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奔赴化生喜宴
原來妖精也可以这么玩的，杜远程的心……本以为妖魔之类都该像青夜，白威甚或无冥那样，沒想到竟有这等上不了台面的货！
“玩恶心的是吧。”杜远程也笑了，邪里邪气，歪着头款款朝颜若水走去，“还有什么阴招损招尽管使出來，快啊！”
见他步步紧逼，颜若水竟有些迷惘了，带着一种很复杂的表情连连后退，“你这色狼，要干什么。”
“我闺女呢！你妹夫的，还有石奴！”说话间，已将颜若水逼至石门处，再无路可退，杜远程双手叉在胸前，流氓地痞的一笑“你是相中我闺女了呢还是老子我呢。”
“我……”颜若水大概也沒见过小杜这种款式的，戴着白手套的手指紧紧的并拢攥紧，“你别过來！”
“呵呵。”杜远程忽然蔑视的笑了，“我还当你有多大能耐呢。这就吓尿裤子了，好吧。”说罢，他微一低头，随即猛一抬头，一口唾沫喷在了颜若水脸上，“好玩不，够恶心不，符合你的口味不？”
“啊~！”颜若水一下就抓狂状，就像硫酸泼到了他脸上，跳着脚喊“太过分了！我新画的妆容！是要参加画骨主人的喜宴的，现在全被你毁了！”
杜远程满额头的黑线，这九阴山上的妖怪们都神经有问題么，要么就是鹦鹉蟑螂，要不就是伪娘树妖，且一只只超级自我感觉良好，仿若跟外界与世隔绝。当即再沒了收拾颜若水的冲动与杀意，真心感觉丢份儿，对着城堡高声大喊“石奴，，出來！”
顷刻，便从浓雾深处传來阵阵沉闷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墙壁轰然倒塌的声响，乱石纷飞间，一个巨大的熟悉的身影破墙而出，势不可挡的行至他跟前。
“石奴，抓住你身边的那丑妞。”小杜轻飘飘的道。
石奴一身满脸的灰土，空洞的眼睛四下的看了看，直奔颜若水而去。
杜远程哈哈大笑，沒想到竟是这等轻松加愉快的，对小灰道“小灰灰，你进去把小蘑菇带出來。”顿了下，看了看仍旧惊恐万分的黄莺“头发上，还有两只。”
“啊，，”黄大小姐再度抓狂……
“放开本少爷！你这丑八怪！”颜若水跟只小鸡一样被石奴拎了起來，欲哭无泪的对杜远程哀求道“这位仙君，恕我有眼不识金镶玉，你就放过我吧，我还得去参加画骨主人的喜宴，若去晚了，他责怪下來，我，我连小命都沒了。”
杜远程微微一眯眼睛，缓缓道“石奴，先放他下來。”
颜若水噗通一声跌在地上，也顾不得许多，爬起來慌乱的整理妆容，小杜挑了挑眉梢“就你这熊样的，你敢去望水河装逼？”
“我，沒装，装……”颜若水显然沒听明白，“仙君我以后再也不了，其实我沒残害过生灵，只是碰到喜欢的，就捉回來养着。”
“哦？你喜欢他。”杜远程指了指石奴。
“不，这个，不喜欢，但看他挺威风吓人的，想捉回來守城。”颜若水低眉顺目的道，随即眼睛一亮，“仙君，你的女儿出來了，我真沒对她怎么样，还给她换了新衣裳呢。”
颜若水确实沒说谎，小蘑菇的确换新装了，是跟他一模一样的萝莉装……
“爹爹。”小蘑菇走到跟前扬起小脸甜甜的叫了声，“你來得好快。”
“什么意思你，不想我來是吧，那你赶紧回去，继续跟他这伪娘过小日子去。”
“才不是！小蝶就知道爹爹一定会來救我的，所以这一日玩的特别开心。”
“我看你是乐不思蜀了吧！”杜远程沒好气的，转而盯着颜若水“这么说，你有请帖？跟画骨挺熟？”
“但凡修成人形的小妖都是有帖子的。”颜若水一面拾起小花伞拂落上面的灰尘，一面回道，方才的张扬跋扈转瞬无踪，“不过要说熟悉么，我与画骨主人也不是很熟，就是听闻他前阵子不知从哪捉了个特别漂亮的男人。”顿了下，一蹙眉思考状，“这次的喜宴就是专门为了他和那男人筹办的。”
……杜远程的眼睛都发黑了，“画骨，跟那个男子，呵呵，嗯……好样的。”
“怎么了？”这次轮到颜若水不解了。
“他大爷的！他是好样的！看老子不剥了他的皮！”
……颜若水卡了卡眼睛，“我劝你还是趁早打消这念头，画骨主人可不是我等，你欺负欺负我也就白欺负了，要是敢动他！……想都别想，只怕到时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沒的。”
“他俩的喜事是么。”杜远程咬牙切齿的道。
“不是啊。”颜若水诧异，“你怎么，你到底是哪个山头的。”
“不是？那是什么。”杜远程一把揪住颜若水，“给我说！”
“就，就是画骨主人的化生喜宴。”
“化生？什么意思。”
“就，就……”颜若水真怕他再一口唾沫喷过來，“你别离我这么近。”
“说！”杜远程推开他道。
“所谓化生，就是重新來过，怕是你对画骨主人还不甚了解，他人如其名，其实跟画皮鬼相差无几，唯一不同的是，他画的不是皮，而是骨。这次的喜宴便是庆贺他从此脱胎换骨，以新容示人，故名化生。”
杜远程的心瞬间就沉了，沉到很冷很冷的地方，迟了，还是迟了。想必青夜已经魂魄全失，徒剩下一具形骸了。
颜若水却并未察觉出他的变化，继续滔滔不绝的介绍着化生的种种，半晌杜远程怔怔的打断他的话，“还要多久能到鬼界。”
“还得几个时辰。”颜若水讨好的道“本少爷有马车，搭你们一程就是。”
“那还不快走！”杜远程忽然吼道，吓了所有人一跳，唯有黄莺暗知其因，眼底也说不清是怎样的神色。
（咳咳……这以上的两章给小伙伴轻松一下，我个人很喜欢动物，还有稀奇古怪的东西，不喜欢的勿喷，直接略过就可以了。）
第二百一十章：你在哪里
于此，杜远程一行五人又重新聚首，石奴依旧空茫死寂的跟随在马车的后面，小杜几个与颜若水同车而行，被各种模样古怪的妖精们簇拥着，往九阴山巅峰而去。越往上行，空气越冷，雾气越重，摇曳的火把仿若也被浓重潮湿的山雾打湿，忽明忽暗的提不起劲头，一副随时要熄灭的样子。
坡度很陡峭，行旅颇艰，化生宴三个字沉沉的刻在杜远程的脑际里，真恨不得一步跨进画骨的宅院，但在这万丈高山之巅，他却插翅难飞。耳畔飘飘荡荡着鸟儿的叫声，那是鹦鹉君的属下在对月高歌，之于他们所有，每个人都心怀好奇与向往，抱着一种欣喜若狂的心态去参加这次的喜宴，唯有他，是怀着刻骨的仇恨。
一路上颜若水还与小杜攀谈，杜远程置若罔闻，眼睛空茫茫的盯着某处出神。
小蘑菇亦兴高采烈，黄莺面无表情，小灰灰只顾看风景。
小蚂蚱蹲在车窗上，指指点点，被山巅的风光深深的吸引。
似乎，每个人都是那么的快乐，无忧无虑。
就在这时，马车蓦然剧烈的颠簸了下，打断了杜远程混混沌沌的思绪，但听颜若水狂喜的道“终于翻过去了！前面就是百粟潭了。”
闻言，杜远程掀起帘幕的一角向外望去，漆黑如铁的夜空下，目之所及皆是一片妖娆的火红。从山巅一路蔓延开去，仿若沒有尽头。艳丽的赤红与如墨的玄黑勾勒出触目惊心的色调，那般荼蘼，而绝望。
与此同时，在场的妖精们发出雀跃般的欢呼，步行的加快了步伐，赶马车的也加足了马力，伴随着此起彼伏的笑声尖叫声，风驰电掣的朝山下冲去。
马车急剧的颠簸，杜远程扶住窗栏，刚欲说什么，被颜若水抢先道“不用担心，翻不了，本少爷走这条路也不止一次了，虽说每次都是提着一颗心在走，不过今天的运气倒是超乎寻常的不错，竟这般顺利的就翻越了山顶，下面的路就好走多了，至少沒那么险了。”顿了下，他见杜远程也非善类，便急早早划清界限，“到了画骨主人那里，我们就各自应酬去，怎么样？呵呵，本少爷还有一堆多日未见的朋友呢，就不陪你们了。”
“嗯。”杜远程点点头，心道谁稀罕你个伪娘作陪。只要一到画骨府，眼前的所有人皆成浮云。
数以百计的大小妖精如同一场斑斓的雪覆盖住九阴山的背山坡，游走于殷红似血的罂粟花之上，鬼魅而瑰丽。随之而來的，是浓烈的香气，带着难以言喻的诱惑，就像空中伸展出无数无形的爪牙，紧紧的束缚住过路人的灵魂。
但，如今的杜远程对这些已经不感冒了，一路走來，大风大浪，似乎死亡，对于他來说也沒那么可怕与遥不可及了，有时候真有种进退维谷之感，进一步，是深渊，退一步，是悬崖。
“要到鬼界了！”颜若水激动的两眼冒光，命车夫加快速度，“好久沒见黑水河了，还是那么美，真让人心碎。”
闻言，杜远程再次望过去，心碎么，心醉么，不过是一片黑黝黝的墨汁河，上面零星飘浮着枯萎凋零的浮萍。看來妖精的审美还真不能与一般人同日而语。但味道确实很不错，绝对沒有臭水沟的腐败气息，而是莫名的散发出醇烈的芬芳，就是世间最昂贵的香水恐怕也沒有这种令人目眩神迷的味道。
此间无话，一路奔波，杜远程五人就混在妖精的队伍中神不知鬼不晓的入了鬼界之境。而此时此刻，在鬼界的气息缭绕着迎面而來时，他心底的感触却无法言喻。似乎他与这沉星坠月的黑暗有着与生俱來的羁绊，一次又一次的踏入。
最初映入眼帘的是荒芜的景色，渐渐的，有灯火闪现，再然后，是萧索的繁华，近了近了，他依稀记得这条路，近了，青夜。
火树银花，张灯结彩。通往画骨宅院的道路被装点得喜气洋洋。
灯火阑珊处，他再见那方红黑相间的庭院。
安然若素的矗立在那，府宅附近络绎不绝的簇绕着天南地北前來道贺的妖精鬼魅。他们纷纷步入敞开的两扇门扉中，映着头顶摇晃的灯笼，每人的手中都或多或少的提携着礼品。一时间昔日孤零沉寂的画骨府门庭若市，杜远程他们只得依次排队等候进入。
“还真够热闹的。”黄莺下了马车一面活动胳膊腿一边道。
“小黄姐姐，该是有好酒好菜的吧。”小灰灰怯怯的暗喜道。
“就知道吃，在家时还少了你的嘴不成。”黄莺点着他的额头轻嗔道。届时杜远程也终于有些等不及了，跳下马车叉着腰望着前面如龙般的长队，对车上的颜若水道“我们先进去了，你在这候着吧。”
“那可不行，要讲次序的。”颜若水连忙阻止，生怕他给自己惹上麻烦，“这么久的路都过來了，还差这一会儿的工夫。”
杜远程冷笑，沒言语，不再理会其他人，对石奴道“石奴，我们进去。”
见状，小蘑菇第一个跟了上來，一个劲的吵嚷着爹爹你怎么不叫我，你要抛弃我了云云。杜远程听她这样的话听得耳朵都发硬了，眼睛都沒斜一下的道“想來的就跟上，不想的，就走。”
当即，黄莺二人也匆忙跟了上去，外加患得患失的小蚂蚱。
穿过攒动的人群，他们直奔那灯火最明亮的地方。
画骨府前所未有的喧闹，红色的纱幔轻轻袅袅摇曳在夜风中，红烛随处可见，看起來真的像娶亲一般。杜远程的视线掠过一张张陌生的脸孔，在搜寻着那个人。却连一丁点他的影子与痕迹都沒有。同样，也沒有变态魔头的痕迹。
就在这时，他在人群中发现了一张熟悉的脸庞，那便是初次迎接他们几位的杏儿。可杏儿此刻正忙着接待八方來客，并未注意到杜远程。
第二百一十一章：门在哪！
杏儿姑娘今日也打扮的颇为妖艳，一袭红色的裙裳，头戴金枝扶摇，甚为美妙动人。她正在一面与客人打招呼，一面检视他们手中的请帖。
杜远程一笑，带着若这冬季般的寒意，径直朝她而去。
杏儿并沒有抬头，只是嘴角挂着一成不变的微笑，对所有來往的客人颔首示意，手上收着一张张纷至沓來的帖子。
“您好，里面请，将喜帖交予我便可。”杏儿的纤纤素手悬在半空，空握了下，却不曾触碰到帖子，旋即一抹不耐的抬起眼眸，正好对上杜远程乌黑明亮的眼睛，“是你？”
“好久不见。”杜远程冷笑，“你们家主人呢。”
“你，你來做什么！”杏儿露出紧张的神色，可前前后后的宾客太多，她被人潮簇拥的微微晃动，一边继续招呼面带微笑，一边警惕仇视的盯着杜远程，“主人不在。”
“沒事，那个变态在不在不重要，青夜呢。”
“什么青夜，不懂你在说什么，若是來道贺喝酒的，就里面请，若是來捣乱的，就请自便。”杏儿深知这其间的勾当，这个笑容明媚眼神桀骜的少年不是被魏老抓走了么，怎么突然之间出现在这里！
“跟我装傻是么！”杜远程不想打女人，对后面的石奴他们道“我们进去找人！就不信了。”
“不行！沒有主人的命令，谁也不许踏入后宅半步！”杏儿拦在他们身前道，“不要自找死路！”
“呵呵，老子最大的爱好就是找死。”杜远程一把将杏儿拨到一旁，沿着记忆中的方向朝**而去。于此他才蓦然发觉，画骨府的格局变了，记得那时一入大门便是一排整齐的客房，他们几个还在那睡过好多天。但现在，那些房屋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座阁楼式的宫殿，奢华而沉寂，即便周遭火树银花不夜天，张灯结彩尽喜气，可仍是无法掩盖从宫阙深处透出的森森寒意。
难道数月來娘娘腔将这里翻新重建了？小杜心下迷惑，当下杏儿又追上來，扯住他道“不许进去！”
话说杜远程委实连门还沒看到呢，眼前随处是晃动的人影与谈笑风生，他心底烦躁愤怒，一下揪住杏儿的衣领，将她整个人从地面拎了起來，“在哪？要是你在跟老子之乎者也，我就先杀了你垫背！”
他的怒喝声盖过此时的喧哗，一时间偌大的宅院鸦雀无声，所有的妖精们都诧异的朝这边望过來，窃窃私语。來参加画骨喜宴的妖怪们良莠不齐，有道行高深的，也有小白一类，所以见杜远程來者不善，却沒人敢上前。
黄莺小灰小蘑菇依次戳在一边，也都颇感惊讶，这么多天來还从未在杜远程脸上见过这等狠绝的表情，那冷厉如刀的目光，森然阴沉的语气，好像稍微一个不顺心就要血溅当场。平日里他就算再怎么生气，也总是一副嬉笑怒骂的样子，可此时此刻的他却是那般的陌生。
杏儿也怕了，被这个少年的眼神震慑到，她明白，他不是在开玩笑，于是磕磕巴巴的低声道“后，后面的主殿，你要找的人。”
小杜狠狠一下推开她，大步朝前走了几步，又回头道“门在哪！”
……所有人，就都黑线了。
杏儿莲步轻移，仓促的上前引路，于此在场的妖精们也都纷纷跟了上去，一副看好戏的表情。顿时，方才喧哗的前堂人去楼空。
走出一段距离，所有人又都发出了一阵惊叹的唏嘘。
原來，那扇通往后方主殿的大门，竟隐藏在一棵树中。
树枝挂满皑皑白雪，被红绸丝带装点，只见杏儿行至跟前，抬手轻轻一推，那棵树就神奇的移开了，后面则是两扇紧闭的红漆大门。
事已至此，杏儿也沒其他选择，只有冒然进入，等待主人主持大局。
她亦无法阻止蜂拥而至的随行宾客，一时间场面乱成一团。
似乎，妖精们都在翘首以盼着这场好戏早点开演。
他们颜色各异的眼睛中闪耀着热切唯恐天下不乱的光亮，各个跃跃欲试，想要抢得一个最佳位置观赏这百年不遇的大戏。当时是鹦鹉君与颜若水等人也涌了上來，鹦鹉君胖墩墩毛茸茸的身体，可爱萌气的相貌委实令人感觉有点惊悚，外加此刻挽着他左边翅膀的葵花爱妃，令观者未免啼笑皆非。
主殿便是画骨的寝宫，如今也休整的更为壮丽辉煌。处处流金淌银，极尽奢侈之能事，而这大大的后院却悄然无声，唯有飘浮在房檐梁柱上的赤色轻纱随风摇曳。
出了这么大的动静，画骨不可能不知道。
究竟在玩什么花样！
杜远程想都沒想，破门而入后直接就冲进了主殿。
似乎是知道他要來似的，主殿并未锁门，大敞四开。
淡淡的芳香从昏暗氤氲的廊殿深处袅袅而至，丝丝缕缕。
“青夜！”杜远程身后前呼后拥着一大干妖精，有的赞叹不已，有的低声议论，还有的干脆大刺刺的找了个位子坐下，就等上酒开宴的淡然。
位于外侧的殿堂墙壁四周都燃点着蜡烛，火光摇晃，暗香浮动，说不出的鬼魅。
“姓画的！给老子滚出來接驾！”杜远程顺手抄起桌案上的酒樽，仰头周了一口，他不想贸然行事浪费时间，惹上本可以避免的麻烦，“躲躲藏藏的，真不愧是个娘们！”
他这边骂骂咧咧，那边妖精们都震惊了，真是啥都敢说啊，要知道娘娘腔什么的是画骨最大的忌讳。小蚂蚱一直猫在杜远程的后脖颈里，此时也忍不住探出头小小声的提醒他道“小远哥，别骂了。”
颜若水和几个与他风格一致的妖精们凑在一起，议论纷纷，不时的耸耸肩，又满目惊悚的看看杜远程，摇摇头撇撇嘴。
就在这时，从第一重宫殿的深处飘飘荡荡而來一个雌雄难辨的声音“都來了。”
“画骨！”杜远程一听到他的动静就浑身冒火，“算你还有点血性，滚出來！”
“咯咯。”众人的目光随之望去，但见一抹红艳艳的影子阑珊的淡出在幽暗之中，身姿婀娜，袅袅生风，“看來，你的命还真大呢，我是小觑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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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扇贝中的青夜
“呵呵，那是。”杜远程冷冷一笑，睨着那道影子道“老子留着命就是來杀你的。”
片刻沉寂。而后，画骨妖艳的身影终于从幽暗中走出來，当即身后的一众妖精们连忙起身鞠躬道“画骨主人，小妖前來贺喜。”
“都免了吧，咯咯。”画骨今日堪称风骚至极，还化了淡淡的妆容，看的杜远程恨不得一炮子周他脸上，他似乎对小杜几人的到來一点也不意外，目光扫过后面的众妖，随后落在此刻满目怒火的少年面容上道“魏仁钟，死了？”
“你感觉呢。”杜远程下意识的瞄了一眼石奴，“多日未见，你的智商真是百尺竿头。”顿了下，“少在这废话！青夜，交出來！”
“啧啧。”画骨妖妖娆娆的走到他跟前，媚眼如丝，暗波浮动，“别的沒见涨，这脾气和口气倒是长进了。”
“你个变态娘娘腔！”杜远程一把抓住画骨的衣襟，“我再问你一遍，青夜呢！”
小杜的手指都在极度的愤怒下微微发抖，跟他一样颤抖的还有脖颈里的小蚂蚱，不过它不是因为气愤，而是由于激动，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画骨，眼睛都花了，神魂颠倒。
可下一秒，杜远程就怔怵了，因为他发现他手里抓着的根本不是画骨，而是一件轻飘飘的红色衣裳，随即，那件红衣化为了纷纷花瓣，飘落在地。
于此，画骨的媚笑声志得意满的传來“來呀，你來抓我啊，咯咯。”
“草。”杜远程翻了翻眼睛，真他妈妖至贱则无敌，咬牙切齿的冷笑，一把拎过身边的一只妖怪，吓得那只小妖腿都软了，小杜二话沒说从它的腰间拔出佩剑，又扔开小妖，冲着画骨红艳风骚的身影就杀将过去。
“爹爹！等等我。”一直处于茫然发愣状态的小蘑菇终于回过神來，她稚嫩的喊声也惊醒了同样迷惘的黄莺小灰，当即都扑了上去，决意要与画骨殊死相搏。
而就在此刻，所有人再一次愣住，包括杜远程，提剑欲挥的手也突然停在了半空，，第二重殿堂蓦然间被点亮了！
旋即，一阵此起彼伏的唏嘘声夹杂着惊艳的感叹飘落耳畔。
那是什么。
好美。
他还从未见到过这么美的莲花池。
一方开阔清冷的殿堂，四面墙壁皆是用白玉石砌成，晶莹剔透，仿若白雪。而在堂中央一池碧波潋滟琉璃。水面上飘浮着朵朵绽开的红莲，每一朵莲花的花瓣边缘都闪耀着璀璨金光，翡光流觞的光芒倒映在玉石墙面上，如梦如幻。
从莲花池中飘散倾泻出馥郁的芳香，就仿若千百种花魅一瞬间盛开，令闻者目眩神迷的沉醉。
莲池上方的梁柱上垂下层层赤染轻纱，微微摇曳。
画骨伫立池边，衣袂袅袅，与身后的景致相映成辉，妖艳到令人窒息。
“咯咯，怎么样。”他对杜远程笑道，一抹柔情蜜意的冷意，“稍后就让你开开眼界。”
身侧的众妖们低低议论着，这就是化生池么。那个替代品在哪？也不知道画骨主人的新身是何般模样。据说很美，美得令画骨主人都心动了。还是第一次见到化生池，太玄美了！要是能在这里睡上一觉，就是死也值了。
“人。”杜远程回过心神，从牙缝间挤出一个字，握着剑的手在极度起伏的情绪下颤抖着，“交出來！”
“你还要他做什么呢。”画骨妖娆妩媚的望着他，“很快，我就是他，他就是我了。”
蓦然，空中一道白光掠过，杜远程风一般已到画骨近前，三尺青锋寒光凛凛的抵在他的颈间，“马上！”
“咯咯，你杀了我呀，那你就永远也见不到他了！”画骨沒有丝毫躲闪之意，任凭冰冷的剑锋抵在他的脖子上，笑的愈发张狂，旋即细长的眼眸中突然凝聚起浓浓的杀意，又一个旋身，人已落在几米开外，“想见他是么，好，睁大你的眼睛看好了！”随后，他鬼魅一笑，轻轻的一拂衣袖，众人的眼睛都在霎时间瞪大，但见波光涟漪的莲池忽然翻涌跌宕，顷刻，一只一米长半米宽的雪白贝壳从水波中冉冉升起，清澈的流水沿着贝壳光洁的表面潺潺流淌，令这只扇贝看起來更加的莹润剔透。于此，杜远程也呆呆的愣住了，随即，画骨连击了三下掌，那枚贝壳就像听到指令一般缓缓的，缓缓的打开了两扇贝。
小杜的嘴半张着，倒吸一口凉气，身体微微一晃，险些沒晕过去。
在那只扇贝里，藏纳的不是珍珠，而是一个人。
此刻，那人正蜷缩着身子静静的侧卧在其中，身上只覆了一件薄薄的纱衣，漆黑如泉的长发在水波涌进的一瞬拂卷旖旎，若丝缎般散开，轻浮在水面，苍白如雪的脸颊消瘦得不成样子，形销骨立，眼窝深深的凹陷进去，双颊也是一样，单薄的仿佛一阵风，一股浪就能将他带走。
“青夜！”杜远程声嘶力竭的大喊，不顾一切的冲了上去，却被画骨伸臂拦住，“咯咯，着急了？想他么，想摸摸他么，那要先打败我才行！”
众人发出惊呼，齐刷刷的向后退去，顷刻间便只剩下杜远程和同行的四人站在莲花池边，小杜蓦然笑了，挥剑疾风闪电般的向画骨刺去，可与上次一样，他根本连画骨的衣裳都碰不到。
“我可真奇怪，你是怎么杀死魏仁钟的。”画骨蔑视的笑道，“下面，该我了！”
“远程！”此刻黄莺忽然上前一步，也不知从哪夺來的宝剑，与杜远程并肩道“带上我一个！”
“咯咯，这么快就有了新欢了呢，若是他醒过來，不晓得会怎样伤心呢。”画骨讽刺的道，“算了，别麻烦了，你们一起來吧，省得浪费我的时间，我可是亟不可待的想要那副身体呢。”
“跟这个不男不女的东西拼了！”黄莺厉喝，杜远程都未來得及阻拦，就已经扑了上去，剑锋直劈画骨的眉心，这次妖魅的人却沒有躲闪，连闪避都不需要了，单手一下扣住她纤细的手腕，啧啧道“比起你來，我还是更中意他。”
第二百一十三章：黑色镇魂曲
“变态！”黄莺使劲的挣了下，却沒挣开，旋即听画骨娆娆的道“不过扔到香汤里泡上一泡，还是可以用的。”随即她只觉得身体被一阵狂风般腾空卷起，重重的跌进了莲花池水中。
见状，杜远程心急如焚，于此单是凭刀剑之类的，是无法伤及画骨分毫了，可他又不敢用火术，怕误伤了青夜，情急之下，竟使用了从未尝试过的御剑之术。
连他自己都不晓得自己胡乱念了句什么口诀，总而言之有些措手不及之感，旋即，语落之处，手中的长剑忽然一跃而起，剑尖朝上，剑柄朝下的悬浮在半空中，在场的妖精们都被杜远程逆天悖理的剑法所震惊了，发出唏的一声。
妈的，怎么搞的！小杜急急又念了遍口诀，但见剑锋像是被小石头打到一般轻微一晃，剑身一抖，随后刷下转了一百八十度，剑尖终于是向下了。
众妖们又皆哦了一声，些微恍然之色。
“咯咯。”画骨掩嘴笑，十足的嘲讽，“你这剑法好生奇怪呢，还有什么花招，统统使出來，让我也开开眼界呢，咯咯咯。”
杜远程也倍觉沒面子，不过眼下也顾不上脸啥的了，冷笑道“行啊，你也瞧好了！”
随即，他集中精神默念口诀，与此同时，运转灵蕴于指尖之上，食指轻挑，一团火光摇曳燃烧，在他的手指尖上曼妙的舞动，画骨也是一惊，细长的眼睛倏忽瞪大，还未來得及细想，本在空中的长剑猛然朝他刺去，他大惊失色，连忙躲闪，当时是，只见杜远程伸手一挥，指尖跃动的火球便接踵而至的向画骨飞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招声东击西令画骨猝不及防，红艳艳的纱衣被火球纵疾擦过，噗地一声轻响，烧出一个洞來。丝缎纱绞焦灼的味道四散來开，画骨亦惊魂未定，众妖们更是瞠目结舌，低低议论着画骨主人竟被击中了。这小子是什么來头。看样子很厉害呢！
“哼哼，看來我是小看你了。”画骨退开数步，拂了拂衣袖，颇为心疼他的衣裳，“不过就凭区区的火术，想要打败我那纯属妄想！魏仁钟老了，不中用了，那我就新帐旧账一起算，替他也出了这口气吧，咯咯。”妖魅的男子阴晴不定，蓦然双臂一展，宽大的衣袖随风而舞，仿若蝴蝶的翅膀，然后，但听半空中传來诡异的笑声，像是他的回音，又像是别的。
当时是，被扔进莲池的黄莺终于挣扎着爬上了岸，浑身湿透，亦惊惶不定的环顾四周。什么声音？众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莫衷一是。
小蘑菇和小灰灰也抬头张望，四下找寻，唯有石奴依旧面无表情，眼神空洞。
随即，在殿堂上空苒苒飘落而至数个黑色精灵，它们背生双翼，通体漆黑，有点像蜻蜓，又有些像蝴蝶。
蝗虫！这是杜远程的第一反应，旋即大呼道“有毒！快闪开！”
“咯咯咯。”画骨笑弯了腰，好像听到了很可笑的事，“是呢，是有毒，可不是你说的那种毒。”说罢，他对着虚空中飘浮飞舞的五只黑色精灵轻语道“下來吧，我的小宝贝们，用你们的温柔抚慰一下他们这些不识趣的人，让他们早早醒悟。”
不知道画骨玩的什么名堂，杜远程一面握住落回手中的宝剑，一面警惕的向后闪了一步，随后，黑色精灵们像是很兴奋的样子一连串的怪笑，一股脑的朝他们扑拥了上來，速度之快，如风似电，几人纷纷后退，却也來不及了，只见五只精灵像五道黑色的魅影直直穿过了他们的身体，却沒有丝毫伤害的痕迹与血色，轻飘飘的就透了过去。
下一秒，听到扑通一声，黄莺突然莫名的单膝跪倒在地，深深的低着头，一副沒脸见人的样子，带着哭泣的音调忏悔道“若是有來世，我只愿做一只小鸟。”
！众妖各个一脸尖叫的表情，双手捂着腮，然殿堂内却悄然无声，呼吸可闻。
随即，又是扑通一声，杜远程也单膝跪倒，额头点地的悲戚道“活在这个世上，真是对不起大家，如果有來生，我只想做一只龙虾。”
……然后，是小蘑菇，忽然哇的一声大哭起來，“爹爹，我也是，小蝶还是老老实实的当一只蘑菇的好。”
一种莫名诡异的压抑气氛笼罩在殿堂上空，一干妖精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有懂行的窃窃道“是画骨主人的忧郁精灵，太可怕了。”
一向以操控颜色迷惑人心智的画骨此时正是使出了他的独家绝技，忧郁精灵，又称黑色镇魂曲。闻之音，被其扰者皆会产生一种毫无來由的绝望，一时间万念俱灰，半点精力都提不起來，不用刀兵相见，便举手投降。
唯有石奴和小灰灰安然无恙，石奴倒不奇怪，本就沒有心神，可小灰灰竟然一点事儿也沒有。五个精灵依次穿透他们五人的身体，黄莺小杜连同小蘑菇已经束手就擒，然他为何无事？丝毫不受影响。
画骨也在暗中思忖，是哪里出错了么。
“咯咯，真是稀奇，还是头一次遇到能躲闪过我黑色镇魂曲的人。”他佯装不在意，洋洋洒洒的道，旋即眉毛深深一锁，长袖一挥，那五只精灵瞬间凝聚融合成一只超大版的，翅膀舞动着发出嗡嗡的声响，“去！再给他点颜色看看！”
众妖的身体随着黑色精灵的俯冲而齐齐的向后仰倒，小灰灰却傻傻的愣在了那，一时连躲闪都不会了，任凭那只巨大的黑色精灵直直冲过了他的身体，在惯性的作用下，他被带的连退了数步，险些栽倒。
空阔的殿堂内丝丝缕缕缠绕着众妖们紧张的呼吸，小灰灰也惊魂未定，连喘了好几口气，捂着胸口，心脏扑扑直跳，他本來就胆小，哪里经历过这样的场面。
下一秒，所有人齐齐爆发出一声震惊的高呼“不会吧！”
但见，那只巨型黑色精灵突然应声倒地，翅膀惧怕似的瑟缩着，紧贴在后背上，四爪也哆哆嗦嗦，正对着小灰灰的方向跪倒，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
第二百一十四章：静如秋水默如斯
这不算什么，更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原本胸有成竹笑容轻蔑的画骨，不知何故也蓦然间屈膝跪地，深深的弯着脊背，双手贴在地面，额头抵在其上，对着小灰灰低低的忏悔道“对不起，这位小公子，我之前太冒昧了，请原谅。”
……“太强了！连画骨主人本尊也受到了影响！”
“不是影响，是，是画骨主人败给了那个小不点！”
“是的是的！忧郁精灵在消极方面竟被打败了！”
“画骨主人受反噬了！竟然跟他磕头赔罪了！”
议论声不绝于耳，小灰灰愣在当场，真的么，他真的战胜了连杜远程都束手无策的画骨，这个变态至极的魔头？他不敢相信，当时是，眼角的余光瞥到了莲池扇贝中的那个男子，绝美至极，却苍白消瘦，就像一朵即将要枯萎凋落的幽兰，他，就是杜兄要救的那个人。不管他是谁，只要杜兄想要救他，那就是对的！在小灰灰十六年的生命历程中，从未有人像杜远程那般相信他，鼓励他，于是这个一贯怯弱的少年在这一刻爆发了，那张憨厚淳朴的脸上阴阴的浮起一抹冷笑，双拳攥紧，而伏在地上的画骨自是心有千般不甘，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一点也无法削弱他的斗志。”
“呵呵。”小灰灰阴沉的凛笑，猛然抬起头，艰涩的吐出几个字“因为我本來……就沒有斗志！”
……众妖的下巴差点沒掉地上。
然后，怯怯的小灰灰昂扬的一甩头，豪情万丈的吼道“在对事物进行消极思考方面，别妄想超越老子！”
……众妖齐呼：对自己的无能竟然这么自信！随即纷纷晕倒状。
小灰灰狠狠的一咬牙，再不犹豫，抄起丢在地上的长剑，怒吼着向画骨刺去！
就在这时，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原來画骨反受自身之害时，杜远程也从他的蛊惑之术中惊醒过來，当即夺过小灰灰的宝剑道“让我來！”
然，画骨也只是一瞬间迷失心智，很快便复原了，身形向后方轻然一落，人已；立在莲花池沿上，“沒想到呢，你们还算有点本事，不过这点小伎俩实在不值一提，咯咯。”
“姓画的！老子今日要将你碎尸万段！”杜远程沒有时间去思忖策略，只觉得身体内一团熊熊烈火在燃烧，剑锋所至之处皆烈焰燎原，吓得众妖们四下逃窜，一时间殿堂内尘烟四起，尖叫佚佚。
画骨见势不妙，信手一扬，一朵朵幽蓝色的花朵从天而降，花瓣如雨，可此刻的杜远程已经愤怒到近乎疯狂，任凭那蓝色花雨纷纷而至，却无知无觉，“妈的！你除了这些娘们的手段还会点别的么！”他挥剑一跃，剑光所到处花瓣碎落成屑，冰蓝色的碎屑飘落在他的肩头发丝间，也飘落在妍嫣莲花之上。
而贝壳中的那人，却始终一动未动，仿若死去。
“啊？！”画骨大惊失声，见幻术无效，一时沒了主意，就在这时，杜远程看出他的破绽，哈哈笑道“你的这些雕虫小技对老子毫无用处！”一念闪过，他忽然想到用火不行，容易伤到青夜，可用冰绝对沒问題，青夜本來就是冷血动物，蛇类在冬季都是要冬眠的。
当即他一手握剑，一手迅疾凝聚真气于掌中，随着汩汩蓝色真气在他的手心之上缭绕凝汇，殿堂内的空气骤然冷却。轻纱帷幔上，摇曳的花树上，连同滴着蜡液的红烛上都霎时笼罩起一层薄薄的冰晶，剔透琉璃，美轮美奂。可殿堂内的所有人都沒心情欣赏这番景致了，各个惊悚的大张着口，画骨整个人也呆若木鸡，怎么可能，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怎会有这等力量对抗他的幻术！就是无冥也要让他三分。徒然冷却的空气同样也封冻住了一池莲莲荷花，粉红金丝的花瓣覆着一层薄纱般的冰雪，美丽异常。那蜷身在贝壳中的人亦被覆上月华般的银色，苍白消瘦的脸庞泛着点点冰晶的光亮，那么凄美，长而浓密的睫毛仿若镶嵌了无数颗碎钻闪耀灵动，只是，那双修长的眼眸始终无知无觉的闭着。
静若，初秋的落叶。
静若，深冬的飘雪。
画骨方寸大乱，仓惶间竟向殿堂外一掠而去。
看來是须得使出全力了，见到杜远程再度來此的第一眼起，他就料定魏仁钟完蛋了，可沒想到真的是死在了眼前这个少年手上，他还将信将疑的猜测，是魏老气数已尽，而杜远程还未修炼成无字功所致。
难道，他真的是非天转世！
这个念头可吓坏了画骨，一面安慰自己不能不能，一面仓促的如风般飞出了宅院，朝那灯火阑珊的街口而去。
“黄莺！照看好青夜！石奴，跟我來！”杜远程高喝一声，随即追了出去，石奴领命，咚咚的步履沉沉的紧随其后。
画骨，将你碎骨扬灰也难消心头之恨！小杜咬牙切齿，握紧三尺青锋，满目都是狠绝的杀意，暂且也不顾上同被禁锢于此的白威雪千屠等人了，他乘风御剑的追将而去，夜风在耳畔呼啸而过，然后，前方的红色人影与他同时停住了脚步，立在原地，怒视着对方。
是时候了，该决出你死我活了！
强者为王，是这个世界不变的法则。
画骨也不再使用什么幻术，定定的盯着杜远程，嘴角嘲讽的笑意也不见了踪迹，一张妖艳的脸沉得若此刻铁黑的苍穹。
旋即，但见他双手合十，刹那，无名风起，鼓起他的发丝，就像从黑暗中涌來一股势不可挡的力量，席卷蔓延，杜远程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并未动作。
孤注一掷。是的，他如今能做的只有这四个字了。
无论从道行上还是内蕴上，他都远不及画骨。
至少杜远程此时这样认为。
但，那并不代表他会输。
愤怒和仇恨可以瞬间增大一个人潜在的力量，甚至超越平常数百倍。
而且，他肩上担着的不单是他自己的性命，还有青夜的。还有他的同伴的！
第二百一十五章：我还是来迟了
随即，电光火石般，一股惊涛骇浪般的赤色狂风平地而起，劲风瞬时凝聚成一个巨大的光球，闪耀着鲜红刺目的光芒向杜远程席卷而至。
杜远程微微蹙了蹙眉，稳稳的站在原地沒动，现实已经不允许他闪避了，唯一能选择的路便是，迎上去！
他双手凭空一握，两道蓝色光晕倏忽腾跃，并愈加遒劲有力，转眼间便扩充至数丈宽十余丈长，如同两条冰蓝色的巨龙蟠附缠绕，随即，他用力的一扬双臂，最大限度的展开骨骼，那两道冰龙顺势腾空而去，势如破竹，与那团殷红的光球撞击在一起，顿时迸发出刺目的光芒，晃得双方都睁不开眼，轰然破空的巨响令人振聋发聩，他们二人同时被这强大的气蕴震的连退了数步，方才稳住身形。
“呵呵。”画骨眼底重新凝聚了一层深深的笑意，冰冷刺骨，而这次却丝毫沒有嘲讽蔑视，而是与杜远程一般决绝，付之一炬。“我是看轻你了！”
“或许。”杜远程也勾了下嘴角，“还有什么本事，尽管亮出來！”
画骨冷冷一笑，再度变幻手势，方才的光球霎时幻作无数条红绸，铺天盖地的卷來，直到近处，杜远程才看清，那不是红绸带，而是毒蛇。
“沒想到，你这个娘娘腔也对蛇类情有独钟。”杜远程讽刺了句，于此只能兵來将挡水來土掩，他刚欲继续冰封万里，突然，掌中的真气却变了颜色，怎么会！他沒想用火术，可一切再一次超出了他的掌控，只在眨眼之间，那数百条伸向他的毒蛇倏忽被点燃，一股浓烈的烧焦味儿在空气中蔓延飘散，呛得他连连咳嗽。
就在他捂嘴猛咳时，忽然，空寂中传來一声凄厉的惨叫，再定睛，杜远**真呆愣在那。只见熊熊烈焰正在画骨身上狂猛的燃烧摇曳，怎么回事，他明明一动未动啊！
地狱般的烈火映红了头顶的夜空，画骨凄惨的叫声听起來触目惊心，哀嚎声中断断续续夹杂着不成句的话“非天……我，我哪里对不起你，你，为何要杀我！……你，不是早就死了么……为何要置我于死地……你，你难道和，和他是一个人……”声音渐渐的低下去，杜远程也缓缓的恢复了平静，眼中除了冰冷再无其他，一字一顿的道“不管我是谁，我就是要杀了你。”
闻声而至的众妖们全都吓破了胆，连逃命都不会了，围在杜远程身后，瞪大着双眼望着画骨在烈火中焚烧殆尽。
这场大火一路席卷蔓延，一直燃烧到漆**路的尽头，消失在视线中。
杜远程无心关注火势，转身道“石奴，我们走。”
“嗳？！你，你……”这时，颜若水突然从人群中冲了出來，抓住杜远程的胳膊定定的震惊万分的盯着他。
“怎么，想为你的偶像报仇么，那來吧。”小杜云淡风轻的道。
“不是。”颜若水紧张兮兮的道，“死就死了，关我什么事呵呵。我，我是想说，你好像，变了……”
“嗯，是变了。我本來跟你们也不是一伙的，就是为了混进來。”杜远程沒空搭理他，侧过身要回去宅院，青夜还生死未卜。
“不是！是，你的眉心。”颜若水眨了眨眼，想要伸出手去触碰又不敢。
“眉心怎么了。”杜远程草草的抬手摸了下，旋即一怔，卡了卡眼，还未等他回过神來，颜若水又急促的道“还有你的头发，我刚刚看你时，还沒这么长呢。”
“头发？”杜远程下意识的回过头去，望了望身后，是啊，原本只到肩头的发丝突然间垂至了腰际！这也长得太快了吧，他扯过一缕发丝拽了拽，确定很疼，确定是自己的，一头雾水的喃喃“咋回事。”
此时，颜若水不知从哪翻出一面镜子來，摆在他面前道“你自己看。”
杜远程茫茫然的望过去，只见洒着一层月光的镜面上，倒映着一张脸胖，英俊冷冽，确是他的模样，可，又有哪里不大一样了。
在他的眉心，多了一道细细的刻痕，就若一缕摇曳的火焰，很精巧，很深邃，从那隐隐烁翠着流光的刻痕之中，可以依稀分辨出红蓝交织的两种色彩，一如冰火相融，火舞冰封。
杜远程眨了眨眼，又眨了眨，回想起方才的一幕，如今看來真的是有人暗中相助，难道是非天？那个被认为是自己的人！那个远古的神祖？一连串的疑问萦绕在他的心间，然，此刻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拨开镜子，故作淡然的道“不就是多了个美人痣，头发长了几寸么，有啥大惊小怪的，沒见识。”旋即，便大步流星的朝宅院走去，留下茫然四顾的颜若水等众妖，七嘴八舌的议论‘非天转世再生了！’‘三界要大乱了！’‘画骨主人灰飞烟灭了，我们也抓紧逃命吧！’不知是哪只小妖喊了这么一句，所有的妖精们如醍醐灌顶般彻悟过來，一阵烟尘滚滚后，原本妖头攒动的街路空空如也……
片刻前还一派喧哗繁盛的画骨府顷然间变得死寂而寥落，月光清冷的银辉静静的覆盖着这片土地，数道火龙在漆黑的夜幕下蔓延开去，吞噬掉沿途的所有。而那袭艳红的影子此时已焚烧成灰，找不到丝毫曾经的痕迹，唯独剩下一把枯骨仰望着天空，深深的黑黑的眼窝中似乎凝沉着千般不甘与怨恨，就连最后的尸骨也如此凄惨不堪。画骨最终也沒能保住近十万年來每日每夜悉心勾画的那副骨骼，它不再洁白如玉，不再完好无损，而是被烈焰焚成焦黑残破的废墟。
人生啊，若是画骨的魂魄尚未散去，是不是会尖冷的苦笑，人生到头來不过是一场废墟。
而在那红墨相间的宅院内，同样有人愤恨蚀骨，心绪纠葛到灵魂都层层剥落。精美绝伦的楼阁依旧矗立在火树银花间，一池红莲碧水依旧潋滟着夜空的星光，四个人影高低不一的站在莲池边，望着水中浑身湿透的少年。
“青夜。”他轻轻的喃喃，指尖掠过那人苍白沉静的容颜，背影是那般的萧索与悲凉，“我还是來迟了，迟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水落石出
墨青夜安静的阖着双眸，似乎从未这般静然乖顺过，像一只精疲力竭沉沉睡去的幼兽一动不动的蜷缩着身体侧卧在雪白的贝壳中，青丝缭绕，铺陈水面，薄薄的纱衣包裹在他消瘦至极的身上，每一寸骨骼仿若都清晰可见。
“远程，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黄莺见杜远程悲痛至极，其实也不忍心打扰他，但戳在这里毕竟还是危机四伏。
香汤的芳醇沁人心脾，隐隐的迷幻，红色的轻纱袅袅风中，一时间竟有种红藕香残玉簟秋之感，杜远程吸了口气，将双臂轻轻的伸到墨青夜的身下，生怕一个不小心弄伤他一样，缓缓的将他抱了起來，好轻，只是短短数月，如今怀中的人却轻飘的如同婴儿。
小灰灰上前帮忙扶住小杜，此时的杜远程不是身体上的疲惫，而是心神上的倦怠，就是画骨的忧郁精灵也沒能让他如此万念俱灰。就在几人打算离开时，忽然从幽暗的深处传來一阵巨响。
几人齐齐停下脚步，面面相觑，杜远程转了下眼睛，随即恍然，将青夜交给小灰灰道“你先帮我照顾下。”随后，一个掠身，风一般的朝声源处而去。
画骨已死，他那人偶世界也必然随之土崩瓦解。
小杜这才想起尚被困在其中的白威与千屠还有芙蓉庄主，深不见底的悲伤令他一时恍惚了心神，若不是这声巨响，怕是他都模糊了这件事。
在二重宫殿的后方，如前一样一条隐蔽的小路，枝叶繁茂，被白雪覆盖，更显幽深。杜远程的脚尖刚刚踏上那条秘径直，蓦然迎面而來接踵而至的脚步声，旋即，白威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人。
在那一刹那，白威震惊而欣喜的注视着他，可旋即，却忽然痛哭失声。
“怎么了！”杜远程心中亦是喜悦，还以为白威是喜极而泣，连忙拍肩安慰道“行了你，我知道你看到我高兴，大老爷们哭什么鼻子，还有这么多兄弟看着呢。”
然后，他就发现每个人的脸上都浮现起一抹悲痛与黯然。芙蓉庄主上前一步道“沒想到我们还能重见天日，可惜，少了一人。”
杜远程这才恍然，是啊，千屠怎么不见了！“雪千屠呢？”
“呜呜，远程，千屠他，已经不在了。”白威呜咽着道。
如同当头一道霹雳，杜远程的身体猛然一晃，“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你被抓走的那日，千屠他受了重伤，然后，就……”白威抹着眼角几乎说不下去，“千屠你这只守财的狼妖，还有那么多银子沒花完呢，怎么就走了！你也舍得，呜呜，你要是不回來，我可把你的银子全花了！”
于此杜远程忆起那日的情景，在他莫名的被带出了人偶世界，从魔方中看去的时候，雪千屠确实身受重伤，可也不至于因此丧命！“你先镇定！然后呢，然后发生了什么事！你说啊！”他拼命摇晃着泣不成声的白威喊道。
“之后，千屠兄也沒带走了，带离了人偶魔域。”芙蓉君沉沉道，“再之后的事情，我们也不甚清楚。”
“我说你们几个，不必在这哭天抢地的了。”这时，一个一袭红袍的人忽然不冷不热的道，杜远程望过去，心底瞬间阴翳了几分，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在那八角石亭中下棋之人，在他的身侧，还站着另一位，便是那绿袍人。他们此时也龙出升天了，可面容上却无半分喜色，反倒沉沉的一脸冰霜。“你们说的那个人，已经……咦？呵呵，你这晚生是眼睛有毛病么，他此刻不正站在你身后么。”
“嗯？”杜远程惊诧，回头望了望，“我看是你脑袋陈腐，眼睛发花！”
“呵。”红袍人从后方款款走出，宽大的衣袍夹带着一丝冷意，他不急不缓的行至石奴跟前，扬扬下颌“还沒认出來？”
“啊！”杜远程大惊，蓦然愣在那，随即是一阵钻心刺骨的痛楚，怪不得，怪不得他瞧石奴那般眼熟，仿若在何处见过，一直萦绕在他心间的朋友般的错觉如今终于水落石出，一路跟随他而來的，彪悍高大的行尸走肉竟然是雪千屠！
小杜闭了下眼睛，身体微微摇晃，怎么会这样……青夜神智全失，千屠惨遭不测，为何会是这样的结局！
沉默在一边的黄莺也了然些许，望着石奴的目光充满惋惜与悲哀。小灰灰和小蘑菇缓缓的低下头去，一时无言。当时是，红袍人继续用一种事不关己的口吻道“你们再如何不服、哀悼也无济于事，从他被带离这里的那日起，就已经剔骨噬心被剥去了心魂，原來附生于这具躯体内的魂魄早已转世投胎了，说不定成了哪个大户人家的少爷了，呵。”
“就是再沒有余地了，是么。”杜远程艰涩的问。
“余地？除非你有逆天转地的本事。”红袍人鼻子里冷哼一声，神情颇为不屑一顾，“沒想到，最后竟让你小子得了手！”
“你这什么意思！难不成当别人的玩物还不过瘾？”杜远程反唇相讥，“虽然画骨死了，可你们若是愿意继续被人玩弄于股掌，大可以滚回去！”
当即，红绿二人横眉剑竖，杀气直逼小杜，芙蓉庄主与傅锋韩立三人也快步上前，挡在了杜远程身前，气氛剑拔弩张。
红袍人呵呵冷笑道“我二人在那人偶世方中已不知荒度了多少个年头，潜心积虑的想要破除魔咒龙飞升天，眼看着机会來了，却被你个不知名的小毛孩给抢了先机，怎能不气！这若是传出去我坠月逐日双煞的名声岂不扫了地！”
……这也能成为理由么！杜远程心底吐了口气，翻翻眼睛道“那你啥意思？要不重新玩一遍？”
“你个狂妄的……”红袍人的话语未落，被绿袍人沉沉拦住“逐兄，你我既已脱身，又何必耿怀于昨日，且放他去吧，他现在不单失去了重要的友人，还死了同僚，也算是报应了。”
……这也能称上安慰么！杜远**心无语，可眼下沒闲工夫跟这俩神经病纠缠，当下不再理会红绿二人，转而对芙蓉君道“芙蓉兄，你可有良方能救得青夜还魂？”
第二百一十七章：泯灭之魂
芙蓉君轻而缓的摇了摇头，“他并非魂魄被他人勾去，而是被湮沒了。”说罢，他走到小灰近前，伸手抚了抚青夜的额头，“这数月的光景，他不知受了怎样不堪的折磨，竟瘦弱成这般模样。唉，他的灵魄是被画骨生生压寂而亡，并非外力可扭转，事到如今，连我也不知晓该如何唤醒他尘封的神识。”
“你是说，青夜的魂魄尚在体内？”杜远程不解，心底涌起一抹亮色。
“嗯。”芙蓉君点点头，幽幽叹息道“他不是失去了魂魄，而是被强行泯灭了。”
“原來。”杜远程仿若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火光，凝视着青夜苍白若雪的容颜，一字一顿道“我可以，我一定能！”
“此时不可心急，我料定画骨必是逼迫青夜服下了某种特制的药物，促使他的心魂迅速消沉湮寂，然后好强占了他的身体据为己用。”芙蓉庄主顿了顿，目色一抹旷远的回忆“自从画骨被贬下上界，长久以來他一直是以骨为生，以画为媚，一年三百六十日，他须得夜夜杀生，饮血滋养，方才葆驻了现下的姿容。沒想到，这魔头竟看上了青夜，贪恋他绝世的风华，做出这等不堪入目为世人所不齿的事情！”
杜远程亦叹息道“现在说这些也于事无补，反正画骨死了，已被我焚烧成灰，生生世世不得超生。”说到此，他停顿了片刻，并未将心中关于非天的疑惑说出來，转而道“那接下來我们该如何行事？”
闻言，芙蓉君忽然苦笑了下“杜兄，你意下如何？”
“当然是跑了！先回梵落山再说。”杜远程毫不迟疑，说话间又不放心似的将青夜重新横抱在自己怀里。
“你觉得，我们出得去么。”芙蓉君唇角的苦涩仍未散去，“画骨之死，无冥一定会在第一时间知晓，就怕是黄雀在后。”
“咱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不成！”杜远程一听到无冥两个字亦是咬牙切齿，狼鼠一窝，鬼界就沒一个好东西！还有那付凌霄！对呀，付凌霄，虚境，青夜的法力还被封锁在那！
“不是怕他，杜兄。”芙蓉君几分无奈的道“若是拼打博弈，我们一众人怎么也能抵挡上一阵子，但这鬼界上上下下随处布满了结界，却只有无冥一人能解除，纵是我们打败了他，又如何，还是插翅难飞啊！”
是啊，这是摆在眼前的最大难題，就算败了无冥，他也绝不肯亲手破除结界放他们离去的。除非，有足够的能力杀了他！令他魂飞魄散！那样结界也自然随之消除了，然抵挡归抵挡，就是他们几人合力也沒半分把握能置他于死地。
“可，那也不对啊。”杜远程蹙眉道，“若是遍布结界，只可进不可出，前來参加喜宴的小妖们又是如何逃回去的？”
“自然是无冥无意扣留他们。”芙蓉君缓缓道“鬼界之中的所有灵魅无论等衔高低均在无冥的掌控之下，这无形中设下的结界之王就好比千丝万缕的线牵制着每一个生灵，你我的一举一动也尽在他眼中。”
“呵呵，既然如此，那孙子怎么还沒前來给爷爷请安。”杜远程冷冷的道，“先不管这么多了，反正现如今谁也出不去，先找个地方安顿下來再议。”他别的事都可以暂且不顾，唯一牵挂的就是怀中人。
“还找什么地方，远程兄，我看不如就在这宅院住下算了。”韩立当即建议道。
“我看也是，咱们都在这住了百八十年了，也不差这一日半日了。”傅锋环顾四周，“虽有点鬼气，但环境尚可，又宽绰舒服，芙蓉庄主你意下如何？”
“嗯，也非不可。”芙蓉君依旧如故，淡雅谦和，转而看向杜远程“杜兄的意思……”
“行。”杜远程爽快答应，虽说心底有些避讳，然目前的状况确实沒有更好更便捷的选择了，画骨一死，府宅内的丫鬟也都树倒猢狲散，跑的比兔子还快，沒办法只好对黄莺道“黄姑娘，麻烦你收拾几间客房出來。”
“客房？”黄莺一笑，“这里难不成是客栈？”
“一时也解释不清，以后再跟你说。”杜远程又对小蘑菇道“丫头片子，展示你才华的时刻到了！速速帮你小黄姐姐干活去。”
“嗯嗯。”小蘑菇使劲的点着脑袋瓜，蘑菇发髻也跟着轻微的摇來晃去，她自是不理解她爹爹心里的苦衷，更不懂得芙蓉君的惆怅，只是觉得又新奇又好玩，弱弱的问“那，爹爹还跟小蝶一起睡么。”
“你这熊孩子，现在是想这些的时候么！”小杜望了眼身边一脸惊诧望着他的白威解释道“捡來的。”
“啊，嗯。”白威茫茫然应承道“对，捡來的。”
此间无话，很快几间房间就收拾妥当，一行十一人外带一直锲而不舍的小蚂蚱总算暂且歇息下來，红绿二人自然独处一室，芙蓉君与傅锋韩立三人将就在一起，白威杜远程连同昏迷不醒的青夜凑在一处，小黄小灰灰小蘑菇被分到一个寝，小蚂蚱紧随杜远程，他的后脖颈就成了这个小东西的新家。
尘埃落定后，傅锋与韩立便留在房中歇脚了，毕竟与杜远程墨青夜沒什么深交，再者这等事他们也爱莫能助。红绿煞星紧关房门，不知在悄声谈论着什么。芙蓉君和小黄他们不约而同的來到了小杜的房间。进门时，杜远程和白威正围坐在床边，神情落寞的望着床榻上气若游丝的青夜。而石奴，则面无表情的背墙而立，空洞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雪千屠的死，成了他们心口永久的殇。或者说，还不如身魂倶散，人已去，徒留一具空壳，看着，更令人心伤。
“他怎么样，可能喝些水。”芙蓉君步履轻缓的走入，手中端着一碗清水，小杜叹气摇头，“不能，硬给他喝我怕呛到。”
“可这样也不是办法。”芙蓉君微微皱眉，“必须设法保全他的身体才行。身体越虚弱，魂灵就越容易消隐。”
杜远程都要急死了，晃了晃墨青夜的肩唤他“青夜，青夜！”
第二百一十八章：到底谁的种！
“沒用的，他根本听不到。”芙蓉君思忖道“你扶他起來，看看能不能喝点进去，就算青夜练过辟谷之术，但今非昔比，这般耗下去怕他支撑不了多久。”
杜远程闻言默然点头，小心翼翼的扳住青夜单薄的双肩，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又接过那碗水，放到了他的唇边，丝毫沒有反应，似乎都察觉不到他睫毛的眨动，灵魂仿佛沉入冰冷漆黑的海底，距离这个世界愈发的遥远。
沒办法，小杜只好微微倾斜碗沿，让清水顺着他的唇瓣沁入口中，可旋即，那本就微乎其微的水泽又流淌出來，就好似怀中这具尚存余息的身体已化作密实的岩石，一丝一毫的空隙也沒有，连一滴水都难以容下。
站在一旁的黄莺目色更堪寥落，望着心仪的男人这般细心体贴的呵护着另一个男子，他目缕中的担忧牵挂，心疼痛楚，皆若一根根软而无骨的针刺入她的心间，那酸楚到几欲落泪的滋味无法言喻。
杜远程重重的叹气，抬手擦掉青夜唇角的水珠，将碗放到一边，“如果那只绿瓷碗沒被我弄丢了该多好！”说罢，他使劲的一拍额头，“什么丢了不好，偏偏将它丢了！”
“爹爹说的是那个能产生令小蝶变大的液体的碗碗么。”小蘑菇凑到床边仰着小脸问，“有了它，青夜叔就能好起來了么。”
“不知道，已经丢了，还说个甚！”
“是爹爹你先说的，又骂小蝶……”
“熊孩子滚一边玩勺子把去！”
“小黄姐姐，爹爹欺负我，呜呜。”小蘑菇立马弃暗投明，一头扎到了黄莺的身上，可此时的黄莺哪还有心情听他们斗嘴，神色恍惚的笑了笑，那般空茫。
当时是白威盯着杜远程，再盯着，良久沉声道“远程，你跟我说句实话。”
“什么？”杜远程扯了扯被子，盖在青夜身上，像怕他冷似的，将他环抱在自己怀中，意兴阑珊的问。
“这个小丫头，到底是不是你的种。”
“你说什么呐！我倒是想她是我的种，也得有人愿意给我生算呐。”杜远程瞄了眼一边的芙蓉君，有些尴尬，“都啥时候了，你还在这三八，千屠不在了，你，算了算了。”一提起雪千屠的名字，心头便郁结难平，魏仁钟死了，也算为千屠报仇雪恨了，下意识的他向石奴望去，一声叹息。
白威半晌沒做声，沉吟了下道“远程，你我是好兄弟，跟青夜亦然，现下他还未苏醒，自也听不到你我的谈话，有什么罗乱你可要尽早处理好，别等到……他醒过來，你知道的。”
“沒有！”杜远程翻了翻眼睛，一一指过眼前的几人“是他？还是她？能给我生娃，啊？开什么玩笑。”
“小蝶还小呢，讨厌了爹爹。”小蘑菇竟被杜远程说的脸都红了。
“呃……我是男的，当然是不能。”小灰灰生怕惹祸上身，怯怯的道。
然后，白威的目光就刷下落在了黄莺身上，连芙蓉君也顺势看了过去。“本座也沒说是他们俩，远程你这不是故意装糊涂么。”
“你说她啊。”杜远程就笑了，“就是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她也绝不会看上我。”朝黄莺努了努下巴，“是吧，黄大千金。”
黄莺埋着头，纤纤玉手死死的搅着衣角，她明白杜远程对自己无意，是故意当着众人的面这样说的，千般情愫纠葛一处，她再也经不住心底的起起伏伏，一扭头跑了出去，若是再迟一步，她怕自己的眼泪会落下來。
“你看你，白兄，把人家姑娘都是羞涩了。”杜远程强作欢笑哈哈道。
“希望不是，要是……青夜就会活过來，也被气死了。”白威又是摇头叹息，“你我兄弟今个算是栽在这鬼界了。”顿了顿，目光中一缕迷惑，“小程，你的眉心是什么。”
“这个呀，我也不知道。”杜远程伸手摸了摸，又抚了抚眼角，恍惚间不知何时眼角的那几道细纹却不见了踪影，汇聚而成眉心的火焰刻痕。
白威也沒再多言，转而道“若是能从这里逃出去，第一件事就是去付凌霄那厮处为青夜解封元神。”
“嗯。”杜远程点头，“我们此时都人困马乏，疲惫至极，先作休息，办法总会有的，天无绝人之路。”
“也只能如此了。”白威说罢站起身，“我就不跟你们俩凑合了，我带着千屠去另外一间房了。”说着走到石奴跟前，拍了拍他宽厚的肩，“走吧，老兄，我不嫌弃你，不管你是行尸走肉还是活色生香，你都还是你。”
“他，叫石奴。”杜远程语气悲凉的道，“以后就这么唤他吧，明日我将操控方法告诉你，从今后你就是他的主人。”
“呵呵。”白威艰涩的颔首一笑，“主人，这个主人天知道我有多不想当。”
“我也是啊。”杜远程抿了抿嘴角，看向芙蓉庄主，“芙蓉兄，你也去歇息吧。”
“也好。”芙蓉君温和的道“咱们都别太心急，若是有什么事，只管叫我便是。”
杜远程感激的点点头，命道“石奴，跟白兄去吧，就是你眼前的这位帅气大叔。”
“唉，不管到了啥时候，你小子这贫嘴的毛病都改不掉。”白威揶揄了句，尽量让自己看起來欢乐些，“走，石奴，睡觉去！你有多久沒跟我同床共枕了，都要想死本座了吧。”说话间，石奴已随着他出门而去，两道人影走出去好远尚可听到白威自顾自的说笑着，似乎很开心的样子，滔滔不绝，然空寂中除却石奴沉闷的脚步声却无任何回音。听得杜远程心底却愈发的悲伤，芙蓉庄主也沒再多言，掩门而去。
小灰灰和小蘑菇呆了一会儿，虽然少年单纯，但也能觉察出小杜哥貌似并不怎么待见他俩继续戳下去，便识相的鸟悄离开了，小蘑菇一步一回头的瞄着青夜，小小声的跟小灰嘀咕了句什么，小灰耸耸肩，摇摇头，满目茫然，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世界也终重归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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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小杜的忧伤
冷彻的夜风从半开着的门扉吹进來，拂上杜远程的脸颊，卷起他长长的发丝，飘落在怀中墨青夜的额角眉梢。静。很静。呼吸可闻。落寂飘摇。很长时间，他都沒有起身去关门，任凭风接连不断的拂过，就仿若带走了灵魂，心底一片空空荡荡。“青夜，就剩下咱们俩了，你真的沒有什么话想对我说么。”他低声的喃喃，目光却落在门外不远处，“我知道，你一定是误会我了，恨我了。”
依旧静默如初。唯有窗棂一角摇曳的残红算是无声的回应。
“青夜，我來晚了。”杜远程苦涩的道，“可我已经尽力了，你知道么，我尽力了。”顿了下，叹息道“可光尽力有什么用呢，无法改变任何事，更无法逆转命运。”
然后，他慢慢的低下头，目光倾落，指尖轻柔的顺着青夜的眼角脸颊滑过，缓缓的俯身，在他的额头上缱绻轻吻，湿润柔软的唇瓣流连在那光洁却冰冷的肌肤间，“你的血，为何这么冷，嗯？”杜远程落寞淡笑，这种神情很少出现在他脸上，“青夜，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呢。”他继续低声的呢喃，对着一个无知无觉的灵魂，“千屠不在了，你知道么，那个管你要山头当嫁妆的守财奴不在了……”一抹彻骨的心酸涌上他的心头，往事历历在目浮现眼前，就仿佛刚刚发生在昨天，“你还记得第一天我歪打误撞的坐上了你娶亲的花轿被抬进青王府时，你看我的眼神么，恨不得杀了我似的，呵呵，那天你喝醉了，还贱贱的叫我娘子呢，呵，你说，夫君醉了，快让我瞧瞧，就扑上來了，真不害臊。”小杜说着嘴角浮现起一抹寥远的笑意，“你那天穿着大红衣裳，也委实把我吓了一跳，你还记得么，青夜，哎，想來你已经忘了，你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了。”
冷月繁星，银纱朦胧。房间内悄然无声，杜远程将脸颊贴上他的额头，轻轻的磨蹭，死死的咬了下自己的嘴唇，像是在努力克制着某种冲动，“去白威那时，在轿子上你还沒耻的让我给你捶腿，你呀，呵呵。可后來，为何就成了这般模样，青夜，你说这是上天的谴责么，可究竟是你错了，还是我。”
单薄如纸的人安静的靠在他的怀里，气息微弱，杜远程抬起头望了望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端起水碗喝了一小口，随后凑近墨青夜的唇边，一面吻着他一面将口中的清水输融到他的嘴里。只要感觉到水流要涌出來，他就用舌尖抵回去，终于是费尽周折的给墨青夜喝了些水。就在他刚要再喂些给他时，忽然传來一阵轻轻的敲门声，虽然声音很小，但在暗夜听起來还是格外清楚，“谁。”
“远程，是我。”门外是黄莺低低的回答。
杜远程深吸口气又吐出去，道“进來吧。”
门扉吱嘎一声推开，黄莺寥落的身影立在门边，“我，有些话想，说。”
“进來说。”杜远程实在提不起兴致，语气平淡带着疏离的冷漠。
黄莺迟疑了下，迈进门槛，转身合门，轻步走到床榻边，扯过一把椅子坐下，像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凝望着杜远程的眼睛，“要是，他……”
“他怎么。”杜远程微微歪着头道。
“他，醒不过來了呢。”黄莺紧紧的攥着衣袂，“我不是咒他，我是说万一，你打算怎样。”
“不知道。”杜远程茫然的摇了摇头，“无论青夜怎样，我都会带他回梵落山。”
“我不是问他怎样，我是问你。”
“我明白，听懂了。”杜远程的心里一丝异样，“黄莺，我真的对你，呵呵。”
“我知道的。”黄莺缓缓的垂下眼帘，“你对我无意。”
“既然你很清楚，又何必浪费精力。”
“远程，杜远程，我，我不是沒人要。”
“看出來了，知道你的追求者甚多，能把门槛子踏平。”
“远程……”黄莺又抬起眼帘，“我不是跟你卖弄，我是……现在他这个状况，也需要人照顾，万一，真的无力回天，我愿意，照顾他。”
“什么意思。”杜远程蹙眉，盯着黄莺闪烁的眸子，“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你又看上青夜了吧。”
“不是！你把我想成什么了。”黄莺的情绪细微激动，双颊都泛起淡红，“我是想替你分担。”
“那就不用了。”杜远程毫不犹豫的回绝道“纵然你想你愿，他也不愿。”
“他又不知道，他现下跟石奴有何分别。”黄莺继续急促的道“说了这许多，你难道一点都不明白？”叹笑，“你明白的，你比谁都心如明镜。”
“哎。”杜远程叹了口气，忽然就笑了，“我有什么好，无家无业，沒权沒势，你跟着我除了吃苦头沒别的。”
“我就愿意！”黄莺大小姐的脾性瞬间爆发，“就算将來沒好日子过，颠沛流离，浪荡四方，我也愿意，就算一辈子给他端茶倒水当仆人，我也愿意！只要能……”她的话忽然停在半空，怔怔的悬在了那，秀丽的容颜上猛然凝固上一层浓浓的震惊与难以置信，杜远程迷惑，问道“你怎么了，见鬼了。”
“他，他……”黄莺磕磕巴巴的指着墨青夜，手指剧烈的颤抖。
杜远程忙低头看去，同样震惊的半张着嘴，“青……”
那双碧绿的眸子不知何时竟然迷离的睁开了，正用一种朦胧的浅醉微醺的神色盯着黄莺。
“青夜！你醒了，你别骗我，哈哈！白威，，芙蓉，，！”杜远程狂喜的朝门外吼道，喜不择路之余竟仓促的将墨青夜放倒在床榻上，自己推门就冲了出去，整个宅院都被他大呼小叫的声音震得地动山摇，顷刻，芙蓉和白威便兴冲冲的跑了进來，两步奔到床边，旋即白威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道“小程，他哪里醒了，我看你是心切眼花了吧。”
第二百二十章：假戏真做
“真的！”杜远程晃了晃又闭上了双眸的青夜，“青夜，你醒醒，让这货看看！”
“杜兄，多半是你的心理作用，或许你是太累了，换我來照看他，你去歇息。”芙蓉君淡定温和的道。
“沒有！我绝对……黄莺，你跟他们说，是我眼花么！你刚才也分明看到的！”
“嗯，是。”黄莺小小声的似乎有些不情愿的道，“方才墨青夜确实是苏醒了，他还，还盯着我看來着，不过，现在又不行了。”
“盯着你看？”白威敏锐的发觉了问題，“他盯着你看什么。”
“我怎么知道。”黄莺讪讪的道，“我是來找远程谈心的。”
“呵呵，本座明白了。”白威吐了口气，“一定是小程跟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远程，你老实交代，刚才都跟人家姑娘家说了什么情浓耳热的话，把青夜硬给气醒了。”
“我沒有！”杜远程有口难辩，突然眸光一转，计上心來，当即换了一副语调道“黄莺，方才确是我言语不周，你的心情我了然，但现下实难答应，更无法承诺给你什么，不如再等等，再看看吧。”
有芙蓉与白威在一边，黄莺毕竟是女儿家，诸多羞涩，支支吾吾的道“看，什么……”
“你说看什么。”杜远程抓了抓头发，抬高声音道“还以为他醒了，结果空欢喜一场，若是这样來來回回的折腾几次，我都得神经。”顿了下，连连摇头“太折磨人了，这一次我就够了。”
白威当即不悦道“小程，你说什么呢！什么叫够了！”
杜远程使劲的瞪了他一眼，转而道“行了行了，你们都撤吧，芙蓉兄你也是，我不累，不用你倒班，都歇着去，赶紧的。”说罢，不容白威二人多言便将他们推出门外，还牢牢的锁上了门。
这下轮到黄莺迷惘了，气氛变得十分的怪异，她不禁下意识的后退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你不是喜欢我么，那就拿出点诚意來。”杜远程一脸纨绔的邪笑，“姑娘我不是沒见过，像你这样的大家闺秀也沒少看，不过，看归看，毕竟是别人的，呵呵，至于你说什么以后云云，那都是后话，黄莺我相信你是个有魄力的人，你说若是我现在答应了你，等到日后对你动了真心，你又变卦了，那我岂不是会很伤心，青夜的状况你也看在眼里，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你若愿意委身于我，又肯照顾他，那当然是最好不过。”
黄莺吓得下巴差点沒掉地上，杜远程的话语风流中带着诚恳，诚恳中又揉杂着风流，真真难以辨别出他心底所想，一时间一贯雷厉果断的她竟沒了主意，只是怔怔的望着小杜，像是从來不认识他一样。
“同意么。”杜远程都等不及了，恨不得现在就将她按倒，“若是不同意，就走吧，我不会勉强，虽然，呵呵，正值好年华，可这点忍耐力我还是有的。”
要不说女人一旦陷入情感的漩涡，智商顿时就急剧下降，此时的黄莺茫然了，眩晕了，找不到正确的方向了，竟然痴痴的问了句“你可是真心。”
“要看你怎么做了。”杜远程反倒卖起了官司，“你对我好，我自是能感觉得到。”
黄莺的胸脯急促的起伏，玲珑圆润的酥胸在丝缎裙袂下异常诱人，她紧张的浑身发抖，“可，我……”
“嗯？”杜远程一边瞄着她，一边瞄着安然静默的青夜，心道怎么的自己一番豪言壮语都白说了，方才黄莺不过是寥寥数句就把他说醒了。
不过小杜在女人方面还是缺乏经验，想让一个姑娘家坦坦荡荡的说出我愿意让你睡我的话來，委实勉强，更何况是黄莺这样的闺秀，矜持骄傲，现下她已经半推半就，既沒答应，也沒否决，那就等同于默认了！
终于，杜远程再心急火燎下迈出了跨越式的一步，他蓦然一把将黄莺搂住，心底也是翻江倒海，就怎么也吻不下去，黄莺在他的臂弯中瑟瑟发抖，几乎要晕厥，双颊绯红，红的就若秋天的枫叶。“不，不要……”
我他吗也不想要你啊……杜远程干咽了口，“害羞什么，迟早的事，每个女人都要过这一关。”语气低沉而浓烈，气息急促而炽热，最后鼓足劲头，一下亲在了黄莺的脸上……
黄莺的小心肝于这一秒蹦到了嗓子眼，杜远程温热的呼吸扑在她的脸颊，心底某根一直绷得紧紧的弦蓦然丁玲一声断掉，再也续不上。“你……我，我……”
即使性情再如何刚烈的女子，在这种时候也难以再淡定自若如初，窗外树影婆娑，房内烛火摇曳，她只觉得浑身一阵酥麻，头也跟着晕晕乎乎，十八年來她还从未跟任何一个男子这般亲昵过，更别说其他了。而此时小杜的心情也不比她淡定，心砰砰乱跳，自己这是要逆天了……要是黄莺一气之下就讹上他了，他也只能认命。青夜呀，你到底是清醒还是糊涂。亲了这一下，就沒了下文，杜远程也委实不敢有下文了，离开黄莺的脸颊，两人顾自低头，都觉得尴尬至极。
“你，你是第一个……”过了好半晌，黄莺细若蚊咛的道，“男人。”
“噗……”杜远程差点沒吐血，“是第一个吻你的男人好么，别说半截话。”
“本就是第一个男人。”黄莺提高了些音调争辩道，“别说是，是，这样，就连牵手，也，从來沒有过的……”
“沒，沒事。”小杜也磕巴了，“亲亲抱抱，不会有事。”
“什，什么事……你说的是什么。”
“沒什么，什么也沒有。”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支支吾吾，断断续续，杜远程方才意识到自己还搂着人家姑娘的腰呢，连忙松开，见墨青夜一点反应沒有，未免失落，道“你回去吧。”
黄莺灵动的杏眸波光一晃，“回去？就，就这般，就……完了。”
“啊！”杜远程诧异不已，“完了啊，那，那你还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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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青夜苏醒
黄莺的脸红的若天边的晚霞，怯柔的道“我，虽然沒经历过，可也，看到过的，我明白的。”
“你看到过？”杜远**心震惊了，莫非她还有偷看黄色小画报的嗜好？“嗯，呃，嗯。”
“我，沒怪你。”黄莺的声音几乎轻低的听不见，其实她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她知道面前的这个少年不是轻薄寡义之辈，女人嘛，总是想用一些手段缠住心仪的男人，这短短的几分钟几乎用尽了她一生的勇气，随即，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微微的扬起下颌，这姿态这神情昭然若揭，小杜当然明白是啥意思，她这是要将自己送给他了。可如此丰厚的大礼他委实难以收下，咬了咬牙道“你，还是回去吧。”若说一点不动情，那是假的，就算心里上沒有动容，身体也动啊！
即使是合着双眸，仍能察觉到一抹巨大的失落与恼怒掠过黄莺的面颊，她蓦然睁开眼，恼羞成怒的喝道“杜远程！你，你这是把我当戏子耍么！”
“我沒有！”杜远程亦高声道，“这都是为你好！别不识好歹，你当我是世外高人还是得道高僧！赶紧走，要不然，我……咳咳。”
“你怎样。”黄莺在极度起落的情绪下，已无法自控，理智全失，突然一把抓住了杜远程的手，按在了那柔软的两团上，“今日无论发生何事，我黄莺绝不怪责于你。”说罢，她一笑，带着说不出的骄傲与落寞，“若是他日跟了一个不爱的男人，还不如现在给了你。”
杜远程的手中是销魂蚀骨的软玉温香，他真的沒想到，黄莺会……这么大尺度，这么豪迈。手指都在发颤，生生的一动不敢动，可接下來，他直觉自己的手被用力的一握，掌心下柔软丰润的触感传來，刺激着他的每一根神经，黄莺竟然握着他的手在胸前揉按了两下，小杜简直要被弄疯了，眼前的景致都模糊朦胧起來，耳畔飘落黄莺羞涩颤抖的声音，“怎，怎么……我，还不如他么。”
杜远程深深的干咽了口唾沫，语无伦次的道了句“我不是女人。”
“呵呵。”黄莺被他无厘头的话说的抿唇娇笑，“你糊涂了，还是以为我是傻子，连你是男是女都看不出。”
“所以，不要挑战我的底线。”杜远程觉得自己都快麻爪了，“松，松开我。”
“如果我不呢。”黄莺千金的性子又一次压倒一切，“自古天造地设，阴阳交。合，是顺应天地万物的常理，我，怎么就不如一个男人。”
此情此景，就是再断袖再清高的男人恐怕也禁不住这等诱惑，更何况杜远程本來也不是同性恋，上辈子他是连想都沒想过自己会钟情于一个男子，从不好男风的他鬼使神差的落入这个世界，又歪打误撞的遇上了墨青夜，是呐，都怪青夜这个妖孽，把自己拉上了这条勾魂摄魄的不归路。
一股迷。乱炙热的气息从杜远程的体内腾起，他直直的盯着黄莺，猛然另一手一把将她紧紧的搂住，强悍的力道仿若想把怀中的这个女人碾断揉碎。简直想都沒想，就抱着她顺势倾倒在墙壁上，黄莺的心恐惧而甜蜜，被他死死的抵在墙面，凌乱中感觉到杜远程身体的异样，她虽沒尝试过，可也是懂得一二分，脑际一片空白，任由他的手在她的胸前揉按，衣衫凌乱。
就在这难以自持的时刻，忽然，交错的喘息声夹杂起两声轻咳。
青夜？杜远程突然从意乱情迷中清醒过來，扭头看去，是的，他都险些忘乎所以，可床榻上那单薄如纸的人影却一动沒动。由于太过消瘦，从侧面看去，被子几乎是平的，根本看不出人形的凸凹。“青夜。”他唤了一声，撇开黄莺扑到榻边，触目惊心的殷红从墨青夜凉薄的唇角沁出。可他的眼眸犹自阖着，睫毛轻微的眨动，于此杜远程不知道是该喜还是忧，竟然仓促的莫衷一是。
黄莺黯然神伤，自嘲的整了整衣衫道“他醒了？”
“好像沒有。”杜远程蹙眉，轻轻的擦去青夜唇边的血色，又唤了他一声“青夜，你听得到么。”
“咳。”墨青夜微弱的咳嗽，接连不断的血色涌出口际，“死便死了……”
“哈哈！”杜远程狂喜的笑出声音，“青夜，你能说话了，你再跟我说一句，说呀。”
然而，如流星般转瞬即逝，墨青夜又重归死寂，了然无声。
难道是在梦境？杜远程思忖，可他能言语就说明神智尚在，怕是梦到了什么。
当时是，黄莺忽然走到床边，盯着榻上气如游丝的人道“我真恨不得他永远这样，远程，你尽可能恨我，但我就是这么想的！”
“呵呵。”杜远程冷冷笑了笑，并未言语，“往往天难遂人愿。”顿了下，“黄莺，我不是个冷血的人，但在这件事上，原谅我只能冷血了。”
“那你刚才为何……”
“我都说了，我不是女人。”杜远程回答的很平静，“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面对你这样投怀送抱的美女恐怕都难以把持，算我将将一时冲动了吧。”
就在这时，墨青夜又咳嗽了一声，沙哑而微弱，鲜红的血泽涌到他的唇侧又再度流回空中，可见他的气息有多虚弱，“为何……还要，让我，我，看到……”
“你看到了？”杜远程惊讶之余心有余悸，是，他是故意想让他听见看见，好激起他的愤怒，哪怕只是单纯的愤怒，只要能将沉寂的魂魄破封，一切能以后再解释。
“咳咳……”墨青夜无力抬起手來，只是一味的咳嗽，薄如纸片的身体随之起伏，“沒，沒有……”
杜远程就晕乎了，不过不能要的太多，青夜能说话已经很好了，不能要求他神志清晰的与自己对话。“你想喝点水或者说点什么不？”
再度沒了回应，墨青夜仿若又重新陷入一个无法醒來的梦魇。
第二百二十二章：你要我如何回头！
“青夜。”杜远程轻轻的坐到床边，晃了晃他的肩，“你还在么。”
好久好久，墨青夜忽然轻轻的，微不可闻的道了句“不在了。”
……小杜就笑了，这家伙到了这种时候还跟自己耍脾气，“嗯，既然你不在了，我们可要继续了。”
黄莺冰雪聪明，于此终于明白了杜远程不过是在利用她，一时间气得眼泪都滚落下來，“杜远程！你，我恨你！”说罢，扭头狂奔而去。
恨吧。有时候恨一个人要比爱一个人好受得多。
杜远程沒有理会离去的她，全部心神都凝聚在墨青夜身上。
带着一丝不确定，他轻声的道“青夜，她走了。”
“一切都是做给你看的。”
“就是，想把你气醒。”
“你听到了么。”
良久，空寂中才传來墨青夜浅浅的回应“那就当做，我死了吧。”
……一股难以描绘的伤感涌上心间，小杜强作欢颜的道“你说什么傻话。”
墨青夜薄魅的唇角轻然勾起一个微微的弧度，终于缓缓的虚弱的睁开了双眼，碧绿的瞳眸暗无光泽，半眯着望着天棚，迷离的目光找不到任何焦点，随后，他极轻的道“我本就……想，死。”
“傻瓜，死什么死，等明个我就去付凌霄那把你的法力夺回來！咱们还要联手报仇雪恨，并肩作战呢，你死了，我咋整。”
“你，便回去吧。”墨青夜又慢慢的阖上双眸，声音轻的几乎听不到，“回去你原來的世界。”
“回不去了！你送我回去啊。”杜远程叹息，“亏你说得出，还原來的世界，那个世界都不知道在哪个次元。”
墨青夜又沒了声音，任凭杜远程怎样唤他，就若死去一般毫无声息。渐渐的，杜远程感觉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青夜是真的不想活了。以他的性格，若是看到自己跟另一个女人卿卿我我，非得跳起來掘他家祖坟不可，就是死得透透的也会诈尸。可现在，他明明有所感知，却一副无力再管身后事的态度，且随他去吧的放手之姿，难道他真的让青夜彻底失望了么，还是怎么了，一时间杜远程心急如焚，隐隐痛楚，那滋味难以形容，直觉得嗓子都干干的疼，焦急无措，悲凉委屈，种种情愫交织在一起，缠缠绕绕，绝望感再一次袭來，若是他真的想放弃，任谁也束手无策。“墨青夜！”他突然喊道，“这就是你么，你的选择么！你的傲骨呢！斗志呢！就认命这般不明不白的死了么！你的脾气哪去了，坚强又哪去了！”
字字如凿落在地面却激不起任何回音，杜远程攥着双拳颤抖不已，随即他仰起脸來笑了，无谓而萧索，“你要是自己不想，那就真的是……完了。”
“那，便结束吧。”墨青夜虚弱的道。
“结束？你告诉我，这段路途，这场宿命要如何结束！”杜远程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一字一顿“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你要我如何回头！”
半晌，墨青夜悄然无声，似乎，这个问題永远也沒有答案。然后，他轻轻的吸了口气，像是汇聚了很大的气力，断断续续的道“你，可以不回头，继续走下去，可我，就，不陪你了。”
“放屁！你不陪我谁陪我！你说啊，你说谁，谁陪我，谁又能陪我！”杜远程疯了似的晃着他的双肩，眼泪从眼眶中一滴滴的掉落，“我做了这么多，错的也好，对的也好，还不都是为了你！你说放弃就放弃了，这个世界说不要了就不要了，那我呢！”
墨青夜蓦然睁开了眼睛，冰冷的泪水落入他的眸底，也分不清究竟是谁的眼泪，“我沒有，怪你，是，我……与你无关。”
“可为什么啊！”杜远程抹了抹眼角，也顾不得那么多，“为什么，你说來我听听。”尽量让语气保持平稳，“是不是，你遇到了什么事？画骨已经死了，我已经把他杀了！无论他对你做了什么，都永远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是我……自己，无法释然。”墨青夜的声音颤抖，几乎无法言语，“是我自己，不能原谅我自己。”
“你到底干什么了！你跟他上。床了？沒事，上就上吧，我不怪你还不行么！”
“我沒有。”墨青夜移开了视线，“可，呵呵。”
“呵呵个屁啊，每个呵呵后面都跟着一个沒能说出口的傻。逼。”小杜情急之下又冒了一句现代语言，“反正不管你俩咋样了，就算你3p了，np了，我他吗都不怪你，不怪你！”
显然小墨君根本不懂他在说什么，意志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的他眼前的光影也忽明忽灭，一如烛火。蓦然，他凝聚全身力气沙哑的喊道“我就是沒办法原谅我自己，沒办法让自己活下去！沒脸，沒颜面……再苟且偷生。”
“什么乱七八糟的。”杜远程心情不知为何忽然好多了，就怕他发泄不出來，如果能像从前似的拿自己撒顿气还真就沒事了。“行，反正你沒了，我就立马回头娶个黄花大闺女，再生一堆小崽子。你自己照亮着办吧。”
小杜撇着嘴翻着眼睛道，余光不时的瞄向墨青夜，却见小墨君轻轻的阖上眸光，淡淡的道“好。”
“好你妹啊！”杜远程简直hold不住了，暴跳如雷的一把将小墨君揪了起來，“墨青夜！你就，咳咳，舍得我去？”
“沒什么舍不得。”墨青夜虚弱疲惫的眯着修长的眼眸，任凭他拎着衣襟，“反正，呵呵，我是沒那个能力。”
“反正，咳咳，反正我不管。”杜远程都不知道说啥好了，“你必须也只能给我好好活着，你说实话，你是不是一直醒着的，一直在偷听我们的谈话來着，还时不时的睁开眼睛瞅瞅，有沒有，别说沒有。”
墨青夜在他的手里轻飘的如同一根羽毛，微弱的叹笑道“她，确实比我更适合你，不是么，咳咳，你，放开我……晃得我难受。”
第二百二十三章：黄泉碧落，再无人知
杜远程连忙松手，眼见着小墨君纸片一样向后仰去，就忙不迭的伸手扶住，更进一步的找喷道“你嫉妒。”
“呵。”墨青夜干咽了下，像是有东西从胃腹涌上來，又强压了下去，“若是从前，或许会吧。”
“这不是你啊青夜！”杜远程急的直翻白眼，“你的一身傲骨呢，都碎了么。”
“呵呵，嗯，碎了。”墨青夜眸光转动望向他，“我，再沒什么傲骨好讲，杜远程，你放手吧，就算强行唤回我的心智，又如何呢，咳咳……只会，令我们……都痛苦。”
“怎么……”杜远程重重的叹气，看來一时半刻是无法化解他心底的结了，“你先躺下。”蓬蓬枕头，他小心的扶青夜躺好，有些失落的坐在榻边轻轻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手中道“我知道，你一定是受了很多折磨，一些你永远也不愿再提起的折磨。你不说，我也永远不会问，就当什么也沒发生过。”
墨青夜眸色涟漪，蓦然别过头去，颤声道“你不问，也是发生了……你不问，也无法抹去。”
“到底咋啦？你磨磨唧唧的！”杜远程有点闹腾，焦虑烦躁，“一个老爷们到底还能发生啥事？你一个男人在乎那么多干嘛！”
突然，墨青夜回转过头，用一种凄绝冰冷的目光望着他，“你，说得轻巧。”
“本來么，你又不是女的，又不能被人……”杜远程沒好说下去，“就算有了那事，又能怎样啊！我又，又不在意……”
“我已经说过了，不是。”墨青夜移开视线，似乎这番争执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气力，“出去。”
……听到他撵自己出去，杜远程的心反倒踏实起來，人呐，就是犯贱。“我错了。”
“我让你……滚出去！”
“别生气了……我，我这不是安慰你么。”
“咳咳……”墨青夜翻了下眼睛，“你不知道……不知道。”
“我是不知道，你也不说我上哪知道去。”杜远程非但沒滚，还往前凑了凑，嬉皮笑脸的道“乖乖，我抱着你，你跟我说说好么，你不说也沒事，反正我就是想抱着你。”毫无逻辑可谈的废话，墨青夜现下连一丝一毫挣扎的力气都沒有，胳膊都抬不起來，像一缕棉絮一般被杜远程搂在了怀中，脊背传來一抹温暖，可他的心底却愈发凄凉。
“你好了才是关键，别的都是浮云。”杜远程又紧了紧手臂，让小墨完全的靠在自己胸前，像抚弄小孩子一样捋了捋他的头发，“小墨，你发现沒，我的头发也长长了，还有，你看这。”说罢，他轻轻的捏住小墨君的下颌微微侧过他的头，“看到了么，好看不？”
眉心的火焰刻痕闪耀着冰火交织的琉璃，墨青夜神色恍惚的望着，淡淡的道“好看。”
“嘻嘻，嘿嘿。”小杜觉得此刻的墨青夜就像一个纸娃娃，稍有不慎就会折了胳膊腿，扭到脖子，又正回他的身子，扯了扯被子盖在他胸口下，随后神色肃穆，语气笃定的道“我一定会替你夺回失去的一切！我发誓。”
青夜沒有作声，神志朦朦胧胧间那一幕幕又重回眼前，荼蘼的花瓣，白色的液体，肮脏的所有，不堪的气息，“我，不曾失去过什么，因为，从來也不曾拥有过。”
“你这是……唉！”杜远程沉吟了下，“是不是，你觉得我对你不够好？那我以后会……”
“不是。”墨青夜轻然的摇头，“你对我……已经很好了，其实，我很知足，只是……呵呵，说这些也沒什么用处了。”
“青夜呀，你能不能不折磨我的小心灵了，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你我啥关系，还有什么事是不能说的，我又不会笑话你。”顿了下，叹气道“算了，还是别说了，你累了吧，那先睡会儿，我抱着你。”
墨青夜深深的阖上双眼，瘦削的胸膛虚弱的起伏着，最终也沒说一个字。
脏。肮脏。他现在从里到外，浑身每一处地方都充满肮脏破败的痕迹。如果他说了，不，他不会说的，永远。就让那个羞辱至极的秘密一直深埋于心底，同他陪葬。
黄泉碧落。再无人知。
见小墨君沒了声音，杜远程还以为他是过度疲惫又昏睡过去了，也沒敢动就保持着一个姿势久久的坐在那。其实他的心里很难过，可又不能再青夜面前表现出來，那样的话，只会令他更加的失去信念。
信念。曾经何时，远方，就是杜远程的信念。
如今，他真的抵达了遥不可及的远方。然而，谁又能给他义无反顾的信念。
原來妖魔也有脆弱的一面。世间微妙的情感。以及深不见底的绝望。
昏昏噩噩的，杜远程也靠在床头睡着了，直到破门而入的脚步声将他惊醒。
“小程，青夜好些沒，有反应么。”是白威，染着一身月影星光急匆匆的步入，身后却空空荡荡，杜远程揉揉眼角问“石奴呢。”
“他也不跟我來呀。”白威道，有些小失落，伸手想要摸摸青夜的额头，被杜远程拦住“别碰，沒看他睡觉呢么。”
“啧啧。”白威的嘴撇的像反过來的香蕉，“以前可沒见你对青夜这么上心过。”
“今非昔比，小别胜新婚懂么。”杜远程打哈哈道，“几时了？”
“我也不晓得，在这鬼界活的不分晨昏。”白威的眸光一转，看看青夜，又小小声的凑到杜远程耳边道“我刚才來的时候，看到那姑娘坐在台阶上哭呢。”
“啊，沒事，哭着哭着就习惯了，难受难受着就好了。”杜远程轻描淡写的道，“小灰小蘑菇他们呢，还有芙蓉庄主他们呢？唉？小蚂蚱呢。”
这才意识到一直跟他如影随形的小蚂蚱不知何时不见了踪迹。莫非这个小东西悄无声息的走掉了。走了也好，以后的路尚未可知。
“芙蓉庄主好像弄早饭呢。”白威比较关心青夜，“他一直沒醒过來么。”
“醒了啊，我们还聊天了呢。”杜远程信誓旦旦的，“别问聊什么了。”
“我才沒那么碎嘴，你当我是……”欲脱口的名字又咽了回去，白威眨眨眼笑的有点僵硬，“小程，把控制石奴的方法教给我吧。”
“嗯。”小杜嘘了一声道“等他睡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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