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一章 太上忘情，不过情深缘浅（上）
虽然奇怪。www.uu234.net
不过，洛笙也并未开口多问。
既然曾答应过萧祁“不问”，她就不会再如凡人一般刨根问底。以她的性子，并不会纠缠于过去，只看对方当下如何行事。
“啪！”
小青龙直接栽倒在地，闭目不醒。虽然陷入了沉睡，可它的整个身躯依然崩得很紧，龇牙咧嘴，如临大敌一般。
“小青！”
见到这一幕，洛笙心焦不已。连回头看向萧祁，“它已经输了。萧祁，你可以解了法术了吧？”
“别着急。”
萧祁双手抱在胸前，一幅轻松闲定的模样，“这小家伙，资质悟性都极佳，唯有性情磨砺不够。”
“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机会……就让它在幻境中多待一会，磨一磨性子吧。”
“可是……”
洛笙也明白这道理，却仍是有些心疼，“小青它……年纪还小，不必操之过急吧？”
“你这小青龙，虽然资质很好，性子却太油滑了。”
萧祁摇头，“自视太高，对一点小聪明沾沾自喜。不好好磨砺一番，永远也化不成真龙。”
“阿笙。”
“既然你下不了狠手，那就让我来吧。”
他看着洛笙的眼睛，对她微微一笑，“纵然要恨，它以后也是恨我。无所谓，我不在乎。”
“你……”
对上那双变幻莫测的紫瞳，不知为何，洛笙心中微微一动。立即垂下了睫毛，仿佛要掩饰某种莫名的情愫。
“罢了。”
许久，她才轻轻叹了一口气，“这件事……你做得比我好。就依你吧。”
“没事，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萧祁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微微笑笑，“对了，决定了么？是修行四象宫的道法，还是学我的《九转玄光鉴》？”
“《九转玄光鉴》么……”
洛笙略微犹豫了一下，颔首，“好，我就选它。”
“哦？”
这一回反而轮到萧祁惊讶了，挑了挑眉，“你确定？《九转玄光鉴》虽然玄妙，毕竟不是成文道法。”
“对，决定了。”
洛笙点头，眼神平静下来，“欲成仙道，岂能不冒半点风险？”
这一刻……
她，忽然明白了。
的确，与凌霄神庭、紫芙仙子之恩怨……这一世修行，她必然要做一个了断。然而了断恩仇之后，她也绝不会停步，仍会不断追求大道巅峰、去看更高更远的风景。
既然如此，又为何要桎梏自己呢？
因循本心，顺其自然即可。
对洛笙而言……真正的愿心，乃是不断超越自我！以手中之剑斩灭无尽荆棘、踏上三界之巅！
“是么……也好。”
这一瞬，萧祁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朦胧。目光百转千回，似有千百年在一瞬间流转而过，深邃得难以言喻。
“那好。”
他点了点头，说得异常郑重，“阿笙，意守太虚，屏气凝神。我现在就为你讲道。”
“你真的很奇怪。”
洛笙眨了眨眼，心中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对我这么用心……”
“萧祁……你，究竟目的何在？”
第六百九十二章 太上忘情，不过情深缘浅（下）
“该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m.www.uu234.net”
萧祁笑而不答，背靠着梨花神木，伸手轻轻抚摸柔软如丝缎的花瓣。
他轻声说，“在那之前……我可以一直等下去。”
“道，不可轻传。”
洛笙沉吟了片刻，道，“你传下这一道法，我一时也不知该如何答谢。既然如此，我便欠你一个人情。”
“从今天开始，只要不违背原则，我可以无条件替你做一件事。”
“哦？为我做一件事？”
萧祁勾唇笑了笑，半真半假地道，“如果……我要和你结为道侣呢？怎么样，答应么？”
“若是如此……”
洛笙看着他的眼睛，缓缓地道，“我会自斩修行、将一身修为尽皆还给你！”
“喂，你还真是……”
对于这个回答，萧祁也早有预料。他以手扶额，眼中有苦笑之色，“阿笙，你就这么讨厌我么？”
“并非刻意针对你。”
洛笙摇头，平静地道，“我所求大道，本就是一条孤独之道。不需要道侣，也不会有道侣。”
“不。”
萧祁对她眨了一下眼睛，唇角勾起，高深莫测地笑了，“遇上我，你就需要了。”
“好了，乖乖听着。”
他收敛情绪，席地而坐，难得地认真起来，“《九转玄光鉴》第二篇，名曰‘化形’篇。共有一十四节，八百六十一字……”
“沙沙……”
微风吹拂，神木叶沙沙地响动，显得格外寂静空灵。梨花飞旋，仿佛天女散花，洒落下一地碎琼乱玉。
梨花树下，黑衣男子、白衣少女相对而坐。两人形貌虽然年轻，论的却是三界大道、天地机锋，纶音如颂，玄之又玄。
……
“何谓生？”
“有私，生息轮回者为生。”
“何谓灵？”
“知我，逆天成道者为灵。”
“何谓鬼神？”
“先知命、谈苍生，而后论鬼神。”
……
与第一篇总纲不同，《九转玄光鉴》的第二篇更加艰深，入门极难，乃是对心性的一种极大考验。
然而，无论洛笙问了多少问题，萧祁永远不厌其烦地为她解答。
他懒洋洋地背靠神木，手持白玉葫芦，慢慢抿着洛笙亲手炼制的药酒。虽未醉，眼神中却带有一丝朦胧的醉意与温情。
……
修行不知岁月，转眼三天三夜已过。
短短八百多字，萧祁解了上千遍，令洛笙的领悟无比深刻。比起自行理解，不知省下了多少功夫。
“外界三天已过……”
当最后一字解尽，洛笙才如梦方醒。她盈然起身，对面前之人浅浅一礼，“三日论道，我收获良多。请受我一礼。”
萧祁并未阻止，眼神深幽。然而片刻后，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阿笙，难道你记不起这些？以前都不曾听闻过么？”
洛笙一愣，不解地摇头，“从未有过。这道法与真解，我都是第一次听说。”
“……好，那也没关系。”
萧祁微微笑笑，低下睫毛，遮去了眼底一丝隐约的晶莹，“从今往后，我可以再为你从头细细讲解。”
洛笙看着他，眼中有疑惑之色。萧祁也看着她，微笑不语，目光悠远似穿越了无尽漫长时空。
“呼啦啦”
一阵长风拂过，吹动两人的衣摆。黑衣白裳相对飘飞，唯美梦幻，宛若神与魔最初的和平共处。
第六百九十三章 紫血薇归来！
四象宫北域。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问心殿。
“哈哈哈……”
一道有些尖利的女子大笑声响起，透出困兽脱笼般的狂喜，“三年多了……我终于明悟本心、破了这问心大阵！”
“轰隆隆～”
殿门洞开，从中走出了一黑色丝袍的女子。此女面容妖娆，眸子呈血色，正是当年被紫后关入问心大阵中的紫血薇。
三年前。
在洛笙的入门大典上，她曾仗势威逼，结果却反被萧祁当众揍了一顿。紫氏族长紫后看出其心性太偏激，将其关入问心殿内，责令其心有明悟后方可离开。
如今
三年多的挣扎、三年多持续不断的拷问
对紫血薇而言，虽是劫难，亦是一场巨大的机缘。今日破关而出，其修为虽未精进，心智、城府、计谋却有了长足的进步。
然而……修仙者求证心性，实则与善恶无关。许多罪孽滔天的邪道修士，照样道心坚毅、轻易动摇不得。
归根结底……修仙，亦是修人。能明辨本心、勘破一切虚妄者，便是心性绝佳！
三年的洗练，洗去了紫血薇昔日的冲动、自傲、暴躁易怒，却并未洗去她骨子里的自私、冷血、睚眦必报！
这一结果，恐怕是当年的紫后也料不到的。
“哼。”
紫血薇面带微笑，仿佛人畜无害。心中却暗自冷笑，犹如毒蛇吐信，“萧祁……你就等着吧。昔日之辱，我定会慢慢找回来！”
这三年。
紫血薇虽然避世不出，却也并非完全与外界断了消息。通过侍女的禀报，她一直在默默关注着四象宫内大小事宜，尤其是与萧祁有关之事。
如今萧祁身受重伤、宛如一市井凡人，本是下毒手的好机会。可四象宫门规森严，只要他不出宫，紫血薇也不能对其做什么。
“哼。”
“三年历劫，我早已不是过去之我，不再那般愚蠢。才不会鲁莽下杀手、为你赔上性命呢。”
“还有。”
紫血薇缓缓勾唇，冷冷地笑了一声，“萧祁啊萧祁……一刀了结了你，岂不是太过便宜了？”
“我紫血薇在此发誓……有生之年，定要让你道心崩溃、生不如死！”
……
数日后。玉虚宫。
“殿下。”
“殿下。”
“萧祁殿下。”
一道道行之声响起，沿路众仆从纷纷行礼。年轻人一袭黑衣，宛如凡人般行走，漫步穿行在玉虚宫前的十里梨花林中。
洛笙曾吩咐过，这一片梨花林乃禁地，外人不得入。不过，萧祁少主却无需通禀，可以随意出入。
“呜”
梨花林中，远远地，就看见了一袭白衣的少女背影。但见洛笙一头乌发如瀑，披肩而散，正持着一支紫竹箫就唇轻吹。
见她吹箫，萧祁并不打扰，在不远处站定了。他就这么靠在一棵梨花树下，目光柔和，凝望着少女清丽绝俗的侧颜。
片刻后，一曲吹尽。
“不错。”
身后传来赞叹之声，萧祁微微一笑，“箫声本幽怨多情，惹人伤感。被你吹来，却别有一种闲云野鹤般的缥缈韵味。”
第六百九十四章 天女仙心动，魔君驯真龙（下）
“谬赞了。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洛笙回眸望来，颜若天人，“我一心只求剑道，对音律并不精通。若说到吹箫奏曲，恐怕远不如雪羽仙子。”
“她所学虽然玄妙，却是无情之曲。”
萧祁朝她走近，面露微笑，“但是阿笙，你吹的却是有情之曲。我很喜欢。”
时隔数日，再见到这个男人……不知为何，洛笙心中竟泛起了一丝局促。她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与他拉开了一步距离，“走吧，入玄黄鼎内。”
“哗”
白衣少女一挥衣袖。
只见周围场景变幻，一股氤氲药香袭来，二人已经进入了玄黄空间。此地有玄黄母气，木华神树、诸多神药，无论修行或是养伤都比外界好得多。
“那日你为我讲道，的确不凡。”
洛笙率先开口，望向萧祁，眸中有着一丝困惑之意，“不过，对于此修行所历重重劫数，我心中却仍有不解……”
“嘘。”
萧祁忽然拉了她一把，食指封在她唇上，“阿笙，现在谈这些……你不觉得，有点太不解风情了么？”
“不讲道法？”
洛笙一愣：“那……那谈什么？”
“月华如练，神木如雪……良辰美景当前，怎能辜负？”
萧祁微微一笑，俯身凑近，声音低沉而温柔，“阿笙，我今天不多想谈修行，只想和你论风月。”
“你……”
对上那双促狭的、变幻莫测的紫瞳，不知为何，洛笙的心跳忽然有些散乱。
“抱歉。”
她顿时低下头，莫名地呼吸不稳，“我此刻有些心念不稳……想必是修行有偏，生了心魔。”
“稍等片刻。待我平复心境之后，再论其他。”
“刷”
匆匆说完这番话，洛笙也不等萧祁答应，直接施展身法遁走。背影飘逸，看不见脸色，耳垂却微微有些泛红。
“喂！阿笙！”
萧祁一愣，下意识地伸手朝她抓去。然而洛笙精通身法、青鸾之翼又神妙无比，顿时抓了个空。
“又让你逃了……”
男人似笑非笑，挑了挑眉，倒也看不出几分失望之色，“也罢，逃就逃了吧。逃得了一时，你还能躲我一世么？”
“这种慢慢狩猎的过程……”
他唇角微微上扬，缓缓握拳，仿佛要把那个缥缈纤弱的白影攥进掌心里，“让我觉得……很有意思啊。”
“哈哈哈……”
背后响起一阵毫不客气的讥笑声，正是小青龙。只见它一甩尾巴，满脸嘲弄之色，“喂，看见没？我娘亲根本不理你！”
“呵。”
萧祁乜了它一眼，懒洋洋地道，“小家伙，胆子不小啊！不怕我再把你丢进幻境里？”
“……魔鬼！”
小青龙一缩头，顿时露出忿忿之色，“小子，你的心眼也太坏了吧！哼，小心我向娘亲告状！”
经过上次一事，它对萧祁已经有点发怵了。不过它倒也聪明得很，转而用言语威胁，效果比动手斗法还好得多。
“啧……小东西，算你狠！”
果然，萧祁不得不以手加额，“喂，虽然让你吃了点苦头，可我不是也替你洗练了一次心性？真要论起来，你还得谢我呢。”
第六百九十五章 天女仙心动，魔君驯真龙（中）
“谢你？”
小青龙把眼睛瞪得大大的，“被你耍弄一场，还好意思叫我谢你？切，脸皮可真够厚的！”
“呵，那是自然。”
萧祁面不改色，侃侃而谈道，“修仙之路，首重心性，其次才是资质与悟性。”
“你资质不错，悟性更算得上第一流。”他摇头，仿佛很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可惜啊，心性有偏。勉勉强强，算是三流吧。”
“什么？才三流？”
听萧祁夸它悟性一流，小青龙本还得意洋洋地翘尾巴；
不料此人话锋一转，居然直贬自己心性才三流，顿时令小青龙愤怒不已。
“哼，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小青龙毫不客气，当即叉腰斥道，“难道有聪明还不许用？非得用笨办法？那还修什么仙，受刑算了！”
“别不服气。”
“人世间有一句话，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越聪明，越容易玩火**。”
萧祁指了指远方那一袭白衣，眼波不自觉变得温柔，“想知道什么叫一流的心性么？喏，她就是了。”
“不论对方是仙是凡，待人始终如一。”
“生平并非无所遗憾，回想起来，却能够此生无悔。”
“明知有捷径却不动妄念，一步一个脚印，不以修行之苦为苦。”
“这三条，你又能做到哪一条？”
“我……”
小青龙顿时哑然。
论修为，如今的洛笙自然远远不如前世；
可若论心性，受轮回大变、红尘历练之后，她反倒更加精进了。
如此心性，稳定恬静，天生就适合修仙。即使炽风太子身怀仙骨、在先天资质上要好得多，却仍是被洛笙轻易超越了。
这一道理，小青龙其实也明白。它虽然天生聪颖、玲珑剔透，却远不及洛笙两世磨砺的一颗仙心。
“哼，就知道说我……”
不过它虽然心底认同，嘴上却丝毫不服气，“我比不上，难道你就比得上了？你说我是三流心性，那你自己呢？”
“我？”
“我的心性么……”萧祁笑了一笑，用了三个字来形容，“不入流！”
“不入流？”
小青龙眨了眨眼睛，不解。眼前这家伙，分明是个拽上天的性子啊！怎地……怎地忽然变谦虚了？
“喂，小家伙。”
洛笙不在，萧祁似有些百无聊赖，对小青龙勾了勾手指，“算你走运，看在阿笙的面子上……要不要我教你一点东西？”
“教我？切，我还用得着你教！”
小青龙翻了个白眼，“本小姐乃是真龙后裔，天生有先祖福报！我龙族一代代前辈留下无数血脉传承，浩如烟海、直指大罗金仙！”
“放心，我也没说要教你成仙。”
萧祁伸了个懒腰，直接走到一片开阔地带，“只是一点微末小技罢了……演给你看一遍，爱学不学。”
“呵，不就是凡人武技吗？”
小青龙嘴上说得高傲，可毕竟心中好奇，还是不由自主地看了过去。一边看，一边还嗤笑着，“一套没半点灵力的凡人拳法罢了，亏这小子也有脸拿来炫耀……咦？”
它忽地愣住了。
“这，这……”
一双金色的眸子陡然瞪大了，一眨不眨，充满了不可思议之色，“这，这难道是……兽神之道？！”
第六百九十六章 天女仙心动，魔君驯真龙（下）
空地上，萧祁正在缓缓演练一套拳法。www.uu234.net威力很一般，身法也乏善可陈，却带有一股奇异的、难以言说的神韵。
落在常人眼中，只觉得普普通通；
可在小青龙眼里……顿时感到，眼前的人族之躯仿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竟是一头极为古老的神兽！
爪子！利齿！犄角！尾巴！
每一部分，都令人胆寒！
对太古神兽而言，根本无所谓修炼法术。它们天生妖躯无比强大，又有天赋神通，只要琢磨如何近战就行了。
强大的身体。
尖利的爪牙。
其中，每一部分躯体……都是最好的武器！若把神兽之体发挥到极致，便是一门纵横无敌的大神通！
“呼。”
萧祁的演练并不长，仅仅半刻钟而已。一旦收了拳势，神兽意境瞬间消失，又恢复成了之前那个不起眼的、毫无灵力波动的年轻人。
“你……”
小青龙再按捺不住心中激动，直接冲上去，用爪子一把攥住了萧祁的衣领，“小子！你刚刚……刚刚做了什么？！”
“没什么啊。”
萧祁一挑眉，故意轻描淡写地道，“不就是一套拳法么？凡人之技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要学！”
小青龙斩钉截铁，“凡人之技我也要学！小子，我可以拜你为师！”
“呵，拜师？这就不必了。”
萧祁双手抱在胸前，扫了它一眼，好整以暇地道，“不过，既然你唤阿笙为娘亲……该叫我什么？”
“唔……”
小青龙也不笨，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父亲大人？”
“嗯，有悟性！”
萧祁当即愉悦地眯起眼睛，点头，“既然这样，我可以教你一点东西。事先说好，我不太擅长教导弟子，能学成什么样，一切靠你自己。”
“好！”
小青龙也自信无比，连打包票，“你只管教，学成什么样都是我的事！”
“好吧。”
萧祁沉吟了片刻，缓缓道，“在开始之前，我先给你讲讲太古三神族的往事……”
……
“沙沙沙……”
神木之下，梨花飞落。仿佛吹落了一场无垠大雪，飞洒向青天黄地。
萧祁仅仅讲了一小段，就打发小青龙自己思考去了。后者虽然天生聪慧，可毕竟年幼，对仙家玄妙很难完全领悟。
“他人讲上千万遍，终究不是自己的。”
萧祁看了陷入苦思的小青龙一眼，站起身，淡淡地道，“唯有自行领悟，才能有大成就。”
为了教导小青龙。
看似随意，他实则也动用了不少心机。这小家伙天资不凡、骄傲无比，引导起来也艰难得很，必须做得巧妙不留痕迹才行。
“阿笙，我毕竟不能时时刻刻保护你。”
萧祁看向那道白衣身影，睫毛低垂，眸光很是柔和，“既然如此，就为你培养出一个绝顶高手好了。无论何时何地，它都能贴身保护你。”
若非为了洛笙。
小青龙天资再好、悟性再高，又关他何事？
这一千五百年来，他一路完全靠自身崛起，有哪个仙人闲得慌来点化过？
然而，对于洛笙……
萧祁既护道、又传法，甚至连她身边的灵兽都格外照顾。一片苦心，可以说已经用到了极致。
第六百九十七章 瑶台归去，可愿为我停留？（上）
“……真常之道，悟者自得，得悟道者，常清静矣。m.www.uu234.net”
在定境中，洛笙反复默念仙家清心之法，总算恢复了平静。
“呼。”
她睁开眼睛，还有些心有余悸，“这一心魔，来得好生诡异！没有丝毫预兆，却能动摇我之定心。”
洛笙的定力，何等之高？就算刀劈到眼前，恐怕都不会眨一下眼皮！
居然能动摇她的心境……以寻常眼光来看，的确是一不可思议之事。
“奇怪。”
洛笙自言自语，眸子里有着迷惘之色，“这一心魔，最近出现得愈发频繁了。而且……似乎每一次，都与萧祁有关？”
并非她愚蠢。
只是对于洛笙而言……男女之情，实在太过陌生了。三百多年的太上忘情，心如止水，一时间根本不可能想到这一方面。
她只是觉得……
和萧祁一起论道，自己并不讨厌。只是时常被扰动心境，却多少令她有些烦恼。
“罢了。”
洛笙闭了闭眼睛，“所谓心魔，只是修行中的一道考验而已。只要我坚守道心，也就不会有事。”
“呜”
远远地，背后有一道箫声响起。飘渺回转，韵味悠远，带着淡而又淡的喜悦之意。
“这箫声……”洛笙一怔。
熟悉的曲调。
熟悉的情感。
曾有很多次听过萧祁吹箫，吹的却都是同一支曲子。带着淡淡的怀人之意，有一丝愁绪，亦有千帆过尽、故人白发相逢的欣然。
太阴寒气化为月轮，木华生气化为神木。此情此景之下，听这一曲萧韶，竟是别样相配。
“呜”
洛笙抬眸望去，只见萧祁靠在神木之下，一袭黑衣在风中翻飞。他就唇轻轻吹着一支紫玉箫，脸上表情淡淡的，黑而长的睫毛微微垂下。
这样的萧祁与往常不同，安静得异乎寻常，仿佛温驯的猫儿。站在他身边，似乎能感觉到时间在一丝丝慢慢流动，连呼吸都不自觉变得轻微。
他说了谈风月，果然有风月翩然而来。
“哗哗哗~”
只见青天化为黛色，一轮明月自水平线上升起，映照八方。光芒纯净而柔和，洒在随风飞舞的落花上，最终竟化为了一场晶莹的冰雪。
宛如梦幻。
一曲吹罢，萧祁放下了手中紫玉箫。他抬头望向空中那一轮明月，眸色柔和，似在凝望着情人的眼眸。
“很好听。”
神木之后，一袭白衣的少女踏冰雪而来，容颜洁若天人。她的声音清澈悦耳，眼神中亦有一丝好奇，“这首曲子，可有填词？”
“没有。”
萧祁微微一笑，眼神里有种说不出的味道，“既然喜欢的话……阿笙，就由你来填一首如何？”
“我？”
洛笙眨了眨眼，讶异地看着他，“之前不是告诉过你么？对于音律，我仅仅是个门外之人。”
“没事。”
萧祁勾起唇角，抬手在她鼻尖上轻轻刮了一下，“只要是你写的，我都喜欢。”
“这……”
洛笙颊上倏然泛起一层浅浅的绯色，低头，移开了目光。
不知为何，心跳得厉害，胸口却似有一股微微的暖流涌过。
第六百九十八章 瑶台归去，可愿为我停留？（下）【第八更】
“沙沙沙……”
洛笙沉吟片刻，折了一根神木枝，在雪地上写下一行笔意清俊的文字。www.uu234.net
萧祁凝神望去，低声念道，“春游浩荡，是年年寒食，梨花时节。白锦无纹香烂漫，玉树琼苞堆雪。静夜沉沉，浮光霭霭，冷浸溶溶月。”
“……别念了。”
听到萧祁念诵，洛笙不由低头，语气中也有了一抹羞涩之意，“随手涂鸦之作，贻笑大方。”
说着，她抬手就要将飞雪吹去。
“哗”
然而在洛笙动手之前，萧祁抢先一步，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人间天上，烂银霞照通彻。”
“阿笙，你错了。”
“这首曲子，怎么能只咏梨花呢？”
男人抬起头，直视少女清澈的眼眸，“神木再美……亦抵不过你人间绝色。”
“浑似姑射真人，天姿灵秀，意气殊高洁。万蕊参差谁信道，不与群芳同列……”
他就这么扣着洛笙的手腕，漫声低吟，“……浩气清英，仙才卓荦，下土难分别。瑶台归去，洞天方看清绝。”
“阿笙。”
两人四目相对，萧祁凝视着少女的面容，目光灼灼，“在你心里……究竟是想要瑶台归去，还是愿意留在这一方世外洞天？”
“我……”
对上那双瑰丽迷离的紫瞳，洛笙心头微微一颤。
她抬起头，不解地望向眼前之人。而眼前之人也凝望着她，眼波温柔，仿佛在千年以前便已相识。明月之下，清风拂过，卷起了片片如雪如玉的落花。
落花飞舞，竟化作片片晶莹飞雪，映照着穹顶之下的晴空月色
……
时光荏苒。转眼已至初秋。
“沙沙……”
薄薄的晨雾之中，微风吹拂，林中无数枝叶轻轻地摇曳。一羽衣女子孤身而行，容色清丽，眉宇间却带有一丝淡淡的愁绪。
“嗯？有人来了？”
她抬眸望去，只见薄雾中显出一个修长的影子。此人一身黑衣，穿行仙家洞天却似凡人缓步而行，却不知为何，有种别样的从容潇洒。
“萧公子？”
看清那人面貌，羽衣少女微微一惊，下意识地行礼，“好久不见。雪羽有礼了。”
“嗯？”
萧祁闻言望了过来，笑笑，“哦，倒是忘了……你也在四象宫。”
这羽衣少女，正是被冰雪大帝留在四象宫的雪羽仙子。由于时常受夏紫宸等人借故打扰，她只得一大早就离开道场，出门躲个清闲。
算起来，她也有两个月没见过萧祁了。平时倒没什么，然而如今一见之下，心中竟是倍感亲切。
“许久不见，萧公子伤势可有好转？”
雪羽仙子浅浅一笑，“若有所需，尽可向我雪神山开口。冰峰帝国虽不及大夏物产丰饶，毕竟面积辽阔，还是有不少奇珍异草的。”
“没什么。”
分明是几乎致命的重创，萧祁却答得轻描淡写，“不过区区一点小伤而已……呵，能奈我何？”
两个多月来。
借讲道之名，他时不时就往玉虚宫跑。而洛笙身为药道宗师，在她的帮助调养之下，萧祁一身修为也恢复了几分。
第六百九十九章 洛笙雪羽，意料之外的相见
“既如此，雪羽就放心了。www.uu234.net”
雪羽仙子落后萧祁半个身位，一路前行，“云梦泽一役，大恩不言谢。往后，萧公子若有吩咐，雪羽定当尽心竭力。”
我神通盖世，还需要你一个小小狐妖相助？
若以萧祁过去的狂傲，恐怕，这句话就冲口而出了。然而这段时日与洛笙相处，他的性子也变得平和许多，不再那么难以接触了。
“我倒是没什么麻烦。”
他瞥了雪羽一眼，看出对方眉间似有愁色，“你呢？怎么郁郁不乐？”
“我……没什么。”
雪羽仙子心下一跳，却又不好明说，只得推脱道，“只是……雪羽近日修为停滞，苦思冥想亦不得丝毫精进，故而心忧。”
“太上有云，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萧祁闻言，随口指点道，“你的修行偏了。作为神兽后裔，炉鼎虽然是父母所生，神性却来自于天道福泽。”
“与其一味追寻前人道法，不如以天地为师，自感大道。”
“多谢点化。”
雪羽仙子略一思忖，亦觉得颇有道理。微微欠身一礼，语气中有欣然喜悦之意，“今日得闻公子太上之言，是雪羽之幸。”
“不用谢我。”
萧祁摆了摆手，“这句话，也不是我说的。”
雪羽仙子一怔，“除了公子，这尘世间……还有何等人物，竟能指点神兽之修？”
这时候，萧祁停下了脚步。
男人望着眼前的一片梨花林，晨雾缭绕，仿佛世外仙境。这一刹他的眼波忽然变得温柔，有缥缈之意，轻声道，“就在你眼前。”
“眼前？”
雪羽仙子抬眸望去，只见林中一白衣少女现身走来。容颜清秀绝俗，背后恰有一抹潋滟霞光升起，映得她愈发仙姿飘逸，仿佛天外之人。
“这位是……雪羽殿下？”
见萧祁与一女子同行而来，洛笙微微一愣。不知为何，她心中闪过一丝不悦，秀眉亦微不可察地蹙了蹙。
“雪羽殿下。”
“今日怎有雅兴，驾临我这玉虚宫中？”
不过那奇怪的感觉只是一闪即逝，洛笙微微一笑，并无丝毫失礼之处，“如若不弃，还请入宫饮一杯茶。”
“不必了。”
与她相仿，雪羽仙子心中也涌起一丝微妙的不适感，欠身告罪，“既然二位有约在先，雪羽就不打扰了。”
“萧公子。”
言毕她看向萧祁，深深施了一礼，“今日能遇君，雪羽之幸也。来日若有机缘，雪羽一定设宴答谢。”
雪羽仙子转身而走，背影颇为匆忙。洛笙看得莫名其妙，问道，“这是怎么了？她为何匆匆而走？”
“是有点奇怪……”
萧祁摸着下巴想了想，忽然目光一凝，喃喃，“不会吧？难道我又……？”
身为魔君。
他虽然在三界内名声不算好听，但却锐气逼人，自有一番独特的魅力。一千五百年来，不知曾受到多少仙子、妖女青眼，对这种仰慕的目光再熟悉不过。
只可惜……
一千五百年前，他早已经心如死灰。虽不乏美人青睐，在其眼中，却亦不过是一群红粉骷髅。
第七百章 分别，抑或与君同行（上）
“罢了。www.uu234.net”
萧祁并没有想得太深，这种事他早已经习惯了，“大不了……下次见面，我再和她说清楚。”
“对了，阿笙。”
男人微微眯起紫瞳，神情颇为愉悦，“怎么，你今天居然主动请我来？”
他的确很开心。
这两个月来，一直是自己死皮赖脸朝玉虚宫跑。洛笙虽然不恼，并未明言拒绝，却也没有流露出欢迎的意思。
“自然是找你有事。”
两人并肩而行，漫步而行。枝头一片片洁白梨花飞洒而下，仿佛细雨霏霏，带有沁人心脾的幽香。
“第一件事，我曾托澹台飞云道友收集‘深海沉银’。”
洛笙说道，“这一仙金极为罕见，唯有北冥大海深处才有少量出产。他收集了两月有余，也仅仅只得百余斤。”
“分量虽少，不过若是小心炼化，也能够提炼出深海沉银魄，足以为你修复法宝了。”
“澹台飞云？”
她本以为萧祁会高兴，没想到他却微微皱起了眉，眸色深沉，“这么麻烦的事……他为什么帮你？”
“云梦泽一役中，澹台道友曾堕入心魔，因我施法而清醒。”
洛笙回答得很干脆，没有一丝一毫遮掩之意，“他因此欠我一份人情，答应会尽力相还。”
“你……还真是坦然啊。”
萧祁扶额，头疼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阿笙，如果他不是为了还人情，而是倾慕你呢？你怎么办？”
“不怎么办。”
洛笙想了想，眨眼，“我只看他如何做人做事，以此打交道。至于他是否倾慕于我，又有什么关系？”
“你……”
看着那双纯净不染的眼瞳，萧祁胸口一窒，罕见地涌起了一股挫败感。
“回答我。”
他忽然抓住洛笙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刚刚见我和雪羽仙子一起走来，你心里……真的没有半点特别的感觉么？”
“特别的……感觉？”
洛笙心中一动，忽然想起了那一丝莫名其妙的烦躁。但她却不知这一丝感觉从何而来，眉头微蹙，在脑海中苦苦思索。
“为何？”
越是思考，洛笙就隐隐有种慌乱之感，“萧祁与雪羽殿下同行，有什么不对么？为什么……那时候，我会有这种感觉？”
那一刻……
她有一股隐隐的冲动。
想要立刻走到萧祁身边，抓住他的手。
失落、烦躁、不安……就仿佛丢了某种失重要之物，心中空落落的，仿佛缺了一角。
复杂。
微妙。
难以言说……亦从未有过。
“算了……”
见她一直不说话，萧祁终于长叹一口气，放弃了，“也罢，我本就不该有期待的。”
“没关系。”
他垂下睫毛，轻声说，“这么久都等过来了……呵，也不差再多等几年。”
“还有呢？”
男人靠在一棵梨花树下，语气颇为意兴阑珊，“你找我，应该不止这一件事吧？还有什么？”
“不错，还有一件事。”
洛笙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认认真真地道，“萧祁，我今天是来和你告别的。”
“再过两日，我就要下界了。”
第七百零一章 分别，抑或与君同行（中）
“下界？”
萧祁心中陡然一紧，“阿笙，这个时候，你跟我说你要下界？别忘了，炽风、西陵两大帝国还在盯着你！”
“无妨。www.uu234.net”
看出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关切焦急之意，洛笙心头不由一暖，“我此次下界，不过是为了采一味灵药。来回时日不长，也不会离开大夏地界。”
“采一味灵药？”
萧祁眉头锁得更紧，“要什么灵药，直接去丹霞阁买不就行了？为什么要亲自去采？”
“这味灵药颇为特殊，丹霞阁中没有。”
洛笙微微摇头，“此物名为‘菁芜之气’，由天地生发之气提炼而成，极为神妙。我必须亲临大地山川，以秘法采集。”
青帝留下的丹方，描述极为详尽。
不但有各种药物名称，更详细标注了药性、可能的产地、采集与炼化之方法。
这菁芜之气……
从某种意义而言，是一种极为特殊的灵药。
它无形无质，采集天地间一抹生发之气凝练而成，有调和万物药性之效。虽然并非九味君药之一，却也是炼制九转紫金丹的必备之物。洛笙自然十分重视。
“菁芜之气……阿笙她，她怎么会知道这种东西？”
萧祁一边听，一边心中涌起了惊涛骇浪，“采集菁芜之气……这一秘法，从古到今只有青帝会！”
这一刹。
以萧祁的见识，不但明白洛笙曾得青帝之传承，更是瞬间猜出了她想炼什么灵药。
万古第一丹九转紫金丹！
唯有九转紫金丹，所需药材极多、药性极纷杂，才需要采用菁芜之气调和。也唯有九转紫金丹，才会让洛笙耗费三年心力，通过四象宫收集了大量灵药。
“原来，你还是放不下么……”
他凝视着洛笙的容颜，在心底轻轻一叹，“虽然是遭人陷害……可那凌霄神庭，的确已经取了你一命。纵有天大的恩情，也都还清了。”
“为何，你却仍是放不下呢？”
到了这一刻，萧祁才终于明白……对洛笙而言，凌霄神庭的分量究竟有多重。
炼制九转紫金丹，乃是何其艰难之事？可为了恢复前世体质、弥补两生之遗憾，她仍是毅然决然地去做了。
“萧祁？”
见眼前之人忽然发愣，洛笙眨了眨眼，疑惑道，“怎么了？你没事吧？”
“……没什么。”
萧祁微微摇头，装作不经意地笑了笑，却掩不去眼底那一丝复杂之色，“只是有点走神而已，我没事。”
“那好。”
洛笙微微点头，转身欲走，“既然如此，你我就此别过。待我寻到了足够的菁芜之气，自然会回四象宫。”
“等等！”
这一刻，萧祁忽然叫住了她，“阿笙，我陪你一起去。”
“陪我一起？”
洛笙略带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摇头，“这就不必了。我此行采药是为了自己，与你无关。”
“你的一切都和我有关。”
萧祁走上前，眼神中有罕见的认真，“如今天下暗流汹涌，五大帝国互相倾轧，吉凶难测。让你孤身一人下界，我放心不下！”
第七百零二章 分别，抑或与君同行（下）
洛笙无语。
放心不下？
什么叫放心不下？
这么一个有伤在身、修为不复的男人，难道……难道还想保护她不成？
“娘亲，你就答应吧！”
洛笙正欲拒绝，一道青光忽然从袖中游蹿出来。在空中游了游，化作一条深青色小龙。
只见小青龙停在她肩头，撒娇道，“萧祁答应过了，要教我大虚空术！一路上正好啊！”
身为龙子，小青龙的感知十分敏锐。
它隐隐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萧祁，绝非一般修仙者。此人三教九流无一不精，心机不俗手段百出，不像从小在山中清修之人，反而更像在红尘中历尽了种种众生观。
而这一点，正是洛笙所欠缺的。她虽然精通仙人斗法，却并不擅长与凡人机心打交道。
“娘亲的一众同门里，就属这小子修为最高。”
小青龙特意瞥了萧祁一眼，在心里嘀咕，“若她将来要结一道侣……哼，这萧祁也勉勉强强。”
没办法。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啊！
这两个月来，不知不觉间，萧祁已经把兽神之道、虚空大道、诸多秘辛都传给了它。小青龙嘴上没说什么，可也不好意思再找麻烦了。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洛笙眨了眨眼，不由讶异，“刚见面的时候，不是还互相看不顺眼么？”
“哪、哪有！”
小青龙昂着脑袋，哼了声，“哼，本小姐可是堂堂真龙后裔，心胸开阔得很！怎么会和一介凡人斤斤计较？”
“娘亲娘亲，你就答应吧！”
它对洛笙软磨硬泡，殷切地道，“就我们两个出门，多无聊啊！带上萧祁一起，他也可以继续传你道法，对不对？”
“就算我点头，又能如何？”
洛笙无奈，只得使出了最后一挡箭牌，“炽风皇庭虎视眈眈，而萧祁身有重伤、一身修为尚未恢复……四象宫岂会轻易放他下界？”
“哦？阿笙，你这是答应了。”
萧祁一挑眉，神秘地笑了笑，“放心，你答应就足够了……”
“至于其他事，我自会解决。”
……
三日后。苓阳江。
时值初秋，天高云阔。浩浩荡荡的江河上，有一艘大船渡江而行，巨大的船帆上绘着飞扬的朱雀图腾，透着一股低调却沉雄的霸气。
这一艘大船，乃是天羽楼出入帝都的商船。洛笙、萧祁二人不欲暴露身份，却也不想沾染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因此随船而行。
对四象宫弟子而言，天羽楼就是个打杂的；
可对于大夏帝国、甚至整个天下范围内……天羽楼的名头，都相当不好惹。
洛笙两人拿着四象宫的信物，很顺利就登上了大船。船上的羽氏子弟也不知其真实身份，只知是两位“圣宫上使”，身份高贵得很。
船头之上，风声凛然。
一抹晨曦微露，照亮了江河两岸，江山如画，万木生发之气弥散在天地间。一白衣少女站在船头，衣带飘飞，身姿绰约。似乎没什么异样，可凡人却怎么也无法看清其容颜。
身在凡间，藏神术可就有大作用了。否则，以洛笙之容貌，无论走到哪都会引起轰动。
第七百零三章 万木生发，江山如画
“想不到，你居然真能得到出宫令？”
洛笙一面施法收集万木生发之气，一面不解地眨了眨眼，“真不知道……师尊、夏皇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要知道。
自从当**炽风太子下跪，萧祁的存在，俨然已经是炽风帝国的奇耻大辱！他活一日，炽风帝国就一日不会熄灭杀机！
在这种情况下……
夏皇、影皇等人，居然还同意让萧祁下界？他们就不怕出意外么？
“放心咯，反正不是偷跑出来的。”
萧祁双手抱在胸前，靠在桅杆上，任由长风吹动一袭黑衣，“我自然有我的办法，总不能让人以为咱们私奔了吧？”
“……”
洛笙白了他一眼，没说话。她忽然收敛灵力，凝神于掌心，终于练成了第一缕“菁芜之气”。
“呼啦啦~”
一阵微风拂过，携来浓郁的草木馨香。这一股馨香越来越浓郁、越来越纯粹，由无形转为有形，最终竟凝成了一缕如有实质般的光晕。
“总算成了。”
洛笙松了一口气，露出欣喜色。在她掌心中，有着一抹淡淡的天青色光华在流转，好似一尾小鱼，极为灵动。
炼化菁芜之气看似简单，实际上消耗的心力却也不少。别看只炼成了这么小小的一缕，若没有炼药大宗师之能，几乎不可能办到。
“哇～天道造物之功，真是神奇啊。”
小青龙也从洛笙袖子里钻了出来，看着这一缕绿色光华，眼神很是好奇，“这一抹奇异气息，仙家洞天中居然没有，反而要到人世间来寻找。”
之所以乘船而下。
除了掩人耳目，也是因为苓阳江两岸植被茂密，洛笙可顺便采集菁芜之气。而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就在距帝都三千里外的一片木气充盈之地，彭泽湖沼一带。
彭泽湖沼一带，仙灵之气贫瘠，修仙者很少涉足。
然而此地植被繁茂，万木生发之气浓郁，倒也是一人烟稠密的鱼米乡，有众多凡人繁衍生息。虽不利于修士清修，却很适合采集菁芜之气。
“嗯？”
收集了第一缕菁芜之气，洛笙原本颇为开心，此刻却忽然一皱眉，“血腥气？”
她朝江面上看去。
只见晨雾之中，有一艘规模颇大的商船被一群小船团团围住，喊打喊杀声隐隐传来。似乎是遇上了水盗。
“找个人问问吧。”
见她皱眉，萧祁也转头看了一眼。以他淡漠懒散的性子，这等闲事原本懒得多管，却不愿洛笙为此感到不舒服。
“喂，你，过来一下。”
他随手一招，立即有一羽氏子弟恭敬地上前，“上使有何吩咐？”
萧祁朝江面瞥了一眼，“对面那群水盗，是什么来历？”
“水盗？”
那羽氏子弟不由有些惊讶，堂堂圣宫来的上使，居然这么闲？连这等凡俗争端都要管？
“回上使。”
不过他也不敢怠慢，连恭恭敬敬地道，“观其旗号，前方那一群水盗，应该是盘踞在苓阳江一带的‘蛟龙帮’。在此地还颇有些势力。”
第七百零四章 人世间
“实力如何？”洛笙也开口。www.uu234.net
“在当地算是不错，不过放在二位上使眼中，自然就不值一提了。”
羽氏子弟连介绍道，“这蛟龙帮帮主姓武，乃是一先天二重境，还有三四名先天一重境的手下。至于帮众，大多是后天三四重。”
洛笙轻轻点头。
这等实力……放在自己眼中，自然只是一群蝼蚁；
可对于普通人来说？先天二重境修士，已经是不可反抗的大噩梦了！
“这位道友。”
洛笙沉吟片刻，道，“可否将那武帮主带过来，让我见上一见？”
“是。”
那羽氏子弟连应命，“上使吩咐，属下自然遵从。”
一个小小的水盗帮主而已……对于高高在上天羽楼而言，算得了什么？圣宫上使想要见一面，随意抓来就是了。
……
远处，商船上。
火光冲天，耳边满是喊打喊杀声。一群水盗面目狰狞，正围着一群妇孺商贾，威胁他们交出财宝。
“娘，娘亲！”
一稚嫩孩童哭喊着，扑在一清秀少妇怀中。而那少妇只是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抱着孩子，默默地垂泪。
“诸位好汉，诸位好汉。”
一富商打扮的中年人跪下乞求，“小的只是做点生意，不敢得罪诸位大爷啊！小的愿献上白银八千两，还请好汉放我们全家一条生路啊！”
“白银八千两？哼，你打发叫花子呢！”
一黑壮汉狞笑一声，周身有先天灵力在激荡，“废话少说！男的打断手脚丢下水、女的都抓走！所有财宝统统带走！”
“是！”
“哈哈哈，好嘞！”
“帮主英明！”
一群粗鲁水盗都兴奋无比，哈哈大笑着，宛如虎入羊群一般肆意。而那富商、一船的妇孺却无力反抗，心里满是绝望。
忽然
“呼啦啦”
一阵破风之声响起，一叶小舟无风自动，从远处飞速飘来。一名穿着银衣、气势磅礴的男子跳上商船，冷冷地发问，“谁是武帮主？”
“天羽楼？羽氏子弟！”
一群水盗面面相觑，脸色都有些发白。
眼前这男子的打扮……很显然，对方是天羽楼的高手！而他们仅仅是一小帮派，就仿佛一小蚂蚁，怎么会招惹来一头巨大的神龙？
“啊。”
“天羽楼。”
“是来救我们的吗？”
一众被抓住的妇孺、商人心中忐忑，一面期盼，可一面又觉得这根本不可能。
天羽楼的大人物，何等高高在上？那可是传说中的修仙家族！居然自降身份、来插手一点凡俗间的小纠纷？
……这，这也太稀罕了！
“大人，这位大人。”
那一黑壮汉顿时抱拳上前，脸上挤出笑容，“草民就是武观，混口饭吃罢了。不慎惊扰了天羽楼行船，都是草民不对！这就赔礼、这就赔礼！”
“老二，老三！”
武帮主连扭头吩咐，呵斥道，“都瞎了吗？没看到天羽楼的大人在此吗！快，快去取那刚到手的千年暖玉！”
“不必了。”
那名羽氏子弟随意一挥衣袖，直接将武帮主抓到了小舟上。想了想，又将剩下几个先天水盗都抓住，一起带了上去。
第七百零五章 人间乱象，神君发愿（上）
“大人，大人！”
见这阵仗，一群水盗都慌了，“我们没得罪过天羽楼啊！”
“不必多说。m.www.uu234.net”
羽氏子弟扫了几人一眼，懒得解释。心道这些水盗也真够倒霉的，居然惹得圣宫来的大人物不顺眼？唉，天王老子也保不了了！
“哗”
一叶小舟直接破浪离开。无篙无桨，速度却快得惊人。
“哈哈哈哈……”
待那羽氏子弟离开，富商当即仰天大笑，狂喜地朝周围一些护卫下令，“快！快把这些残盗扔下水！”
能一口气拿出近万两白银，这富商也算颇有势力。只不过对方有强大的先天修士坐镇，他雇来的一些护卫根本不是敌手。
现在好了。
传说中的天羽楼仙人降临，直接把对方的先天修士一锅端了！连那位高高在上的、据说有先天二重境修为的武帮主，也被人仿佛拎小鸡一般拎走了！
老天。
这……这简直是在做梦啊！
“当家的。”
旁边一颇有姿色的妇人也回过神来，赶紧提醒，“快，快给天羽楼送上谢礼！就算人家看不上，也该尽礼数啊！”
“对，对对对！”
富商这才如梦方醒，连招呼手下，筹备大礼去了。死里逃生，还见到了传说中的天羽楼仙人，简直够他吹上一辈子了。
……
片刻后。天羽楼商船上。
“大人，大人。”
那武帮主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连求饶道，“大人，都是小的不对！不该冲撞天羽楼仙驾！还请大人高抬贵手，放小的一条生路啊！”
几个手下也连跟着求饶，脑子里一团浆糊，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按大夏的法令。
公开抢劫，乃是重罪！
可实际上呢？这等事，几乎处处都有，就算想管也是有心无力。
毕竟
整个大夏帝国，何等广袤无垠？哪怕不算上九淼国等附属小国，本国的每一州都有数亿人口！
地方大了，不好管啊！
转眼就到了甲板。
“呼啦啦”
江风浩荡，一黑衣年轻人、一白衣少女正站在船头，眺望着远方风景。二人皆风采超然，背影别有一番出尘气度。
“拜见二位上使。”
那羽氏子弟刚才还威风凛凛，这时却恭恭敬敬地俯身下拜，道，“人已带到。领头者就是帮主武观，其他几人则是他的先天手下。”
“麻烦了。”
一清冷悦耳声音响起，白衣少女转过身，微微点头。她的容颜初看去并没有什么异常，可不知为何，不管怎么看也记不住。
“上使？”
一群水盗有些发懵，“连天羽楼的大人都要恭恭敬敬称呼上使……这……这到底是什么人物？难道是传说中的仙人？”
天呐。
自己就是一个勉强入了先天境的小虫子而已，怎么……怎么会惹到这种大人物？
“萧祁。”
白衣女子看向同伴，“能帮我一个忙么？”
“好。”
那黑衣男子伸出手，在她双眸上轻轻一扫。表面上似乎没什么，可不知为何，众水盗都觉得她的目光冷了许多。
“果然个个罪孽缠身。”
白衣少女冷冷道，“区区先天之身，纠缠的业力却如此深重？其罪当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