理了康敏呢。
徐阳自然知道他心之所想,段正淳对这些老情人确实是不错,但也只是一时情动而已。
像马夫人这般恶毒心肠的毒妇人,段正淳即便是色令智昏,也绝不可能饶他性命。
“王爷放心,我们询问了她一些罪状,便已处理了她。”徐阳坦然说道:“至于她同白世镜的尸首,还得王爷派人去料理了。”
“那是自然。”段正淳点头道,他是大理国的王爷,同宋国一直关系良好,即便是杀了个把人,当地官府自然也会替他遮掩。
派了人去了县衙报备一下,段正淳便询问起徐阳下一步的打算了。
“王爷也知道,我大哥乔峰是被马夫人伙同他人陷害的。他的出身本身就不明不白,若是真契丹人,这番委屈也算是有些来由,若是完全被人陷害,那就委屈大了。”徐阳侃侃而谈,在段正淳这个王爷面前毫无怯意,倒是让段正淳刮目相看了。
他又道:“退一万步来说,即便乔大哥真是契丹人的种气,那又如何?昔日匈奴休屠王太子金日磾被俘,汉武帝于罪囚中将他提拔,一路做到顾命大臣。他也尽心尽力为大汉朝鞠躬尽瘁,更无半分背叛之事。何况我乔大哥从牙牙学语时,接受的便是汉人的养育之恩,教导之德,他对大宋国想来是视为父母之邦的,同契丹人更无半点感情,如何会里通他国来害大宋的百姓?此番要洗脱乔大哥的冤屈,须得段王爷亲自出手才行!”
此话说得斩钉截铁,并无半分犹豫。
段正淳本也是个热性子的人,对于乔峰这个后辈,也实在是喜欢,听说自己可以替他洗清冤屈,自然满口子应允。
“那是自然,乔大侠对我父女也有恩,段某就跑一趟便好了。”
原本他欲去擂鼓山,更多的是想着一路上寻那些昔年的老情人,重温鸳梦而已。
但经过马夫人一事,这等心思已经是弱了许多,倒像是专程为乔峰跑这一趟一般。
乔峰躬身谢道:“段王爷大恩大德,乔峰没齿难忘。今后但有吩咐,绝不敢推托!”
段正淳大笑道:“乔大侠,你这话说得我便不爱听了。”
见乔峰面露疑惑,他又笑道:“方才游少侠说得好,我既然是誉儿的父亲,那便是你们兄弟的叔父了。哪儿有叔父见到侄儿被冤屈,矜持着身份不肯出手相助的?你未免也太过小看我大理段家了吧?”
乔峰汗颜,忙道:“不敢,不敢。只是段王爷此时身上有伤,我怕……”
徐阳笑道:“无碍,我看段王爷身上的伤都是些皮肉之伤,不如我们在此地再休息一晚,明日当可痊愈。”
乔峰大喜道:“看我这脑子,我竟忘了二弟你还是医科圣手!哈哈哈哈!”笑得极是欢畅。
段正淳奇道:“听你们的话,难道游少侠对于医术一道,也颇有钻研?”
阿朱本侍奉在一旁,此时插话道:“父亲大人,先前女儿在……在路途上身受重伤,乔大哥陪着女儿一路上找了许多名医都未曾施救,都推托说女儿命不久矣。之后想去聚贤庄寻薛神医,求那一丝生机,却未料路上遇到了二弟,他轻施妙手,仅三日便大好了。”
第四十八章 珍珑棋局
段正淳听了这话,不由得在心底对徐阳的评价,更高了几分。顶 点 X 23 U Sm.www.uu234.net
要知道在江湖行走,武功高固然重要,能有一手高明的医术,那便可以说是万家生佛一般了。
你看那薛神医,武功着实稀松平常,但若他与段正淳站在一起,说不准谁的拥趸更多呢。
段正淳自然可以给那些武林豪杰一些好处,无论是官阶还是金银,都能收买一些人心。
但薛慕华能给予那些高手的,却是一条条的性命。
身外之物,又如何能同珍贵的性命相提并论?
而徐阳,则非但武功深邃,为人豪气,关键是还能有一手精妙至极的医术,这是要通天啊?
徐阳这些日子的相处,每每给段正淳意外的惊喜,今日听到他居然医术不次于武林中公认的薛神医,段正淳除了庆幸段誉能交上这么个二哥,福气着实是太好了之外,居然说不出半句话来。
“那就有劳游少侠了。”段正淳拜托道。
其实他的伤势并不重,但中了马夫人下的毒,就稍微麻烦了一些。
好在这种毒,即便是不医治,过几日也能褪尽了,徐阳只开了张清心驱邪的药方,吩咐人去抓来了药,又拿出一盒用于外伤的金疮药交给了阿朱。
阿朱拜谢过徐阳后,徐阳同乔峰便拜退。
第二日,段正淳果然面貌一新,非但身上余毒一扫而空,连身子都健旺了许多,比起往常多吃了一碗小米粥。
阮星竹和秦红棉都是欣喜万分,背地里说了徐阳不少的好话。
段正淳同徐阳商议下来,便决定过了巳时便出发,前往擂鼓山了。
这一路下来,倒是出奇地顺畅,坐车搭船,往往都是一帆风顺,竟无半点阻碍。
虽然路途漫长,不过有那么多同龄人,其中更是不乏美女帅哥,徐阳觉得这一趟的旅途,前所未有的轻松愉快。
原本计划需要十五日的路程,仅花了十一日便已来到了擂鼓山的山脚下。
眼前这座小山,其实并不高耸,反而因位处偏僻,显得静谧而幽远,颇有隐逸高士高雅不群的气质。
山下早有几个仆役守候,见状忙上前来迎接,见到段正淳手中所持的请柬,便引着众人一路行至山上。
山道极为峻峭,行不多时便已经到了山腰间的凉亭,领头的仆役恭恭敬敬地言道:“各位尊贵的客人,再往上的山路不怎么好走,聪辩先生安排了竹轿,还请稍等片刻。”
段正淳自无不可,他的武功不弱,但身边那些情人有些却是不怎么会武功的。
徐阳三兄弟也想试试这竹轿的滋味,自无不允。
那领头的仆役,从怀中掏出一枚炮仗,点火放了出去。
只见那炮仗跃入空中,连响了三声,想来这是聪辩先生特制的手段,用来联络同门。
果然,没多久就出来一群短打扮的仆役,个个手里举着杠子,两人一组,前后呼应,两根竹杠子上抬一张绳网,轻轻松松便抬了人上山。
山风吹过,周围都是林子树木,即便是在夏日大白天,都不觉得暴晒,相反众人都觉得十分舒爽凉快。
身形随着山路,于绳网上一飘一荡,好不舒适悠闲。
“这聪辩先生好生会享受。”段正淳不禁叹道,他虽出身贵胄,但数十年来往往要计较诸般家国大事,想起来能轻松陪伴美人的好日子,居然十不存一。
段誉也赞不绝口,此时他心中唯一的遗憾,便是身边没有那倾国倾城的王语嫣姑娘相陪,一旁的木婉清自从知道同他是兄妹之后,更是半点好脸色都不曾给过他。
乔峰听了也不语,他自幼家境其实并不好,乔三槐夫妇只是一对谨慎本分的老农,虽说是把他当成自己亲生儿子来看待,着实也想不出什么法子,让他生活得更加舒适。
至多不过省下些家用,给他平日里多安排些鸡蛋,就已经是极致。
之后他拜师入少林,更是日日茹素,虽然那时候调皮捣蛋,经常同师兄弟们在山上掏鸟窝、打野味,但众人一分,也吃不了多少荤腥。
之后去了丐帮,日子虽有改善,但从未有过如此悠闲空泛的舒适日子。
他不知道这么做到底好不好,但内心隐隐有着向往。
而徐阳,半句话都不曾说,躺在竹椅上闭目养神,渡过这难得的悠闲时光。
他此时的武功可说已经天下无敌,系统的任务也全盘都在计划内,现在所需要去做的,就只是将计划一步步实现罢了。
相反,一旦出了武侠世界,在主世界里的麻烦倒是不少,还不如多多休养生息,保持清醒的头脑,以应付那些令人头疼的事。
山路崎岖,好在这数十名仆役都是身体强健之人,一路行来速度居然是丝毫不慢。
好在山势不高,上山下山,也不过走了半个时辰,便到了目的地。
一行人下轿,步行进了个山谷,
谷中到处都种满了松树,一阵山风吹过,松声若涛,听了让人心旷神怡。
在松林间又行了里许,来到三间木屋之前。
屋前种了一株大树,树下此时有二人相对而坐。
走到近处,见坐着的两人之间有块大青石,上雕着一面棋盘,两人正在对弈。
右首是个矮瘦的干瘪老头儿,全无半分气派。
而左首则是个青年公子,面貌俊朗,不过徐阳却不识得。
他身后跟着几个中年男子,都关注着棋盘上的一举一动,另有几名女子,在远处树下观瞧。
但见那棋盘上的黑子、白子全是晶莹发光,显然并非俗物。
双方此时各已下了百余子,棋盘上密密麻麻,棋力不足的人都看不清局势。
众人好奇,没有得到主人的吩咐便慢慢走近观弈。
那矮小老头拈黑子下了一着,忽然双眉一轩,似是看到了棋局中奇妙紧迫的变化。
那位青年公子手中拈着一枚白子,迟疑不觉,迟迟未下子。
“慕容公子,不必太过犹豫,前路再艰难,须走出去才是路。”那老者见青年公子脸上一时青一时白,知道他已陷入棋局之中不能自拔,便出声提示道。
徐阳心道:原来他便是江湖上名闻遐迩的南慕容,慕容复了。
再转过头去看了阿朱一眼,果然她已经跑了过去,同慕容公子身后的那几位男子见过了礼,又跑去树下,同几位姐妹欢聚。
想来那几位男子便是慕容家族里的几位家臣,女子无疑就是王语嫣同慕容家的几个丫鬟了。
再看段誉,此时他对棋局已经没有多大兴趣了,反而伸头缩脑,在偷偷观看。
想来是远远见到了王语嫣,情绪不定吧。
此时慕容复被老头一眼惊醒,头上冷汗潺潺而下,不禁面生感激,起身拱手道:“多谢聪辩先生提醒,慕容复差点陷入棋局之中,寻不得退路了。”
原来他方才初一接触棋局,春风得意,连吃对方数子,一时兴奋不已。
但到了中盘,却感觉左支右拙,无论如何走棋,白棋都如同陷入泥沼一般,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几乎寸步难行。
想到自己这一生,为了复国大业,岂非也正如这棋一般,被人支来遣去,全无人生乐趣,虽然一时风光,最终换来的,莫也不是如此结局?
多亏对弈的聪辩先生苏星河见他情况不妙,适时提醒了一句,这才一语惊醒梦中人,得脱困境。
这让他如何不感激?
乔峰对于棋道可说一窍不通,凑上来低声问道:“三弟,什么叫‘珍珑’?”
段誉也低声道:“‘珍珑’即是围棋的难题。那是一个人故意摆出来难人的,并不是两人对弈出来的阵势,因此或生、或劫,或连环做劫,往往极难推算。”
寻常的“珍珑”棋局,通常少则十余子,多者也不过四五十子,但这一个却有二百余子,一盘棋已下得接近完局。
若是寻常棋局也就罢了,这盘珍珑如此繁复,显然是高手所设,步步都极有关窍,走错一步,也许就万劫不复了。
既被提醒,慕容复也就不再纠结于一城一地的得失,爽快地弃掉几枚被困死的白棋,果然大有改观。
只是这一来,白棋的败势也已经定了,再无丝毫转圜的余地。
即便是以徐阳这不高的棋力,也能看出来,慕容复这盘是输定了。
果然,又走了三四步棋,慕容复长叹一声,投子认负。
“聪辩先生的棋艺高明至极,这盘珍珑只怕普天下无人能解了。”
好在此时他的脸色,比之先前要好看很多了。
徐阳同他不熟,也不好插嘴,再加上他本身也不怎么会下棋,此时若是口出狂言,人家只要怼一句“你行你上啊。”,他便无言以对了。
乔峰比徐阳更惨,连基本的围棋下法都不会,三兄弟里也只剩下段誉的棋力不俗,但此时他一颗心都扑在远处亭亭玉立的王语嫣身上,再精妙的棋局也生不起半点兴趣来。
棋下不下,都是其次,江湖上的规矩却不可废。
见二人一盘已经终结,段正淳拉了拉段誉的袖子,引众人上前与苏星河见礼。
“在下大理段正淳,携犬子段誉,小友乔峰、游坦之,见过苏先生面前。”
第四十九章 摆谱
苏星河似乎对段正淳的王爷身份并不在意,淡淡地挥了挥手道:“远途辛苦,段先生可以观棋,也可以下场比试一番,若是无意棋道只是过来凑热闹的也无妨,谷内自有休息的场所,段先生可自去。顶 点 X 23 U S”
说罢,倒是仔细观瞧了一下段正淳身后的那几位年轻人。
扫了一眼乔峰,他便轻轻摇了摇头,他要寻的本是少年英杰,更须年轻貌俊,精通棋道。
乔峰么,最多说一句面貌端正,年纪也有些偏大了,自然没有被他放入眼里。
徐阳也是一眼就过,游坦之的外貌只是寻常而已,算不得英俊,精光内敛也看不出什么气势来。
徐阳见他不留心自己,心里也是暗笑,对所谓的聪辩先生评价也低了几分。
倒是段誉面如冠玉,一袭青衫长袍,即便是行走江湖并未佩戴极为珍贵的饰品,但他出身贵胄,一身的华贵气质是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了的。
“这位,便是令公子了吧?”转过头来,他轻声问段正淳。
段正淳原本见苏星河态度平淡,心中颇有些不悦,但见他对段誉颇有兴趣,忙答道:“正是犬子,姓段名誉,今年刚刚过了二十。”
“很好,很好,不知段公子棋艺如何?”苏星河一反先前的冷淡态度,冲着段誉直接问道。
段誉忙回道:“小子不才,在棋道上倒是下过两年功夫。不过资质平庸,只可说略通,不敢在先生面前狂言。”
“好,好!”不知为何,苏星河听了这中规中矩的客套回答,面上喜色略现。
随手提起身旁的一块大石,放在段誉身畔,说道:“段公子远道而来,老夫未能远迎。今日便以一局珍珑棋局讨教公子。若是能破了此局,当有格外的利是相赠,苏某决不食言。”
这块大石起码有个二百来斤,苏星河这样一个老头儿,骨瘦如柴,全身都未必有**十斤重,但他举重若轻,毫不费力的将这块巨石提了起来,功力实是了得。
慕容复在一旁看到,心下便是一凛。
他自恃要提这块巨石当然也非难事,但若要如他这般轻描淡写,行若无事,便要花费些功夫了。
可见江湖上行走的高手众多,但相比较起来,姜还是老的更辣。
这一手,顿时震住在场的大部分人,只有乔峰同徐阳恍若不觉。
他们两人的功夫早已超出这个境界许多,正所谓见怪不怪了。
段誉初入江湖不知轻重,加之自身内力也不弱,反而也并未太过讶异,只是遵从苏星河的吩咐,小心翼翼坐了下来。
口中还不停客套道:“小子棋艺不精,不过见这棋局十分难得,精诡繁杂至极,便一时手痒了,叨扰叨扰。”
苏星河微微摇头道:“公子不必谦退,这珍珑棋局讲之缘法,或者棋艺寻常之人,缘法到了自然也能破解。若是没有机缘,便是大国手亲至,也是一筹莫展的。老朽等这个有缘人足足有数十年了,若不是年齿已到,生怕错过了好的机缘,恐怕也不会召开这珍珑之约。”
若是寻个棋艺高超的便能破解这局迷局,苏星河何必苦守数十年?
徐阳也不想提醒段誉如何破局,这珍珑棋局一破,未必便是好事。
最简单的,段誉体内的北冥真气从何而来?若此破了棋局,被无崖子发现,解释都解释不清。
何况无崖子所要给的好处,无非就是数十年功力的北冥神功,段誉屡有奇遇,体内吸入他人的内力何止数十年,这种程度的好处还不如不拿。
拿了人家的好处,就得替人家办事,徐阳并不觉得段誉会比虚竹更合适。
最起码,虚竹去当个灵鹫宫的主人,不大不小正合适。而段誉放着大理国的皇位不去继承,反去当个女性帮派的宗主?开什么玩笑。
段誉既然坐下了,其余的人自然也陪同在侧,只有徐阳全然不顾,离开棋盘,在谷内东看看西瞧瞧。
他们一行人比原先预料的要早了四五日抵达,因此原本约好的那些武林豪杰都未到,只有与此事不相干的慕容复等人提前到达。
因此不想看棋,又没处可去的他,只能在谷中乱逛,同时将诸般地形都记在脑子里。
虽说这里并不是什么危险的所在,但事先有些准备,总好过有了变故措手不及。
早已仆役跟了上去,陪同徐阳闲逛,其实是怕他乱跑,去了不该去的地方。
此时苏星河已经将纷乱的棋盘重新摆好,他的记性甚好,两百多枚棋子分毫不差地落入了原来的位置。
段誉执白先行,考虑良久,一子便放在了右上星位。
苏星河微微点头,轻声道:“这一子下得有味道,放弃中腹的厮杀,另辟蹊径,以边角带动全局,不失为极为有想法的下法。”
说着,不假思索,执黑下了一子。
他沉淫此珍珑棋局数十年,每一种下法几乎都试过,即便是再为奇异的破解方法,他也捻熟于心。
这一子非但没有理睬段誉先前的那处落子,反而是下在了左下角,意图围歼那处本已弱势的白子。
这一来,段誉便犯了难,若是不加理睬,继续加固右上角,那么左下那处的白子势必被黑子围杀,即便是辛辛苦苦夺回了右上角的局势,所得未必能比得上所失。
加上中腹原本就吃亏,按这个想法走下去,输是一定的了。
这便如何是好?
没想到,第二步棋,段誉已经陷入了长考之中。
倒不是说段誉比慕容复的棋力差到哪里去,关键是慕容复人生的阅历远超他,懂得何处应该舍弃,也知道何时必须断腕,这样一来,很多局限便困不住他。
而段誉则是不舍得放弃任何一个边角,自然徒费脑力。
慕容复看到此处,就知道段誉无非多撑几十手,败局已定。
一局棋既然胜负已分,再看就完全没有必要了。
从棋盘旁离开,几位家将纷纷围拢上来,便是远处的王语嫣同阿朱阿碧也围了上来。
众人关切慕容复的身体,生怕先前那个变故,会让他难以摆脱。
好在现在看来,慕容复似乎并无大碍。
只是众人关心则乱,始终不怎么放心。
阿朱眉梢一挑,想到了个主意。
她盈盈一拜道:“公子,这次出门,阿朱认得了几个好友,其中更有乔帮主和聚贤庄的游少庄主。那游少庄主精于岐黄之术,不如请他替公子把把脉,若是无事最好,大家也好放心。”
慕容复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徐阳游手好闲,在四处乱转,丝毫没有什么医家圣手的模样,便笑道:“许是阿朱姐姐看走眼了吧,似他这般年龄,哪怕是跟了薛神医求学,医术也高不到哪里去。”
慕容复早就听说“阎王敌”薛慕华曾经在聚贤庄盘桓良久,想来这位游少庄主,定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跟着他老人家学了几手,然后便在别人面前卖弄。
阿朱待要辩解,慕容复又道:“既然阿朱姐姐都开口了,那我便让他瞧上一瞧,也不打紧。”
在慕容复眼里,他若是医术低劣,有自己为证,阿朱也能看清他的真面目。
这等年轻人,家学渊源也不过如此,没事搭上乔峰、阿朱,想必是要想求些什么好处。
与其让阿朱被骗,还不如自己亲自来考较他一番,也好绝了他的心思。
阿朱见慕容复允诺,心中自然是大喜。
她虽然已经决心跟了乔峰,但明面上还是慕容复家燕子坞的丫鬟,若是能立下功劳,到时候再提脱离之事,面子上也好看些。
当下,陪着慕容复一行人,来到胡逛乱看的徐阳身边。
徐阳看到阿朱领了慕容复他们过来,有些意外。
“阿朱姑娘,这是……?”
阿朱笑道:“介绍一下,这位便是我家公子,姑苏慕容家的慕容复。方才我家公子在棋局中乱了心思,只怕会有些不好。还请恩公再施妙手,替我家公子诊治一番。”
徐阳想了想,便道:“那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么……,这诊金怎么算呢?”
阿朱倒是没有在意徐阳态度上的微妙变化。
在她眼里,她和乔峰都同徐阳关系良好,段正淳又是段誉的父亲,诊费自然能免则免,不过慕容复与他是初识,按规矩诊金是免不了的。
慕容复上前拱手道:“方才听说游少庄主年纪轻轻便已是名医,旁人还不相信。慕容复斗胆还请游少庄主把一把脉,若是确诊在下的身体没有问题,诊金自然少不了的。”
这一番话,夹枪带棒,软中有硬,便是徐阳也找不出毛病来。
望闻问切,徐阳第一眼就看了看慕容复的气色。
其实不用多看,徐阳猜也能猜得出他的心病所在。
方才正是因为有了心病,才会陷入那珍珑棋局的幻像之中无法自拔。
不过,话语里找不出毛病,不代表徐阳就愿意替他诊治。
“把脉倒是不用了,想来慕容公子在江湖上偌大的名头,也不会拖欠那几万两的小小诊金。”徐阳轻笑道。
第五十章 诊治
这个价码一开,除了慕容复城府颇深,依旧能够保持神情淡定,其他人可都忍不住了。顶 点 X 23 U S
“几万两?莫非你穷疯了?”一旁的黑衣武者怒道。
观此人身形健壮,生性急躁,定是四大家将中的风波恶了。
徐阳笑而不语,两眼望天,根本都不愿意搭理他。
这等小龙套的角色,或者乔峰很瞧得上他的性格脾气,不过在徐阳看来,根本没什么结交的意义。
就连慕容复本人,徐阳要不是看在阿朱的面上都懒得搭理,何况是他?
“非也,非也。这人可不是穷疯了。”一旁的另一位容貌瘦削的家将插话道:“我观此人,装模作样,心思纷乱,想来是没什么本事又怕被人看穿,故意要个高价来回绝我等罢了。”
徐阳这才略扫了他一眼,依旧是不语。
这人面容丑陋,一开口就是“非也、非也”的,想必就是史上第一杠精包不同了。
风波恶最起码还有乔峰赏识,而包不同这人,说话不看场合,基本的情商都没有,连慕容复最后都忍不下去,一剑将其刺死。
这种货色,还是算了吧。
徐阳拱了拱手道:“阿朱姑娘,你也看到了,并非是我不给面子,实在是人家看不上我这几手三脚猫的功夫。既然如此,也免得让阿朱姑娘为难,在下先行告退了。”
架子本来搭好了,慕容复想要自己诊治,付出必要的代价也是应该的。
但他们主仆,似乎都对自己有些敌意,既然如此,他又何必攀附上去结识?
地球又不是离了他们不转了。
阿朱是深知徐阳医术功底的,既然先前他的话里,已隐隐有替慕容复诊治的意思,那就说明慕容复身上必然有隐疾。
若是刀伤剑伤,治疗起来也方便,最怕这说不清道不明的隐疾,什么时候发病都没人知道。
自家公子可是有大业要创立的,怎可承担这种风险?
如果就此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阿朱总觉得对不起慕容老夫人对自己的看顾。
“恩公,便是……便是看在你乔大哥的面上,还请体谅些许。”阿朱面色微红,又道:“诊金方面,阿朱还有些私房,必然不让恩公为难。”
“也罢。”徐阳点点头:“便是看在阿朱姑娘同乔大哥的面上,我便忍了这口气罢了。”
慕容复态度还是极为端正的,先行谢过,但他身后那四大家将,一个个的面带冷笑,等着看徐阳的笑话。
什么鬼?给你几万两银子你还忍了?
给我忍一个看看。
到时候要是被揭穿了,别怪我慕容家族容不得你。
作为慕容家世袭的家将,这四人都是从祖上好几辈就跟着慕容家的,从当年燕国被覆灭,直到慕容龙城创立“斗转星移”神功,改走武林路线,他们的先祖也将马上功夫换到了江湖上的武功。
不适应的那些家将们,要么离开,要么就被淘汰,只剩下这四人还能保持足够的水准。
慕容家一直以来对他们也极为看顾,这四人跟着慕容复四处闯荡,明面上谦逊客套,实际心里比谁都傲。
他们自以为是在从龙,别看如今不过是江湖上的汉子,迟早有一天是会封侯拜将的。
徐阳瞥了他们一眼,也不搭理,找了干净的所在,坐在一块大青石上。
慕容复跟了过去,在另一块相邻的青石上坐下,伸出了手腕。
徐阳摇摇头道:“方才我说了,公子的病很容易便能看出来,不须搭脉。”
慕容复笑道:“便是薛神医,也从未听说过不须诊脉便能确诊的道理。游少庄主,依我看还是谨慎些好。”
见他坚持,徐阳便道:“所谓医家有六不治,公子可听说过?”
慕容复点点头,他见闻也算广博,不过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所谓骄恣不论于理,不治; 重财轻身,不治。”徐阳微笑道:“既然公子决定找我诊治,自然要信我,否则治什么?我说不须把脉便能看出公子的痼疾,公子偏不信,这让我很是为难啊。至于说,重财轻身,哈哈……”
徐阳并没有把话说明,因为不需要了。
先前他索高价的行为,因为对方很明显的吝惜钱财,此时反而倒成了慕容复的罪过。
骄恣不论于理这句话,简单来说就是作为一个病人,你满肚子没用的理论,高傲而不听大夫的话,活该病死。
这两点,慕容复都占全了,还想徐阳替他看病?
慕容复先前好不容易才哄得徐阳肯静下心来替他诊治,没想到一不留神,一句话就得罪了对方。
他心高气傲,能如此放下身段求人已是很难得了,没想到居然还会被对方拒绝,当下眉眼间便有些冷意。
一旁的包不同听了徐阳的话,大笑道:“非也非也,若是要取得病人的信任,岂不是应当大夫自身要显示足够的才华,顺利医治好一些疑难杂症,名声远扬,这才会有病患趋之若鹜前来投医吗?何况,恕包不同孤陋寡闻,还从未听说过不需要诊脉便能确认病情的……咳咳,那个‘名医’!”
言下之意,徐阳又不是什么真的名医,若不是看在阿朱姑娘面子上,谁要你来诊治?
严格意义上,他这句话并没有错。
只可惜,他并不了解徐阳。
“慕容公子,你看贵府家将都屡次反对在下替公子医治,依我看来,还是算了吧。”语态平和,同样是挑不出毛病来。
但阿朱分明察觉到徐阳的不悦。
她同徐阳接触时间较长,自然看过他真正生气的时候是如何表现的,此时徐阳神态淡然,说话做事挑不出任何疏漏之处,正说明他内心已然是极不开心了。
阿朱咬了咬牙,忙道:“既然恩公说不用号脉,那便省了这道手续吧。还请恩公直言我家公子的痼疾,若有得罪之处,阿朱先行替我家公子赔礼了。”
说罢,盈盈下拜,姿势极为恭敬,膝盖几乎触碰到了地上的芳草。
徐阳双手虚扶,道:“阿朱姑娘,你何必如此?罢了,我且说一下,若是慕容公子不信,就当我胡言乱语好了。”
阿朱喜形于色,连声道谢。
徐阳轻咳了一声,这才言道:“若是我没看错的话,慕容公子近几年来,饮食方面一定极不规律。平时三餐都吃不下多少东西,就连饮酒也是能免则免,是否?”
虽然他说得客气,但语气之间颇为坚定,简直是一副确诊的口吻。
别说慕容复本人了,就算是四大家将也是一愣。
因为他们一直跟着慕容复,自然知道他的实情,确实如徐阳所说一般。
早些年还好,慕容复尽管漂泊江湖,但胃口一直不错。
但最近这三四年来,不知为何他的状况每况愈下,从比普通男子吃得更多,现在退化到简直同阿碧吃得差不多了。
练武之人若是连基本的饮食都无法保证,怎么还会有气力去打熬身体?
几个人一时哑然,过了半晌,慕容复才道:“先生眼光独到,果然不愧是名医。”
连称呼都变了,看来慕容公子对徐阳是大大的改观了。
“非也非也!公子千万别上了此人的当!”包不同自以为看穿了徐阳,开口劝阻道:“浪荡江湖的武者,风餐露宿饮食不定,自然肠胃方面容易出毛病。这位游少庄主,你倒是聪明的紧,在这里蒙我们不成?”
徐阳摇摇头,要不说这家伙讨厌呢。
不怕你不懂,就怕你不懂装懂。
“大错特错!”徐阳指着慕容复说道:“寻常武者,自然免不了饮食粗陋,时常饿肚子,你这说法用在那些俗人身上,或者倒是有些道理。但慕容公子何许人也?名门贵胄出身,出门在外自然有人服侍,照顾起居饮食的人数绝对不止一两个。说不定比寻常富贵人家在家中都安排地妥帖,你这说法根本便站不住脚。”
见其他三位家将依然有些将信将疑,徐阳又问道:“慕容公子右胸天溪穴、肋下大包穴,平时是否时常酸痛?每逢月圆之夜,小腹冲门穴是否会肿胀难言,晚上久久不能入眠?”
这话一出,便是最会抬杠的包不同,脸上都露出了惊疑之色,再不敢随意说话。
因为徐阳说出的症状,正是这几年来慕容复时常犯的小毛病。
平日里都以为只不过是偶发的血脉不合,休息半天就已好了,却没想到居然被徐阳一眼看出乃是病症。
慕容复此刻才明白深浅,站了起来,深深一躬道:“先生不愧是医家圣手,可笑慕容复先前还不以为然,如今看来还是阿朱姑娘更有眼光啊。”
他夸赞阿朱,借机来抬高徐阳的身份地位,这话听了就让人十分舒适了。
徐阳的脸上也多了一份笑容,不过语气依旧有些冷淡。
“此病其实并不难治,可是正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治疗此病需要水磨的功夫,慢慢调理。何况,若是慕容公子不能解除心病。哪怕是暂时治好了,过些年依旧还是会复发的。到时候可不是这么容易就治愈的了。”
包不同此时已经不敢明着反对了,只在暗地里悄悄对风波恶说道:“这小子还有几分鬼才。不过你看,现在这套说辞,又是那路把病症说得严重,借机敲诈的乡下土大夫手段了。”
风波恶深以为然。
第五十一章 药方
只是此时慕容复似乎已经完全相信了徐阳,忙问道:“还请指教,在下绝不讳疾忌医。顶 点 X 23 U Sm.www.uu234.net”
徐阳尽量平心静气地说道:“所谓心病须得心药来医,慕容公子欲继承祖先遗志,立志复国,这原本是很令人钦佩的……”
话还未说完,慕容复脸上神情耸动,四大家将更是各自将手中兵刃亮出,低喝道:“胡言乱语什么?!你再如此瞎说,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这等复国之类的话,若是被有心人听到了,恐怕会给慕容家带来无穷的麻烦。
江湖上没有人知道,这声名赫赫的姑苏慕容家,本是五胡十六国时期诸燕掌权者的后代。
他们的祖先趁着乱世,曾先后创立过前燕、后燕、南燕、西燕等国号为燕的鲜卑族政权,一时风头无两。
但往往好景不长,传不了几辈便为他国所灭,之后更是渐渐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中。
光阴荏苒,直到数百年后的五代十国末年,慕容家才出了一位名唤慕容龙城的高手,独创出一种名唤“斗转星移”的神功。
只可惜生不逢时,不久之后赵匡胤便黄袍加身,登基做了皇帝,统一了中原。
慕容家也失去了浑水摸鱼,举事复国的最后机会。
慕容龙城大志难申,没多久便郁郁而终。
自此以后,慕容家的争霸大志,便从地上转到了地下,成为了武林中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其实背地里依然以复国为大志,只是寻常不宣于口。
但这种要命的事情,即便在家族内部也是极为谨慎小心,不敢随意提及。
以至于江湖上提起慕容家,都只以为他们自古以来便是武林世家。
否则的话,大宋朝虽然重文轻武,对外敌基本毫无抵抗能力,屡屡签订合同奉上岁贡,但对内岂容得慕容家这种企图颠覆王朝的世家存在?
今日这等机密,居然被徐阳随随便便就说了出来,怎么可能不令这几位忠心不二的家将大惊失色。
即便是慕容复,此时也是免不了敌意丛生。
徐阳见他们如此认真,便轻笑道:“诸位,不必如此忧心吧?若是在下想要向官府检举,又何必故意在各位面前提及这等要闻?一切都只是为了确诊病情,先把武器放下吧。”
风波恶只当这个少年怕了,想想自己也是好笑,居然对如此一个弱冠少年起了担心?岂不是过于大惊小怪了?
“你好好替公子诊治,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莫怪爷爷手里的宝刀不饶人!”放下几句狠话,风波恶这才撤回了兵刃。
徐阳眨巴眨巴眼睛,这是什么操作?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气量很小的人。
应该说,他根本就没气量。
被人拿刀指着,然后警告了一番……这仇算是结下了。
慕容复深深呼吸了几下,这才平复了先前的激动情绪。
既然这个少年对慕容家的事一清二楚,这就不免让人对他的目的有些起疑了。
为何他会医术?为何又会去主动结识阿朱?是不是想通过阿朱来接近自己,那他最终的想法又是如何?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慕容复有些犹豫。
到底,是否应该继续让他诊治下去。
徐阳对慕容复纠结的双眉,似乎毫无察觉,依旧继续说道:“所谓劳心者伤神,慕容公子自然会费尽心力,因此精神必然不若寻常年轻人健旺。加之往往在需要安眠时考虑太多的问题,医道有云:思伤脾,忧伤肝。慕容公子忧心的事太多,日夜操劳,睡觉时还考虑如何应变,自然身体会有很大的压力。”
慕容复听了频频点头,怪不得先前对方要提及自己的身世,寻常思虑必定不会造成如此巨大的压力。
徐阳见慕容复表示信服,这才继续说道:“慕容公子这病治起来,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若非遇到了在下,只怕寻常医生都无法发现,一般的名医,也许三五年都未必能看得好。”
包不同强忍着横插一杠的冲动,与风波恶交流了一下眼神,意思是,看看,又在吹牛了。
风波恶自然是微笑点头,不过他心里比之之前,还是对徐阳多了一分尊重。
也就一分,不多不少。
慕容复大笑道:“游少庄主不愧是少年神医,还烦请开下方子,在下好让人速速去配药。”
“公子!”他身边另一名五十岁上下的儒生开口道:“须小心有诈。”
慕容家在江湖上树敌不少,近期更是被牵涉入丐帮副帮主马大元被杀等数案,难免会担心被人趁虚而入。
“公冶,不必担心。”慕容复瞅了一眼徐阳,又道:“游少庄主岂是那种暗中下药害人的?”
他的眼神凛然,公冶乾只望了慕容复一眼,全身禁不住一颤,便拱手退下了。
作为部下,关键时刻适当的提醒是必要的。但在人前,他的这种做法,无疑是下了慕容复的面子。
公冶乾心中也是暗暗警告了自己一番。
若是徐阳下的方子有问题,自然可以等配伍之后再去请教别的名医,何必当面说穿?
然而,话都说到这里了,徐阳却并没有下方子的打算。
“看来慕容公子还是并未听仔细在下的说法。”徐阳微微一笑,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又道:“方才在下刚刚才说过,心病须得心药来医,公子忘了?”
慕容复并不怎么理解这话,疑道:“何为心药?还请明示!”
徐阳道:“公子的病因便是思虑太多,忧虑侵入内腑,引得足太阴脾经、足厥阴肝经受损。若要治愈不再发作,须得从根上去除才行。 ”
包不同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了,叫道:“非也非也!难道我家公子为了你这段话,以后便不能考虑要事了?你这假大夫,速速开了方子走人,骗钱也不是这种骗法。”
徐阳冷笑,也不说话,只盯着慕容复。
慕容复被他看得脸皮一红。
徐阳的意思很明确,是在指摘他慕容家没有规矩,任由部下三番四次地打断大夫的诊断,还自作主张,想要替主家驱逐医生。
说实话,对于这四大家将,慕容复其实本身也是十分头疼的。
这几位,年纪都大过自己,都是从慕容复的父亲慕容博手里传下来的。
慕容博早逝,慕容复当家主的时候,不过才刚刚出生,等于是被这四大家将从小带大的,因此尽管有主仆之名,实际上几人都视慕容复为小弟弟或是后辈。
往日里慕容复也不在意这些,但在徐阳这个明显比自己更为年轻的名医面前,慕容复就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
他神色肃然,转身呵斥道:“包三哥,徐神医面前哪有你说话的地方?还不退下?!”
语气凌厉,但话还是尽量说得不那么难听。
包不同这还是平生第一次被慕容复这个自己当做兄弟的主子训斥,刚想申辩几句,却被一旁的风波恶硬拉了走开。
风波恶的想法很清楚,在外人面前,做部下的,哪怕是再多的委屈也得忍住了,须得给公子足够的面子。
徐阳见包不同被叱走,面色微微改善了一些,对慕容复说道:“并非在下矫情,实在是这道心药,千万要公子自己当真。否则的话,有害无益,任由病情发展下去,公子难免心绪纷乱,痰气郁结……,久而久之,怕是有疯癫之虞啊。”
“会有如此严重?”慕容复心里其实是不信的,但面上却极其认真,拱手道:“还请神医明言。”
徐阳察言观色,知道他并未全信,不过这就不管自己的事了。
他不过是冲着阿朱的面子出面诊治,不信拉倒。
但下一句,徐阳就问了个似乎并不相关的问题。
“公子今年贵庚了?”
“今年……,二十有九。”慕容复不解其意,但依旧老实回答。
“可曾婚配?”徐阳又问。
慕容复脸色一红,实言道:“大事未成,不敢随意谈及婚嫁。”
古人一般十六七岁就娶妻了,如慕容复这般好条件的,将近三十还未婚配,绝对是凤毛麟角。
难怪他会有些不好意思。
徐阳点点头,道:“公子早些寻个淑女,生几个孩子吧。”
慕容复惊道:“难道在下的病……,严重到如此程度了吗?”
这医嘱,简直跟后世的:有什么好吃好喝的,尽量多吃些吧……有一拼了。
难道这病真的治不好了,才让自己早些娶亲,好繁育下一代?
徐阳笑道:“没那么严重,只是娶了亲之后,公子尽量将心思放在家事上,于心绪大有裨益。或许三五年之后,就能不药自愈了呢。”
这就是真正的心药。
慕容复要是坚持复国,那大概率还是会同前世那样,希望破灭导致众叛亲离,最终变成一个疯子。
而娶了妻之后,即便再走老路,那也是几年后的事情了,这一路上颇多*都能因此而避过。
徐阳虽然并不怎么愿意替慕容复诊治,但一旦位处医生这个角色上,还是尽可能替他想了个好办法。
“这么简单的嘛?”慕容复疑惑着,轻声嘟囔道。
他与表妹王语嫣青梅竹马,虽然并未明说,不过彼此心里都是已经定下了。
即便没有徐阳的提醒,过个一两年,他也是要结亲的。
但这一结亲就算是心药了?
第五十二章 玄难大师
慕容复堪称惊才绝艳,非但文才武略都极为高明,即便是医书也是看过几本的,但从未听说过有这样开药方的。顶 点 X 23 U S顶 点 X 23 U S
幸亏如今包不同被风波恶拉得远了,不然他此刻肯定冲上来,骂徐阳一个狗血淋头。
你到底是开药方还是保媒拉纤的?
结个亲就能治好病?那以后大夫是坐堂还是坐台啊?
不远处,一名容颜绝美的女子婷婷站在一棵青松之下,听到徐阳所说的话,脸色顿时变得绯红。
“这少年,说话怎可如此直接?”她轻声说道。
徐阳诊脉完毕,这才远远看到了这丽人,脸色顿时现出一丝惊艳之色。
他也是吃过看过的,这丽人的容貌,居然丝毫不逊于当年回疆的喀丝丽和魔教圣姑任盈盈,可说是绝世的艳色。
若非如此,也不会引得他一时惊艳。
不过,也仅仅如此罢了,这位一定就是传说中的王语嫣了,她其实并不怎么符合徐阳的价值观。
身为一个女子,一颗心吊在表哥慕容复身上,那本是没有问题的。
问题是,慕容复其实是个寡情的人,王语嫣明知道他的心思全在复国之上,还死死吊住这棵歪脖树,就有些不智了。
何况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身边居然还跟着一个相貌英俊的备胎男段誉,这……有些不识大体了。
难怪慕容复最后都抛弃了她,她只能退而求其次,跟了段誉。
因此徐阳只看了王语嫣一眼,就转开了视线,重新关注起眼前的慕容复了。
“游神医,你……说的是认真的?”慕容复始终还是不肯相信,这位少年名医,会开出如此荒唐的一味“药方”。
徐阳笑笑:“孤阴不长,孤阳不生的道理,慕容公子不用我来教吧?”
默默点了点头,不管徐阳的话是否正确,慕容复也想去试试了。
毕竟原本他也早就到了该娶妻的岁数了,若不是往日里的他过于追求完美,只怕如今孩子都该满地跑了。
如果这次借此机会,能够缔结良缘,诞下嗣子,即便是日后复国失败,也算是给慕容家留下了一条后路。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谷口方向忽而传来一阵喧嚣,众多仆役纷纷奔向那里,显然是又有客人来了。
果然,没多久就涌入了数十名江湖人士,高矮胖瘦,僧道儒俗,各式各样的都有。
当先便是一位高僧,慕容复忙向徐阳拱了拱手,便迎了上去。
“玄难大师,姑苏慕容复有礼了!”
徐阳隔着老远看了一下,这位声名赫赫的少林高僧,身材并非十分高大,面容和蔼,目光神湛。
看得出,他的内力不俗。
事实上,他可说是如今少林中排前三的高手了,一手袖里乾坤天下闻名。
此次参与擂鼓山珍珑棋局之约,完全是为了查清他师兄玄悲大师的死因。
因为最大的嫌疑人慕容复,此时正站在他的面前。
玄难大师双手合十,对慕容复行了个礼,淡然道:“慕容施主,别来无恙否?”
他曾与慕容复有一面之缘,因此特地请命前来,此刻见到正主了,玄难脸色平和,看不出任何悲喜。
徐阳自然知道他的来历,只是看他如此淡定,心中不由得也暗暗赞了一声。
换了他,假使亲如兄弟的好友被杀,面对杀人嫌疑者,再冷静恐怕也无法做到这样神态间毫无异色。
慕容复对此一无所知,尽管江湖上也曾流传数桩无头公案与他有关,但他相信清者自清,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何况,自从慕容龙城创立了“斗转星移”这门功夫后,类似的栽赃陷害难道还少了?
唯一的不同,是这批的死者内,出现了少林高僧和丐帮副帮主的身影。
先前他见到乔峰,见对方并未有借机发作的想法,因此便以为少林高僧理应比乔峰更加能洞察先机。
却没想到,乔峰是因为找到了真正的杀人凶手,而少林寺则是将慕容复视为了最大的嫌疑人。
理由很简单,玄悲大师最擅长的,便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中的“大韦陀杵”,而他恰恰死在了“大韦陀杵”之下。
事实上,这还真不是冤枉,只有徐阳知道,玄悲大师恰恰是死在慕容复那假死的父亲,也就是慕容家上一代家主慕容博的手上。
原本慕容博是想嫁祸给大理段家,以“一阳指”来暗杀玄悲大师的。
只是玄悲大师武功太过惊人,慕容博即便是惊才绝艳,也终究被迫使出了最擅长的“斗转星移”神功,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才侥幸成功。
但,终究是没能完成他先前制订的计划,未能成功挑动少林寺同大理段家之间的矛盾。
相反,还连累到本不知情的慕容复头上,也算是冥冥中自有天意了。
不过,此时并没有任何证据在手的徐阳,可没义务去替慕容复证明什么。
相反,他很乐在其中,想要看看慕容复的囧状。
先前慕容复同四大家将的表现,可不算太过尊敬他。
还是那句话,徐阳不是那种很小气的人。
他是那种非常小气的人。
慕容复见玄难大师问答间神态自若,并未因他高贵的身份而别有对待,也是钦佩之至。
别人不知道姑苏慕容家的来历,向来为中原武林泰斗的少林派怎么可能不知道。
足见玄难大师是位得道的高僧,实在是令人敬仰。
“今日得见少林高僧,今日慕容复真是有幸,稍后还得请玄难大师多多指教!”慕容复一脸笑容地说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这请人指教一说,在江湖上分两种情形。
一种,自然是自谦之辞,说明对方德高望重,武功高深,一般是后辈人请前辈高手指教武功。
还有一种,自然就是有敌意的说法,想要同对方交手,名其名曰请人指教自己。
慕容复所说的,是第一种意思还是第二种意思?
玄难大师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
不管如何,他都想要领教一下姑苏慕容家的“斗转星移”神功,看看到底是不是慕容复出手杀了他的师兄玄悲大师。
任何话语都是假的,只有生死之际,一个人的武功是无法作伪的。
慕容家前一任家主早逝,如今整个姑苏慕容,武功最高的不过就是慕容复。
若姑苏慕容有嫌疑,唯一可能出手加害玄悲师兄的便是慕容复了。
玄难的武功同玄悲大师在伯仲之间,若是慕容复为了避嫌而不使出真功夫,他自然看得出来,但只要慕容复证明了他拥有杀死玄悲大师的武功,那玄难自然也不是对手。
便是败了,死在了擂鼓山,玄难也认为并没有什么关系。
慕容复只是一个人,而少林派,类似自己这样武功的师兄弟,不少于十人。
少林派,可不容折辱!
两位高手相争,若是慕容复存心保留实力,那便别怪自己心狠手辣了。
脸上还是丝毫形迹不露,玄难淡淡一笑道:“久仰姑苏慕容神功盖世,贫僧倒真是想要领教一下。”
慕容复只当他客套,大笑着应允。
两人鸡同鸭讲,互相理解错了意思,徐阳在远处看得分明,肚子都快笑痛了。
看来待会儿,有热闹好瞧了。
紧跟着玄难大师进来的,是八名形态各异的中年人,其中赫然便有“阎王敌”薛慕华。
其余七人,有边走边作画的,有张口闭口唱戏的,还有背负瑶琴,形态各异,唯一的区别便是这些人都身穿白衣。
他们是来死的?
这该不会是“函谷八友”吧?
想想也是,他们本就是聪辩先生苏星河的弟子,苏星河早年被师弟丁春秋所迫,立下誓言从此绝不开口说一句话,忍辱自扮聋哑,遣逐原来弟子,因此将这八位徒弟都驱逐出了师门。
然而这次珍珑棋局之约,摆明了是苏星河不再隐忍,想要通过招募一位少年英杰来继承逍遥派的大统。
函谷八友自然联袂而来,想要替师父撑腰,即便是最终不敌丁春秋,师徒死在一起,也好过苟活于世。
对于这种足够义气的做法,徐阳是很钦佩的。
不过有一个好消息可能他们还不知道,丁春秋,死了好些日子了。
一个多月过去了,估计连尸首都烂了吧?
不过既然这事知道的人不多,徐阳暂时也不想提及。
既然人家师慈徒孝,就让他们心情激荡一会儿吧。
函谷八友身后,又跟进了一批高手,可惜徐阳一个都不认得。
直到人群的最后,出现了一名面容僵直,手拄钢仗的高手,徐阳的嘴角才露出一抹微笑。
段延庆,回来了。
果然,段延庆双目如电,在谷中众人面上扫了一圈,便看到了徐阳。
冲着徐阳微微点了点头,段延庆便隐入众人身后,慢慢向苏星河方向走去,不欲再引人关注。
徐阳明白,这是段延庆已经查实了段誉的身世,此次前来除了向自己致谢,就是看看段誉。
段延庆是个明白人,知道此时认回段誉,根本就是件不可能的事,相反还会影响段誉的前途。
他不会乱来的。
这批人一来,谷内便开始热闹了起来,很多认识的、不认识的人互相致意,一时喧嚣声不断。
第五十三章 薛神医
段誉这局棋本就落入下风久矣,如今安静的对弈又被人打断,索性苦笑一声,投子认负了。顶 点 X 23 U S
“聪辩先生弈道高明,段誉受教了!”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段誉这才起身告辞。
“段公子不必客套,如此年轻有为的少年高手,老朽已经多年未见了。”苏星河的心情似乎不错,并不以段誉没能给他带来麻烦而恼怒,相反还提点了几句棋道方面的心得。
段誉虚心求教,两人互相交流,苏星河一时倒是忘了理会新来的高手们。
函谷八友见师父还是如以往那般,沉迷于旁门左道,而于武功上不肯多花费心力,互相对视了一眼,都苦笑不已。
眼看着丁春秋随时都会到来,自己的师父倒是不在意,还同一位青年公子互相交流棋道心得……,好吧,反正临时抱佛脚,也没啥用。
丁春秋的可怕,所有人都是知道的,即便是在场所有的高手联手,都未必能应付他那可怕的毒功。
更何况,还有一手神鬼莫测的“化功**”,让人闻之色变。
恐怕就算是少林派的高僧,也未必敢随意得罪“星宿老怪”吧?
在苏星河面前,函谷八友一一行了礼,之后索性走到了恩师的背后,垂首站立,侍奉在侧。
此时包不同在人群中,一眼便认出了薛慕华。
他曾经同薛慕华曾有过一面之交,自然知道此人的医术堪称通神,乃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第一神医。
虽然请他诊治,需要付出的不是银两而是一门武功,还得是那种足够高明的功夫,但公子的身体显然更为紧要,包不同还是决心一试。
他疾步上前,走到薛神医身边,拱手行了个礼。
薛慕华的心思一直都在老师身上,直到包不同走近,他才发觉。
“原来是包兄,好久不见了。”出于礼貌,薛慕华打了个招呼。
一旁他的师兄琴颠康广陵瞪了他一眼,什么时候了,还同别人联络感情?
薛慕华低声道:“此人是姑苏慕容的人,或许可以……”
康广陵略一思索,便点了点头。
姑苏慕容,好大的名头,说不定可以拉上这面大旗,威慑一下丁春秋。
就算是无效,反正也只一试罢了。
包不同见薛慕华认出了自己,心下大喜,忙道:“薛神医,今日包某有一事相求。”
“包兄何必如此客套,有事请明示!”
按薛慕华以往的性子,自然不会如此和颜悦色。
都求到自己头上来,还不正好趁机拿捏一下架子?
但今时不同往日,很可能下一刻丁春秋就带了星宿派的败类们杀了进来,临阵磨枪也是好的。
包不同喜道:“我家公子最近身体偶感不适,敢请薛神医费心查证一下……”
“哦,慕容公子也到了擂鼓山?”薛慕华闻言顿时大喜。
慕容复乃是姑苏慕容的当家人,江湖传闻武功更是深不可测。若是得他相助,或者真能引来对付星宿老怪呢。
“快请慕容公子,不,还是我亲自去见贵家主好了。”危机时刻,薛慕华可管不得以往的架子了,主动请缨去替慕容复诊治。
只是此刻,他心中极为矛盾,到底慕容复这病,到底严不严重呢?
若是不严重,即便是看好了,人家也未必就承多大的情,更不会出手相助来对付丁春秋。
要是病情很严重,即便自己施下回春妙手,短时间内慕容复又怎么有余力来对付星宿老怪?
高手相争,哪怕只是情绪或是状态有些许波动,或者就是生死之别。
直到他见到了慕容复,一眼之下,顿时便是长舒了一口气。
这病,说重其实也不重,说不重,如果迁延岁月,最终的结局很可能极为不妙。
这可是如今这个情况下,最好的结果了。
天幸,看来是上天护佑我逍遥派啊!
慕容复见包不同拉来一位面容清隽的医者,面色便隐露不悦。
他知道包不同看不惯那位游少庄主,不过你好歹等人走了以后再延请别的大夫啊。
这样当面打脸,即便是成功推翻了对方的诊断,到底打的是医术平庸者的脸,还是自己这个管不住手下的主家的脸?
面带不悦,慕容复压低了声音道:“包三哥,你到底在搞什么?”
他身侧的另外三位家将,也是一脸的不豫。
今日包三做事,确实不怎么地道。
包不同则面露喜色道:“公子,我特意请来了‘阎王敌’薛神医,想请他来确诊一下,也好放心。”
慕容复也是久仰薛慕华的大名,听了这话顿时喜出望外。
说实话,他对徐阳的诊治,其实也并不是十分放心的。
只不过既然是阿朱的面子,对方又有乔峰作为后台,他即便是不怎么信,也要装作相信了。
他心里早就做好了另请名医诊治的想法,好在对方开出的药方,只是让他去结亲婚配,并未说不能吃药啊。
双管齐下,岂不是更好?
当下恭敬施礼道:“薛神医大名,如雷贯耳,慕容复这厢有礼了!”
薛慕华哈哈一笑道:“区区薄名,居然能惊动了慕容公子,实在惭愧,惭愧。”
包不同插话道:“二位都不必客套,如今时不我待,还烦请薛神医尽快替我家公子诊治。诊金方面,自然会让薛神医满意。”
姑苏慕容家的藏书阁里,各种秘笈跟大白菜一样,随便抄录两本出来救慕容复的命,有什么舍不得的?
薛慕华表面云淡风轻,其实内心更着急。悬在头顶上的那柄利剑,随时会坠下,实可谓是千钧一发了,若是能及时找来助力,或者宗门还有救。
那可是生与死,存与亡的区别啊。
当下也不客气,随意找了块干净的大石,与慕容复面对面坐下,伸手号脉。
良久,薛慕华轻轻点头,放开了手。
“慕容公子这病,虽说并不急迫,但若是拖延时日,只怕……最终会演发成癫狂之症啊!”
“这……”
慕容复同包不同都是一愣。
倒不是被这套说辞吓到了,而是,
这词,好像很熟啊?!
方才,徐阳不就是这么说的?
“还敢请教神医,这病到底是如何……?”慕容复索性问个清楚干净。
“想来慕容公子忧心太过,操劳过度,乃至日夜颠倒,饮食不当。是否最近食欲不佳,而且也慢慢变得不好饮酒了?”薛慕华很认真的问道。
“这……,确如薛神医所言。”
这已经不是慕容复第二次惊讶了。
因为,这套说法,同徐阳说的依然是一模一样。
你们该不会是串通好了来蒙我的吧?
虽然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慕容复依旧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似乎……,这位江湖上传闻颇多的神医,还不如那位游少庄主?
这个念头刚刚出现在慕容复的脑海中,他就被自己给吓了一跳。
薛神医可是江湖上公认的第一名医,说一句生死人肉白骨都不为过。
多少被其他名医判定为死定了的病患,都在他一双回春妙手中恢复了健康。
如此一位早已成名的神医,怎么可能不如那个少年?更别说同他串通一气了。
“请恕晚辈多嘴问一句,那位聚贤庄的游少庄主,是否拜在了薛神医您的门下?”慕容复不知为何,多问了一句。
薛慕华捻着三柳长髯,正在讲述诊断结果,却被慕容复的一句话给打断了。
尽管心中不悦,但他依然回答道:“坦之这孩子,我同他父和伯父乃是至交好友。不过于医道上,却并未指教过他。哈哈,别怪薛某小气,这医术是本门秘传,实不可轻易示人。”
慕容复点了点头,便不再追问下去。
看来那少年,别有所学啊。
一旁的包不同忙接上了先前的话:“我家公子这病,到底缘由何来?”
薛慕华则道:“别急,慕容公子这病,皆是往日里忧心太过,日夜操劳,劳神劳心所致。医道有云:思伤脾,忧伤肝,这两样都是人体内重要的脏腑。慕容公子往日里需要担心的事太多,忧虑侵入内腑,引得足太阴脾经、足厥阴肝经受损。须得多加修养,我另外开些调理整肃的清健药方,帮着公子恢复便可。”
“…………”
听着这段似曾相识的话,慕容复和四大家将面面相觑。
貌似,也听过?
慕容复暗暗头疼,这位薛神医,貌似医术也未见得就比游少庄主高明多少啊?
难道那小子真的水准如此之高?
包不同倒是有些得意,起码见到药方了,当下便对薛慕华说道:“还请薛神医写下方子,好让我家公子尽快调理。”
薛慕华点头道:“此病说来并不难治,可是正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治疗此病需要水磨的功夫,且需慢慢调理。慕容公子今后不可太过操心劳累,否则哪怕是暂时治好了,过些年操劳过度依旧会复发。到时候……,唉,也不知老夫是否还能替公子医治了。”
“…………”好吧,慕容复已经无语了。
一旁的公冶乾索性直接问道:“胆敢问一下薛神医,此病是否有不药而愈的可能?”
第五十四章 作死
薛慕华笑道:“倒也不是不可能,只是难免让病人多吃几日苦头罢了。顶 点 X 23 U S顶 点 X 23 U S再说,对慕容公子来说,还会计较这些许药费吗?”
包不同大笑道:“是啊,那位‘神医’真当我们慕容家是草头百姓了。”
但公冶乾毕竟还是稳重些,又问道:“可那位大夫说,心病须得心药来治,寻常的药物对公子的病,并无助益。”
薛慕华眼睛一亮,忙问道:“这位神医在何处,他的这些话,倒是极为合医理的,薛某倒是想当面请教一番。”
逍遥派自无崖子以下,都是些不务正业的,无崖子好棋道,好雕塑,他的大徒弟苏星河更是奇门八道样样精通。
到了苏星河的徒弟“函谷八友”这一辈,则因为天资所限,除了武功每个人都专好一门杂学。
琴、棋、书、画、医、卜、星象……无有不涉猎的。
薛慕华便是其中的老五,专修医道。
他自然对医学一道有着近乎于痴迷的执着,因此在脱离逍遥派后,才能顺利成名,成为江湖上人人公认的第一神医。
阎王敌的意思,是哪怕阎王老子批下了拘魂令,只要找到了薛慕华,也能治好了,乃是地狱十八殿阎王爷的公敌。
当然,这只是个夸张的说法,但起码证明了一个事实,曾被薛慕华救活的必死之人,绝不是少数。
他听说有人的医术可以同他相互验证,无疑便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包不同并未听出薛慕华言语中的急切和关注,只是讥笑道:“那位‘神医’啊,呶,就在那儿闲逛呢。”
徐阳早先见这批新来的江湖人士中,并没有什么熟悉的人物,因此也懒得搭理他们,犹自在到处观察地形。
心中不停盘算,将如何运作,才能混进少林寺,找到乔峰的生父萧远山。
正在此时,他福至心灵,突然回头望了一眼。
薛慕华远远看见了他,却愕然道:“是他?游少庄主?”
游坦之,他是再熟悉不过了。
前前后后,薛慕华足足在聚贤庄待了不下半年的时间,早些间几乎是日日见到游氏兄弟教导游坦之。
这孩子,实诚是够实诚,努力也是够努力,只是似乎天资所限,就连游氏兄弟那身功夫都学不到三成,更别说其它了。
之后几次去,便很少看见游氏兄弟再花大功夫去调、教他了。
逍遥派的弟子,无一不要求外表英俊潇洒,内秀于其中,没有足够的天赋根本没门。
更别说,薛慕华都已经被老师苏星河驱逐出逍遥派了,更是没可能再收什么徒弟。
因此,他也从未想过,帮着游骥游驹去传授游坦之一两招,毕竟关系还没好到那种程度。
不过,薛慕华曾经想过,要是游坦之是他的弟子,该如何训导才能让他成才。
想了几天,结果是,
没有办法。
一个人的学武资质是天生的,几乎无法更改。
游坦之如此平庸甚至可以说是低劣的天资,这辈子怕是都无法学会足够高品阶的武学。
能赶上他父亲和伯父的一半本事,就已经是侥天之幸了。
很快,琐事繁忙的薛慕华便已经忘却了此事,直到今天。
“却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有医学方面的天赋?”薛慕华心中暗道。
如果先前说这话的,不是姑苏慕容家的人,薛慕华根本都不会信。
从未听说过聚贤庄有什么医道方面的传承啊?
他迎上前去,问道:“你这医术,从何学来的?”
要知道,医术一道都是要有师门传承的,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替别人开药方,否则的话一旦病人出事,谁来负责?
徐阳也有些头疼,他难得装个逼,还碰上了江湖上第一等的神医。
虽然他自信自己的医术要高于薛慕华,但问题是,薛慕华名义上是他的长辈啊。
这……
灵机一动,徐阳赔笑道:“世叔在上,小侄不敢欺瞒。小侄曾受教于一名蒙面老者,他曾连续一个月到我聚贤庄外,深夜传授我武功和医道。小侄学了,觉得很能学进去,因此才开始尝试替人诊病。不知小侄对慕容公子的诊治,还稳妥否?”
话到后半句,徐阳成功的将话题转向。
薛慕华有些哑然,他虽然并没有听到对方的具体诊治,但从慕容复他们几个的神色来看,显然和自己的诊断并没有太大的出入。
只是……
“你是否曾说,不需要替慕容公子开药,便可以治好他的心病?”薛慕华饶有兴趣地问道。
此时,慕容复和包不同等人也跟着过来,听到这个话题,格外关心。
徐阳神态恭敬地回道:“也不是没有开药,只是小侄觉得,这心病若是按寻常的方式去开药方,配伍通常的缓气调理药物,其实并没有太多的用处。”
薛慕华微微颔首,这话不错。
“关键是要找到病根,然后才能对症下药。”徐阳望了一眼薛神医,又问道:“不知世叔是如何判断慕容公子病因的?”
薛慕华到没有端着,将自己之前的判断说了一遍。
徐阳边听也是边点头,但听到最后,却微微摇了摇头。
“世叔,你只问了慕容公子是否太过操劳。可世叔却从未问过,慕容公子为何放着悠闲优渥的生活不过,偏要跑到江湖上来寻这番操劳日子过?”
薛慕华听了这话,倒并不以为杵,反而解释道:“慕容世家多年来都是武林中的翘楚,‘斗转星移’神功的大名天下皆闻。慕容公子为发扬家族威名,宁可苦了自己,也实属正常啊。好在也并非白白徒劳,‘南慕容、北乔峰’都成为江湖上年轻一代高手中的代表,也算是对家族有交待了。”
徐阳再看了看慕容复,见他眼神中隐藏了些许不安,显然是担心徐阳在与薛慕华的交流中,将他真正的病因说了出来。
徐阳对慕容复微微一笑,示意无妨,便又道:“即是如此,那么世叔又怎么保证,慕容公子在吃了世叔开的药之后,便能安心回到姑苏参合庄,静下心来调养身体呢?”
“这……”薛慕华确实并未想到这一节。
江湖上的纷争,可不会因为你想放弃就会消弭于无形的。
更何况是慕容复这等声名显赫的青年侠客,换了薛慕华,有如此江湖地位,骤然让他全盘舍弃,心里只怕也是不肯的。
“因此,小侄其实也给慕容公子开了药方,这药便是……”徐阳走到薛慕华身边,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听了他的话,薛慕华一开始的神情是不解,包不同见了,心中暗笑。
果然这小子开的所谓“药方”,不值一哂啊。
你看,连薛神医都无法理解他,这次他这一个跟头,是栽定了!
他刚想说话,却见薛慕华的神情由不解,转为恍然大悟,又再次转为震惊。
整张脸如同变脸一般,瞬息之间换了数种截然不同的表情。
这是怎么回事?包不同完全无法理解。
“妙啊!妙啊!”薛慕华鼓掌道:“果然是无上的妙方!居然还可以如此开药除病!师尊,师尊!”
他边说,边跳着脚的冲向了苏星河的方向,想要将此事告知恩师。
突然途中突然一转身,又拍着头回到慕容复面前,笑道:“慕容公子,差点把你忘了。先前坦之替你开的药极好,你便遵从他的药方行事吧。我那张药方,不开也罢!”
这等于是自承自己的医术确实不如对方。
对于薛慕华来说,可是从未有过的行径。
可他并不在意,有了“心药”的方子,他急于去告知同样痴迷医道的师父苏星河。
几句话说罢,薛慕华又跑向了苏星河那边。
包不同的脸色一时青一时白,整个人都不好了。
凭什么?薛神医会自承不如那小子?
凭什么?他一个年纪轻轻的家伙,开出一副莫名其妙的方子,居然会被薛神医捧上了天?
…………
一旁的风波恶见包不同神色不属,生怕他出事,忙道:“三哥,你还好吧?”
忽见包不同一口鲜血仰天喷出,整个人顿时栽倒在地。
慕容复一时慌了神,忙同剩余几个家将上前扶起了包不同。
只见包不同面如金纸,早已昏厥了过去。
虽然包不同平日里并不讨慕容复的欢心,但他始终是慕容复手下足以独当一面的大将,见他晕倒,慕容复忙道:“游神医,包三哥怕是急火攻心,病情危急。还请神医施以援手……。”
徐阳虽然也不待见包不同,但终究是条人命。
他上前伸出两指,往包不同的腕脉上一搭,双眼扫了下包不同的面色,便是“咦”的一声。
声音虽轻,但此时包不同被几位家将抱着,包括一旁的慕容复在内,都听到了。
“难道包老三要不行了?”众人心中都是一个念头,心下更是焦急万分。
片刻之后,徐阳便笑道:“起身吧,莫要装模作样。”
风波恶若不是死死扶住了包不同的身子,几乎要上前敲碎眼前如此可恶之人的鼻子了。
“你胡说什么?还不快快救我包三哥!”风波恶大吼道。
第五十五章 借机
风波恶的嗓门本就大,声音传出老远,周边的人都已被惊动了。
就连闭着眼睛在听薛慕华陈述的苏星河,也不由得往此处瞄了一眼。
慕容复压了压心中的火气,躬身道:“游神医,我知道包三哥先前是大大得罪了阁下,这确实是他的不对。但还请看在慕容复的面子上,替他解除危厄。所谓医者父母心……”
话未说完,徐阳便笑了:“你以为我是因为他得罪了我,因而故意不治?”
“不敢,可是……”慕容复嘴上是这么说的,但明显还是不信徐阳。
很简单,如果徐阳根本没把先前的事放在心上,就算救不醒包不同,起码也得施针用药吧?
把了下脉,然后就说不用治了,还说什么装模作样,岂不是小瞧了我慕容家的人?
包不同虽说平日里言行有些无状,但绝不会……,不对,莫不是包不同在伪装昏厥?
此时苏星河在薛慕华的陪同下来到了这边,他作为东道主,任何客人在此出现了什么问题,都是在驳他的面子。
他看了一眼被风波恶扶住的包不同,便直指他怒道:“莫要在此装神弄鬼,如此品性恶劣的人,究竟是何人给他的请柬?”
慕容复迎上前去,恭敬回道:“此人是晚辈的家将,不知……”
薛慕华便道:“果然还是师尊神目如电,弟子看到现在才看出些许端倪。”又对慕容复道:“贵府上家将,这品行实在是……有些过分了,他或者是有些贵恙,但决不至昏厥到此时,莫非想要讹诈吗?”
慕容复顿时尴尬在当场,这怎么话说的呢?
但要让他自承包不同是在装死,他也是不肯的。
毕竟事关姑苏慕容的名声。
苏星河见他犹豫不决,也不多话,屈起两指一弹,一枚细微不可见的物事凌空飞出,直冲包不同肋下期门穴,只听一缕风声,随后包不同就是一声大叫。
叫声听来颇为气壮,很明显他先前就是在装死。
这下,连慕容复都压不住心中的火气了。
“包不同,你给我出去!待晚些回了参合庄,自然会重重处罚!”
小惩大诫是免不了的,包不同此时在众人面前,代表的是姑苏慕容家的面子。
看来有机会得整饬一下部下的纪律了,慕容复强压火气,连声同苏星河及徐阳赔罪。
包不同挣脱了旁人的搀扶,气鼓鼓的往谷口外而去。
苏星河重重地哼了一声,便分开人群,重新坐回棋桌旁。
而徐阳则是满面笑容,对头吃瘪,他毫无遮掩自己情绪的想法。
见没热闹瞧了,一旁围观的高手们也便纷纷散去了。
只有薛慕华留了下来,在徐阳耳边轻语道:“家师有请。”
徐阳倒是很奇怪,那苏星河邀请自己过去,到底是作甚?
不过算起来,薛慕华既然是自己的长辈,那苏星河的辈分则更高了,长辈邀,如何敢辞?
跟着薛慕华来到棋桌旁,只见苏星河已经开始与另一位江湖豪杰的对弈,只是此人非但不年轻,长相还相当“惊人”。
徐阳摇摇头,他是知道无崖子的选徒标准的,很明显这位还没坐下,就已经被淘汰了。
果然,走了不过十几步,那人的白棋已经被苏星河的黑子,追逐的溃不成军。
深深叹了一口气后,他投子认负。
“聪辩先生果然棋力惊人,晚辈……晚辈实在是差得太远了!”
苏星河照例安抚了几句,类似前途无量之类的便宜话,不要钱的送出,直夸得这位中年大叔满脸通红,兴奋到几欲昏厥。
一连败了数位挑战者,苏星河难免感到有些疲乏,见一时无人挑战,便暂时休息片刻。
花痴石清露趁机送上一杯精心炮制的花茶,苏星河多年未曾得到徒弟的侍奉,连连称赞。
此时谷口又进了数十人,徐阳眼尖,见到了何不弃、清云道长等人。
这些人都是当时在马家大院,想帮乔峰洗脱冤屈的武林朋友。
徐阳使了个眼神,段誉领会,自行上前将那些人迎了过来。
半晌,一杯花茶饮尽,苏星河便将目光转向徐阳,微笑道:“你这年轻人,很好,很好。”
徐阳知他是夸自己医术精湛,也不客气,报以友善的笑容道:“多谢聪辩先生的夸奖,晚辈愧领了。”
“你倒不客套,哈哈,很好!”苏星河大笑道:“如今的年轻人,要么狂妄无边,要么就虚情假意。如你这般真性情的,可是极少。”
乔峰同段誉一直在一旁观棋,此刻听到苏星河夸赞徐阳,心情一样大悦,感同身受一般。
毕竟他们是结义兄弟,与有荣焉。
徐阳倒是不以为意,除了表面上依旧是表现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外,其实内心并没有太多波动。
毕竟,面前这位聪辩先生,名气极大,但实际上……
却是被丁春秋怼到装了几十年的聋哑人。
而丁春秋在自己手里连三招都没混过去。
单纯比武力值,或是比下毒解毒,估计苏星河也就是一招两招就了解的事。
如今徐阳的眼界之高,只怕普天下能入他发言的,不超过五指之数。
而这其中,很明显并不包括苏星河。
要怪,就怪自己那个便宜老爸,为啥和薛慕华平辈论交。‘
果然,薛慕华此时正拿这事跟苏星河说呢。
“这位少年,本是我老友游驹之子,我是从小见他长大的。没想到,居然出息若此,我想我那老友若是知道了,也会欣慰的。”
苏星河点点头,又问道:“少年,你是如何想到那‘心药’的?”
能一眼就看出包不同装死,这点医术和眼力其实并未被苏星河放在眼里。
即便是徐阳年纪太轻,能做到这点很不容易,但依旧是属于可以预料的本领。
但这“心药”,确实另辟蹊径,让苏星河都难免惊讶。
徐阳原想胡扯几句糊弄过去,但转念一想,既然都到了这里,何不利用一下苏星河的名声?
他想替乔峰翻案,这可不是一个没有背景,没有势力的武道新人能做到的。
即便是徐阳的武功已经臻于化境,但始终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厉害。
总不能一个个的打服他们吧?
相反,若是苏星河能出来说一句话,那就远比他费再多口舌都有效果。
想到此处,徐阳便道:“其实这事,也多属巧合。”
“哦?怎么说?”苏星河奇道。
医术一道,还有巧合这么一说的?
“当日晚辈在聚贤庄外,遇到一对恩爱异常,愿意同生共死的情侣。”徐阳特意瞄了乔峰一眼,见他毫无察觉,便知道乔峰并没有听出来,说的是他。
阿朱倒是极为聪慧,她对徐阳的话表现出了明显的讶异。
“其中那位女子,身受极重的内伤,眼见就要伤重不治。但那男子,乃是一名被江湖各门各派通缉抓捕的要犯,可他却愿意自投罗网,前去聚贤庄请薛神医来医治女子的伤势,宁可以自己的一条性命换取那女子的存活。”
“哦?”这桩奇闻,倒是新鲜,在场的诸人都是第一次听闻。
很多人都想知道,如此情比金坚的爱侣,到底是谁?那男子又为何会被通缉?
薛慕华奇道:“可为何我从未见过这对情侣?不对,那被各门各派通缉的男子,莫非就是那弑父弑母弑师的乔峰?!”
“不错。”徐阳坦然承认道:“明知他们两人进了聚贤庄,注定了要共同赴死的结局,晚辈只得斗胆截住了他们,出手替那女子治好了内伤。”
“糊涂!糊涂!”薛慕华这才知道,为何当日乔峰支派人来拜庄,最后却爽约的缘故,大骂道:“那乔峰乃是众叛亲离的胡人杂种,你如何可以暗中助他?你、你,你简直是太混账了!”
一旁的众人也是连连点头附和,虽然明知乔峰就在身侧,但这里颇多的江湖人士,还有少林高僧同姑苏慕容公子在,他们又怎么会怕得罪他?
徐阳笑了:“薛神医,薛伯父!我敬你是一代名医,活了不少人命,又同我父交情匪浅,可有些事,是不可以胡说的。”
目光环视在场的诸人,他又道:“所谓乔峰弑师、弑父、弑母,有几人是亲眼看到的?江湖传闻,大家都知道不实的恐怕十有八、九,你们谁又确认我乔大哥行此不义之事?”
众人哑然,他们都只是听闻,事实上,乔峰从未出手杀过那三人,自然也不会有目击者。
“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啊?”一位看上去德高望重的白发道人昂然道:“如此多的恶事,为何偏偏是冲着乔峰而去的?此人势必也有些问题。”
“哈哈,妙德道长此言差矣。”徐阳认出此人乃是淮南三清观的妙德道人,武功算不得太高,但江湖辈分极高,据说少林方丈见到他也要执晚辈之礼。
“若是乔大哥真是伪善嗜杀之人,他又何必为一介女流,甘心情愿送羊入虎口?要知道当时在聚贤庄的武林中人,不少于五百人,其中个个都是高手,甚至还有数名少林高僧在内。在场的玄难大师当日也曾在聚贤庄,可以证实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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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 第五十六章 嫌疑
玄难走出人群,双手合十道:“游少庄主所言不差,当日乔峰这逆贼,要是胆敢跨进聚贤庄半步,那必定无法全身而退。www.uu234.net”
虽然他口中对乔峰并不客气,但依然替徐阳证实了他的话。
另一位打扮花俏的女子嬉笑道:“或者是他同那女子早已勾搭成奸,两情相悦之下,自然为卿生为卿死咯。谁没从年轻时候过来过?当年我那死鬼也是拼了命要为我讨回公道的,嘻嘻……”
乔峰对这个风骚的女子怒目相视,但那女人却混不在意。
徐阳摇头道:“夫人此言差矣,我乔大哥同阿朱姑娘之间乃是清清白白的,至今阿朱姑娘仍是完璧之身。若是还有人不信的,只要请薛神医一观既知。”
众人一片哗然,却没想到那乔峰居然是个痴情种子,居然会为了一个毫无牵连的女子,甘心送死?
这是他们绝对不会相信的。
“我不信!”
“你这小子,张口闭口就是一张嘴,凭什么让我们相信?”
“男人,就是大猪蹄子!”
“……”似乎插入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徐阳眼光扫过,只见乔峰愕然之余,情绪极为激动。
而阿朱则悄悄放开身边一位绿衣纤弱女子的手,缓缓走出了人群。
“当日,乔大哥拼死也要找薛神医诊治的女子,便是我。也确是游少庄主深明大义,替我治好了内伤,将我从阎王爷那里救了回来。”阿朱一身正气,那些碎嘴的家伙,顿时议论的声音小了许多。
薛慕华目露疑惑之色,上前一步,抓住了阿朱的腕脉。
阿朱坦然面对,并无丝毫怯场。
片刻,薛慕华叹了口气道:“我观此女子果是处子之身,也确认,此女子于数月前身受过极严重的内伤。但这伤……,似乎是少林派的大金刚掌所致?这却是何故?”
玄难大惊道:“这不可能!”
大金刚掌乃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百多年来从未有人练成过,这一辈也只有他掌门师兄玄慈方丈,在四十岁那年方才修习成功。
这位女子看上去娇弱无力,又怎么可能同玄慈方丈交手,还因此身受重伤?
这事如果传了出去,不管结局如何,对少林的清名都大有妨碍。
徐阳忙解围道:“此女当时身受重伤,不过小侄诊断,似乎并不是大金刚掌所致,而是一门极为类似的西域掌法。”
当事人都出来辟谣了,玄难大师听了心中方才大定,对徐阳行了个佛礼道:“多谢小施主替本寺证言,维护我堂堂少林的清誉,阿弥陀佛!”
见几人在此纠结不清,一旁有人插话道:“说下去啊,到底后来如何了?”
薛慕华本还想争辩几句,不过想来这些都不是重点,而且还容易开罪了少林派。关键是后面如何,因此也就不再言语了。
徐阳继续说道:“我看乔大哥气宇轩昂,并非江湖传闻中的奸恶之人。阿朱姑娘又冰雪聪明,实在是不忍心他们送羊入虎口,进聚贤庄平白送了性命。因此就擅作主张,替阿朱姑娘治好了内伤,也免得好人白白送命,让奸人的阴谋得逞。”
薛慕华冷冷道:“只可惜,子系中山狼。你救了乔峰的性命,可他却将那些在杏子林里揭露他真面目的武林同道一一杀死。子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
“薛伯父是说单正、徐长老、谭公谭婆、赵钱孙那些前辈吧?”徐阳问道。
“不错,正是这些仗义执言的好汉们!他们舍生忘死,揭露了乔峰的真面目,这才……”薛慕华点头道:“还有马夫人,白长老等人,也是死于乔峰之手!”
当下又是一片哗然,众人议论纷纷,没想到乔峰居然是如此丧心病狂之徒?
“那敢问,这些人是何时,死于何地的?”徐阳进一步逼问道
“两个月前,五月初七徐长老惨死于河南卫辉,谭公谭婆和赵钱孙则在三日后,被发现伏尸于卫辉郊外一艘小船上。单正单判官则死于泰安自家大宅内,全家老小都被一把火烧成灰烬,时间是五月二十五日夜。六月十五,马夫人同白长老则死在信阳白家大宅……”
“可以了。”徐阳抬手阻止道:“这些证据,已经足以证明乔大哥的清白了。”
薛慕华气极反笑道:“你莫不是昏了头吧?这些人都是响当当的好汉,被乔峰一一残杀,你却说反而能证明乔峰这厮的清白?”
徐阳笑而不语,目光在人群中扫过,很快就做了个请人上前的手势。
清云道长和何不弃两人被迎了上来,怒气冲冲道:“你还有和话说?当日在马家大宅放过了你们,却不想你们穷凶极恶,杀了个回马枪,当天夜里便回去杀了马夫人同白大哥!你今日必定要给我个交代!”
徐阳点头道:“马夫人同白大哥,虽说并非死于我手,不过你们要这么算也没错。”
众人又是一片哗然。
居然敢当众公然承认杀死丐帮前任副帮主的遗孀,以及执法堂的长老白世镜,这小子难道想找死不成?
徐阳成竹在胸,坦然应对:“清云道长,何大侠,我之前在马家大宅曾经说过,我有一位证人,身份极为尊贵,可以证明乔大侠并非是杀害这些人的凶手,还记得吗?”
何不弃点头道:“不错,你当日确实如此说过。”
清云道长也是点头称是。
“我与乔大哥,在聚贤庄相遇之日,也就是聚贤庄英雄大会召开之时。那日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是四月十七日。薛神医,没错吧?”徐阳问道。
薛慕华点头道:“没错,那个日子我记得很清楚。”
“三日后,也就是四月二十日,我从聚贤庄离开,这点薛神医也能作证。”徐阳又道:“我们一路往南,直到五月十八,我和乔大哥便遇上了那位大贵人。地点,是在徽州的小镜湖。这点,那位贵人可以作证。”
“你口口声声的贵人,到底是谁?若是寻常的阿猫阿狗,就别拿出来说事了!”何不弃是个暴躁的脾气,直接怼了上来。
忽听一道清越的嗓音传来:“谁敢说,我们大理段氏是阿猫阿狗的?”
【爆】 第五十七章 贵人
人群中莫名响起这么一句话,众人不由得纷纷回头望去。顶 点 X 23 U S
只见一名穿着华贵的中年男子,越众而出,站到了何不弃面前。
何不弃虽说性格急躁,说话往往不经脑子,但始终是个江湖阅历极为丰富之人,一看眼前这位气质显贵,方面准颐的男子,顿时惊叫道:“段王爷!?”
能被何不弃叫一声段王爷的,必定不是假货,而这普天之下姓段的王爷,也就只有大理段正淳这一支了。
谁都没有想到,徐阳找来替乔峰作证的贵人,居然会是大理镇南王!
大理段氏身份显贵,同时因为地域原因,又常年是大宋朝的天然支持者,自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信口开河。
而且帮助契丹人,对大理也并没有好处,因此若是他肯亲口认定乔峰的清白,那乔峰便算是彻底被洗白了。
果然,段正淳冲着徐阳点了点头,便道:“之前的事本王并不清楚,但本王在小镜湖遇到乔峰乔大侠的日子,确实是在五月十八。那日乔大侠助我驱除强敌,至此之后,乔大侠便同本王搭伴一路同行,从未分开超过半日。”
“哗”的一片喧潮声,人人都目瞪口呆,除了发出一声惊呼,居然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徐阳说得很是清楚,乔峰从四月二十出发,一路向南而去,直到五月十八日与小镜湖偶遇段正淳,一直到现在都未曾有过放空。
那么五月初七、五月初十、五月二十五这三日中发生的命案,如何能算在他的头上?
尤其是五月二十五,此时他与段正淳还在小镜湖附近,数千里之遥如何能在短短数日内就赶到?
再说了,段正淳也完全没有必要开口骗人,他贵为大理国皇太弟,乔峰能许给他什么好处,足以让他撒谎?
何不弃额头上的汗珠涔涔而下,段正淳可是他这种江湖豪客完全不敢开罪的大人物。
虽说他往日里行走江湖,是以大理段家的名义而来,那只不过是人家不愿意用皇族的身份来压人罢了。
但大理皇族的显贵身份,可是实实在在摆在那里的。
“这……,可方才那位游少庄主,明明……明明自承马夫人同白长老的死,是同他有关的。”何不弃此时虽然支支吾吾,但还能强辩几句,在旁人眼里已经算是极为硬气了。
许多人想想自己若是在那个位置,只怕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段正淳听了这话,神色倒是有些尴尬,不过咬了咬牙便道:“那马夫人康敏,曾是本王在中原的红颜知己。只可惜这个贱人嫁给了马副帮主后,却又不安于现状,勾结白长老杀害亲夫嫁祸给姑苏慕容。还想下药害我,多添一桩罪过。若不是乔帮主和游少庄主事前看出些许端倪,险些诸位今日就再也见不到我了。那贱妇同奸夫,自承了罪行,是由本王亲自动手处置的。”
马夫人死在阿紫手下,那同段正淳亲自下手并无区别,而白长老即便是没有死在神秘人手下,段正淳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所以这话不过是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并不算是段正淳信口开河。
众人这才明白,为何先前徐阳说这两人的死,可以算在他头上。
原来是不想争夺这个功劳啊。
“这不可能,马夫人我们大家伙儿都识得,实乃冰清玉洁的贞洁女子。而白大哥更是一身正气,怎么可能淫*女?这必定是你们编造出来的谎言!”清云道长怒道。
他同白世镜关系极好,怎么都不肯相信,往日里一副正人君子的执法堂堂主,会如此荒唐。
乔峰开口道:“白兄弟也是我的至交好友,可说是如今丐帮中唯一肯开口替我说话的人,我为何要杀他?实在是他被那*勾引,被迫做了些违心的事,否则的话,如何解释他深夜会在马家大宅出没?他死前也忏悔己过,我已经原谅他了,以后此事不可再提!”
乔峰的话也没错,没道理他会杀了唯一帮他说话的白世镜,那又有何益处?
那马大元死后,马夫人本身就该深居简出,又为何会分别打开门让段正淳和白世镜进屋?
白世镜原本约好了同何不弃等人一起来擂鼓山的,谁知那日他忽然找了个借口,离开了队伍。
如今想来,必定是去夜会马夫人了。
想到此处,在场的众人不由得信了大半。
段正淳*,最喜欢结交红颜知己,大家伙儿都是曾经听闻过的。
但从没听说过,他会违背女子的想法,强求欢好的。
不是马夫人开门迎客,贵为大理镇南王,他疯了才会半夜去闯一个孀居之人的房门?
段正淳身份尊贵,又风流多金,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需要这么去做?
就连薛慕华,也不由得对此事转变了态度,在一旁低首沉吟不已。
“既然这几桩事并非是乔峰所为,那会不会是他的手下……所做的呢?”何不弃质问道。
徐阳微微一笑,转身问道:“敢问薛神医,除了单家庄一门都是被活活烧死的之外,其余诸人的死因如何?”
薛慕华喃喃道:“谭公谭婆,还有徐长老他们都是死于内家掌力轰击。凶手掌力雄厚,往往一掌毙命,乃是江湖中一等一的武功。”
徐阳又问道:“如此天下第一等的身手,普天下又能有几人?他们会甘心做我乔大哥的手下吗?真真的好笑!”
对啊,众人突然想到,这乔峰如今不过是个落魄至极的江湖汉,说难听点,同丧家之犬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而且还是被人人喊打的那种,若是有天下第一等功夫的高手,如何还会心甘情愿为他所驱使?
之前大家都以为是乔峰丧心病狂自己动手,那便说得通了,但如今乔峰的嫌疑被洗清,这个凶手到底是什么人,就不好说了。
更有人想到,之前说乔峰弑父弑母弑师的,到底是不是也被冤枉了呢?
要知道潜入少林寺,暗杀一名少林高僧,还能全身而退?
别开玩笑了,就算是乔峰身手惊人,但若是如此行事,那也是找死而已。
而且,若是为了隐瞒自己的身世,可为何要在被揭穿之后才去杀人灭口?
那乔峰也不像是如此呆傻之人啊,否则他如何能统领丐帮威震武林?
一时之间,居然无人再提出质疑。
【爆】 第五十八章 洗冤
乔峰此时心潮澎湃,自己被人冤枉了足有半年,受尽江湖人的冷落与鄙夷。www.uu234.net
期间也不是没有好友想要出面替自己澄清,但往往无功而返。
而今日,徐阳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用最简单的方式证明了自己的清白。
可以说,他是自己重新开始人生的领路人。
乔峰郑重走到徐阳面前,一躬到底。
“二弟,大哥多谢你了!”
徐阳也没有如往常那样随意,而是回拜了一礼道:“一世兄弟,你的事便是我的事。将来我要有事,难道大哥你不帮我?”
两人互视一眼,突然间同时放声大笑,声震寰宇,整个谷内都是一片笑声来回激荡。
聪辩先生苏星河看到这里,也是微微颔首。
这等兄弟义气,当年他同师弟丁春秋也是有过的,只是后来丁春秋被内心的**驱使,做出了弑师灭兄的恶行,两人的关系才最终破灭的。
想到丁春秋,苏星河也未免叹了口气。
他这个师弟,资质也是极高的,还有一桩优势,便是不为外物所迷惑。
不论苏星河这个师兄贪多嚼不烂,学了多少有趣的学问爱好,丁春秋就只盯着毒功一门苦练,由毒术入武道,领悟出化功**这门绝学。
如今江湖上提到苏星河,无非就是个辈分极高的弈者或是奇人,但提及星宿老怪丁春秋,则无人不震恐。
由此苏星河想到了他的师父无崖子,当年也是神仙般的人物,就是因为收了个破家的徒弟,加上感情受挫,居然被丁春秋偷袭打下了悬崖……
他偷偷望向身后那几间屋子,此时他的师父无崖子正无声无息,偷偷地躲在那几间屋子内,整个人同死人只怕是没多大区别了。
这次珍珑大会,也是苏星河孤注一掷的一次赌博,也不知,自己那师弟何时会赶来。
徐阳同乔峰两人既笑罢,转过身来对玄难大师言道:“大师,那日玄苦大师被害,其中颇多疑点,不知大师能否前去问询一下玄慈方丈,让晚辈去再行探勘一番。希望能还我大哥一个彻底的清白,也不让卑鄙小人的阴谋得逞。”
玄难方才听了徐阳的申辩,原本铁板钉钉的观念也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他从未想到过,那乔峰居然会是被冤枉的。
既然谭公谭婆、徐长老等人遇害,从现有的证据来看,很可能是另一名极品高手所为,再嫁祸给了乔峰,那么自己玄苦师兄的死,其中是否也会有阴谋呢?
玄慈师兄一直说,他绝不相信乔峰会弑师,即便是玄苦身边服侍的小和尚亲自指认了乔峰,只怕其中也另有隐情。
但玄难始终认定,那乔峰必定便是凶手无疑。
今日的翻盘,让他震惊不已,否则的话,他根本就不会听徐阳的请求。
此刻他沉吟片刻,便道:“贫僧会请求师兄答应施主的请求,只不过一切还得听我玄慈师兄的安排,贫僧不敢自专。”
徐阳微微欠身,道:“多谢大师!”
玄难大师能做到这些,便已经尽力了,徐阳不可能强求更多。
既然系统的任务只是替乔峰洗脱冤屈,那么今日已经算是完成一半了。
至于另一半,则须前往少林,找到萧远山和慕容博,到时候才算是真正洗脱了乔峰全部的冤屈,还他一个清白。
余下的,就交给时间吧。
武林群豪们迟早会知道,乔峰是怎么样的大英雄的。
…………
夜已深,月儿早已爬上了高高的夜空。
整个擂鼓山上一片寂静,即便是白天人声鼎沸的山谷内,此刻也只能听到虫儿的鸣叫。
群豪们早就安歇了,千里跋涉,早让他们筋疲力竭。
又经历了那一段拨乱反正的平反,让大部分人原本就不怎么丰富的大脑细胞,再一次消耗殆尽。
这种寂静中,徐阳却没睡。
原因很简单,因为段延庆找上门来了。
“段先生,今夜前来,不知何事?”徐阳原本就没睡着,否则的话,以他历来的起床气,必定不会像如今这般客气。
段延庆依旧是面无表情,腹语声想起:“我已去大理验证过了,游少侠果然无所不知,如此的秘闻你也能知道。”
徐阳知道他所说的是段誉的身世,便坦然道:“那是自然,否则我又怎会如此轻易同段誉公子结拜?”
段延庆点点头,又道:“既然事先说好的,那么今后我便唯游少侠之命是从了。但不知游少侠要我做些什么?”
徐阳略一思考,便道:“晚些我会去少林一趟,你管好你两位手下,别让他妈乱来即可。尤其是叶二娘,不可让他乱来。”
“是。”
“另外,既然你都已经有了子嗣,将来做事就不要太过心狠手辣了,为后代多积些德吧。”
“……”
半天,再不见声响。
徐阳有些无奈,这种对话本身就不便让人听到,白天里人多眼杂,段延庆也不好找自己,结果大晚上的被他闹醒,左右也不过三两句话的事情。
谷口突然又是一阵喧闹,似乎又有人来。
只是这次的动静有些大,半夜来客,想来不是什么正途。
寂静的夜色中,这声音传得老远,居处的大门打开,不少武林人士被吵醒后,纷纷开门观看。
不过这不关自己的事,徐阳正想回居处,补个睡眠,却听锣鼓喧天,有人领头大喊道:“星宿小仙,仙法无边!统领群豪,天下无敌!”
“苏星河快来拜见星宿派新任掌门,如若不然,杀你全家!”
“……”
星宿派??
他们不是被自己派回西域去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擂鼓山?
可千万别乱来啊,这里可是有一堆对星宿派极其不满的武林人士。
真打起来,只怕自己护不住这些二百五。
另外……,星宿小仙什么鬼?
紧赶几步,徐阳便跑到了山谷入口处。
果然,几张熟悉的脸,领头的不就是摘星子、狮吼子那几个夯货?
他们也眼尖,一看到徐阳便大叫道:“星宿小仙在此,尔等还不快快拜倒!”
说罢,他们先跪了。
守山口的仆役,都是苏星河的手下,此时看徐阳的眼神便颇有些不善。
徐阳喃喃道:“其实,我可以解释的……。”
第五十九章 节外生枝
扑闪的火光映照下,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盯着徐阳。www.uu234.netm.www.uu234.net
不管他先前说过或者做过些什么,在这一刻,他就是武林中的公敌。
“星宿小仙”??
这个称呼本身就带着一种奇异的罪恶感。
星宿老仙丁春秋,以一身毒功荼毒武林多年,不知有多少英雄豪杰断送在他的“化功**”之下,尸骨无存。
如今又出了个星宿小仙,他是丁春秋的徒弟?传人?还是……?
不由得别人信不过徐阳,大部分人同他只是一面之缘,彼此根本算不得了解。
另一面,伏倒跪地的这些星宿派门人,个个都是货真价实的武林败类。
有不少曾经同星宿派打过交道的人,早已认出了其中几位,都是往年星宿派曾经派来中原历练的门徒。
比如说,摘星子,就是星宿派的大弟子。
狮吼子、天狼子、摩云子……
有好事者一个一个数过来,那么多臭名昭著的名字,代表着一桩桩一件件的灭门惨案,吓得众人个个汗毛都竖了起来。
一个个都是凶名赫赫的用毒高手,如今却同狗一般趴在地上,对那少年叩头膜拜,那他是个什么货色,还用说吗?
“怪不得,要替那乔峰说话,原来都是一丘之貉啊。”这是脑补过度的。
“亏他还是‘聚贤山庄’的少庄主,却不曾想偷偷拜入了星宿派的门下,我呸!”这是义愤填膺的。
“若是真被星宿派堵住了谷口,说不得……,就只能投降啊……”这是胆小怕事的。
“……”这是没什么主意的。
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为首的仆役,也曾迎接过徐阳,此时上前对徐阳拱手道:“不知阁下原是星宿派的掌门,倒是失敬了。”
语带讥哨,分明就是个不怕死的。
徐阳索性也就不解释了:“没错,我便是新任星宿派的掌门,这些都是我的手下,还请替他们安排一下歇脚之处。”
那名仆役一脸的愕然,他从未想过还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一时居然怔住了。
一旁响起一声重重的叹息,人群自动分开了一条道,来者正是苏星河。
他缓步走近,一双苍老却清澈的眼睛盯住了徐阳,满脸都是遗憾之情。
“原以为你是个难得的天才少年,尽管长相平庸了些,却是个可造之才。可惜了,你居然自甘堕落,甘心加入丁春秋的门派!”
将心比心,苏星河原本是想提点这少年一把的,即便无法收入逍遥派门下,于关键处点拨几句,便可让这少年终生受用无穷了。
但可惜,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感慨完毕,苏星河朝天大叫道:“师弟,你在吗?快快现身,我已等了数十年,今日你我便来个了解罢了!”
没想到,喊了数声,却丝毫没有任何反应。
难道自己个这个师弟,还有什么阴谋吗?
“苏老先生,我……”徐阳刚想开口解释,却已被苏星河抬手止住。
“不必多说,我那师弟今日不肯现身,却派了你来。哈哈哈……!未免也太看不起我这个师兄了吧?”说罢,抬手便是一掌袭来。
徐阳苦笑,明明很容易解释的事,却搞成了这样。
苏星河一大把年纪了,一个不小心就容易出事,难道就容他这般坐实了自己的坏名声?
不过掌风已经袭及,徐阳容不得太过仔细盘算,一个纵身便腾空而起,如苍鹰般的身姿飘在空中,毫无烟火气便已侧闪到了一边。
“苏老先生,还请收手。”话音未落,又是一掌袭来。
逍遥派的掌力非比寻常,加之招式精妙,神鬼莫测,若是徐阳不小心应付,极可能便中招。
偏偏他又不方便还手。
苏星河一把年纪了,万一交手间有个好歹,还不是自己的罪过?
就这样,接连好几招,徐阳都只是闪避身形,躲开苏星河的攻击。
这一场站到,让一旁围观的江湖客,个个都看得目瞪口呆。
谁都知道,这聪辩先生只是个名气极大的江湖异客,精擅各类奇门异数,无论是琴棋书画还是机关消息,他都于武林中独树一帜。
却从未想过,他的武功居然如此之高。
看似随随便便的几掌,其泄露出来的恐怖气息,绝对不亚于任何一名江湖绝顶高手。
甚至,隐隐有超越那些声名赫赫的江湖高手之上的趋势。
这几掌,非但内力惊人,其招式之精妙、步伐之飘逸,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除了威力强大,最关键的极为好看,招式间轻灵飘逸,闲雅清隽,苏星河这几招使来恍恍如神仙中人。
然而让众人最惊讶的,却是另一个人。
那位聚贤庄的少庄主,游坦之。
他才几岁?看上去不过二十左右,他如何能拥有如此之高的武学修为?
别看他一直是在躲避着苏星河的攻击,但其身法灵动,蹁跹不定,却又让人感觉进退有据,即便面对如此可怕的攻击,应付起来根本就不费劲。
即便此人打从娘胎里就开始修炼最精妙的神功,也绝对做不到如今这种程度。
定然是修习了星宿派最为邪恶的化功**,引他人的内力为己用,这才能有如此令人恐惧的实力!
怪不得丁春秋会选中他作为接班人,执掌星宿派的大权。
众人此刻心中所想,居然并不是如何应敌,而是该不该潜逃出这擂鼓山,何时才方便闪人?
泥人总也有个脾气,十数招之后徐阳便决定不再躲避了。
如果不能及时制住苏星河,只怕吃亏的只是自己。
眼看着苏星河一招飘逸至极,却又威力奇大的“庖丁解牛”,电光火石般袭来,徐阳闪了几下,那掌力如附骨之疽,始终并未脱离纠缠。
徐阳索性便不再退缩,而是一掌急急拍出。
两掌于半空中隔空而撞,居然半点声音都未曾发出,但每个围观者的耳中,却隐隐有鼓胀的感觉,随即一缕缕的鲜血从他们口鼻中慢慢渗出。
最可怕的是,他们没有一人察觉到这一点,人人都抬头,目不转睛地观看这前所未有的对决。
双掌甫一相交,便即退开,两人在空中身子相错而过,都未曾占到什么便宜。
苏星河只感觉徐阳这掌,掌力柔和,其中虽蕴含着极为威猛霸道的内力,却有一股正气浩然的感觉,浑不似丁春秋往常那般邪恶阴祟。
这感觉,似乎不对。
但这时已经不是他打不打的问题了,徐阳被他激起了性子,返身一掌袭来,居然主动发起了反攻。
先前他那一掌,只用了六成内力,居然没有占得上风,倒是让他对苏星河的武功多了一份兴趣。
要知道逍遥派的武功以轻灵俊逸闻名,却不想内力修为也如此之精深。
这还是苏星河并未学成无崖子传授的“北冥神功”的缘故。
若是他拥有段誉那般的内力,今日的胜负便不好说了。
当然,徐阳也不是一定要打败他,只是不显示出足够的手段,苏星河根本就不会给他申辩的机会。
谷内足够数百名武林高手,到时候一拥而上,徐阳自持他自己是不会有事的,但乔峰、段正淳,乃至阿朱阿紫等人,始终会被自己连累。
到时候局面一旦崩盘,说不得又是一场杀戮。
何况,今日白天他刚刚替乔峰平反,若是因此事而导致误会,岂不是前功尽弃?
到时候徐阳便是再说什么,哪怕是口绽莲花,也不会再有人信了。
两人再次交手,这次徐阳手下又加紧了些,虽然并未使出兵刃,掌力却提升到了八成。
苏星河先前虽含忿出手,但观徐阳身法诡异,却也并未使尽全力。
都是老江湖了,如何不懂得万事都需留一手的道理。
但方才一对掌,他便感觉对方内力连绵不绝,却又有蕴而不发的感受,明显是留了一手。
这让苏星河一时极为惊恐。
他的武功可说是精益求精,于擂鼓山蛰伏数十年后,自信已不弱于当年恩师无崖子的修为了。
但多年未曾出手,第一次出手就撞上一根硬骨头。
关键是,对手还是个弱冠少年,不过二十挂零的年纪,他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这少年的父亲,不过是同自己并不怎么看中的徒弟薛慕华平辈相交,想来武功并不高,难道是师弟丁春秋的传授?
但方才一掌,分明的堂堂正正的内家掌力,堂堂正气是绝对无法遮掩的。
甚至,从中可以察觉出一丝少林派内力的影子。
他可不知道,徐阳的内力是融百家之长,非但有华山派道家的内功,还有源于少林易筋经中的佛家内力,唯一的相同之处,就是这些内力都是源自于正道门派,并不含丝毫的邪派武学在内。
内力混沌,无法辨别,但徐阳的武功却是极为明显,并非是丁春秋传授的,更和逍遥派的武学毫无关系。
甚至以苏星河广博的见闻,根本就看不出徐阳使出的武功,到底是何门何派的。
难道这少年真的是天纵之才?自行创立了一门前无古人的武学?
这绝对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