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77所有人都沉默了
“是啊，他做了错事与你有什么关系，你又何必代他受罚？”一些与陆霖杉交好的宗门弟子也纷纷开口劝道。
“长老大人，我知道你们说的没错，可是，可是他终究是我父亲啊……”陆霖杉长跪在地悲呼一声，眼中再次留下血泪。
他知道，父亲犯下这等大错，就算被人碎尸万断恐怕都难消众人心头之恨，可是那终究是他的父亲，他怎么能看着父亲死后还受尽侮辱。
太上长老沉默了，那些原本还要开口相劝的宗门弟子也沉默了，所有人都沉默了。
脑海之中，再次浮现出陆寒松一掌拍向自己胸口的情景。无论他多么的狠毒无情，可是最终，他还是没舍得对自己唯一的骨肉出手。若是将陆寒杉换作自己，此时此刻，又该如何自处。
“罢了，你带他走吧，永远不要回来。从此以后，我云川宗与你也再无瓜葛。”陆正亭久久的凝视着陆寒杉，最终还是摆摆手说道。
“宗主大人，陆寒松多行不义，落到如此地步都是他咎由自取，可寒杉也是受他蒙蔽，不曾犯下任何过错，如此责罚未免对他不公！”众人都是大吃一惊，连忙替陆寒杉求情道。
听陆正亭话中之意，显然是要将陆寒杉逐出宗门。可是陆寒杉又未犯错，细说起来，他自己其实也是为人所害，只不过害他的人是他父亲而已，如此惩罚，实在是太重了一点。
更重要的是，他一身修为废去大半，便与常人无异，若是生在其他两大极域，或许还有些生路，在灵极域，这点修为怎么活得下去？
“走吧。”陆正亭却似没有听到众人的劝说，面无表情的对陆寒杉说道。
“多谢宗主大人成全！”陆霖杉却没有一点犹豫，对着陆正亭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抱起父亲早已冰冷的尸体，踉踉跄跄的朝着山下走去。
看着陆霖杉那渐行渐远的萧瑟身影，云川宗众人都是心头不忍。想要再劝劝宗主大人，可是看到他那面无表情的苍老面容，却是怎么都无法开口。
陆正亭威信极高，向来一言九鼎，一旦他决定的事，就连太上长老都不敢轻易反驳。迟疑了一下，众人又朝着顾风华望去。
如今，也只有她才能劝说宗主大人收回成命，留下陆霖杉了。
顾风华看到众人眼中的请求之色，却是一言不发。
陆寒松大逆不道欺师灭祖，甚至还与战心宗勾结成奸，置宗门安危于不顾，即便陆霖杉毫不知情，而且本身也是深受其害，依旧不可能在云川宗还有立足之地。毕竟，他是陆寒松唯一的后人。
就算众人同情他的遭遇，对他网开一面，可是他自己又该如何面对旁人？
而且同情他遭遇的也只是在场的这些人，以后入门的弟子会如何看他？他们与陆霖枫可没什么交情，只知道他是陆寒松这逆贼之子，又哪会有什么同情可言。
与其将他留在云川宗受尽鄙夷，受尽白眼，甚至受尽猜忌，还不如让让早早离去算了。
而且时日一长，谁又敢保证不会记起今日的杀父之仇，不会成为第二个陆寒松。陆正亭这么做，也是为云川宗的长治久安着想。
顾风华一个外人，又怎么可能替陆霖杉求情。
4578今天不能再忘了
太上长老等人其实也知道，留下陆霖杉，无论对他自己，还是对云川宗都不是好事，看到顾风华沉默不言，也不会怨她。但是望着陆霖杉那瘦削踉跄的身影，还是免不了神色黯然。
陆霖杉如今修为废去大半，又被逐出宗门，多半再无生路。运气好，或许还能有个埋骨之地，运气不好，怕是会沦为豺狼野狗的腹中美食，死都死不安生。不管怎么说，陆霖杉都是他们看着长大的，还曾被他们寄予厚望，想想他可能的悲惨结局，他们都是于心不忍。
“等等！”这时，陆霖枫突然开口叫住陆霖杉，快步追了上去。
陆霖杉停下脚步，转过身，神色复杂的望着陆霖枫，等他来到跟前，才一脸惨然的说道：“这些年我错了，是我父子二人对不起你，你要杀要剐，我都绝无怨言，不过养育之恩不能不报，只求你在给我一点时间，等我安葬好了父亲，便任你处置。”
听到他的话，太上长老等人都是心头大急。
陆霖杉落到这个地步已经够凄惨了，难道让他多活几天都不行吗？
如果站在陆霖杉面前的是旁人，他们还可以劝说几句，或者强行阻拦，但偏偏是陆霖枫，他们连劝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陆霖枫从小天资不凡，却始终修炼无成，原以为他是天性顽劣，如今真相大白，才知道是被陆寒松暗中下毒。而后在宗门大考重伤陆霖杉，不但受尽唾弃，连母亲都因此抑郁亡身，说到底，也是陆寒松暗中陷害。
而陆霖杉对他怀恨在心，这些年对他百般欺凌百般羞辱，却全然不知，这一切都是乃父所为。
陆霖枫受了这么多苦，再怎么怨恨他们父子二人都是情有可原，哪怕将其曝尸荒野都不为过，他们又如何劝解。
再说了，这些年陆霖枫被陆霖杉百般欺凌的时候他们没有为他求情，这时又有什么资格帮陆霖杉求情？
“还记得吗，小时候你总是带着我抓鸟捕鱼，带着我修炼，每一次有人欺负我，你总是挡在我的身前。记得有一次，我从房顶摔下来，也是你背我回家，一路之上不知道摔了多少跤，可最后回到家的时候我却睡着了，都忘了对你说声谢谢。”陆霖枫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仿佛回到了童年，又看到了那个明明没比自己大多少，却总是装出一副小大人模样，处处照顾着自己的堂兄。
陆霖杉眼中有些茫然，尘封已久的记忆，也一一浮现眼前，变得越来越清晰。眼眶，渐渐的变得湿润。
“以前忘了说的，今天不能再忘了，谢谢！”陆霖枫注视着陆霖杉，拿出一只玉瓶塞到他的手里。
“这是什么？”陆霖杉浑浑噩噩的接过玉瓶，下意识的问道。
“天璇帝真丹。”陆霖枫回答。
不错，这枚圣丹，正是顾风华特地帮他炼制的天璇帝真丹。
“什么！”陆霖杉惊呼出声。大殿之前，正满心忧虑侧耳倾听的太上长等人也惊呼出声，就连陆正亭都为之动容。
4579愧疚得难以呼吸
陆霖杉灵根重创，不但自己不甘心，太上长老等人也同样的惋惜，一直想方设法帮他治愈灵根。不知道翻阅了多少古籍秘典，寻方了多少丹道圣手，他们终于找到线索，知道只要找到天璇帝真丹这一上古奇丹，便能为陆霖杉修复灵根。
当然，这也幸亏陆霖杉受伤之时修为只到玄圣，如果他当时修为达到了帝圣之境，伤成这样，怕是天璇帝真丹都无能为力。毕竟修为越低，受伤之后便越容易治愈，反之亦然。
不过能治是能治，可天璇帝真丹又哪是那么好找的。其丹方早已失传，就连那些名扬一方的所谓丹道圣手，都是只知其名，根本不知如何炼制。
时日一久，不止太上长老等人，连陆霖杉自己都彻底放弃。却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传说中的上古奇丹，竟然了现在陆霖枫的手中……不对，现在已经到了陆霖杉的手中。
如果站在眼前的是别人，陆霖杉恐怕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故意戏弄自己，临别之际还要羞辱自己一番。不过都说最了解你的人往往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敌人，这句话用在陆霖杉和陆霖枫的身上也同样适用。
尽管这些年对陆霖枫恨之入骨，但陆霖杉却知道，他绝不是那样的人。打开玉瓶，看着那枚丹晶莹剔透异香扑鼻的上古奇丹，他的手都在微微的发抖。
“还没出云川宗，趁早服下吧。”陆霖枫说道。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以陆霖杉此时的修为，身上揣着这样的上古奇丹离开云川宗无异于自寻死路，越早服下，他就越是安全。
“你从哪儿找到的？”陆霖杉没有急着服下圣丹，而是不解的问道。
他倒不怀疑这杯天璇帝真丹的真伪，只是担心它来历不明。毕竟丹方和炼制之法早已失传，大概只有极少数宗门还珍藏着自古相传的天璇帝真丹，也不知道陆霖枫到底是用什么手段拿到手的。他们父子已经欠陆霖杉再多，绝不能再因为这枚上古奇丹给他招惹麻烦，甚至惹上杀身之祸。
“说来也是巧合，小时候机缘巧合，拣到一张丹方，这些年一直试着炼制……”陆霖枫回答。他知道，如果不说清这枚圣丹的来历，陆霖杉绝不会随意服下。
“等等，你是说，你这些年修习丹术，都是为了炼制这枚天璇帝真丹？”还未等他把话说完，陆霖杉就一手握着丹瓶，另一只手紧紧抓住了了他的胳膊。
陆霖枫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陆霖杉喃喃说道，似是在笑，可眼泪却忍不住的夺眶而出。
这几年，他总是讥笑陆霖枫不务正业，不好好修炼，跑去修习什么炼丹之术，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受他影响，其他宗门弟子也对陆寒枫百般嘲讽。哪知道，他修习炼丹之术全是为了自己。
陆霖杉的心，象被一柄巨锤重重的击中，愧疚得难以呼吸。
4580她却是看得明明白白
“不过，这枚天璇帝真丹却不是我亲手炼制，而是顾……”看出他的愧疚，陆霖枫又解释说道，可说到一半又停了下来。
陆寒松虽不是死于顾风华之手，却是因她而死。这杀父之仇，大半都会记在她的头上，陆霖杉怎么可能接受她的恩惠。
想到这里，陆寒枫暗暗后悔，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解释了。
听到他的话，陆霖杉果然猛的一怔。尽管陆霖枫只说了一半，但意思却是再明白不过：这枚天璇帝真丹，是出自顾风华之手。
“这枚天璇帝真丹是我求顾师姐帮忙炼制的，既然给了我，当然就是我的，你不用多想。”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说了，陆霖枫也只能如此开解了。
“我不怨她，真的不怨她。”陆霖杉倒是比他想的豁达多了，摇摇头坦然的说道，“如果不是她，父亲一错在错，迟早断送云川宗万年基业，到那时，滕宏图一样不会给他活路。父亲虽然死了，但总算没有酿下大错，说起来，我其实应该谢她才对。”
说完，陆霖杉远远的对着顾风华深鞠一躬。
“那这枚圣丹？”陆霖枫看得出来，陆霖杉这番话并非作伪，他是真的没有怨恨顾风华，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愿意接受顾风华的恩惠，所以还是暗暗担忧，又一脸期待的说道。
“你知道，我伤成这样不能怨你。”陆霖杉久久的注视着陆霖枫，说道。
“可你终究是伤在我的剑下。”陆霖枫目光灼灼的看着陆霖杉，说道。
“我明白了。”陆霖杉突然笑了，举起丹瓶，将那枚天璇帝真丹倒进嘴里。
“我走了，好好修炼，不要让祖父大人失望。我相信，云川宗一定能在你手里发扬光大，万世安宁。”说完这句话，陆霖杉再不迟疑，抱着陆寒松的尸体转身而去。
视线中，那道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完全消失。
身后，云川宗众人都是长长松了口气。有了这枚天璇帝真丹，陆霖杉必能灵根尽愈，即便没有宗门的支持，这一生不会有太高的成就，但至少性命无忧。
陆霖枫一直注视着他消失的方向，神情也是前所未有的轻松，但眼中却似有几分疑惑之色。
“在想什么？”顾风华来到身后，问道。
“他明白什么了？”陆霖枫挠了挠头，一头雾水的说道。
“他明白，如果他不服下那枚天璇帝真丹，你就永远无法安心，迟早有一天，这会成为你的心魔，也会成为你修炼之道上最大的阻碍。”顾风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陆霖枫看不透陆霖杉的心思，她却是看得明明白白。
就算陆霖杉再怎么豁达，甚至真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非但不会怨恨自己，反倒还要感激自己，可杀父之仇终究是杀父之仇，但凡有一点父子之情，他都绝不会接受自己的恩惠，服用自己亲手炼制的圣丹。
他之所以服下那天璇帝真丹，说到底，只是想让陆霖枫安心，再无牵挂而已。
4581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
“原来是这样。”陆寒枫终于明白过来，注视着陆霖杉离去的方向，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
……
黄昏时分，顾风华一行随着陆霖枫，来到一座古朴幽静的院落。
真相大白，沉冤得雪，陆霖枫自然恢复了嫡传长孙和内门核心弟子的身份，不用再住在那间偏僻的小院，而是回到了以前住处。
和那间小院相比，这间院子不但更为幽静雅致，而且灵气浓郁了足有十倍不止。
“这就是你以前住的地方。”洛恩恩一边好奇的四处打量，一边问道。
“嗯，你们稍候片刻，我先打扫一下。”陆霖枫应声说道。
这不止是他以前的住处，也是父母的旧居。重回故地，他心中自是感慨万千，但经历这么多的沉浮坎坷，他的心境比过去沉稳了许多，倒没有表现得太过伤感。
一边说，陆霖枫一边拿起扫帚准备打扫院落。
母亲刚去世的时候，这院子还每日有人打理。可是后来陆霖枫被贬为杂役弟子，祖父大人又身中奇毒，时常神智不清，下人渐渐就懈怠下来，十天半个月甚至一个月才来打扫一次，院中布满落叶，石桌上也满是尘土。
“我来吧。”洛恩恩主动说道。遇上命运坎坷的陆霖枫，她难得的母性泛滥一次，家务活干得越来越趁手。
连白胖子都忍不住感慨了几次：恩恩越来越有贤妻良母的风范，想必陆家终于可以松口气，再也不用急着倒贴嫁女了。
当然，每一次感慨过后的结果，就是一阵鸡飞狗跳鬼哭狼嚎。
“你们是客人，怎么能让你们动手，还是我来吧。”陆霖枫坚决的拒绝道。
虽说这次揭穿陆寒松，洛恩恩等人都没有出手。但出手的夜云寂和顾风华一个帝圣九品，一个帝圣七品，洛恩恩几人既然与他们结伴而行，估计再差都差不到哪儿去。
要到了别的宗门，哪怕圣宗，有这样的贵客登门，肯定都会象供奉佛祖一样高高在上的供起来，他哪敢再让他们干这样的粗活杂活。
就算他自己将顾风华等人当作朋友，甚至当作亲人，可以坦然面对，可其他人哪里坦然得起来，若是让太上长老等人看见自己如此“款待”贵客，还不得把他们活活吓死啊。
“说了我来就我来，你一边歇着去。”洛恩恩上前两步，就要抢过他手里的扫帚。
“不行，让我来。”陆霖枫后退两步，却是死死抱着扫帚不肯撒手。
为了太上长老等人的生命安全，他必须要坚持到底。
“我们来，让我们来，少公子和洛前辈歇着便好。”就在两人争执不下的时候，几名宗门弟子飞快的赶了过来，一脸谄媚的说道。
“你们怎么来了？”陆霖枫神色不善的说道。
顾风华等人也沉下脸来，这几人他们见过，正是昔日追随陆霖杉，处处与为陆霖枫为难的云川宗弟子，为首的那个吊睛三角眼言语恶毒嚣张跋扈，最是让人印象深刻。
4582就这样放过他们
“我们、我们是杂役弟子，这种粗活杂活本来就是我们份内之事，哪能劳烦少公子和贵客动手。”吊睛三角眼低头哈腰，用尽全力，挤出自认为谦卑的笑脸。
杂役弟子？顾风华等人这才注意到他们身上的圣袍。果然，几人身上的圣袍虽然绣着宗门徽标，却质地粗糙，做工寒酸，正是杂役弟子的服饰。
记得上次见到的时候，几人衣着光鲜，一身圣袍质地不凡，即便不是核心弟子也是内门弟子，居然这么快就被贬成了杂役弟子。
不用猜，顾风华也知道他们是受了陆寒松的连累。虽说他们并没有参与陆寒松的阴谋，但这些年为了讨好陆寒松，跟着陆霖杉欺侮陆霖枫却是不争的事实。陆霖杉记恨陆霖枫情有所原，他们却是罪不可恕，没取他们性命，只是将他们贬为杂役弟子，其实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
“出去！”陆霖枫也猜到几人为什么突然由内门弟子贬为杂役弟子，却并没有半点同情，更没什么好脸色给他们，冷喝一声说道。
“少公子，以前都是我们的不对，我们知错了，求你大人有大量，给我们一条生路。”三角眼几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他们知道，陆霖枫如今沉冤得雪，只要不出大的意外，登上少宗主之位、乃至接掌宗主之位只是迟早的事。如果不能得到他的原谅，就算自己被贬为杂役弟子，或者离开云川宗，依旧难逃一死。
陆霖枫冷冷的看着他们，依旧一言不发。
“我们错了，错了，求求少公子给我们一条生路。”几人一边痛哭流涕，一边咚咚咚的磕头，直磕得额头鲜血淋漓，都似浑然不觉。
“去吧。”终于，陆霖枫将手中的扫帚递了过去。
“谢谢少公子，谢谢少公子。”三角眼几人如临大赦，赶紧起身，抢一般的接过扫帚，都不来及理会额头的伤势，就开始忙碌起来。
“就这样放过他们，未免太便宜他们了。”看着进进出出那几道忙碌的身影，洛恩恩撇了撇，不以为然的低声说道。
“他们只是市侩了一点，即便有错，也错不致死。再说了，宗门里这种见风使舵的人多了去了，只是不象他们几人那么恬不知耻罢了，真要一一计较的话，我哪里计较得过来。我也不是放过他们，只是懒得把心思浪费在这种人身上罢了。”陆霖枫解释道，那淡然的语气，倒是很有几分世家公子的傲然气度。
“如果让陆老宗主听到你这番话，想必也能宽心了吧。”顾风华若有所思，看着陆霖枫那张明显明朗起来，再无半点忧郁的脸，欣慰的说道。
“哦，为什么？”洛恩恩不解的问道。
“以陆老宗主的身份，只要露出一点不悦之色，这几人哪里还有半点活路，又何必再将他们留在云川宗，那不是给霖枫心里添堵吗？”顾风华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意味深长的说道。
“对啊对啊，这种人乱棒打死就是了，陆老宗主还留下他们干什么？”洛恩恩连连点头，却又更加疑惑。
4583怎么也这么多花花肠子？
别说无极圣天这些规矩森严的宗门了，就算天极大陆那些豪门世家，只要家主大人一个不满的眼神，犯错的下人要么被乱棒打死，要么沉江投井，总之就是一个死字。这几人活到现在，还能在陆霖枫眼前晃悠，显然是陆正亭有意为之，却不知道他到底有何用意？
“这些年来，看霖枫不顺眼的可不止他们几个，整个云川宗，大概就没有几个人没给过霖枫白眼，就连几位长老都睁只眼闭只眼，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如今真相大白，他们固然对霖枫心存愧疚，却又难免惶恐不安，担心霖枫一朝得势便会秋后算账。陆老宗主想让霖枫接掌少宗主之位，进而接掌宗主之位，就必须要让他们安心，否则就算他强行扶霖枫上位，宗门之中也是人心惶惶，甚至人人异心。
那样一来，他不但会害了霖枫，也会害了整个云川宗。
而霖枫既然能原谅这几人，又哪会再记恨他们？他们不但能定下心来，还会更加愧疚，对霖枫也更是感恩戴德，将来必会全力辅助他登上宗主之位。
说起来，这也算是陆老宗主对霖枫的考验吧，还好，霖枫没让他失望。”顾风华这才耐心的解释说道。
说到这里，顾风华也是欣慰不已。陆霖枫这些年经历了太多的坎坷，性子变得太过乖张孤僻，虽说如今沉冤得雪，但性格却不是说改就能改得了的，如果陆正亭和几位长老出于愧疚，同时也是为了补偿，不分青红皂白强行将他扶上少宗主的位置，再由他接掌宗主之位，对他来说绝非好事。
还好，陆霖枫的表现没有让她失望，也不会让陆正亭失望。
“原来是这样，那老头看着倒是粗犷豪爽，怎么也这么多花花肠子？”洛恩恩一脸惊讶的说道，同时还有点小小的苦恼。
要不是顾风华耐心的解释，她想一辈子恐怕都想不出陆正亭此举所蕴含的深意。两相对比，她更感觉自己脑子不太够用了。
陆霖枫也是如梦初醒，他放过这几人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多想，只不过是懒得与他们计较罢了，却没有想到，这根本就是祖父大人设下的考验，而他的无意之举，也顺利通过了这一考验。
“你以为操持一个宗门是那么容易的事，若是没有一点城府心计，单单凭借实力，云川宗早不知道被人灭了多少次了。”顾风华说道。
“这倒也是。”洛恩恩点点头，对顾风华的话深以为然。
想当年，为了操持洛家那份家业，父亲大人都殚精竭虑，更何况别人操持这么大一个宗门。
“不过，就这样放过这几个家伙，我还是觉得便宜他们了。”虽然已经明白了陆正亭的良苦心用，但是想起那几人以往带给陆霖枫的羞辱，洛大小姐还是有点不甘心。
“你以为他们留下来就有好日子过？好好的内门弟子，一下子贬成杂役弟子，注定永无出头之日，他们怕是后悔都要撞墙了。而且其他人就算知道霖枫宽宏大量不记旧仇，为了避嫌也会躲他们要多远有多远，谁要是心情不好受了委屈，他们更是最好的出气筒，打打骂骂既能顺气，又能顺便拍拍少宗主的马屁，何乐而不为。如果换作是我，不如干脆死了算了。”顾风华翻了翻白眼说道。
4584他欠顾风华的太多太多
这个洛大小姐，什么都好，就是睚眦必报，太小气了一点……好吧，顾家五小姐其实也没比别人好到哪儿去。
“对啊对啊，这样一说，他们还真是挺可怜的，嗬嗬、嗬嗬嗬嗬……”洛大小姐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几人受尽白眼受尽欺侮的悲惨一生，终于心情大爽，又发出那习惯性的坏笑。
“还好，幸亏没有得罪过她。”陆霖枫也终于看清洛大小姐睚眦必报的本性，心头暗暗庆幸。
“对了，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想明白。”等那几个注定要悲惨一生的可怜虫打扫完院子，叶无色又疑惑的说道。
“什么事？”洛恩恩问道。
“以滕宏图的实力、身份、地位，就算要谋夺云川宗的基业，也不用费这么大心思，他到底有何企图？”叶无色说道。这，其实也是顾风华心中的疑惑。
不过这个问题，在场众人当然没人能给出答案，所有人都陷入思索之中。
“我想，陆老宗主或许知道答案吧。”良久，顾风华说道。
说到这里，顾风华又下意识的望了陆霖枫一眼：莫非，是与凤凰之力有关，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就该直接对陆霖枫下手才对，何必绕那么大个圈子？
心里苦苦思索着，顾风华怎么都想不出个所以然。不过还好，她并没有疑惑太久，很快，陆正亭便如她所愿的给出了答案。
第二天一早，顾风华等人便收到陆正亭的邀请，再次前往宗主大殿。
一路之上，所有遇到的云川宗弟子都毕恭毕敬的躬身行礼，眼中又是感激又是敬畏。即便那些距离尚远的云川宗弟子，看到几人的身影也连忙束手而立，遥遥对她们行注目之礼。
这样的情形，顾风华几人早已司空见惯，陆霖枫却是第一次遇上，最开始的时候竟然手足无措，后来渐渐适应过来，也学着顾风华几人的样子微微点头，对他们回礼致意。
终于来到大殿门前，怕扰了宗主大人清净，下面的弟子不敢随意靠近，陆霖枫这才轻松下来，悄悄看了顾风华一眼，似是想要说点什么，但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来。
如果不是顾风华，他这一生都不可能得到旁人如此尊重，只会受尽鄙夷，受尽唾弃，甚至死后都被视为陆家的耻辱，被当作警讯后人的反而教材名传后世。
他欠顾风华的太多太多，根本不是一个几声谢谢能够报答，他也只能暂时将这份感激深藏心底。
云川宗宗主大殿从外看去普普通通，与其他宗门并无差别，不过一踏进大殿，就明显不同了。
这大殿长宽足有百丈，由巨大的青石修砌而成，高高的穹顶带给人一种异样的空旷苍茫之感。四周的墙壁、用以支撑大殿的石柱，包括地面都刻满了符文，庄严神秘绝对不下于圣宗。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实在很难相信，一座中品宗门，竟然建造出如此恢宏气派的宗主大殿。
不过细细想想，顾风华又释然了，云川宗的实力，本来就不是中品宗门那么简单，怕是比起绝大多数上品宗门都要更胜一筹，甚至角逐圣宗之位都不是没有机会。
4585你们心中一定有不少疑惑
不过，既然有这样的实力，为什么还死守着中品宗门的地位，看陆正亭的气度，也不想那种墨守成规不思进取之人啊。想到这里，顾风华又有些疑惑。
“顾姑娘夜公子你们来了。”陆正亭和四位长老早就到了，见她们进来起身相迎。
身为一宗之主，陆正亭绝不可能是那种毫无城府的鲁莽之辈，但本性却是爽朗直率，即便已经见过顾风华和夜云寂那一身惊人的修为，也没有表现出一点生份，哈哈大笑的说着，倒是格外的亲近。
“陆老宗主不必见外，叫我风华就好。”顾风华本来就不喜欢繁文缛节，最欣赏的就是陆正亭这种爽快性子，一边快步朝内走去，一边落落大方的说道。
“也好，那我就不跟你见外了，你们自己找地方坐吧。”陆正亭说道。
宗主大殿本是商议宗门大事的场所，殿内摆放着几张矮几和几个蒲团，顾风华等人各自找地方坐下。
“陆老宗主，这么早叫我们过来不知所为何事？”等陆正亭亲自倒上香茗，顾风华细看了他几眼，这才开口问道。
原本以为陆正亭怎么也要休息几天才能恢复过来，却没有想到，才一晚上的功夫，他便容光涣发，眼中神光内敛再无一线疲色。这显然是服用过什么养神补气的天材地宝，否则绝不可能这快恢复过来。
看来，自己还是小看了云川宗的底蕴和实力啊。
“我想，对滕宏图的所作所为，你们心中一定有不少疑惑，怎么都想不明白吧。”陆正亭笑着说道。
“不错。”顾风华也没有隐瞒，点了点头头说道。
昨晚一直琢磨着滕宏图的真实企图，她连睡都睡得不怎么踏实。
她倒是早就猜到，陆正亭很可能知道些什么，可是这事必定涉及到云川宗宗门秘辛，她一个外人怎么好贸然开口询问，不知道还以为她对云川宗图谋不轨呢。偏偏想到陆寒枫血脉中隐藏的凤凰之力，她又不能不问。
本来还在纠结，该怎么开口才不会让陆正亭怀疑自己的居心，没想到他自己倒是先开口了，顾风华也一下子轻松起来。
“滕宏图费这么大的心思，打的其实是云川圣果的主意。”陆正亭没卖关子，又接着说道。
“云川圣果？”顾风华等人都是一脸疑惑。
别说洛恩恩了，就连顾风华都没有听说过什么云川圣果，甚至夜云寂也不例外。
“云川圣果之名是我们前辈祖师起的，到底叫什么其实他们也不知道。”看出他们的疑惑，陆正亭解释道，“此果大小如杏，其中蕴含的药力，却比什么碧血王兰果、冰火玉心果、天香玉霜果等奇花异果强出十倍、甚至百倍不止。”
“什么！”顾风华等人同时惊呼出声。
如果陆正亭说的是其他奇花异果，或许她们还不会太过惊讶，但他说的碧血王兰果和冰火玉心果，以及天香玉霜果，她们却是再了解不过，甚至还曾亲自品尝，也知道其蕴含的药力是何等充沛凝实。
4586今天才第一次听说
放眼整个无极圣天，这几种奇花异果应该都可以算是最顶极的存在了吧。
按照陆正亭的说法，那什么云川圣果大小如杏，也就是跟这几种奇花异果大小相仿，或许还要略小一点，怎么可能蕴含十倍甚至百倍的药力？偏偏这样的奇花异果，她们竟然从未听说。
“因为药力太强的缘故，云川圣果通常不能直接服食，但却极易炼制成丹，服用之后修炼进度一日千里。”陆正亭也没有过多解释，又接着说道。
“宗主大人，你说的莫非就是云川圣丹？”听到这里，几名长老都激动的问道。
“不错。”陆正亭说道。
“难怪我服用云川圣丹之后修为如此精进，只用了一年就晋升帝圣，原来这云川圣丹竟是这般来历。”
“以前我还觉得奇怪，宗主大人并不擅长丹术，怎么可能炼出如此奇丹，原来是这个缘故。”激动之余，几名长老又感慨连连。
顾风华等人这才知道，云川宗之所以有这样的实力，都是得益于云川圣丹，更确切的说，是得益于云川圣果。不过很明显，就连这几位长老自己并不知道其中缘由，今天才第一次听说。
“按照宗规，这事原本不该让你们知道的，不过这次陆寒松勾结外人图谋不轨，倒是给我提了个醒，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祝福，就算我们再怎么韬光隐晦，再怎么小心提防，该找上门的，始终还是会找上门来。
就拿这一次来说吧，虽然我们这些年处处小心，不还是引起了滕宏图的注意。若不是有风华和夜公子出手相助，谁能看穿陆寒松的狼子野心，谁又知道背后有滕宏图帮他出谋划策？若是让他坐上宗主之位，必定对滕宏图言听计从，滕宏图发现云川圣果的秘密只是迟早的事。
滕宏图绕这么大个圈子，就是不想引起旁人的注意，一旦得手，也必定不惜一切代价保守秘密，到那时，我云川宗要么彻底沦为他手中的傀儡，要么，就只有灭亡一途了。
所以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宗规应该改改了，如此大事，只有宗主一人知道终究不妥。多几个人知道，固然多点风险，但也能多些防范。而且万一宗主有个三长两短，其他人也不至于对云川圣果一无所知。毕竟，云川圣果才是我们云川宗立足的根本啊。”顿了顿，陆正亭又对几名长老说道。
顾风华原来还在奇怪，以滕宏图的实力和身份，要灭掉云川都不是难事，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功夫，这时终于明白过来，原来他的目标是云川圣果，不想引起旁人的注意。
同时也明白过来，为什么云川宗明明实力不俗，不说角逐圣宗之位，争个上宗之位总是十拿九稳，却偏偏安于现状，没有丝毫野心，原来也是为了韬光隐晦，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免得招来灭宗之祸。
不得不说，他们的担心还是有道理的，虽说云川宗的实力的确不错，但和那些上宗乃至圣宗相比，底蕴终究还是差了一些。这一次只是一个滕宏图，就差点让云川宗万劫不复，如果他们野心勃勃让更多人生出疑心，恐怕离灭宗也就不远了。
4587何必让我们知道？
“陆宗主，这事你们自己说说就是了，何必让我们知道？”想了想，顾风华苦笑着说道。
虽说她见多了天材地宝，身上的玉液石、仙萝草和紫霄神火更是传说中的天外奇宝，才没兴趣打什么云川圣果的主意，但一不小心就听到这种关系到云川宗生死存亡的秘密，感觉还是很不自在。
“风华这么说就见外了，这一次要不是你们出手相助，云川宗定会落入滕宏图之手。此恩此德无以为报，我云川宗也只有这云川圣果才拿得出手了。”陆正亭正色说道。
“即便如此，你也不用让我知道这些吧。”顾风华说道。
实在要谢的话，送她们几枚云川圣果也不是不可以，完全没必要将它的来源也和盘托出吧。
“原本我也这样想过，不过既然要道谢，就不能失了诚意。我刚才说过，因为云川圣果药力太强的缘故，通常不能直接服食，但既然是通常，那么自然也有例外，只要实力到达帝圣五品，修成了圣魄，便能随意服食。
不过云川圣果一旦摘下，药力就会迅速消散，既便就地炼丹，药力都要消散大半，若是等到我摘下云川圣果再送到你们的手中，就算动作再快，药力恐怕都只剩下十不足一，总不能让你们尝个稀奇了事吧。所以最好你们亲自随我走一趟，一摘下来就马上服食。”陆正亭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那云川圣果到底在哪儿？”洛恩恩好奇的问道。
见多了天材地宝，她根本没把云川圣果当回事，所以问得坦坦荡荡，更显落落大方。
“你们随我来。”陆正亭起身来到大殿中央。
沉凝片刻，开始打出手印。
这手印显然极耗心神，也极耗圣气，很快，他的脸上就汗如雨下，一身圣袍也被汗水浸透，蒸腾起一片雾气。
而随着他的手印，一道道符文竞相闪烁，一座古老的阵法出现在他的脚下。
“传送古阵！”顾风华感觉到传送阵法特有的气机，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因为四周的墙壁，支撑大殿的石柱，包括脚下的地面都刻满了符文，连她都没有注意到，这大殿之中竟然隐藏着一座传送阵法。
毫无疑问，这传送阵法就是柳三绝提起过的传送古阵，而刻满了整个大殿的符文，就是为了掩饰它的存在。
“不错，这就是你们先前提到的传送古阵。”陆正亭终于停下手印，点点头说道。
“这座传送阵不是通往古洲城的吗？”洛恩恩不解的问道。
顾风华等人望向陆正亭，也是一样的疑惑。
“一般的传送阵，都是两阵对应彼此相通，不过这座传送阵却是阵中有阵，既能通往古洲城，也能通往一处上古遗迹。大概当初布下此阵的前辈不想让人知道上古遗迹的秘密，通往古洲城的其实是故布疑阵。”陆正亭答道。
“这阵法如此神奇？”洛恩恩大感新奇，上前几步，象个好奇宝宝一样的看着脚下的阵法。当然，什么都看不出来。
“走吧，我领你们过去。”陆正亭说道。
反正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传送古阵也已出现在面前，顾风华等人也不扭捏，和几名长老一同来到阵法中央。
陆正亭拿出宗主令，俯下身，镶嵌于一道符文中间，严丝合缝丝毫不差。
“这又是做什么？”洛恩恩继续当好奇宝宝，打破砂锅问到底。
4588我为何要难过？
“这传送阵刚发现的时候损毁严重，宗主大人倾全宗之力才勉强修复，也就是在修复的过程中，发现了阵中有阵的秘密，不过那道阵法更为巧妙，只有借助外力才能强行运转，这宗主令便是特别炼制，除了象征宗主身份，唯一的用途就是启动阵法。”陆正亭耐心倒好，不厌其烦的解释道。
说完，他又接着打出手印，不过这一次打出的手印却和先前全然不同，更加的深奥繁复。
“这么复杂啊，也就是滕老头没能得逞，就算让他得逞，恐怕也拿这传送阵没什么办法吧。”洛恩恩目不转睛的望着他打出的道道手印，很快就看得头昏眼花，不由感慨起来。
“你也不要小看了他，虽说依我所见，他应该是对云川圣果的秘密一无所知，但既然对我们云川宗生出疑心，只要拿到了这宗主令，迟早能悟出其中玄机。”陆正亭说道。
洛恩恩吐了吐舌头，不再多说。她也知道，尽管自己帝圣六品的修为只比滕宏图帝圣七品的修为差了一级，但要说到眼界见识，说到心机城府，根本无法和别人相提并论。在她看来难如登天的事，对那老家伙来说未必就是什么难事，无非多花一点时间罢了。
这样说来，她这个帝圣六品的强者还真有点名不符实啊。
“恩恩，你也不用难过，那老头是有点厉害，但是……”见洛恩恩沉默不语，白胖子多多少少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好心的安慰道。
毕竟她长大了，不再是过去那个懵懵懂懂的小姑娘，修为也到了帝圣六品，放眼天下都绝对是强者中的强者，想必她也知道惭愧，知道丢脸了吧。
“难过……我为何要难过？那老头再厉害又怎么样，还不是死得渣都不剩，我混吃等死却活得好端端的，我难过个屁啊难过，该难过的是他才对吧？”洛恩恩瞥了白胖子一眼，莫名其妙的说道。
“……”白胖子意识到自己错了。
谁说长大了就知道丢脸了，谁说帝圣六品的强者就知道惭愧了？什么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洛大小姐这德性，估计一辈子都不知道什么叫丢脸。
混吃等死？混吃等死！第一次听人把这么没志气的话说得这么的理直气壮，这么的洋洋自得，云川宗几位长老大人都是一头的冷汗，陆正亭手一抖，差点打错了手印。
幸好不是自家后人，不知道真不知道被拍死多少回了。
陆正亭努力强迫自己别去看洛大小姐那张洋洋得意却又很欠扁的脸，用最快的速度打出手印。
脚下突然一震，众人只觉身体一轻，眼前浮现出一片奇光幻影。
不过只是一个瞬间，那奇光幻影又蓦然消失。
脚下，是荒芜的大地，无数碎石星落棋布，大的高达百丈，小的细小如砂砾。远远望去，地面似有一个巨坑，一块块碎石横七竖八的堆积在边缘。这景象，怎么看怎么象是陨石天落。显然，这就是陆正亭所说的上古遗迹了。
4589我好像来过这里
而更远处，则有几座山峰平地而起，如果聚集目力细细看去，似乎还能看一条瀑布飞泄而落，宛如玉带。不用说也知道，那里就是云川宗宗门所在。不过那山川瀑布看起来虚无缥缈，亦真亦幻，明显是被结界所阻。
“没想到宗主大人所说的上古遗迹距离我们云川宗这么近。”看到这样的景象，几名长老都是大感惊奇。
“如果没看错的话，我们现在是在落霞谷吧，记得我小时候还来这儿历练过，却不知道谷中还隐藏着一处上古遗迹。”一名长老辨别了一下方位说道。
“的确是落霞谷，我幼时也曾来此历练。不过看这结界应该是天地自成，不要说那时候了，就算现在，我们恐怕也难以发现。”太上长老呵呵笑道。
落霞谷是云川宗附近的一座山谷，原本有一处极小的灵泉，天地灵气比上不云川宗，却比其他地方强出不少，还时常有些实力弱小的妖兽出没，所以他们那一辈的云川宗弟子小时候常常选择来此历练，只是后来灵泉枯竭，便罕有人至，很多后辈弟子甚至就不知道落霞谷的存在。
几名长老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上古遗迹原来就隐藏于落霞谷之中，只是和许多宗门的修炼秘境一样，被结界分离开来，形成两个空间。
“不对，不对。”就在几人低声感叹的时候，陆正亭突然摇着头说道。
“什么不对？”太上长老疑惑的问道。
“我以前来过这上古遗迹，却从未见到过这般景象，也根本不知这上古遗迹位于何处。”陆正亭神色凝重的说道。
“难道，这结界出了什么岔子？”几名长老的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如果结界出了岔子，怕是不用多久就会被外人察觉，以云川宗的实力，非但守不住云川圣果，甚至还有灭宗之祸！
“我好像……好像来过这里。”陆霖枫望着眼前那一片乱石，突然开口说道。
“霖枫你说什么，你来过这里，什么时候的事？”听到他的话，陆正亭等人都是大吃一惊。
几名长老虽然年幼之时常来落霞谷历练，却对这隐藏于结界之中的上古遗迹一无所知，就连陆正亭，都是依靠传送阵法才能进入其中，陆霖枫怎么可能来过？
“应该五六岁的时候，我也记得不是太清，但这地方，却是有些印象。“陆霖枫打量着四周的景物说道。
“霖枫，你再想想，是不是记错了？”陆正亭怀疑的问道。五六岁的孩子能记得多少事情，有时甚至还会将梦境当作现实，他当然不会轻信陆霖枫的话。
“不会记错，天璇帝真丹的丹方便是在这里拣到的。”陆霖枫肯定的说道。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记错，陆霖枫还拿出那枚残玉，递到陆正亭几人的面前。
“这是什么？”陆正亭莫名其妙的问道。
“这便是丹方，只需要将神念注入其中便能看到。”陆霖枫说道。
陆正亭和几名长老也不多问，各自将神念注入其中，果然，一道丹方清清楚楚的映入脑海。尽管几人都不精通丹术，看得一知半解，但那丹方却象烙印于脑海之中一般，只要看过一遍，便再也不会忘记。
4590封于心底深处的记忆
丹方竟然还可以这样保存！几人都是大感惊讶。要知道各大宗门都有祖传的修行功法，除了极少数口口相传，绝大多数都是以纸张或者羊皮记载，即便有层层封印保护，时日一长还是难免破损残缺，所以对这些传承上万年的宗门来说，如何妥善保管前辈们传下来的功法秘笈一直是个难题。
既然丹方可以用这种法子保存，那功法秘笈当然也不例外。不过再细细打量那枚残玉，他们就知道自己想的太简单了，这枚残玉晶莹剔透，完美得找不出一点瑕疵，稍稍留意一下，竟然还能感受到空灵净透的天地灵韵。
云川宗虽然只是中品宗门，实力却绝不下于上品宗门，陆正亭和几位长老也算是见多识广，却从未见过，或者听过世上有如此灵玉。
“霖枫，你好好想想，当时是怎么进入结界，来到这上古遗迹，又是怎么找到这枚灵玉的？”陆正亭将残玉递回给陆霖枫，神情严肃的问道。
如果陆霖的确枫没有记错，那么这结界怕是在十几年前，甚至更早的时候就出了岔子，只是运气好没被外人察觉罢了。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既然陆霖枫能够发现，旁人迟早也会发现。别说云川圣果了，一旦这上古遗迹的秘密泄露出去，云川宗都是凶多吉少。
陆正亭忧心忡忡，还真希望是陆霖枫的记忆出了差错。
“那时我还小，本是想打些野味，不小心走迷了路，进了一座山谷，大概就是你们说的落霞谷，也不知道方向，走啊走的就到了这里，一眼就看见了这块残玉。”陆霖枫说道。
当时年龄太小，很多记忆都已模糊，甚至早已遗失，如果不是再次来到这上古遗迹，唤醒了许多尘封于心底深处的记忆，他根本连这个地方都想不起来，又哪会记得太多。
“那你是怎么出去的？”这样的回答显然不能让人满意，陆正亭又接着问道。
“当时又累又饿，吓得只知道哭，迷迷糊糊间好像听到一声巨响，就那样晕了过去，醒来以后便出了落霞谷。”陆霖枫说道。
这样的回答同样无法让人满意，陆正亭和几名长老都是一脸失望，可是想想他那时的年龄，却又实在无法苛责什么。
“对了，我好像还看到了什么？”陆霖枫也能猜到祖父大人在担心些什么，望着那一片乱石，冥思苦想着，突然眼前一亮，说道。
“看到了什么？”陆正亭马上问道。
“火光，一大片火光，好似夜空都被点燃，就象，就象……”陆霖枫闭上眼睛，努力的回忆着，搜索着好不容易被唤醒的尘封于心底深处的记忆，喃喃自语般的说道，却又不知该如何形容。
“凤凰神鸟！”顾风华脑海中灵光一闪，脱口说道。
“不错，就是凤凰神鸟！”陆霖枫睁开眼睛，欣喜的说道，突然想到了什么，又猛的一拍额头，“对了，就是从那以后没过多久，我便修炼出了圣气。”
4591都怀有本能般的敬畏
明白了，顾风华终于明白了。陆霖枫血脉之中的凤凰之力，原来就是来源于这上古遗迹！
可是，为什么陆正亭刚才只说起云川圣果，为什么对这凤凰之力却是一字未提，莫非是不想让自己知道云川宗太多的秘密？
顾风华下意识的朝陆正亭望去，却见他一脸茫然，看样子显然是对凤凰之力一无所知。
“凤凰神鸟，怎么又冒出来什么凤凰神鸟？”太上长老几人也是一脸的迷茫。
“我也不太明白，算了，我们还是先过去看看吧。”陆正亭摇了摇头，带着满腹的疑惑和不安，领着众人朝前走去。
“轰！”就在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碎石如雨点飞射，大地震颤，整个结界随之晃动，远处的云川宗也如水中倒影摇晃变幻。
一片火光，从那巨坑升腾而起，点亮整个天空。光焰摇曳着，就如传说中的凤凰神鸟遨游九天。
“这是怎么回事？”陆正亭和几位长老看着眼前的一幕，都惊得目瞪口呆，脚下同时一顿。
对这传说中的百鸟之王、万兽之尊，他们都怀有本能般的敬畏，竟然不敢轻易靠近。
顾风华却是神情剧变，那巨大的凤凰虚影扶摇九天，仿佛威临天下，但是，她却能感觉到她的身上那无尽的悲愤，无尽的凄然。
不错，是她，而不是它。这一刻，顾风华也再次清晰的感觉到那如同血脉相联的亲近，还有无法抑制的依恋。就象是回到了祖父的怀抱，却又更加的温暖，更加的亲密无间。
顾不上其他人，顾风华用最快的速度朝前赶去，夜云寂一步不离的陪在她的身边，洛恩恩几人当然也毫不犹豫的跟在她们的身后。别人不知道顾风华身怀凤凰之力的秘密，他们却是再清楚不过，看到这道凤凰虚影，她们都是激动不已。
陆正亭等人这才如梦初醒，也赶紧跟了上去。
巨大的深坑象是一口大锅架在地面，四周是陡峭的坡面，中心最深处距离地面足有十余丈，一株高约数丈的大树就生长其中，枝干虬结形如古松，叶片却如同枫叶，遍体碧绿好似翡翠，映射出一道道晶莹的绿色霞光，十几枚大小如杏的果实，也如翡翠雕琢而成的宫灯，悬挂在于枝干之下。
一股醉人的果香药香扑鼻而来，即便身在巨坑之上，顾风华等人都能隐约感觉到其中充沛凝实的药力和灵气。
毫无疑问，这就是陆正亭所说的云川圣果。
不过顾风华等人的视线只在云川圣果上停留片刻，便很快移开，而后停留在一道背对着他们的身影之上。那道身影盘膝坐在树下，虽然只能看到半个背影，却带给人一种威严难侵之感。
此时，他正一掌一掌接连拍出，虽然那掌法看似平淡无奇，无声无息，但每一掌都仿佛重逾千钧。随着那无形的掌力倾泄而出，空间似乎都开始扭曲。
前方，一团高达近丈的焰芒正熊熊燃烧，不断的朝着那人冲去，同时发出猎猎风声，有如愤怒的嘶吼。
这一下，就连陆正亭等人都感觉到那无尽的悲愤和凄然，其中似乎还有几分绝决和悲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