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四章 世子楚离
明霏拉住激动的表妹，低声道：“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程姑娘的伤势要紧。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老板也慌了，若是因为一支凤钗闹出了人命，他这宝石轩也开不下去了，不停地在一旁祈祷，“程姑娘，求你赶快醒醒啊…”
百里雪见这里乱成了一锅粥，懒得再留下来凑热闹，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听到了一个清冷的男声，“杀了人，就想一走了之？”
百里雪挑眉，看向突然出现的人，一个陌生的男人，长身若柳，俊美无斯，剑眉星目，一身白衣显得高贵清华，不染纤尘，那种汇集了日月精华的高雅气质，仿佛游离在尘世之外。
此刻，他一双星眸淡淡地打量着百里雪，还有她手上那支差点闹出人命的凤钗。
绮心不悦道：“你是什么人？凭什么说我家小姐杀了人？”
男子并没有理会绮心的质问，带有莫名穿透力的目光看向百里雪，已将刚才一切尽收眼底。
百里雪知道这目光的意思，刚才程阡陌扑过来的时候，她不光闪身，还不着痕迹地做了手脚，踹了她一脚，让她不偏不倚地撞在柜台上。
这稍纵即逝的动作，别人看不出来，但这男子显然是看见了的，百里雪也不否认，似笑非笑道：“公子是想打抱不平吗？”
男人随意地瞥过一眼百里雪身后昏倒的程阡陌，神情并不见丝毫关切之色，平淡道：“打抱不平的事，我没兴趣。”
百里雪唇角一勾，“既然不是，那就请你让开。”
“江夏郡主虽然身份尊贵，但在大庭广众之下肆意伤人，而且被伤的还是太师府的小姐，若是在皇上面前被人参一本，不知到时候郡主是否还能如今日这般潇洒？”
男子神情冷淡，说出的话却字字诛心，显然对刚才发生的事和几人的身份都了如指掌。
百里雪驻足，望住这个突然出现却洞悉一切的高雅男子，淡淡一笑，“所以？”
男子眯起眼睛，清冷幽深的眼眸掠过一道惊讶的光芒，“听闻江夏郡主恃宠而骄，一向耀武扬威，目中无人，果真如此。”
虽不是什么好话，却听不出任何嘲讽奚落的味道，平淡得没有一丝情绪，但也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他的声音如秋天湖面的风，既不温暖，也不冰寒，却格外动听。
百里雪经过男人身边的时候，忽而一笑，“听闻楚世子俊美绝伦，睿智过人，超然物外，果真如此。”
楚离平静的眸光浮现一丝讶然，“你认识我？”
百里雪清浅一笑，“我认识你有什么奇怪的？你不也认识我吗？”
江夏郡主离开之后，楚离的目光看向昏迷不醒的程阡陌，眸底一闪，她知道自己闯了祸吗？
还是仗着有太子撑腰，所以肆无忌惮？
又或者是仗着她那威震天下的哥哥？
她不像是那种无脑的人，还是已经看出了什么，所以肆意妄为？
楚离眸底深晦难明，太子看中的女人，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第八百二十五章 长公主府
长公主府。m.www.uu234.net
身份极为尊贵的真定长公主，虽已经年过四十，但依然年轻美丽，宫装云髻，桃腮凝脂，眉目温婉，看起来不过三旬妇人。
长公主府常年无人打理，此次回京，各路仆从花了数日才把府里打理得令长公主满意，雅致，清幽，高贵，气派。
“阿离，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真定长公主看向世子，自从出去了一趟回来之后就怪怪的，不由得奇道。
楚离眼眸清冷，直截了当道：“没有。”
长公主眼眸微抬，“从宁州回京之后，你就很少说话，是不是对母亲答应为太子采选太子妃的事，有什么想法？”
楚离不语，离京之前，他是和太子一起长大的，自认为对太子的了解比任何人都多，他深知太子对女人没有兴趣，所以，他很奇怪，能让太子动心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
江夏郡主的确足够美丽，但若只有一副美丽的外表，是不可能打动他的，因为他身边最不缺的就是美人。
她一颦一笑的妖冶风情，当仁不让的霸道果敢，还有那种灵慧狡黠的魅惑，都在不经意间绽放出来，化成一股难以言说的特殊魅力。
“母亲打算遵从皇后娘娘的意思，让薛灵薇入选，江夏郡主出局？”楚离平淡道。
阿离平日除了研习医术，对其他任何事都漠不关心，对采选太子妃之事更是不闻不问，此番出人意料的话语，让长公主有些惊讶，“你见过江夏郡主了？”
楚离认真地翻着手中的书，眼眸未抬，语气无波，“京城的风云人物，不想见到都很难。”
长公主微微一笑，“皇后娘娘还是为太子着想的，说只要太子妃是薛灵薇，东宫其他的位置，全都听从太子自己的意思。”
楚离并没有母亲那么乐观，淡淡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皇后身在山中，看不清楚也就算了，母亲也看不明白吗？”
长公主知道阿离虽话不多，却冷静而通透，问道：“什么意思？”
“皇后对太子和薛灵薇的期待已经多年，却始终未能成现实，这其中自然少不了太子本人的拒绝，既然这么多年也未能成功，可能性本就微乎其微，现在又多了一个江夏郡主，薛灵薇的太子妃更加无望，不知道你们还在妄想什么？”
长公主一愣，想反驳却不知道从何反驳，她心里明白，阿离的话一针见血，触及了问题的实质，太子羽翼已丰，不会让人随意摆布，包括他自己的母后，也不例外。
“这个江夏郡主真有这么厉害？”长公主抬眸道。
楚离看书的动作不变，眼前却闪过江夏郡主离开之时那道慧黠的笑容，面无表情道：“太子是什么人，母亲自是了解。”
长公主微微一叹，“谁能真正了解太子呢？去宁州三年，更是不知道他的变化，不过薛灵薇的确是个好孩子，这么多年，皇后一直把她当成儿媳妇疼爱，对她的期望那么高，此事恐怕不易。”
第八百二十六章 你回来了？
轩辕珏看着坐在面前波澜不惊的楚离，漫不经心道：“阿离，你回来了？”
一别三年，楚离眼中的太子更加高深莫测，难以捉摸，“阔别三载，太子殿下别来无恙？”
轩辕珏颀长的身体微微后靠，审视着真定姑姑唯一的儿子，无论日月如何侵袭，他都是最超然物外的那个，也正是因为这份无人能及的孤高心境，使得他在医术上面的修为远高于秦世箴。m.www.uu234.net
“你回来得正好，有件事要交给你去做。”轩辕珏眼底暗沉一片，浑身尊贵的气息肆意流露。
楚离并不意外，太子身边除了有他，还有秦世箴，却从来没让他和秦世箴给任何人医治过，能让太子开口的，恐怕只有那位狡黠多变灵气四溢的江夏郡主了。
不过，楚离心中倒是浮起一丝难得的好奇，秦世箴是鬼医十三针的传人，按理说，天下已少有他难以医治的病症，难道说，江夏郡主的病症令他也束手无策？
楚离和太子殿下的关系，既非常见的下属幕僚，也非皇家表兄弟的寻常亲情，因为楚离对太子的钦佩使得他愿意为太子效劳，而太子对他，也比对其他人多了一分欣赏的器重，“殿下请讲。”
阿离一向睿智过人，他的归来，对雪儿来说，或许是一个契机，而且，轩辕珏知道以阿离的聪明，根本不需要自己多说，他就能联想到雪儿身上去，“详细的情形我会让秦世箴告诉你，有需要他相助的地方，你尽管提。”
“好！”楚离眉峰悄然迭起，他忽然有些期待，行医者最需要的是无论何时都平静的心境，不受外界打扰。
这种不同寻常的期待在他的生涯中从未出现过，百里雪身上到底隐藏着什么隐疾，又或者说，是什么秘密？
墨麟来报，“太子殿下，李公公来了。”
轩辕珏握住茶杯的动作不变，眼中却掠过一道慑人的寒光，“请李公公进来。”
李公公入内，“奴才参见太子殿下。”
见楚离也在，又恭敬道：“见过楚世子。”
“公公不必多礼，父皇有什么旨意吗？”轩辕珏眼眸一片淡然。
李公公咳嗽了一声，“今早程太师御书房见驾，状告江夏郡主昨日和程小姐在一家宝石铺起了争执之后，当场行凶，把程小姐打成重伤，郡主却扬长而去，如今程小姐昏迷不醒，危在旦夕，程太师请皇上为其主持公道。”
一个是尊贵无比的郡主，一个是太师府上的小姐，都不是寻常人物，这绝对算得上一件轰动朝野的大事，但轩辕珏和楚离的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仿佛早就在意料之中一样。
但楚离心中到底比太子多了一份疑惑，百里雪眼眸灵动，笑容明澈，怎么看都不像无脑之人，那她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轩辕珏深邃的眸瞳水波不兴，“父皇的意思呢？”
李公公道：“皇上一时未有圣裁，派奴才过来问问，关于此事，太子意下如何？”
第八百二十七章 太师告状
楚离眸光微闪，他很好奇太子对此事的态度，程太师不仅是太子的启蒙老师，而且门生众多，影响力不小，若处理结果令他不满，集结门生，联名上书，向皇上施压，也不是不可能。m.www.uu234.net
楚离虽超然世外，不问朝政，但也正因为如此，他看朝局的目光比任何人都更冷静，清醒，理智。
如此朝中党派明争暗斗不断，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程太师这一派的势力用得好，会成为太子的助力，反之，会成为太子的阻力。
现在摆在太子面前的，似乎是一个困局，一个是江山，一个是美人，顺从太师之意，便惹恼了美人，而且那美人还不是可有可无的普通门阀世家的姑娘，她的背后站着三十万精锐雄师，任何一个在权力角逐中的强权男人，都不会无视她的影响力。
但若无视太师之意，偏袒了美人，可能又在暗中树立了政敌。
若在以前，楚离会毫不犹豫地相信无情无心的太子会作出怎样的选择，但见了百里雪之后，他一向洞悉的眸光多了一分猜测和犹豫。
“郡主呢？”轩辕珏并未表态，漂亮的大手随意地翻着坐边的一本书，问起了雪儿的状况。
“皇上还未命奴才去江夏王府宣郡主觐见。”李公公的意思很明显，皇上要先过问太子的意见。
轩辕珏不置可否，“公公先回去复命，本宫随后会去御书房面见父皇。”
李公公拂尘一扫，“是，奴才告退。”
李公公走后，轩辕珏的眸光扫过一直冷眼旁观的楚离，“听说当时你也在场？”
不是询问，而是肯定，这样的语气让楚离知道太子对当时的经过已经了如指掌，微微颔首，“是，我看见了。”
轩辕珏继续翻书，剑眉却挑起，似笑非笑道：“说说看。”
楚离慵懒地靠在椅背上，说出的话一针见血，“当时程阡陌虽然受了伤，但并没有真昏过去。”
轩辕珏唇边笑意更浓，楚离惊讶地看着这一幕，他此前从未见过太子脸上如此柔软的笑意。
那位来自江夏的郡主到底有什么神奇的魔力，居然能让他在太子眼中看到一抹若有若无的宠溺？
轩辕珏并不在意阿离的惊讶，“说下去。”
楚离淡淡一笑，“以郡主的武功修为，想让丝毫不会武功的程阡陌伤到什么程度，完全是可以控制的，所以我认为她根本就知道程阡陌在故意装昏。”
他说到这里，没有再说下去，虽然他不知道百里雪这样做的意图何在，但他相信太子一定心如明镜。
御书房。
程太师正在御前控诉江夏郡主的罪恶行径，“陛下，老臣听闻江夏郡主以前在江夏的时候，就仗着其兄的权势，出了名的行事嚣张，飞扬跋扈，到了京城，不仅没有半点收敛，反而越发肆意妄为，随心所欲，现在俨然已经成了无人敢惹的京中一霸。”
皇上沉眉敛目，并没有马上表态，似乎对江夏郡主的不法行为也很头痛，但江夏王却是个难得的人才，若是重罚江夏郡主，未免寒江夏将士的心。
第八百二十八章 当面对质
程太师见皇上不语，怕他偏袒江夏郡主，立即痛心疾首道：“小女阡陌不过是因为想买一只发钗，和郡主起了争执，郡主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小女用力推搡，以致头撞在了柜台上，至今昏迷不醒，老臣虽有几子，却唯有一女，一向爱若珍宝，见她如此，老臣悲痛欲绝，还请陛下为小女主持公道，严惩凶手。www.uu234.net”
说完，程太师在地上重重磕头，神情之悲愤让人不忍拒绝。皇上见状，命李公公扶太师起来，“程爱卿，你先起来说话。”
程太师被李公公扶起来之后，依然老泪纵横，“江夏王功在社稷，威震四海，老臣知道此事必定让皇上为难，但先前还活蹦乱跳的一个人，现在躺在床上生死未卜，老臣实在心如刀绞，恳请陛下为老臣做主。”
“太医怎么说的？”程太师是朝中老臣，威望极高，要不然也不可能做太子的启蒙老师，一听说此事，皇上就派太医前往程府为程阡陌诊治。
李公公忙道：“程小姐还没醒，太医已经处理了额头上的伤口，虽用了宫中的祛痕膏，但至于以后会不会留下疤痕，太医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女儿家的脸毁了，就相当于一辈子都毁了，程太师作势又要跪下去，却被李公公眼明手快地拦住了，“程太师，此事自有皇上圣裁，你先不要着急。”
程太师一想到躺在床上人事不省的女儿，就对蛮横的江夏郡主愤慨不已，“小女一向心气高，此次遭受无妄之灾，不但受了伤，还毁了容，就算以后醒来，让她如何见人？”
“太师言重了。”一道尊贵的身影于殿外而来，低沉的声音让人心头一慑，优雅地向皇上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老臣参见太子殿下。”见曾经的学生来了，程太师心底又升腾起一阵希望。
虽然他当太子的老师时间并不长，但东澜以仁义礼智治国，一日为师，终生为师，太子总不至于为了一个女人，而枉顾他老师的意愿吧？
“事情的经过太子都知道了，你意下如何？”皇上见太子来了，慢慢问道。
轩辕珏道：“父皇圣明，此事事关两方，不宜听信一面之词，何不将江夏郡主召进宫来，与太师当面对质？”
皇上也正有此意，微微颔首，“太子言之有理，宣江夏郡主觐见。”
太子的态度虽令程太师有些失望，但此事闹得这么大，双方对质的过程是必须要有的，而且，江夏郡主打伤阡陌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人证众多，如今阡陌昏迷不醒是事实，事后郡主也没有任何赔礼道歉的行为，反而大摇大摆地甩手离开，实在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阡陌重伤至此，如不狠狠惩罚江夏郡主那个丫头，程太师以后都没脸在朝中混下去了。
百里雪很快就到了御书房，依然明艳无端，妍丽多姿，美丽的脸上毫无闯了大祸的不安和歉然，全然的泰然自若，“参见陛下，太子殿下。”
第八百二十九章 御前对质
忧心如焚的程太师，想起阡陌现在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而这个罪魁祸首还在这里毫无悔意，就气不打一处来。
本来到了他这种年龄，早已经修炼得气定神闲，心静如水，但此次因为阡陌的事，被这位小郡主气得差点失去理智。
百里雪面对程太师的怒火，始终波澜不惊，反而冷嘲热讽道：“太师这是在告我的状吗？可真是恶人先告状啊，我还没告状，你倒先来了！”
程太师懒得和一个不懂事的小姑娘计较，釜底抽薪，“陛下，您都看到了，这就是她的态度，小女现在还…”
“不是还没死吗？太师怎么这么着急就开始哭丧了？”百里雪不冷不热道：“也不怕晦气？”
有道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可怜程太师一把年纪，却被一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气得浑身颤抖，嘴唇抖动半天，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你…你…”
“江夏郡主。”皇上终于看不下去了，威严地咳嗽了一声，肃然道：“朕之所以宣你觐见，是看在你兄长的面子上，给你一个申辩的机会，不得在御前放肆，昨日到底发生何事，你如实道来。”
百里雪再嚣张，在皇上面前还是有所收敛，没有继续对程太师冷嘲热讽，沉声道：“昨天我在宝石轩看中一支凤钗，可程阡陌突然冒出来，硬是要跟我抢，我看中的东西，怎么能让她抢去？我一气之下就随手推了她一把，哪知道她也太不经推了，一下子撞在柜台上，然后就昏了过去，后面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见雪儿一脸全然不知道自己闯了大祸的无辜神情，轩辕珏轻轻抚着眉心，似有些头疼。
“咳咳咳！”这次忍不住的是程太师，一张老脸涨得通红，“你出身将门，铁骨铮铮，小女书生门第，弱质芊芊，如何经得起你重重一推？”
“才轻轻一推就昏倒了，你怎么不说你女儿没用呢？”百里雪反唇相讥，“平常都干嘛去了？绣花吗？”
伤了人还倒打一耙，反咬一口，程太师从未见过如此蛮横不讲理的小丫头，一时气血上涌，险些晕倒在地，幸好李公公一把扶住，“太师，你消消气！”
皇上见百里雪一副死不悔改的模样，严肃道：“就算你之前是无心，那见程小姐重伤，为何不留下来帮忙，反而扬长而去？”
百里雪一脸茫然地看向皇上，“陛下，我又不是大夫，留下来能帮什么忙？添乱吗？”
程太师痛心疾首地控诉，“陛下，以您的圣明，相信不用老臣再说什么，你都看见了，她就是这样的态度，小女…”
“不就是一支发钗嘛？我今天又不想要了，程阡陌实在想要的话，我白送给她好了，麻烦太师回去告诉她，没那个实力，以后不要随便和别人抢东西了。”
百里雪慢条斯理地从头上拔下来那支凤钗，漫不经心地扔到程太师面前，翩翩欲飞的蝴蝶在红宝石的照耀下发出熠熠光芒。
第八百三十章 各执一词
程太师风光了大半辈子，桃李满天下，现在居然被一胡搅蛮缠的小丫头弄得心浮气躁，怒道：“到底是谁在抢东西？还用得着我说吗？区区一支发钗就想逃避罪责，再好的发钗能和我女儿的性命相提并论吗？”
轩辕珏的目光锁定那支亮晶晶的凤钗，忽意味深长道：“太师此言差矣，既然两人纷争因此钗而起，不若将此钗带回去，说不定程小姐见到此钗，心花怒放，马上就醒过来了！”
程太师一愣，他当然听得出来太子明显在偏袒江夏郡主，年轻人难免为美色所迷，失了理智。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身为太子的老师，他有义务也有责任教导太子要心系社稷安危，不为美色所惑，重重咳嗽了一声，“当着陛下的面，老臣曾与殿下有过师生之谊，有几句话不吐不快，殿下是东宫储君，行事须明是非，知大义…”
轩辕珏眼眸一冷，这些倚老卖老的老家伙，若是以为曾经教他读了几天书，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对他指手画脚的话，就太天真了。
程太师的话被百里雪打断了，冷笑道：“太师，你这些话应该回府好好教教程阡陌，好好地跟人家抢什么东西，现在好了，自食恶果了吧？”
“你？”程太师手指着百里雪，“明明是你抢了阡陌的东西，现在还在反咬一口？”
百里雪冷哼一声，反驳道：“是她抢我的东西，不是我抢她的。”
双方各执一词，一时僵持不下，这时，外面的内侍忽然来报，“陛下，惠妃娘娘携兵部尚书府曲小姐求见。”
皇上正在心烦意乱的时候，面色不善道：“她来干什么？”
“是曲小姐听说陛下正在审理郡主伤人一事，说她当时正好也在现场，所以特来向陛下禀报情况。”
曲家小姐和阡陌交情不错，程太师总算松了一口气，“陛下，曲小姐当时和小女在一起，她知道的最清楚了，还请陛下宣曲小姐觐见。”
曲悠若还是第一次见驾，十分紧张，一直低着头，“臣女曲悠若参见陛下，参见太子殿下。”
皇上也想查明真相，威严道：“把你当时看到的情况说清楚。”
曲悠若看了一眼若无其事的郡主，深吸一口气，回忆道：“当时郡主和程小姐看中了同一支发钗，价值五千两银子，刚开始的时候，老板摇摆不定，不知道该卖给谁，可后来，程小姐实在喜欢那只发钗，愿意出一万两，老板同意了，但郡主既不愿加价，又不愿放手，夺了发钗就走，程小姐急了，正欲和郡主争辩，郡主乘程小姐不备，用力推了她一把，程小姐一时没站稳，就…就…”
她说不下去了，看到程姐姐这副模样，她心里也十分难受，今天入宫来见惠妃娘娘，提及此事，惠妃便带她来御书房见驾，命她把事情往重了说。
她虽不愿得罪江夏郡主，但更不能得罪自己未来的婆婆，斟酌了许久，才在大部分是事实的基础上，稍微加工了一番，才有了上面这套说辞。
这样的证词，最大的特点是百里雪根本无法反驳，至此，她骄横跋扈的形象基本成了定局。
第八百三十一章 因祸得福？
程太师见有了曲悠若这个人证，自己占了绝对优势，更是慷慨激昂，“陛下，曲家姑娘是当时的见证人，小女无辜，郡主蛮横霸道已经达到令人发指的程度，老臣恳请陛下为小女主持公道。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皇上皱眉，朝曲悠若摆摆手，“这里没你的事了，退下吧！”
曲悠若忐忑不安地退了出去，不敢看郡主，心底不停地安慰自己，她说的都是事实，也不至于于心不安，而且最后程姐姐摔伤昏倒，也的确是郡主造成的，算不得冤枉郡主。
至此，事实已经明确，何况，郡主自己也承认是她推了程阡陌，导致程阡陌重伤昏迷，而且全无悔意。
“太子意下如何？”皇上看向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太子，缓缓问道。
轩辕珏活动了一下身体，慵懒道：“父皇，程家是此事的受害者，不如先问问太师的意思？”
皇上微微颔首，声音微微扬起，“太师。”
程太师虽气愤郡主的厚颜无耻和太子的护短偏袒，但也知道此事最终要由皇上来决定，识趣道：“陛下圣明，老臣一切听从陛下圣裁。”
一般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处理办法，一是严惩凶手，二是抚慰受害者，程太师德高望重，此次被欺压成这样，对江夏郡主的处罚自然不能轻了。
皇上派太医为程小姐诊治了，已经是一种恩宠，问题在于程小姐可能毁容，就算醒过来，她以后的姻缘会大受影响，最好的抚慰，莫过于帮程小姐赐婚。
程太师自然也是这个意思，皇上赐的婚，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当然，如果能赐给太子做侧妃，那就皆大欢喜了。
赐婚，也不是不行，皇上看了一眼太子，问道：“如今京中可有与程小姐相匹配的青年才俊？”
轩辕珏巧妙地把球踢了回去，“回父皇，儿臣不知。”
气氛立即变得微妙起来，百里雪忽不紧不慢道：“太师也太心急了，至少也应该等程小姐醒过来，再考虑皇上赐婚的事吧？”
见她还在冷嘲热讽，程太师胡子都气得翘了起来，阡陌恋慕太子多年，若能趁此机会进入东宫，也算是祸得福。
为了阡陌，他宁愿豁出这张老脸，扑通一声跪下，“陛下，小女仰慕太子殿下多年，如果她就此不幸，老臣只想了了她的心愿，不愿让她含恨离去，求陛下念在老臣为人父母的孜孜苦心，全了小女心愿，老臣叩谢天恩。”
百里雪看在眼里，暗自摇头，清高了一辈子的程太师，到头来也没能逃过子孙债，竟然说出了如此犯浑的话。
东宫是谁都可以入的吗？况且，程阡陌还有毁容的可能，让这样一个女儿入东宫，是脑子进水了，还是发昏了？
果然，轩辕珏一脸的似笑非笑，深邃的眸瞳却冷意慑人，“太师把东宫当成什么地方了？”
程太师听出太子话语中的寒意，慌忙低下头去，“老臣只想全小女多年夙愿，别无他意，请殿下赎罪。”
轩辕珏眸光一厉，“太师到底是哪来的底气认为本宫会接纳一个可能毁容的女人？”
程太师一怔，尴尬道：“这…这…”
第八百三十二章 遣返封地？
皇上也觉得程太师这个要求太过分，程家小姐就是好好的，也未必能入东宫，现在半死不活的，倒想着伴太子左右？到底有没有把天家威严放在眼里？
皇上冷哼一声，怒意渐显，“程小姐的姻缘不急，等她好了再说吧！”
程太师就是再想趁热打铁，也不敢在皇上已经动怒的情况下继续苦苦哀求，只得道：“是。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下一个问题就是如何处理江夏郡主了，像这种王侯公卿府上的小姐，要是犯了错，按照东澜的先例，最重的处罚就是遣返封地，无圣谕终身不得回京。
京城繁华，做派豪贵，歌舞升平，诗酒风流，是天下人最向往之地，若是被强行遣返封地，不但此生再不能见识京城锦绣，而且颜面扫地，令家族蒙羞，再难许配好人家，对未嫁的女儿来说，是极重的惩罚。
若是已经嫁人的妇人，被遣返封地，还会得到休书一张，终身抬不起头来。
程太师当然希望皇上将江夏郡主遣返封地，远离京城，这样的害人精，赶得越远越好。
听说了宝石轩争执一事的时候，轩辕珏当时就明白了雪儿的意图，遣返，对别人来说是耻辱，对她来说，恐怕未必。
他一双星眸寒光闪烁，她居然顺水推舟，反过来利用程阡陌达到返回江夏的目的，所以她根本不会拆穿程阡陌的苦肉计。
她居然想离开他，所以不惜激怒程太师，程太师朝中元老，若一直苦苦哀求，父皇未必不允。
“江夏郡主，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一片沉默中，皇上开口了。
百里雪道：“我不觉得我有什么错，都是她太弱不禁风了，哪里那么轻轻一推，就昏迷不醒呢？”
程太师差点呕出了血，李公公都看不下去了，“太师，您老可要保重身体啊！”
皇上声音不高，但怒意已经十分明显，“江夏郡主？”
百里雪似乎被吓了一跳，很老实道：“好吧，我承认我错了，这次无论皇上想要责罚我，我都绝无怨言。”
这是认错的态度吗？皇上被这个小丫头弄得哭笑不得，如今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若不处置她，实在难堵悠悠众口，遣返封地也不是不可以。
就在皇上开始动摇的时候，轩辕珏忽道：“父皇，楚离已经回京，不如让他看看程小姐的伤势再做决定如何？”
如果可以的话，百里雪此时恨不得拿块布堵住狐狸的嘴，聪明的她已经敏锐地察觉到皇上开始动摇了，就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刻，这只该死的狐狸，居然又来坏自己的好事。
楚离？皇上似乎很喜欢楚离，提到楚离的时候，紧绷的脸上浮现一丝难得的笑意，微微颔首，“也好，让他去太师府看看程小姐的伤。”
无视雪儿眼中的示警，轩辕珏唇角一勾，“儿臣遵旨。”
百里雪虽不了解楚离的实力如何，但狐狸既然敢让楚离去看程阡陌的伤，就一定有十足的把握。
万一查出程阡陌根本没有伤得那么重，而且也不会留下疤痕，那自己的计划就算是彻底落空了。
第八百三十三章 楚离的证词
轩辕珏看向雪儿的眸光中染上一分狡黠的笑意，百里雪却别过脸去不看他，小嘴气呼呼地嘟起。www.uu234.net
程太师不明白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忽然有些忐忑不安，楚世子是京城有名的清贵公子，神秘莫测，外人对他的了解知之甚少，可不知道为什么，总给人一种静静的凉意。
没过多久，楚离就来御书房了，“楚离参见陛下，参见太子殿下。”
见到阔别三载的外甥，风采更胜从前，倜傥如玉，只是这副波澜不惊的神情似乎一如往昔，皇上温和道：“阿离回来了，你母亲还好吧？”
“母亲一切安好，多谢陛下挂怀。”楚离的声音永远都是那样平淡如水，不见傲慢自大，也不见卑微恭维，哪怕是面对一国之君的舅舅也没有丝毫变化。
皇上却很喜欢他身上这股不屈不挠的沉稳内敛的高贵气质，“你刚从太师府回来？”
楚离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立于一旁的百里雪，她看他的眼神似乎有某种期待，仿佛有什么在他心底一划，但他还是选择视而不见，淡声道：“是，程家小姐的伤势并不重，不会留下后遗症，也不会毁容。”
什么？程太师只觉得脑中轰然一响，一把抓住楚离的衣服，惊道：“世子说的是真的？”
楚离却极其厌恶有人靠近他，他和太子之所以有种常人不及的惺惺相惜，就在于他的很多地方和太子相像，相似的人总会相互吸引，这也是他愿意为太子效劳的原因之一。
楚离冷冷推开了程太师激动的手，淡淡道：“程小姐在装昏，其实她早就醒了。”
完了？这是百里雪脑海中涌起的第一个念头，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楚世子简直和狐狸是一丘之貉，说起话来毫不留情面，比自己还随心所欲的人，今日算是见到了。
皇上到底是九五之尊，短短一瞬就想明白了，追问道：“真的？”
楚离面无波澜，“是！”
虽只是简简单单一个字，但楚离就是楚离，他有绝对的力量，光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不容置疑的感觉，仿佛他的话就是世间真理。
程太师做了一辈子学问，辩论起来，口若悬河，引经据典，滔滔不绝地说上三天三夜，可以把人驳得哑口无言，但此时面对楚世子，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皇上的脸色立即不好看了，一国之君若是被程太师父女玩弄在股掌之上，可不会有什么好感觉。
“程太师！”
一听到皇上这个声音，程太师慌忙跪下，一向流利的舌头竟然开始打结，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这…这…”
“大胆欺君，该当何罪？”轩辕珏及时补了一刀。
程太师面色如土，他知道皇上和太子已经信了楚世子的话，自己再辩解的话，可能连脑袋都要搬家了，连连磕头，“老臣一时糊涂，老臣见小女受伤，一时乱了方寸，老臣糊涂，请皇上恕罪…”
“知道自己糊涂，就好好在府里待着，别出来惹是生非。”轩辕珏冷冷甩下一句话，让程太师知道太子已然动了怒。
第八百三十四章 我想回去了
程太师怎么也没想到，阡陌对太子的执念已经深入骨髓，竟然不惜用苦肉计来嫁祸江夏郡主，甚至连自己这个父亲也被她欺瞒在内。m.www.uu234.net
可是谁会相信他不知道阡陌已经醒了？谁会相信他这个父亲也蒙在鼓里？
在任何人眼中，都是父女合谋，嫁祸郡主，然后顺势上位，入住东宫，自己在皇上和太子眼中，已经成了一个彻头彻尾不择手段的小人，大学世一世清名，毁于一旦。
程太师面如死灰，就算皇上不罚他，他也没脸见人了，他还闹到御前，闹到这么大，可在楚世子面前，一切欺瞒尽数成空。
从御书房出来，百里雪走得飞快，远远把轩辕珏扔在后面。
“雪儿。”轩辕珏醇雅的声音饱含薄怒，“站住。”
百里雪驻足，并未转身，冷冷道：“殿下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怪我破坏了你的计划？”男人的声音透着一股洞悉和了然。
百里雪没好气道：“我哪敢怪尊贵的太子殿下？”
千算万算，没算到皇上居然会在处理这件事的时候，询问狐狸的意见。
见到狐狸的那一刻，百里雪就知道完了，多好的返回江夏的机会，就这么硬生生被破坏了。
四周秋色宜人，御花园里金菊傲霜怒放，五彩缤纷，千姿百态，比秋色更迷人的是眼前俊美如魔的男人，百里雪却没心情欣赏，淡淡道：“我可以走了吗？”
“还在生我的气？”轩辕珏声音一柔，他当然指的不是破坏她计划一事，而是那日发生在东宫的事。
百里雪不置可否，“哥哥让我回去，我也想回去了。”
果然如此，轩辕珏眸光一闪，许久才缓缓道：“那你舍得我吗？”
百里雪心底一沉，嘴上却道：“你身边的女人又不少，走到哪里都能遇到几个情敌。”
“这也是我的错？”轩辕珏啼笑皆非。
百里雪没好气道：“谁叫你那么招摇？”
轩辕珏无奈轻叹，“难怪有人说不能和女人讲道理，的确是我的错。”
百里雪气恼道：“这么说还是我胡搅蛮缠了？现在全京城都知道你要选妃了。”
轩辕珏好看的唇角轻扯，“那又如何？”
百里雪冷哼一声，“谁不知道太子选妃的场面有多么宏大，太子妃，太子侧妃，庶妃，干脆一起选了算了，我告诉你，我绝对不会去参加你的选妃大典，你今天拦我一次，我就不信你还能次次拦着我？”
轩辕珏深幽的眸中忽然寒光一闪，低沉道：“有人来了。”
果然听到一阵银铃般悦耳的笑声，“本宫还当是谁呢，原来是太子殿下和郡主在此赏花啊。”
是许久不见的安宁郡主，如今的宁妃娘娘，一身艳丽的宫装，腰间一条碧绿色的丝绦，显得腰身极为婀娜多姿，眼眸一转间，风情万种。
安宁郡主见到百里雪，笑语如花，娇嗔道：“郡主不守信呢，先前答应要到我宫里陪我说说话，这么长时间，可是一次都没有见到呢。”
第八百三十五章 安宁郡主的诚意
见到安宁郡主，百里雪眼中的恼怒攸然消失，化作一片浅浅笑靥，若无其事道：“宁妃娘娘深得圣宠，常伴皇上左右，定然忙得很，我哪敢来随意打扰？”
“郡主可真会埋汰人，宫里这么多美人，皇上怎么会专宠我一个？”
安宁郡主一边笑，目光一边不着痕迹地掠过风华绝代的太子，这个高贵而深沉的年轻男人，总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哪怕现在自己是他父皇的妃子，他的长辈，这种压迫感也如影随形，安宁郡主咯咯一笑，“听说太子殿下要选妃了，本宫在此恭喜殿下。”
轩辕珏淡然颔首，却没有开口答话的意思，安宁郡主似有些意外，不过马上就恢复了如常神色，笑盈盈道：“郡主准备好了吗？”
百里雪很是意外，“准备什么？”
安宁郡主掩嘴一笑，“看来郡主还不知道啊。”
“知道什么？”
“宫里也很久没有喜事了，这次采选太子妃的仪式隆重而盛大，内务府已经开始筹备各项事宜了，凡是三品以上官员府中未定亲的适龄闺秀都必须参选，郡主可不就在其中？”
百里雪莞尔一笑，“原来是这个，娘娘放心吧，我早准备好了。”
“那么本宫在此预祝郡主旗开得胜，脱颖而出。”安宁郡主笑得无比真诚，让人无法怀疑她的诚意。
轩辕珏低沉的嗓音似有魔力一般，笃定而宠溺，“无需准备，普天之下，只有雪儿，才能成为本宫的太子妃。”
安宁郡主一怔，随即笑道：“既然殿下这么有信心，那本宫拭目以待。”
“雪儿，你要小心这个女人。”告别了安宁郡主，轩辕珏唇角一勾，“她可不止是想挑拨你我的关系那么简单。”
百里雪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我傻吗？”
轩辕珏哑然失笑，宠溺道：“我倒希望你能傻一点，傻一点就不会整天和我闹脾气了。”
“傻子才容易被你骗！”百里雪佯怒，唇边却弯出一丝浅浅的笑意，“你休想！”
二人转过曲折漫长的长廊，一片红艳艳的名贵杜鹃蓦然撞入眼帘，百里雪脑子轰然一响，周身血液陡然僵滞起来。
那样耀眼的红，像血一样的颜色，百里雪忽然觉得胸口沉闷得透不过气来，仿佛有只看不见的大手掐住了咽喉般的窒息感扑面而来，白里透红的脸蛋一瞬间褪尽了血色。
不过短短一瞬间，百里雪就头疼欲裂，有种痛入骨髓的锥心感凉遍四肢百骸。
她是江夏王府的郡主，血腥的场面见过不少，早已习以为常，可是为什么，见到这血一样的杜鹃，会如此伤痛，仿佛在哪里见过。
“雪儿！”见到雪儿的异样，轩辕珏波澜不惊的眸瞳闪过一丝惊痛，一把抱起再也迈不动脚步的百里雪，肃声道：“立即召楚世子和秦世箴入宫。”
“是！”影子一样的墨麟立即就消失了。
快步回到东宫，轩辕珏小心翼翼地将雪儿放在床上，柔声道：“感觉怎么样？”
第八百三十六章 隐藏的记忆
百里雪的脸毫无血色，白到几乎透明，让轩辕珏脸上闪过一道忧色，安慰道：“雪儿别怕，楚离马上就到了。m.www.uu234.net”
百里雪浑身虚软无力，却用双手抱住头，表情极其痛苦，气喘不匀，“红…杜鹃…像…血…我很怕…”
轩辕珏眸光快速一闪，“来人。”
清雨清艳立即出现，“奴婢在。”
“立即把宫里所有红色的花全部毁掉，还有，殿内里不允许出现任何红色。”
“是！”
雪儿的气息越来越微弱，身体越来越冰，轩辕珏心底的不安越来越浓，紧紧握着她的手，低声道：“别怕，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可百里雪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仿佛想起了什么极为痛苦的回忆，脑子却一片空白，眼前只有那片火红得像血一样的杜鹃。
楚离到来的时候，秦世箴已经给郡主身上几大要穴扎了银针，压制身体真气逆流造成的伤害。
见那个骄傲张扬的尊贵郡主面无血色地躺在床上，楚离心底忽然掠过一道莫名的异样。
沉默让室内的气氛更加凝重，在太子暗沉的目光中，楚离一言不发，上前搭住百里雪的脉搏。
她冰凉的手腕让他眉心一皱，素来波澜不惊的俊脸仿佛平静的湖面起了涟漪。
阿离的这副表情让轩辕珏眼底暗光更沉，“怎么样？”
楚离不语，但紧皱的眉心却显示情况不容乐观，秦世箴也识趣地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戏谑之色，狐疑道：“郡主这一次病情发作似乎和以往不同，按理说也没这么快啊？是遇到了什么事吗？”
轩辕珏缓缓道：“是被红杜鹃刺激所致。”
楚离了然，入东宫的时候，看到宫人正在将那些妖艳曼妙的花枝一一砍除，而室内也不见半点红光。
秦世箴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忽道：“世子有何高见？”
秦世箴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金针刺穴之术虽首屈一指，但在疑难杂症方面的造诣，却远不如楚离精湛。
归根结底，是人家楚离能静得下心来，无任何外事能打扰到这位高贵的世子，无论外界如何风云变幻，他始终水波不兴，这份心境，秦世箴自愧不如。
楚离见昏睡中的百里雪黛眉紧紧迭在一起，在睡梦中也极其不安稳，而太子虽然依然和平日一样深沉冷静，但悄然紧握的手心却泄露了此刻他内心的紧张。
太子的反常，让楚离既惊讶又愕然，他和太子一起长大，从未见过冷情的太子对一个女人这般在意，这般上心，同时召他和秦世箴诊治更是绝无仅有。
“郡主的确不仅仅是隐疾发作，红杜鹃让人联想到鲜血，应该是勾起了郡主的某种记忆。”
“应该？”轩辕珏俊脸紧绷，冷冷道：“给我确定的答复。”
楚离沉默片刻，淡然道：“我确定，郡主因为某种原因遗失了一部分记忆，但遗失的部分并没有消失，而是被隐藏了起来，红杜鹃勾起了这部分隐藏的记忆，才会导致她如此失常。”
第八百三十七章 多大把握？
记得雪儿和自己说过，五岁之前的记忆是一片空白，不记得父亲，也不记得母亲，那个时候，这个惹人疼惜的小丫头到底经历了什么？轩辕珏下意识地握住了她的手，放在唇边，眼底一片深沉。www.uu234.net
秦世箴插话道：“世子，你有什么办法让郡主尽快醒过来？”
“没有！”楚离答得十分干脆。
秦世箴顿时有种想凑他的冲动，心底恶作剧地想着，幸好楚离很少给人看病，而且是身份高贵的长公主之子，否则这么嘴欠，早就被人打死了。
瞥见太子眼中的冷光，楚离平静道：“郡主在找回她失去的记忆，一个人的过去再痛苦，也是人生的一部分，不可或缺，否则人生也是不完整的，我可以减轻她的痛苦，但不能让她很快醒过来。”
“那就去做！”轩辕珏眼中寒光一片，尊贵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楚离凝起浓密的剑眉，再次搭了她的脉搏，依然杂乱无序，不见章法。
他拿过纸笔，很快就写好了药方，“照这个方子抓药，一天服三次药。”
“那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秦世箴难掩心中的好奇。
“不知道。”楚离再次干脆道。
秦世箴差点被噎死，要不是熟知楚世子孤高的秉性，早就被他气得吐血了。
楚离并不在意秦世箴的态度，看向躺在床上的百里雪，清幽的目光浮现难得的深沉凝重，她命格奇特，经历诡异，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见秦世箴的目光一直在审视自己，楚离毫不客气道：“劳烦秦公子去煎药。”
不过好在秦世箴此时也深知事态严重，不是和冷冰冰的楚离计较的时候，他这个鬼医十三针的传人去煎药，绝对比那些宫人火候掌握得好，楚世子不希望出现一丝一毫的偏差。
秦世箴忽然有种感觉，对什么都不上心的楚离，似乎对郡主有种莫名的关心？
秦世箴出去之后，楚离第三次搭上百里雪的脉搏，沉默半晌之后，拔除了刺在她要穴上的银针，“真气已暂时被控制住，刺穴已经没有必要。”
“阿离，你有多大把握？”轩辕珏的声音虽然依然沉稳，却显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隐忧。
楚离并未马上回答，他知道他此刻的话对太子的重要性，所以他必须斟酌，但他的态度已然说明一切，让太子的眸瞳更加深凉。
“她的情况很少见，恐是年少之时受过强烈的刺激，陷入昏迷状态，锁魂珠救了她，将另一元神嵌入体内，激发她身体的灵性和活力，助她度过难关，但此法如饮鸩止渴，两元神的纷争会消耗大量的体能和精力，殿下需有心理准备。”
“什么准备？”轩辕珏深寒的眸光蓦然一闪，一股冷意准确无误地朝着楚离袭来。
楚离不语，他相信以绝顶聪明的太子绝对明白他的意思，果然，半晌之后，太子修长的双手叠合在一起，关节处开始隐隐发白，冷冷看着他，黑暗得令人心悸，“阿离，不要让本宫觉得你的归来，除了能说一堆并无意义的废话之外，毫无价值。”
第八百三十八章 永远不要离开我
这是太子对楚离说的最重的一句话，让楚离更加确认百里雪在太子心中的位置，已无人能及，默然片刻，“我会竭尽全力。www.uu234.net”
药熬好了，清雨端了进来，清艳跟在后面，两人正准备伺候郡主服药。
浓烈的药味让轩辕珏剑眉一皱，“让本宫来！”
他轻柔地抱起雪儿，将她的头靠在他怀里，小心翼翼地将小勺送至她唇边，慢慢地喂她喝下。
可郡主抿着唇，浓黑的药汁顺着唇边流了出来，清雨立即拿手帕轻轻擦拭干净。
连药都喝不进去？楚离眼眸一深，情况比他想象得还要严重，她的病是他见过的最诡异的病症，如果不能找到解救之法，百里雪恐非长寿之相。
楚离相信，这个事实，太子同样心知肚明，他默默地看着太子将百里雪抱在怀中，不厌其烦地喂她吃药。
和太子是姑表亲的楚离，同样熟悉薛灵薇，从不见太子对薛灵薇有任何柔和软语的时刻，但在面对百里雪的时候，太子却仿佛变了个人一样，她的一颦一笑，生死病痛，他全都牵挂于心，柔情百转。
所以楚离才和母亲说，薛灵薇的太子妃之位已然无望，不必再心存幻想，但他也知晓，皇后和母亲一时不会听从自己的意见。
一勺又一勺地药汁流下来，轩辕珏皱眉，看向楚离，“药喝不进去，想别的办法。”
楚离颔首，将方子改了几味药材，“每天一次药浴，这样虽药性慢些，但至少会起作用。”
清雨清艳立刻去准备药浴的东西，轩辕珏温柔地抱起昏迷不醒的雪儿，去往后殿，丢给楚离一句话，“这段时间，你就住在东宫。”
对太子的这个决定，楚离并不意外，百里雪的情况如此凶险，他必须随时留下来待命，以防不测。
不测？楚离发现自己下意识地抗拒这个字眼，他虽喜欢研习医术，但对病人向来无情。
他只对他们身上的病症感兴趣，对他们本人毫无兴趣，他们的生死他也从来不在意。
可这一次，却全然不同，他竟然如此在意百里雪的生死，甚至超过她的病症本身，这不是一个大夫应有的态度。
宽大的屏风后面，高大的浴桶里散发着淡淡的草药清香，百里雪闭目靠在桶壁上，肩部以下的位置全都泡在水中。
轩辕珏颀长的身影伫立一旁，他从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此刻，俊美的脸上却是显而易见的担忧和心疼，低喃道：“雪儿，你要快点醒过来，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
他的大手滑过她如凝脂般的香肩，往日伶牙俐齿巧笑嫣然的模样攸然浮现眼前，深沉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脆弱，“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让你好起来，我会一辈子宠你爱你，雪儿，答应我，永远不要离开我。”
面前的人却毫无反应，脸色依然苍白得让人心疼，轩辕珏的大手缓缓摩挲着她滑腻的双肩，“不管你过去经历了什么，我都会一直陪着你，因为我是你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