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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腾飞之路全文阅读

作者:青岛可乐     大唐腾飞之路txt下载     大唐腾飞之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894 夺位失败

    只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如同在本就沸腾的油锅中填了一瓢水般,立刻使得整个船舱都炸了锅!

    而看着众人或惊疑,或惶恐的表情,作为始作俑者的刘大当家,却越加的得意起来。

    “嗬,呸!”

    重重的朝脚边吐了一口浓痰,刘大当家一抹嘴,冷笑道:“哼哼,冯家?冯家现在是老黄历了!不光罩不住岭南,就连广州刺史都丢了!而且再告诉你们一点:据一些消息传说,冯家已经召集家中人员,开始往南海聚拢了!”

    “什么?冯家向南海聚集?难不成,他们也要来吃海上这碗饭?!”

    今日从刘大当家口中说出的消息,实在是一个比一个震撼!

    众人还没从三府被砸的消息反应过来,又听到了岭南巨无霸,冯家倒霉的事情!

    一时间全都有些愣神!只有几个反应快的,才从这些事中联想到他们自己的未来。

    虽然,这些权利斗争都是发生在陆地上,似乎并不能影响到他们这些海上的“好汉!”

    但冯家,却是不一样!

    因为冯家实在是太大了!

    可以说,以前没出事前的循府,在这些海盗眼里,那就是通天的存在!

    但就这样的通天存在,跟冯家一比,也不过是蜉蝣撼树一般渺小!

    就这样的一个巨无霸级别的存在,如果真的来到海上,那他们这些人又该何去何从?!

    “放心,冯家不会抢你们的饭碗!”

    就在无数人惊疑不定之际,突然,一个清冷中又带着几分倨傲的声音从舱门那里传来。

    “谁?”

    “少爷!”

    长桌前,八字胡与刘大当家几乎同时听到了这个声音,但是两人的反应却截然不同!

    刚刚还无比得意的刘大当家此刻一脸的错愕,眼睛死死的瞪着那个从阳光中一点一点走出的身影!整个身子都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而之前坐在主位上的八字胡,他这时也是早就激动的站起身来,眼睛里充斥着满满的欣喜之色,似乎刚刚的不甘,愤怒,全部在这人的出现后,被一扫而空!

    “你,你怎么来的?”

    来人一点一点走近,当他的面容被船舱里的灯火照亮,刘大当家这才指着年轻人失声问道。

    “我?”

    年轻人依旧在不疾不徐的向前走着,那张英俊的脸上始终挂着一抹浅笑。

    而原本拥挤在一起的众多汉子在见到他的到来后,立刻分出一条道路,好方便他可以直接来到长桌前面。

    “少爷,您坐!”八字胡在激动过后,连忙将第一把交椅空给年轻人,不过年轻人却对那把椅子看都没看,直接绕到了刘大当家的身边。

    “我就是这么来的!”

    年轻人一边说着,一边将那只洁白如女人般的手轻搭在刘大当家的肩膀上,可就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将身形如同黑熊般的刘大当家吓了一跳,身子跟着再次哆嗦了一下。

    “我……”结结巴巴的扭头看着年轻人,坐立不安的刘大当家刚想要站起身来,肩膀上那只手却猛的一用力,将他压回到凳子上。

    “别说话!很快就好!”年轻人笑着说道。

    “很快就好?”刘大当家没反应过来,刚想问什么很快就好,不想下一秒,雪白的寒光闪过!

    紧接着,一柄锋利的匕首刺透了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掌,将他死死的钉在了长桌上,鲜血横流!

    “啊!!!”

    凄厉的惨叫响起,在狭小的船舱中不断回荡,听的在场的众人不由心头一颤!

    虽然他们这些人平日里,过得都是刀口舔血的生活,别说扎穿手掌,就是砍掉头颅的场面见得也不是一次两次!

    但像年轻人这样,一边安慰人,一边将人往木板上钉的画面,依旧让他们不寒而栗!

    这哪是什么谦谦君子?分明就是索命的判官!

    “人呐,太聪明,不好!”

    慢慢的松开匕首,年轻人无视众人的眼神,自顾自的从袖中取出一方手帕,轻擦了擦手上溅的鲜血,那双狭长的眼睛不断从在场人的脸上扫过,直到将所有人都扫了一遍,最后才落到抱着手掌,身子不断扭曲的刘大当家身上。

    “是,这几天,我循府是出了一点小变故!但再怎么变,它也不是你这样的蠢货所能取而代之的!你埋伏在外面的那些人,现在都已经被丢进水里喂鲨鱼了,你想不想尝一尝喂鱼的滋味?”

    “不,不想!”刘大当家死死抱着插着匕首的手,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一滴一滴的落在了桌子上!

    前两天,在听到循府落难的消息时,他就生出了异样心思。

    正巧那时候八字胡发来讯息,邀请他们来琉求一聚,觉得这是个机会的刘大当家立刻点齐人手,准备到这里上演一出夺王上位的好戏,好让自己也尝尝这海上霸主的滋味!

    只是刘大当家打死都没想到,自己“精心谋划”的好戏还没登场,就已然悄悄落幕!

    “不想?不想的话,就收起你的那些蠢心思,好好听话就成!”年轻人对于刘大当家的回答没有任何意外,语带隐意的的道了一句,然后再次抓住匕首,用力一拔,随着一声重重的闷哼,血花飞溅,刘大当家的手掌这才得以离开桌子。

    没去看抱着手掌瑟瑟发抖的刘大当家,年轻人抓着带血的匕首径直踱到主位前坐下,然后将之一抛,匕首在空中转了几个圈,最后稳稳的插入面前的桌子中央。

    “你们也是一样!不要刚过了几天舒服日子,就忘了以前自己的身份!本公子还是以前的那句话!只要跟着我们循府,有肉吃,有酒喝,有女人睡!但是若敢有背叛者!我循府定教其生不如死!”

    “是!”

    “喏…”

    “嗨!”

    望着鲜血直流的刘大当家,再看看桌上颤巍巍的那支匕首,最后瞟一眼船舱外影影绰绰的刀斧手,在场的众人在这一刻俱都是心中一动,连连点头,哪怕那几个小日子过得不错的倭人,这时也收起了心思,身子一躬到底!

1895暴风雨

    船舱中的会议,最终以年轻人的强势介入而暂时结束。

    等众人散去,舱门缓缓关上,站在年轻人身后的八字胡赶忙上前一步,拱手问道:“少爷,刚刚怎么不杀了那姓刘的!”

    年轻人坐在主位上,面色如同神位上的泥胎塑像一般不悲不喜,只是如果仔细去分辨,却依稀能看出此时他的脸上,正慢慢透出一股不健康的惨白色。

    “留着他,还有用!”费力的说出这句话,年轻人突然脸色突变,随即哇的一声,张口吐出一口鲜血!

    “少爷?少爷!你这是怎么了!你怎么受伤了?哪里受伤了!谁干的!”

    八字胡压根没想到年轻人会突然吐血,所以在看到桌子上那摊殷红的血渍后,他先是愣了几秒钟,随即才脸色大变,急忙上前扶着年轻人追问道。

    “无妨!”面对着八字胡的追问,年轻人伸手抹去嘴角的鲜血,咳嗽一声道:“这不是被人所伤,而是在山中赶路的时候,不小心被几个畜生拍伤了胸腹!本来只是小问题,将养几天就会好,但是听说你这里也出了问题,所以没顾得上休息,赶紧领着人赶到这里。”

    “没事?真的没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八字胡听年轻人说自己的伤并不太重,一颗紧张的心总算稍稍放了下来。

    自从那是府宅被毁,他与少爷背道而驰,耳朵边的坏消息就一个接着一个!

    他这时是真的担心自家少爷会一个不小心,也落入别人的圈套里,一命呜呼!

    “不用担心我!现在你这边怎么样了?”强忍着胸中的不适,年轻人再次开口询问。

    “现在我这边并没什么事!”八字胡听到少爷的问话,微微皱眉,然后露出一个有些勉强的微笑:”就是现在咱们将他们都召集到了这里,没法子再做“买卖”,所以他们多少有些意见!”

    “他们还有意见?”年轻人听到这词,目光一沉,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这也就是如今循府突生大难!要是换做一年前,还有意见?估计有意见的都挂在帆杆子上风干了!谁还敢有意见!

    看来,得知家里变故的并不止姓刘的一个!一定还有其他人也早早知道了这个消息!只是他们聪明,不像姓刘的那样,傻乎乎的第一个跳出来!

    “既然这样,一会你去找挨个他们!告诉他们本少爷在谋划一件大事!此事若成,足以让他们得到他们想要得到的一切!”

    捂着嘴。再次轻咳一声,等看到手心的点点鲜血,年轻人终于下定决心,目光转向广州的位置,眼眸中也跟着闪过一丝决绝!

    他如今已经没有家了,他原先的家,被那个无耻至极的庶子所侵占!可恨那个庶子还沾沾自喜,却不知道此时他一只脚,已经踏入了地狱当中!

    等以后萧寒,或者是陛下用够了他,外界的声音也不像此时那般激烈时,就是这个蠢材授首之时!

    ——————————

    广州城

    经过一段时间的清理和建造,西城的新房子已经有好几排初见了雏形。

    而在这其中,那些工匠在萧寒提供的图纸基础上,又做了一点改变,比如每家每户门前多了一个小院子,可以栽种一点蔬菜葱蒜。

    再比如房子里原先的明沟,如今全都变成了暗沟,看起来更加整洁干净。

    总之,每一处细微的改动,都足够让百姓赞不绝口!同时期待着自己什么时候,就能住进这些房子当中。

    萧寒在这段时间,也曾来到过工地一两次,只是在忍受了他指手画脚半天后,工地上很快就竖起了一个侯爷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

    没法子,萧寒提的建议,不光小东等人听不懂,就连干活的匠人都听不懂?他们干了一辈子瓦匠活!谁听说过出来干活,还要带什么藤编的安全帽!

    什么?万一掉下砖头怎么办?

    傻啊!转头来了不会躲啊!难道非得傻乎乎的站在那里被打破头?!

    还有什么上梁人不系绳子?失足跌下来怎么办!

    苍天可鉴!

    谁上梁系绳子?晦气不晦气?难道这房子还没住人,就要挂上三尺白绫,吊死在里面?!

    所以,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这句话,就是用来形容萧寒的!建议是好的,但不实用!更没考虑过人家专业人士的感受!

    于是在吃了无数白眼后,萧寒只得一边骂骂咧咧的说着这些人如何的昧良心,一边带着小东等人往城外跑。

    苗家寨子是个好地方。

    对于能教他们做糖的大好人,满寨子对萧寒都毕恭毕敬。

    寨子中间的广场上,白糖制造已经除成规模,并且在仡濮的指挥下,用了接近后世流水线一样的工艺,使得出糖的速度再次大为增加,再加上入冬了,族人实在是没什么事情干,所以一股脑的都跑来帮着制造白糖,使得白糖产量猛增!

    “萧侯爷!这光我们寨子,就做了近万斤糖!还有其他白族,僚族,傣族的兄弟也差不多做了几千斤糖!加起来都快有两万斤糖,这些糖到底卖给谁!”

    一架大型竹楼上,仡濮领着萧寒在参观盛放白糖的房间时,忍不住开口向他询问白糖买卖的事情。

    这糖是不错,但总不能堆在这里不是?他们还等着用这玩意换粮食过冬呢!

    “别着急,别着急!”萧寒也不知道自己这是第几次说这个词了,他一边伸手在房间里装糖的竹筒上抚过,一边翻着眼睛道:“现在海路不太平,陆上的水路在加紧疏通,等时机成熟,两万斤糖而已,别说整个大唐,就算扬州一地,每人不也才分个一两半两?这两万斤糖,都不够外面人塞牙缝的!”

    “那你是赶紧塞啊!”仡濮闻言瞪着一双牛眼,不满的瞪着萧寒!

    与以前单纯的穷困潦倒相比,如今守着宝山却只能望而生叹的感觉,似乎更加糟糕!

    “快了,快了!”再次敷衍了仡濮几句,萧寒悻悻的走出房间。

    此刻外面,寨子里到处都飘着一股焦糖的甜香感。

1896 烟草

    看着站在竹楼上,用力嗅着空气中那抹甜香的萧寒,身后的仡濮眼神突然恍惚了一下。

    他隐约中,察觉到了萧寒好像在等什么,不过具体在等什么,他却又不清楚!

    只是冥冥中有种感觉,好像一个巨大的阴谋,正在这个年轻人的身上不断酝酿着。

    这个感觉很真实!几乎与前些日子的那次一模一样!

    而在那次过后,就发生了循府,南康府,南伊府齐齐改头换面的泼天大事!

    在这之前,有谁能想到?几个在岭南雄踞一方的大家族,一夜之间就换了主人!

    虽然他们齐齐对外宣称,这是他们本族的家事,就连后来上位的也不是外人,但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出那三个所谓的家主,全是傀儡一样的人物!背后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操纵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不闻,不问,不动!

    这是仡濮当初得知此消息时,第一时间对本族人下达的命令!

    那时候的他,就已经敏锐的察觉到这里面的水,到底有多深!

    事实上,他的选择也是对的。

    那些在家族权利斗争中败落下的人在寻求苗寨无果后,也试着去找过其他岭南本土民族。

    其中也有几个碍于以前情面,决定派出族中青壮相助,但结果却是派出去的人,到最后,一个都没回来!

    三府,就此彻底完了!

    先前“内部争斗”所带来的创伤还未平复,又与数量庞大的岭南本土族人结下了死仇!

    不出所料的话,最多三年,往日称霸一方的三府衙门就该变成过去,被历史默默地扫落到垃圾桶里。

    而当这一切都传回到仡濮耳朵里的时候,他脑海里浮现出的第一个人影,就是面前的这个年轻人!

    虽然,这一切怎么看,都不可能是萧寒一手操纵,但仡濮却坚信,此事绝对跟他分不开干系!

    “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

    这是仡濮第二次问出这个问题,不过相比于第一次,这次他的语气明显诚恳了很多。

    “哈哈哈,不需要!”

    萧寒的回答一如之前,脸上的笑容也透着浓浓的自信!

    “好,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苗家儿郎帮忙的,只要不过分,一定竭力而为!”仡濮也笑了!

    他承认,这些年里,自己与那么多汉家儿郎打过交道,而面前的这个,应该是最奇怪的一个!

    “哎?等等!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可惜,就在仡濮脸上的笑容还未完全收敛之时,面前的萧寒却像想到了什么一般,突然转过头,定定的看着他。

    “什……什么事?”

    突然看到萧寒目光灼灼的模样,仡濮心中“咯噔”一下,只恨不得当场给自己一嘴巴!

    让你丫的充大尾巴狼!怎么就忘了面前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主?没事客套什么客套!这下好了,他真有事!自己是帮,还是不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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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嘿,也不是什么大事!”

    萧寒没发觉仡濮眼底深处的惊恐,依旧摸着下巴,嘿嘿笑着!那笑容,却让仡濮心头一颤,像是回忆起什么一样,赶忙摆手:“先说好!我女儿还没到婚嫁年龄!”

    “咳咳,谁说要你女儿嫁人了!”萧寒险些被一口唾沫给当场呛死,咳嗽了两声后,又翻了一个白眼,心道自己难道就长得,就那么像色狼?怎么不管去到哪,都会让人误会自己要抢人家女儿!

    “不是?”仡濮见到萧寒的模样,稍稍放下心来,只要不是这事就好!像是其他事,他都可以以能力不足婉拒嘛!

    “不是!”认真的摇摇头,萧寒一边指手画脚的比量,一边对仡濮说道:“我是要拜托你,帮找一种能开小碎黄花的草!它得有半人高,叶片宽大,叶上有毛,开的花跟小铃铛一样,点燃后的味道有些醉人!”

    一个字,一个字的把自己要拜托的事情说出来,萧寒生怕仡濮漏听了一点!

    没错,萧寒要找的,还是烟草!作为上一辈子的老烟枪,他对于烟草的执着,绝对是深刻在骨子里的!

    以前他就曾打发人去蜀中,岭南寻找过这种号称中国本土的烟叶,可惜花了不少钱,用了不少人,到最后也是无功而返!如今自己亲自来这里,再加面前一呼百应个苗家大统领!他就不信还找不到这小小的烟叶!

    “找那种东西干什么?有用么?”被萧寒的要求震惊的半响都说不出话来,等回过神来,仡濮一脸便秘的模样开口询问!这么好的机会,你哪怕要点别的,要点人手,美女,也好过要一根草吧!

    “对,很重要!”不过,萧寒对仡濮看败家子的眼神视而不见,依旧用力点头道:“它能换钱,能换很多钱,比做糖换的钱更多!”

    “嘎……”

    仡濮疯了!

    因为他让整个寨子的人,都停下手里的活计,上山去割草去了!很快,整个苗寨里,都成了杂草的世界!无数各式各样的草堆满了寨子里的每一个空隙,就连竹楼屋顶都不放过,横七竖八的晒了好几墩!

    就在萧寒在杂草的海洋里苦苦挣扎之时,真正的大海琉求。

    这里却是又一次召集了众多海盗,开始第二次的商谈。

    与第一次在有些阴暗的船舱中议会不同,这次众人来到了岛上的一座别院当中开会。

    岛上这处别院建的很新,是前两年,年轻人让人在岛上建的,原想着是作为一处别院,闲来无事可以来此小住几日,休憩休憩,没想到今天反而派上了用场。

    在接到年轻人邀请后,这天来小院的人,并不如上次在船舱中的人多,因为上次有些人在得知循府破落后,已经趁着这两日,悄悄离开了这里。

    而年轻人也知道这些人的离开,不过他却没有任何动作!因为他清楚,这些人就算留下,也是一个隐患,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让他们自己离开。

    据1939年12月20日出版的《张建通讯》半月刊称:“中国之有烟叶栽种,早在汉朝以前。到了汉时,已设吏专管征税。”但因为佐证太少,此事,仍旧存疑。

1897 立国

    日上正午,别院当中那间处处透着古朴与文雅的客厅里面,就已经坐满了一群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糙汉子,两者巨大的反差下,让人不禁生出一种不真实的荒诞感。

    “人都来了?”

    静养了两天,脸上已然看不出丝毫受伤模样的年轻人这次仍旧坐在主位上,那双狭长的眼眸缓缓扫视了一周,等这群强盗般的汉子纷纷闭嘴安静下来,他才缓缓开口,说了一句很没水准的开场白。

    “来了!”

    “当家的叫我们作甚!”

    “是不是有什么大买卖?”

    听到年轻人说话,刚刚才安静片刻的糙汉子又一次鼓噪起来,一群人操着各种方言,乱糟糟的将这客厅玷污的犹如鸭圈!

    而在这些人里面,一只手包的跟熊掌一样的刘大当家也赫然在内!只是与其他人有些不同,他并没有说话,而是一直安静的坐在那里冷眼旁观。

    “呵呵,召集你们前来,自然是有大事,也可以说是有大买卖!”年轻人仿佛不经意般瞥了一眼刘大当家,笑了笑说道。

    “什么大买卖!有多大!比上次咱们抢那个天竺使节船还大?”

    年轻人话音刚落,一个满脸络腮胡子,长相与熊瞎子有八分相像的大汉突然开口,一脸贪婪的看着他问道。

    他口中的那笔买卖,可是这一辈子做的最大的一次!

    在做过这次后,单单他一人分到的钱财,就让其在扬州最奢华的青楼足足包了半年!要不是最后在赌场输急了眼,一不小心弄死了几个人,害得他不得不丢下金银跑路,剩下的那些估计再包半年也没什么问题!可见那笔买卖获利到底有多丰厚!

    “哼哼,区区一个使节的船,算得了什么?”

    年轻人听到声音,同样转头盯着这被同行唤做黑熊的家伙,眼底的轻蔑之色一闪而逝!

    “哦!比那场买卖还大!”

    这时候,其他人也听到了年轻人的话,顿时都是神情一变,纷纷收起轻视之心,郑重的向年轻人看去!

    黑熊说的那笔买卖,他们其中的很多人都参与过!自然清楚那是多么大的一笔财富!可如今年轻人连这样的财富都不放在眼里,难道,是有什么外邦大宗船队要来?

    “当家的!你别吊俺胃口了!到底有什么好消息?!难不成是哪头肥羊要来么?”黑熊这时脸上的贪婪之色根本不加掩饰,一双大手也是不断摩挲着腰间的牛耳尖刀,像是下一秒,就要扑到那所谓的肥羊身上!

    这也不怪黑熊如此激动,实在是他最近被勒令在家歇了这么长时间,没买卖做,还要养着手底下那么多兄弟,兜里的钱早就快见底了!

    这要是再没什么进账,估计晚上蒙个面巾,抢在座的这些同行的心都有了!

    说到这里,那就不得不提一句,千万别看了几部电影,就天真的以为这世界上,会有什么海盗的藏宝图!

    只要不傻,哪个海盗会冒着掉脑袋的风险,费劲千辛万苦,抢了钱后再把钱藏起来,然后画张图,让后人去寻找?

    真以为他们这些家伙是做慈善的?!

    所以,在这世界上,真正的海盗抢到钱后,基本只有两种处置方法。

    一种就是像黑熊这样,打着及时行乐,有一点钱就赶紧上岸花光,等花完后就再去抢!

    另一种,则是将到手的钱财攒下,偷偷送给在陆地上,身世清白的家人存起来!这样可以等自己干不动了,金盆洗手,直接换个身份,安安稳稳的做一个富家翁。如果实在运气不济,自己不小心挂了,也能给父母妻儿留下点活命钱!

    不过,不管这两种海盗中的哪一种,对于财富的痴迷那都是一样的!如果不爱钱,谁会干这种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危险买卖?

    “砰砰砰……”

    眼看着客厅中众人的情绪被自己调集起来,就连始终一言不发的刘大当家都开始变得呼吸沉重时,吊足众人胃口的年轻人这才轻敲了敲椅子把手,慢慢起身说道:“肥羊?那东西一直就有!不过,你们就没想过,在这世上,还有比抢劫更好的生活?”

    “比抢劫更好的生活?”黑熊眼睛有些直,比抢劫好的生活多了去了,但是比抢劫来钱快的生活,可真没听过几样!

    “对!比抢劫更好的生活!”年轻人笑意吟吟的点点头,然后用带着无尽蛊惑的语气说道:“现在大家都还算年轻,提的动刀,攀的上船!但是再过十年,二十年呢?到时候大家连刀都提不动,路也走不了的时候,又该怎么办?”

    “这……”

    黑熊的眼神更加空洞了,很明显,在他有限的脑子里,压根就没想过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当家的,你的意思是?”

    人群里,有比黑熊聪明的海盗,见状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

    “我的意思很简单!”年轻人笑容一敛,眼睛灼灼的盯着人群,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我准备干一票大的!”

    “干一票大的?什么大的?有多大?”有人再次追问。

    “有多大?”年轻人哈哈一笑,指了指头顶:“比天还大!因为我想要带着大家,立国!”

    立国!

    没错,这就是年轻人今日召集众人商议的事,也是他当初在大山中死里逃生后,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

    屹立岭南的循府为什么在一夜之间就轰然倒塌?

    他一个翩翩佳公子,为什么会沦落到深山老林当中,终日与虎狼为伴?

    路过的那些寨子,为何会将他视为蛇蝎猛兽,甚至连水都不肯给他一口?

    在回广州的日子里,年轻人想这些问题想了很久,到最后终于想到了一个原因,那就是权利!

    循府之所以落得如此下场,绝不仅仅是萧寒在搅风搅水,更多的却是因为长安那位的意思!

    可怜人家甚至都不用亲自来岭南,只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可以相隔千里,决定一个家族的兴衰!

    一言可定兴废者,皇帝也!

1898 威逼利诱

    “立国!”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由年轻人口中吐出,但是听在其他人耳朵里,却不亚于平地起了一声震雷!

    哪怕从一开始就冷眼旁观的刘大当家,此时也震惊的脸色大变!

    或许也是知道此时,他才明白自己为什么永远都赶不上年轻人!不是因为家世,也不是因为能力!

    而是因为他压根没有年轻人这种疯狂的野心!

    “当家的,什么立国?你意思是,咱们造反?造当今李家皇帝的反?”

    偌大的厅堂在这两个字过后,立刻就陷入一片寂静!这份净,甚至连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到!直到过了很久,在场才有人站起来,弱弱的将之打破。

    “造反?”年轻人斜睨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什么叫造反?他李家不也是造了杨家的反,所以才坐的了这江山?将来如果有一天,咱们也登上那个位置,到时候咱们也可以向天下宣布,咱,才是正统!”

    “可,可造反是要诛九族的!”

    年轻人的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只可惜提问这人明显并没有建功立业这么远大的志向,或者说,他就压根没想过还有造反成功这回事!

    虽然,他只是一个平凡的海盗,但像这种只过了十来年前的事。他还是记得的!

    那时候,强大如大隋,勇猛如窦建德,稳固如王世充等等,这么多当世一等一的狠人,都被当今的皇帝斩于马下!

    他们这群小喽啰还想吆喝着造反?这不摆明是老寿星吃砒霜,活腻歪了!

    “诛九族?”年轻人看到此人惧怕的神色,面色一点点变冷:“造反要诛九族,那当海盗要诛三族你知不知道?既如此,三族与九族何异?”

    “可…可……”说话那人满脸涨红,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最后还是年轻人冷笑说道:

    “可什么?!你是不是想着捞完钱后,找个不认识你们的地方乔装上岸,然后下半辈子当一个闲散富家翁?呵呵,别白日做梦了!如今广州市舶司已经得知外邦使节被你们劫掠的事情!相信现在外面,就已经有海捕文书发下!如今天下虽大,但已经没有了你们的容身之所,你们就算是偷偷上了岸,也只能守着拿命抢来的钱财,一辈子都藏到深山老林当中!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

    “啊!!!”

    年轻人话音落下,大厅内就隐隐有惊呼声响起!很明显,刚刚他说的的话,如同一柄锋利的匕首,深深插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中!如果这辈子都不能上岸,那他们抢那么多钱,还有什么用!难道都花给自己人?

    “当家的!你说的可是真的!”黑熊怒目圆睁,拍着桌子大声问道。

    年轻人转头,看着暴怒的黑熊,却只是轻笑两声道:“我骗你们作甚?如果你们只是一个小喽啰,那么官府估计还不会费尽心机去抓你们,但像是在场的诸位?啧啧,估计您们现在在官府人的眼里,早已经不是人了,而是行走的功绩!

    只要被他们认出,绝对是不死不休的下场!不信?不信你等两天过后,看看那些在这两天偷偷跑路的人!看看他们的下场!”

    年轻人说的很肯定,这让在场的众人一阵的惊疑不定,甚至有人忍不住起身,准备找手下返回岸上,去探听一下虚实。

    不过,他的手下还没来,门外,一个浑身布满伤口的汉子却已经被两个人架着,飞快的向客厅这里冲了过来。

    “这是?”看到被架着的汉子浑身都是刀伤,一些伤口更是被海水泡的都浮肿了起来,在场的众人无不惊疑不定的起身围了上去。

    “你不是……瞎子的二当家么!你这是怎么了!”

    随着这人被拖进大厅,围上去的海盗头头很快就认出了此人的身份!

    原来他不是别人,正是前天偷跑的一个海盗的二当家,只是那天见他时还好好的,今日怎么就变成了这幅模样?

    “难道?”有人心里犯了嘀咕,眼神不自觉的向同样从主位上走下的年轻人看去,不过此时年轻人的脸上,也是一样的惊讶与错愕。

    “不好了……”

    这位二当家被人架着进到大厅时,眼神几近迷离!口中更是一直含糊不清的重复着“不好了”三个字,对于其他人的询问,毫无回应。

    “他这是怎么了!”眼看这个二当家已经形同废人,众多海盗在慌乱了片刻之后,又纷纷瞪向了架着他进来的两个人,想从这两人嘴里得到一点消息。

    不过,这架着二当家的两个人只是普通的海盗喽啰,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被面前这些杀人如麻的海盗头头一瞪,顿时吓得身如筛糠,差点没把二当家也丢地上。

    “我们也不知道!我们只是在港口那里无意中看到他趴在小舟上飘了过来,然后就赶紧带他来这里了!”两人哆哆嗦嗦着答道。

    “废物!”

    没有从二人口中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黑熊怒骂了一句,紧接着一把将两人推了个趔趄,然后顺势揪过虚弱不堪的二当家,仔细打量起他身上的伤口。

    二当家身上的伤不少,但多是在胳膊,后背处,显然这位二当家在遇到危险时,很聪明的选择了避开要害,转头就跑!

    而且从伤口的浮肿程度来看,他应当还是跳入水中逃生的!

    “拿酒!”

    皱了皱眉头,黑熊伸手从旁边一人的腰间拽下酒葫芦,也不管此人的不满怒骂,打开塞子,将里面的酒一股脑都灌入了二当家的嘴里。

    “咳咳咳……”

    烈酒入口,浓重的酒气顿时让二当家剧烈的咳嗽起来,而被这酒味一冲,本已经半昏迷状态的二当家终于清醒了几分,一双迷离的眼睛里也有了几分神采。

    “你这是怎么了?大当家的呢!”见自己灌得酒有用,黑熊皱着眉头,大声向二当家喝问。

    “咳咳……官兵!好多官兵!”二当家此时显然还未完全清醒,只是被烈酒强行呛醒,脑子依旧处在混乱里面。

1899 赌

    “官兵?!”

    “在哪!”

    很明显,虽然能坐在这里的,都是称霸一方的海上枭雄!但他们对于官兵的恐惧,却像是已经刻在骨子里一样,哪怕只是两个字,都足够教他们惊慌失措,神色大变!

    “都他娘的闭嘴!”

    黑熊恶狠狠的冲着嘈杂的人群怒吼一声,等四周逐渐安静下来,他才抓着那位二当家一边用力摇晃,一边继续发问:“你在哪里看到的官兵!你的老大呢!”

    这位海盗二当家被黑熊摇的脑袋都快从脖子上掉了下来,见状只得连连摆手道:“别…别晃了,我的老大死了,其他人都死了“他们都在泉州被官兵给杀了!”

    “什么?”

    此话一出,就连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黑熊,这时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泉州?距离他们这里不过三百来里路,坐船只要半天就能到达!如果朝廷这时候派官兵来围剿他们,那他们往哪里跑?

    “要不,大家快散了吧?”

    “是啊!是啊?我家里还炖着肉,得赶紧回去看看!告辞!”

    眼看在场众人惶惶不安,马上就要做鸟兽散的时候,从主位走下来的年轻人终于开口了。而且一开口,就是冷冷的呵斥:“慌什么慌!就算有官兵,他们也是在泉州!不在这里!”

    有人缩了缩脖子,小声的说道:“可泉州距离这里太近,他们很快就会过来!”

    年轻人冷笑一声,对着说话那人道:“很快就会过来?怎么过来?难不成长翅膀飞过来?”

    “他们当然是坐船……咦?”

    这人话说了一半,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赶忙闭上嘴巴,不再多说其他。

    对啊!

    他之前光想着泉州距离琉求如何之近,但他们怎么就忘了,这两者之间隔着的是一道大海,而不是平坦大路!

    朝廷官兵不擅水战。

    这是如今世人皆知的事情!

    或许是因为重心都放在了陆地上,也或许是怕重蹈大隋的覆辙!

    大唐对于造船之事,一直都不太热衷,别说是海上战船了,就连运河里的小船,也荒废了大半!

    而这时候的海上水战,说到底,打的就是装备,打的就是船!

    谁的船大,谁的船快,谁的船结实,谁就是海上的老大!

    很明显,在这一方面上,只有几艘从前隋时候遗留下战船的朝廷官兵,连在场任意一家海盗的资本都赶不上。

    这里家底最少的海盗,手下也有着五六艘战船,真要在海上对上朝廷官兵,谁胜谁负,还很难说!

    “你说清楚点,到底怎么回事?”

    眼看周围终于再次安静下来,年轻人紧锁的眉头终于缓和了一些,低头向那位二当家问道。

    “大当家的!”望着年轻人的脸,这位彻底醒转过来的二当家在哭嚎一声后,这才断断续续的把这两天的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那天在船舱会议过后,他当晚就跟着自己老大离开了这里,向泉州出发,准备先在陆地上静观其变。

    但是,令他们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这次如往常差不多的登岸,却是他们其中很多人最后一次登岸!

    下一次,就是登临奈何桥旁的那次!

    换了衣衫,做了乔装,就连战船,都是事先藏在了乌丘屿,只乘几艘货船登岸,却依旧在上岸不久后,就被官府死死拿住!

    在官府拿人的关键时刻,不肯束手就擒的老大终于与官兵战在了一起!

    而作为二当家的他则战战退退,最后退到岸边,然后纵身跳入冰冷的海水里,凭借着出色的水性游到了乌丘屿,然后乘战船返回了这里。

    当然,他之所以要来这里,二当家一口咬定是回来报信!但其他人的心里却都清楚,他这分明是被官兵吓怕了,不敢再随便登岸!

    “他们怎么认出你们的?”

    等二当家将发生的事情说完,年轻人沉吟片刻,再次开口问道。

    “官兵手中有画册!很多画册!上面画了很多人!”二当家呜咽着答道。

    “什么!画上都有谁!”黑熊眼睛一瞪,厉声问道!

    “当时没太注意,只看到有几副图,挺像你们几位老大的。”二当家哆嗦一下,赶忙

    答道。

    “有我们?”黑熊听到这里,神色明显慌张了一下,不过这慌张一闪而逝,很快就再次变成了凶狠之色。

    “你没骗我们!”

    “我为什么要骗你们?”二当家委屈的答道:“这里距离泉州不远,你们派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们会派人去看,你最好祈祷自己说的是真的!”包着一只手的刘大当家从人群后挤了出来,凶狠的眼神在年轻人脸上一闪而逝,最后落在了二当家的身上:“如果让我们知道你在撒谎!”

    “那就把我点了天灯!”二当家颇为愤怒的叫道!

    这位从天而降的二当家是不是年轻人派的?

    很可惜,答案是不!

    或者说,真正的托,到现在还没有登场!

    不过,令年轻人没想到的是:这位二当家竟然把他想说的话,在这儿一五一十全都说了出来!效果甚至比他找的托还要好上数倍!

    ————————

    派人坐快舟去泉州打探消息,其他脸色各异的海盗这时,也纷纷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与刚刚相比,此时众人的表现明显拘谨了很多。

    “大当家的!”斟酌许久,黑熊终于耐不住性子开口道:“这是咋回事?怎么我们的画像能出现在官兵手中?”

    “这个……”年轻人闻言沉吟片刻,他自然不会告诉别人,这画像是他平日里偷偷放在密室里存起来的,结果却被那萧寒给翻了出来,然后按图索骥的抓人!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接下来该如何?”沉吟片刻后,年轻人盯着黑熊一字一句的说道。

    “那大当家的觉得接下来该如何?”黑熊上了套,闻言跟着年轻人的思维就跑了。

    “接下来?很简单!”年轻人嘴角露出一个邪魅的笑:“既然他们在满世界抓我们,不如我们这次跟他们玩个大的!赢了!从此高官厚禄,富贵绵延!输了!也不过一条命罢了!”

1900 走投无路

    赢了,荣华富贵!输了,只是一条命而已?

    如果这话是说给那些真正走投无路的亡命之徒,那他们一定会二话不说,豁出命去跟你去干!

    但是,如果这话是说给面前这些海盗,那效果,可就真是寥寥无几了。

    其实年轻人自己也清楚,面前这些人虽然看起来像是一个个的亡命之徒,但实际上,他们比谁都惜命!

    毕竟大海不同陆地,在这个波谲云诡的神奇地方,那些真不怕死的,一定是最先死的!

    而现在剩下的这些,无论外表如何粗狂蠢笨,实际一定是胆大心细,老奸巨猾之徒!

    像是这样的一群人,但凡他们的后路还没被砍断,但凡还让他们存着一点点的念想,他们就绝不会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走!

    “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看着这些或焦急,或戒备的脸庞,年轻人知道这时候自己的蛊惑,并不能收到什么效果,所以索性闭上了嘴巴。

    一群不见棺材不流泪的东西!

    幸好,自己在家里留了你们的花名册和账本,也幸好那个少年侯爷发现了这些信息!

    这样一来,那些急于建功的官府人员,一定会帮着他,将这些人推入到绝地的!

    年轻人不再多说什么,大厅内,也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等消息回来,而这一等,就是好几个时辰!

    一直到了下午时候,那派去泉州的人还没动静,从其他各种渠道传来的消息,却早一步被送了过来。

    这似乎也很好理解,做贼做到如此地步,不可能像是拦路抢劫的蟊贼一样,举着刀子能抢就抢,不能抢就跑!尤其是像他们这些人,大多数还是给自己留的后路的。

    而这些后路,又大多数都是在陆地上,所以当泉州官府有了动作以后,他们留在岸上的人立刻通过种种法子,拼命地向这边传达消息!

    “泉州官府设下埋伏,剿灭铁胡子海盗!”

    “福州官府发布悬赏令,少主一颗人头高达百贯!”

    “台州刺史亲自去到码头,将老爷画像贴在墙上,并严明知情不报者,与老爷同罪!”

    一封封消息被手底下的人送了过来,如果说,区区一个二当家说的话,并不能让这些海盗信服,甚至有心里阴暗的,还会怀疑这个二当家,本身就是年轻人安排的托。

    那么,当他们自己人纷纷送来消息的时候,这事情,不信,也得信了!

    “官府这是要下狠手了啊!”

    “他娘的!幸好官府没什么船,也没几个会水战的人,要不我们现在岂不是……”

    当所有消息,都在表明他们被通缉的消息确实之后,所有的海盗顿时跟炸了锅一样!像是黑熊这样性子急的,更是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他倒不是怕通缉,而是因为都他娘的被通缉了,这以后还如何上岸去花天酒地?怎么去青楼酒肆?难道从此一辈子,都只能在海上飘着?

    “咳咳,你想就此留在海上不登岸?”

    像是听到了黑熊的心声,坐在自己位置上沉默许久的年轻人终于冷哼一声,随后嘲讽似的看着他道:“还是别做梦了!既然官府要抓你们,那他们不可能只在岸上等你们,他们迟早会造出船,来到海上的!”

    “他们还敢来海上!”黑熊闻言怒目圆睁,咬牙吼道:“那爷爷就在海上等着他们!看看是他们的脖子硬,还是爷爷的刀快!”

    “对!他们敢来,就让他们回不去!”

    “一群没见过水的旱鸭子,恐怕不用咱们去打,一个浪头过来都得淹死几个!”

    因为后路被断而惶恐不安的海盗们在听到了黑熊的话后,立刻像是落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纷纷红着眼睛叫嚷起来!

    通缉我们?那大不了,我们不上岸,就不信你们还敢来海上抓人!

    “你们的水上功夫确实了得。”

    年轻人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面前一张张或恐惧,或愤恨的脸庞,再次冷笑一声说道:“但是你们想过没有,官府一年打不过你们,两年打不过你们,那么三年,五年,十年呢?他们的人源源不断,他们的船也会层出不穷,而你们呢?你们的人死了,还有么?船沉了,还能造么?”

    “这……”

    年轻人一句话,如同一柄冷酷的铁锤,狠狠地敲碎了海盗最后一丝幻想!

    是啊!他们再能打,再厉害,又有多少人?多少船?

    相比之下,拥有整片天下的朝廷,他们又有多少人,能造多少船?

    “那该怎么办!”有人绝望了,瘫坐在椅子上喃喃问道。

    “该怎么办!”年轻人缓缓起身,狭长的眸子里透出一股奇异的光芒:“都这个时候了,你们还妄想做一个闲散富家翁么?铁胡子的下场,你们还没看到么?”

    “……”

    年轻人话音落下,大厅内却是寂静一片,恐惧,不甘,愤怒等种种表情接连出现在众多的海盗脸上,直到最后,那个叫做黑熊的汉子这才狠狠地一拍桌子!

    “反了他娘的!”

    反了?反了!反正,现在反不反,被官府抓住都是一刀的命!

    “反了!”

    “反了!反了!”

    怒吼声由开始的一人,很快变成了三五人,再变成十多人,最后厅中所有人都咬牙切齿的高呼起来!

    “哈哈哈……”年轻人看到这幅场景,终于如释重负的大笑起来!

    “好!各位当家的!咱们从今天,就反了他李唐朝廷!不过你们也别担心,咱现在势单力薄,也没存着与他们死战的心!当今紧要的,是先得一笔巨款,然后选一处地方,将咱们的国度建立起来!从此之后,你们也不再是什么海寇,而是这个新国度的将军,丞相,侯爵!”

    “将军!将军!将军!”

    已经被刺激的头脑发热的海盗再次高呼起来,声浪震得头顶的瓦砾都跟着簌簌作响,他们做了半辈子的海盗,从没想过还有当将军的一天,这样看来,造反其实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1901 冷

    “老大,我们真的要跟循府的人去造反?”

    漆黑的夜里,刘大当家吊着一只手,缓缓的向自家船只走去。而一向作为其心腹的军师则满心忧虑,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掩映在树林后的庭院。

    他不想造反,一点也不想!

    作为曾经跟随过萧铣起兵过一次的人,军师虽然痛恨李家王朝,却也不得不承认它的强大!

    作为以武立国的李家王朝,想要造它的反?那不就是老寿星吃砒霜,嫌命长么?

    别说就他们这群乌合之众!就算当年萧铣那样,手握数千战舰,底下臣服子民百万的狠人又如何?还不是被李家的人轻松挑落马下?!

    “跟着他造反?立国?”

    走在前头的刘大当家听到军师的话,脚步微微一顿,嘴角却也跟着闪过一丝冷笑:“造!怎么不造!不过他想要造李家朝廷的反,老子却想要造他的反!”

    “造他的反?”军师闻言先是一惊,随后急忙扭头看看四周,等确定四下无人之后,这才追上刘大当家的,小声对他说道:“大当家的慎言!循府虽然已经没落,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咱们就算把弟兄们都叫过来,也不是他的对手……”

    “哼哼!咱们是动不了他!”刘大当家的眼神闪烁,嘴角那抹笑容也跟着更加耐人寻味:“但是别人却能!”

    “谁?”

    “广州的那位!”

    “他!那个颠覆循府的少年侯爷?”

    “哈哈哈,就是他!想来咱们这位皇帝陛下一定恨此人恨得牙根痒痒,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帮他们一把!等他们两个狗咬狗,一嘴毛之际,咱再出来,把属于咱们的东西,再拿回来!”

    刘大将军得意的大笑起来,不过他的笑声并没有传多远,就被海上的波涛声给彻底掩盖住了,海边,仍旧只剩他们两人孤零零的身影。

    萧寒以前从没想过,被他定义为南方的广州,竟然也会有冬天!

    而且这里的冬天,来的那么快,那么突然,仿佛一夜之间,就从盛夏跨入隆冬!让他压根来不及做出一点防备!

    “咯咯咯……”

    裹着单薄的被子,萧寒望着四处透风的墙壁欲哭无泪。

    这他娘谁建的房子,把房子建的跟个风箱一样,八面来风!这狗日的王八犊子得吃多少回扣啊!真不怕撑死?

    “别让我知道是谁建的,要让我知道,非得把你扒光了,扔屋里冻他一个月!”床上的萧寒一边打着颤一边放狠话!

    很难想象,一个能扛得住关中零下十多度的北方人,竟然会在南方冻成狗……

    明明,白天还是艳阳高照,穿着短袖就可以招摇过市。

    可到了夜里,它怎么就这么冷?

    而且这冷,还不像北方那种纯粹物理上的冷,反倒像是带着魔法伤害一样,阴冷潮湿,冻入骨髓!一阵风吹过,感觉浑身的血都跟着凉了半截!

    “不成,这样下去,迟早感冒!这要是不小心因为感冒伤风而死,后世还不知道怎么编排自己!”

    终于,被冻得脸色都有些发青的萧寒哆哆嗖嗖的从床上爬了起来,披着被子就向厨房走去。

    好歹,那里有灶台,有柴火,怎么都不至于被活活冻死。

    一夜过去,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撒下,市舶司的厨子打着哈欠,像往常一样来到厨房。

    不过,与往日不同的是,今天的厨房有些凌乱,尤其是灶台那里,不光少了几捆柴火,还少了一大块肉,还有青菜!

    “喂,侯爷,你听说了么?咱们市舶司昨晚上遭贼了!”

    当天早晨晚些时候,小东端着热气腾腾的米粥来到萧寒面前,等一看到他,立刻显摆般将早晨刚刚听到的这件新鲜事给说了出来。

    “哦,是么?”早就穿戴整齐的萧寒脸色有些不自然,接过粥碗,一边小口小口的喝着热粥,一边心不在焉的随口问道。

    “当然是真的!”

    小东听到萧寒的问话,还以为他不相信,当场瞪大眼睛,掰着手指道:“而且厨子说了,这贼是个高手!一晚上偷了五只肥鸡,三捆柴火,两块肉,还有一斗米,半篮子鸡蛋,竟然半点踪迹都没留下来!所以,他怀疑这事是有名的江洋大盗干的!”

    “噗……”

    小东说的绘声绘色,浑然没有发觉萧寒的脸色已经又白转青,然后又由青转黑,最后更是一个没忍住,天女散花般,把嘴里的粥全都喷了出来!

    “侯爷???”

    小东那料到萧寒说喷就喷?当场躲闪不及,被喷了满头满脸!这时候正茫然的向萧寒看去。

    “咳咳咳……”

    萧寒剧烈咳嗽着!但是心里早就把那个混账厨子的家人问候了无数遍!

    他昨晚,明明只是烧了点柴火取暖,然后百无聊赖,烤了点肉吃,怎么一到早晨,就少了那么多的东西?这不明摆着有人把屎盆子扣在了他脑袋上?

    “那厨子说这些东西,都是江洋大盗偷的?”吭哧吭哧半天,等好不容易喘匀了气,萧寒立刻咬牙切齿的问小东。

    “是啊。”小东使衣袖擦了擦脸上的米粒,然后茫然的点点头,他不知道只是区区一个蟊贼,还只是偷了一点点食材,怎么自家侯爷怎么就能有这么大的反应!

    难道,自己侯爷也跟家里的小奇一样,护食?

    “去,把那厨子给我抽一顿!问他东西哪去了!如果不说,就再抽一顿!”

    萧寒看到了了小东眼神里的异样,不过他也懒得解释,只是没好气的朝外面一指,让小东去收拾厨子去了。

    好家伙,趁火打劫打到自己身上了!这不是欠抽是什么!

    “侯爷您是说,那厨子监守自盗?”

    到了这个时候,小东总算是反应了过来!

    在呆了一呆后,他立刻愤怒的跳起身来,连自己那碗小米粥都顾不上个,“噔噔噔”的向着后院冲了过去!

    好家伙,这吃里扒外的东西,偷了自己家,还敢嫁祸给江洋大盗,害自己被喷了一头的米粥,今天爷爷不收拾你,你就不知道马王爷究竟有几只眼!

1902 琐事

    天知道小东到底是怎么抽那个厨子的,反正到中午时候,端到萧寒面前的饭菜,明显不如之前那般可口。

    “哎……”

    无奈的吐掉嘴里嚼了半天,都没嚼烂的肴肉,萧寒搁下筷子,看着面前色香味俱无的午饭,突然有些后悔早晨让小东去收拾那个手艺还不错的厨子。

    “肚量修炼还是不够啊!想当年曹老板不就说了,取人,取其才,而不取其德!只要这人对自己还有用,有那么一点小小的毛病,过错。也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嘛!毕竟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萧寒丢下筷子喃喃自语,表情无比的慈悲与神圣,无辜的张早晨打人的命令不是他发出的一般。

    不过,这话被一同吃饭的任青听到,却只换来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任青觉得萧寒之所以后悔,压根就不是想给那个厨子一次悔过的机会,而是纯粹因为打伤了厨子,再没人给他做饭了而已!

    所以为了验证这一点,任青也放下手中的馒头,故意慢腾斯礼的道:“我怎么好像听说,早晨那个厨子被你的亲卫吊起来抽了一顿后,不但把司里丢的油盐酱醋都供了出来,还交代了平日里一些诸如克扣你菜肴带回家自己吃,甚至回家后吃不了,又用来喂狗,结果把家里两条狗喂得跟猪一样肥!”

    “什么!”

    果然,在听到这句话后,刚还在生就一副菩萨心肠的萧寒肠顿时转化为了修罗震怒!跳着脚的怒骂:“我说最近菜的分量怎么明显见少!原来都被这个狗东西给偷吃了!小东?小东!去,再去给我把那个厨子抽一顿!”

    “啊?还抽?再抽会不会抽出事?”

    在门口外面听到声音,急急跑进屋的小东看着萧寒的眼睛有些发愣。

    早晨他抽那个厨子抽的不轻了,现在连饭都做不得!要是再抽,恐怕真得十天半个月都没法下炕干活了。

    “你还发什么呆?”小东心里拿不定主意,刚要再问问萧寒,不想萧寒现在正在气头上,见他呆愣的模样更是火大:“离了这张屠户,少爷我就只能吃带毛猪不成?去后院,抓着他给我狠狠地抽!只要抽不死,就往死里抽!对了还有,当初这里是谁建的房子?查一下,给我一起抽!”

    因为吃了狗食,而变得出离愤怒的萧寒还没忘记昨天晚上那个破房间把他冻得瑟瑟发抖的事情,此时正好一同揪出来做样子!省的这些王八蛋以为他好欺负,什么垃圾都往他这塞!”

    市舶司里面一阵的鸡飞狗跳,期间不乏鬼哭狼嚎的求救声响起,吓得市舶司里一众小吏连走路,都恨不得踮着脚尖走,生怕再一个不小心触怒了这位小爷,也被发配到外面挖沟渠!

    对,没错,是挖沟渠,这也是广州城内最近的一个新活动。

    话说,自从三府被灭后,广州城总是不大太平。

    尤其是在冯盎卸任刺史的消息传来,而新刺史的人选却迟迟没定下之后。

    这些往日里被压迫在家里的几大府宅顿时就跟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满世界乱窜!手舞足蹈的看看能不能联络一下好友,好把家中子侄推到这个位置。

    城里小小的官场暗流涌动,几家足够影响整个广州城政治局面的家族在暗中角力,但是张县令对此,却仿佛视而未见,依旧每天忙碌在西城的工地上。

    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施工,工地上的新手这时候早就锻炼成了老手!一排排平房如同军阵一般,整齐的排列在西城地面上,就连房与房之间的巷路上,也被西城的百姓狠狠地夯实了一遍,保证来年春天,绝对长不出一根草来!

    房子差不多快建造完了,就缺一点最后的收尾,巡视过房子的老县令发现工地上竟然还剩了很多材料,而人工也有很多闲了下来,果断就下令让这些闲散的劳力挖修水渠。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趁这时候多干点活,还能赚点钱贴补一下家用,毕竟生活还是要靠自己,官府能帮忙建造房子,已经是仁至义尽,没办法再负担这么多人的吃喝拉撒。

    老县令在西城的威望实在是太高了!

    往日,从没有那个官员能指使动这些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但是到了老县令手下,这些往日里桀骜不驯,连官府都不放在眼里的百姓立刻乖的跟只猫一样!

    说挖沟渠,就挖沟渠,说建围墙,就建围墙!连声疑问都没有,反正老县令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

    手头上一下子有了这么多指哪打哪的民夫,老县令的底气顿时就足了不少,先让人把淤塞多年的郁水通开,然后又开始在码头位置修筑一道高高的砖墙。

    用老县令自己的话来说,那就是码头鱼龙混杂,需要管控!而修筑这一道高墙之后,可以约束那些从海上进出广州的人,保护本地的百姓。

    对于这一举措,城里百姓倒没太多意见,反正建墙又不花他们的钱,更不挡他们的路,爱怎么建就怎么建。

    不过,对于中城的富户来说,这道墙可算是要了他们的亲命了!

    这年头,但凡有钱人,总归要比普通人聪明一点,否则也攒不下这万贯家财。

    所以,当看到这堵墙隐隐有将整个码头区域都包围在内的时候,这些富户立刻是坐不住了!

    广州城的赋税为什么总交不齐?是因为这里人真没钱么?

    这貌似不太可能。

    虽然广州城绝大部分的财富,都被原先的八大府所抽走,但还是有不少剩下的,被城中富户所得,要他们真不赚钱,也不至于将房子建的一个比一个奢华!

    所以说,广州城赋税一直收不起来的根本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因为这些富户逃税!

    广州城没有城墙,官府的力量在之前也微弱的可怜,虽然后来开设了市舶司,但也被八大府打压的形同虚设,根本无暇去管理太多。

    所以当地富户想要逃税,只需要把大部分货物趁着天黑,或搬回自己店铺,或运到船上,只留下一点,等第二天运给官府看,就可以省下大笔的税款,揣进他们自己的腰包。

1903 各方反应

    “老爷,老爷!官府疯了!他们要建一堵墙,把码头那里围起来!”

    陈家书房内,一个管事模样的人正满脸焦急的对着家主禀报城中情况。

    “关我屁事?”

    不想,一向以脾气暴躁著称的陈家老爷子,这时却跟修炼了多年的老僧一样,只没好气的丢下了一句话,就继续斜躺在太师椅上,并将两只脚翘到了书桌上,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啊?老爷?”

    听到这个粗俗的回答,管事当时就诧异的瞪大眼睛,像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半响才结巴着再次开口:

    “我的老爷啊!您是没听清小的说的话么?市舶司的人如今也跑去建造围墙了,这要是以后真把码头真围起来,那以后咱们走的每一笔货,不都会被市舶司的人看在眼里?”

    “咱们走货,关他们屁事?”回答管事的,依旧是这样一句不带烟火气的冷哼。

    “不是……这!哎!老爷!您难道看不出来,他们这么干,是准备控制海运了!”

    “控制就控制,关我屁事?”

    好了,看着面前风轻云淡的家主,管事彻底破防了。

    似乎,好像,大概,自从上次自家家主跟那个三原县侯当面大骂了一顿后,家主的脾气就变了?

    “老爷?您,没事吧?”暂时放下围墙的事,管事壮着胆子上下瞅了家主一眼,突然在心里怀疑自家家主是不是上次对骂时候,把脑子给气坏了,导致直到现在,还没恢复过来,说的一直都是胡话?

    “我?”

    陈家家主直到这时,终于有点不一样的反应了,只见他不耐烦的从座位上起身,来到还在跟打量神经病一样打量自己的管事身边。

    然后轻轻的扬起手,紧接着一个大耳雷子就扇了过去,再接下来,就见无数拳头夹杂着大脚,雨点般的落在了被打懵的管事身上。

    “我没事?我让你看看我有没有事!你个没脑子的蠢货!他要建墙,你跟我说有个屁用!老爷我还能去给他把墙拆了?前些天,循府他们的下场你忘了!你也想老子家破人亡,然后再被某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亲戚一杆子都划拉走?”

    “老爷,莫打,莫打!哎呦……我错了!”

    可怜的管事在挨了一顿疾风骤雨般的拳脚后,总算是醒过神来,赶忙手脚并用的从一张桌子下爬过,这才勉强躲开了家主的大脚。

    陈家家主这时也打累了,叉着腰,喘着粗气怒道:“出去,告诉家里其他人,最近都给老子在家老实待着,谁要是偷跑出去惹了祸,老子打断他三条腿!”

    “喏……”被打的鼻青脸肿的管家哆哆嗦嗦的站起来,胡乱的朝着自家老爷拱了拱手,然后头也不回的落荒而逃。

    嗯,自家老爷的拳脚,还是熟悉的味道!绝对如假包换!

    “老爷!”

    管事一溜烟跑的无影无踪,一个师爷般模样的人却托着一沓厚厚的纸,从门外走了进来。

    “陈管事就算是说错了话,也不至于被无故殴打一顿吧?这样做,恐怕不是御下之道。”进到书房后,看着有些狼藉的桌椅,师爷眉头微皱,忍不住开口劝道。

    “御下之道?”

    刚刚才大施了一通拳脚的陈家家主揉着老腰,一屁股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什么御下之道?在咱老陈家全是鬼话!像是这种蠢货惹了老子,当场就狠狠收拾他一顿,保证以后就长脑子了!不会再犯!”

    “咳咳,可陈管事被老爷您打了一顿,他心气总该是不平的,要是办事不力?”

    “办事不力?那就再抽一次!还敢心气不平,心气不平往手底下人发去,老子不管!可万一敢误了老子的事,抽不死他!”

    “……”

    师爷闻言先是愕然,然后只能苦笑连连。

    怪不得很早就听说岭南陈家里的人霸道异常,原来从根子上,就已经出了问题,摊上这么一个不讲理的家主,手底下人能讲理才怪!

    “师爷从江南过来,对咱家的情况不清楚倒也正常!”

    眼看师爷不说话了,陈家家主也可能觉得自己的行事作风实在是过于霸道,估计很难被婉约的江南师爷所接受,所以难得的老脸一红,语气也跟着软了下来:“现在不知道师爷对广州官府的行事,有何高见?”

    “高见谈不上!”听陈家家主谈到正事,师爷也跟着正色起来,伸手指了指手中的那些纸道:“在下来府中的这几日,研读了城中乃至城外诸多消息,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点。”

    “哦?什么点?”听见师爷这么说,陈家家主也来了兴致,伸长脖子准备听听这位高价请来的师爷到底有何见教。

    “这个点,就是城中那位三原县萧寒!”师爷目光闪烁,似乎有光芒在其中流转。

    “萧寒?”陈家家主听到这两个字,面色当即一变,像是想起了某段并不美好的回忆。

    “对,就是他!”师爷语气变得格外坚定:“老爷您也该发现了,在他来广州城之前,这里已经用原来的形式平稳的运行了数十年!我们不管这之前的形式到底是对是错,但经过这几十年的潜移默化之下,不管是错的,还是对的,它都该自然而然的变成一种很难被改变的规矩!

    但是,奇怪的就在这里!我看到自从这位萧侯爷一来,广州城内这几十年形成的规矩,立刻被他搅得粉碎!甚至一些立规矩的人,也被他用各种法子,一一扳倒,甚至消灭!”

    “师爷的意思是……”

    虽然,师爷说的这些话,只是对消息里的广州城做了一个概述,但陈家家主何许人也?这个老狐狸还是立刻就从中听出一点别的意思来。

    “没错,他要立规矩,立新规矩!在这过程中,谁要跟他作对,谁就会被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师爷长出一口气,将自己这两天想的话都说了出来。

    “老夫也是这么觉得。”陈家家主看着师爷,也是跟着叹了一口气,他看出这一点的时间要比师爷早的多!

    也正因为看出这一点,所以在这些天广州城的风风雨雨当中,陈家依旧稳稳当当的伫立在这里,不像其他几家一样,成了风雨里的祭品。

1904 可怜的高长清

    很明显,在码头修建围墙一事上,绝对不是只单单建一堵墙罢了,这个举动,是实实在在触及到了广州城里很多人的利益!

    在这些人里,有的如陈家家主一样,化为千年乌龟死死忍耐。

    也有愤而不平,忍不住跳出来大声反对的。

    而岭南高家,就是这样一个典型的例子。

    作为高家大管事,高长清自从上次被塞上袜子,无缘无故的扔进大牢之后,就已经默默跟城里的洪胖子,萧寒结下了深仇大恨!

    就在前几日,一度以为自己要病死狱中,再没法子报仇的高长清总算是被老县令发现,然后遣人给放了出来。

    不过,对于这位好心放他出来的老县令,高长清非但没有半点感激之情,反而将对之前洪胖子的仇恨,全部都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是以,在听说老县令在修建围墙后,新仇旧恨顿时一起涌入心头!

    高长清也顾不得在家修养了,立刻坐着马车,火急火燎的就冲到了城东。

    “谁让你们修墙的!啊!谁让的!这是我们高家的地!谁允许你们私自占用的!出去!”

    城东码头,高长清的怒吼声不断在工地上传出,周围一大群砌墙的汉子看看手里的砖,又看看暴跳如雷的高长清,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拆墙好呢,还是砌墙好呢。

    “反了天了!我高家的地皮,你们随便想占就占!还有天理么?还有法律么!”

    话说,高长清这人虽然自命清高了一点,性子也迂腐一些,但脑子绝对不笨!

    急匆匆来到这处工地后,他是先找到了一块被占用的自家土地,这才开始跳着脚的怒骂!

    这样一来,自己起码占着理不是?再说了,高长清隐约记得自家的这块地很大,一直连到码头内部,所以想要绕过它建墙,绝无可能!

    “谁啊,谁大清早的这般呱躁?”

    就在高长清上蹿下跳,吐沫横飞之际,萧寒在小东一众人的簇拥下,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沿着大路,向这里走来。

    “萧侯!”而看到如今广州城的扛把子萧寒竟然亲自到场,高长清刚刚盛气凌人的气势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虽然挂着罗州六品知府的名头,但这知府属于自治封号,跟萧寒的县侯爵位,以及十七卫大将军的名头相比,那差距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再加上之前他就吃过萧寒的亏,所以如今一看他,立刻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两条腿不自觉的开始打颤!

    “别怕!就算他是宰相,也得讲道理不是?自己的地,自己就不让他用!天王老子来了也没办法!”脸色变了几变,最终高长清只能在心里给自己狠狠地打了打气,然后才勉强挺起胸堂与萧寒对视起来。

    “萧侯!您建墙这事,小人管不着,但是脚下这块地皮,可是我高家祖上就买下,然后一辈一辈传承到现在的!且祖上早有规律,钱可让,人可让,土地寸步不让!您这不声不响,就过来占了我们的土地,这事恐怕说不过去吧?”

    高长清浑身发抖的盯着萧寒,企图跟他摆事实,讲道理!告诉他占用别人家的东西是不对的,所以这墙还是别建的好。

    但是,高长清有一点忽略了,那就是萧寒真是讲道理的人么?

    “哦,你是,高家的那!谁来着?”面对着义愤填膺的高长清,以及围观群众的窃窃私语,萧寒哦了一声,然后故意挠着头,做苦思冥想状。

    “在下,高长清!”高长清见状,肺都快气炸了!

    自己刚刚一席话有理有据,论点清晰,堪称水准之作,但面前这个混账小子好像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这如何让他不恼?

    “对!高长清!”看着高长清怒极的模样,萧寒又刻意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然后捏着下巴,狐疑的道:

    “对了,我记得你不是应该在大牢里么?小东,上次刺杀本公子的案件,结了么?本公子怎么没看到凶手落网?”

    “嘎……”

    可怜高长清在听到萧寒这句话后,满腔热血顿时被冻结成冰,同时,又有一股浓浓的不详感萦绕心头!

    “没结案!”小东作为萧寒的心腹,那能不知道他想说什么?闻言赶忙上前一步,拱手道:“那案件太复杂!涉及人数又太多,所以一直没有什么进展,至于这位高长清嘛……”

    说到这,小东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在高长清惨白的脸色当中,慢悠悠的继续说到:“我们上次查到这位高大人,与犯人供述的那位幕后黑手有七八分相似,只是最近事情太多,未来得及仔细提审,至于他为什么会出狱,这就不得而知了,可能是越狱逃出来的吧?”

    “你们,你们……”

    果然,在听完小东说的话后,高长清的一张脸已经彻底没有半分血色了!

    那如同僵尸般惨白的面孔呆呆的盯着面前萧寒,以及他身边那几个跃跃欲试的护卫。

    好像,大概,也许,上次就是这几个人把臭袜子塞到他的嘴里,然后抓着他游街示众的!如果这种事再来一次,高长清宁愿选择自抹脖子,也不愿再受一次奇耻大辱!

    “慢着!”

    终于,在萧寒脸上马上要露出不耐烦之色的时候,高长清在这一刻福至心灵,举手高呼道:“我不是越狱的,我是被县令放出来的!”

    萧寒恍然:“哦!既然案件还没结,那就算保释出来的?那保释金交了没?”

    高长清不知道保释金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却能在萧寒的语气中,隐约猜到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大抵应该就是赎金一类的东西。

    想明白这一点后,高长清的大脑飞快旋转,在确认萧寒根本不会跟自己讲什么道理后,他只得无奈认命!

    “没交,不过,我愿意用围墙所占地皮来抵,不知萧侯满意否?”

    “哦?哈哈哈,孺子可教!来人!快去县衙里取地契凭证,记得咱这墙可宽着哩,怎么也得有个三丈宽……”

1905 赔了夫人又折兵

    “什么?”高长清一对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口里冷气更是吸的跟台大型抽风机一般:“三丈宽?你这是准备建城墙么?”

    “城墙?”萧寒闻言一愣,随即重重一起大腿,眉开眼笑的道:“咦?好像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如果是城墙的话,那就不能是三丈了!最少也得六丈,再算上两边的楼梯空地,就算十丈吧!嗯,反正广州城本来也没城墙,本侯爷勉为其难,帮它建一道吧!怎么,高知府不光要贡献地皮,还要慷慨解囊,捐助建造?”

    高长清被萧寒恬不知耻的话彻底惊呆了,就连说话都不自觉的结巴起来:“我…我…”

    “我愿意是吧?哈哈哈!好!就这么说定了!”高长清一句话都没说完,萧寒已经扬手将其打断,紧接着,就看到他叉着腰,仰天长笑:“高知府果然忧国忧民,实属为官之典范!本侯爷一定将高知府的义举上报朝廷,并将高知府的名字刻在这堵墙上,让高知府能随着这堵墙墙光照千古,流芳万世!”

    “咯喽……”

    可怜的高长清听到这里,再也坚持不住了,两眼一翻,当即晕死过去!

    而且,在晕死的同时,他还听到了萧寒大呼小叫的喊道:“高知府高兴的晕过去了,快找点东西给他咬着,别再不小心咬舌自尽了!”

    “咬舌自尽?我能咬死你,我也不会咬舌自尽!把我的名字刻在墙上?那是流芳万世么?那是要被风吹雨打千载好不好!”

    这是高长清晕过去前,最后的一个念头!哦,可能不是最后一个,最后一个应该是千万别拿臭袜子给自己堵嘴……

    如果,能把心中的懊恼之情比作水滴的话,那高长清此时完全可以登台高唱一首“伤心太平洋”了!

    什么叫做折了夫人又赔了兵?

    这才叫折了夫人又赔了兵!

    而且不光把兵赔了,连带裤衩子都一起赔光了!好好的一块地,拱手让人不说,还得掏钱帮人家修墙!

    什么?赖账?不给?

    别开玩笑了!没见人家咬死了会上报朝廷这几个字?到时候皇帝一看:呦吼,你丫的竟然敢赖账?还是赖朝廷账?估计到时候整个高家都得跟着一起倒霉。

    高长清上午竖着走出府门,到中午却被横着抬了回去,这一幕迅速在广州城内传开了。

    此前,城中还有些其他心思的富户,权贵人家一看这下场,得,高府都栽了,他们也别蹦跶了!还是安分守己的在角落里老老实实的蹲好吧!

    万一这位主到时候再斜眼上下打量自己一遍,然后阴阳怪气的来一句:“我怎么觉得你就像那个要刺杀我的人?”

    他们八成也要跟着一起全完蛋!

    关键,这事,还没处说理去!

    毕竟人家也不用非弄死你,只需要把你当成嫌疑犯,扔进牢里等候审理,就算皇帝来了都说不出个不是!

    至于他们要在牢里待多久,牢狱当中的囚犯会不会友善的对待他们,这个估计神仙都算不透。

    “当初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派人去刺杀那小王八蛋的!别让我知道你是谁,要是让我知道你是谁,老子先活剐了你!废物一个!连杀个人都能杀不好,还留下尾巴被人揪住,你怎么不去死!”

    接下来的几天里,类似如此的咒骂,时不时就会在广州城大大小小的宅院里响起。

    如果,这世界真的是举头三尺有神明的话,那么这个神明此时也一定会被吵的不胜其烦!恨不得揪着这些人的脖子将他们摁在城外那块树林空地里,让他们亲眼看看那具被野狗撕咬的面目全非的尸体。

    当初的幕后黑手,也就是那个倒了八辈子霉的扬州刺史早就被刘弘基抓住,并且亲手解决了,虽然没有千刀万剐那么残忍,但是三五刀还是有的。

    对于这种背后偷偷捅刀子的人,刘弘基一般都是先给他几刀子,才能安心的吃下饭!

    至于,为什么人都死了,怎么还不结案?

    别傻了,这案子留着多好用?

    没看自己在接下来的征地过程中,所到之处,立刻就有人将契约双手奉上,更有很多人生怕也被萧寒要求捐钱捐人,索性把码头内的地皮也一并打包送了!反正那些地皮除了建个仓库,也没甚用!现在拿出去,还能送个人情。

    如此一来,这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征地行动,绝对称得上古往今来,文明征地之典范!

    当然,这些人在回家后,立刻就把高家和扬州刺史全家都问候一遍的事情,萧寒就懒得管了。

    他如今只知道,广州城码头内大部分的地产,都被自己捏在了手心里,至于剩下几块散落在平民百姓手中的,过两天也会被小东以高价买回来。

    不得不说,高长清的出现,对萧寒来说真的是一件幸事!

    要不是他中途跳出来,萧寒也会把征地这一方面忽略掉。

    现在,被高长清一提醒,他搂草打兔子,以极少的钱,就换了码头这里近乎所有的地皮!

    虽然这些地,都是因为靠近腥臭难闻,且喧嚣嘈杂的码头,变成一块块废地,最后就连穷人都不愿在此居住。

    但是作为后世人的萧寒,又岂能不知道一块靠近运输枢纽,还是国际化运输枢纽的地皮是什么价格?

    那压根就不是地皮,而是金子!一堆黄橙橙,金灿灿的金紫~

    什么?为什么这里的地皮这么值钱?明明它又不宜居!住着又不舒坦!就连来台风,也是第一个倒霉的!

    萧寒觉得,问出这个问题的,一定是个憨憨!谁说这里是准备给百姓住的?这分明是一个个绝佳商号的地点!

    毕竟在他原初的设想里,码头就该是被围起来的模样,只有这样才能方便官府收税,管理!

    而被围起来后,进出广州城的这些人,或者停靠码头上的船员,那也都该吃喝拉撒睡是吧?

    这样一来,就可以参考后世的高速路服务站了!不管什么东西,就算咱在里面卖的比别人贵一倍,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1906 广州危机

    行走江湖,有两大禁忌。

    一是认为自己比别人聪明。

    二是认为自己与别人很熟。

    很明显,作为海盗的刘大当家,就犯了这第一条禁忌。

    他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告密手下,甚至还没来得及驾船离开琉求,就被早埋伏在暗处的循府人马给截了下来,然后二话不说,就被带去了岛上庭院。

    等刘大当家的得知消息,仓皇从船舱中爬起身再想逃跑时,却绝望的发现为时已晚!

    他的身边,不知何时,已然围满了凶神恶煞的海盗。

    片刻之后,只着睡衣的刘大当家踉跄的被人推到了甲板上。

    原本空旷漆黑的甲板,如今早已经围满了人,无数火把将周围的一切都照的透亮!白天还在庭院中一起相谈甚欢的各个海盗头子,如今都在用或愤怒,或惊愕的模样看着被押上来的刘大当家。

    “你!你要做什么!”

    被人一脚踹的跪倒在地上!浑身捆的跟个粽子似的刘大当家还没来得及呼痛,就已然看到了面前那个坐在椅子上的年轻人!

    “我做什么?”

    年轻人闻言笑了笑,旁边跳动的火光印在他那张英俊的面孔上,又为其平添了几分邪魅。

    只见他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一边轻轻转动着手腕,一边来到刘大当家的身边,然后俯下身子,低声道:“这话,不应该是我问你么?”

    “我…我怎么知道你要干什么!”刘大当家色厉内荏的瞪向年轻人,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咬牙说道:“我好好的睡着觉,就被你们绑到了这里,难不成你要公报私仇?信不信就算我答应,我手底下的那些兄弟也不答应!?”

    “你好好的睡着觉?”

    年轻人仿佛没听到刘大当家那些威胁的话,只是笑吟吟的看着他:“那请你解释一下,这位想偷偷跑去报信的人是谁的手下?”

    说着,在年轻人身后,一个浑身是血,连站都站不稳的年轻海盗就被人推了出来,随后同样也是扑通一声,跪在了甲板上,苍白的面孔正朝向刘大当家。

    “他?他是我手下的人!”刘大当家看着这个凄惨的面孔,心中微微一颤,但嘴上却依旧硬气说道:“但是你说的报信?报什么信?我怎么不知道?难不成你随便抓我一个手下,就可以栽赃污蔑于我!”

    “你说我栽赃污蔑?”年轻人像是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脸上的笑容顿时更加灿烂,随后就见他轻拍了拍手。

    紧接着,那个叫做黑熊的海盗头子便提着一个干瘦的中年人,狞笑着来到刘大当家身边:“刘大当家的,你看看这是谁?!你总不会说他交代的那些,也是栽赃诬陷吧?”

    “军师?”

    刘大当家惊骇的看着这个如同破口袋一般,被人提在半空的身影,只觉得浑身的气力在这一刻,全部消失的无影无踪!就连身子也摇晃了几下,险些一头栽倒在甲板上。

    事到如今,都不用军师再说什么!从他被人抓到这里,刘大当家要是再看不清这是一场专门针对自己的而设的局,那么他这么多年的江湖饭,就真算是吃到了狗肚子里去了!

    怪不得他不杀我!

    怪不得他后来对我不闻不问

    原来,他是料定了我一定会对付他!而对付他最好的法子,也是唯一的法子,就是联合官府!

    脸颊不由自主的抽搐几下,刘大当家在这一刻终于绝望了,原来,从自己听说循府遭灾,从而生出取而代之的心思时,自己就已经掉进了阴谋里。

    自己想要取代人家,成为这海上的话事人,人家又何逞不想杀掉自己,接收自己手上的势力?

    直接杀自己,这不太好,因为杀了自己,那些跟着自己出生入死过的兄弟难免会兔死狐悲,不好驾驭,既然如此,他就设下了一个圈套,等着自己往下跳!

    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海盗也有海盗的规矩!但无论是哪一种规矩,私通官府,吃里扒外,都是犯了大忌讳!

    这样的人,不但会被其他海盗联手诛杀,就连他的手下,他的弟兄,也会纷纷离他而去,年轻人正是看到这一点,才在一开始就激怒他,然后眼睁睁等他掉入陷阱当中。

    “哈哈哈哈,原来你想要的,一直就是我手底下的兄弟!”

    随着癫狂的大笑,一颗大号头颅飞上高空,无头脖领喷出的鲜血溅在了不远处的桅杆和白帆上,在火光下,透着妖异的暗红色。

    可怜刘大当家之前还洋洋得意,以为其他人都是傻子,甚至连递上投名状后,怎么舒坦的过完后半辈子都想好了,现在看来,他才是那个最傻的人,也是最早死的那个。

    “刘当家私通官府,险些害死我们所有人!如今本公子用他的头颅祭旗!所有人听令,明日一早,赶赴广州!烧杀抢掠!”

    “好!”

    “抢广州?哈哈哈,老子早就想这么干了!据说那里的富人都富的流油了,随便抢一点,这辈子都够了!”

    “俺以前去过广州,那里连城墙都没有!城里的官府跟头猪一样,连巡城都不巡!”

    随着年轻人的话音落下,刚刚还被杀人场面镇住的众多强盗立刻欢呼起来!

    如果年轻人跟他们说立国,说将来,说理想,这些大字不识一个的汉子保证会一脸的狗眼看星星。但是若说烧杀抢虐,却完全点在了他们心中最兴奋的那一处!做海盗为的是什么?不就是这四个字么?

    没看到黑熊兴奋的都已经两眼冒光,就连手中提着的军师,也不知何时被甩飞了出去,砸在一个大木桶上生死未知。

    历史上,从没有那个王朝一开始,就将“烧杀抢虐”四个字挂在嘴边!

    哪怕他们真这么干了,往往嘴上也会文饰一下过非,用什么替天行道,劫富济贫之类相对委婉点的词,为自己的罪恶套上一层华衣。

    不过,年轻人却没法子。

    相对于那些更好忽悠的农民起义军,这些海盗,尤其是海盗喽啰无疑要难办的多!

    为此,他只能用最简单,最直接的方式,去刺激他们,让他们为自己效力!

1907 大举进攻

    湛蓝辽阔的大海上,一艘渔船正冒着冬日凌厉的寒风,艰难的一次次撒下网去,期待能多打上几条鱼,最好可以换来家里一天的口粮!

    虽然,自古以来就有山珍海味一说,但其实唐朝这时候的海鲜,并不值钱!

    因为这时候的寻常百姓,平日里大多连饭都吃不饱!就算过年过节,邀请宾客,也只会去称点猪肉回家,就这样,还要专门捡着肥的称!

    这不是他们不知道精肉更好吃,只是因为与好吃比起来,肥肉所蕴含的油脂,却是他们更需要的东西。

    比如当初的萧家庄子,一开始肉摊先卖光的,永远都是一寸厚的大肥肉!像是里面的瘦肉排骨,只有萧寒家的人会去买,好带回府,给挑嘴的侯爷做菜。

    直到这两年,庄户人肚子里的油水足了,这才慢慢嫌弃起又肥又腻的肥肉,开始抢着买瘦肉。

    以至于卖肉的屠夫都找到了生财之道,那就是把肥肉高价卖给长安城的同行,然后再从那些人手里,低价把瘦肉买回来,再转卖给萧家庄子的人。

    堂堂的一国都城,都尚且如此!所以在这样一个百姓肚子里极度缺少油水的世界,清淡又不顶饱的海鲜,真没多大的市场。

    而且,除了没有油水之外,海鲜还有一个最大的缺陷,那就是极其的不易储存!

    “一日而色变,二日而香变,三日而味变,四五日外,色香味尽去矣。”

    白居易的这首荔枝图序,与其用来描写荔枝,倒不如用来描写这些海上物产!

    像是文中写的荔枝过四五日还可以吃,只是少了点滋味!但这海鲜四五日后再吃,可是要命的事情!

    所以与后世沿海地区的繁华相比,这个时候沿海的百姓,过得不是一般的清苦!以至于寒冷的冬天,也不得不出海打鱼。

    只因为这个时候天气冷,打上的鱼货可以多存放两天,能够卖到远处的地方,多赚一点银钱。

    “阿爹!”

    又一次费力的提起提起渔网,看着里面空空如也的大网,还不等老渔夫叹口气,身后负责架舟的儿子却惊奇的指着远处问道:“你看,那是什么?”

    “什么东西?大惊小怪?”老渔夫听到了儿子的话,本就不好的心情顿时更加阴沉,皱了皱眉,放下渔网,向着儿子指的地方看去。

    只见在远处起伏的海浪中,正一片密密麻麻的小黑点,铺天盖地的向着他们这里疾驰而来。

    “不好!快跑!”

    怔怔的看着那些小黑点半响,直到它们在视线里越来越大,老渔夫这才反应过来,这哪里是什么小黑点?这分明是一艘艘挂满风帆的大船!

    而在这样的冬日里,除了猖獗一时海盗,还有什么船队会出现在这大海之上?

    “跑?为什么要跑?”驾船的儿子挠了挠头,还不明白为什么老爹见了那些船,怎么就跟见了鬼一样!

    刚要开口再问个仔细,就见到平日里把那渔网当做宝贝的老爹,这次却直接将那还滴着水的网扔进了海里,然后冲到他身边,一把抢过木桨,咬牙死命的划起来。

    冬日的风很大!

    呼啸的北风将大船的风帆吹的鼓鼓的,尖尖的撞首刺穿海浪,只用了片刻功夫,最前方的大船就来到了距离渔船不到百丈的距离。

    这个时候,渔夫的儿子终于也明白了自己父亲为何会神色剧变了!

    看着这船的形状,以及船身上的累累伤痕,这些哪里是什么大船?分明是无数艘海盗船!并且从那密密麻麻的阵势来看,最少也得有数百上千艘之多!

    “阿爹,阿爹!怎么会有这么多海盗!”渔夫的儿子被乘风破浪杀过来的海盗吓得脸色苍白,本能的抢过一支木桨想要驾船逃离这里,但因为一双手哆嗦的实在是过于厉害,抢过来的木桨一时没抓住,竟然掉到了海里,眨眼的功夫就被海浪推到了远处。

    “完了!”这个时候,手里还握着一支船桨的老渔夫眼中终于露出绝望之色,随后他看了看越来越近的大船,最后狠狠地一咬牙,冷不防将儿子用力的推到了海里!

    “憋气!别出来!不管怎么样,都别出来!今天是死是活,就看海龙王开不开恩了!”

    渔夫儿子猝不及防,被推到了海里,饶是他从小在海边长大,水下功夫了得,也是连呛了好几口水,再加上冬日海水冰凉刺骨,激的他连忙手脚并用,浮出水面。

    “阿爹……”在海浪中露出半个脑袋,渔夫儿子惊惧交加的看着又飘远到数丈外的小舟,刚想要问阿爹为什么要推他下海,视线里却出现了一幕让他终生难忘的画面!

    在最先驶来一艘大船上,几个手持火箭的人向着远处的小舟狠狠地射出了手中的火箭,其中有两三支穿破海风,正中小舟!

    紧接着,也不知道那火箭头上绑了什么东西,应该是浸了火油的麻布,与小舟甫一接触,那熊熊的火苗立刻就在小舟上燃烧起来!

    而这时候船尾的老渔夫见状,急忙扑上去想要灭火,但是那大船上只是传来一阵哄堂大笑声,随即,又是更多的火箭射来,不仅将小舟彻底点燃,连带着老渔夫也被射中了几箭,双手胡乱舞动几下,然后就一头栽到了火里。

    “阿爹!”渔夫儿子亲眼目睹了这一步,怔了半响才反应过来,随后凄惨的大叫一声,这就要向已然变成一个大火团的小舟游去。

    “还有一个!”

    隐约中,那大船上的人也发现了他,于是一些零乱的箭矢纷纷向海上射来。

    但在摇晃的船上,射一个只露脑袋的人,与射一艘船的准简直天差地别。

    等一些箭矢纷纷落在渔夫儿子的身边后,渔夫儿子这才恍然惊醒,停下前进的身影,红着眼睛看了那大船一眼,随后一个猛子扎进了大海里,再不见了踪影。

    阿爹最后几下挥动的手势他看懂了,那就是让他先走!想法子活下去!

    至于阿爹为什么不与他一同跳海,渔夫儿子也大体猜到了:在这冰凉的海水中,以阿爹的身体,决计是坚持不了太久。

    为了不拖累自己,也为了能引来那些海盗,阿爹用他自己的命,为儿子换一个生存的希望,哪怕这希望如此渺茫。

1908 各人心思

    大船再次向着小舟附近射了一轮箭雨,直到燃烧的小舟彻底被海水吞没,再也看不到那人的踪迹,这才继续张开风帆,向前驶去。

    船上的海盗们并不担心这人会不会活下来,会不会泄露他们的行踪。

    因为在他们看来,就算此人侥幸没被射死,也会被这冰凉的海水冻死!更别说这里距离岸边足有数十里,所以除非这人是鱼精转世,否则断无活下来的理由!

    不过,今日落水的张二狗,却注定要让海盗们失望了。

    依旧沉寂在即将抢掠城池快感中的海盗们没有发现:在船队最后,一双被海水泡的有些发白的大手,正死死的抠着一艘并不算太大的海盗船底,那双血红的眸子,仿佛从地狱里爬出的厉鬼一般!

    船队当中,为首的一艘大船上。

    裹着白色狐裘的年轻人对于手下顺道烧掉一艘渔船的行为视而不见,或者说,一路他看到这样的场景实在是太多太多,以至于现在根本就提不起他任何兴趣。

    他们这次要奇袭广州,所以行踪自然要保密!所幸现在是冬天,海上船只本来就少,除了几个不要命的渔船,就一艘倒霉的商船被他们撞上,然后毫无意外的成了海盗们的战利品。

    或许,这个倒霉的商船无意中还破了一项记录:它可能是大唐历史上,第一个被上千艘海盗船打劫的商船了。

    海浪推着大船前行,在微微摇晃的甲板上,年轻人伸手紧了紧衣领,然后看了看四周一望无垠的大海,仿佛自言自语般问道:“还有多久才能到广州?”

    “回公子话!”侍立在一旁的八字胡听到了年轻人的话,连忙对他拱拱手答道:“以目前的速度,最迟今晚就会到万山群岛。”

    “今晚就到万山了啊?”

    听到八字胡的话,年轻人不禁轻轻感叹一声。

    住在广州这么久,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万山群岛?这由伶仃洋外一百多岛屿组成的巨大岛屿群,可以说是整个广州通往海外的门户!

    任何想要从海上进出广州的船只,都必须经由这里!

    “可惜,这么好的地方,当初却被冯家死死把控,如果当时此地落在我们手中,广州城岂不就是我囊中之物?”幽幽叹息一声,年轻人不知想到了什么,脸庞突然又狰狞了几分。

    “该死的冯家!要不是你当初的优柔寡断,何苦让岭南落到如此地步?现在好了!我循府被偷袭,你冯家也被逼得离开岭南,沦落海上,报应!报应!冯盎小二,如今可哭否?”

    或许,时到今日,年轻人依旧固执的将一切错误,都归咎在冯盎的身上!

    在他想来,如果冯盎胆大一点,果决一点,在李家父子还未成长起来之前,就裂土分疆,扯旗自立!如今的岭南,定不至于如此,他循府,也不至于被朝廷趁虚而入,一朝改换门庭!

    “传令下去,今夜务必赶到万山群岛!然后趁着夜色,一刻不停,度过伶仃洋,奇袭广州!”

    命令,被一层一层的传达下去,在这个没有旗语的时代,船跟船唯一的联系方式,就是找嗓门大的人,站在高处,将要传达的话吼出去!

    “嗷~”

    “抢他奶奶的!”

    “哈哈哈,俺不抢奶奶,俺要抢娇滴滴的小娘子!”

    而随着后续的船只接收到命令,宽阔的海面上,无数粗犷的大笑声也随之而来!

    广州!

    这块传说中无比富饶的土地,这块早就令他们垂涎欲滴的肥肉,终于要在今夜过后,落入他们的手中,任他们蹂躏抢掠!

    “突袭,广州?”

    除了在场的无数强盗,同样听到命令的,还有那个一直扒着船不放的张二狗。

    此时他嘴唇早就被冻得青紫一片,但为父报仇的信念,却仿佛给了他无穷的力量,让他沿着被藤壶海贝寄生的船身,一点一点爬到了这艘算不上大的海盗船上。

    这次,循府公子策划的奇袭计划,几乎抽调了这片海上所有的海盗力量!

    近千艘海盗船,三万多海盗,虽然人员良莠不齐,虽然船只大小各异,但是谁都不能否认,这就是一股足以将广州城化为废墟的力量!

    而在年轻人本来的设想里,就没想过要给广州留下一点完好的东西!

    他要用彻底毁掉一座城的行为,告诉那个无知的少年侯爷,惹了他,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甚至,他都想好了在那片废墟上,自己一定要用朱笔题下诗文,好告诉一下远在长安的李家皇帝,他循府,并没有被他斩去根源!

    他,还活着!

    在无数鼓噪声中,船队蓄满风帆,在呼啸的北风当中,向南面的万山群岛呼啸而去!

    而在这中间,因为船只大小性能原因,一些船渐渐赶到了前面,也有一些船,慢慢的落到了后面。

    当然,这也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相对于令行禁止的正规军,这群海盗根本不会在意这点小事!哪怕有艘船越落越远,他们也只当根本没有看到!

    说不定,这些人还会在心中窃喜:等明日冲到了广州城内,又少了几个分财宝的白痴!

    没错,在强盗的眼里,他们对这次的广州之行,从没抱过一点点担忧的心思!

    曾经,是强大的冯家阻挡他们进入那片富裕的土地,如今,冯家已然落寞,其他几个大府也黯然退场!还有什么,能够阻挡他们踏上那片土地?

    “哈哈哈,什么立国!说到底,还是为了抢钱!”

    紧随在循府大船后的黑熊咧开大嘴,迎着咸咸的海风哈哈大笑!

    别人都当他傻!但是,一个傻子真能在海上活这么多年,还依旧活蹦乱跳的?

    又有几个人能看出,在其憨傻的外表下,却隐藏着一颗七窍玲珑的心思!

    “告诉小的们!今晚除操舟之人,其他人全给老子好好休息!明日到了广州,不要去管其他人,咱们先去城中!那里的富户最多!”

    “咦?老大?那循府的人不是说了,他们藏在家中海量的财富都被官府查封了?咱们何不去官衙抢那些东西?”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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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0895/ 第一时间欣赏大唐腾飞之路最新章节! 作者:青岛可乐所写的《大唐腾飞之路》为转载作品,大唐腾飞之路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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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腾飞之路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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