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1 是非成败转头空
“这位是？”
胡乱的拱了拱手，萧寒突然奇怪的看向面前这个儒雅的中年人，这人哪的？怎么没见过？
窦建德对着萧寒微笑着还礼：“在下窦建德。”
“逗…豆…窦建德？！”
猛然间听到这个名字，萧寒险些惊的直接从地上跳起来！
这就是夏国的国君？有贤王之称的河北窦建德？他怎么能就这样站在李世民身边？这是一被俘国君的模样？
李世民似乎对萧寒的大惊小怪有些不满，抬起头不悦的瞪了萧寒一眼：“行了，别一惊一乍的，让人看了笑话！时候也不早了，走，随我一起去见见那个王世充！”
萧寒直勾勾的瞅着窦建德，对李世民的话有些不屑道：“见他？他都吓破胆了，还有啥好见的？我敢打赌，你只要答应不杀他，再给他一世富贵，他立马就能把洛阳卖给你！而且就算你拿洛阳点火玩，他都能装看不见，甚至还能帮你收拾引火草……”
李世民有些无奈的摸了摸脑袋，而后一把抓起萧寒道：“我没事点洛阳干嘛？疯了？那之后是你们的地盘好不好？少嗦！跟我走！”
“切，走就走……”萧寒嘟囔了一声，有些不情愿的被李世民拖着往前走。
说实话，他对窦建德这人好奇已经很久了！
在后世，长巷乡，窦建德庙，他更是亲自去过，还上了两炷香，今天终于看到了真人，哪能不多看几眼？
李世民虽然拖走了萧寒，但是他要去见王世充，自然不可能这样随随便便走过去就完事，一些该有的准备，还是必要的。
军法官在忙着整理阵型，准备将唐_军最威武的一面展现出来。
但是，不管他忙活多久，只要萧寒一窜出来，刚整好的队形立刻就会乱成一地鸡毛……
程咬金他们可不管什么鸟军法官，看到萧寒过来，先从队伍里跳出来拥抱一下，再哈哈大笑三声，权当做劫后余生的庆祝！
这次，虎牢关已经不可能再有战事，所以跟着李世民回来的将领有些多。
萧寒这一路走下来，别的没感觉，就感觉李世民给的链子甲确实很好用！
“哎，要是没有这链子甲，今天估计就得被这群白痴活生生勒死在这里了……”
“呵呵，秦王，你的这个兄弟人缘很好啊。”不远处，窦建德看着混乱人群中的萧寒，颇有些感叹的道。
李世民没有接话，只是脸有些黑。
尤其是在看到军法官怒气冲冲的杀过去后，没说两句话就被黑熊一般的段志玄提着飞了出来，那张脸就更黑了！
“让窦兄见笑了，萧寒出身乡野，自小就散漫惯了。再加上因为年少，所以这里人都让着他，结果给养成这幅无法无天的模样。”
窦建德闻言笑了笑，有些羡慕的看着萧寒道：“非也，我观他不是无法无天，而是率性而为！哎，能活成自己想活的模样，现在看看，也是一种幸福。”
李世民轻抿了抿嘴唇，看到如今英雄末路的窦建德，不由得心中一黯，同时也让他想起一次萧寒酒醉念的诗。
“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轻声念出这句诗，一旁的窦建德半眯着眼睛，头也随之轻轻的点着……
是非成败又如何？人死过后，不都是是一培黄土？那既然如此，也实在是没什么好争取的。
相较于窦建德的洒脱，洛阳城头上，王世充此时却要忐忑的多。
看着那支方阵由散漫变得整齐，而后又一步步逼近洛阳。
王世充虽然明知他们不会攻进城中，但是他的一颗心还是不自觉的提到了嗓子眼。
终于，就在王世充感觉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的时候，那支方阵终于在**炸出的小湖泊面前停了下来。
而后，几辆一看就是临时改建，木头上还挂着嫩芽的牢车依次排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长孙安世，郭世衡……”
等牢车停稳，王世充立刻颤抖着一个一个看过去。
牢里的那些人他大多都认识，这些在往日里，权柄不下于他的人物现在都蜷缩在栅车里奄奄一息。
“这些人的今日，会不会就是自己的明日？”
问心自问一句，王世充的身子不由摇晃几下，据城而守的心顿时又弱了不少。
如果说，在城墙上的王世充胆战心惊，那么城墙下的李世民，这是也是连连咋舌。
面前，焦黑的湖底，残破的吊桥，裂开的城墙，以及那被斜斜削去一半的城门楼，这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这一切，都是萧寒干的？
‘咕咚’一声咽了一大口口水，李世民用看怪物一般的眼神看了旁边的萧寒一眼。
他很想知道，在这家伙的脑子里，到底还藏着多少东西？
“这，这就是天雷之威？”
此时，同样震惊的还有窦建德！
他一开始听信使说起这里发生的事情，还以为是夸大之词，直到现在亲眼看到，才明白那信使的话里没有半点水分。
萧寒没回答窦建德的问题，他上前一步，大刺刺的站在护城河边上，朝着上面就喊道：
“喂，王世充！你不是要见我们秦王么？他现在就在这里！还有，看看我们身边这位是谁？”
“窦建德？”
听到萧寒这么一喊，王世充这才突然发现，原来，李世民旁边的那人就是夏王窦建德！
“窦建德怎么会站在那里？而且看起来不错的模样！难道，他来救我们是假？与李世民结盟才是真？”
这个念头突然在王世充心中升起，不过转眼却被他一巴掌拍的粉碎！
笑话，如果他跟李世民真的结盟，那夏国的将臣就不会被打入了牢车！变得如此凄惨。
“夏王，您这是！”城墙上，王世充惊疑不定，王仁则却耐不住性子，代替他喊出了心中的疑问。
窦建德闻言苦笑一声道：“别喊我夏王了，以后也没有夏国了，我现在只是一亡国之君罢了。”
“你，你也败了？！”
“败了！败的彻彻底底，我窦建德生不逢时，无话可说！”
第822 洛阳投降
一句话，道尽了窦建德的辛酸荣辱。
其实，现在这种状态的窦建德，才应该是真正的大夏国国君窦建德。
而不是战场上那个自大，易怒，偏信的疯子。
说完这句话，窦建德便背负双手，再没有多说一个字。
他是败了，但他的尊严依旧在。
能跟李世民来这里，是为了报答李世民放过自己手下十数万兵卒。
但是，要他为了大唐，去劝降王世充，窦建德自认还做不出来。
风，徐徐的吹着。
城墙上，王世充神色复杂的看着下面，不知在做什么打算。
而在他旁边，一众大臣却早已经急不可耐。
看那样子，要不是有高高的城墙挡着，他们早就跳了下去，争当第一个弃暗投明的人了！
“如果我献出洛阳城，我会怎样？”
良久，在所有人焦急的等待中，王世充终于缓缓的抬起头，向着城下的李世民问道。
而听到了这句已经期待很久的话，李世民的心中也不禁一喜，只是到了他这种地步，处变不惊这种东西已经刻在了骨子里，所以没有人看得出他心中的变化。
上前一步，李世民凝视着上面的王世充，一字一句的是回答道：“我可以用秦王世子的身份保证，你和你的家人都会平安无事！而且除去洛阳国库的财宝，你内库财产我们分文不取！”
“哈哈哈……偌大的一个洛阳城，就换回这么点东西？！不光国库要归你，就连个爵位官职都没有么！”
听完李世民的话，王世充突然愤怒起来！
不过，下边的李世民却不怒反笑，朗声朝着他喊道：“笑话，如果我答应封你为一方诸侯，继续统兵千万，你敢接受么？！”
王世充怒瞪着李世民，不过很快，他愠怒的表情就变成一种释然的神色。
“哈哈哈哈，不愧是秦王世子，你说的对！如果真给我开出天价报酬，我估计也没有命去拿！让我做一个闲散的富家翁也好！不过，我身边的这些人你会怎样处置？”
“他们？”李世民皱了皱眉，然后坚定的道：“除去朱桀，杨公卿，段达，王隆几个罪大恶极之辈，其他人一概既往不咎！”
这下子，洛阳城头上，就跟油锅倒进了一盆水一样，瞬间沸腾起来。
那些被李世民念到名字的人面如死灰，而没有被念到名字的，则忍不住喜笑颜开。
甚至，还有几个聪明的家伙，隐隐站到了杨公卿他们的身后。
就等这几人反抗，他们好立刻一拥而上，为新东家立第一份功劳！
“陛下！”王隆，段达跪在地上，艰难的喊道，不过，他们自己也知道，这种情况下，王世充的投降已经不可阻挡了！
王世充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被孤立出来的几人，终于背过头去，随后缓缓抬起手，在空中摇了摇。
“放下武器，开城门！”
随着王世充这句落幕之言，已经被围困数月之久的洛阳城终于在唐人面前缓缓打开。
无数洛阳守军抛下武器，颤抖着从城门里走了出来，准备迎接未知的审判。
“洛阳，终于被我拿下了！”
看着终究对自己敞开大门的洛阳，李世民的心里一时间也不禁感慨万千。
这次，他在所有的不可能中，愣是杀出了一条可能！
不光保住自身，还在两日之内，拿下了大唐统一的最后两块顽石！
试问如此战绩，天下还有谁能做到！？
“风！大风！大风！”
无数大吼声在背后响起，声音直震云霄。
萧寒以前不知道为什么唐人在打仗时最爱喊这句。不过他现在跟着一起，却突然觉得这样喊，真的很有气势，很过瘾！
王世充投降了，但是李世民受降，却是一个很繁杂的事！
在城门打开后，王世充先带着手下的文武百官从城内赤手走出，表示城内没有埋伏。
随后，就是唐人先锋进城四处探查一番，确定没有危险，李世民等重要人物才可以进城。
上东门的吊桥被萧寒彻底毁了，所以李世民进城是走的是建春门，这样一来，他就要从南市穿过洛水，最终到达洛阳皇宫，紫薇宫！
穿过长长的甬道，萧寒第一次走进洛阳，不过，进了城后，他想象中的夹道迎接，欢呼雀跃根本就没有出现。
宽阔的大街上空荡荡的，一片萧条之色，路的两边，除了已经完全解除装备的郑军，连一个平民百姓都看不到！
见到这幅诡异的场景，萧寒心里有些发毛，不住的转动脑袋查看动静。
不过，行走在最中间的李世民却像是对此早有预料，不急不慢的控制着胯下的骏马往前走，对两边从门缝中偷偷投过来的目光视而不见。
找了一圈，也没能找到一个百姓的萧寒终于放弃了这无谓的举动，他开始静下心来，打量起这个做了十三朝古都的城市。
只是萧寒没想到，他不看还好，一看之后，突然间就感觉自己对这座城市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里的一街一市，一草一木，给他的感觉都是那么熟悉。
“奶奶的，简直是邪了门了！难道，我还有一世在洛阳住过？”萧寒瞪大了眼睛，惊疑的看着四周。
一旁的薛收冷眼瞥了萧寒一下，压低声音喝道：“镇定，别跟沐冠之猴一样！
萧寒被这话噎了一下，咳嗽着道：“咳咳……谁跟猴一样？我要是猴，你妹……”
“嗯哼？”萧寒一路话没说完，薛收却眉毛一挑，当先露出一口森森的白牙。
在这生死关头，到底还是萧寒脑子转的快，愣生生把下面的话给咽进了肚子里！
“你妹，你没，你没看错，我一定赶紧进化，争取早日做人！”
薛收对萧寒的不着调早有准备，虽然听不大懂这句话，但是他还是决定暂时不跟他一般计较，毕竟日后时间长着呢，想收拾他还不容易？
萧寒看着薛收哼哼两声不再说话，心虚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没好气的低声道：“我就是看这里有些似曾相识，至于这么吓我？”
薛收目不斜视，只是程咬金贼头贼脑的声音从一边传来：“废话，这里的格局跟长安一模一样，就连坊市，也只比长安少了三个而已，你要是不熟悉才有鬼！”
（‘大风’的口号是杜撰出来的，没有找到什么依据，据了解，它应该是从 《国风秦风无衣》中引出来的，也就是那个著名的：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第823 紫薇宫
程咬金说的没有错。
长安一百零八坊，洛阳一百零三坊。
这两者的坊间排列完全一样，在长安待久的人要是到了这里，不感觉熟悉那才叫怪事！
知道了这一点，萧寒对四周的景象立刻就失去了兴趣，一个劲的催李世民快走，他还等着去看看程咬金口中奢华无度的洛阳皇宫呢。
就这样，一行人走过寂寥的天门大街，穿过星津桥，天津桥，黄道桥，最终来到了紫薇宫的大门，则天门前。
算起来，紫薇宫其实很新。
它是杨广营造洛阳时，特意命杨素修建的，其用意就是为了日后迁都洛阳做准备。
只是杨广没有想到，费尽无数心力才建立好的紫薇宫，他自己还没住上几年，就会被他曾经的侍卫头子，王世充鸠占鹊巢。
世事无常，可见一斑。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紫薇宫最初的用意，就是准备当大隋朝的新皇宫！所以无论是规模，还是设计，它要比长安的大兴宫更加雄伟，壮观。
一行人来到则天门前，还不等进城，萧寒刘弘基等人的眼就已经瞪得跟铜铃一样！
这是怎样的一座宫门？
先不说那足足有十米高的宫门，就说在它上面的门楼，就已经高的只能让人抬头仰视。
“我去！这要是低于十层楼，老子立刻吃了它！“
喃喃的道了一句，萧寒努力把视线从这座雄伟的不像话的楼阙上移开，往别处看去。
不过，他不看还好，一看，这嘴更加合不上了！
就在这城门楼两旁，一前一后还有阙楼、垛楼等等。
毫无意外，这些东西均有后世12层楼房那么高。
两阙之间，相距差不多有百米， 阙上建有两重飞檐，状如凤翼，展翅欲飞。
两阙向北，通过一道足以让数十人并排行走的城墙与城门主体相连。
整个城门楼、两垛楼、两阙楼，体量宏大，浑然一体，**肃穆，让人一见，就有种纳头膜拜之感。
高大的宫门，一点一点打开。
浑浑噩噩的萧寒随着周遭的人一起进了长长的甬道。
等他从甬道的另一头出来，萧寒终于看到了一副远超他想象的壮观场景！
面前，一座如同山岳般的宫殿，就坐落在皇城的最中央，飞檐凌空，几欲够到天边的云彩！
“我了个老天爷爷！这东西…怎么建的？深深地吸了一口凉气，萧寒感觉自己像是活在梦里一样！
他怎么也想象不出，在没有现代机械的隋朝，这些人是怎么将它盖的如此高大！
秦叔宝对洛阳城很熟悉，看萧寒震惊的模样，便低声为其解释：“那是乾阳殿，高270尺，怎么样，第一次见过这么高的吧？”
“第一次见倒不是……但是在这里能见到，确实超出想象了……”
270尺，其实也就是后世几十层楼的高度，这在随便一个大点的城市都能看到，但是，在没有钢筋混泥土，没有塔吊土方车的隋朝，萧寒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它是怎么修建起来的！
萧寒还在看着乾阳殿震惊的难以附加，李世民他们却脚步不停，往皇城内走去。
刚刚从外面看，紫薇宫似乎跟长安的大兴宫差不多，无非就是新点，高点，大点罢了！
但是等真正步入其中，立刻就能发现两者天翻地覆般的差别！
没办法，紫薇宫修建的时候，杨广几乎是倾天下奇珍以充盈此地！
在当时，大江南北，能找到的所有奇材异石，奇花异草，以及珍禽奇兽，都被他运到了紫薇宫以供自己享用。
而他再未住过一天的大兴宫与之一比，简直就是一个破落户的小院子，连台面都上不来！
一路在皇宫中走来，莫说是萧寒了，就连自称智者的房玄龄，杜如晦等人也连连咋舌。
他们本就是豪门出身，见过的，听过的自然不是他人所能比拟。
但是就目前看到的来说，他们之前见过最奢侈的地方，都不足这紫薇城万一！
李世民脸色从进城后就有些不太好看，尤其是看到屋檐下，连一些接雨瓮都要以黄金宝石做装饰后，他的脸色更是铁青一片。
“如此豪奢，岂有不误国之理？”推开一扇门，看着屋内奢华的布置，李世民不禁咬牙道。
王世充面露尴尬，唯唯诺诺的拱手答道：“这…这都是杨广弄的，我来之后，根本就没有再添加过任何东西……”
李世民眯了眯眼睛，缓缓关上这间房门，随即看着四周的奇珍异草，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开口道：“逞侈心，穷人欲，无亡得乎？吾宁不收此地，也不欲忘却本心！”
本来还在四处大量的萧寒听到这话后，心中不知怎么，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看看四周没人注意到自己，萧寒赶紧拉了拉一旁的薛收问道：“秦王这是要干什么？”
薛收面无表情的甩了甩袖子，道：“不干什么，只是要毁了这里而已！”
“什么？毁了这里？！”萧寒一听大惊，连忙追问：“为什么？这些东西多好？毁了多可惜！”
薛收无奈的白了萧寒一眼，眼神中带着说不出的嫌弃。
要说他这个妹夫，聪明的时候聪明的令人发指，可笨的时候，又能笨的超出天际！
毁掉紫薇宫，这确实是一个极可惜的事！
但要站在李世民的角度来看，却是他必定要做的。
因为，大唐已经定都长安，正牌的皇宫就是大兴宫！但是这里耸立着一个更大，更华丽的紫薇宫，算怎么回事？
好，就算把这里当做一座行宫。
可别忘了，紫薇宫它不仅仅是一座普通的宫殿。
它还在一定程度上，还承载了杨广的大隋朝，以及王世充郑国的一部分记忆。
现在李世民毁掉它，就是在跟之前的时代做一个彻底的决断！同时跟天下人宣布，从今之后，中原大地唯有大唐！
关于这些东西，都是属于政治上的智慧。
萧寒对此只是 一知半解，所以当李世民真的下令毁掉紫薇城的时候，他依旧是万分心痛。
好在，在毁掉它之前，李世民还是大方的让手下先将其搜罗一遍。
毕竟，他要毁掉的，只是过去王朝的象征，那些奇珍异宝是无辜的……
第824 末路
“喂，老程，那是人家孔雀的饭盆！虽说上面有几颗猫眼石吧，你也不用这么抠吧？矜持，咱要矜持！”
紫薇宫御花园内，正经过一条小路的萧寒无意间往边上一瞅，正瞅见程咬金撅着屁股在抠一溜石槽上的宝石，旁边，几只花花绿绿的孔雀敢怒不敢叫……
程咬金听见是萧寒的声音连回头都懒得回头，他先努力将那块指甲盖大小的宝石撬下来，吹了吹上面的灰尘，满意的装进鼓鼓囊囊的胸前，这才翻着白眼的道：
“矜持个鸟？刚刚要不是你把那豹子的金水盆抢走，俺能来抠这破石头？咦？这么一说，刚刚追你的那只豹子呢？”
“废话！当然被弄死了！要不我能站在这？嘿，老程你个混蛋，看到老子被豹子追，你也不上去帮忙是吧？”
“咳咳……胡说！俺当时想帮忙来着！可没想到刚跑起来，栓在裤腰带上的珠子就撒了，俺低头一看的功夫，你跟豹子就都不见了，跑的真快……”
“跑的真快？跑的不快命都没了好吧？呸！差点忘了，那时候你还想着珠子，是兄弟重要还是珠子重要？”
“这……让俺想想……”程咬金嘿嘿笑着瞥了一眼萧寒，然后故意掰着手指念叨：“兄弟可以一起喝酒吃肉，珠子可以买很多酒肉……咳咳，还是珠子重要！”
“你，你！！”萧寒被程咬金气的脸色发青，尤其是在看着他故意装傻的贱样，就只想将刚搜罗到的金牌牌砸到这个混蛋的脑袋上！
可手刚举起来，心里又有些舍不得……
程咬金看着萧寒想砸又心疼的模样，笑的嘴都快咧到后脑勺了！
哈哈一笑，老程伸手在怀里掏了两下，再伸出来，手上便多了一串粉红色的珍珠项链：“哈哈哈哈，看你急得，逗你玩呢！看看，哥哥给你找了样好东西，这要是送给那个小情人，啧啧……”
萧寒铁青的脸色缓和一些，犹豫着接过项链，确定是真货后，立刻眉开眼笑：“哼！这还差不多！”
到底是财帛动人心，刚刚还气的半死，现在一串珠子，立刻就把萧寒收买了……
用手使劲搓了搓程咬金抓的地方，萧寒放鼻子下一闻，这串珠子上还有一股淡淡的兰馨香气，也不知道程咬金这混蛋，是从哪个女人哪里搜罗来的。
“不错，勉强当做精神损失费了！走，咱一起去那边看看！奶奶的，这弄的跟寻宝一样，比直接发战利品爽多了！”
“哈哈哈哈，就是！说起来还是咱秦王大气！俺和叔宝当初跟着王世充那老乌龟干的时候，这里他连让俺们多看一眼都不让！一会出去，咱得特意在他面前转悠转悠，气死这老乌龟！”
“对，一定要气死他！到时候再叫着叔宝一起！哎？叔宝跑哪里去了？”
“谁知道呢！可能找到什么好东西蹲在角落里乐了吧！哎，不管他，赶紧再找找，晚上就要点火了！到时候什么好东西都没了”
“是是是，赶紧能多找点就多找点，家里人口多着呢，养活他们不容易……”
紫薇宫内，萧寒和程咬金跟两只寻宝鼠一样左突右窜，抓紧这最后的一点时间，好努力多搜刮一点好东西。
而在距离紫薇宫不过十里之远的邙山上，却发生着一场生死鏖战！
说是生死鏖战，其实也有些不大正确。
单雄信根本没想到尉迟恭和刘弘基会在这里埋伏他。
当唐_军从四面八方涌出来的时候，除了单雄信之外，剩下的人是死的死，逃的逃！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剩下了单雄信一人。
“单雄信！你已经无路可走了，投降吧！”尉迟恭一槊重重的击向单雄信，同时怒声的吼道。
他对这个能在千军万马中杀出来，并能与自己缠斗许久的狠人相当钦佩。为此，尉迟恭还特意要求其他人不得上前，他要与这个厉害人物公平较量！
不过，这个公平也只是所谓的公平。
要是完好状态下的单雄信，自然不惧怕任何人。
但刚刚的大战，已经使他身上多处负伤，所以面对这一击，单雄信根本避无可避，只得欺身向前，手中的长枪如毒蛇一般直钻尉迟恭喉咙。
他这是要换命！我死，你也活不了！
“你这又是何必！”
尉迟恭见长枪刺来，无奈的怒吼一声，那已经击出的马槊在空中愣生生转了一个弯，堪堪挡开了单雄信的这一枪。
“看看周围，你已经是跑不掉的，又何苦死死撑下去？跟我回去吧，我听说在那里，还有你的很多兄弟在等你！”挥手阻止刘弘基等人上前，尉迟恭再次苦劝。
单雄信紧紧握着染血长枪，看着面前的尉迟恭终于惨笑一声道：“兄弟？哈哈哈……什么兄弟！我的兄弟都已经战死瓦岗了！”
“战死瓦岗？那程咬金，徐世绩，秦叔宝他们呢？！”
在旁边，已经看了半天戏的刘弘基忍不住出声问道。
“他们……”
单雄信听见这几个名字，眼神不由得一黯，这几人本来是他最好的兄弟，奈何他们都投靠了自己最大的仇敌，如果再见面，他们又该如何面对？
“回头吧！秦王爱才如命，只要你真心归降，他对你一定既往不咎！”尉迟恭见单雄信不说话了，还以为他心思动了，赶紧再次开口相劝。
单雄信胸膛剧烈起伏起来：“既往不咎？哈哈哈哈，他对我既往不咎，可我对他也能既往不咎么？！”
说罢这几句，单雄信再无犹豫！
疯狂的大笑两声，一挺手中长枪，他整个人就像是一座染血的战神，再次向着尉迟恭冲去。
这一次，他一往无前！
背后斜阳似血，染红了整片山坡！
他单雄信。
是二贤庄的庄主！
是江湖七十二路绿林总瓢把子！
这一生，他可以伤，可以败！
但唯独不可以屈服！
“单二哥！！！”
山林里，一骑奔马朝着这疯狂而来，马背上的秦叔宝眼睛通红，嘶声长吼。
第825 长安
长安城内。
往日熙熙攘攘的朱雀大街如今冷清了不少。
行走在街上的人们脚步匆匆，如果细看，就会发现他们的眼神中全部都带着丝丝的不安。
偶尔有顽童奔跑笑闹几句，也很快就会被大人一把揪过去，不由分说的夹在胳膊下就往家走去。
窦建德携二十万大军进攻秦王的消息，早已经传遍了整个长安。
作为一国之都，生活在长安的人们对各种军事早就不再陌生。
窦建德的二十万大军，再加上王世充的十万大军，那就是整整三十万人！
这是一股足以覆灭天下的力量！
所以，哪怕皇帝已经昭告天下：秦王将死守阵地，不让贼寇入关一步！
但是这里谁都清楚：秦王手底下，只有不到十万人！
以十万对三十万，还是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失败似乎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而一旦前线的秦王战败，那窦建德，王世充等人就可以沿黄河而上，直逼广阔的关中大地！
到了那个时候，这空虚的长安城，也就是钢刀下待宰的羔羊罢了！
每每思及至此，长安的人便越发惶惶不可终日。
大兴宫内，与惶恐的长安百姓相比，李渊此时更是度日如年。
李世民发来最近一次的情报，已经是三天前了！
在这三天时间内，虎牢关是否守住？洛阳是否出兵？却是再没有一丁点消息传过来！
“大郎，长安怎么样？如今人心动荡，长安绝对不可以出现任何问题！”阴沉着脸，李渊侧头问向一旁同样脸色憔悴的李建成。
李建成抿了下发干的嘴唇，沉声回答道：“回父皇，这两日千牛卫在长安日夜不停巡视，以重典杀了一些宵小之辈！所以，长安如今还算安稳，就是这两日西市粮食的价格已经上涨了两倍。”
李渊沉默片刻，然后点点头道：“乱世当用重典，这一点你做的很好！至于粮食，今年是大熟之年，粮食暂时并不紧缺，那些粮商要涨，就随他们去！等到真需要粮食的时候，抓出几个砍了便是！”
“喏！”
听到李渊这么说，李建成便点头应下，然后他又犹豫一下，这才试探着问道：“二弟那里……”
“二郎他……”
听到李建成问起李世民，李渊不禁揉了揉太阳穴，然后深深叹了一口气道：“哎……当时让他退居潼关，他却非要一意孤行！现在倒好，陷整个大唐都进入困境，难道他因为打了几场胜仗，就把自己当成不败战神了？！”
李建成听到李渊埋怨的话，心中也不知道该是个什么滋味。
一方面，李渊疏远埋怨李世民，这是他所愿意见到的。
但是另一方面，如果李世民这次打了败仗，那大唐的位置就会岌岌可危！
如果大唐没了，他这个太子还有什么争抢的意义？
“哎……二弟估计有他的打算，毕竟大唐也是他的家！他不会以身犯险的！”
同样叹了一口气，李建成李渊父子此刻皆失去了对话的意思，两人一起抬头，透过殿门看向外面的那一小片天空。
时间很快便过去了。
当天边的火烧云如波浪一般铺来之时。
那扰人的净街鼓也随之没完没了的响起。
烦躁的鼓声，催的大街上行人的脚步越加急促，就连抬头欣赏天边美景的时间都没有。
长安城东门的守将是个长满络腮胡子的关中大汉。
大脸，大鼻子，大嘴巴，凑在了一起，外加上一脸乱蓬蓬的胡子，这幅模样总让人觉得他不去当山贼，都有些委屈了这幅长相。
净街鼓响过了一半，出城的人也逐渐稀少了很多，偶尔有一两个进城的，些大胡子必定要亲自去瞅上两眼，才肯放行。
“哎，长安城里不安稳，你们的招子都放亮些！前天西门的老吴，就因为不小心放进了一个奸细，就被千牛卫抓住结结实实抽了二十鞭子，到现在还躺在床上起不来，昨天我去看了，那叫一个惨呦……”
啃了一口小贩孝敬的梨子，大胡子还不忘教导自己那几个呆愣的手下，让他们在这关键时刻，千万不敢犯错！
“老大，那个老吴不是因为收了奸细黑钱才被打了么？咱又没收，怕什么？”
听到大胡子说的凄惨，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兵顿时不服气的嘟囔道。。
“收黑钱？！”大胡子闻言一瞪眼，手中的梨核‘嗖’的一下就砸在了小兵的头盔上，汁液四溅！
“呸！狗屁的收黑钱！几个铜板也叫黑钱？你们倒给老子说说，谁没收到过点孝敬，光靠当差那点俸禄，养活的了家里老娘？喝的了萧家美酒？
老吴他是城门官，又不是斥候营，他怎么知道那个瘸子是奸细？不过收了几个铜钱，至于被打成那样？那些该死的千牛卫，仗着父辈都是大臣勋贵，看咱们就跟看虫子一样，鸡蛋里面挑骨头，我呸！将军来了都不会在这点小事上计较！他们又算老几？”
或许是这两天被千牛卫欺负的够呛，大胡子越说越激动，到了最后都有些歇斯底里起来！指着城内骂了半天，到最后骂累了，这才渐渐苏醒过来。
当那股子狠劲过去，心虚便逐渐占据上风，大胡子左右看看没人，稍微放下点心来：“咳咳，刚刚的话听听就行，谁敢传出去，哼哼！”
几个手下噤若寒蝉，一个个脑袋摇的飞快。
傻子才往外传呢，被那些老爷兵听见，还管你是不是传话的？先抽了再说！
满意的看着自己这几个听话的手下，大胡子端起桌子上的大碗喝了口水，然后又道：“哦，刚刚不说我还忘了！从今儿个起，手脚都给老子放干净点，谁要在这时间给老子惹祸，老子直接活剥了你们！听见了？！”
“听见了，听见了！弟兄们以后保证连个枣子都不收！”
“哼，这还差不多！时间到了，关门！”
大胡子得意的哼了一声，背起手来，准备让这几个手下收拾桌椅进城。
不过，就在大胡子即将迈进城门的时候。
城外大街上，有一阵急急的马蹄声隐约传来。
第826 捷报传来
“这么晚了，赶着投胎啊！”
站住脚步即将跨进城门的脚步，大胡子朝地上呸了一口吐沫，没好气的骂道。
“老大，关门不？”一个扛着条凳的小兵见大胡子不走了，跟在后面小心的问道。
不过，大胡子却是一瞪眼，怒斥道：“关个屁！知道这年头一匹马多贵？能跑的起四五匹马的人家是咱惹得起的？反正时辰还没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管等等他们再说！”
“好，俺们听老大的！”
几个手下倒也听话，闻言纷纷放下手中的家伙式，站在了大胡子旁边。
大胡子有些得意的哼了一声，抬头再往路上看去，却发现刚刚还是几个黑点的骑士，如今已经可以看清大致的轮廓。
“不是那些纨绔子弟？这是……骑兵？哪里的骑兵？”
大胡子眯着眼睛，等看清这几个人浑身披甲的打扮，心中立刻就是一惊，右手更是不自觉的摸到了腰间的佩刀上。
虽然知道长安附近有严密的防守网络，这几个人不大可能是贼人！但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习惯，依旧让他瞬间就警惕起来。
这几个骑兵的速度飞快，座下的骏马一看就不是凡品！还不等大胡子想好要不要拦截一下，那人却已经到了眼前！
大胡子还在犹豫，但是他手底下的一个小兵却先怒了！
太嚣张了！这几个不长眼的家伙拖延他们下班时间不说，都快进城了，还不减速下马，这简直就是厕所里跳高，过分！
猛的跳到大路中间，小兵叉着腰，朝着前面怒喝一声：“呔！来者下马止步！”
不过，与小兵想象中的回答中的不同，他等来的，却是如同雷霆一般的马蹄！
“瓜怂！不要命了！”
眼看那碗口大的马蹄子，就要朝着小兵的脑袋踏去！
反应过来的大胡子再顾不上其他，怒吼一声，一个纵身上前，抱着那个小兵就扑倒了路旁！
几乎是擦着两人身体过去的马蹄，重重的踏在地上！
唐人特有的马蹄铁，将坚硬的黄土路都踏出一个月牙弯来！
看这个威势，刚刚这一蹄子要是踏在小兵身上，不用说！明晚所有人都得去小兵家吃饭……
马蹄重重落下，旋即又快速收起。
为首的那个骑兵连看都不看滚在一边的大胡子和小兵，一路狂奔着冲进前面半掩的城门。
“敲锣，快敲锣，贼人进城了！”
城门边上，几个人早就看傻了眼，等到几个骑兵风一般进了城门，这才反应过来，大叫着要敲响金锣。
倒在地上的大胡子不愧是战场上下来的老人，虽然现在还有些惊魂未定，但是看到那几人手忙脚乱的翻出锣来，立刻反应过来，猛的跳起来冲那几个人喝道：
“放屁！敲什么敲？没看见那几个人头顶上插着红翎？那是红翎信使！”
“红翎信使？”几个手下愣了，刚刚事紧急，他们哪里顾得上看这几人的脑袋？
“哒哒……”就在城门口的几人懵懵懂懂之际，大路上，又是一骑姗姗来迟。
“喂，你们没事吧？”
与前几骑的嚣张不同，这次的一骑快马却慢慢的停在了城门前。马上，一个年轻人笑盈盈的对着大胡子问道！
“贼你妈……呜呜……”
脸色煞白的小兵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挣扎着站起身来，一口关中骂腔刚出口，却被大胡子一巴掌结结实实的给捂了回去！
拼命的捂着那个小兵，大胡子用生平最谦逊的声音，对那个骑士道：“见过红翎信使大人，这瓜皮不懂事，冲撞了大人，还请勿怪。”
年轻骑士看起来心情很好，大度的摆摆手，表示他不在意。
而后，又看看满身尘土的二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钱袋，‘啪’的一声丢给了大胡子：
“前面的几个兄弟有要务在身，片刻不敢耽误，这点铜钱，就当赔偿你们衣服了！行了，咱也得赶紧走了，后会有期！”
扔出钱袋，骑士一甩马鞭，这就要走。
大胡子见状，壮着胆子在后面追问道：“敢问大人，您们这么着急，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什么？？”
“大事？呵呵，可不是有大事！”年轻骑士扬起鞭子在空中打了一个响，等马重新跑起来的时候，他的声音才顺着风儿传来：
“虎牢大胜！俘敌十万，活捉夏王窦建德！”
“什么？虎牢大胜？虎牢大胜！”
大胡子呆住了，整个人就跟被施了定身法一样，直直的定在地上！直等到捂着小兵嘴巴的手上传来一阵剧痛，他这才终于反应过来！
不顾憋的脸都紫了的小兵，大胡子‘嗷’的一声就从地上蹦了起来，这一下足足蹦了得有三尺高！
“关门，关门！去！叫上所有弟兄们，老子请客，今晚喝酒，不醉不归！！！”
从城门口开始，类似这样的的欢呼声，很快就在长安城内蔓延开来！
年轻的骑士每跑一段，必定要憋足力气狂吼一声“虎牢大胜！”
就这样一路跑，一路喊！
到了最后，那些欢呼声，早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跑到了他的前面！
当彻天的欢呼声传到大兴宫门口时，为首的那个红翎信使才堪堪能看到承天门，可见虎牢大胜几个字，对担惊受怕多日的长安人到底意味着什么！
皇宫内，枯坐良久的李渊父子也听到外面的嘈杂声。
两人皆心中一惊，急急的起身来到大殿门口。
“怎么了？外面何事喧哗？！”随手抓过一个匆匆而来的内侍，李建成急迫的问道。
那内侍不知是吓得还是累的，头上全是细细的汗水，躬着身子在那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句话来。
毕竟，他也刚刚听到声音，根本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废物东西！”李建成大怒，刚想要一把将内侍甩出去的时候。
突然，已经关闭的宫门却再次缓缓打开。
同时几骑黑甲骑兵飞一般的从宫门直冲而来，同时，一阵大吼声排山倒海般的传来！
“虎牢大胜！俘敌十万，活捉夏王窦建德！”
“啪……”
李建成抓着内侍的手松开了。
可怜的内侍没有防备，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尾巴骨都差点坐断！
“等等，我有些晕，大郎，刚刚那几人喊的什么？”李渊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身子更是如筛糠一般颤抖起来。
不过，李建成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张了好几下嘴，到最后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听到已经到了大殿台阶下的几个骑士再次放声大吼：“虎牢大胜，俘敌十万，活捉夏王窦建德！”
第827 庆祝
这次，李渊终于听的一清二楚！
一阵狂喜涌上心头，李渊强忍着几乎要晕厥的喜意，飞一般的冲下了台阶！
大兴宫的台阶很长，长到萧寒每次爬都会狂骂一顿！
但是这么长的台阶，李渊几乎只用了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已经跑完了全程。
一把夺过骑士呈上来的密信，急不可耐的撕开信封，李渊贪婪的看着上面的每一个字！
“……儿臣据守虎牢……洛阳被天雷噬之，王世充肝胆俱裂，不敢出城！吾以百骑，自窦建德身后杀出……”
激动的看完了信纸上的最后一句话，李渊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哈哈哈！吾儿真乃麒麟子也！”
只是，他好像忘了，今天下午，他还在埋怨李世民不听劝阻，轻敌冒进。
“快，召集群臣，今晚大宴！今夜长安，金吾不禁！”
伴随着李渊的这道圣御，长安便无法抑制的变成了一片欢乐海洋。
前几日的担惊受怕，在这一句“虎牢大胜后”，皆化为一丝随风而去的烟气，再寻找不到丝毫。
长安一百零八坊的坊门都被打开了。
东西两市的酒坊，更是第一时间就被兴奋的长安人敲开！
一把铜钱撒过去，掌柜狂笑着拍开了酒坛的泥封。
腊黄的酒液高悬着倒进粗瓷大碗里，不等泡沫散尽，就被迫不及待的人们一口灌下！
“啧啧！老板？今日这酒，怎么感觉跟以前不一样？”
“废话！老子今天太高兴了，忘了兑水了！”
“呃……”
“呃……”
“咳咳……喝酒！喝酒！今日酒钱减半！”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何以至兴？唯有杜康！
当天边翻起一抹鱼肚白的时候，豪爽的长安人早就已经横七竖八躺的到处都是，就连朱雀街的两旁，都卧有不少酒鬼。
你不醉，我不醉，那么宽的马路谁来睡？
此刻，同样庆贺一夜的大兴宫，也已经是狼藉一片。
李渊摇晃着站起身子，看着逐渐亮起的天边，刚要让众人散去休息。
不料又是一道急信穿越重重宫闱，送至他的面前。
“洛阳王世充献城投降！单雄信在邙山伏诛！”
“哈哈哈哈！好，好啊！”
李渊再一次手舞足蹈起来，已经半醉的他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只顾着一个劲说好！
同样，在下面有几个清醒的朝臣，更是抓紧时间，马屁如潮水般涌来！
不过，兴奋至极的李渊等人没有发现，独坐一旁的李建成眼中，却闪过了一丝阴霾。
洛阳。
王世充和窦建德已经被人“护送”去了长安，随行的还有王琬，长孙安世等人。
至于朱桀，段达，张童儿等罪孽深重之辈，则直接被李世民下令诛杀在了大街上，血流满地！
洛阳人是朴素的。
原本还惶恐唐人入城后会大开杀戒，结果到最后才发现，人家只是杀了些平日作威作福的恶人就算完了。
对于他们埋在院子里的几贯铜钱，家里的漂亮闺女媳妇，连看都不看一眼！
甚至于，有家里穷的揭不开锅的，他们还会扔过袋米来。
虽说态度有些恶劣，但老天爷爷啊！
人家可怜你，给你口饭吃就是菩萨一般的恩德，哪敢再要求其他？
在这种情况下，三天！仅仅三天过去！
洛阳就变得跟打仗前一样，不，是比打仗前更加繁荣！
没了战乱，没了担心，洛阳第一时间就焕发出新的生机！
洛阳皇宫。
李世民和萧寒正并排走在笔直的宫道上。
“萧寒，这次首功明明是你，你怎么打死都不接受呢？”漫步在路上，李世民看了一眼萧寒问道。
萧寒翻了个白眼，有气无力的道：“我为什么要接受？这次我一兵未动，一人未杀，怎么功劳就全给我？”
“可是，洛阳是你挡住的啊！”
“呸呸呸！洛阳是老天挡住的，信报上都这么写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可……”
“别渴了！渴了就喝水！这功劳本来就该给那些浴血奋战的兄弟，给我算怎么回事？再说了，就算我拿了功劳，无非就是升官，发财罢了！我现在才多大？给我一个大官帽子，那些本来就眼红的人还不得活剥了我？至于发财，我还真不在乎那点钱！”
“不在乎那点钱？可是前两天，你不还跟豹子抢饭盆来？”
“咳咳…那是意外！我哪知道那个金盆有主？不过现在想起来，我这腿还有些软……”
行走在宫道上的两人随意攀谈着，还不时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只是没有人知道，这连灭两国你绝世功劳，就在不声不响中被萧寒推了出去。
一路向前，等到两人走到原先的乾阳殿时，萧寒便习惯性的转过脑袋。
往日，壮观的则天门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山岳般的乾阳殿更是化为一片焦土。
萧寒不能看这里，一看就心疼的难受！
虽说他理解李世民的做法，但理解绝并不表示释然，尤其是在发现乾阳殿还有暗阁之后……
“走吧，别想了！连金子都化了，没什么东西熬得住！”
拉了拉萧寒，李世民对萧寒这幅死了老娘的模样早就习惯了。
没办法，这几天，他只要到这里，就必定会露出这幅表情来。
“整整一间房子的宝藏，都没了……”
萧寒慢慢转回头，看了眼那片似乎还冒着烟气的焦土，眼神有些迷离，像是随时都可能跪下嚎哭一场！
不过，一旁的李世民见状，却撇了撇嘴道：“这个，当初点火的时候，你也参与来吧？”
萧寒登时大怒，跳着脚吼道：“我说我不烧，你偏让我烧，我烧，我……心疼！！！”
“行了！你不刚刚还说瞧不起那点钱么？”
“啥？那是一点钱么？那是整整一间屋子的宝贝好不好！我就算升一千次官，都发不了那么多！”
“哎，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走吧！越看越难受，大不了，一会nl让你去国库挑两样，这下总行了吧？”
“不行！最少三样！”
“好，那就说定了，就三样！”
突然听到李世民痛快的答应下来，萧寒反倒有些心慌。
他牙疼一般抽着凉气，瞅着李世民问道：今天你怎么这么好说话？是不是别有所图？”
李世民脸不自觉的红了一下，眼神飘忽的道：“怎么可能？没有的事！我这不就想让你跟我一起去看个人。”
“看个人？看谁？”萧寒狐疑的问。
“王远之！”
（ps 对这个名字有没有印象？在汉中时候出现过一次。）
第828 李荣
收人好处，那就要替人办事，这点萧寒深以为然。
换上一身寻常装束，李世民和萧寒出了皇宫，看看左右，便悄无声息的融入到外面的人流之中。
战争过后，永远都是百废俱兴。
刚刚从战乱中走出的洛阳人行色匆匆，像是松鼠一样，抓紧秋后这一点宝贵的时间，为家人多积攒点钱粮，好应付马上就要到来的严冬。
终日奔波苦，一刻不得闲！
在这种情况下，没有谁多余看一眼路边仿若闲庭信步的两人。
自然也不会有谁知道：他们这洛阳的陷落，其“罪魁祸首”，就是因为这么两个年轻人！
大路两边的铺子接连都打开了大门，但是光顾的人却不多。
掌柜的喊破喉咙才展览过几个客人，也基本都是些放了假的唐人，也只有得了不少赏赐的他们，才有空闲，有钱财去满洛阳的乱逛。
宽阔的大街上，萧寒不安分的左顾右盼，仿佛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只是这样一来，李世民就不得不老是盯着他，防止他跑散到别处。
“喂，看路行不行！放心撞着人！”
再一次将萧寒从一个壮汉面前拖回来，李世民无奈的教训了他一句。
不过，萧寒却满不在乎的摆摆手：“怕什么？不是有你吗？有人撞我，你去扁他就是！”
“这……你撞人家，还要我去揍人家？这是不是有些不讲道理？”
李世民被萧寒的话弄的有些愕然，在他印象中，像这种事情，不应该是刘弘基，程咬金他们才干的？
萧寒看了李世民一眼，嘿嘿一笑道：“是有些不讲道理，但你忘了我以前说的？我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当一个谁也管不着的纨绔子弟，成天招摇过市，欺男霸女？”
李世民闻言，不禁也跟着笑了起来：“哈哈哈……这个愿望估计很难实现，你会先被那些言官的笔刀口箭，戳成筛子的！”
萧寒撇撇嘴，无所谓的道：“切，那群人不过就是一堆苍蝇，只会嗡嗡叫着到处烦人罢了！你看我以前做好事的时候，他们也没放过我！这次等我回去，八成又得被揪出来做娃样子！”
“这次回去？”
听到萧寒这么说，李世民脚步不知不觉停了下来，脸上的笑容也一点点消失了。
“你说，他们会怎么做？”深深地看了萧寒一眼，李世民开口问道。
萧寒也跟着停了下来，翻着白眼道：“谁知道呢！他们又不敢动你，那就只好动我们喽…”
“你们？”李世民目光一凝，随即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放心，这次真要有人再烦你，你就和上次一样，直接打掉他满嘴牙！要是有人阻拦，我跟你一起打！”
萧寒乐的嘴都咧了老大：“哈哈哈哈，就这么说定了！你到时候罩着我，我打不过，你就上！”
“好！到时候我倒要看看，有谁会对咱兄弟不满！”
像是被萧寒的情绪所感染，李世民的脸上终于再次露出了笑容，只是在这笑容的深处，却暗藏一丝锋芒。
萧寒说的没错，他这次连灭两国的功劳实在是太大了！大到让所有人都会心生忌惮！
虽然因为李渊的关系，自己还不至于到鸟尽弓藏的地步，但跟着他吃饭的那些人，日子怕是会不好过了。
明明立了天大的功劳，而后却反要受其所累，这岂不是天底下最滑稽的事实？
狠狠地的攥紧了拳头，李世民第一次对那个至高无上的权力产生了必取之心。
两人继续前行，不过这次两人却沉默了许多。
直到来到城南的一所普通院子前，李世民才重新打起精神，上前敲门。
“砰砰砰……”
“谁啊？”
敲门声落下，院子里紧接着有一个慵懒的声音响起，不过萧寒怎么听，都觉得这声音相当耳熟。
还不等萧寒想起这个声音在哪里听过，面前破旧的木门却“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
紧接着，一个年轻的道人打着哈欠，出现在了门的后面。
“你……是李荣！”
第一眼看到这个道人，萧寒只觉得自己的眼珠子都差点要掉出来了！面前的这个家伙，不就是当初跟他一起被困秦岭的倒霉蛋，李荣？！
“萧寒！！！”
与大惊失色的萧寒一样，李荣这时的下巴也快拉到了地上！
他千算万算，怎么也没算出会在这看到萧寒！
李世民在一旁看到这哥俩跟斗鸡一样，大眼瞪小眼，不由得奇怪问道：“萧寒，你们，这是认识？”
“认识！何止是认识！”萧寒这时候终于反应过来，指着李荣对着李世民道：“哎，你不知道，他就是当初我在汉中结识的那个骗子！我跟他在一起就没遇上什么好事，连过秦岭都能遇见地龙翻身，差点被困在里面当了野人！。”
“骗子？喂，你说谁是骗子！”
门内，李荣一开始还有些故友重逢的欣喜，不过一听萧寒把他说成骗子，一张英俊的脸立刻就黑成了印度阿三，就差没跳起来质问萧寒了。
面对着怒气冲冲的李荣，萧寒自然不甘示弱，一根手指头都快戳在李荣鼻子上了：“说你是骗子怎么了？当初算了那么多卦，有一卦是准的么？要是当初听你的，咱们几个早就被你在山里活活兜死了！”
“你……你还提那事！”李荣一听这话，气的浑身都哆嗦起来，恨不得一口将萧寒戳过来的指头咬断！
没法子，萧寒说的那就是他心中永远的痛，一提起来就让他痛心疾首！
天知道为什么，在遇到萧寒之前，他的卦象一直很准！
但遇到萧寒之后，就跟受了诅咒一样，是算什么错什么！
那段时间，都差点把他打击的疯掉，连祖传的龟甲，都险些被他给砸了！
看到李荣无话可说，萧寒顿时得意起来：“你什么你？我说的有错？那给你个机会，猜猜我身边这人是谁？”
李荣咬牙切齿，看着萧寒怒道：“你在玩我是吧？奴神算而测无常，看的是世事洞明，哪有用来猜人名字的？”
“哈哈，算不出就扣大道理？”
萧寒乐的喜不自禁，刚要再搅动毒舌继续挖苦李荣一番，却冷不丁听到从院子的正屋中传出来一道声音。
“门外者，可是世子秦王？”
第829 真的假不了
“谁？”
萧寒突然听见这个声音，先是一怔，随后猛的抬头。
前面，屋子的门窗紧闭，看不清里面任何东西。
“喂，你提前下了拜帖？”
惊疑不定的看着那间屋子，萧寒小声问向一边的李世民。
李世民此时也颇为震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屋子，半响才道：“没有！我也是无意中听说他在这里，临时起意来看一下！”
“哦？装神弄鬼？”
听见李世民这么一说，萧寒眼睛突然一亮。
随后，就见他大步走到屋前，然后抬起腿，狠狠的一脚就踹到了门上！
“嘭！！！”
看似单薄的木门剧烈的摇晃了几下，但愣是没开，反倒萧寒脸色一点一点涨得通红！
“哎呦我去！！！”
惨叫声终于响了起来！在李世民和李荣呆若木鸡的眼神中，萧寒就跟安了弹簧一样，抱着脚丫子一蹦三尺高！
门，悄无声息的打开了。
紧接着，一个仙风道骨般的道人出现在了门口。
青衫道袍，面带慈悲，一柄雪白的浮尘随风轻轻飘荡。
当然，如果不是他另一只手里还提着根硕大的顶门杠子……
萧寒一定会以为自己今天看到了神仙！
“老头！你故意的是不是？”
可怜萧寒哪里吃过这亏？看到罪魁祸首出现，不顾自己一瘸一拐，怒气冲冲的就要轮拳头上去“讲理”！
不过，那道士却也有趣，看到萧寒冲了过来，随手就将那根顶门杠往旁边一扔！
几十斤的木头，在他手里像根跟稻草一样，轻飘飘的被扔到了几丈外的院墙下。
“无量寿福，信士何故大怒？”
萧寒直愣愣的站住了！
他先看了看道士的手，又扭头看看那块做不得假的木头，最后重重地咽了一口口水：“没怒，没怒！我刚刚就开个玩笑，哈哈，开个玩笑……”
“萧寒，别闹了，快回来！”
就在萧寒尴尬异常的时间，身后的李世民终于开口了，他上前一步，端正拱手道：“前辈可是王远之道长？”
道长的笑容不变，看了小李子一眼，轻轻挥动浮尘宣了一个道号：“无量寿福，贫道正是。”
听到道士确认，李世民脸上的恭敬之色更重：“世民今日冒昧来访，还请道长多多包涵。”
“哈哈，贫道今晨就看此地紫气缭绕，应是有贵人登临，早就再次扫榻以待！”
“哦？道长神算！实不相瞒，世民有些许事情看不清楚，道长可否为我解惑？”
王远之含笑点头：“为善信人解惑，自当尽力。”
“谢道长！”李世民再次致谢。
“请！”
“请！”
看着两人呆头鹅一般，相互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就要一前一后的进了屋子，萧寒不禁眨巴一下眼睛，也想要跟上。
不过，还没等他瘸着腿跳上台阶，那房门却再一次关了起来。
“什么意思？瞧不起我？”
差点被门板拍到鼻子的萧寒大怒！刚想抬腿去踢，不过到了最后，却又生生忍住！
“算了，放你一马！”
“哈哈哈哈……”
眼睁睁看到了这一幕，脸早就憋的跟便秘一样的李荣再也忍不住了，扶着院门就开始放声大笑，眼泪似乎都笑了出来。
“哈哈哈……萧寒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闭嘴！信不信我找几千个弟兄过来群殴你？！”
怒瞪着几乎趴在地上的李荣，恼羞成怒的萧寒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来！
“哈哈哈……信，我信！”
李荣咧着嘴，一边擦着笑出来的眼泪，一边哼哧哼哧的直喘气，很显然，这股子笑意并不好咽下去。
“怎么样？被俺师叔镇住了吧！”好不容易止住笑的李荣问道。
“镇住？哼，如果他一开始不故弄玄虚，我还挺信的！”一瘸一拐的来到李荣旁边，萧寒一屁股坐在了门槛上，语气中颇有些不屑。
说真的，刚刚他真不是怕了王远之！
连袁天罡，袁守城都坑过的人，你要萧寒惧怕一个名不见传的道士，那就是纯粹扯淡！
要不是关键时候，他想起王远之是给李世民启示的那个家伙，凭他身上那些稀奇古怪又威力强大的玩意，现在躺地上的应该是王远之！
李荣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很多，他知道萧寒的脾气，知道他不会在这方面骗人，于是奇怪的问道：“嗯？什么意思？”
萧寒费力的脱下靴子，一边揉着踹疼的脚趾，一边没好气的道：
“你不知道？这世界上越是假的东西，就越拼命做的让人觉得他是真的！刚刚那骗子露的几手，分明就是做给秦王看的，只是我懒得拆穿他罢了！”
“切，反正在你眼里，我们怎么做都是假的呗？”
李荣有些不大服气，但是他又不想跟萧寒争辩！
因为之前试过，一旦跟萧寒争辩起那些玄之又玄的东西，接下来就会被他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怼的哑口无言。
关键是事后想想，他说的，好像真的有那么一些道理！
萧寒活动了一下脚趾，再费力的把靴子重新穿好，顺便还用李荣的衣服擦了擦手：
“废话，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你们啊，天天吆喝着自己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老子还后知一千三百年呢！”
“吹牛吧你！”李荣翻了个白眼，对萧寒的话嗤之以鼻！
萧寒乐了：“哈哈，你看看，这世界就是这样，说真话的没人信，一个个都喜欢听假话！”
李荣斜眼瞅着萧寒不屑道：“呸！你说的也叫真话？有本事你说说一千年后啥样？”
“嘿！我告诉你，一千年后……算了！反正说了你也不信！”萧寒挺直腰板刚要较真，不过很快却又泄了气。
跟这些古人讨论登月啥的，一定会被当成神经病！
李荣撇撇嘴，表示了自己的鄙视，不过，等他看到萧寒一副回忆的模样，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凑上前问道：“喂，前几天，城外的天雷是不是跟你有关？”
萧寒心中猛的一颤，脸上却故作镇定的问：“什么天雷？跟我有个屁关系？”
李荣瞅着萧寒的眼神带着几丝怀疑：“你不知道？我怎么看到你，就觉得这事跟你脱不开关系？”
萧寒白了他一眼：“你神经病啊？天雷啊！你都玩不转，我怎么可能玩得了？”
第830 种子
“那倒也是！”
李荣半信半疑的收回目光。
以他想来，五雷正法这种传说中的高级货，确实不像萧寒这样的纨绔子弟所能玩的。
当然，要是李荣当初在**炸响时，能亲自上城墙上看一眼萧寒的大旗，估计他也就不会这么想了。
另一边，萧寒见李荣放弃了追问，心中顿时也隐隐松了一口气。
他现在，根本不想去做那出头的椽子，
虽然那根椽子在别人看来，是最耀眼的。
但是他却都知道，最耀眼的，也一定是最先坠落的！
萧寒不想活成一朵烟火，用尽一生，只为最绚烂的那一刻！
“喂，你怎么不在长安待着，跑洛阳干嘛？”
沉默了一阵，看到小李子没有丝毫要出来的迹象，萧寒百无聊赖，又开始问起李荣为什么会在这里。
李荣听到萧寒问起自己，不禁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倒霉呗！我在长安呆了一阵，后来想着游历天下，结果刚来了洛阳，还没来得及跟王师叔叙叙旧，就遇见你们打了过来！”
“哦？”萧寒笑着问有些垂头丧气的李荣：“那然后呢？”
“然后？”李荣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然后王世充不就封锁城池，将我们困在这了！还一困就是几个月，粮食都不够吃，经常饥一顿饱一顿！”
萧寒哈哈大笑起来：“哈哈，你不是能辟谷么？这也怕？”
李荣使劲瞪了萧寒一眼：“呸！老子的辟谷丹金贵着呢，哪是随便吃的？”
“辟谷丹，我看是屁股丹吧！”萧寒鄙夷的看向李荣。
那所谓的辟谷丹，他也曾见过！
好家伙，一颗丸子足足有小孩拳头大小！
而且其中都是用糖啊，干肉粉，药材之类的团起来，再拿火烧了烧，最后弄成丹药的模样。
萧寒就不明白了，就这么个玩意，他们竟然还能恬不知耻的对外宣称，这是他们的道家宝贝，吃一个，能辟谷一天！
这是辟谷么？这分明就是吃饱了！
“你敢侮辱我道家术法？我要跟你决斗！就现在，这里！”
李荣被萧寒的话气的半死，整个人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的毛都要炸起来了！
像是决斗这种野蛮人才做的事，萧寒自然不会傻得去干！笑话，咱是靠脑子吃饭的，不是靠拳头吃饭的！要是打架能决定地位，那大猩猩早就统治地球了。
摆摆手，示意李荣先坐下，然后萧寒挪到他旁边，小声道：“行了，多大点事？成天决斗过来，决斗过去，累不累啊？说点现实的，你把那个屁股方子买给我怎么样？价格好商量哦～”
李荣谨慎的往旁边坐了一点，坚定的道：“哼哼，不卖！那是我道家至宝，岂能落在他人之手？”
“道家至宝？”萧寒呲牙，“怎么什么东西到了你们手里，都会变成至宝？就算是待价而沽，那也不是这么玩得！”
李荣斜眼瞅了瞅萧寒，依旧坚定摇头：“反正这个不卖！”
萧寒牙疼一般抽着凉气：“一纸破配方罢了，至于这样？亏我还把你放朋友，你就这样对待朋友的？”
李荣对萧寒卖弄嘴皮子的功夫早有戒心，闻言也不废话，翻来覆去就一句话：“随便你怎么说，除非你皈依我教，否则配方你做梦都别想得到！”
“皈依？那你看我一想信三清的，这不就是皈依？赶紧的，配方拿来！”萧寒手伸得老长，几乎都要戳到了李荣脸上。
不过，李荣此时却一脸冷笑：“我说的皈依，是身心一体的皈依，不是你这种有奶就是娘的皈依！”
“废话，没奶的那是爹！”萧寒瞪着李荣，“看样子，你是说什么都不肯给我了是吧？”
李荣点点头：“不给！”
萧寒腾地一下站起身来，指着李荣怒道：“你怕是不知道吧，我萧寒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你不给，那我就去跟袁天罡要，反正他上次从我这拿走了农药的配方，欠了我偌大的人情！”
你……”李荣的脸涨红起来，良久才冷哼一声：“我们的配方不一样！”
萧寒却嘿嘿奸笑了起来：“嘿嘿，我才不管那些！能顶饱，可以长久保存，易携带就行！等以后咱大唐去打什么土鳖国啊，阿三国啊，用得着！”
“啥？你不是自己吃？是打算拿辟谷丹当军粮用？”听到这，李荣猛的抬头看向萧寒，一副见了傻子的模样。
萧寒理所应当的点点头：“废话，我傻啊，吃那玩意！告诉你，做军粮，我都嫌弃它味道不好！”
李荣长大了嘴巴：“那你知不知道那东西做起来多麻烦？成本多贵？！”
萧寒眨巴着眼睛：“怎么？很贵么？”
李荣用力的点点头：“很贵！超乎你想象的贵！”
“哦，那也没什么！我们萧家最擅长的就是把贵的东西变便宜，好给自己用！顺便再把便宜的东西变贵，好卖给你们……”
萧寒一句话说的轻描淡写，就跟这事情本该如此一般！
李荣看着莫名自信的萧寒，连翻了几下白眼，但是反驳的话却终究没有说出口，因为他实在也是找不到理由来反驳。
以前，在长安的时候，他就已经见识过萧家庄子的各种出产。
在长安，只要是萧家出品，除去少数几种大批量出售的东西，其他的无一例外，那价格高昂的，足以让人看一眼就晕过去。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李荣突破觉得自己需要尽快远离萧寒。
否则，自己二十多年的世界观，早晚会坍塌在他的手中。
外面，李荣和萧寒两人各怀心思。
屋内，李世民和王远之的谈话也到了最深处。
“道长认为，世民日后，当何以处之？”
在经历了一系列毫无营养的对话后，李世民终于问出这句压在心里很久的话。
仙风道骨般的王远之盘坐在塌前，面对着紧张的李世民坦然一笑：“善信人心中已有答案，又何须再问他人？”
“可我心向阳，却遇乌云遮日，何解？”李世民不甘心的追问。
王远之依旧微笑答道：“呵呵，乌云可遮天多久？只要善信人心中不变，总有看见红日凌空的一刻！”
“如果，我欲亲手拨云见日呢？！”李世民紧紧的盯着王远之问道。
从一开始就无比淡然的王远之终于变了脸色，他仔细的看了看面前的李世民，突然从软榻上起来，拱手道：“那贫道就唯有祝贺秦王了！”
地831 矛盾不可抑制
野心，有时候就像是一颗种子，平日里深埋在心底，无人能够看见。
但是，一旦有了合适它的阳光水分。
那深藏在地底的野心就会立刻破土而出，瞬间成长为一棵参天大树。
李世民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生出的这种念头。
从第一次品尝过权力所带来的甜头之时？
亦或者萧寒曾有意无意说过的“彼可取而代之？”
还是自己本就不是一个肯安于现状的人！
从王远之处回来，李世民足足沉默了一夜。
但是从第二天开始，一道道人员变动命令，便接连从他手中发出。
伴随着这些命令。
程咬金，秦叔宝，薛收去了山东。
罗士信，杜如晦，房玄龄去了河北。
柴绍去了阳泉。
其他诸如刘弘基，段志玄之辈，也在几日内，接连离开了洛阳，去到了四面八方。
一时间，偌大的洛阳城中，就只剩下李世民，萧寒，以及尉迟恭寥寥不多的几人。
萧寒也想去山东，毕竟他上一辈子，就生活在哪里。
故地重游，尤其是相差千年的故地重游不管对谁来说，都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但是很不幸，在去跟李世民说这事的时候，却被他一口回绝。
并且小李子很明确的告诉萧寒，这些日子，他哪里也别想去，就乖乖的待在这，准备和他一起回长安那个烂泥塘。
“要不，我就留在洛阳，你自己回去长安吧，那些赏赐我也不要，通通都给你！”
用可怜兮兮的目光看着李世民，萧寒现在真的不想回长安，一点也不想！
李世民坐在座位上，眼皮抬都不抬的读着长安来信，仿佛叽歪一早晨的萧寒就是一团空气一样。
“喂，你聋了？跟你说话听见没？”
萧寒见李世民装听不见，立刻提高了嗓门！
这下，不光李世民听见了，就连门外的侍卫都听的一清二楚。
门口的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对视一眼，正犹豫要不要进去，将这个敢对秦王出言不逊的狂徒剁成饺子馅之时，里面的李世民却先苦笑一声：
“你小声点！刚刚没聋，现在倒是差不多了。”
萧寒瞪了李世民一眼，一屁股坐在他对面道：“那我不回去，行不行？！”
“不行！”李世民这下回答的干净利落。
萧寒诧异的看着他问道：“为什么？凭什么程咬金他们都可以不回去，偏偏我就不行？”
李世民放下信，看了对面的萧寒一眼，反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想回长安了？难道出来这么久了，你就不想回家看看？不想看看薛盼？”
听见李世民提起薛盼，萧寒不禁抽了抽鼻子，有些泄气道：“回家自然是想！可是现在，那些混蛋一个个的都跑了，就剩下我跟你回去！到时候，那些跟你不对付的，眼红的，岂不要把我剥皮吃肉？”
李世民呵呵一下，伸手敲了敲桌子道：“那咱们不是提前说好了吗？谁惹你，你就揍谁！”
“可，可要是你大哥惹我呢？”萧寒站起身来怒问！
李世民呲牙一笑：“照揍不误！”
“好！这可是你说的昂！”萧寒咬牙看了李世民一眼，终于不再废话，扭头就走出了房间。
外面，艳阳高照。
只是萧寒的心，却不知怎么回事，一点一点萧索起来。
回头看了一眼被侍卫重新合上的房门，萧寒终于长长的叹了一声：
“那些信，终于将小李子心中最后一点亲情也消磨殆尽了么？李建成，你们也太着急了吧……”
长安最近来的信越来越多。
尤其是知晓李世民把手底下的人都拆分出去后。
坐镇中枢的门下省，中书省，尚书省更是发疯了一样，一天几道折子催李世民回去领功。
这些折子都写的很华丽，上面恨不得用世间最优美的语言来歌颂李世民，来赞美他这次所立下的盖世功勋。
并且，每一封信的最后，都会写上他们如何在长安翘首以待，如何准备向李世民敬献他们最真挚的感恩。
不过，这里谁都知道。
他们要李世民回去领功是假，将他从洛阳搬走才是真！
因为只要李世民在洛阳一天，三省六部的官员，就一天不敢越过洛阳！
也只有李世民走了。
洛阳，以及洛阳以东，以北的**疆土，才能落在他们的手里，受他们支配。
在一个国家中，**的能量实在是太大了！
尤其像是李建成这种老谋深算的**，只要他想，立刻就有无数官员倒向于他。
就在李世民出征的几个月内，除去长孙无忌等几个依旧死忠分子，其他三省六部得有一大半官员都投诚到了**。
自此，李世民在文官集团中，已经完全落於下风。
春荣秋杀。
这是自然界千万年来不变的道理。
不过，今年，与之前多少有些不同。
在秋后的这段时间，往日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一个接一个的倒了下去。
单雄信背水一战，死于邙山。
一世英名到了最后，只化为一座小小的坟茔，孤独的坐落在邙山上，俯视着他曾经守卫许久的洛阳。
窦建德被李世民送去了长安，在到达长安不过三天，就被缢杀于朱雀大街，尸体弃置荒野，后不知所踪。
至于王世充，因为得到了李世民的承诺，所以在去长安后，立刻被李渊痛快的封任蜀中。
只是，就跟单雄信当初泣血预测的一样。
他还没来的赶路，就已经上路！
与王世充有杀父之仇的孤独修德，在打探好王世充消息之后，假借李渊之名，骗王世充出门，二话不说将其以乱刀砍死。
他的头颅更是被孤独修德提着招摇过市，直到其父坟前，才被丢下。
闻听此事的李渊龙颜大怒，想要杀掉孤独修德以正视听！
只是后来，却被李建成以“替父报仇，为仁孝典范”的理由所阻，只是将其罢官而已，连爵位都没革去。
如此一来，不光孤独修德对李建成感恩戴德，就连一些迂腐的“大德人士”也对这位**殿下赞不绝口，认为他才是最英明的**。
至于前些日子还连下两国的李世民？
安心做一开拓疆土的无敌大将足矣！
地832 世上本无事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萧侯……咱们这是回去封赏，不是去砍头，你就不要念这么些丧气的诗了吧！”
“哦？那我换一首！嗯，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耶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
“……”
看着坐在马上摇头晃脑的萧寒，尉迟恭一张老脸都快皱成了苦瓜。
他自认肚子里没什么墨水，但是萧寒念得这些诗，就算是傻子，也能听出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东西。
今天，是他们往长安走的第一天。
在洛阳生生拖了一个多月，直到李渊亲自下旨召回大军，李世民这才踏上归程。
而此时，长安早已经有小股谣言流传，说李世民恃功傲物，意图独占洛阳，建立国中之国。
这些谣言出现的很蹊跷，蹊跷到耳目遍布长安的丽景门，都不知源头在哪。
不过，李世民在知道这些谣言后，却只是淡然一笑，连追查都懒得追查。
一个大将，手握十数万精兵，战后却迟迟不肯回京卸任。
感到恐惧的，肯定不只是一个两个人。
今日出发前，李世民又特意带着萧寒前去拜访王之远。
只是，等二人到达之时才发觉，那座普普通通的小院，早已经人去院空。
推开虚掩的房门，萧寒本以为按照以往的电影剧本，屋内多少会留下封《秦王亲启》，亦或者《告萧侯书》之类的东西，来显示他们叔侄俩的高人作风。
但直到翻遍了所有屋子，他和李世民也没有找到哪怕一个字，最后只能悻悻而归。
大军出了洛阳，沿黄河西进。
在途径邙山之时，萧寒突然脱离了队伍，看着远处的青山出神。
“萧侯还在想那个单雄信？”
尉迟恭发现了萧寒的异样，驱马来到他的身边低声问着。
他一直都不理解萧寒跟那个长枪猛将的关系。
说两人是敌人吧，萧寒却在那人死后，伤心良久，甚至还亲自去坟前祭奠。
但是要说是朋友吧，当初又是他埋伏下重兵，一举将单雄信斩杀在这山上。
萧寒听到声音，抬头看到是尉迟恭，犹豫一下后，才缓缓点头。
尉迟恭皱下眉，忍不住问道：“那个单雄信到底是什么人物？怎么他死了，你，秦叔宝，李绩还有程咬金都这么一副表情？”
“他？”萧寒看着远处的邙山，低声说道：“他是个英雄。”
“英雄？那你当初？”尉迟恭瞅着萧寒的眼神有些奇怪。
在他眼里，萧寒是一个极好说话的人，就连他这样的降将都青睐有加。
可换到了单雄信身上，怎么就能千般算计？
萧寒摇了摇头，什么话也没说。
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实在不知说什么好。
他打心眼里佩服单雄信的勇猛忠义！
但是，他又怕此人的勇猛忠义，会伤害到如今初生的大唐！
越有本事的人，对社会造成的伤害便越大，这是一定的！
河北山东之地，向来多慷慨悲歌之士！
窦建德一死，仅凭一个名不见传的刘黑闼，就能搅动河北之地不得安宁。
萧寒不敢想象，要是放走单雄信，他到时候会兴起怎样的风浪，在这种情况下，他的死亡，便已经注定。
“生于苏杭，葬在北邙！单二哥，一路走好……”
低声喃语几句，萧寒终于像是释然了一般，转过头来，再不看那一片青山绿水。
军队中，几个主将的心情都是莫名沉重的。
但这，并不能阻止底下人的兴奋欢快！
离家半年，又打了一场史无前例的胜仗！
那些军卒早就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长安，好接收属于他们的那一份封赏。
大军一天赶路五十里，这是李世民提前定下的数字！
萧寒他们从早晨出发，晌午刚过，前头兵便停了下来，吆喝着开始安营扎寨？
“咱们这么快就走完了今天的路程？”
从马上跳了下来，萧寒一边揉着磨得有些难受的大腿，一边问旁边帮忙牵马的小东。
小东无奈的翻了一个白眼，心道：你哪里走过？不都是我们在走？
“咳咳，可能是现在的路好，所以我们走的快了些。”
“哦，那倒也是！”
萧寒没有瞅见小东幽怨的的眼神，随意的应了一声，活动活动手脚，便径直往黄河边走去。
对于一个喜好山水的人，平日里看见个小沟都恨不得趴下来瞧瞧。
如今就走在黄河边上，他怎么能不走近看看？
洛阳附近的黄河河道很宽，昏黄的河水流经此地，速度变慢，自然就清澈了许多。
不过，萧寒却却知道，这种清澈，并不代表什么好事。
他读过历史，知道在很久之前，黄河并不称之为黄河，而是被称为大河。
这个时候的黄河水质清澈，物产丰富，是名副其实的母亲河。
但是自汉朝以后，这条清澈的大河便逐渐变得浑浊起来。
上游丰沛的河水，携裹着大量自黄土高原而来的泥沙，给下游带去肥沃养分的同时，也带去了无尽的痛苦。
三年两决口，百年一改道，说的正是黄河。
而唐朝，也将是它对华夏儿女最后的温柔，从唐以后，黄河就会变成一条肆意泛滥的毒龙，隔一段时间就荼毒一次生灵。
跳上一块大石，小心的鞠起一捧黄河水。
看着水里细微的泥沙渐渐沉淀在掌心，萧寒苦笑一声，随手将这捧水撒入河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屁股决定脑袋的的原因，萧寒觉得自己如今越发的悲天悯人，就连看到黄河，也不是先想到美味的黄河鲤鱼。
这样做有些不大好。
因为悲天悯人这种东西，一般只会出现在皇帝，或者圣人身上。
皇帝不用说，在这个属于小李子的时代，谁敢窥视哪个位置，谁就差不多可以提前准备后事了。
而圣人？
想了想那些古之圣贤，萧寒猛的打了一个寒颤。
那种高深的境界，实在不是自己一升斗小民可以企及的！
看来，自己还是老老实实，努力当一个纨绔子弟，将这一生完美的混过去好了。
第833 受命于天
“咦？你们看，那是什么？”
就在萧寒静静出神的时候，河边，一个打水的小兵突然指着黄河，大声嚷嚷起来。
萧寒被这人猛的惊醒，下意识往他指的地方一看！就见离岸边十数米的地方，一个脸盆大小乌龟正在浑浊的河水中上下浮沉！。
“一只乌龟罢了，有什么大惊小怪？”
眯着眼睛，萧寒不悦的嘀咕了一句，在大唐这种自然环境里，看到一只乌龟有什么奇怪的？
“哎？不对，它背上好像有字！”
可能是被刚刚那人的叫声惊到，河边上聚过来的人也是越来越多。其中有眼睛尖的，一眼能看到在这只龟的龟壳上，竟然还有一条条的花纹在泛着金光！
“嗯？那是字么？”
萧寒一听这话，顿时又来了精神，赶紧踮起脚，往前瞧去。
说来也巧，那只顺流而下的乌龟正朝着萧寒这个位置而来。
萧寒不用借助外物，也能清晰的看到到龟背上的纹路！
“这，就是字！”
就在萧寒瞪大了眼睛，想分辨出龟背上的那些图形时，在他旁边，一个沉稳的声音隐隐传来。
萧寒听到声音，转头一看！
却发现原来是李世民和尉迟恭，他们俩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身后。
“那是什么字？怎么那么奇怪，跟画的鸟一样？”指了指马上就要从面前飘走的乌龟，萧寒奇怪的问向李世民。
李世民看着那只乌龟，眉头紧皱，脸上的表情很是奇怪！
有些兴奋，又有些怀疑，甚至还带着一点恐惧！
“那是鸟篆！”他肯定的答道。
“鸟篆？”
萧寒挠了挠头，然后眼睛突然一亮：“难道这就是先秦篆书的鸟虫书？它不是因为书写麻烦，早就被废弃了么？”
李世民点点头，又摇摇头：“鸟篆是很久没人用了，但是说不定还有人精通这种文字！”
萧寒伸长脖子，看着越飘越远的乌龟有些着急：“先别说那些没用的，你认识鸟篆？它上面写的到底是什么字？”
李世民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只乌龟，然后缓缓道：“鸟篆我不认识，但是那上面写的四个字，跟传国玉玺的头四个字一模一样！”
“传国玉玺？”萧寒大惊，脱口而出道：“那不就是，受命于天？”
“正是！”
李世民非常坚定的点点头，他家以前收到过不止一张圣旨。在圣旨上的大印，写的就这个样子，他不可能认错！
“受命于天！谁受命于天？”萧寒的脸色突然变了！他怎么感觉眼前的一幕，是那样的眼熟？
“喂，秦王你们何须纠结？待我下去把它捞上来，到时候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看到李世民萧寒俩人惊疑不定的模样，一旁的尉迟恭咧了咧嘴，脱下靴子就要去下水捞那只乌龟。
“不可！”
“不行！”
就在尉迟恭刚刚脱下靴子的时候，两声惊叫突然在他耳边炸响！吓得尉迟恭一哆嗦，差点把手中的靴子都丢进水里！
惊诧的转回头，尉迟恭发现喊住自己的竟然是萧寒和李世民！
而此时，他俩脸上都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似乎自己要是敢下水，他俩就敢让自己再上不来一样！
“呃……我只是说说，不捞，不捞……”
“咕咚”一声咽了一口口水，尉迟恭在千分之一秒内，凭借本能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套上靴子，逃也似的离开岸边！
看到尉迟恭老老实实的退了回来，萧寒和李世民同时出了一口气，再次紧张的看着这只乌龟，直到他随着浑浊的河水，飘到了下游看不见的地方。
“萧寒，这是？”
确定再看不见这只乌龟任何踪影的时候，李世民终于慢慢的转过头，看着萧寒问道。
萧寒同样转头看着李世民，而后苦笑摇头：“这不是我干的！”
“好，我知道了。”
看着苦笑的萧寒，李世民点点头，脸上却看不出任何表情。
萧寒犹豫一下，突然凑近李世民身边，低声问道：“要不要我去封锁消息？”
李世民也是苦笑一声，摇头道：“不必，几万张嘴，这不是你我想封就封的住的！”
听到李世民这么说，萧寒顿时有些烦躁起来，一脚踢飞前面的一块鹅卵石，他压着怒火道：“这到底是谁干的？为什么要挑在这么一个时间？这不是想把你架在火上烤？”
“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现在不是讨论这些事情的时间，我总感觉这次有些事情不对劲，我们需要尽快赶回长安！从明天起，一天行军改为八十里！”沉声说出这句话，李世民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黄河，转身离去。
“你…我！哎！”萧寒看着李世民的背影，跺跺脚，最后也一咬牙，紧跟了上去。
萧寒和李世民都离开了，刚刚还安静的河边，顿时就炸开了锅！
甚至还有好奇心重的，一溜小跑往下游跑去，他们想亲眼看看那只奇怪的乌龟。
“喂，你听说了么？今天下午在大河里有一只神龟浮了上来，背上还刻着上古文字！”傍晚的军营中，一个精瘦的家伙神秘兮兮的对身边的汉子说道。
那汉子抬了抬眼皮，嘟囔道：“废话，早听到了！而且俺当时就在河边，亲眼看到了那只神龟！”
瘦子一听，顿时睁大了眼睛：“啊？好运气啊！对了，那上面写的什么？”
汉子脸上一红，低声道：“写的什么？咱也不认识字啊！不过俺听别人说过，写的好像是什么：秦王陛下就该当天子的话！”
“哦？连神龟都这么以为？那咱秦王不就天生该当皇帝？”
“嘘，小点声，陛下身体还好着呢，这事能乱传么？
从河边回来，短短半天不用，偌大的军营里，便到处都响起了类似的谈话。
甚至就连小东和愣子，都兴匆匆的跑过来问萧寒，这事是不是真的！
“滚！！！”
平地一声暴喝之后，愣子两人捂着屁股，飞一般的从萧寒帐篷里窜了出来！
“奶奶的，风雨静而不止啊！”一把扯开帐篷的门帘，萧寒气鼓鼓的望着狼狈逃窜的小东。
不过看着看着，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人来。
“这不会是他干的吧？可这样对他，有什么好处？”
第834 不给，你不能抢
正如李世民所说的，几万双眼睛看到的事情，想瞒过去纯属于痴心妄想！
虽然萧寒他们已经尽量加快了速度，但是路程刚到一半，长安就已经收到了消息！
太子东宫内。
身着华丽的李建成正紧紧捏着一张秘信，一双眼睛更是红的吓人！
“受命于天？！放屁！孤才是太子，才是皇位的继承者！”
怒吼一声，李建成狠狠地将信纸掼在了地上，然后像是不解气一般，又一脚踢飞面前的案几。
上好的烟青瓷碗砸在了地毯上，无声的断成了两截。
满满的一壶茶水，更是直接没入了毯子里面，将这方西域地毯浸的黑一块，白一块，眼看是不能再用了。
一屋狼藉之中，李建成仿佛一头受伤的野兽，在杂乱的屋子内转来转去，仿佛随时都会暴起伤人。
屋子里，还有一个干瘦的中年人站在那里。
小心的避开地上的碎瓷片，他弯腰捡起秘信，不顾暴怒的李建成，从头开始一点一点看起信来。
“魏征！孤的秘信，你也配看？！”
李建成看到了中年人的举动，顿时停下了脚步，怒吼一声，红红的眼珠紧紧盯在他身上！
魏征不为所动，但是看到李建成暴怒的模样，从来都坐在角落里的印奴却站起身来，高高的身体似乎都要顶到房梁！
咧开大嘴无声的笑了几下，印奴那不带丝毫感情的眼睛，同样盯在了魏征身上，蒲扇般的大手更是一张一合，就等李建成一声令下，他就冲上前将此人撕成碎片。
“太子请稍安勿躁！”
眼看自己就要性命不保，魏征终于叹了口气，喊住了李建成。
“哼哼，何事？！”李建成挥手制止了印奴的行动，冷冷的看着魏征问道。
魏征看着李建成，扬了扬手中的秘信笑道：“其实，依臣来看，这对于我们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好事？！都这样了，你还好敢说是好事？”
怒喝一声，李建成几步冲到魏征面前吼道：“现在李世民得到了天大的功劳，再加上这么一出，全军营的人都以为他才是大唐的继任者！而且用不了多久，长安，甚至于整个大唐也会传遍！你告诉我，这也叫好事？！”
暴怒的李建成几乎要将吐沫喷在魏征的脸上。
但是魏征的腰板却像是一条钢板一样，丝毫未弯！
他慢慢后退一步，对着李建成拱了拱手，微笑道：“殿下，臣想问您，继承人的位置，究竟是谁决定的？”
“这还用问？自然是父皇！”李建成咬牙恨声道。
魏征微微一笑，点点头继续说道：“呵呵，那就是了！此事对我们来说，应该是天大的好事，而绝对不是什么坏事！”
“好事？”李建成被魏征的举动弄得有些惊疑不定，挥手让等的都有些不耐烦的印奴先退下，他自己则拱拱手问道：“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
魏征对李建成表现的谦卑似乎有些满意，拱手还还了一礼后才道：“臣想说，这所谓的神龟启示一招，实在是过于拙劣！让它骗骗那些无知乡民还行，到要让它骗过陛下和朝堂上的大臣，纯属于痴心妄想！”
李建成闻言依旧眉头紧皱，不确定的道：“可是天下悠悠之口……”
“殿下要记住，恩出于上！！！”
魏征突然毫无礼貌的打断了李建成的话，而后，更是对着依旧迷惑的李建成一字一句的道：“陛下他只会接受建议，永远都不会接受胁迫！
李世民现在看似携大势而来，但其实已经触及到了陛下的底线！臣敢说，这次过后，陛下绝对会对他升起戒心！至于那些愚夫愚妇，陛下现在春秋鼎盛，只要拖上一两年，他们绝对就会将此事忘掉！”
“嘶……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听着魏征的分析，李建成的眼睛不由得一点一点亮了起来！
或许是刚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受命于天”这几个字上！只在担心自己的位置不保，根本没想到其他人，尤其是皇帝的反应！
“对对对！魏爱卿说的有理！自古无情帝王家，二弟这一下，说好听点是在造势，说难听点，就是在逼宫！
父皇如今正是年富力强的年纪，怎么可能轻易遂了他的愿！哈哈哈哈，二弟啊二弟，你这才是弄巧成拙！”
重重的一砸手掌，李建成突然仰天大笑起来，就在这一瞬间，他那本来灰暗的世界，立刻就有了光彩！
不过，魏征此刻却没有跟着一起笑，他反而是微微皱眉：“不过，我总是觉得以秦王他们的智敏，不会贸然做出如此举动，此事中，透着一股子蹊跷！”
李建成闻言有些不以为意，他笑着摆摆手道：“哈哈，魏爱卿多虑了！就算这真的是上天做的又如何？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该如何利用好此事，如果这次能让父皇彻底疏远他，将他流放到权力之外，那就再好不过！”
魏征不无忧虑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对李建成道：“殿下，我们此时最正确的就是作壁上观，您也不要发表任何意见，静等此事自己发酵即可！”
“哦？那事情会不会朝着别处发展？”李建成有些担心的问道。
魏征拱拱手说道：“殿下放心，此事就像高山滚石，一旦发生，便无法停住！臣以为，过了这次之后，陛下一定会着手削弱秦王的势力！到时候殿下即使什么都不做，也会收到无数好处！”
“这个，好，此事就听你的，孤就当没听说过此事！”
思考片刻，李建成终于还是决定听从魏征的安排。
毕竟论智慧和手段，自己远不及这个老倌。
就在李建成与魏征定下计策的时候，谁都不知道，在重重深宫中，李渊也在守着一封秘信，久久没有反应。
李建成的秘信只有一页，上面写的字更是寥寥无几。
但是，李渊面前的信却有整整一沓。
关于这次的事件，更是详尽到连谁第一眼看到，谁喊的话，以及李世民和萧寒他们的反应，都一一记载在内。
“这天下都是朕的，朕给你，才是你的！朕不给，你不能抢！”
幽深的皇宫内，一个低沉的咆哮声滚滚传来，惊的那些宫女太监连走路都放轻了三分，唯独惹到那个天底下权力最大的人。
第835 回长安
长安城的暗潮涌动李世民丝毫不知。
再经历几天的急行军过后，数万大军终于到达关中，到了长安附近。
今日，长安城外原本寂寥的十里长亭，此时却格外的热闹。
无数身着官服的人一大早就将这里塞的一个满满当当，惹得周围无事的乡民都跑过来远远观望。
当官的人很多，如果李世民在这，就能发现大唐朝堂中，小到各级胥吏，主事。
大到三省六部的大佬，几乎全部都聚集在了这里。
甚至连极少出长安的李建成，也于上午时分乘车来到了这里。
就现在这个场面，可以毫不夸张的说：除去李渊没来，其他能参加朝会的人几乎全部都到了。
动用这么多人出迎十里，可以说是对一个将军最大的褒奖。
来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小小的一座长亭，自然装不下这么多人。
所以那些身份不够的，官职太低的，亦或者年轻一辈的人，都只能顶着烈日蹲在大道两边，眼巴巴的瞅着路的尽头，期盼小李子快些到来。
在这拥挤人潮中，不少难得一见的面孔也出现了。
比如说哪位已经在家赋闲很久的“三朝元老”，此次也破天荒的出现在了这里。
这位到底是教会萧寒如何偷懒的前辈。
在别人等的心急火燎，站也没底站，坐也没地坐，险些中暑晕过去的时候。
他已经在柳树下铺好了棉垫，安安稳稳的困了两觉。
“呼……还没来啊，萧寒这小家伙再不来，那些老东西就该归西喽……”
睁开有些发浑的老眼，三朝元老摸索着从怀里摸出一个酒壶，小小的抿了一口，然后呵呵笑着看向周围。
尤其是对亭子中的李建成，更是多瞅了几眼。
“作孽呦～穿那么多，想给谁看啊？这下好了，人家可能还没来得及过来，你就要被抬走了……”
三朝元老的声音很低，哪怕是过来蹭地方的民部侍郎也没听清。
如今，时间已经到了深秋。
但是一到中午，天气依旧是热的厉害！
因为是迎接大胜而来的功臣，所以来这里的人毫无疑问，全部都是正统着装，也只有这样，才能体现出他们对功臣的尊重。
只是，这样尊重是有了，但换有一个严重的问题也紧跟着出现，那就是热啊！
这种正装，从里衣，到夹袄，再到官服，一套下来足有五六层！
别说外面这点连树叶子都刮不大动的微风，就算是来一场狂风，也够呛吹透这套衣服。
时间一点点过去，太阳也越升越高。
不知怎么，等到中午艳阳高照的时候，就连刚刚还活跃的那一点风，都停了下来。
一时间大地上热浪滚滚，远处的东西都有些扭曲起来。
李建成今日是特意穿着一身明黄色的冕服来到这里的。
花纹繁杂，衣领重重，头顶上还带着一个沉重的十二旒冕，整个人往那一站，尊贵的几乎让大臣们不敢直视！
其实，与电视中看到的不同：这所谓的冕服，并不是皇帝或者太子平常的装束。
这种繁复到了极致的衣服。
也只有大礼仪，或者大朝会时，才会被穿出来。
而且对应着不同的场合，冕服的制式也有相应的规格。
就如同李建成今日穿的这套，明黄色的冕服上织有日、月、龙纹。
背部织星辰、山纹。
袖部织火、华虫、宗彝纹。
裳织藻、粉米、黼、黻纹各二。
这就是所谓的“十二纹章”纹样，非大礼仪，国家重事，绝不可动用！
今日，他为了来“迎接”李世民，也算是下了血本了。
空气中的温度依旧在不断上升，李建成虽然有亭子遮挡一下阳光，但后背依旧被汗水完全浸透。
湿漉漉的衣服紧紧的贴在身上，让李建成浑都有一种抓狂的感觉，就想立刻将这身行头扒下来扔掉！
“派人去查看一下秦王走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去擦脸上的汗水了，李建成感觉自己的眼睛都被汗水蛰的生疼，重重的眨了几下眼睛，他颇有些不耐烦的吩咐身边的侍卫去打探情况。
同样在亭子里的长孙无忌冷眼看着侍卫跑远。
李世民在黄河边上遇到的蹊跷事他自然清楚，但是他却有一点想不明白：这位从不发表任何意见的太子，今日怎么会如此高调出现？
就在众人在长亭等待的心里难耐之时，李世民此时，正率领大军不疾不徐的往长亭进发。
可能是因为近乡情怯，早晨还有说有笑的大军，到了现在反而沉默起来。
萧寒顶着一身黑甲，气喘吁吁的骑在马上。
抬头看了一眼晴朗的天空，他现在，终于知道明光铠的好处了。
那东西虽说骚包了一些，容易被敌人当靶子一点，但起码穿着，它不会这么吸热啊！
看看身边的尉迟恭，浑身银光四射，照的人马都不敢接近，生怕被他这一身镜子一样的甲叶子给烧着。
“不成了，咱们休息一下吧！”
踢了踢身下的大青马，萧寒一溜烟的追上前面的李世民，想要让他停一下，好避避太阳再走。
不过，李世民却只是微微侧头看了萧寒一眼，然后便摇摇头道：“你再坚持一下，刚刚斥候来报，说那些大臣都在前面等咱们，咱们现在不能再耽搁了！”
“呸，他们爱等是他们的事，咱管他们呢！”
低声嘀咕了一句，萧寒也知道以李世民的脾气，绝对不会在终点前休息，只得叹口气，抄起水壶一通狂灌，想借此来压一下温度。
大军继续向前进发。
如此半个时辰过后，前头兵便已经能看到长亭处等候的人了。
沉重的马蹄声和脚步声在大路上越来越清晰。
刚刚还奄奄一息的诸位大臣听到这个动静，立刻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连衣服都顾不得拍打，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往前看去。
不管是不是战时，大唐行军之时，总会严格按照规矩执行。
除去能活跃在百里之外斥候，大军的前面永远都是最威武，最能打的士兵！
像是小李子萧寒他们，除非到了预定地点，否则绝对不会出现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