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章 落子
二人的语速不疾不徐,吐字清晰,简明扼要,好像君子之间淡泊如水的交谈,不过老科里却是感觉一阵恶寒,胸口有种说不出的难受感,仿佛置身风暴海剧烈颠簸的船舷甲板上。
马洛?史密斯向着组合沙发招招手,说道:“坐。”
唐方一点都不客气,走到三人沙发最中间坐下。
老科里有些不自然地笑笑,缓缓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马洛则落座在他对面,说道:“喝点什么?”
唐方说道:“不必麻烦,总督大人又不是特意请我过来喝茶的,还是谈正事要紧。”
马洛没料到他说话这么直接,愣了一会儿,然后微笑道:“很好,不卑不亢,是号人物。”
菲尼克斯帝国是什么制度?帝制国家,贵族们可不像星盟这种国家的官员那样走平易近人的路线,他们向来高高在上,如山岳一般俯瞰汲汲营营的无能蝼蚁,久而久之自然形成一股气势,寻常人在他们面前难免心态失衡,畏手畏脚。
唐方笑笑,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过奖。”
总督大人是什么爵位?二等伯爵!像他这样的伯爵,死在他手上的足有两三位之多,克罗坦的奥尔德里奇,雷克托的罗杰,当然,还有地位更高的公爵继承人兰斯洛特。
别说马洛?史密斯只是一个伯爵,就算菲尼克斯帝国圣皇陛下弗吉尼亚?亚历山大亲至,也无法动摇舰长大人的本心,因为总有人要为莫里斯奴的悲惨命运买单。
或许是唐方的冷淡与平静让马洛有些不悦,他皱了皱眉头,望向对面的老科里:“你是‘漫游者科技联合体’的科里?克里斯蒂安?”
“是。”老科里点点头,不知想起什么。沉吟一下,又补充一句:“曾经是。”
马洛望望唐方,再望望他。眼睛里忽然迸射出一道精芒,然后又迅速黯淡下去。他仰躺在沙发靠背上,思考了很久,说道:“那艘神秘战舰是为你而来的吧。”
唐方耸耸肩,神情淡然,语气同样淡然,好像这根本不是事情重点:“或许吧,谁又知道呢……”
或许吧?谁又知道?马洛放在腿弯轻轻敲打膝盖的手指僵在原处,皱眉说道:“你不知道它的来历?”
唐方说道:“不知道。”
马洛没有再问。他想明白一件事,再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没有太大意义,而且,既然对方不想说,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毕竟,现在有求于人,还是不要纠结这些细枝末节为好。
天巢星区一向不怎么太平,风起云涌的局势底下更有暗流湍急,躲藏在暗处的老鼠不少。
愁容敛而笑容绽。他说道:“你的运气真好。”
“谁说不是呢。”
唐方依旧是那副有些欠揍的嘴脸,老科里终于理解贺拉斯为什么讨厌他了,这是对权威对尊长的一种轻蔑行为。显得很无礼,很叛逆,很没有教养。
不过,这很解气,因为马洛号称“白头翁”家族最有前途的男人,能看伯爵大人吃瘪,绝对是有钱也难办到的事。
马洛的确有些生气,泥人尚有三分火气,何况是他这样的贵胄子弟。只不过因为在官场浸,yin多年,他的养气功夫很好。怒而不显,愠而不燥。依旧不疾不徐的说道:“可惜波伊尔与贺拉斯等人的运气实在是不怎么好。”
“!”
唐方连用4个no,钟摆一样摇着右手食指,这样的行为依旧很不敬,但是他接下来的话,却让马洛瞳孔一缩,身体就像被突如其来的寒风冻成一块玄冰,冷,且硬。
“他们的运气已经很好了,好歹留着全尸,倒是库房那些‘工作人员’……他们……是你的人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舰长大人停下动作,目光穿过食指落在伯爵大人身上,把他不怎么好看的脸劈成两半。
将近正午,艳阳高照,热辣辣的光线穿过窗棂射入房间,被落地窗前面的名贵桌椅,还有伯爵大人僵直的身躯斩断,阳光的热力足以融化积雪,融化冰川,却融化不了他心中的风雪、眼中的寒芒。
马洛望着唐方,眼睛瞪得很大,瞳孔缩得很小,身体绷得很紧,表情冷的厉害,他那句“你的运气真好。”不过是随口恭维,比起运气,他更相信实力,或者说头脑。
尽管不知道库房内发生过什么,但是他很清楚,事情发展到现在这种局面,唐方几人之所以能够活下来,运气所占比例很小,甚至无限接近于0。
这家伙,真的很聪明!
然而,时至如今,他却猛然发现还是低估了对手,唐舰长的聪明完全超乎他的想象,已然近妖。
上面那句话透露的信息看似简单,实际上却蕴含着某些更为深沉的东西。
马洛对此心知肚明,因为这些所谓的“深沉物事”,皆源于他。
早在昨天夜里,他便已经洞悉“漫游者科技联合体”的阴谋诡计,知道波伊尔、贺拉斯等人为唐舰长设了一个套。
诚然,这很无耻,很卑鄙,很下作,但伯爵大人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才没有心思去在意唐方的死活,就算“索玛尔”拍卖会的时候菲尼克斯帝国代表没被坑,也绝不会发扬风格去救一名来自星盟的商人。
因为他需要用某些人的死亡来做文章,以便给星盟政府制造点“小麻烦”,是唐方等人死亡,还是贺拉斯几人完蛋,对他而言没有什么太大区别,只要库房的“工作人员”不慎撞破这件丑事,菲尼克斯帝国方面就有足够理由往星盟政府身上泼脏水、讨说法,让议会那些老家伙焦头烂额,首尾难顾。
其实……谁死谁活,真的不重要呢!
只是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神秘战舰横插一脚。将局势搅成一团乱麻,精心安排的“工作人员”死于非命,现场只活下唐方一伙数人。
波伊尔、贺拉斯等人悉数死亡。仅剩科里?克里斯蒂安活着,如今看来。这老家伙只怕早已背叛“漫游者科技联合体”,被这小子收买。
而今唐舰长看似非常随意的一句话,却若有如无戳中他的心事,马洛?史密斯怎能不惊,如何不骇!
智近乎妖,这个词用在《三国演义》中诸葛亮身上或许很适用,但是对于唐方而言却并不怎么切合实际,他哪里有伯爵大人想的那般可怕。不过是仗着有艾玛在,总督府通过天基通讯设备发往“阿尔凯西”各处的指示都瞒不过他的耳目,仅此而已。
当然,这事他不会说,马洛?史密斯自然无从得知。
“很好!”
这两个字几乎是咬着舌尖说出的,似寒风般凛冽,似冰锥般锋利。
伯爵大人直起身子,望着他说道:“我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因为会省很多事。”
这是他的心里话,但却是半截话。因为后半句有些不讨喜,最起码在如今这个场面下说出很不合适,因为它是:“同时。我又讨厌跟聪明人打交道,因为很伤脑筋。”
唐方笑笑,没有接话,看着马洛,静静等待他下面的话。
“谈谈你的条件吧,我知道你是一个生意人。”
政客擅长搞平衡,商人们精通做买卖,这是一个利益至上的社会,想收获便要付出。
这个道理马洛懂。所以,他没有废话。更没有详细解释,只是说道:“我想要什么。你心里应该很清楚。”
唐方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在大方向上,咱们有共同的敌人,不过你为政治,而我为出一口恶气,总要一些人或者组织要为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些代价,不然,别人会认为我很好欺负。”
马洛笑了,金黄色的阳光在他背后绽开,玄冰变成温玉,那些寒风与阴霾一扫而光。
他说道:“别人怎么想我不知道,反正我不会这么认为。”
唐方眼睛眯成一条缝,望望落地窗顶部有些刺眼的“巴比伦”,微笑说道:“以前呢?”
马洛想了想,说道:“惹祸精,鬼见愁。”
“伯爵大人真幽默。”
“唐舰长好手段。”
“……”
老科里坐在马洛?史密斯对面,总督办公室的温度不高也不低,就像桃花盛放的季节,然而,他却觉得屁股下面湿腻腻的,好像黏着一层汗,闷不透气,浑身难受。
他隐隐约约猜到二人的交易内容,对唐舰长的性格了解程度又加深一层。
这小子不仅狡猾,更是一个长袖善舞却又不肯吃亏,睚眦必报的矛盾结合体。
在马洛?史密斯的认知里,他恐怕早已被唐方收买,做为眼线布置在“漫游者科技联合体”,使得波伊尔等人的谋划功亏一篑,惨死异乡。
他真的很冤枉,在整个事件中,没有为唐舰长通过一次风,报过一回信,他更像是一名旁观者,看着波伊尔、贺拉斯等人演戏,最后把自己演死。
唐方看似什么都没做,却什么都知道,他一直很配合,就像一个合格的配角那样,看着主演们像个猴子那样蹦啊跳啊,在他们笑逐颜开,蹦跶得最欢实的时候一巴掌拍死。
直到那时,他才真正看清楚唐舰长是一个怎样的人,实力隐藏的多深,所以,他毫不犹豫的转职成为一名叛徒,这是为保住性命,同样也是一个选择。
很多时候,职场跟官场的法则非常相似,一样需要站队。
当然,他不会把这些话告诉马洛总督,因为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接下来他该怎么递投名状。
一;“漫游者科技联合体”找上门兜售矿物。
二;交易地点不选“空中花园”,反而安排在菲尼克斯帝国管辖的“阿尔凯西”。
三;唐方到达“崔凡克”后,“伊贺实业”、“艾柯-索沃普纳集团”、“沃德重工”以及几位有政府背景的矿产贸易公司偷偷摸摸往“阿尔凯西”运来大批矿物。
四;07号库房生变,贺拉斯、本尼迪克特、波伊尔以及大批武装人员非正常死亡。
五;唐方控告“漫游者科技联合体”与“伊贺实业”、“沃得重工”等星盟军工企业设计陷害他,并抛出星盟议会在背后操控的言论。
六;原“漫游者科技联合体”驻“巴比伦”分公司经理科里?克里斯蒂安承认这是一次由星盟众多军工企业参与的阴谋,并指认是星盟常务议员奥尼恩斯以所谓的国家大事为借口。挟公报私,蓄意打压“晨星铸造”,并打算将罪名转嫁至“阿尔凯西”政府身上。
七;菲尼克斯帝国的现场勘验报告。
就算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星盟政府参与进此事当中。凭上述7点,菲尼克斯帝国也有足够理由质问星盟政府。
要知道星盟的社会制度可不像帝制国家。公民们眼明心亮,聪明着呢,自然想得到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背后藏着什么猫腻。
出现这样的政治丑闻,一旦事情闹大,政府高层面临的压力可想而知,甚至议会都有可能面临重组。
星盟政府视“巴比伦”公约为无物,蓄谋陷害外籍投资者。这样的罪名,谁担得起?
尤其是天巢时局风云变幻,人心不安,诸国自危,“巴比伦经济”受挫的现在,若是爆出这样的违宪丑闻,影响之远,危害之深,可想而知。
以上这些都是老科里一瞬间想到的,他情不自禁用衣袖蘸蘸鬓角溢出的冷汗。望着对面沐浴在一片金黄中的男人,不由自主吞了口口水。
房间里的温度不高,他的心却越来越热。那不是热切,也不是热情,而是燥热、闷热、烦热。
怪不得马洛?史密斯被称为“白头翁”家族最有前途的男人,怪不得神凰转世之身,天降大贤圣皇陛下弗吉尼亚?亚历山大会派他驻守“阿尔凯西”,这人的心思缜密,眼睛毒辣,真是一个可怕的家伙,比议会某些老狐狸都精明。
如果说尼科尔?阿诺德是菲尼克斯帝国的经济大使。那马洛?史密斯便是政治与军事大使,真正的文武双全。
马洛并不知道他短短几句话一瞬间让老科里想到那么多。尽管注意到商人的表情变得僵硬如铁,他却没什么心思去顾忌。因为单单应付唐舰长,就够让他焦头烂额的了。
其实在他心里也有一个“如果体”------如果科里?克里斯蒂安是一头老狐狸,那对面跟他侃侃而谈,毫不露怯的家伙就是一只返老还童的千年狐狸精,既油滑,还刁钻,让人头疼的紧。
他看着唐方,第二次说道:“谈谈你的条件吧。”
唐方从沙发上站起,走向明亮的落地窗,边走边说:“条件先不忙谈,我想问伯爵大人一句话。”
马洛转过头,望着他好像融入阳光中的那道背影说道:“问吧。”
“你手里应该没有证据吧,毕竟,库房的监控设备都已损毁,贺拉斯几人也魂归青冥,老科里一人的供词太过单薄,容易被星盟政府找到对策混淆视听。”
唐方看着远方低矮的山脊,上面松柏正绿。
他仿佛被美景迷住了,十几个呼吸后,才道出一句话:“我可以为你提供直接证据。”
“什么!”马洛?史密斯好像绷紧后突然松开的弹簧,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来,望着办公桌后面那个有些耀眼的背影,说道:“你确定要这么做?”
如果单单是控告与证词,将使星盟政府陷入舆论泥潭,不过若是危机公关及时,处理得当,倒不至于伤筋动骨,但若是有直接证据证明星盟政府是这件事的幕后主使,那一切就不同了,星盟方面必须做出正面表态。
这同样意味着唐方与星盟政府彻底撕破脸,这不是一个生意人应该做的。
对面老科里也跟着从沙发上站起来,他没有想那么多,只是很奇怪唐方为什么会有直接证据。
马洛可能认为是他在“漫游者科技联合体”当奸细的过程中搜集的,但是他心里清楚的很,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唐方收回远眺的目光,转身走回原处坐下,平静说道:“你觉得我跟星盟政府之间,还有必要留几分颜面吗?”
“知道我要收购矿产,他们发动手下势力哄抬物价,给我玩釜底抽薪;知道我要组建‘晨星铸造’,手头很紧,却毫不犹豫的从我账户划走400亿;如今又设计加害于我,连唯一的盟友‘漫游者科技联合体’也在政府的影响下与我反目成仇。”
“既然他们如此待我,又何需给他们留脸,不如一把撕开,大家你来我往做过一场,看看到底是谁技高一筹,顺便出出长久以来积蓄的怨气、怒气、不平气。”
马洛紧紧盯住他的脸,足有一分钟时间,方才爆发出一声大笑:“好,豪气干云,是个做大事的人!”
唐舰长说的很对,星盟政府如此逼他,这回更是险些收走他的命,既然忍无可忍,那便无需再忍,干脆让星盟政坛地震一回。(未完待续)
ps:感谢影8266世、尘世中漫步ing的打赏。
第四百七十二章 苍蝇与小丑
凯南?鲁伯特负责监控“威尼斯”酒店后院的克蕾雅等人,“晨星号”所在的“p-21”号战舰码头亦是外松内紧。
自从蒙亚帝国驻“巴比伦”大使艾森豪威尔指责把“巴比伦”海军副司令坦普尔?格里芬阴谋陷害蒙亚帝国,是个卑鄙无耻的阴险小人后,在星盟高层某些人的推波助澜下,可怜的副司令员便被海军方面雪藏,虽不曾免掉他的职务,却也是昨日黄花,运势不再,如今更是被安排到战舰码头监视“晨星号”,以防出现什么变故。
这几天来他过的很不高兴,他恨高层那些借题发挥的无耻政客,恨阴险狡诈的艾森豪威尔,来到战舰码头后,他连“晨星号”也恨上了,如果它不来“巴比伦”,唐方就不会拍卖那两件完整伊普西龙遗迹,如果没有那两件完整的伊普西龙遗迹,就不会发生后面那些事,也不至于被政敌抓住把柄,将他的军。
军部并没有告诉他这么做的原因,只叫他盯紧“晨星号”,如有异动,务必要在“极光”展开前将其击毁。
坦普尔对“晨星号”抱有恨意不假,可他更恨军部那些王八蛋。
凭借多年的政治嗅觉,他觉得星盟政府与唐方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于是很好奇,那个害他沦落至此的年轻人到底做了什么出格的事。
…………
星盟腹地,年轻的“杜马”恒星系统有一颗天然的海洋行星,美丽而富饶,与人类文明摇篮的地球有七八分相似,它便是‘海森堡’,整个星盟的政治与文化中心。
这里不仅是星盟核心政要的聚居地。绝大多数议员、高官在此办公与生活,还是诸多社会名流的定居地,其中便包括像“漫游者科技联合体”、“伊贺实业”这类大型企业董事。
今天的“海森堡”与往日相比有明显不同。不管是沿海城市,还是西域边陲。不管是首府所在,还是空旷的乡野小路,所有电子广告牌都在播放同一段影像------星盟总统亚当?奥利佛在政府发言厅的现场演说。
时值傍晚,“杜马1”早已落入西山坳消失不见,只剩“杜马2”斜挂天边,散发着柔和而暧昧的光。
“海森堡”南半球靠近赤道的一座海岛沐浴在夕阳与海水的怀抱中,沉静、安详,如同睡着的婴孩。
海岛的中央有一座火山。山脚下有一片小湖,湖心建有一座玻璃屋,屋里有一张木桌,木桌左右围坐着几个人。
北墙悬挂的显示器上是亚当?奥利佛因激动而涨红的脸,木桌中心电炉上放着水晶般莹润的咖啡壶,里面浪花翻腾,蒸汽拱的壶盖乒乓作响。
奥尼恩斯背后倚着靠垫,身上围一件宽松的丝质长袍,表情淡然平和,捏着一个银制咖啡杯小口品鉴。说不出的惬意。
他右手边盘膝坐着一名80岁上下的低矮老者,头心光可鉴人,只有两鬓还围着一圈蓬松的白发。好像头套一样,特别喜人。
不过,但凡有点见识的人,定然不敢没心没肺去笑他的发型,因为他叫伊贺宏彦,来自“伊贺实业”。
“这时候,贺拉斯应该动手了吧。”
奥尼恩斯挪动一下屁股,侧身压在柔软的靠垫上,望着亚当?奥利佛平易近人的脸。说道:“如果没出岔子的话……”
如今的“海森堡”时近黄昏,“阿尔凯西”那边当已入夜。按照科南?鲁伯特发来的最新消息,正是动手时机。
“那小子很聪明。”
伊贺宏彦双膝紧盘。姿势端正,尽管年龄已逾8旬,却依然站有姿,坐有样,这跟日本严谨而苛刻的民族文化是分不开的。
奥尼恩斯对面不仅竖着显示器,还有一张沉静严肃的脸,线条分明的好像斧劈刀削而成,他叫斯温伯恩?格林,是“沃德重工”的董事长。
伊贺宏彦是一个行为严谨的人,斯温伯恩?格林则是一个内心严谨的人,他轻轻捻着袖口的开线,说了一句话:“除非他是神!”
“漫游者科技联合体”、“伊贺实业”、“沃德重工”……这些军工企业花费好大精力,还有星盟政府帮衬,别说唐舰长这样的外商,就算他们这些老家伙,恐怕也绝难识破。
奥尼恩斯对面是“沃德重工”的斯温伯恩?格林,右手边是“漫游者科技联合体”的伊贺宏彦,左手边自然也有人。
那是一个不修边幅,看起来有些邋遢的中年人,当然,这并不代表他地位低,也不代表没人照顾,只是因为他很懒,闲暇时间都用在睡懒觉上了。
就像现在,这样的环境,这样的夕阳,云清水秀,最宜小睡片刻。
他睁开微微眯着的眼,慵懒地说道:“你们……真是一群坏人。”
伊贺宏彦没有动,轻轻扯动嘴角,斯温伯恩将杯子放回一尘不染的桌上,尴尬一笑。
只有奥尼恩斯笑出声来,音量甚至高过乒乓作响的壶盖:“哈姆雷特,你这是在讽刺我们吗?”
那人的眼本已闭上,听到这句话,缓缓睁开右眼,说道:“我是在点评。”
奥尼恩斯直起身体,拎过木桌中间的咖啡壶,往身前杯子里倒入新鲜咖啡,看着泡沫在杯沿越聚越多,说道:“坏人这个词从你嘴里说出来真是别扭。”
哈姆雷特笑笑,闭上眼不再说话,仿佛睡过去一般。
伊贺宏彦说道:“如果那小子手上没有我们要的东西怎么办?随随便便放了他?万一闹到媒体领域,说不得会惹出一些大麻烦。”
奥尼恩斯活动一下有些僵直的脖子,站起身来,回望落日余晖,说道:“虽然星盟是议会制国家,可是一旦与蒙亚、苏鲁宣战,进入战时政治。总统先生的权柄将提到一个很高的层次,那时候,一句‘舍小为大’。便是再合适不过的托词。”
“唐方……呵呵,终究只是一个年轻人。还是太嫩了些。”
伊贺宏彦沉默片刻,又道:“万一把他逼急,狗急跳墙怎么办?”
奥尼恩斯满怀深意地望望他,戏谑说道:“你这是在引诱我做保证么?放心吧,只要他真敢有什么异动,哪怕只是芝麻绿豆的小动作,我会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艳……我总要为克莱门特尽点心意才是,当然。还有福井纯一的份。”
他没忘记在最后时刻加上一点仇恨做为调料,哪怕福井纯一对“伊贺实业”而言是一个叛徒,哪怕星盟政府与各大军工企业之间也不乏龃龉,但是现在,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敌人,或者说潜在的威胁------“晨星铸造。”
因为唐舰长实在长袖善舞,哦,不对,是乖戾嚣张,“出风头”并不一定是好事。民间那些大姑娘小媳妇或许会为他欢呼,记住他的名字,还有那张不怎么出彩的脸。甚至冠以最年轻的亿万富豪。但是对于另一些人而言,却无异于无理挑衅,比方说他、汤姆林森?达勒、鲁元魁这样的政客,再比如伊贺宏彦、斯温伯恩这样的商人。
在这些老家伙的心里,是晚辈,就应该收敛一些,所谓玉不琢不成器,人不磨难成事,循序渐进。日积月累方有扬眉吐气的未来,一味追求高大快。反而欲速不达,落入下乘。
唐舰长不是他们的晚辈。连星盟人都算不上,“排外”是一个永恒的命题,哪怕到了星际时代,也不例外。
何况他还搞得克莱门特身败名裂,双方结下深仇,在奥尼恩斯看来,单是弄死他实在是太过便宜,把唐舰长与“晨星铸造”玩弄于鼓掌之间,看他像一只蚂蚱那样在笼子里乱蹦乱跳,才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
伊贺宏彦尴尬一笑,说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奥尼恩斯打断他的话:“斯温伯恩刚刚说过一句话,是什么来着?”
“哦,‘除非他是神!’”
“东亚有一部神话史诗,叫做《西游记》,不知你看过没有?孙猴子再嚣张再叛逆,也逃不开天下大势,这注定是一个没有英雄的时代,更不要说什么‘神’!唐方?充其量不过是一只惹人厌的苍蝇。”
伊贺宏彦不说话了,觉得或许是年纪越老思维越混乱的关系吧,奥尼恩斯说的对,看着他像只猴子那样在台上台下蹦蹦跳跳,客串一下小丑的角色哗众取宠,自己这些观众再时不时丢些“糖果”逗逗他,那种感觉真心不错,绝非碾死一只苍蝇可比。
斯温伯恩用力扯断袖口韧性十足的棉线,好像解决一个大难题那样长出一口气,说道:“如果唐方手中真有我们想要的东西,却又拒绝透露,以此做为砝码进行持久战,那又该如何是好?总不能一刀杀掉他吧?岂不太可惜了。”
奥尼恩斯双眉上挑,就像一座升起的跨江大桥,看着一副置身事外模样,闭目养神的哈姆雷特,说道:“朱庇特是一个大国,远非咱们星盟可比……或者说,远非希伦贝尔大区各国可比,我们无法做到的事情,不代表他们也无法做到,人类世界很奇妙,科学世界更奇妙。”
哈姆雷特仍旧是那个样子,只有眉骨下面稀疏的睫毛微微抖动几下,很轻,像柳絮从枝头飘落。
斯温伯恩与伊贺宏彦对望一眼,齐齐看向哈姆雷特,心想,原来奥尼恩斯早有安排。
“怎么?很意外吗?要知道总统先生可是很期待这样的结果哦,8000亿可是一笔巨款,如果能用于军费开支,国家财政方面会宽松许多,在民众面前也可以少流几滴眼泪,少浪费些许口水。”
如果唐方真有生体战舰的调制工艺,随便捏造个反人类,进行禁忌实验的罪名往他头上一扣,“晨星铸造”的资产还不是星盟的口中食,囊中物?
“杜马2”最后一抹余晖在天边耗尽,湖水渐幽,天花板的感应灯亮起,播下一片柔和的光。
奥尼恩斯嘴角噙笑。抬头望向对面,忽然注意到一个异常,总统先生忽然停止慷慨激昂的演讲。正与年轻能干的女助理在说着什么。
他脸变得有些难看,好像发酵过程中渐渐褪去艳丽的泡菜。有些酸,有些冽,还有些浑浊。
对,就是浑浊,不管是脸色,还是眼色。
然后,一向彬彬有礼的总统先生非常失礼的鞠了个躬,没有解释。没有道歉,阴着脸离开演讲台,只留下幕墙上方熠熠闪烁的星盟徽标。
大约20秒后,屏幕一闪,更换为一部家庭轻喜剧。
这有些滑稽,更有些讽刺。
奥尼恩斯愕然,愣在原地。
伊贺宏彦与斯温伯恩察觉气氛有异,跟着望向显示器,双双发出一声惊叹:“总统先生呢?总统先生哪里去了?”
哈姆雷特从“睡梦”中醒来,一脸茫然望着3人。
能让亚当?奥利佛中途退场。放弃这么重要的演讲,到底出了什么大事?
在座4人面面相觑。
奥尼恩斯不知道的是,遥远的“巴比伦”恒星系统“空中花园”星光大厦中。区长彼尔德?帕西跟总统先生做了同样的选择,丢下蒙亚、苏鲁两国大使,以及各国媒体,不告而别,匆匆离席。
夜色悄然降临,没有月,只有千万繁星,在清亮的湖水里漂来漂去,像嬉闹的银鱼。
林海生涛。袭体微寒。
咖啡壶不知疲倦地“咕嘟”着,很不应景。
片刻功夫。房间角落里的通讯器指示灯亮起,奥尼恩斯喊声:“接受”。青蒙蒙的光在半空交织出一张人脸,是他的助手乔瑟?威廉姆斯。
奥尼恩斯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没有多余的开场白,直接问道:“怎么回事?”
乔瑟一脸凝重,说道:“先生,请将电视频道转至‘菲尼克斯帝国’国际频道。”
奥尼恩斯赶紧拿起靠垫旁边的pda,开启声控输入:“调频,‘菲尼克斯’国际频道。”
话音一落,显示器光芒再闪,一位菲尼克斯帝国方面的大人物出现在他们面前,狄龙?库克------菲尼克斯帝国外相。
画面上的他很愤慨,面对镜头与话筒,仿佛一头暴怒的公熊,大声咆哮着。
pda由奥尼恩斯手心滑落,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狄龙?库克的话就像一把淬毒匕首,狠狠扎进他的胸膛。
贺拉斯他们……他们竟然失手了!还被“阿尔凯西”总督马洛?史密斯识破,现在菲尼克斯需要一个说法,一个能够平息圣皇陛下怒气的说法,不然,别怪帝国翻脸无情。
翻脸无情?翻脸无情!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但……星盟又能怎么样?毕竟理亏。
要绑架一位富豪,不在自己地盘绑架,却跑去“阿尔凯西”,利用波伊尔这样的人实施,为的什么?不就是想撇清自身干系吗?
引用外相大人的话,下作!无耻!卑劣!整个星盟政府就像一瓮渗进雨水,招蛆长虫,停满苍蝇的虾酱,又臭又腥,令人恨不能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诚然,这样的话从一位大贵族嘴里说出,有失身份与风度,但此时此刻没人会在意这个,恶毒言语不是重点,重点是内容。
奥尼恩斯的脸乌云密布,看不到一丝光彩,自从5年前他爹死后,再没这样难看过。
伊贺宏彦、斯温伯恩二人亦是面沉如水,原先驻于唇畔的笑已经荡然无存。
失败了……竟然失败了,那小子还活着!而贺拉斯等人则死于非命,这怎么可能!
与那三人不同,巴哈姆特眼中睡意全消,脸上表情十分精彩,仿佛城市街头的涂鸦墙,五彩斑斓,艳丽之至。
他跟奥尼恩斯、伊贺宏彦、斯温伯恩三人不一样,虽说事情成功后会有一笔非常可观的薪酬,但是不成功也没什么损失。
而今,区区一个绑架案,竟然上升至国家层面,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既然赚不到钱,能身临其境看一场大戏倒也不错,朱庇特那边可没有这样的乐子可瞧。
“几位无需担心,这不过是狄龙?库克那老东西的一面之词,就算唐方还活着,人证呢?物证呢?”
哈姆雷特的话很在理,却并未抵消奥尼恩斯三人心头的负面情绪,口水仗而已,根本不算个事,没有证据,空口白牙乱咬的狗凶是凶,实际上却并无多大威胁。关键是那个唐舰长,这家伙到底什么来头?贺拉斯、波伊尔等人全挂,他们倒好,一个人都没死。
事实总是善于打人脸的,哈姆雷特话音才落,显示器画面一闪,老科里有些苍白的脸出现在镜头前。
“科里?他……他没死?”
奥尼恩斯三人心头一震,脸阴的更沉了。
老科里没有什么令人叫绝的开场白,他就像一名落魄者,缓缓道出这一路来的辛酸与愧疚,还有对星盟政府、漫游者科技联合体、沃德重工等势力的控诉。(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三章 来自蒙亚帝国的坏消息
他的语调不高,神态平静,与狄龙?库克的慷慨激昂形成非常鲜明的对比。
但他的话语却更具杀伤力,话里话外透着对这届政府的失望,对大资本家的厌恶,还有……对唐舰长的愧疚。
当然,只有证词是不够的,那显然没有什么说服力,老科里的身影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是一段影像资料。
可还没等它播放,显示器一下蓝屏,呈现“无信号”状态。
奥尼恩斯站在北墙前面,蓝色的光照在他扭曲抽搐的脸上,仿佛歇斯底里的炼狱魔兽。
伊贺宏彦的身体挺得笔直,好像枯干的杨树枝,他说道:“叛徒,这个卑劣的叛徒!”
“乔瑟!”奥尼恩斯看向房间角落。
“先生,是国家电信部门切断了菲尼克斯帝国方面的电视讯号。”
“有用么,这有用么……”
这么大的事情,单靠切断电视信号能截住?星盟人民可不是傻子,媒体也不全是政府喉舌,这样的国际事件,捂是绝对捂不住的,如今能做的只有想办法尽量把负面影响减小到最低程度。
可对方人证物证俱在,唐方那个小王八蛋又攀上菲尼克斯帝国这根高枝,可恶,实在是太可恶了。
“雅加达布尔”的事因为顾忌颜面、影响,被政府高层压下,如今可好,直接变成国际争端,那个本已淡出公众视线的家伙,再一次站上风头浪尖,成为家喻户晓,炙手可热的人物。
如今是什么时候?对政府来说是最艰难,最不能出问题的时候,因为政府要获得民众支持来发动一场国家战争。
可tm就在这个节骨眼上。那小子在马路中央挖了一个坑,星盟这辆满载豪情的卡车轰的一声掉将下去,摔的人仰马翻。鼻青脸肿。
这还只是外伤,内伤更严重!
想到星盟政府接下来要面临的沉重压力。奥尼恩斯感觉头都炸了。
说好的d呢?为什么会有如此戏剧性的变化。
奥尼恩斯连衣服都不换,推开玻璃门风风火火跑出房间。
单人艇斩破水面,驭风乘浪而去,一道压抑着无穷怒意与烦恼的声音远远飘来:“乔瑟,备车,去国会。”
哈姆雷特望着越去越远的水花与扩散开来的波涌,脸色变得有些古怪,似期待又似感慨。捏起没有半丝热气的咖啡杯,在唇边轻轻一沾,说道:“要出大事了……”
伊贺宏彦与斯温伯恩很清楚他话里的意思,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打破现场沉闷而僵硬的气氛。
怪不得亚当?奥利佛丢下现场那么多人说走就走,毫不顾忌这样做的影响,如此大的国家丑闻,涉及政治与经济两大领域,搞不好他将成为星盟历史上第一位被民众赶下台的总统。
斯温伯恩踌躇片刻,说道:“那些矿……”
伊贺宏彦咸菜拼盘般的脸抽搐几下,没有说话。这叫什么?人财两失!妥妥的人财两失!为狙击“晨星铸造”囤积的矿物如今全变成菲尼克斯帝国财产,以当下环境,谁敢去要?那个敢出头?
“我要走了。”
做为一名日本后裔。他的表现有些失礼,没有告辞便离开玻璃屋。
斯温伯恩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因为几秒钟后他做了同样的选择。
星盟要变天,巨额矿产打了水漂,唐舰长不仅毫发无损,还跟菲尼克斯帝国眉来眼去勾搭成双……如此种种,令原就暗潮汹涌的天巢时局变得愈加动荡不安。
玻璃屋人走茶凉,只剩哈姆雷特一人半躺半卧在角落里,似是睡熟一般。
天空繁星闪耀。地上虫鸣一片,湖面偶然泛起水花。是咸水鳄在撕咬猎物。
“唐方……有意思,希伦贝尔的形势越来越有趣了。”
不管对于星盟。还是天巢星区,亦或希伦贝尔大区,哈姆雷特都只是一个过客,一个看客,他不为财,也不为权,只为能看一台大戏。
…………
如今的“巴比伦”就像即将烧开的水,蒸汽颤动壶盖喷涌而出,洇湿人的肌肤,烫得生疼。
“巴比伦”区长彼尔德?帕西由星光大厦出来后,直接赶回“雅戈达”,因为“阿尔凯西”海军舰队来势汹汹,已经突破菲尼克斯帝国领空,直逼“空中花园”而来。
“空中花园”与“阿尔凯西”之间隔着银鹰团管辖的“托拉提尔”,菲尼克斯帝国海军想进犯星盟领地,必然要擦过银鹰团的防区。
如若放在以往,“阿尔凯西”海军敢这么做,势必惹出“托拉提尔”海军舰队,然而此时此刻,银鹰团驻防舰队就像又瞎又瘸的残障人士,直到菲尼克斯帝国舰队即将离开“托拉提尔”运转轨道,方才慢慢悠悠派出一支小型舰队在它们屁股后面吊了会儿,象征性的谴责几句,抛下三五场面话就回去了。
星盟这次可算闹了个大乌龙,三玩两玩把自己玩屎盆子去了,如今菲尼克斯手里捏着人证物证,站在道义制高点,谁敢瞎参合?银鹰团跟星盟关系近归近,却还没到结盟的程度,没道理在菲尼克斯帝国气势正盛的时候为星盟做挡箭牌。
他们不介意帮星盟一把,但绝不会现在出手,否则,那就是引火烧身,自寻烦恼。
另一边,彼尔德?帕西回到“雅戈达”空间站后,本打算征询“海森堡”那边的意见,问问如何善后,哪知道总统先生正与内阁成员开会,商讨对策,哪有时间跟他废话,一句“慎重行事”便将他打发了。
便在这时,海军方面发来讯息,将“阿尔凯西”海军挟势而至这件事报与他知,一下子让本就烦躁无措的彼尔德肝火大盛,嘴唇上生出一圈水泡。
倒霉是一件很让人讨厌的事,尤其是屋漏的时候碰上连夜雨。航班晚点又撞上雷暴天。
刚向海军方面下达“慎重对待”的指令,一则由“空中花园”发来的影像资料又在区长大人烈火熊熊的心口泼上一层热油。
凯南?鲁伯特死了!不只他死了,另外24名海隼突击队员也全数身亡。死的不明不白。
他们在“威尼斯”酒店门口遭遇伏击,车辆炸毁。突击队员的尸体横七竖八倒卧一地,还有凯南?鲁伯特,整颗脑袋就像气球那样被轰破,噗通一下倒在酒店门前汉白玉石阶上,血浆似泼墨一样,淌满一地。
从伏击开始到结束,全部过程只有十几秒,事故没有造成额外伤亡。死的人只有凯南?鲁伯特与24名海隼突击队。
没有人知道凶手是谁,也没人知道从哪儿开得枪,杀戮来得快,去的也快,就像一阵风,只留下血腥与死亡,还有街道上的惊声尖叫。
如果放在从前,敢于在“空中花园”杀人,不亚于自寻死路。
但是现在,彼尔德?帕西只觉手脚冰冷。如堕寒潭。
凯南?鲁伯特去干什么的他心知肚明,却没想到还没进酒店便遭遇杀身之祸,连具全尸都没有留下。
更诡异的是。酒店后院别墅中的克蕾雅、唐芸等人一直老老实实呆在房间里,并未外出,这件事他们根本不知情。
如果说这件事与唐舰长无关,彼尔德一万个不相信,但又没证据证明与“晨星号”上的人有关,连凶手的影子都捕捉不到。
星盟方面认为整个计策天衣无缝,可是呢?因为一个人,就因为一个人,一个看似根基浅薄。无根浮萍般的存在,堂堂一届政府。居然被逼到这样的地步。
彼尔德满嘴苦涩,咬碎黄莲一般。他是“巴比伦”特区的最高长官。地位不可谓不高,权柄不可谓不重,但是面对即将到来的危机,却觉得那么无力,那么无助。
…………
奥尼恩斯说的对,政府对电媒的约束并未遏制住丑闻的蔓延,反而火上浇油,激起民众们的愤怒,指责现届政府无视宪法,剥夺民众的知情权。
一些与现任内阁有过冲突的党派、组织、媒体也趁势发动游行、集会,要求这届虚伪而奸诈的政府下台。
更有在野党将亚当?奥利佛及其主要下属的生活丑闻爆出,在总统大人难看的脸上又抹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还不算完,他们指责现届政府独断专行,听不进民众的和平呼声,立志要同蒙亚、苏鲁为敌,将星盟卷入战争泥潭。
以星盟的社会制度,一旦进入战时政治,总统的权柄将得到极大增强。这样一个卑鄙小人,一个使用阴谋诡计迫害外籍商人的家伙,如果获得那般大权,等待星盟民众的将会是一个什么结局?
星盟人民远比蒙亚、苏鲁那样的帝制国家爱国不假,但谁也不愿自己的亲友与孩子成为亚当?奥利佛铸就“丰功伟绩”的政治牺牲品
风暴不仅仅只在政治层面发酵,经济上,由于各国商人对星盟政府的不信任,“巴比伦”电子贸易平台的交易量日渐萎缩,股市严重受挫,对星盟各行各业造成不同程度的负面影响。
在军事上,日前经过亚当?奥利佛游说与政府宣传,海军方面的战斗意志越来越强,可因为这件丑闻的冲击,军队斗志严重受挫,士兵们更是对当届政府产生出不信任与抵触心理,以致军心涣散,不复往日盛景。
以上只是此次丑闻在国内的影响,国际上的指责更甚,以菲尼克斯帝国为首,苏鲁、蒙亚为辅的敌对势力趁机对星盟政府施压,斥责。
因为有确凿证据在手,这一次可不像“安卡利姆”空间站恐怖袭击那次一样,“阿尔凯西”的海军舰队直接开到“空中花园”的家门口,彼尔德却连个屁都不敢放,只能求爷爷告奶奶,请出银鹰团大使琼斯?乔治来做和事佬,呼吁双方尽可能保持克制。
查尔斯联邦与多兰克斯共和国当初跟星盟眉来眼去,你看我性感,我看你潇洒。就差kfc了,可时至今日,却双双变成哑巴。连口大气都不敢喘。
这两个国家的政治制度与星盟相似,在星盟政府爆出严重政治丑闻的当下。谁敢把脸贴上去?他们不仅不敢把脸贴上去,还必须装出愤慨模样,往亚当?奥利佛的伤口上拍几把盐。
这样做或许很不应该,却必须要有所表示,因为他们一向自我标榜为道德楷模,对其他国家的丑恶面横加指责,这一次也不能例外,否则。岂不正好被苏鲁、蒙亚两国抓住把柄,讥笑他们人前惺惺作态,道貌岸然,实际上却秉持双重标准,叫人不齿。
索隆帝国、图兰克斯联合王国、伊达共和国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从本国利益出发,轻则作壁上观,重则煽风点火,将天巢星区这潭本就不怎么清亮的水搅得更浑。
当然,最开心的还是蒙亚、苏鲁两国。亚当?奥利佛最近在干什么,星盟议会又是什么态度,他们心知肚明。
甘普纳战区的战争雪团越滚越大。倘若星盟再在背后捅他们一刀,落入腹背受敌的局面,可想而知两国将面临多重压力。
眼下倒好,星盟政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发动战争?亚当?奥利佛先保住屁股下面的总统宝座再说吧。
一个小小的商人,在国家机器面前微不足道的存在,却硬生生用他看似柔弱的臂膀,搅动整个天巢星区大势,令总统大人夜不能寐。食不下咽,头发都白了一层。
“唐方”之名不胫而走。纸媒、电媒、网媒……还有贵族酒宴上、平民餐桌旁,不同地位、不同来历的人都在谈论这个极富“传奇”色彩的人物。
尽管从事件披露。到影响持续发酵这段时间以来,他没有在媒体上露过哪怕一次面,却并不妨碍他成为话题的中心,被人们挂在嘴边,记在心里。
在“雅加达布尔”揭穿克莱门特与福井纯一的丑恶嘴脸,获得政府颁发“英勇”勋章;
在“空中花园”的星光大厦举行拍卖会,收获8000亿巨额资产;
在“阿尔凯西”成功粉碎“漫游者科技联合体”的阴谋,并与菲尼克斯帝国攀上交情;
唐舰长一路走来干过什么大事,渐渐被人编成各式各样的小故事,流转于星盟网络。
当然,出名对一些人而言并非好事,尤其是唐方,因为他还有一个大敌------蒙亚帝国皇帝陛下柯尔克拉夫一世。
因为“绑架事件”的持续发酵,有些事情终于掩盖不住,“唐方”之名毫无意外地传入蒙亚腹地“凯尔特”,进入磅礴大气的“克林姆”皇宫,钻进皇帝陛下的耳朵里。
…………
三天之后,“阿尔凯西”总督办公室。
唐方坐在沙发上,拇指与食指间捏着一枚牙签,望着对面脸色有些难看的马洛?史密斯,吊儿郎当,毫无风度地剔着牙。
他觉得这不能怪自己,因为伯爵大人实在太讨厌了,午饭刚吃完,便被阿班诺请来这里。
有什么事不能等等再说?人有三急,不对,剔牙很急……肉丝塞在牙缝那种感觉,实在是不怎么好受。
“看来午餐很和你口味。”
“凑合……罗宋汤火候再深一点就完美了,还有炸猪排,面包糠裹得有些不均匀,这样容易烤焦,很影响口感,我建议你换一批厨子,他们……比起周艾来,实在是有点上不了台面。”
马洛忍着怒,眉毛挑动几下,说道:“你这几天过的也太滋润了吧,可知外面因你之故都乱成什么样了?”
唐方点点头,笑呵呵说道:“知道啊,我如今也是天巢星区炙手可热的名人了,高兴嘛……当然越过越滋润了。”
可能是因为午间阳光很毒,对面落地窗被帘布遮的严严实实,只有一缕阳光顺着缝隙洒下,在办公桌上拉出一线金黄,格外惹眼。
空气中飘着淡淡清香,房间角落的落地柜式鱼缸里气泡升腾,几尾色彩斑斓的热带鱼在绿藻丛游进游出,很是惬意。
整幕场景安宁,平和,慵懒……
不过,与现场氛围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唐方大大咧咧,拿着人家的总督办公室当成自家客厅,捏根牙签剔来剔去不说,下面还盘着二郎腿,视礼仪如无物。
马洛?史密斯仿佛大,姨妈值岗,午休又被打扰的女汉子,脸色青如猪肝,却又不好发作,只能忍着,憋着,然后将一台pda推到他面前,说道:“你看看这个。”
“什么东西?”
唐方接过pda一瞧,原本淡然的目光一下子明亮若天星,瞳孔越缩越小。
“帝国方面是什么意思?”
伯爵大人很满意他的表现,因为牙签被他丢进纸篓,二郎腿也放下去,感觉颇有几分成就感。
“圣皇陛下让我试探一下你。”
他很诚实,因为跟唐舰长说话不需要撒谎,那样只会弄巧成拙,对谁都不好。
唐方往后活动一下,仰卧在沙发上,笑道:“伯爵大人希望我如何表现?”(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四章 大忽悠
其实早在发布那段视频影像的时候,他便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而已。
pda上的内容既简单又不简单,简单是因为信息量不大,不简单是因为写信的人。
它来自蒙亚帝国,末尾署名为杜拉夫?罗德尼-----现任帝国外相。
内容方面嘛,言说唐方与“晨星号”上诸多船员乃是帝国境内一支加西亚反抗军成员,曾在克罗坦星发动叛乱,造成数十上百万平民伤亡,如果方便的话,希望菲尼克斯帝国能将这些人引渡回蒙亚,柯尔克拉夫皇帝陛下会非常感谢圣皇陛下的慷慨。
当然,蒙亚方面不会让菲尼克斯帝国白白付出,一个人头1亿星币,唐舰长的话1w亿,或者其他等价交换项目,比如技术合作,工程投资等,亦或国际事件上的意向倾斜。
“啧,啧,我的脑袋原来这么值钱啊,1w亿星币,柯尔克拉夫一世好大方。”
马洛?史密斯说道:“这么多钱,连我都有些心动呢,不过说实话,在我看来,这些钱还不够买你的命,最起码再加个几倍吧,要知道你现在可是整个天巢星区的风云人物,单单身价就8000亿,再加上名人效应以及能为帝国带来的利益,嗯……还有你聪明的脑瓜,区区1w亿?未免少了一些……不对,不是一些,而是很多很多。”
“呵呵,听你这么一说,我都有些飘飘然了。”
唐方把pda推回马洛?史密斯面前,说道:“说吧,你想知道些什么?”
他心里清楚的很,马洛可不是什么笨人。相反聪明的紧,这从伯爵大人单单通过一些似是而非的蛛丝马迹便能识破“漫游者科技联合体”对自己图谋不轨一事便可看出。
马洛从衣兜掏出一方白手帕,擦掉两人沾在pda屏幕上的指纹。放到茶几下层,才慢条斯理的说道:“我很想知道你在蒙亚那边干了什么。能让柯尔克拉夫这么重视。”
诚然,那封信很普通,跟普通的外交函没有太大不同,可正因为它太过稀松平常,让马洛察觉到其中的不同寻常。
唐方的身份是“晨星铸造”大boss,身家高达8000亿,还有晨星号这样的强大战舰,纵观他来到天巢星区的所作所为。怎么看都不是区区一支叛军领袖能比的,蒙亚帝国的外交函这么轻描淡写,到底是为了掩盖什么?
这事如果发生在苏鲁帝国身上,因为结盟关系或许会应允下来,但是菲尼克斯帝国不同,早年间蒙亚帝国可是对星盟提供过不少援助,还曾派出舰队增援,双方有仇无谊。
而今天巢时局趋于稳定,星盟国力日盛,渐渐摆脱诸国的控制。此次一旦兵发边境,蒙亚、苏鲁两国有腹背受敌的危险,在这种情况下想起与菲尼克斯帝国改善关系了?早干嘛去了?如今又想让菲尼克斯帝国背信弃义出卖唐舰长。真当天巢星区是蒙亚帝国的一亩三分地?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虽说在利益驱使下信义什么的就是一个笑话,但连诚实都做不到,又如何让别人信服?
因此,马洛?史密斯很有些看不起蒙亚帝国那群肚满肠肥的政客,这就是真正的大帝国后裔与野路子土皇帝的区别。
蒙亚帝国是什么来历?一群马贼建立的强盗国家。菲尼克斯帝国又是什么来历?朱庇特帝国在希伦贝尔大区的延续。
孰优孰劣,孰贵孰贱,高下立判!
事实上,在整个菲尼克斯帝国持这种想法的人并不是只有马洛一人,而是一大批人。包括现任圣皇陛下弗吉尼亚?亚历山大在内。
便似方才对唐方说的那句话“圣皇陛下让我来试探一下你。”虽不磊落,却堂堂正正。
马洛?史密斯是骄傲的。如果三人沙发中间做的那个人是蒙亚帝国官员,他会抬起头颅。大多时候只会以眼角的余光看他们。
不过,对于唐舰长,他会以平静而忌惮,尊重又佩服,亦友亦敌的态度对待。
仿佛察觉到伯爵大人的心态变化,唐方满含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捏住细滑的帘布往左右一扯。
阳光如同奔向蛋糕的小男孩儿,迈着轻盈的脚步冲进屋子里,落在唐方的脸上。
他眯眼望着山那头的浩渺水波,深吸一口气,然后好像屋子主人那般不紧不慢踱回伯爵大人面前,说声:“舒服多了。”然后坐回原处。
鱼缸里一尾宝石鱼受到阳光惊吓,尾巴一晃,咻的一声钻进藻丛。
唐方仍旧由衣兜里取出那台微型pda,慢慢推到马洛面前。
跟上一次不同,这回他推得很慢很慢,就像光影里跳跃的微尘。
马洛的脸色越来越凝重,虽然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但唐方的动作充分说明了一件事,里面的东西一定很精彩,甚至比“绑架计划”的直接证据还要精彩。
最后,pda停在他面前一尺处,唐方的手缓缓缩回,顺势捏起茶几上的咖啡杯放到唇畔,格外专心地饮下一小口。
马洛不语,取过那台pda小心翼翼捧在掌心,就着身体的阴影,划开触控屏。
幽暗的虚空中井然有序地排列着数千艘战舰,它们在轰击着什么,好像是小行星带里的岩石,亦或是其中忽隐忽现的一线银白。
便在这时,联合舰队后方昏幽广袤的虚空中巨大的流光长河如同退潮一样缓慢消逝,一座船舵建筑由隐身状态脱离,显露出它宏伟浩大的形影。
接着,一道星芒护盾骤然张开,仿佛银光巨网,将上千艘战舰笼罩在内。
联合舰队一片混乱,受惊鱼群一样四下乱窜,这时。轮盘表面疏忽射出千万豪光,在一艘又一艘落网战舰上划过,引发接连不断的爆炸。
最后。在剩余战舰避战而逃,纷纷遁入虚拟时空后。那座船舵状的奇迹建筑收缩星芒护盾,再次化为一道光瀑,遁入虚无。
画面有些摇晃,并非源于拍摄者,而是马洛?史密斯握住pda的手在抖。
点点滴滴的汗珠在他鬓角汇聚,然后一路蜿蜒向下,淌过耳根,折入下颌。在身后阳光的映衬下散发出金澄澄的辉光。
他觉得嗓子有些干,于是去端几上的咖啡杯,可是直到将颤巍巍的杯沿贴在唇畔,微微倾斜一下,方才发现杯子里空空如也,只有干涸多时的洇痕。
“琳……”他高声叫道。
琳是一个27、8岁的女孩儿,有着一双白皙嫩滑堪称完美的手,几上这两杯上佳咖啡便是她的杰作。
如果说阿班诺是伯爵大人的工作助理,琳便是他的生活助理。
呀的一声轻响,女孩儿出现在房门口。对面明亮的阳光晃了她的眼,有些晕眩感,于是稍作停顿。直到眼睛适应光线强度,方才看向马洛。
今日的伯爵大人有些不同,不再平静,不再沉稳,看得出情绪很激动,有汗珠在他鬓沿耳畔闪烁。
这一幕不同寻常,伯爵大人更加不像印象中那个他。
“咖啡……”
马洛的表意非常清晰,不过嗓音却完全不同,嘶哑的好像有砂纸研磨粗糙的墙皮。
琳不解。但不敢怠慢,躬身出门。不大工夫端着一个银质托盘走回,将两杯全新的咖啡放到几上。顺势收走空咖啡杯。
她注意到伯爵大人的手在抖,从刚刚进门到回来奉茶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停止,这说明他很激动。
到底是什么事,或者什么消息,能让自制力惊人的马洛?史密斯压抑不住心头情绪,在客人面前这般失态?
但琳不敢问,她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男人们大多喜欢安静的女孩儿,而不是叽叽喳喳像戏匣子一样的说话机。
所以,她什么都没有说,尽量让动作与脚步轻一些,以免惊扰到他。
琳临出门的那一刻偷偷打量一眼三人沙发上的亚裔青年,他的神色很平静,眼神清澈如泉,整个人仿佛窗畔书桌上暴露在午后阳光下的一本书,有些慵懒,有些从容。
“咔”机括轻响,房门闭合。
马洛回过神来,端起几上热气腾腾的咖啡,忍着烫喝下一口润润喉咙,然后放下pda,看着唐方道:“它……是你的?”
唐方点点头:“是。”
怪不得,怪不得蒙亚帝国遮遮掩掩不敢据实以告,原来是因为这个,那么大一座伊普西龙遗迹,直径达500多公里,而且还能够为人操纵,谁不眼馋?谁不心动?
还有,难怪唐方会在“索玛尔”拍卖那两件完整伊普西龙遗迹,眼皮子眨都不眨一下,好像一点不心疼,一点不可惜……md如果他有这么一座大家伙,肯定也不会把那2件拍卖品放在眼里。
马洛觉得说脏话不好,那有失贵族身份,不像是具备“白头翁家族最有前途的子弟”、“圣皇陛下极为欣赏的青年才俊”这种称号的人该说的话,甚至连想都不行,但此时此刻他却无论如何都维持不住那份淡然心态。
“为什么要告诉我?”他问道。
唐方笑了笑,煞是天真说道:“因为总督大人很诚实,投桃报李,我当然也要做一个实诚人。”
马洛觉得他在放屁,诚实?这么阴险狡诈的家伙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跟诚实不沾边吧?
就说pda里储存的那段影像资料,诚实的家伙会把一座军事要塞开到对手屁股后面,毫无风度,毫无礼貌的使用六脉神剑爆人菊花?
“你就不怕我得知秘密后把你扣押在此?”
伯爵大人眯着眼睛看他,有寒光在瞳孔深处闪烁,像毒蛇。
他既然敢透露这个秘密,自然有他的依仗,马洛很想知道,他会怎么说服自己。
果然,唐方放下咖啡杯。拿起pda揣好,说道:“一,‘巴比伦’说到底是星盟领土。不在菲尼克斯帝国疆域范围内,‘阿尔凯西’不过是租借给你们。并且各国势力在加入特区前皆立有誓约,我现在可是一个很有名的家伙,毫不客气的说,各国政要盯在我身上的目光,比他们在情人最美部位的花费还要多,想动我,你们将面临巨大的政治压力。”
“当然,这样的政治压力与伊普西龙遗迹的价值相比还是小了点。如果我是你,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撕破脸,但……”
唐方就像一个只会用低劣手段吊人胃口的综艺节目主持人,话说到一半,从沙发站起来,走到房间角落的落地柜鱼缸前面,从旁边盒子里捏出一些金黄色的鱼食,慢悠悠洒进投食口,看着三五尾游鱼从藻丛钻出,将那些浮在水面的金色颗粒啄走。
直到玩腻了。他才回过头,冲咬牙切齿的马洛说道:“二,那是一座军事要塞。它现在所处位置……嗯,应该距离‘阿尔凯西’不远,知道咱们上一次谈话,我为什么说你留不住我么?因为你所依仗的菲尼克斯海军舰队在我眼中不过是一群花斑鱼,好看,却没什么大本事,只要我想,它可以在十几分钟内将整个‘阿尔凯西’夷为平地。”
马洛的嘴角抽搐几下,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唐方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分。于是很礼貌地道歉:“对不起,我太实在了。刚才那些话应该更委婉一些才好,希望伯爵大人不要放在心上。”
马洛忽然觉得眼前口沫横飞的东西不是一张嘴。而是蝎子的尾针。
“继续说。”他忍着怒气说道。
“我知道你很好奇,为什么我有这样强大的武器,却甘于跟星盟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小丑们玩过家家,其实……那东西强归强,也有其局限性------耗能太高,是个标准的败家子。”
马洛眼睛一亮,他想到一件事:“这么说来,你之前与我讨要的1000吨零素,是因为它?”
“伯爵大人好聪明。”唐方一点不觉得马屁拍的太过明显,而且与他“老实人”的身份有些不匹配,依旧自我感觉良好地说道:“这便是我想说的第三点。”
“一旦大家撕破脸,我把你的‘阿尔凯西’毁掉,那座伊普西龙遗迹必将因为失去能量搁浅,到那时节,它会怎么样,相信你比我更清楚。在我手中,它是‘晨星铸造’安家立命的根本,可若是落到星盟手中……对菲尼克斯帝国意味着什么,相信伯爵大人比我更清楚。”
马洛沉着脸,窗外明媚的阳光都融化不掉他眉宇间的阴霾。
“哎呀,总督大人是在为我担心吗?放心,我的命很硬的,难不成你忘记我还有晨星号在?它有多抗揍,你应该有所耳闻吧。”
上面这句话很有些自作多情的味道,但是马洛?史密斯却没有心情讽刺唐舰长不要脸。
就像唐方刚刚说的那样,这番话很不客气,却非常实在,撕破脸对大家都没好处,逼急舰长大人,拼着舍弃遗迹给“阿尔凯西”整一发,他有一万条命也不够死的,更别说还会便宜星盟这个死对头,更与唐舰长这样的“实在”小人交恶,这样的损失他承受不起,甚至连赌一把的胆子都没有。
他抬起头,好像第一次见到唐方,沉声说道:“你是不是早在来‘阿尔凯西’的时候便算准了这些事?”
唐方挠挠头,做一脸无辜状:“有吗?没有吧。”
马洛咬着后槽牙道:“信你才怪!”
唐方觉得这句话有些熟悉,好像克蕾雅经常这么说。
当然,马洛不是克蕾雅,如果姑娘在场,怕不是早就笑开了花,唐舰长简直没救了,坏到他这种程度也是一种本事,真是走到哪儿坑到哪儿,逮谁懵谁。
“美嘉尔”的伊普西龙中继站还停在终焉星,失落之地的中继站亦稳稳当当驻于“欧米伽-2”,它们根本就没有曲速跃迁的能力,把“阿尔凯西”夷平?那不过是一句大话,凭唐舰长现在的实力,或许勉强可以做到,但是杀敌一万自损八千,搞定“阿尔凯西”他自己恐怕也已油尽灯枯,只剩任人宰割的命。
可惜马洛?史密斯不知道,这番话虚虚实实,实实虚虚,聪明而尊贵的伯爵大人几乎被他忽悠傻了。
唐方再次坐回沙发上,瞅瞅手腕移动视讯仪上的时刻读数,将话题一转,说道:“那些东西备妥没有?”
“220名莫里斯奴已经按照你的要求集结至此,至于那1000吨零素,还需1天左右才能调配完毕。”
“好,那我再等1天。”
马洛一愣,说道:“这么急着走?星盟那边火烧的正旺,万一……”
唐方摆摆手:“没什么万一,我在‘阿尔凯西’呆的够久了,再不回去,克蕾雅、唐芸他们该着急了。”
马洛略作沉吟,忽然眼睛一亮,笑呵呵说道:“唐舰长以前是蒙亚帝国人士?”
“不错。”
“如今是加西亚反抗军的人?”
唐方略作犹豫,点点头:“可以这么说吧。”(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五章 狡猾的猎人
马洛微笑说道:“说心里话,我真的很担心你在这时回去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亚当?奥利佛在星盟还是有一些死忠的,惹急眼,他们什么都干得出来……不如这样,我手头有一个荣誉男爵的头衔,乃是经圣皇陛下恩准,用以赐给为帝国做出过杰出贡献的人物的奖励,以唐老弟如今的身份与功劳,足以当得此誉,而且这样一来,星盟那些人在做小动作之前,必然要好好掂量掂量,菲尼克斯帝国颜面从来不容轻侮。”
唐方闻言一愣,然后满含深意地望望马洛,笑着说道:“你这样做就不怕给圣皇陛下惹麻烦?我可是蒙亚帝国的通缉犯哦……一个通缉犯却成了别个国家的贵族,这可是一件扇人耳光的事。”
“哼!”马洛不以为然,讥笑道:“不过是一群穷乡僻壤的土财主暴发户,扇他们耳光又如何?若非帝国牵制,星盟早就对他们出手了,柯尔克拉夫一世那条老狗不思感恩,却还背地里偷偷摸摸搞这种小动作,真当帝国是泥捏的不成?”
唐方耸耸肩,说道:“既然你都不在乎,那我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他心里还有几句话憋着没说,因为那属于吐槽,很犀利的吐槽。
马洛的确很精明,很狡猾,却依旧改不掉菲尼克斯帝国贵族们固有的傲慢,时至今日,他们仍然沉浸在过去的美梦中,缅怀着祖先的荣光,编织着朱庇特皇族的骄傲。
朱庇特帝国早已成为历史的尘埃,消泯于时光长河,就连远征军亦分化为菲尼克斯帝国与银鹰团这双夙敌,相比菲尼克斯。蒙亚的国力的确逊色一筹,却也不至像马洛形容的那样不堪。
便似马洛这般人物,终究还是无法正视自身的衰落。不肯向滚滚历史潮流低头,固执的沉溺在昔日荣耀中。这真的很可悲。
就像圣皇陛下的宏愿,百年内光复失地,完成民族伟大复兴,重新站到世界之巅。
唐方觉得这是一个笑话,很冷,更让人牙酸,就像……
马洛的话突然打断他过分飘逸的思绪:“哈哈,那就这么说定了……唐老弟。”
伯爵大人往近处凑凑。伸出恢复平稳的手拍拍他的肩膀,亲切的就像交情可以盛满酒杯的朋友。
唐方注意到称呼的变更,从唐先生到唐老弟,但他并不在意,起身告辞道:“芙蕾雅想必等的不耐烦了,我先走一步。”
马洛知道他很宠那个智力跟年龄有些不符的可爱姑娘,起身送到门外:“替我跟她问好。”
“我会的。”唐方摆摆手,头也不回地走出套房。
马洛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方才转身走回办公室。
窗外的阳光有些晃眼,照在他脸上仿佛黑白相间的太极图。
他朝着办公桌走去。脸色冷的像快冰,哪怕窗外的光芒再烈,也难以融化分毫。
坐回高背椅。按下办公桌一角按键,道声:“进来”。
或许是不习惯阳光下无处遁形的感觉,他背过身去,将唐方拉开的帘布闭合,在最后时刻忽然留下一线,抬头扫过远方那片蔚蓝,觉得有些兴致阑珊。
他不明白唐方为什么看了那么久,明明只是一片海。
阿班诺早已进屋,站在办公桌前面沉默不语。在马洛的背影里,他的身形有些伛偻。好像古装剧里吸血鬼家族的老仆。
“来了……”马洛叹口气,坐回那张象征权力与尊贵的椅子上。说道:“刚才的谈话……”
“听到了。”
“那不用我再重复一遍该怎么做吧。”
“不用。”
阿班诺微微低下头,苍老的脸上浮出些许疑惑,终究还是没忍住,问道:“大人,你真要放他走?我怕……”
“放虎归山?”
马洛缓声道出阿班诺的心里话:“他是一条虎,但……一山不容二虎。”
“我没有信心留下他,更加不敢去赌,所以,倒不如放他归去。”
“眼下星盟时局爆烈如火,我不介意再为他们浇点热油……共和党那边已经在尝试联系晨星号了吧?”
阿班诺点头道:“是。”
当今星盟政府乃是自由党组阁成立的以亚当?奥利佛为首的领导集团,而共和党做为他们的老对头,自然不会放过抹黑当届政府的机会。
这场风暴的核心正是唐舰长,如果他一直猫着不露面,风再强,雨再大,也无法变成足以推翻亚当?奥利佛政府的绝世海啸,可若是放他回去,跟共和党方面结成统一战线,那就等于一把火点燃沉寂多年的海底火山,海啸现象自然顺理成章。
“阿班诺,试想一下,如果把唐方留在‘阿尔凯西’,星盟时局将如何演变?你觉得共和党那些人能把亚当?奥利佛赶下台吗?”
阿班诺摇摇头,苦涩说道:“不能。”
自从亚当?奥利佛当选星盟总统以来,因为推行更加积极的开放政策,星盟经济获得快速复苏,渐渐从共和党执政时造成的低迷态势中走出来,民意方面获得极大的拥戴,这也是为什么星盟政府敢于向蒙亚、苏鲁宣战的重要原因之一。
就拿这次绑架丑闻来说,若仅仅由菲尼克斯帝国施加外部压力,很难动摇亚当政府的根基。
外部压力不过是辅助条件,只有星盟内部爆发一场大的政治海啸,方能一鼓作气冲垮亚当政府。
现如今因为绑架丑闻,以及中小规模的反战游行的影响,亚当?奥利佛的战争动员计划胎死腹中,不过纵观星盟时局,亚当政府称得上伤筋,却还没有到动骨的程度,民众们对现届政府还有一定程度的信心。
政治斗争跟军事战争其实有很多共通之处,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如果拖的时间太长,这桩丑闻便会大而化小小而化无,渐渐被民众所遗忘。
“所以。我才会答应唐方的请求,放他回去。”
马洛目光落在他身上。阿班诺却没有在伯爵大人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身影,而是另一个人。
“以当下星盟时局,就应该下一剂猛药,旺火急攻,而唐舰长,便是那把旺火。”
“不对。”说到这儿,马洛忽然笑了,这是自唐方走出房间后首次露出笑容:“他可不仅仅是旺火。同样可以是极为优质的文火。”
阿班诺皱皱眉,表示不解。
马洛解释道:“一旦唐方回归星盟,亚当政府与敌对势力的斗争必将升级,这将使得整个星盟陷入政治内斗,因为‘绑架计划’的关系,晨星铸造与亚当政府已经彻底撕破脸,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唐舰长想在星盟境内立足,必然要跟现届政府死磕到底。”
“他不仅聪明,还很任性。所以,即便亚当?奥利佛侥幸躲过此劫,接下来的日子也一定不会好过。”
阿班诺不像他的上司那样乐观。皱着眉道:“怕就怕亚当?奥利佛身后某些人坐不住,会对唐方来硬的。”
“硬的?”马洛又笑了。
如果说他刚才的笑脸是一朵韭菜花,那现在就是一朵大富大贵的白牡丹。
“阿班诺,你还看不出吗?那小子可不是一只鸡,而是条真龙,‘漫游者科技联合体’费了那么多心思伏击他,结果如何?反而成了他的利用对象。”
“还有‘空中花园’威尼斯酒店门口发生的那场惨案,想必你也听说了吧。”
阿班诺点点头,24名海隼突击队员全灭。科南?鲁伯特被人一枪轰爆头颅,“空中花园”警方却连一点头绪都没有。这绝对是一个耻辱……只不过因为被“绑架丑闻”掩盖,声势不显罢了。
“如果说这件事与唐舰长没有关系。你信么?反正我不信。”
马洛脸部肌肉由上扬而平缓,苦笑道:“我很怀疑,这小子是不是算准了一切……也包括我们。”
阿班诺情不自禁往后退了一步,让一缕阳光照在脸上,方才感觉好受一点,长长吐出一口气,说道:“你……你是说……他……他在利用我们?”
马洛摇头说道:“不要那么激动,在这个世界上生存,谁敢说没利用过别人,唐方利用我们,我们不也在利用他?大家各取所需而已。”
“就像那个荣誉男爵,那220名莫里斯奴,寻常人求一而不得,他却轻轻松松纳入囊中,星盟那些政客会怎么看?共和党的人又会怎么看?会把一个菲尼克斯帝国荣誉贵族当自己人看待吗?也不过是虚与委蛇,相互利用罢了。”
“当这场政治战争决出胜者,完美谢幕的时候,吸取教训的他们应该会将矛头对准唐舰长吧,但……那将是另一个动乱的开始,啧,啧,星盟……真是太可怜,太可悲了,哈哈哈哈!”
笑脸梅开二度,这次更加灿烂,更加豪放,声音在密实的屋子里往来回荡,久久不绝。
阿班诺有些疑惑,不明白一向睿智而沉稳的总督大人为什么会这样。
当然,马洛不会解释,唐舰长的可怕,还有那个东西的存在越少人知道越好,哪怕是阿班诺这样的亲信。
帘布无风而摆,荡开一条缝隙,调皮的阳光从外面溜进房间,落在二人中间的办公桌上,漫出一道清亮的光影。
阿班诺退了下去,步子安静的像午夜掠过枝头的风,无声,也无痕。
马洛沐浴在时刻变幻的光影里,抬头望向房间角落,唐方洒进鱼缸里的鱼食尚未散尽,有的在水面飘摇,有几粒沉到水底,与泥沙混在一处,分不清你我。
一尾月光蝶由藻丛钻出,尾鳍轻摆,扬起一蓬尘沙,然后咻的一声没了踪影。
…………
傍晚时分,蒙亚帝国外交发言人透过官方渠道向外界发布了一条通告,因为唐方在此次事件中的配合帮助帝国识破星盟政府的丑恶伎俩,并牵出波伊尔及其背后的间谍组织,为菲尼克斯帝国做出了极大贡献。
在征询圣皇陛下与其本人的意见后,帝国决定授予他“荣誉男爵”的称号。
这无疑又在唐舰长光环云集的头顶按上一圈聚能环。他的脑袋瓜更亮了。
诚然,一些花痴与拜金女或许会把他的照片放在床头入睡,但是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却下意识将他的名号绑在了菲尼克斯帝国这列隆隆向前的机车上。
亚当?奥利佛能当上星盟总统,又怎么可能是一个蠢货。当然,就算他真的是一个蠢货,议会那些老东西为他挑选的智囊团成员也绝不可能都是些吃白食的公子哥。
圣皇陛下授予唐舰长“荣誉男爵”这一消息才放出没多久,星盟方面立即召集各国记者,举办新闻发布会,由亚当?奥利佛本人向国内民众以及国际社会传达一个消息,或者说解释。
对于这次“绑架事件”,亚当总统其实是持反对态度的。毕竟这样做很不道德,但他是星盟总统,做事必须要从全民利益出发,唐方手上有可能握着生体战舰的调制技术,在星盟周边环境持续恶劣的当下,所谓攘外必先安内,要对付蒙亚、苏鲁两国,必须先要保证不被人在背后捅一刀。
想想当初银鹰团境内的最高安理会,他们为了制造出生体战舰所进行过的惨无人道的人体实验,想想他们对银鹰团人民的伤害。他------亚当?奥利佛不得不这样做,因为他不想星盟人民也遭受那样的苦难,所以。哪怕明知这样做不可取,却必须这么做。
在其位谋其政,即便背负再多恶名,为了这个国家,为了深爱的人民,为了妻子与女儿,他必须这么做,哪怕身败名裂,也无怨无悔。
现场响起一片掌声。有人在电视机前落泪,更有人扯碎唐方的相片。或是在他脸上打出一个大大的红x。
这个世界上傻子很少,不过沧海一粟。聪明人很多,尤其是政客阶级。
亚当?奥利佛是一个非常出色的猎手,懂得抓住机会,更懂得合理利用外在因素,大打感情牌的同时,在唐方入籍菲尼克斯帝国的节骨眼上,通过银鹰团那件往事潜移默化地煽动民众仇恨,往他身上大泼脏水,更为自己捞足民心。
总统大人的笔记本扉页上写着一句话,“危机从来与机遇共存。”
不得不说,他是一个出色的政客,“绑架丑闻”刚刚揭露的时候并没有方寸大乱,病急乱投医,搞什么危机公关,而是一直耐心等候,等到菲尼克斯帝国那些政客被一时的胜利冲昏头脑,宣布授予唐舰长“荣誉男爵”的时候,这才使出一记重拳,连消带打,将丑闻的影响压到最低,并反戈一击,剑指“晨星铸造”。
“妙,很妙。”
“啪,啪,啪……”
前面那道声音来自唐舰长的嘴,后面那道声音源于他的双手。
亚当总统声泪俱下控诉他的“罪行”的时候,唐方正坐在总督府最奢华的客房大厅里与芙蕾雅翻花绳,小丫头实在是太笨了,怎么教都学不好。
白岳站在旁边,双眼紧紧盯着二人手中的红绳,仿佛在思考一道富含人生哲理的超现实主义难题。
只有唐林说了一句很应景的话:“大哥,那个鞋拔子脸在骂你呢。”
“让他骂好了。”
唐方呵呵一笑:“有苦有乐方为人生。”
唐林讥笑道:“你是想说有哭有乐吧?”
白岳不解:“你们两个在说什么?”
芙蕾雅怒道:“白岳,再打搅我思考问题,信不信我把你塞马桶里去,就像昨晚那样。”
白岳望望两条娇好的眉毛波浪般拧在一处,用力回忆唐方刚才所示手法的小丫头,缩缩脖子,没敢说话。
唐方望着画面上情绪激动的亚当?史密斯,好像在看一头穿着黄马褂的荷兰猪。
…………
傍晚的时候马洛邀请几人一起吃饭,席间说起星盟方面的反应,唐方告诉他不用为自己担心,继续在国际上以受害者的名义施压便是。
饭罢回房,芙蕾雅赖在他的床上不走,他这正劝着,唐林急冲冲推开房门,拉着他的手走到客厅,然后转到星盟方面一个媒体频道。
镜头前坐着一位老人,穿着朴素,头发花白,鬓角长着些许斑点,整个人看起来很是慈祥,内敛沉稳,不见丝毫锐意。
唐方觉得那人有些面熟,皱着眉头想了许久,方才从记忆中翻出一个名字,康纳?拉斐尔------“救赎者”人道主义基金会在“巴比伦”的负责人。
唐林望着荧屏上的老人,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
唐方仿佛从他脸上看到这个世界的自己,心情变得有些微妙。
老科里坐在沙发上,面前几上放着一杯茶,明前的雨花,那是他最近才喜欢上的一种味道,这要归功于唐舰长。
“怎么回事?”唐方问。他想不明白此事跟“救赎者”人道主义基金会有什么关系。
唐林指指荧屏上脊梁挺得笔直的老康纳,说道:“我很好奇他会说些什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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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六章 穿黄马褂的荷兰猪
“明明怀疑对象有两个,启明星药业与唐方,为什么不去调查嫌疑最大的医药公司,反而在一个刚刚获得8000亿巨款的人身上做文章?政府那些人在打什么主意,或者说小算盘?这是欺负外国人吗?这是一个大国该有的胸怀吗?这是你亚当?奥利佛上台前信誓旦旦保证的公平公正吗?公平在哪里?公正在哪里?我看到的只有欺压与排外,多少弱者和走投无路的人就因为你们这些政客颁布的所谓符合国情的区域保护性法律法规被逼上绝路,外来者就不是人吗?就低人一等吗?本地人就高大上?没有那些外来者,星盟会有今天?”
“你亚当?奥利佛是星盟总统,要为国民负责,但谁来为唐舰长负责?说他进行禁忌研究,证据呢?有本事拿出证据来,既然没有证据,就不要用卑鄙的暗示法来煽动群众,这不是一个国家总统应该做的,只有小人才会用那样的鬼蜮伎俩!”
老人越说越激动:“‘晨星铸造’进行禁忌研究?这件事我不相信,如果唐舰长真是那种视人性如无物的恶魔,刚来‘巴比伦’的时候为什么会一下捐出163万星币?还是匿名捐赠,当然,你们可以说这是炒作,但……有哪家媒体报道过吗?或者晨星号的船员亲口炫耀过?没有!星盟谁都不知道这件事,除了我。当然,你们还可以说是为了抵消内心的罪恶感,但……‘晨星铸造’缺钱缺到连完整的伊普西龙遗迹都拿来拍卖,他会在这种时候花钱买安心?如果换成你们,只怕就算有人贪污受贿心里不安,也要等钱藏在地窖发霉长毛的时候才会施舍一点给穷人吧。”
“想当初在‘雅加达布尔’,那3枚‘英勇勋章’可是总统阁下授意颁发给唐舰长的。怎么?前些日子还是星盟英雄,今天就摇身一变,成为星盟大敌?就因为你个人的‘怀疑’便使出这等卑鄙手段。而今又因为唐舰长命大未死,并配合菲尼克斯帝国拆穿你们的阴谋。于是就恼羞成怒,一边玩苦肉计,博取民众同情,一边含沙射影,恶语中伤,绑架国民意志。”
最后老人笑了,毫不客气地用了一个字眼:“你们这些政客,明明高高在上。却成天喊着为国家为人民,真是一群下贱又无耻的biao子……记得,下次竖牌坊的时候不要找我,我刚刚办理完离职手续。”
康纳?拉斐尔这一番话说出,不只在星盟政坛掀起一场风波,连星盟民众也傻了。
“救赎者”人道主义基金会是一个什么组织?希伦贝尔大区最著名的国际慈善团体,声名在外,誉满天巢。毫不客气的说“救赎者”这三个字在那些受苦受难的民众心底几乎可以跟上帝划等号。
康纳?拉斐尔在“救赎者”当了大半辈子的分区负责人,几乎一生都奉献给慈善事业,论起在人民群众间的名声与威望。亚当?奥利佛拍马难及。
这是他第一次使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以这等恶毒言语攻击当政者,可想而知他对亚当?奥利佛那些人有多么的深恶痛绝。
平常人说出这番话。或许会惊醒身边几个人,但是到了康纳?拉斐尔身上,他所撼动的,几乎是大半个星盟。
指责声就像台风过境,掀起惊涛骇浪。
民众最受不了的就是欺骗,尤其是在那些看似高尚的情感领域,比如说爱国,比如说民族,比如说荣耀。
舆论风向就像一列过山车。亚当?奥利佛刚刚在最高点看了会儿山那边的风景,屁股还没捂热。便一下子跌落谷底。
“卑鄙,太卑鄙了!”
“亚当先生真是太聪明了。以不对称的媒体资源包装自身,打压对手,用一条看不见的绳索绑架整个星盟,不愧为一国总统,论口才,论智慧,高,真是高。”
“当外国人被政府欺负的时候我们站在旁边围观,不为他们呐喊,当本国人被政府迫害的时候我们仍旧站在一旁看热闹,想着只是个例,但是当是屠刀落到我们自己身上的时候,谁会为我们叫屈?观望……是一种对强权的妥协,是对这个卑鄙政府的纵容……亚当?奥利佛,请跟你的自由党一同滚下台,我们不需要你这种‘悲情英雄’似的领导人。”
“官字两张口,黑的能说成白的,白的说出花来,就连死的也能说活,你们这是在避重就轻,透支政府公信力,说什么为民为国甘愿背负骂名,呸!是总统先生背后的利益集团看中那8000亿了吧,你把我们都当成傻瓜了吗?”
“8000亿?呵呵……你们想的太单纯了,什么禁忌研究,什么反人类,我看是咱们公平公正的星盟政府看重那莫须有的生体战舰调制技术了吧,只要搞到手,换个名字换个模样,再以政府的名义做做宣传,就算它们真的源于罪恶,代表黑暗,也会变为堂堂正正的国家科技,如果再因为它们赢得对蒙亚、苏鲁二国的战争,‘海森堡’的总统山上应该又能多张人脸了吧……”
“……”
斥责、咒骂、讥笑、讽刺……种种言论在星盟网络平台及其他媒体领域持续发酵,政府官方网站问政系统几乎被留言刷爆。
整个“海森堡”乱成一团,莱茵哈特宫核心成员神色恍惚,对面的国会里几乎炸开锅。
当然,有人欢喜有人忧,谁都没料到康纳?拉斐尔这样的人物会突然跳出来为唐方出头,这不亚于当众扇现届政府的脸。
共和党人士个个面带微笑,心情好的像过感恩节。
至于自由党,则恰恰相反,一个个面沉如水,仿佛在开追悼会。
亚当?奥利佛几乎要给康纳?拉斐尔气疯掉,不明白这个跟他薄有交情的老人为什么在这种关键时刻跳出来拆他的台。
这让他很烦恼,非常烦恼。连坐都坐不住,已经在莱茵哈特宫整洁明亮的总统办公室那幅维多利亚瀑布风景画前面来回晃悠了一个多小时。
助手与智囊团的人都被他赶去外面休息厅,他需要静一静。好好想想这是为什么。
自从菲尼克斯帝国搞出“绑架丑闻”这件事后,那个叫唐方的家伙就一直没露面。威尼斯酒店那些人也没怎么外出活动,晨星号更是安安稳稳停在p-21号战舰码头------他们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就像万千激流中一块礁石,可为什么他们越平静,外面的风暴就越汹涌,几乎在星盟政坛掀起一场大海啸。
这是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奥尼恩斯这只老乌龟,这回可把他害苦了。
总统先生认为现在的困局已经触底,国内舆论压力就像一座山岳压在肩头。几乎将他整个人压垮,然而,事实证明他还是太乐观了。
有人又择下一根稻草搭在上面。
那是一根稻草,也是一颗通天大树!
因为那人的声音很悦耳,很清脆,就像黄莺出谷,在刚刚长出嫩芽的柳树上欢叫,这样的画面实在与沉重不搭边,所以更像是一根轻盈的稻草。
因为那人比康纳?拉斐尔更加神通广大,某种程度上讲。说是金口玉言也不为过,那人的话就像一枚魔法豌豆,落地生根。承载着许多许多愿望与祝福疯长,所以说是一颗通天大树。
她是银河妖姬,一个从来不参与政治事件,不会抒发负面情绪的人。
面对镜头,她只说了一句话,不……是两个短句。
“唐方救过我的命。亚当总统的那些话……实在是太讨厌了。”
她没有像康纳?拉斐尔那样控诉总统先生卑鄙,或者“高明”,她只是简简单单陈述了两件事。
第一,唐方是她的救命恩人。
第二。她不喜欢亚当先生之前说的那些话。
话很短,但是落到一些人耳朵里。意思却很深沉。
一直与世无争的夏洛特小姐选择站到唐舰长一边!
她不需要陈述多余的理由,因为康纳?拉斐尔已经提前说过。她只需要表明自己的态度。
的确,她这句话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但……她是名人,是希伦贝尔大区最闪耀的明珠,而且,她说这句话的时候面对着镜头,镜头那面是亿万星盟民众。
很多年轻人不会像上了年纪的人那样多想,多数人很懒,懒得思考总统先生的话是否正确,更不会去分析什么国家形势,这样的他们最易受人煽动,尤其是大人物们打出的感情牌,他们就像一个点,只要有人赋予一个方向,便会延展出一条长线。
如果说康纳?拉斐尔唤醒的是会思考,有正确的人生观、世界观的人,那银河妖姬的话便为那些迷失的年轻人指明应该前行的道路。
这无疑是在亚当?奥利佛的伤口上又撒上一把盐,虽然是出自银河妖姬这样的玉人之手,姿势优雅而秀美,但却更加疼痛,或者说致命。
舆论风潮再次攀上一个全新的高度,连中学的少年们都传出反对的呼声,海森堡上空弥漫着一片浓的几乎令人窒息的阴霾。
…………
唐方怎么都没有想到康纳与夏洛特会在这种时候站出来为他说话,这让他很意外,又很高兴,可以想见那头披着黄马褂的荷兰猪会是一脸什么表情,这当真有趣,简直有趣极了。
既然那两个人给他送来一车炭,也省的他另寻火头了。
芙蕾雅不认识什么银河妖姬,她眼中只有舰长大人,所以,唐方来到客厅不久,她也跟着跑出来,跟只鼹鼠一样轻车熟路钻进他怀里,撒娇卖萌,满沙发打滚央求舰长大人一定要再跟她睡一晚。
这话听得唐林太阳穴附近的青筋直跳,得亏这里没有外人,不然,还不知道该怎么想呢。
老科里也听到了她的话,只是没有什么反应,还沉浸在震惊的情绪中,他不明白。为什么康纳?拉斐尔与夏洛特?奎恩会在这时候横插一脚,站到唐舰长一方,沙发上的年轻人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因为唐舰长很高兴。所以答应了芙蕾雅的请求,这让小丫头觉得电视上那个很漂亮的姑娘是一个好人。
想来马洛?史密斯也接到手下汇报。得知了刚才发生的事,随即派出阿班诺前来转告,并询问唐方与那二人有什么关系,这件事是否他授意而为。
舰长大人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便将自己跟银河妖姬之间的关系述说一番,并在送阿班诺离去的时候询问零素的运输情况。
阿班诺告诉他最快也要下午时分方可完工,然后便告辞离去。
送走客人,回房告知唐林、老科里做好准备。然后牵着芙蕾雅的手走进有一张豪华大床的主卧。
这一幕很别扭,老科里感觉牙有些酸,好像晚餐后面的甜品吃的有点多。
白岳从厕所走出,察觉气氛有些不对,问二人发生了什么事,结果无人回应,便觉着应该错过了一场好戏。
…………
是夜,星河倒悬,皓月当空。
南岸的“虹桥”仍旧流光如瀑,北岸的“温岛”依稀沉静如渊。
晚风送爽。海波绵长,一切是那么的平静,不平静的只有躁动的人心。
此时此刻。距离“巴比伦”不足10光年,位于星盟、菲尼克斯帝国、银鹰团三国交界的宇宙深空中,一艘破烂战舰静静悬浮在一块半径2公里的静止小行星身后。
舰身破败不堪,没有光,也不见丝毫生气,如同许许多多迷失在太空,随波逐流的海盗船那样静的可怕,像一座坟墓。
然而,以上这些只是表象。实际情况是,舰体内部空间灯火通明。各种仪器运转如常,显示器上流动着一幅幅颜色各异的测绘图像。
如果单看这些设备。应该会得到“是一艘正正经经的战舰”这样的答案,但……电子设备的延伸区域、舱壁、以及舰体模块的拼接处却并非金属构造,而是一种致密的红褐色有机纤维,看上去很有韧性。
这还不是最让人吃惊的,与寻常战舰不同,这艘体长近80米的战舰舰桥内仅有2个人,一个左脸被烧毁,满是疮疤,望之恶寒,一个鼻歪口斜,右脸肌肉僵直坏死,如同中风病患。
“母巢与实验体g6-709联系已经中断3日之久,想来猜测没错,那人可以对抗‘先祖之灵’。”
声音来自疮疤脸,沙哑干涩,像狂风吹打着破败的窗纸。
另一人沉默片刻,说道:“怎么办?”
“回去,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位大人会很不高兴。”
“我们没有选择。”疮疤脸用行动结束了这次对话,他将手伸入控制台中央一个看起来像是生物腔结构的肉瘤中,裸露半截的手腕上青筋暴突,像心脏那样一下一下规律跳动。
原本沉寂状态的战舰由睡眠中缓缓苏醒,辅助推进器点火,从小行星的阴影中缓缓飞出。
弯月相接的中心点一颗漆黑似墨的晶体骤然爆发出一道强光,周围环形槽向外喷射出大量青蓝色粒子,在空无一物的虚空中荡起一道道看不见的螺旋状曲线。
时空受到重力波排挤,如同被撕扯开的幕布,露出一个黑黝黝,足以吞噬一切的虫洞。
神秘战舰尾焰大盛,时空在它身周扭曲重叠,将战舰的影像拉伸、扭动。
然而,就在它即将化为残影消失在这片时空的一刹那,一道,两道,三道,四道……总计8道银白色光柱由遥远的虚空射来,准确命中虫洞所在的时空坐标。
仿佛一只抚平衣服褶皱的手,原本扭曲动荡的时空恢复原状,虫洞坍塌收缩,归于虚无。
而那艘神秘战舰却似遭受反噬,尾部推进器瞬间熄火,舰体以恒定速度向前平移。
这时,银白色光柱由宽变窄,逐渐消散,神秘战舰数十公里的区间流光连闪,8艘战舰相继出现在四周。
它们跟神秘战舰不一样,通体雪白,造型朴素,整体呈梭型,长度方面比神秘战舰多出一大截,差不多有130米。
这8艘战舰出现时,主炮尚未收起,位于梭型战舰尖端,后面与主炮齐平的地方有两排不大的舷窗,里面灯火通明,璀璨若珠。
其实舰体最耀眼的地方不是那些舷窗,而是主炮下方的一个闪着幽幽光华的圆形徽记,细细分辨一下,会发现那是一头龙,一头张开双翼,披着如瀑银发的苍龙。
神秘战舰内的两个人惊骇欲绝地望着显示器阵列上的8艘战舰,
面瘫脸喃喃自语道:“怎么会是他们……怎么会碰上他们。”
疮疤脸原本沙哑的声线变得更加低沉:“我们在这儿停留的时间太长了,难免被他们捕捉到母巢的同调反应。”
“怎么办?”面瘫脸把手伸入副驾驶操作台的生物腔内,试图发动战舰的武器系统,却悲哀的发现一切都是徒劳。(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七章 天堂与地狱之隔
“不用白费力气了,幽门水晶受到‘蠕动场’耦合冲击超载了战舰的绝大多数电子系统,连母巢芯核都陷入沉寂状态,没有半小时二十分钟,根本无法恢复行动力。”
“那我们……”
疮疤脸平静说道:“我们很倒霉。”
这句话说出了他的感慨,同样也道出了事实。
那8艘银梭战舰出现后,没有跟神秘战舰打招呼,做一番自我介绍,而是转动舰首主炮,牢牢锁定失去动力匀速向前的神秘战舰。
大约5个呼吸后,随着一道青虹闪过,8艘银梭战舰主炮齐开,神秘战舰就像被手术刀肢解的动物标本,眨眼间化为无数块碎片,向着远方越飘越远。
神秘战舰的残骸与寻常战舰不同,舱壁并非像寻常战舰那样由金属物质构成,外装甲只有薄薄的一层,不足20公分,里面则是致密柔软、韧性十足的生物组织,足有数米宽厚。
若是唐方在此,自然会想明白它刀枪不入的原因,这赫然是一艘由金属物质与生物组织混合而成的宇宙战舰。
他或许会惊讶,或许会觉得新奇,但是对于那些银梭战舰而言,却仿佛司空见惯一般。
主炮缓缓缩回舰内,前面苞开一线的舱壁慢慢闭合,距离神秘战舰残骸最近的一艘银梭战舰腹部飞出数架无人机,以极快的速度追上四下纷飞的战舰碎片,往母巢芯核部分的残骸贴靠过去,随着一道耀眼夺目的闪光,不论是残骸还是无人机,尽皆消失无踪。
确认神秘战舰的母巢芯核被毁,8艘银梭战舰调转舰首。曲速引擎启动,一阵耀眼的流光划过,骤然远去。
星空幽暗冰冷。唯一的色彩来自“幕布”上大大小小的尘埃云,沉寂是宇宙永恒的主旋律。就像那些渐渐远去的残骸,虽在动,却分明透着死亡气息。
…………
唐方并不知道遥远处发生的一幕,还在“阿丹诺”仓库区的时候他便已经猜到神秘战舰的打算,恐怕是最高安理会那些人的试探之举。
或许这个组织行事很诡异,科技很先进,但是从最近几次的接触看,他们还不想过早的暴露在世人面前。却不知是在忌惮什么,又或者不够强大,仍在韬光养晦。
反正不管如何,短时间内难以对自己形成强有力的威胁,他们最多把“唐方”这个名字标记在敌人一栏,待日后优先处置。
对此,唐方一点都不担心,最高安理会需要休养生息,慢慢恢复以前的实力,他何尝不是?这次“巴比伦”之行已然收集到大批制造“次元锁”的材料。等回到“失落之地”修复阿什托兰多系统,解开新的神族科技,又何惧最高安理会那群家伙?
当然。现如今首要任务便是回到“空中花园”,因为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这件事既让他头疼,又让他肉疼,却又不得不去做。
在芙蕾雅的软磨硬泡下,两人一直赖到正午方才起床,若不是马洛?史密斯要为他践行派人来请,小丫头能给他磨叽到月上柳梢。
因为知道今天要走,唐林趁上午空闲去了一趟“得佩伦”。给唐芸、克蕾雅等人挑了一些具有“阿尔凯西”特色的小礼品,当然。他不是自己要买,是唐方让他买的。
白岳也跟了出去。回来时打扮的花枝招展,就像一只五颜六色的大公鸡。
老科里有些奇怪,便问唐林发生了什么事。
那小子笑哈哈的说马桶少年趁他挑礼物的时候上街逛了一圈,再见面的时候就变成这般形象。
原来今天是一年一度的桑巴节,“得佩伦”街头有很多拉美裔黑人在庆祝自己的节日,白岳看的兴起,跟着参合了一阵,等唐林买完东西找到他时,便成了眼前这副尊荣。
伯爵大人是一个很有涵养的人,并没有因为对面坐着只五彩斑斓的大公鸡而影响食欲,当然,除非芙蕾雅告诉他马桶少年昨夜又在厕所呆坐一宿,用来思考人生意义。
老科里是一个好人,曾几次三番劝他回房睡,床总比浴缸舒服,沙发总好过马桶盖。
白岳说不好,因为舰长大人说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行拂乱其所为……人只有在逆境中才会发奋图强,找到努力的方向。”
他把这句话当成了人生格言,于是坚持认为冰冷的浴缸会为他带来灵感,雪白的马桶是哲学之源。
唐林说这样挺好,因为有人研究吃,有人探讨喝,“拉”与“撒”这两项与人类息息相关的行为还真没几个思想界人士肯在上面费脑筋。
唐方吃饭的时候习惯安静,也就在马洛问他回去“空中花园”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的时候随意敷衍几句,大多时候都在照顾芙蕾雅吃饭,因为姑娘长得实在漂亮,但是吃相却谈不上美丽。
一餐饭吃完已是午后,“巴比伦”洒下慵懒的光芒,叫人提不起精神,昏昏欲睡。
芙蕾雅有些不高兴,因为离开“阿尔凯西”,唐方就不会再属于她一个人,这方面她很懂事,或者说……女孩们对这种问题都很敏感。
总督府角落的停机坪上停着两架穿梭机,一大一小,小的造型奢华,精美绝伦,是马洛为唐方准备的交通工具,毕竟他现在可是帝国的荣誉男爵,已经陪得上贵族之名,绝不能弱了帝国名头。
当然,伯爵大人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唐舰长对此心知肚明,却也不点明,只是笑笑,道声:“伯爵大人客气了。”
体型较大的穿梭机乃是客运型号,一共装载着220名莫里斯奴,男女各半,他们来自“阿尔凯西”各地,有“崔凡克”的姑娘,也有“阿丹诺”的劳工。唐方在“堕天使”救下的那名毁容女莫里斯奴亦在此列。
他没有安排人去清点人数,因为确信马洛?史密斯绝不会在这件事上做手脚,也没有派人去检验莫里斯奴的健康状态。因为这不是挑牲口。
待得老科里、唐林等人钻进穿梭机,冲马洛挥手作别。招呼司机升空,随着推进器喷出一轮青白火焰,气流在地面卷起一阵热风,两架穿梭机一前一后,快速驶向天空。
按照计划,穿梭机离开“阿尔凯西”后并未第一时间里赶去“空中花园”,而是在“库尔加德”停留片刻,与布鲁默取得联系。安排好货舰,这才再次启航,船队浩浩荡荡驶向“空中花园”。
…………
唐方由“阿尔凯西”回“空中花园”这件事并没有对外界保密,于是,大大小小的媒体将码头堵了个水泄不通。
从出入境检验区内走出,伴着一阵闪光,几人还没适应新的环境便被一群人围上来,乱糟糟的,好像进入嘈杂的夜场,让人胸口一闷。
“唐先生。可否方便谈两句?”
“唐先生,我们‘环宇周刊’想约您做一次专访,不知有没有时间?”
“唐先生。我是‘bnb电视台’的新闻部主管,想邀请您录制一期特别节目,不知您意下如何?”
这些问话尙算有礼貌,还有许多小型媒体组织的记者,他们直接将话筒伸到唐方面前,毫不避讳当下时政,大声问道。
“唐先生,在‘阿尔凯西’的时候到底出了什么事,希望您能解释一下。”
“唐先生。这事真的像‘菲尼克斯帝国’宣传的那样,是亚当总统指使的吗?”
“唐先生。不知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听说共和党方面已经派人与晨晨星号副舰长格兰特接洽过,但不知您的意见是?”
“唐先生。冒昧的问一句,您打算起诉政府索取赔偿吗?”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唐方脚步一顿,环顾四方,笑着说道:“当然,我没打算那么轻易放过亚当总统,还有……尊贵的奥尼恩斯议员。”
这句话说的不温不火,就像大厅天花板中央空调吹出的徐风,但是其中蕴含的深意,却似严冬时节倒灌入屋的凛冽寒风。
他不会放过星盟现届政府!他要找亚当?奥利佛算账!他不会放过奥尼恩斯!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回答了许多人提出的问题。
有些人按下快门,镜头的闪光映得唐舰长脸颊一片银白,像是挂着一层雪霜,透着股子杀意,偏巧他的笑容又是那样的淡然,像天上往来招摇的云絮,宁静致远,这一幕有些诡异,令许多人一时失语。
他身前的扇形区域变得沉默,后面老科里两边响起一连串提问声。
“科里先生,大家都说你是唐舰长安插进‘漫游者科技联合体’的眼线,请问此事属实么?”
“科里先生,冒昧的问一句,你是什么时候加入‘晨星铸造’的?”
“……”
这几个问题问的很无礼,很没有底线,老科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站在“漫游者科技联合体”角度来看,他是一个叛徒,不折不扣的叛徒。
身为公司派驻在“巴比伦”的分部经理,他为“漫游者科技联合体”奉献了大半生光阴,此时却沦为众人嘴中的变节者,那种感觉实在不怎么好受。
他抬头扫过唐舰长的侧脸,那一线微笑在耳根勾勒出些许弧度,看上去有些不自然。
老科里没有说话,深吸一口气,尽力让自己保持平静,知进退,懂取舍,方是一位合格下属该有的修养,这或许是唐舰长给他的另一个考验。
“唐先生,不知那些货舰中装的……”这时,一位言辞闪烁的记者打破场间安静。
他的穿着打扮就像所有媒体人一样,没有什么太大区别,只是神色有些不自然,惶恐不安又满怀期待,好像在面临人生最大的抉择。
天堂与地狱有时候仅有一线之隔,而今这条分界线却是唐方的一句话。
“哦,你说那几艘货舰啊,伯爵大人是一个非常好客的人,临行前很慷慨的送了我一些土特产。不过是些含铯矿物与含铱矿物罢了。”
那名记者瘫软在地,脸蛋红的像热油淋过一般,如果他是一个女人。或许会叫人想入非非,觉得唐舰长太牛x。一句话就顶到了她的g点。
可惜他是一个男人,五短三粗,模样实在让人无法恭维,有人认出他是“哈罗纳”有色金属媒体平台的一名员工,还有几个对他了解更深一些的人知道1个多月前他曾在“巴比伦”期货市场上全仓买入含铱矿物。
尽管唐方到达“阿尔凯西”的时候便有小道消息传出,但是没亲眼见证事情真相,以讹传讹的谣言是没几个人相信的,这几天“巴比伦”矿产成交价虽然有所波动。但是受星盟与苏鲁、蒙亚两国局势持续恶劣这样的外部因素影响,总体形势相对而言趋于稳定,并未出现下滑迹象。
然而,时至今日,当唐舰长带着好几艘货舰的矿物从“阿尔凯西”归来,这就等于在平静的水面丢下一块万钧巨石,激起浪涌千重。
从货舰的载重推算,全部这些矿物加起来,总价值超过千亿星币,这意味着什么?
站在唐舰长角度。他不用再为矿物价格虚高这件事发愁,而且,瞧瞧人家是怎么说的。伯爵大人送的,分文未取,多大度,多慷慨,不愧为白头翁家族的人。
慷他人之慨,谁都不会心疼。
该心疼的是“伊贺实业”、“沃德重工”,还有那几家参与进这件事的矿产商。
当然,还有那些投机倒把,以为抓到百年不遇的机会可以大赚一笔的散户。可以想见唐舰长这句话一出口,“巴比伦”的期货交易市场会产生怎样的巨变。将有多少小矿产商、期货客血本无归。
指望政府发动宏观调控手段救市?这是一个笑话吧,亚当总统现在自身都难保。哪里有闲心考虑什么金融政策?
一些上了年纪的媒体人望着人群中不起眼又特立独行的唐舰长,感觉后脊梁骨一阵发毛。
奥尼恩斯与现届政府搞出这么多事,经济封杀、被边缘化、政策敲打、武力绑架,瞧他们干的这些事,可结果呢?唐舰长搁“阿尔凯西”转一圈再回来,不但攀附上菲尼克斯帝国,成为一名荣誉男爵,还把星盟政坛搅得一片风雨,连总统先生都被他拉下水,成为人人喊打的落汤鸡,如今刚一露面,两三句话的功夫便为“巴比伦”的矿产领域带来一阵寒潮。
这小子不高,不俊,也没有什么威风,更不见一丝半点叫人难忘的特质,若他不叫唐方,头顶没有那么多光环,只怕丢在人群中再找不出来。
但就是这么一个朴素无华的小不点,扇扇翅膀,便在星盟社会掀起一场绝世海啸。
他是晨星号舰长,也是“晨星铸造”的boss,他是“雅加达布尔”的英雄,也是总统先生的大敌,他是身价亿万的富豪,也是菲尼克斯帝国的荣誉贵族,他是康纳?拉斐尔欣赏的年轻人,更是夏洛特小姐的救命恩人。
对一些年轻人来说,唐舰长一路走来所经历的事情更像是传说、奇迹,对上了年纪的人来说,他更像一条不显山不露水的过江猛龙,等所有人都反应过来时,那些挡在他面前的阻力已被撞得支离破碎。
很多人的脸色实在谈不上好看,自然也包括“伊贺实业”、“沃德重工”等军工企业在“巴比伦”的分公司负责人,还有一些矿产公司老板。
因为自从唐舰长说完那句话后,电子交易板上含铯矿物与含铱矿物的价格就像悬崖顶飞流直下的水瀑,直线回落。
受其影响,连钛、铂、钯、零素,乃至最普通的铁、铝、铜等矿物价格亦出现剧烈波动。
金融方面,国际期货与相关股票领域一片哀嚎,大批矿产企业股票跌停,“空中花园”最大的电子交易中心内到处都是哭丧的脸,甚至有人跌足嚎啕,大骂唐舰长无德,坑苦了他们这些人。
唐方很委屈,其实……他心里很高兴。
把幸灾乐祸闷在心坛子里让它孤独的发酵实在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但他又必须如此,因为面对媒体镜头,他总要试着谦虚点,尽管这真的很难。
就像在回答某位打翻泡菜坛子的女记者的问题时,他很委屈很委屈的说道:“这真的不怨我。”
可任谁都看得出,他嘴上说着“委屈”,眼神却分明告诉女记者,“傻x,活该!”
他……真的很欠抽!
或许是因为记者们抛出的问题越来越尖锐,也可能是星盟方面不想唐方说太多,以免再为政府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拥挤的人群被一群身穿制服的保安分开,唐方几人在一名保安队长的带领下快步离开大厅。
闪光灯依旧不时亮起,角落里的广告机器人传出带着金属磁性的声音,挂在高处的电子牌上闪过一道道航班时刻表,驾驶室的长椅上三三两两坐着一些旅客,他们好奇的望着唐方,唐方也望着他们。(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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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八章 “大英雄”
走出大厅,前面是一条长长的地下甬道,由这里出去,然后搭乘电梯上行便可到达出站口。
相比休息大厅,甬道的灯光略显昏暗,又因为两头通风,行人稀疏的时候会叫人有阴凉之感。
记者们兀自喋喋不休的问着一些尖锐的问题,比如他什么时候会与共和党方面的人见面,比如他对威尼斯酒店门前惨案的看法,再比如马洛?史密斯临行前给了他什么命令。
一些看热闹的人跟着涌入甬道,人声与脚步驱散清冷,好像在寒潭中丢进一颗太阳。
唐方觉得有些烦,索性不去看眼前那些记者,任由保安与唐林在前开路,自己则握着芙蕾雅清凉的小手一步一步往前走。
白岳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景,显得有些兴奋,就像第一次接客的黑猩猩,脸上有好奇、有惊讶,但更多的是羞涩。
老科里走在最后,因为一直三缄其口,闷的像个老葫芦,已经没有记者愿意在他身上浪费口舌,他不说话不代表媒体无话可说,等采访一结束,一些记者们会用他们天马行空的心思,用含蓄却又犀利的文字刻画出一个栩栩如生的叛徒形象,尽管这有些不道德,但空虚寂寞的人们总需要一些精神或者感官刺激来丰富生活,这是新时代赋予记者们的一项新任务------制造八卦与话题。
唐方看似漫不经心的往前走着,实际上精神高度集中,人们不知道,并不怎么宽敞的甬道内除去他们的存在,还有一台神奇的机械悬停在额头与银灰色天花板之间的区域。
他不相信某些人会轻而易举的放自己回到“威尼斯”,人类从有历史以来。哪一个朝代没有死忠?哪一个党派没有狂热派?哪一位领袖没有忠实的信徒?哪一个政府没有利益集团?当然,还包括一些被催眠洗脑的可怜虫。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总有一些人希望他死掉。
他不是史蒂芬?苏。没有被迫害妄想症,这只是唐舰长通过分析自己当下处境所得结论。所以,它不是臆想,而是事实。
唐方面前扇形区靠左位置一个带着棒球帽的年轻人微微抬起缩在衣兜里的手,硬物在他灰色卫衣表面撑起不规则的印痕。
那是一把枪,星盟产“火流星”小口径手枪,自带消音设备,很适合搞暗杀。
按照侦测器的计算,枪口锁定在他的左胸。看来对方立志要杀掉他。
唐方眯了眯眼,故意停下脚步,因为他觉得应该给对方一个好好表现的机会,这或许会对自己有好处。
唐林也察觉到前方的异动,不着痕迹地往暗杀者所在位置移动一下脚步,便在这时,脑海中响起一个声音:“让他开枪”,于是止住脚步,让到一边。
与此同时,天花板上银白色的led灯闪动几下。唐方周围数米微微一暗。
杀手动了,棒球帽下方射出两点寒星,那是他的一双眼。如同夜出的毒蛇。
在那人扣动扳机的瞬间,唐方忽然想到一件事,如果加上这一回,此番“阿尔凯西”之行已经自残三次之多------“堕天使”地下囚牢一次,07号库房一次,甬道一次。
前面两次都是皮外伤,以他的身体素质,几个呼吸的功夫便可复原如初,可假若是枪伤。一旦子弹没入身体,在筋肉组织挤出弹头前会一直疼下去。偏偏这里有许许多多的记者在,万一被他们看到伤口高速愈合的一幕。恐将带来不小的麻烦。
唐方决定躲过这一枪,反正结果不会有太大改变,某些人会为此付出应有的代价。
“噗!”
很轻微的枪声,淹没在记者们咬字清晰,表意准确的问话里。
唐方晃动一下身体,有血花在他右臂绽放。
恰在这时有人按下照相机快门,银光下那团快速蔓延的血红就此定格,成为图片中叫人难以忽视的东西。
在今后的几个时辰内,它注定会成为星盟民众瞩目的焦点。
唐方终究还是没有躲开,只临时偏了偏身体,让那枚子弹打中右臂。
不是他反应太慢,不及杀手的开枪速度,而是他关键时刻改变了主意,因为按照侦测器发来的弹道演算数据,假如自己躲开,这枚子弹会擦过一名记者的胳膊,然后打中他身后举着“我要工作”抗议牌,一脸疲惫与迷茫的中年男子。
子弹会穿过那人的下颚,夺走他看似贫贱的生命。
唐方觉得那样不好,如果放任此事发生,将是“阿尔凯西”l727事件的再演。
他杀过一些人,但那是在战场上,要么自己死,要么对方死,没有第二个选择。
不过现在不同,如果能以区区皮肉伤换来别人一条命,他觉得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哪怕对方只是一个流浪汉,或许没人知道他的牺牲,但……问心无愧便好。
于是他咬咬牙,用右臂中弹换来一个人的存活,当然,这件事没人知道,人们只注意到伤口四周快速洇开的鲜血。
“啊!”有女记者发出尖叫;有晕血的人面泛苍白;有保全人员呆立原地。
本该在前面开路的唐林已经移步杀手跟前,打掉那把“火流星”手枪,将其一掌打昏。
没人看清他的动作,等到保全人员反应过来围到唐方身边探查伤势的时候,唐林拉着那名杀手走过来丢在保全队长面前。
棒球帽在刚才的争斗中掉落,露出下面有些苍白的脸。
厚嘴唇,小眼睛,很不起眼的一个人。
唐林没急着去查唐方的伤情,而是阴着脸对保全队长说道:“你知道该怎么办。”
那名下巴留着些许胡渣的汉子抹掉额头冷汗,说道:“知道,知道。”然后打开手腕移动视讯仪,接通码头指挥中心,将现场情况汇报一番。然后安排一名手下扛起那名杀手分开人群离去。
“唐方,疼么?”
芙蕾雅吓得脸色发白,眼睛里闪着泪花。好像被水汽朦胧的小星星。
“不疼。”
使劲挤出一丝微笑安慰她一句,接过老科里从马桶少年身上撕下的布片包扎好。深吸一口气,慢慢站起身来。
此时记者们已经在保全士兵的呵斥下退开一定范围,一些思维敏捷的家伙赶忙打开摄影器材,将眼前发生的一幕记录下来。
这可是极具爆炸性的新闻,唐舰长刚下穿梭机便遭遇暗杀,这样的新闻一定可以登上头版头条,哪怕有些人的腿在抖,汗在流。生怕人群中再跳出个嗜血杀手,把他们一并纳入火力范围,却依旧聚起余力,拼命稳住镜头,时而停留在唐舰长右臂勉强止住血的伤口,时而给越去越远的杀手来一次面部特写。
老科里从后面走上前,扶住唐方微微颤抖的身体,目光落在他眉头紧锁的脸上,说道:“怎么样?”
唐方连续深呼吸数次,以极为低沉又嘶哑的声音说道:“我没事。”
老科里认为这是正常反应。正常人没有谁中弹后还能保持平静,唐林却不这么认为,他从外围挤到核心。冲唐方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大哥有什么能耐他最清楚,虽然没有经历娜美星之战,但是阿罗斯、唐方、豪森三人获得高速再生能力的事情晨星号上核心成员都知道,他不认为区区枪伤能让久经战阵的大哥露出这样的痛苦表情,只要不是心脏与大脑,快速生长的组织将在极短时间内修复身体创伤。
唐方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微笑,招手示意自己没事。
其实他真的没事,当然,那是对于他而言。若是换成一般人,恐怕就没那么幸运了。
从表象看。子弹射中右臂,并非什么致命伤害。但是这里面的凶险只有唐方清楚,那枚从“火流星”枪膛射出,命中他右臂的子弹可不是什么普通弹药,弹头部位内嵌有放射性单元,根据艾玛的分析,应该是钋的一种同位素,一般人若是受到这般高剂量照射,会在接下来的半月时间内承受巨大痛苦,最终死于脏器衰竭。
好在是他,身体素质大优常人,又有高速再生的能力,受到高能粒子照射的部位会短时间内被新生的组织代替,不过因为弹头还留在体内,放射性物质与再生机能形成对峙态势,一方破坏,一方修复,形成一种角力关系,这才令他感到痛苦。
“走,回酒店。”
继续深呼吸数次,他的脸上渐渐恢复几分红润,把一副惶然无措,急得都要哭出来的芙蕾雅拉到左侧,继续往前走。
天花板两排矩形灯管一直延伸到甬道尽头,青白的光照在他脸上,显得格外憔悴。
外围人群传出一阵议论声,唐舰长在中弹的情况下还要继续行动,而不是停在原地等候码头方面的医疗队救援,为人还真够硬气的。
人们向来敬佩英雄,在场这些媒体组织有很多都是运用现场直播的方式进行采访,唐方从中弹到咬牙坚持这一幕牵动了许许多多电视机前的观众,他们有的在思考,有的在叫骂,有的在叹息,更多的在为他加油。
甬道不长,只有几百米,却像似地狱通往光明的救赎之路。
他走的很慢,却异常沉稳,就像他坚毅的目光。
如果他死在杀手的枪下,那将成为受人尊敬的一位勇者,而今他非但没有死,还忍着痛苦,平静地继续前行,在某些人,尤其是年轻人心中,已经隐隐约约与英雄画上等号。
在老人看来这很愚蠢,因为他此举无异于鼓励杀手们继续开枪,但在年轻人看来,却分明表达出对强权与压迫的不妥协。
男人,总是要有血性的,不是么?
没有抗争就没有进步,宁站死,勿跪生。
唐舰长虽然什么都没有说,却什么都说了,其实……那些东西原本就存在于许许多多年轻人的心底。只是被社会的尘埃一层一层掩埋起来罢了。
星盟网络再次沸腾,这场政治风暴的威力继续攀升,虽然没有证据表明杀手来自亚当政府。但群情激奋的人们却选择站在政府的对立面上去抗争,为了晨星铸造。也为了他们自己!
因为唐舰长的遭遇让他们感同身受,人心总有脆弱的一面,一片感情自留地。
不管是在野党人士,还是当朝政客,起初他们冷眼旁观这一幕闹剧,然而,最后却发现冷的不只是目光,还有他们渐次冰冻的心。
如果唐舰长中弹身亡。舆论或许会掀起狂潮,但假若亚当政府没有下限,在战争与民族仇恨这种事上花花心思,炮制出一个精妙的棋局,通过渲染、煽动等手段调动民众情绪,以隐秘手段把星盟民众与政府绑在同一根火刑柱上,这场风暴终有消弭的一天。
如果唐舰长中弹就医,舆论依然会谴责亚当政府的卑鄙无耻,却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把他当成一座能够照亮心海的灯塔,一位能够唤醒那些尘封多年血性的英雄式人物对待。
他……真的是太可怕了。这种洞悉人心的本领,这种坚忍不拔的精神,这种灵犀一闪的智慧……与这样的人为敌。实在是太可怕了。
或许,亚当?奥利佛与奥尼恩斯真的惹上了一个不该招惹的敌人。
有一句话叫,“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大凡国家政府,很少有一夜暴毙的情形,必须承受一次又一次冲击,让那些在外力作用下出现的裂痕连成一片,才会哗的一声支离破碎,而唐舰长这些时日来的所作所为。正在一步步将亚当政府推向悬崖边缘。
“这个男人,惹不得!”有些人发出这样的感叹。
在聪明人眼中。唐方走的每一步都像经过事先计算一样,精明到每一次动作。每一个眼神都隐含深意,耐人回味,但实际情况却并非如此。
唐方算准会有人截杀他,却没想到弹头内嵌放射性元素,还是低估了对手的卑鄙,他只是想快一点回到“威尼斯”酒店,好尽快取出那枚弹头,又不想让人把自己抬进医院,暴露身体的异常,于是只能咬牙撑着,让人觉得他没有什么大碍。
他不知道自己的逼不得已落在围观者眼中那叫硬气,更不知道自己苍白的脸,坚定的目光被人称作“永不妥协”。
他是真的很想躲过那枚子弹,也真的有能力躲过那枚子弹,只是不想看到那名穷困潦倒的抗议者因为他的原因死掉,再次重复“堕天使”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悲剧下意识做出的选择。
这事恐怕说出去也没人相信。
“唐方,好样的!”
“不要放弃,为了公平,为了正义。”
“加油!”
人群里传来零星的鼓励,然后像石子落入湖面产生的涟漪那样蔓延开来。
鼓励渐渐变成热烈的掌声,在沉闷的甬道内回荡,很动听。
便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码头方面的救援队与更多的保全士兵列队赶来。
脸色不怎么好看的保全队长停下脚步,回头望着唐方道:“唐先生,你手臂有伤,还是先接受治疗吧。”
唐方环视一眼四周情绪高昂的人群,临时想到一个借口,冷着脸道:“对不起,好意心领,但……我不相信你们。”
这话说的很不客气,却没有半点盛气凌人的感觉,因为这是事实,更符合逻辑,任谁处在唐舰长的境遇,也不会相信心腹以外的人,尤其是政府部门。
保全队长唇畔的笑就此定格,看着几人的身影渐去渐远,他很尴尬,又不能发作,他有三个不敢,对唐方不敢,对政府不敢,对媒体不敢,所以,他只能像个被阉掉的公牛那样无精打采站在原地,任由黝黑闪亮的镜头一次次捕捉到他极不自然的脸。
救援队的人没吃闭门羹,吃的是过肩摔,因为区长彼尔德?帕西知道唐方遭遇枪击后,向码头方面下达了一道命令,以治伤的名义把他控制起来,以免事情扩大,于是乎,忠心耿耿的军医不顾唐方的拒绝去扭他胳膊,被白岳拉住手臂,弓腰提臀往前用力一撅,那人腾云驾雾而起,噗的一声跌在人堆边缘,惊起女记者的尖叫。
唐方顿住脚,回头大喝一声:“怎么,想抢人吗?我还没死呢!”
这话说的很客气,又很不客气,听不懂的自然不懂,听得懂的自然深懂。
医疗队的人停在原地,不敢再往他身边凑,因为“懂事”的记者们已经将镜头对准他们。
没人想给自己找不痛快,彼尔德给的命令是遏制事态发酵,而不是制造新的冲突。
甬道那头冲来一批人,大体以年轻人居多,他们没有说话,走到唐方与医疗队那些人中间,手挽手结成人墙,中间穿着件polo衫,上面印着星盟国旗的胖子用他有些嘶哑的声音吼道:“滚回去!”
“放他走!”
“你们想干什么?是救人还是用强?”
还有人放声大骂。
“无耻政府的走狗!”
“披着人皮的狼。”
“恶棍、流氓、畜生、败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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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九章 舞台
他们的措辞很不敬,有愤怒的火焰在皮下燃烧,头顶洒下的银光也遮不住脸颊上的红,那是热血的色泽。
记者们群情激奋,一些小型媒体组织的记者无视来自领导的压力,用摄影器材记录着现场的一幕。
公司或许能够叫停节目,能够中断直播,却无法让他们放弃一个媒体人的职业道德,哪怕拼着职位不保,也要把整个过程记录下来,因为媒体就是天生的监督者,大多时候金钱是万能的,但有些时候,金钱无异于一团废纸。
唐方有些愕然,他真的没想过要利用这些年轻人,因为设身处地的想一想,那种被人利用的感觉非常不好受。
受伤只是为了救人,咬牙前行是为早一些回到酒店结束痛苦,不接受政府医疗队救治是怕泄露自己的秘密。
这个误会很不美丽,最起码对他而言很不美丽。
但……事已至此,总不能去告诉那些结成人墙为他阻拦医疗队的年轻人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这全是为自己考虑,根本不是什么大英雄。
眼前这一幕完全超出了剧本内容,尽管从大局上看是一件好事,可他总觉口舌间有些酸涩。
老科里哪里知道他心里的纠结,凑到他面前,压低声音说道:“唐方,我现在既佩服你,又害怕你,亚当?奥利佛败在你手上真的不冤。”
“……”
“……”
“……”
老科里这句话明明是恭维之意,落在唐舰长耳朵里,却分明是在他伤口撒盐。
他继续向前面走去,赶鸭子上架的滋味真的很不爽,可以想见,经过这件事后他的名望会产生怎样的变化。说实话他真的不习惯活在聚光灯底下,那样很累。
唐方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尽快解决剩下的事,以最快速度逃离“巴比伦”。过回原来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不用承载别人希望与梦想的散漫人生。
终于来到甬道尽头。记者与赶来声援的年轻人向着两侧退开,将最中间一部电梯让给他们几人,后面医疗队的人不敢鲁莽行事,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登上阶梯缓缓爬升。
唐方勉强挤出几分微笑,跟两侧擦肩而过的年轻人点头致意。
没人会嫌他的微笑难看,因为唐舰长右臂用以包扎伤口的布条表面血渍更深了。
甬道顶端的矩形灯阵列至此而尽,电梯斜上方出站口漫出一地金黄,“空中花园”正值清晨。人工太阳从地平线那头缓缓升起,将几人的影子在身后渐渐拉长。
就在电梯行过7成路途,将近出口的时候,唐方忽然表情一变,被他提前派去外面的侦测器传来一道警讯,大体内容是出口对面街区两栋高楼上潜藏着两名狙击手,想来是敌人预备的后续力量。
“为了要我的命,那些人可真是煞费苦心。”
他自嘲一笑,按下转换方位的按键,脚下平台往左侧位移。插入电梯的下行模块。
下面的记者见状一愣,搞不清楚他要干什么,唐林与老科里同样面露疑惑。
面对这么多摄相机镜头去而复返。若没有正当理由的话,很容易折损刚刚营造出的光辉形象。
虽然唐方自己清楚那本就没什么光辉可言,但若就此浪费掉这些无形的利益,他会很不甘心,之所以绕个圈子又回到甬道,不过是想拖延一会儿,待ghost解决掉外面的2名狙击手后再出去不迟。
倒不是他怕出口对面的2名杀手,实在是此地人多眼杂,芙蕾雅、老科里等人又在身边。还是慎重一些为妙。
像这种“英雄”扮演游戏,能少一些总归是好的。欺骗向来不是一件值得提倡的事,尤其对这些思想单纯的年轻人而言。
于是他又回到出发点。静静望着那些记者。
人们疑惑,疑惑他为什么去而复返。
记者们需要答案,组成人墙的那些年轻人也需要答案,因为大家在他身上倾注了自身感情,所以他需要一个目的,一个足以说服众人,又与他此时名望相匹配的目的。
那不能是一句任性的“我喜欢”,也不能是无足轻重的一件小事,比如“我尿急”,更不能向政府方面妥协,接受医疗队的救治。
“到底找个什么高大上的借口才好……”
唐方环顾四周,眼睛骤然一亮,冲记者们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挪动脚步,走向那名高举抗议牌,样貌潦倒的络腮胡男子。
那人穿着一件脏兮兮的棕灰色短袖衫,下面是一条直筒牛仔裤,皱巴巴的,就像他憔悴的脸。
他很奇怪唐方为什么会走过来,因为流浪汉与亿万富豪之间的关系就好像天上的星辰与垃圾填埋场破落的瓷瓦片,一个高高在上,一个埋在腐臭的垃圾堆里。
当然,流浪汉并不一定就是傻瓜,他们的存在多数情况下应该归结于社会问题。
就像他------加登?霍尔,就比寻常的流浪汉要聪明许多,他知道自己的抗议在当下时局难以引起星盟政府及各大媒体的注意,于是便想利用唐舰长归来这件事做文章。
果然,事情跟他预想的一样,唐方一上岸,星盟境内各大媒体的记者便像闻到花香的蜂群那样围上去,而他也举着抗议牌撞入人堆,不惜跟唐舰长抢镜。
加登的想法其实很简单,让更多人看到抗议牌上“拒绝歧视,还我工作”的字句,这样做有可能换来一些人或组织的同情,从而对他伸出援助之手,如果能引起共和党人的注意,逼迫现届政府做出改变,那就更好了。
只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这番作为没把爱心人士引来,反而把那个搅得星盟政坛天翻地覆的大人物带到面前。
他将头顶涂着血红大字的抗议牌放低一些,望着脸色比他还憔悴的唐方。表情有些茫然,还有些高兴,因为那些原本连多看他一眼都不屑的记者们此时此刻正伸直脖子。争着抢着将摄相机镜头对准他那张已经三日没洗,涂满油垢与汗渍的脸。
“你失业了?”
唐方扫过抗议牌上那几个歪歪扭扭。像蚂蚁爬一样的英文字符说道:“我很奇怪,像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失业呢?”
加登望着他,还有后面那些摄像机镜头,趁吞口水的时间整理一下事先准备好的措辞,大声说道:“我是一个蒙亚人,确切的说,我是一个偷渡到星盟的蒙亚人。”
加登停顿一下。确定唐方与那些记者在认真听他讲话,心下微安,继续说道:“我向往星盟的生活,喜欢这里的社会制度,我想成为一个有尊严的星盟人,而不是蒙亚帝国那些贵族圈养的牲畜,为了获得那张海蓝色的身份卡片,我努力工作,积极纳税,拼命学习。全力帮助政府部门做义工,一点一点积累信用度与贡献值……可以毫不客气地说,我比很多星盟人更爱这个国家。”
全场鸦雀无声。唐方不说话,记者们自然也不说话,都知道这是他的真心话,因为这个穷困潦倒的人落泪了。
眼泪从他眼角滑落,在本就铺满污浊的脸上蜿蜒而行,显得有些浑浊。
浑浊的是眼泪,同样也是他的情绪。
那里面有辛酸,有痛苦,有委屈。有沮丧,有失望。很多很多情绪混杂在那张憔悴的脸上,叫人动容。更叫人沉默。
如果没有亲身经历这样的场面,只是道听途说,人们或许会斥责这样一个叛国者,不爱自己的祖国,却对一个社会形态完全不同的敌对国家怀有憧憬与希望,这真的很卑鄙,很无耻,很可怜。
但……在场的记者,还有那些年轻人们却并未露出类似嘲讽、讥诮的表情,因为从他的眼神与话语中,仿佛可以感受到他在蒙亚遭遇的不公、屈辱、苦难,以及折磨。
人在地狱中才会仰望天堂……不是吗?
尽管星盟不是天堂,总好过蒙亚……不是吗?
去抗争,对强权与压迫说不,这是世界赋予所有生物的权力……不是吗?
唐方变得有些沉默,望着他的目光中仿佛多了一些什么,那是源自唐岩的情绪,悲哀、同情、唏嘘……凡此种种,五味杂陈。
他就像无数蒙亚人的缩影,明明是贵族脚下汲汲营营的蝼蚁,偏偏痴心妄想做一个挺直腰杆的巨人,随着岁月的轮回,从期盼,到失望,到怨天尤人,到自怨自艾,最后把希望寄托在查尔斯联邦身上,寄托在星盟身上。
这真的很可悲,却更加无奈。
可悲的是人生,无奈的是环境。
当然,不管是可悲还是无奈,都不是今日的主题------今日的主题是残酷。
加登以为凭借努力就能买来一张进入“乌托邦乐园”的门票,然而事实证明,有些触手可及的东西实际上却遥不可及。
在天巢局势持续恶化,星盟与蒙亚、苏鲁二国关系跌破冰点的当下,像加登这类人便似那台风天气下的一叶飘萍,被吹打的七零八落,苦不堪言。
他们不是外派官员,不是帝国商人,也不是来“巴比伦”增长见闻的贵族子弟,只是一群偷渡客,蒙亚、苏鲁两国用来撤侨的战舰上没有他们的一席之地。
又因为亚当政府最新推行的工商戒严令,为了预防日后有可能发生的恐怖袭击,星盟绝大多数重型工业组织开始对所属员工的身份背景进行筛查,凡是那些没有获得星盟国籍的外来务工人员都被纳入忠诚考核体系,尤其是祖籍蒙亚、苏鲁两国的工人们更是成为监察部门的重点关照对象。
当然,出于国际影响方面的考虑,一些有头有脸的大型企业并没有太出格的行为,倒是一些中小企业,本着一劳永逸,宁错杀勿放过的原则,开始有选择的裁员,这使得大批利用偷渡、旅游等手段滞留星盟讨生活的蒙亚、苏鲁籍劳工丢掉饭碗。沦落为失业大军的一员。
他们因为身份问题没有社保,没有救济金,没有失业补助。重新找工作又受到企业歧视,就连租住公寓的所有人也怕日后出现什么麻烦。受到连累,将他们扫地出门,自此流落街头,成为马路边一块顽石,巷子口一份过期报纸。
唐方从他手里接过那块抗议牌丢到身后那些记者面前,然后回头问道:“你想要一份工作?”
加登点点头。
“没有移民局的信用度与贡献值的工作可以吗?”
“只要能让我活下去,做什么都行。”
唐方从老科里手中接过一张纸做的名片,轻轻放到他的掌心:“我给你7天时间联系那些在这次战争动员风波中失业的人。然后打这个电话,找一个叫白浩的年轻人。”
说完站起身来,望着加登越来越亮的眼睛重复说道:“记住,你只有7天时间……”
接着,头也不回地说道:“给他些钱。”
老科里走过去,将一张透支额度为20万星币的信用卡放进他有些颤抖的手里,轻轻压在那张只有一个电邮号码的名片上:“一会儿我会让银行方面重置这张卡的识别码,应该足够你这7的公差花费了。”
加登缓缓合拢五指,速度之慢,好像慢放的电影镜头。
他只想引起一些人的注意。只想有口饭吃,全然没想过事情会演变到眼下这种地步。
直到这时,加登才想起前些天听到的那个传闻。“晨星铸造”不仅缺钱,还缺人缺地盘,如今通过拍卖完整伊普西龙遗迹,资金的缺口堵上了,但工人与厂址的问题还没解决。
在这样的情势下,能够成为企业第一批员工,意味着什么,可想而知。
放在以前,星盟的一些大人物根本不会正眼去看唐舰长。但是现在,谁敢小觑?在“雅加达布尔”驻足几日。克莱门特身败名裂,来到“巴比伦”近一个月时间。连亚当总统都被他逼上绝路。
唐舰长能量之大,手段之强,简直超乎一般人的想象,可让人奇怪的是,从表面来看又找不到他具体强大在什么地方,虚虚实实,好像雾里看花,叫人摸不着头脑。
俗语云大树底下好乘凉,能傍上这种有通天彻地之能的人物,对于加登而言不亚于命运的转折点,就连说话都有些结巴:“哎……7天,我……记住了。”
唐方头也不回地挥挥没受伤的左手,转身走向电梯。
他的姿势有些僵硬,显得很不自然,却没有人会去啰嗦什么,记者们手中的镜头时而落在加登做梦一般迷茫又惊喜的脸上,时而落在他们面前那块醒目的抗议牌上,又时而落在电梯上那个牵着一只秀美小手渐去渐远的年轻人背影上。
码头上的采访活动对某些大型媒体而言原本只是定位做一则重磅新闻,然而时至当下,却演变成一次现场直播。
最后这件事虽然看起来是一桩小事,但是对于亚当政府而言,却又是一次响亮的耳光。
只是因为总统先生的战争动员令,这些向往星盟社会的偷渡客便失去工作,流落街头,成为落魄的无根乞丐,谁也不愿多看他们一眼。
菲尼克斯帝国圣皇陛下弗吉尼亚?亚历山大的父亲阿瑟?亚历山大曾说过这样一句话:“战争,让人权去死!”很不客气,却很实在。
但这里是星盟,不是菲尼克斯帝国,公民们不允许一向把“公平公正”、“民主自由”挂在嘴边的民选政府做出这样的事情,因为这等于违背宪法精神,否定国家信仰。
一个人走在街上,看到加登这样的人或许会厌恶,也可能动恻隐之心,但不管怎样,普通人的力量太过弱小,根本无法影响到决策者,让体制的天平倾斜。
可惜,唐方不是普通人!
在“雅加达布尔”,他是晨星号舰长;来“巴比伦”后,他是“晨星铸造”的boss;到“阿尔凯西”几天,赚回一个帝国“荣誉男爵”的头衔;再次回到“空中花园”,已经是万众瞩目的风云人物。
今天,他用一句话撬动“巴比伦”的矿产市场,又用右臂枪伤赢得星盟人的敬重,最后,给那些走投无路的人以活下去的希望与勇气,狠狠甩了亚当政府一记没有声音的耳光。
从码头到出站口短短的几百米路程,几乎成为他个人表演的舞台。
那些电视机前的政客们已经坐不住,有的在落地窗前走来走去,有的拿起电话又放下,再拿起,再放下,还有的掰开火机,点燃香烟,让心事重重的脸浸入烟山云海中。
“巴比伦”区长彼尔德?帕西的脸好像一颗放烂的野冬瓜,他坐在“雅戈达”行政区划最明亮的房间内,穿着黑色的西装,黑色的西裤,黑色的皮鞋。
西装的上兜下面别着一朵白色的小花,办公桌的角落有一个相框,里面是一张6人合影,凯南?鲁伯特站在他身后,笑容很灿烂。(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一章 没有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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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蕾雅从厨房端出新煮的咖啡,递给唐方一杯,挨着他坐下,一面抚摸芙蕾雅柔滑的长,一面用不确定的语气说道:“他们帮了咱们这么大忙,那两件礼物是不是太廉价了?有轻浮的味道。”
唐方放下咖啡杯,摇头说道:“康纳?拉斐尔不是一个贪财的人,同样也不是一个贪慕虚名的人,那两瓶白酒足以,因为里面盛着我的感谢,还有文化的味道,我相信他喝得出。”
他打掉芙蕾雅伸进衣服里的小手,又道:“夏洛特小姐有很多钱,名望更高,而采贝项链很廉价,单价不足1oo星币……但它代表着我的一片心意。”
唐方说到这忽然停下来,轻轻叹了口气。
他记起一句话富人可以堂堂正正的小气,穷人只能小心翼翼的大方。
白岳说:“你应该登门道谢。”
唐林怪他多嘴,捏着“思想家”的脖子扔进一楼卫生间。
老科里没有说话,专注的喝着那杯咖啡,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颜色,这让他想起-,⊙.怀特……不知他在“漫游者”可好,有没有被艾格尼斯刁难。
唐方一次性将咖啡喝光,说道:“我说过,在等人。”
克蕾雅在他的目光中读出一些讯息,把芙蕾雅从沙上拉起来,牵着她的手走上二楼。
白浩将那把匕贴身收好,拉着一脸懵懂的罗伊往卧室走去。
“唐林。你跟豪森去码头一趟,看看那些莫里斯奴的入境手续下来没有?如果一切妥帖,就近找个安置之处。”
“知道了。”答应一声,二人推门走出,唐方同样安排一组ghost随行。
原本喧闹的客厅变得安静,咖啡杯余温尚存。一丝若有若无的热气缓缓升空,像吃下仙丹腾空而起的嫦娥姑娘。
老科里慢慢直起身子,说道:“我也想走,可我不知道去哪里。”目光瞟过斜对面的卫生间,现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动静,也不知道白岳在干什么。
反正不管他在干什么,老人都不想去打搅……或者说不愿去打搅。
唐方说道:“你坐那儿就行,当然。如果觉得见到熟人有些尴尬,可以选择上楼,阳台的景致还不错。”
老科里摇摇头:“我知道你在等谁,只希望我的存在不会惹那人生厌。”
数日前他还是“漫游者科技联合体”的分公司经理,今日却成为唐方手下,如此境遇下,遇到以前的熟人甚至朋友,岂有不尴尬的道理。
唐方淡淡一笑。知道老科里在担心什么,面无表情说道:“他不敢。”
克蕾雅正从二楼走下。好奇问道:“谁不敢?”
唐方示意她将空杯端下去,吩咐换上三杯雨花茶。
他觉得这种时候还是喝茶比较好,因为雨花的清香会让人身心舒畅,最宜平复躁动的心情,不会因为过于激动而把事情办砸。
茶不是为他准备的,而是对方。
克蕾雅将飘着一层闪亮白毫的雨花茶端上来。唐方与老科里面前各放一杯,然后将第三杯放到老科里对面空荡荡的单人沙前方几面。
做完这些,将茶盘放到一边,忽然听见门口铃响。
姑娘扫过门前监视器,看向正装模作样往胳膊上缠纱布的唐方。征得同意后打开房门,将3位客人迎进客厅。
他们的脸色有些不自然,老科里觉得那是尴尬,克蕾雅不这么想,她认为那叫羞愧,羞于启齿,羞于面对。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巴比伦”最高长官彼尔德?帕西。
他已经脱去科南?鲁伯特葬礼上穿的那身衣物,换成另外一套西装,连皮鞋与袜子都换了样式,唯一没变的只有他认真而严肃的型。
唐方稳稳坐着,没有动。
老科里屁股摇动,犹豫着要不要站起来打声招呼以示尊重。
这很无礼,不仅无礼,更加嚣张。
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叫“目中无人”。
彼尔德?帕西的下眼皮连跳数下,笑容僵在脸上,像被卤水点出的豆腐,有些白,泛着苦涩的青黄。
对方应该无礼,更有嚣张的资格。
星盟这么对待唐方,还指望人家好礼相待?
如今亚当政府可谓风雨飘摇,危如累卵,这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形势比人强,“巴比伦”区长又如何?
起身相迎那叫客气,稳坐如山那叫自持身份。
彼尔德还注意到一个异常,老科里对面空着的沙前面摆着一杯清茶,还在冒着热气,小小的泡沫花浮在水面上,让人心情愉快。
这冲淡了他心口的压抑,却又泛起一丝苦味,原来唐舰长一早就猜到自己会登门拜访。
不过想想人家在码头面对记者与摄像机镜头的表现,他又觉得这一切都是情理之中,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唐舰长从“阿尔凯西”归来可是一件大事,对现在的星盟而言,那便是一枚足以把天炸个窟窿的级炸弹,毫不客气地说,亚当政府的未来全在他身上。
如果不赶在共和党那些人前面探探他的口风,万一双方达成什么共识,合起伙来对政府难,亚当?奥利佛只怕难逃下台的命运。
经过码头的采访事件,他已经成为星盟人民心目中的英雄,只要走一趟最高法院,将星盟政府连带“伊贺实业”、“沃德重工”推上被告席。
人证物证俱在,还有舆论推波助澜,当届政府将颜面尽丧,声威全失。只要共和党那些老家伙再适机丢根稻草上去,亚当?奥利佛将会像丧家犬一样被人赶下台,从此身败名裂,成为星盟历史上最可悲的总统先生。
彼尔德知道己方处境,所以第一时间便赶过来见他。
“坐。”唐方向来科里对面的沙招手示意。
彼尔德努力让嘴角的笑容更丰盛些,依言走到单人沙坐下。
至于他身后的两名随行人员。很不幸地被唐舰长当成空气忽视了。
“喝茶。”
很简短的两个字,没有什么力道,但是听在彼尔德耳朵里却似有一股不可抗拒魔力。
他轻轻端起身前茶杯,放在唇上微微一沾,还没等品尝茶水的清香,唐方的声音又一次在耳畔炸响。
“我知道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我可以推迟与共和党人的对话,但亚当?奥利佛总要拿出些态度才行。”
茶水由杯沿溢出,顺着彼尔德的嘴角淌下,淋在他一尘不染的西裤上。
他没有继续喝茶。捏着茶杯徐徐放在几上,动作很慢,力道却沉,好像那不是一杯茶,而是更重的东西。
他没想到唐方这么干脆,更没想到事情会很顺利,这对亚当政府而言不亚于一个转机。
“谈谈……”彼尔德本想说“谈谈你的条件吧”,忽然醒悟这样不好。于是换了一个更有诚意的说法:“我该怎么做?”
唐方用牙签轻轻挑出茶里些许杂质,说道:“在码头的时候有人要杀我。”
彼尔德长吁一口气:“请你放心。我回去后立刻组织人手调查那件事。”
“不要妄想随随便便找个替死鬼敷衍了事。”
唐方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说道:“明天之前我要见到结果,不然……”
后面的话他没说,也不用说。
彼尔德擦掉额头冷汗,说道:“我知道该怎么做。”
“好,倘若结果令我满意。我或许会有兴趣与亚当?奥利佛谈笔买卖。”
“买卖?”
“你知道的,我一个生意人。”唐方轻轻转动几上的白瓷茶杯,看着杯脚将环状水痕碾碎,缓缓说出一句话:“请转告那人,我能让他陷入泥沼。也能把他救出升天。”
彼尔德从沙上站起来,度快得向一道黑色闪电。
一语惊起千叠浪。
什么意思?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彼尔德是一个聪明人。
正因为他是一个聪明人,所以知道那句话代表着什么。
他懂,却又不敢相信。
他望向唐方,现年轻人依旧是那般漫不经心,好像一个玩水的孩子。
这次来“威尼斯”探访唐舰长是亚当?奥利佛的意思,以当下星盟局势,如果唐方真的跟共和党那边结成统一战线,必将掀起一场政治浩劫。
政府方面最大的愿望就是唐方能够放他们一马,不要再在里面搅合,为此,总统先生背后那些人不惜做出一定程度的让步。
只有唐方宣布不再追究这件事,亚当政府才有可能平安度过这场危机。
彼尔德怎么都没想到事情会展成这样,他……斜对面那个可怕的家伙能够挽救这次政治危机!
说实话,彼尔德有些不相信,这可不是一件闹上法庭的民事官司,上诉人说撤销便可以撤销,如今亚当政府面临的压力来自诸多方面,唐方是其中无比重要的一环,却不是唯一的一环。
他能把亚当政府救出泥潭?
他以为自己有神人的手段吗?
他觉得总统府那些人会相信吗?
彼尔德在心里连问3回,再次望向唐方,现白瓷杯里的茶水已经下去大半,嫩绿的茶叶在杯子底部铺了厚厚一层,很漂亮。
最后,他缓缓坐回去,拱起的眉毛一点一点舒展开。
他想通了一件事。
上面那些人必须相信,因为没得选择。
唐方那句话不是陈述事实,而是在为总统先生做选择。
彼尔德望着那双黑色的眼眸,觉得有些冷。
“再不喝,茶就凉了。”唐方的劝茶声钻进耳廓。
彼尔德仿佛提线木偶一般,端起几上的茶倒进嘴里,没有感觉到丝毫清香。索淡无味,仿佛一杯放凉的白开水。
唐方像个毫不顾忌他人感情的自私鬼,不紧不慢说道:“话也谈了,茶也喝了,彼尔德先生该告辞了吧,那件事……可不怎么好办。”
这句话说的有些怪。彼尔德却根本没有精力去详加揣摩,从沙上起身,失魂落魄地穿过已经打开的房门,沿着青石板路前行,2名随从跟在他身后,一左一右,远远看去就像押解魂魄去地府受审的无常鬼。
唐方说道:“你看,一点都不尴尬。”
老科里说道:“上帝保佑,下辈子别再让我碰到你。”
…………
彼尔德?帕西走后。唐方与老科里谈了会儿话,酒店前台有电话接入,言说一位名叫巴纳德?贝克的男子希望能与他见一面。
唐方以正在处理伤口,暂时不能见客为由推掉了巴纳德的见面请求。
克蕾雅说他骗人都不带眨眼的,彼尔德转身才离开,他就抛出这样的借口,让别人怎么想?
唐方笑眯眯地盯着她,好像打量一尊花瓶那样上上下下品鉴数回。说道:“我是应该说你头长见识短呢?还是胸大无脑呢?”
姑娘大怒,将一条湿毛巾劈头盖脸丢过去。
它当然没有砸中目标。因为沙上那个人快的像一阵狂风,就地一卷,便将茶几前俏脸含嗔的姑娘扑倒在沙上。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仿佛《西游记》里妖怪们摄裹三藏法师那般轻车熟路。
克蕾雅可没有徒弟,于是只能被唐方压在身子底下,表情渐渐软化。呼吸慢慢急促。
好在老科里已经离开客厅上了二楼,没人注意到这一幕。
“做生意就像那啥,欲则不达,这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唐方凝望着她好看的眉眼,捻起衣服前襟吸附的毛巾棉絮。忽的一下吹到半空,轻声说道:“我现在可是他们的香饽饽……嗯,这么说不太形象。”
“咯咯,咯咯……”姑娘忽然笑弯了双眼,说道:“你是想用待嫁闺中的黄花大姑娘来形容吗?”
唐方眼睛一下瞪成两圈磨盘。
克蕾雅很得意:“怎么?被我说中了吧。”
要说对唐舰长的了解程度,她说一,没人敢称二,唐林与唐芸都得靠边站。
俗气一点形容就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文雅一点的描述就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克蕾雅不傻,自从听到“香饽饽”这个词,便已经猜到舰长大人心里的想法。
平衡!为政者需要掌握“平衡”,一个成功的商人同样需要懂得“平衡”,只有这样才能利益最大化。
“嗯哼。”唐方挑起眉头,嘴角浮起一丝坏笑:“黄花大闺女,我眼前不就有一个吗?”
说这话时,那双不老实的手已经攀上一双软糯。
姑娘把他使劲往外推,压低声音说道:“这里是客厅,你就不怕把唐芸招来?”
唐方又使劲揉捏几下,直到克蕾雅微微颦眉,才恋恋不舍的从t恤下面抽出双手,翻身坐到旁边的沙上。
这不禁让姑娘有些奇怪,心想他今天是怎么了?突然变得这么听话。
哪知道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她心肝一颤,脸一下子红的像西红柿。
“今晚你是我的。”
克蕾雅伸手整理一下凌乱的t恤,扶正抹胸,一副好像没听到这句话的样子。
唐方也不在意,扭头望向窗外斜挂天边的人工太阳,思绪已经由当下飘到“空中花园”一座货运码头的穿梭机上。
打断他继续吃豆腐的不是姑娘半真半假的威胁话语,而是艾玛送来的最新情报。
ghost追踪那名狙击手来到货运码头,搭上一艘货舰,直到这时,确认无人跟踪后,狙击手方才利用战舰的通讯系统与策划这次袭击的幕后主使汇报事件进展。
艾玛通过追踪信号来源,获取到狙击手所在组织情报,然后又根据势力头目最近的通讯情况,将目标定位至一个组织上。
“红色烈士党”星盟社会黑恶势力之一,总部设立在距离伊达共和国据点势力所在“塔利达”恒星系统不远的宇宙深空。
他们是当年希伦贝尔大区诸雄混战中一股战败势力流浪至星盟后成立的极端组织,其罪恶程度比边疆肆虐的海贼团更高,因为他们是一伙真正的亡命之徒,为了钱什么都干得出,比如恐怖袭击,再比如绑架人质勒索赎金。
时至如今,因为星盟与伊达共和国据点势力的联合打压,“红色烈士党”早已不复当年盛景,战斗力与影响力日渐缩水,渐渐由当年的流亡政府沦为现在人人喊打,连海贼们都瞧不起,只能龟缩在阴暗角落里苟且偷生的地老鼠。
当然,“红色烈士党”的领导人也不全是笨蛋,这些年来渐渐调整展方向,由原来的割据一方转为扩散渗透,在星盟社会某些见不得光的阴暗地生根芽,通过吸收一些刑满释放的罪犯以及街头混混,形成一个庞大的黑社会网络。
一个体系庞杂,又有些许军事背景的黑帮……不得不说,制定出这种展战略的“红色烈士党”魁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因为只有进行这样的转型,才能在天巢时局日趋稳定,星盟国力迅攀升的大环境下存续下去,并寄生在这个星空巨兽身上吸食鲜血。
资本家们需要黑恶势力存在,警察们需要黑恶势力存在,国会那些议员们某些时候也需要黑恶势力存在,甚至国家政府,亦不会将它们赶尽杀绝。(天上掉馅饼的好活动,炫酷手机等你拿!关注起~點/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ddxiaos惑即可),马上参加!人人有奖,现在立刻关注ddxiaos惑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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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二章 闯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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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至清则无鱼,一个永恒不变的真理。⊙四⊙五⊙中⊙文
唐方浏览完毕艾玛提供的“红色烈士党”资料,又将注意力转到那个雇凶杀他的幕后主使身上,嘴角漾出一丝冷笑。
世界上的很多事并不像故事中那样曲折,有时候它们往往很简单。
…………
阿罗斯与丘吉尔回来的很快,当唐方询问事情办的怎么样了,老兵告诉他康纳?拉斐尔没在家,据说是赶去“海森堡”面见救赎者人道主义基金会的几位委员交割工作。
不过老康纳的妻子在家,将那两瓶酒留下,让他们俩带话,感谢唐舰长的礼物。
唐方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邀请二人坐下来陪他喝茶。
将近正午的时候,璎珞与玲珑二人推门走入,他原本枕在沙发柔软的扶手闭目养神,忽然闻到一缕花香,这让他回忆起夏洛特?奎恩。
尽管二人没见几次面,但她的影子却像玲珑手里的花朵一样,那么独特,那么美丽,放佛用刀刻在脑海深处。
茶香与花香混合在一去,却罕见的没有互相渗透,变为某种让人不喜欢的滋味,它们就像五颜六色的彩虹,欢快又美丽,让人心情愉悦。
克蕾雅从后厨走出,手里拿着勺与铲,唐芸将门打开一条缝,探出半个头。小鼻子来回抽动,仿佛闻到腊肉味的小狗。
卫生间传来一声异响,仔细听好像有人在打呵欠,原来思想家趁着眼光明媚,又在雪白的马桶盖上睡了个回笼觉。
唐方望着玲珑掌心水瓶里那朵小花,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
花开五瓣。红黄白蓝绿,煞是娇艳,中间粉嫩稀疏的蕊心好像少女的微笑,羞而美,惹人怜爱。
房间里没有风,它却像轻盈的蝴蝶那样轻轻震动花瓣,送出更多的香,更浓的甜。
玲珑走到茶几前面,将小巧的花瓶放在中央。动作又轻又缓。
她轻声说道:“唐大哥,这是夏洛特小姐的回礼。”
“依米花?”克蕾雅低头瞅瞅身上的围裙,没有走近,生怕那些油烟气打扰茶几上那个跳着欢快舞蹈的小精灵。
玲珑点点头又摇摇头:“虽然很多人这么称呼它,但夏洛特小姐说不是。”
唐芸靸着鞋走出房间,脸上还残留着一抹倦容,不是因为没睡醒,而是她已经打了3个小时游戏。尤其是那款《鹰击长空》,玩起来真的很辛苦。
“1,2,3,4,5……每片叶子的颜色都不同。不是依米花是什么?”
玲珑说道:“夏洛特小姐没有说。”
唐芸走近几分,俯低身体,隔空一吸,眼中霎时爆出一圈彩虹,整个人都变得精神起来,开心说道:“真好闻。”
“不过……”她说到这儿。眼中色彩慢慢敛去,变得有些忧郁,说道:“如果是整株多好,这样看着它慢慢枯萎实在是一件很悲伤的事情。”
众人愕然,撒欢卖萌是她。欺善怕恶也是她,可谁能想到唐大小姐还有这么多愁善感的一面。
整株……就算真的是整株,她也养不活,谁都知道,这种花只有银河妖姬能养活,别人连种子都没有,更不要说栽培技术了。
璎珞走近几分,解释道:“夏洛特小姐说这朵花插在水瓶里放在通风处,足以保存一个月时间不枯萎。”
“你说什么?”唐芸闻言一愣,唐方、丘吉尔等人亦面露愕然。
众所周知,这种花长在银河妖姬公馆后院的沙土地里,可不是什么水生植物,失去赖以生存的土壤环境后,理当活不了多久才对。
璎珞说道:“据经纪人伊莉克希亚说,这种花在入夜时分会通过抽取水分,在花瓣表面凝结一层冰花,她认为这便是花朵可以保存许久的原因。”
“嘿嘿,嘿嘿。”伴着一阵瓮声瓮气的冷笑,白岳从卫生间走出来,说道:“如果把它放进蒸笼,我看它怎么凝结冰花,花开花谢才美丽,这就像人生。”
听前半句是牛嚼牡丹,可是后半句……却成了中二少年的诗歌朗诵。
唐方说道:“你该吃脑残片了。”
白岳天真地问:“那是什么?味道怎么样?”
客厅气氛一僵。
克蕾雅想起灶上还煨着汤,砧板上还有条鱼没收拾,于是拿着勺子与铲子走回厨房。
璎珞话不多说,跟在克蕾雅身后钻进厨房。
玲珑在唐方的授意下将花瓶搬到拉开一线的窗台上。
阿罗斯再次端起茶杯,将由烫变温的金黄色茶水倒进嘴里。
丘吉尔拿出那把“三头犬”,甩开转轮,用手指抹掉缝隙黏着的微尘,鼓起腮帮子对着弹巢用力吹了一大口。
白岳就像一阵风,一阵带着厕所风味的飓风,吹乱了垂柳的嫩芽,吹散了远方的雾霭,吹破了平湖,吹淡了花香。
唐林推门走入,发现客厅的气氛有些诡异,好像惊悚片里透着阴凉的镜头,与外面的柳绿花红好像两个世界,感觉很别扭,像被人在胸口锤了一拳,很闷。
厨房里传来一阵异响,有香气扑面而至,那是鲤鱼下锅汆出的鲜香。
“大哥……”唐林看到玲珑身后那朵随风招摇的小花,想问点什么。
唐方指指对面沙发,说道:“坐下喝茶。”
唐林很明智的没有问,回身狠狠瞪了白岳一眼。
“我说错什么了吗?”白岳表示很无辜,可惜没人理他。
唐方问起莫里斯奴的事情,唐林告诉他一切顺利,入境管理处专门为这事设立快速通道,以最快速度完成那220名莫里斯奴身份信息的登记、录入工作。
名人。其实本身就代表着特权。
当然,臭名除外。
接着,他又问起安置情况,毕竟“巴比伦”的事情还没结束,为了那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他必须跟亚当?奥利佛。或者共和党的人做一笔大生意,这可能需要十天半个月的功夫。
唐林告诉他已经将那些人安排在距离“威尼斯”3个街区的另一家公寓式酒店,并留下豪森照应。
唐方点点头,之所以不把他们一并安排在“威尼斯”,是因为这里已经成为各大媒体、势力聚焦的地方,如果把那220名莫里斯奴也安排进来,多多少少会有一些隐患,倒不如分成两处。
说话间,厨房那边饭菜出锅。餐厅传来克蕾雅的喊话,于是唐几人起身走向餐厅。
唐芸从房间钻出,正要一溜小跑窜进客厅占位置,被唐方一把抓住,指指二楼芙蕾雅的房间。
小丫头撇撇嘴,心不甘情不愿地跑上二楼。
…………
一餐饭吃罢,已是下午2时许,璎珞、白浩等人回房间午休。唐方仍旧回到客厅喝茶,一面思索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时如逝水。转眼日影西斜,穹顶庞大的空调系统送来清爽的风,拂动窗纱,吹得窗畔那朵小花迷了眼。
柔和的阳光在玻璃窗洒下一片金黄,像甘醇的威士忌,又似迷人的琥珀。更像情人在耳畔的呢喃。
这期间酒店前台曾打来数通电话,要么有媒体人请求采访,要么是大矿产商携礼拜访,再要么是一些民间组织的人来攀交情。
甚至有人乘坐飞行设备强行突入酒店后院,惹得保全部门与“空中花园”警方鸡飞狗跳。一片混乱。
唐方早就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在别墅外面布置数名ghost预警,以防有人搞恐怖袭击,至于那些见面请求,则一概推掉,他的性子一向懒散,实在不愿跟媒体那些记者们纠缠,哪怕他们指鹿为马,混淆黑白的功夫一流。
吃过晚饭闲谈片刻,璎珞、玲珑等人相继回去房间休息,客厅渐渐走的只剩唐方、芙蕾雅二人。
克蕾雅想是回忆起他下午说的话,早早就躲回自己房间,当然,门没有锁,跟往常一样。
舰长大人在烦恼一件事,芙蕾雅到底怎么办,让她与唐芸一个房间?想想“阿尔凯西”的经历,他觉得这样不好。
那让她跟克蕾雅一个房间?今晚……
干脆让她再跟唐芸睡几天,反正那丫头最近迷上一款飞行模拟游戏,暂时没空搭理她。
想到这里,他抬头瞄了一眼芙蕾雅,姑娘正躺在组合沙发上看综艺节目,时而发出甜美的笑声,时而扭来扭去,像是一只趴累了扭来扭去的小猫。
因为上午睡过几个小时,她显得很精神,丝毫没有困倦的意思。
唐方往二楼方向瞟过一眼,轻轻站起身往楼梯走去。
他的脚步很轻,像做贼一样。
采花贼也是贼。
说不紧张那是假的,他怕惊醒唐林等人,还多多少少有些怯场。
“唐方,你是去睡觉吗?”
一个声音将他惊醒,回头一瞧,芙蕾雅不知什么时候从沙发下来,小手正挽着自己的胳膊,灯光下显得更为清秀的脸颊挂着浓浓的不解。
“你现在的动作就像一个贼。”她客观地陈述道。
唐方干笑两声,毫不羞耻地撒谎说:“我看你那么专注,是怕打搅到你。”
芙蕾雅信以为真,很开心的望着他摇摇头:“怎么会呢,我在等你去睡觉啊。”
唐方眨眨眼,有些茫然:“你不是跟唐芸一个房间吗?”
“我要跟你一个房间。”
“……”
唐方觉得有时候美人恩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
“乖,听话,今天你先跟唐芸睡一个房间。”
“不要。”
芙蕾雅撅着嘴:“我就是要跟你睡。”
唐方挑挑眉,佯装恼怒,沉声说道:“再不听话信不信我立刻把你吸干。”
小丫头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点点头:“信。”
可就在唐方松口气。准备给颗蜜糖夸奖她两句的时候,她居然一步窜出,噔噔噔跑上二楼,远远丢下一句话:“我去求克蕾雅姐姐,那样你就不能吸干我了。”
唐方愕然,在楼梯口站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一件事,大叫一声“糟糕”,赶紧迈步跑向二楼。
急促而沉闷的脚步声越去越远,白岳从卫生间里伸出脑袋,望着楼梯所在方向,幽幽说道:“人生就像爬楼梯,要么上,要么下,要么不上不下。”
…………
唐方爬上二楼。克蕾雅已经站在小厅,身上穿件单衣,拉着芙蕾雅的手咬牙切齿望着他。
“你别误会。”
“我误会什么?”姑娘有些不高兴。
不是有些,是很不高兴。
“你跟谁睡觉是你的自由。”
唐舰长一听这话,哪里还不知道芙蕾雅跟她说过什么,皱皱眉,没有急着解释,而是上前两步。无视她有些气愤有些失落的目光,拉起薄有汗渍的右手。转身往自己房间走去。
克蕾雅挣脱不得,只能由他而去,后面芙蕾雅一脸迷茫也跟着走进房间。
她觉得事情发展有些不对劲,心说,不该这样啊,克蕾雅应该帮她求情才对。为什么两人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白天起床,夜晚睡觉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她最喜欢唐方了,跟他一起睡不行么?克蕾雅姐姐为什么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
芙蕾雅琢磨一会儿,觉得自己想明白了,可能是她跟自己一样喜欢唐方。但……既然喜欢,那一起睡不就好了吗?
她想不明白,明明很简单的事,为什么搞那么复杂。
3人的脚步声有些凌乱,惊醒了本就憋着尿意的罗伊。
他从床上爬起来,一只手又把他按回被窝,同时一个压得很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嘘……你起床干什么?”
“我尿急。”
“尿急也得憋着。”
罗伊不解:“为什么?还有,刚才外面什么动静?”
白浩死死按住他的肩膀,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不过语气有些庆幸与得意:“还好把楼下的房间腾给老科里,不然你这家伙今晚指定会闯祸。”
罗伊扭动一下脖子,望着黑暗里那张脸的轮廓,说道:“我妈说憋尿不好。”
白浩冷哼道:“得罪老大更不好。”
“我不就上趟厕所吗?这怎么会得罪唐大哥。”
白浩没有回答,耳根抽动两下,慢慢把手缩回去:“好了,你可以去了。”
夜风撞开纱帘,一线月光洒在他脸上,有些玩味,有些好奇,还有一丢丢幸灾乐祸。
隔壁房间,丘吉尔的呼噜声像一首节奏布鲁斯。
阿罗斯翻了个身,面向窗户,阳台上有金针花在如水的月光里招摇,像失眠的精灵。
另一边,唐方拉着克蕾雅的手走进房间,顺势将门轻轻带上,动作轻的像只狸猫。
芙蕾雅绝对是个没心没肺的主儿,她用了20秒思考唐方与克蕾雅的问题,发现想不通,于是很干脆的不再多费脑力,两只脚一阵踢踏,踹飞靸在脚底的拖鞋,仿佛发现猎物的迷你版维尼熊,一下子扑进床上铺叠整齐的被子里,脑袋好像压面机一样滚来滚去。
“呵呵……好多唐方的味道。”
她很开心,很高兴,望着天花板的矩阵型灯管一阵傻笑,花痴一般。
唐方嘴角抽动几下,表情很复杂,有宠爱,有无奈,有委屈,有哭笑不得。
这小妮子闯祸都闯的那么可爱,实在是叫人难以抱有愤恨、怪罪之类的情绪。
克蕾雅沉默不语,站在床头看小丫头在床上拱翻枕头,踹开被子,时而摆成一个大字型,时而撅起屁股低下头,好像嗅到肉汁鲜香的小狗。
她仿佛懂了些什么,刚才是自己太激动,想法太主观。
她一个小时前便回到自己房间,把头埋在杯子里,装出睡觉的样子,其实根本就睡不着。
她一直醒着,比任何时候都兴奋。
唐方会不会忘记上午说的话?
会在什么时候上楼?又会怎么做?
直接进入她的房间还是像往常那样礼貌的敲门?
进屋后会轻轻呼唤她的名字还是从后面抱住她?
是温柔的亲吻她的头发,亦或是嚣张的抱起她的身体,像个江洋大盗抢压寨夫人那样呼啸而来,呼啸而去。
她很紧张,很害怕,又隐隐期待着什么。
可哪里想到今夜推开她房门的不是唐方,而是芙蕾雅,小丫头要她帮忙跟唐方求求情,在一张床上睡觉。
她觉得这有些滑稽可笑,又感叹芙蕾雅对那小子的依恋程度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直到小丫头说出下一句话。
“就像在‘阿尔凯西’时候那样。”
克蕾雅觉得心底有股火焰腾起,它不暴烈,很阴寒,灼的心痛。
她掀开被子,坐起来,看着摸索半天好容易按开室灯的小丫头。
如果放在往常,她会启齿微笑,因为芙蕾雅穿的就像一个陀螺,上尖下圆,既不美观,也不方便,那是白岳从“阿尔凯西”一家民族服饰店偷来的,不……用他本人的话说是借来的。
但是今夜,她笑不出来,而是有些悲伤的问了一句话:“你跟他睡过了?”
芙蕾雅很认真的回答她:“是啊。”然后掰着手指头数了数说:“有4天呢……不,5天。”
克蕾雅从床上下来,拉着小丫头的手走出房间,她要当面问清楚唐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芙蕾雅说的是不是真的?他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情!(天上掉馅饼的好活动,炫酷手机等你拿!关注起~點/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ddxiaos惑即可),马上参加!人人有奖,现在立刻关注ddxiaos惑微信公众号!)(未完待续
ps:感谢书友140321112905646,霜寒冰晨的打赏与好人卡。
另,巴比伦的故事还有七八章就结束了,每到一个大剧情结尾都觉得好难写……而且尔虞我诈的情节真是太烧脑了,还有……要是我以后不小心把主角写2一回,会不会被你们拍死啊。
...
第四百八十三章 感恩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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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在“威尼斯”等着他,只要他想,只要他坚持,自己就是他的,可他为什么……
因为走神,她没有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四△¢五△¢中△¢文●⌒,
这或许也与唐方刻意收敛有关,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把大家吵醒的话哪怕脸厚如他,想来也会感觉尴尬。
双方在小厅相遇,然后便被唐方拉进他的房间。
当那声轻微的关门声响起,然后看到芙蕾雅如同回归大海的鱼儿那样扑上床,姑娘心头的热度渐渐冷却。
她毕竟是一个温柔贤惠的姑娘,性子就像林畔溪泉里的水,甘洌不失绵软。
如果换成是她,恐怕同样经受不住芙蕾雅无心的诱惑,从而越界出格,**燃成一片。
唐方是一个男人,正值青春年少,他是芙蕾雅的鸦片,芙蕾雅又何尝不是他的鸦片。
做为一名身家8000亿的青年才俊,一个能够把亚当?奥利佛、马洛?史密斯这样的大人物耍的团团转的聪明人,本就应该像天上光辉的月那般,被众星环绕。
他是“晨星号”上所有人的主心骨,肩上担着许多许多责任,有十万座大山那么重。
他有手有脚,同样只有一颗心脏,跟一般人没什么不同,肩上的担子越重,压力也越大,他总要找一个地方宣泄心中日积月累的压力。不然,总有一天会被那些负面情绪吞噬。
自己是不是对他太苛刻了?早在克罗坦的时候不是已经下定决心,只要能救出马里恩与维吉尼亚婶婶那些人,这辈子便跟着他,不管什么身份,不管什么地位……
他为大家背负责任。撑起一片天空,自己这些人又为他牺牲了多少?
唐舰长做的事情或许有些不当,却不能用“错误”这个词来形容,人无完人,没有谁能照顾到身边所有人的感受?而且,芙蕾雅本就是他所救,没有他,小丫头只能活在杀戮的世界里,做一名嗜血又美丽的疯子。或者……被某些人装进玻璃器皿,成为实验室的特殊陈列品,供类似法拉第那样的科学家利用。
想到这些,心头的怨与怒就像落潮的海水,快速褪去。
她理解唐方的难处,不再怪他,但却无法消弭心中那份失落,更难以强作欢颜。用微笑替代沮丧。
心理就像人生,从来都是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芙蕾雅,你自己跟她说,‘阿尔凯西’那几个夜晚我跟你做过什么?”
唐方像抓一只落水的小鸡那样捏着芙蕾雅的后襟把她从床上提起来。
小丫头毫无自知之明,微笑说道:“睡觉啊……”
“还有没有别的?”
她想了又想,想了又想,摇摇头。
唐方看向克蕾雅。正色说道:“你不相信我,总该相信她吧?”
芙蕾雅一向不会撒谎,这点全“晨星号”船员都知道。
克蕾雅望望芙蕾雅,再看看唐方,忽然觉得自己很傻。唐方脸皮厚不假,却还算是一个比较有节操的家伙。
所谓“关心则乱”,刚才是她太急躁了一些,没有仔细问清楚芙蕾雅,谁说上床就真的一定发生那种亲密行为。
看到她的表情回暖,唐舰长觉得还是做一个实在人比较好:“当然……其实……咳……我不过是稍微吃了那么一点……你知道的……就像咱们往常那样……”
“实在”,其实也不“实在”。
这小子从来就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因为他知道现在正是以退为进的好机会,在克蕾雅心底那块冰快速消融的时候,将底线拔高一个水平,以后再吃芙蕾雅豆腐她最多也就笑骂几句罢了,而且……2年后小丫头张开……有了前面打下的厚实基础,也容易接受不是?
这很无耻,更加无良,绝非君子行径。
但……唐舰长本就不是什么君子,只不过偶尔拿来过过嘴瘾而已,商场如战场,情场同样如此。
床上有个芙蕾雅,门前有个克蕾雅,船上还有个周艾。
说句真小人的话,这仨姑娘他一个都不想放过,要实现愿望,就必须付出更多的精力,更巧妙的心思。
“我这都是被逼无奈啊!”他如是想。
“你这家伙……”克蕾雅长叹一声,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
她忽然有种错觉,舰长大人不是一棵树,而是一片望也望不到边的雨林,她这只鸟儿往枝头一落,就再也飞不出去。
芙蕾雅的抗争取得阶段性胜利,她从那只魔爪下逃出,缩到靠近床沿的另一边,大声喊道:“我不去跟唐芸睡,我就要跟你睡。”
声音很大,阳台上的金针花低下娇艳的头,不只是因为夜风渐盛,还有羞愧难当。
“克蕾雅姐姐,你帮我说句话啊,不然唐方又要吸干我了。”
唐方的脸有些黑,虽然已经入夜,但酒店周围的记者们并未散去,大大小小的采访车依旧停在院外马路上,各种摄影、录音设备全部瞄准别墅,有些无底线的家伙甚至放出小型无人机。
她这一嗓子喊出去,搞不好明天自己不仅登上时事刊物头条,只怕也会客串一下娱乐版的风云人物,在坊间巷里留下几件带着浓浓香艳味儿的逸闻趣事。
这很文艺,却并不为他所喜。
他退到门边,脸上的笑容很不自然,无奈望向克蕾雅,说道:“我还是去楼下打地铺算了,顺便跟白岳探讨探讨人生,展望展望未来。”
克蕾雅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如花似玉的脸上荡起几朵飞梅,她挨着床沿坐下,冲小丫头说道:“你真要跟他睡一起?”
芙蕾雅用力点点头,脆声说道:“当然。”
回答很干脆,像清炒的笋片。
克蕾雅说道:“那还愣着干嘛?不去换睡衣?难道你打算穿着一条麻布口袋过夜?”
小丫头低头瞅瞅身上的衣服,说道:“这不叫麻布口袋。这叫‘嘚儿玛’。”
不过她还是从床上下来,一路飞奔跑出门去,拖鞋也不穿,脚步轻盈的像一只好看的蝴蝶在跳芭蕾舞。
唐方看着她,由远及近,从门口走到床前。
姑娘露出一丝微笑,看起来有些勉强,然后起身向外走,不需要说什么。她知道唐方一定知道自己的意思。
忽然,一只手把她拉住,并用力一拉。
风拂柳荡。
当她回过神时,一个声音贴面响起:“既然进了我的房,难道你今晚还想走么?”
…………
克蕾雅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生这么戏剧性的变化,反正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跟芙蕾雅已经一左一右睡在唐舰长身边。
那丫头不但豪不在意,还一脸兴奋的样子。好像得到棒棒糖的小孩子。
她难道不知道棒棒糖是单人食品么……
姑娘默念一声“圣母在上”,为刚才那个不怎么健康的比喻告罪。
然后她又看向两人中间那个脸色有些难看的家伙。
她知道。那其实不叫“难看”,应该是“憋得难受”,因为任谁心里乐开花,却偏要装出一副老僧入定的表情都不会好过。
她更知道左搂右抱几乎是每一个正常男人的愿望,现在……他终于实现了。
其实三人同床并不一定要这样,但唐舰长说芙蕾雅在睡眠状态下会不自觉地释放微弱电能。以她的体质靠太近会受到伤害,于是,事情就变成眼下这个模样。
为什么每次出事,最后都会被他占便宜?外面那些敌对势力这样,连自己与芙蕾雅也逃不掉。
克蕾雅认为这就叫命运。
她跟唐舰长之间有一条眼睛看不到的绳。一头拴着她,一头系着他……就像那只伸进单衣里不老实的手。
…………
天花板上矩阵灯管的光芒渐渐熄灭,唐方睁大双眼,看着黑暗缓缓充满整个房间。
芙蕾雅枕在他右臂上,脑袋瓜像一只坐不住的猴子,研来磨去。小嘴鸣咂有声,不知梦到什么美食,偶尔还有一点湿润滴落,那应该是她的口水。
克蕾雅抱着他的左臂,把头埋在肩膀与枕头的缝隙,一副害羞的样子。
欢快的暗夜小精灵一窝蜂溜进房间,翻动芙蕾雅的长发,在他胸口铺成一张凉丝丝的青毯。
突然,一道阴影腾空而起,接着快速砸落。
唐方身子一颤,倒抽一口凉气。
那是芙蕾雅不老实的脚,正好砸在他两根大腿间某件比较脆弱的东西上。
很疼,很酸爽。
他有些后悔,暗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有些事看起来很美好,可一旦身临其境,便会发现并不是那么一回事,比如婚姻。
这样的环境下别说干点合时令的事,就算只是单纯的睡觉,难度也不亚于西天取经吧。
他试着去把芙蕾雅的脚推开,以免小蹄子再干出点什么人j共愤的事情。
哪里想到一只不属于他的手伸过去,轻轻移开担在两腿间的脚丫。
黑暗中看不到克蕾雅的脸,却能感受到她有些颤栗的手。
“原来……她也睡不着啊。”
唐方觉得这是一句废话。
“唐方!”便在这时,一个声音骤然炸响,芙蕾雅癔症似的一下子坐起来,说道:“今天不玩睡前游戏吗?”
他感到左侧抱着手臂的娇软身体骤然一僵。
“在你头发上附着高能电子束的实验已经完成,不然你以为头发为什么变了颜色,赶紧睡觉。”
芙蕾雅没有说话,一头扎回枕头上,搂着他的腰继续睡觉。
肩头传来温润的吐息,克蕾雅的身体恢复柔软。
唐方抓住她侧身压着的那只手,五指交叉。轻轻握紧。
花香盈野,月色清幽。
阳台上放着一盆黄色小花,那是克蕾雅在楼下院子里采来摆上去的,有种让人心安的味道。
------金针花有一个好听的别名,叫忘忧草。
不知过去多久,芙蕾雅已经滑到枕头下面。脑袋钻进唐方咯吱窝,双脚屈起,蜷成一个不怎么规范的倒立z。
唐舰长此时的状态有些不好,一直处于浅睡状态,可能是太兴奋,也可能是姿势不怎么舒服。
窗外传来猫的叫声,一道影子由房檐落在阳台,然后接力而下,扎进花丛中发出簌簌轻响。
左侧克蕾雅微微动了一下。肩胛与枕头的缝隙传来湿润感。
唐方由迷蒙中醒来,试着活动一下有些酸痛的右臂,忽然听到身畔传来轻微的啜泣声。
他一下子清醒了许多,根据肩胛处的湿润以及声音的来源,脑海中猛然生出一个念头------克蕾雅在哭?
淡淡的月光渗进房间,依稀可以看到天花板上晶莹的灯管。
唐方闭上眼睛再睁开,渐渐适应黑暗,大体可以看清房间里的各种事物。于是轻缓地侧转身躯,看向枕边人。
两条清秀的眉毛时而弓起。时而舒展,有泪珠溢出眼角,打湿雪白的枕头。
她蜷缩着身子,比芙蕾雅缩的更紧……
双臂拢在胸前,不时轻颤几下,好像受到惊吓的小猫。
唐方试着轻轻拍打她的肩膀。发现毫无反应,想着她一定是梦到什么,才不自觉的落泪。
他想起克蕾雅的出身,想起索斯亚那幢惨案,想起克罗坦的湖边那个曾经倚在石块上沉静而安详的女孩儿。
他忍不住伸出右臂。把她拥入怀里。
童年,永远是记忆中最幸福的时刻,有爸爸妈妈的叮咛,有爷爷奶奶的微笑,有房间里铺满墙壁的童话,还有餐桌上那些刻在脑海里的美味。
可是当这些都化作触目惊心的鲜血与汹涌澎湃的火焰,对一个孩子来说又意味着什么?
为了权力,为了地位,为了能够君临世界,多少鲜活的生命化为索斯亚倾颓的废墟中失去温度的尸骸。
唐方没有经历过索斯亚大清洗,却亲眼目睹过文登巴特惨案。
在这样的童年阴影中长大,在这样的悲怆记忆里生活,她没有迷失,更没有疯狂,她就像一朵柔弱的小花,顽强的开放,安静的招摇。
她很善良,善良到有些软弱。
她很贤惠,从来不会抱怨什么。
他忽然懂了,懂得周艾为什么宁愿自己委屈,也不愿伤害她的原因。
他把她的头含在颌下,紧紧抱紧那个慢慢变软的身体。
姑娘已经停止啜泣,像躲避风雪的幼鸟那样往他胸口蹭了蹭。
芙蕾雅在余温尚存的床单上摸索几下,终于找到他的所在,轻轻翻个身,偎在背后。
…………
翌日清晨,日升月落,窗畔的清幽被高楼大厦缝隙钻过的阳光驱散,在房间内壁涂上一抹金黄,像松脆的烤面包。
巨大的空中都市被阳光唤醒,不管是睡醒,还是没睡醒,甚至一夜无眠的市民,纷纷走出居所,在香气腾腾的早餐过后开始了新一天的生活。
“威尼斯”餐厅的厨师们很忙碌,因为原本清冷的餐厅变得无比热闹,除去酒店房客外,一些记者与矿产企业的业务人员也加入到就餐大军,仿佛一次奇袭,打了酒店后厨一个措手不及。
后院依旧安静,尤其是唐方等人所在的中式别墅区。
风吹柳摇,清香袭人,向阳面的窗框处纱幔飞扬,仿佛海面涌动的清波。
唐方觉得胸口上压着一个重物,还有一点柔柔的滑滑的暖暖的小玩意儿从上到下漫游。
皮下游离的高能电子好像听到月神歌唱的暗夜精灵,由隐身的丛林中跃出,手牵手跳起好看的舞蹈。
一个字“爽”,两个字“很爽”,三个字“非常爽”。
在这样的刺激下,他慢慢回过神来,然后意识到一件事,芙蕾雅又在他身上搞怪!
昨夜三人同床,这小丫头睡得最是安稳,连起夜都没有,醒得早倒也在情理之中。
他接着又意识到另一个问题,那一点温润是什么东西……
还能是什么?除了芙蕾雅的舌头!
嗯……还有……谁tm把老子的上衣扒下来了?克蕾雅一定不会这么做,显然只有一个人会这般没羞没臊。
还是芙蕾雅!
他这正努力让大脑慢慢醒来的时候,那点温润停在小腹处,口水洇湿了肚脐眼周围的皮肤。
唐方忽然想起克蕾雅,万一被她看到这幅画面……嗯,我就喊强.j。
……这会不会无耻了点?
好在担心都是多余的,他的睡眠质量不好,克蕾雅也不怎么踏实,直到后半夜被他轻拥入怀,这才沉沉睡去,此时鼻息悠长,睡的正香,自然无从知晓她心爱的唐舰长正被别的女人乱搞。
芙蕾雅的小嘴最终停在肚脐眼下方,舌尖离开皮肤,那些雀跃的电花慢慢淡去,隐入皮下。
唐方有些失落,然后注意到一件事,这是清晨,他是男人……
他觉得再装下去要出大事,于是使劲睁开眼睛,望向床尾方向。
芙蕾雅好像第一次见识松菇的好奇小女孩儿,望着他……望着他……一直望着他……靠近……靠近……再靠近……
唐方说道:“芙蕾雅,你要干什么呀?”
她一脸无邪说道:“跟他打声招呼啊。”
她依然忘不掉“崔凡克”海边发生的那件事,舰长大人跟她说过,人要有一颗懂得感恩的心。(天上掉馅饼的好活动,炫酷手机等你拿!关注起~點/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dd即可),马上参加!人人有奖,现在立刻关注dd微信公众号!)(未完待续。。)
ps:亲人们,别催了成不成,不是说了么,巴比伦剧情进入尾声,还有七八章就结束了,知道要把一些东西串联起来,弄个尙算满意的结果多累心么,几天没睡好了。
我发现不管是数星星还是数羊,再或者眼观鼻鼻观心都tm一毛钱用没有,该睡不着就睡不着。
而且,我觉得我的日常写的不赖啊,嗯,我觉得……你们别拍我啊~
第四百八十四章 听墙根
唐方揭起被子盖在身上,无视下半身的抗议,说道:“他让我跟你道一声‘早安’。。 更新好快。”
芙蕾雅一下子扑进他怀里,说道:“他为什么不自己跟我说呀?”
唐方说道:“他害羞。”
“噗嗤!”
笑的不是芙蕾雅,而是身边另一位姑娘。
克蕾雅从他臂弯里扬起头,脸上是如同阳光般明媚的笑容:“唐方,你真的很无耻哎,这么骗她。”
舰长大人脸颊飞起一抹愠‘色’,怒道:“好啊,原来你在装睡。”
姑娘笑呵呵说道:“我只是不想打扰你的。”
唐方脸上一半是尴尬,一半是愠怒,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掀开被子一下压在克蕾雅身上:“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办了。”
感觉到下身传来的异样,克蕾雅好看的脸上飘起两片晚霞,盯着他的眼睛说道:“你就不怕教坏她?”
唐方扭头看向芙蕾雅。
小丫头一脸好奇的望着他们俩,问道:“你们俩在说什么呀?”
“唐方,你是在欺负克蕾雅姐姐吗?”
“呵……呵呵……呵呵呵。”这小子干笑两声,还是舍不得丢掉那已经洗的发白的∷∴,w↗ww.节‘操’。
可若是就这么放走身下的小蹄子,他又觉得很委屈,要知道以前可都是自己调戏她,什么时候轮到这丫头片子揶揄自己。
最后思考片刻,眼中凶芒一闪而逝,趁着克蕾雅没反应过来,一下亲在她的嘴上。
姑娘乐极生悲,下意识发出一声惊呼,正好被身上的家伙抓住机会。一招毒蛇出‘洞’封住她的‘唇’。
她开始很慌,继而很急,最后渐渐不再挣扎,像初‘春’朝阳下的白雪,慢慢融化成清澈的流水。
唐方用了很长时间来报刚才的一箭之仇,久到克蕾雅融化在他怀里。久到芙蕾雅看直了眼,久到阳光由墙面移动到地板上。
他觉得这样……应该足够了吧,于是从她的身上爬起来。
姑娘的目光很复杂,表情也是一样。
芙蕾雅从旁边靠过来,环住他的脖子把小嘴贴近,不用想也知道她想干什么。
唐方把手隔在中间,然后捏住她的脸‘揉’成一朵麻‘花’,最后推到一边。
小丫头气嘟嘟的问:“为什么。”
唐方说道:“你太小,还不够大。”
小丫头低头瞧瞧自己的‘胸’。再看看‘床’上倒着,满脸通红的克蕾雅姐姐,双手托着下面用力垫了垫,自言自语道:“不小啊……”
“……”唐方无言以对。
“……”克蕾雅也不知说什么好,只能扭头去看窗外阳台上在晨风里招摇的那一簇金针‘花’。
它们比昨天更美了。
“咚,咚,咚,克蕾雅姐姐……”
便在这时。外面隐隐传来唐芸的声音,像摔在地面碎做无数的盘子。打破屋里有些暧昧的平静。
“是唐芸。”
克蕾雅吐出一口浊气,仿佛堵在心窝的石块被移开,声音里透着股子轻松,不过这阵轻松来的快去的也快,她忽然想起自己是在唐方的房间,躺在唐方的‘床’上。盖着唐方的被子。
她有些着急,想答应又不敢答应,不答应又有些过意不去。
“嘘。”唐方竖起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她不要吱声。
旁边芙蕾雅奇怪克蕾雅姐姐为什么不答应,正准备替她说话。看到唐方的动作,又咕嘟一声把喉头的话吞进肚子里。
单纯的她觉得这很好玩,想着会不会是唐方新发明的游戏,比如新版捉‘迷’藏什么的。
“克蕾雅姐姐?”
“咚咚咚,克蕾雅姐姐……”
唐芸的声音渐不可闻,想来久叫不开,知道房间主人不在,只能选择离开。
克蕾雅长松一口气,从‘床’上坐起来,高举双手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那件单衣向上提起,‘露’出一线雪白,很‘诱’人,就像窗外可以下酒的金针菜。
芙蕾雅伸长耳朵听了会儿,一脸不解望着唐方,她搞不懂这是为什么?说好的捉‘迷’藏呢?
“天亮了,该起‘床’了。”唐方搔搔有些发痒的头皮,从‘床’上跳下地,拿起椅背上胡‘乱’搭着的‘裤’子三两下穿好。
克蕾雅脸蛋一红,啐道:“在‘阿尔凯西’的时候你就这么当着她的面穿‘裤’子吗?”
“她”,代指芙蕾雅,“‘裤’子”,却并非在说那条长‘裤’。
唐方低下头,看见某个很无礼的家伙把阳光劈成两半,觉得真tmd帅,跟自己很搭。
“他是我的,也是你的,但归根结底是大家的。”
姑娘觉得他没救了,起身整理一下皱巴巴的单衣,将‘床’单抚平,把被子叠好,梳拢起两鬓散发,在脑后绑出一条马尾,然后拉开窗户,踩着阳光走到‘花’盆前,轻轻嗅着‘花’香。
风吹动衣角的流苏,扬起绵软的长裙,在她‘腿’部勾勒出匀称的曲线。
阳光里的她有一种叫人心安的味道,若素,若简,若晴天。
芙蕾雅已经换好连衣裙,踩着椅子扑到唐方背上,望着窗外阳台上那道清婉的身影说道:“克蕾雅姐姐真好看。”
“是吗?我也这么觉着……”
不管是唐方,还是芙蕾雅,亦或克蕾雅,他们都不知道,唐芸其实没有离开,当然,也没有傻乎乎站在小厅等人给她开‘门’。
早在第二次叫‘门’无人应声的时候,隔壁房间撑开一条缝,悄无声息打开,白浩的头从后面钻出来。
唐芸吓了一跳,刚要骂他几句泄愤,不想那小子把食指放在嘴‘唇’轻轻吐出一个“嘘”字,指指唐方的房间,又冲她招招手。
小丫头不知道他鬼鬼祟祟在干什么,觉得可能有好玩的事情,于是踮着脚尖走进白浩与罗伊的房间。
“你们俩在干什么呢?”
“别出声。只管看。”
白浩缓缓闭合房‘门’,只留一条很窄的细缝,然后趴在平滑光亮的地板上往外瞧。
罗伊在他右侧,也跟着往外瞧,模样很滑稽,像学艺不‘精’的小贼。又像偷看黄‘花’大闺‘女’洗澡的乡村少年。
唐芸走到白浩另一侧,效仿下面两个人,歪着头从房‘门’细缝往外瞧。
30秒,1分钟,2分钟……
转眼5分钟过去,外面依旧空‘荡’‘荡’,别无长物,她感觉脖子有些酸,更加不耐烦。便打算问问下面那俩忘记吃‘药’的神经病少年到底在干什么。
可还没等她张嘴说话,小厅另一侧传来咔的一声轻微脆响,唐方卧室的‘门’打开,一个人缓步走出,进入三人的视野。
唐芸有些奇怪,因为大哥的步子极轻,仿佛怕吵到什么人一般,与他的‘性’子有些不符。
“来了。来了……”罗伊‘舔’‘舔’嘴‘唇’。
“什么来了?”
小丫头愈加奇怪,继续往细缝那边看去。只见一道长影在阳光的照耀下投‘射’到小厅平滑的红木地板上,随着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一个人跟在大哥身后由房间走出。
“是克蕾雅姐姐。”
她心头一颤,终于想明白为什么刚刚自己叫‘门’无人应答,原来正主在别人的房间里,或者说……正躺在大哥的‘床’上。怎么好意思应声?
她感慨道:“大哥终于修成正果了啊。”
她为他高兴,但又觉着两人在一起理所当然,乃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不值得大惊小怪。
想到这,她低头扫过下面2名少年。清细的眉‘毛’微微挑起,寻思着难不成这两个‘混’账王八蛋趴在‘门’口听了一夜的墙根?真是一对烂泥扶不上墙的家伙!
她想骂两句,又觉不妥,毕竟大哥与克蕾雅还在外面,万一听到的话,才破瓜的新嫂子与听墙角的小姑子……想想就令人尴尬,于是打算送走二人后再跟那俩‘混’球算账。
可就在她第二次向‘门’缝那边望去,看到凌‘乱’的光影中风一般冲出房间,一头扎进大哥怀里的第三个人影时,忽然间脑子里一片空白,识海苍穹般的虚空中悬浮着两个大字“呵呵”。
她不知道用什么词语来形容此时此刻心里的感受,想来想去也只有“呵呵”这两个字。
对白浩与罗伊的鄙视霎时间烟消云散,怪不得这俩货一脸老光棍娶媳‘妇’的y.d表情,原来……原来大哥干了这么一件“丧心病狂”的事。
他……他居然把克蕾雅与芙蕾雅一道给睡了!
唐芸觉得好高兴,如果她有武侠小说中主角的本事,说不定也会发出些龙‘吟’、剑‘吟’之类让人误会的声音。
她想着什么时候也能像大哥那么帅……接着,不知想到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飞快地晃晃脑袋,告诉自己那样做是不对的,要被大哥知道说不定会被他打死。
克蕾雅没有跟唐方、芙蕾雅二人一起下楼,而是回自己房间去换衣服。
白浩把‘门’轻轻关好,听到咔的一声回过头来。
唐芸已经坐到后面有些凌‘乱’的‘床’上,三人你看看我,我瞧瞧你,相觑无言。
“你们俩给我听好喽,这事跟谁都不能说,尤其是周艾姐。”
丫头片子从‘床’上下来,一脚踩在地上,一脚踏在椅子上,嚣张与冰冷的样子就像雷克托星卡罗内斯堡那种2、3线小城街角牛‘肉’面摊上耀武扬威的学生妹大姐大。
“如果让我知道这事传出去,看不扒了你们俩的皮。”
白浩没有说话,一巴掌拍在罗伊头顶,下手不轻,很响。
罗伊大怒:“你打我干什么?”
“你个脑残志坚的二b青年,之前我怎么跟你说的,咱俩看不就好,非把她招过来,现在怎么样?迎风吐痰糊自己一脸,你个傻缺。”
半大小子急了,骂道:“你才傻缺,你们全家都傻缺,你不说我不说她不说,这事谁能知道?”
白浩说道:“没想到你是真傻啊,这事捂得住么?捂得住么!这又不像你送玲珑的超薄蕾丝内衣。穿里面就没人知道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罗伊不怎么厚的脸一红,眼睛几乎冒出火来。
对面唐芸先是一愣,然后再也无法装腔作势,抱着肚子笑到眼泪直流。
“罗伊……玲珑……蕾丝内衣……还超薄的……”
“白浩,你个王八蛋。我跟你没完。”
罗伊出了名的脸皮嫩,白浩当着唐芸的面把这么丢人的事情说出来,他哪有不恼,哪有不怒的道理,从地上爬起来一个饿虎扑食,两人顿时滚成一片。
唐芸笑够后,忽然觉得心中一暖,暗暗替玲珑高兴,像罗伊这么害羞的家伙。为了她能够拉下脸面去逛内衣店,这本身就是一件令人感动的事。
因为有吞噬体右臂存在,论战斗力罗伊要比白浩强太多,但他绝不会把那种东西用在同伴身上,白浩自然也不会动用在军校学的杀人术,于是两人就像笨拙的孩童打架那样扭打一处,在铺满阳光的木地板上滚来滚去。
唐芸小心翼翼避过二人,打开房‘门’。在电梯们与楼梯口犹豫一阵,最后还是选择走楼梯。转眼消失在拐角。
她才不会帮白浩与罗伊劝架,这俩小子绝对属于那种三天不掐架浑身皮痒的主儿,经常是打着打着就和好了,好着好着不知因为哪句话不对付又动手打起来,久而久之,谁也不再管他们俩的闲事。就连璎珞、玲珑两姐妹,也只能摇头叹息,无言以对。
唐芸下楼的时候,唐方与芙蕾雅刚刚吃完早餐,茶几盘子上还沾着几许金黄‘色’面包渣。二人面前各有一杯雨‘花’茶,旁边小碟子里放着几块切成菱形的米糕,那是酒店今晨送来的新鲜点心。
唐方看到她从楼上下来,微微一愣,问道:“你的房间不是在一楼吗?怎么从上面下来。”
唐芸呵呵一笑,平静说道:“‘威尼斯’的服务员送来一些中式糕点,味道还不错,我想叫你起‘床’尝尝鲜,哪知道搭电梯上去找了一圈没发现人。”
说完,又看向芙蕾雅,双眼眯成一片薄薄的柳叶,跑过去一下子抱住她,愤愤说道:“说,小蹄子昨晚跟谁睡的?是不是偷人去了?竟然一夜未归?”
唐方赶紧‘插’嘴道:“嗯,是我让她上去跟克蕾雅睡一个房间的,从今天起你就自己睡吧。”
他倒不是怕芙蕾雅说出是跟自己睡的,因为在“阿尔凯西”二人睡一张‘床’的事老科里知道,白岳也知道,实在没必要隐瞒,他只是怕芙蕾雅诚实供出三人同‘床’那件事,多少会有些尴尬,毕竟在自己妹妹面前。
而且,也是时候拆散这一对奇葩组合了,不然,天知道唐芸会不会把她教坏。
他原本以为唐芸会不高兴,甚至跟他当场发飙,哪知道这妮子从芙蕾雅鼓鼓囊囊的‘胸’部抬起头来,非常平静的说了一声“哦”,然后继续去呵痒,惹得芙蕾雅好像一只离开大海的美人鱼,在沙发上掀起一场风暴。
唐舰长有些意外,剑眉轻挑,怀疑小妮子是不是看出点什么。
可就在这时,艾玛传来一道讯息打破他的思考。
“哼……”他抬头打量一眼窗台上霜寒尽去的5‘色’小‘花’,嘴角浮出一线冷笑。
一阵微风吹过,将‘花’香与阳光的味道送进客厅,夏洛特的味道霎时弥漫整个房间。
他不喜欢她的人,却很中意这个味道。
便在这时,‘门’铃响起,监视器上出现一个人,可以很明显看到厚厚的眼袋,想来昨晚没睡好,甚至有可能一夜未睡。
他有理由那么做,因为他是彼尔德?帕西。
克蕾雅从厨房中走出来,腰上围着围裙,手面湿漉漉的。
三人起的有些晚,如今已近10时,刚才酒店方面不仅送来一些糕点,还有几尾鳜鱼,一只土‘鸡’,半斤咸笋干。
中午她想做一锅笋干炖‘鸡’给唐舰长补补身体,毕竟昨天流了那么多血,叫人怪心疼的。
“唐芸,你带着芙蕾雅去房间玩。”
“哦。”
小妮子顽劣归顽劣,却不是一个没有分寸的人,知道大哥有正事要谈,于是拉着气喘吁吁的芙蕾雅跑回自己房间。
她要问问昨天晚上的事情,因为……好像跟别人说的不一样,芙蕾雅没有表现出任何身体上的不适,反而生龙活虎仿佛从前。
身后传来房‘门’闭合声音的时候,克蕾雅已将彼尔德及两名随从让进客厅。
跟昨日一样,唐方朝对面的单人沙发招招手,喊声“坐”。
彼尔德没有立即照办,而是鼻翼‘抽’动几下,循着香气望见窗台上那束5‘色’小‘花’,不由得眼皮一跳,表情有些不自然,显然认出了它的来历。
唐方耐着‘性’子等他坐到沙发上,招呼克蕾雅上茶,这才望着有些拘谨的区长大人说道:“昨天那件事有结果了吗?”语气不疾不徐,就像院外轻抚‘花’丛的风。
彼尔德努力撑起一丝微笑,毫无疑问他是一位大人物,在“巴比伦”的一亩三分地上甚至可以用“叱咤风云”来形容,但就是这样的他,面对茶几那头的年轻人,竟然莫名其妙感觉一阵恶寒,仿佛一直稳稳当当,像朵云絮般淡然的唐舰长身后隐藏着一头择人‘欲’噬的猛兽。
这种感觉很奇怪,很不合情理,双方年纪相差30多岁,隔着整整一代人,按道理讲,落在下风的应该是唐方,可现实去反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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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五章 诚意
彼尔德额头渗出一丝冷汗,一方面来自对手的气场压迫,另一方面起自他内心的想法,或者说,肩负的使命。
“唐先生,不知你的伤情……要不要我派人去请一位专业医生来诊治?”
他一面说,一面瞟向唐方右臂。
衬衫的袖子挽起一截,约莫半寸左右,即使窗外洒下的阳光再刁钻,也无法看到里面的情况。
彼尔德答非所问,却让人挑不出理来,因为他很有礼貌,怎么说唐舰长也是一个病号,吃枪子的感觉从来不会好受。
唐方在笑,笑的很冷,阳光都融化不了。
他缓缓拉起有些宽大的衬衫,露出右臂伤口,那里包着一圈白色的细纱布,洁白如云,连一丝血色都看不到。
“多谢区长阁下的美意,不过是一道枪伤,何足挂齿。”
略作活动,轻轻一甩,衣袖像顺滑的丝绸一样滑落,再次包裹住手臂。
彼尔德扩张的瞳孔向中央一缩,微笑僵在脸上,就连克蕾雅上的新茶也化不开。
唐方脸上的冷笑与热气腾腾的茶水形成非常鲜明的对比。
他知道彼尔德在想什么,于是毫不吝啬自己的鄙夷,对区长阁下,也对远在“海森堡”的总统先生。
彼尔德太阳穴旁的青筋轻微震颤,左脸肌肉往上扯动几下,那本已僵硬冰冷的笑容又活过来,苟延残喘。
茶香弥漫在客厅,与花香混合交融,散发出一种特有的气息,仿佛不停变幻的味觉万花筒,时而浓烈。时而甘爽,时而醇厚,时而清洌。
唐方往窗台望去。5色花好像害羞的姑娘,微微低下头。任阳光铺满彩色的长发,好像那本就是夏洛特的一道分身,坐在窗沿踢踏着脚丫。
彼尔德变得有些迟钝,端着白瓷杯放在嘴边,将上唇浸在金黄色的茶水里,他在思考怎么说,亦或……如何抉择。
在与唐舰长交际这一点上,很明显区长阁下比不上马洛伯爵。这或许是因为出身的缘故,一个养尊处优,天生高人一等,锻炼出一副果断干脆的做事风格,一个出身平民,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才登上区长宝座,行事难免瞻前顾后。
唐方刚才问的那句话其实早就已经有了答案,暗杀者来自“红色烈士党”,至于幕后主使嘛,不是别人。正是奥尼恩斯议员的侄子------康纳尔?卡特。
动用国家机器来追查一件案子其实很容易,尤其是在没有政治阻力的情况下。
亚当?奥利佛很不高兴,命人连夜将康纳尔从他的公寓里“请”到联盟调查局总部。
总统先生没得选择。他很明白,唐方让政府追查凶手,实际上并非真要挖出背后谋划暗杀事件的人,而是想看看政府方面的诚意,顺便给他来个下马威。
哪怕真凶只是一个街头混混,政府也必须弄个位高权重的替死鬼,以博取唐舰长的认可。
换句话说,他,亚当?奥利佛------星盟总统。必须在唐舰长面前服软。
诚然,这很嚣张。很过分,很欺负人。有失总统先生的尊严,但他没有选择,只能妥协、认怂,被唐舰长打了左脸,还要欢天喜地把右脸送过去,像个小丑一样笑嘻嘻地说:“爷,您用力一点,可劲儿抽,让观众们也听个响,一起乐呵乐呵。”
然而,“巴比伦”联盟调查局的案情报告让这事再添波澜,调查这件事的探员在检查行凶工具------那柄“火流星”手枪的时候,在子弹内侦测到放射性物质“钋”的存在。
这充分说明了一件事,即便子弹没有命中要害,唐舰长的性命也已经进入倒计时状态,当时他若积极配合治疗,说不定还能多活一段时间,可偏偏要逞英雄,一直拖到回归“威尼斯”,遭受这么长时间的照射,寻常人想活下来?那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于是,亚当?奥利佛及他的智囊团开始纠结,一些人认为,如果唐舰长一蹬腿儿死掉,肯定会加剧这场政治风暴的力度,共和党只要用力推一把,大厦将有极大可能就此倾塌。
还有一些人认为,这是危机也是机遇,何不利用唐舰长的死,做一出苦肉计,比方说煽动那些示威者做点“过分”的事情出来,并辅以“边疆危机”点缀,那时节,还有几个人会记得唐方这号人物?
发动一场国土保卫战是最好的转移视线与仇恨的办法。
人类对于同自身没有太大关联的事情,从来只有三分钟热度,而且……舆论这东西只要操作得当,很容易变成可以被人利用的工具。
从科学角度来说,这个世界上是没有神存在的,但从社会角度来说,神一直不曾离开,在苏鲁、蒙亚那样的帝制国家,他们的神是皇族,在查尔斯联邦、星盟这样的议会制国家,他们的神是政府。
神是可以操纵人类思想的,神是法力无边可以让人一夜暴富的,神是可以奴役人类的,神是可以一个念头决定千万人生死的……
在星盟,议会那些人、当届政府、大资本家、政治世家……这些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们联合在一起,构成一个眼睛看不见,鼻子闻不着,耳朵听不到的无形无质却又真实存在的“神”,它每天都在愚弄、剥削、奴役着底层平民。
它干着恶魔才会干的勾当,却披着阳光才会有的金黄,它脚下是尸骨堆成的山,鲜血流成的海,头上却顶着璀璨光环,说着怜悯世人的话语。
用谎言编织着一个又一个虚幻的梦想,虚幻的情感,虚幻的文化。
它让人们信它,爱它,拥护它。
这真的很肮脏。
所谓神,其实比魔鬼更加伪善。
亚当?奥利佛连夜给彼尔德?帕西下了一道命令。内容很简单,试探一下唐舰长,看看他的身体出没出问题。然后再做计议。
他怕了,他真的很怕。不是怕唐舰长嘎嘣儿死掉,而是这小子太神奇,跟合体的金刚葫芦娃似得,总能给别人带来“惊喜”,要命的“惊喜”。
他是一个聪明人,所以,这次再不会听信智囊团那些一个个自认为诸葛孔明附身,可以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家伙们的狗屁意见。
于是。便有了刚才的一幕。
“我可以借用一下洗手间吗?”
彼尔德明明没怎么喝茶,却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
克蕾雅有些意外,觉得区长阁下实在有些可怜,都被唐舰长搞出神经官能症了,看到茶杯就尿急,那一会儿看到马桶是不是还得脱裤子方便一下?
她在围裙上抹了一把,转身走向厨房,笋干还没切完,那几尾鳜鱼也要处理一下。
唐方指指斜对面的卫生间,彼尔德道声谢。起身而去。
那两名随从坐在不远处两张藤椅上,看着唐舰长,努力装出一副凶相。那让他们像两条狗,不会吠的狗,会咬人的狗。
茶喝到一半,唐舰长听见一声尖叫,嗓音有些粗,持续时间不长,应该是个男人。
他朝卫生间望去,那两名随从也朝卫生间望去。
不大的功夫,房门打开。彼尔德阴着一张脸走出来,跟让人强.暴了一样。
缓缓关上的门缝里隐隐有声音传来。“叫什么叫,跑我房间来撒尿你还有脸叫。”
2名随从愕然。
彼尔德走路的样子有些不自然。仔细分辨的话能够看到裤裆下面淌着一道阴影,不长,却很显眼。
唐方放下茶杯,很真诚的道歉:“对不起,这是我的错,我忘记卫生间里还有位哲人在探究人类行为的本质。”
彼尔德觉得那不是道歉,那是往他心口撒盐。
他再次坐回沙发,望着面前的茶杯像在看杀父仇人。
“请打开多媒体电视,将频道切换到‘星盟国际’频道。”10分钟后,他吐出一句话。
唐方拿起芙蕾雅丢在沙发坐垫夹缝里的pda,滑动触控板,依言打开电视。
荧屏上一名白人记者手拿话筒,正在“空中花园”联盟调查局的待客厅采访办案人员,副局长萨克尔?雷诺面对镜头公布暗杀者身份的同时,连带幕后主使的名字与身份也一并披露给媒体。
康纳尔?卡特------星盟常务议员奥尼恩斯?卡特的侄子。
暗杀者来自星盟黑恶势力的“红色烈士党”,雇凶人初步认定为康纳尔,至于是否其叔叔指使他这么干的,还有待更深入的调查。
这段采访视频结束,画面一变,场景地转移至“杜马”恒星系统“海森堡”的莱因哈特宫。
一脸倦容的亚当?奥利佛出现在镜头前,他先是斥责康纳尔的卑劣行径,然后代表当届政府慰问唐舰长,顺便对“阿尔凯西”的事情道歉。
虽然那个阴毒的提案来自奥尼恩斯,但他身为星盟总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为此,他正在与国会的议员代表们进行磋商,准备辞去总统职位,重启大选进程。
这次他很聪明的没有耍什么小聪明,最后坦言自己是一个罪人,愧对星盟民众对自己的信任,深深鞠了一躬后离开讲台。
画面再变,由莱因哈特宫转到星盟国会门前,满头白发,好像一夜间苍老十岁的奥尼恩斯在联盟调查局特工的护送下挤出人墙。
后面跟着乔瑟?威廉姆斯,面对记者的提问,他平静说道:“奥尼恩斯先生已经向国会辞去常务议员的职位。”
现场气氛一僵,记者群一时失语。
要知道奥尼恩斯可不是寻常国会议员,其家族底蕴可追溯至星际联邦解体时代,是24个星盟老牌政治世家之一,而且奥尼恩斯在自由党内地位极高,声望极隆,“巴比伦”那件事居然让他引咎辞职?就算雇凶之人是康纳尔,也不一定代表暗杀事件跟他有关啊?还有……“绑架计划”虽然是奥尼恩斯的提案,但假如国会那些老家伙不同意。亚当?奥利佛不批准,又怎么可能顺利实施?
从眼下情势看,他根本没必要辞职。因为这原本就是一次群体犯罪,真要追究责任的话。国会那些人一个都跑不了。
没有人知道这一切只是为了讨好唐舰长,表达他所要求的“诚意”,以促成那幢交易。
亚当?奥利佛别无选择,自由党同样别无选择。
区区一个康纳尔?卡特自然不够分量,如果在加上奥尼恩斯呢,想必可以暂时平息唐舰长的愤怒,只要他不跟共和党的人见面,事情就还有转寰的余地。
“能把一国政府逼到这个份上。他也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彼尔德?帕西望着银幕上好像失去灵魂一样的奥尼恩斯,心中生出无限感慨。
克莱门特死了,科南死了,贺拉斯死了,本尼迪克特死了,康纳尔被指控雇凶杀人,奥尼恩斯引咎辞职,这一切都源于对面那个年轻人。
还有一件事他更加奇怪,昨天在码头甬道内无数人亲眼见证他被暗杀者一枪打中右臂。遭受超高剂量的放射性元素照射,为什么能够毫发无损,这根本不合情理。
一念及此。彼尔德摇摇头,喟然长叹,心想,围绕这小子身边所发生的一切事情又有哪一件合乎情理?这或许便是他在唐舰长面前无法保持平静的原因。
“这下你总该满意了吧。”
唐方面前的白瓷杯里已经没有多少水,细长的茶叶一层层铺叠在杯底,好像浓密的水草。
“唔,还好吧。”
他咽下嘴里的茶,捏起一块莲蓉陷的米糕放进嘴里,说道:“‘威尼斯’的面点师手艺还不错。你不尝尝?”
彼尔德嘴角扯动两下,似岔气。又像抽筋。
唐方站起身来,整理一下装束。对着厨房内忙碌的身影说道:“克蕾雅,中午少做点,彼尔德先生要请我吃饭。”
“啊?”克蕾雅拿着刀走出来,鬓角贴着薄薄的汗液,委屈说道:“我做了笋干炖鸡,打算给你补元气的。”
“那先在火上煨着,等我回来再喝。”接过姑娘递来,透着股子洗衣液清香的军装,冲沙发上愣神的彼尔德说道:“难不成你想在这儿坐到太阳落山?”
“记得找区长先生要几瓶上佳的葡萄酒,今晚打算给你做贻贝大餐。”克蕾雅抚平他肩膀上的褶皱,站远一点上下打量片刻,微笑着点点头。
“也对,吃了那么久中餐,变换一下口味也好。”
唐方一面往门口走,一面笑呵呵说道:“告诉他们没事不要出去走动,我会尽快回来的。”
克蕾雅轻轻“嗯”一声,就像一位温婉的全职太太。
彼尔德已经从沙发上起来,眉宇间有掩饰不住的激动在荡漾。
客厅另一面的窗子开着,一缕穿堂风吹过,带动他笔挺的西裤,那上面有几点洇痕,比他的笑容更醒目。
人毕竟比动物要聪明许多,2名随从并没有像忠犬那样跑过去闻闻主人身上某种多余的怪味,这让彼尔德少了几分尴尬。
推开房门走出,一行4人沿着青石板路前行,克蕾雅目送他们远去,才返回小院,轻轻拉上栅栏。
酒店大厅的休息区坐着一些记者,看到4人从后面走出,呼啦一下围上去。
这已经是彼尔德第二次来“威尼斯”,并顺利进入唐舰长所在别墅,而共和党方面的人却一直吃闭门羹,再联想到刚才亚当政府的一连串反常举动,难免让人浮想联翩。
“唐先生,能否耽误您几分钟?”
“唐先生,您对亚当总统道歉这件事怎么看?”
“唐先生,听说巴纳德?贝克多次求见都被您拒绝了,如今却与彼尔德区长一道出现,这是不是说明您不打算追究政府的责任了呢?”
“……”
唐方抱着右臂,表情做痛苦状,有意无意侧身躲避熙攘的人群。
左侧有几名体魄健壮的男子挤出,与酒店保安一起维持现场秩序,看起来应该是彼尔德安排的政府特工。
休息区到酒店前门的距离不是很远,左右不过十几米间距,当2人穿过前厅,即将出门的时候,还没从唐方口中问出半个字的记者们急了。
一位体型微胖,脸蛋与脖子上贴满汗水的亚裔记者高声喊道:“唐先生,我们已经在此坚守一昼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好赖说点什么吧。”
唐方迈出门的右脚缩了回去,徐徐转过头,用有些嘶哑的声音说道:“区长阁下要请吃饭,总不能拂了他的面子,亚当总统已经做到那般地步,我要是再端着架子,岂不让人戳脊梁骨骂我不知天高地厚?‘晨星铸造’还要在星盟境内立足,我做为企业负责人,要为手下员工的生计着想,有的时候……人不能只为自己而活。这个社会很现实,想获得就必须学会牺牲。”
“你们看,我才不是什么英雄,我跟你们一样,不过汪洋一叶,浮沉由海不由我。”
这句话很长,声量有些低,在嘈杂的采访现场,仿佛风暴中鸥燕的轻鸣,随时都有被海浪与雷鸣淹没的危险。(未完待续)
ps:感谢azraelrain重赏,天马流星炮,艾尔的荣光,一只爱吃的猪几位书友的打赏。
喂喂~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不就透露一下“巴比伦”剧情进入尾声快结束了么,竟然要等结束再订来看,那你们倒是开自动订阅啊。
第四百八十六章 附加条件
说完这句话,他没有停留,头也不回走出酒店,钻进一辆黑色suv,在引擎的咆哮声中一路行远。
记者们在酒店前门围成一个拱圆,直到有不明情况的客人从外面走入,方才回过神来收起摄录器材,检视刚才的视频影像。
不用保安驱散,他们有的直奔酒店停车场的采访车,有的还去休息区整理新闻稿。
酒店前台两位女接待怔怔的望着他们,现与蜂拥而至的时候不太一样,大部分人走的很安静,脚步深沉,似有重物压在肩头。
其实……沉的不是身体,而是他们的心情。
唐方是一名商人,不是一名演员,可为什么他在镜头前的表现却总能牵动见惯尔虞我诈,见惯勾心斗角,见惯世间丑态的媒体人的心?更别说那些电视机前的平民。
后来,他们想通了,唐舰长根本就不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商人,就像他说的那句话:“我跟你们一样”,他只是说出内心真实的想法站在一个普通人的立场,这或许便是星盟那些大资本家看不惯他的原因之一。
他明明有点燃神火的能力,却甘愿向那高高在上的神明竖中指,这很叛逆,同样违规,于是激怒了许多许多神通广大的人物。
规则,就像s,≦.一条看不见的分割线,将人们划分做三六九等。
唐舰长的无奈,也是绝大多数人的无奈。
…………
“浮沉由海不由我,浮沉由海不由我……”
车窗外的风景飞后退,彼尔德低声重复着那句话,表情有些难看。
他觉得很冤枉,也很委屈。唐舰长在酒店门前面对摄像机镜头说的那些话简直就是……就是放屁。
谁是“海”?谁是“我”?
tmd现在坐在他身边的那个满肚子坏水的小子才是“海”,现在被逼无奈的是政府,而不是他!
唐舰长的脚明明踏在政府脸上,却还要伪装成弱势群体,有他这么不要脸的么……
偏偏政府方面还无力反驳,一来不敢。二来不能,三来……就算将真相公之于众,又有谁会相信?
彼尔德想死的心都有了。
唐方是一个耿直的人,所以,他说话也很实在,比方说现在:“咦,你的脸色好难看,让你请我吃顿饭就那么委屈?要不然……送我回去?”
如果现在面前有一把刀,彼尔德会毫不犹豫刺进自己的心窝。
这小子绝对是一个恶魔。
“怎……怎么会?”
他皮笑肉不笑的哼哼两声。想抗议又不敢,只能酸溜溜说道:“不用做到那种程度吧。”
唐方觉得彼尔德不是一个有幽默感的人,于是不再跟他开玩笑,扭头望着防弹玻璃外面鳞次比节的摩天大楼,看人工太阳的光芒在幕墙上反射出星星点点的银光,说道:“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民意已经成为我的护身符。”
“而且,我的话没有错。只是因为每个人的立场与处境不同。看待问题的观点也不尽相同。”
彼尔德想了想,觉得他说的话很有道理。因为“绑架计划”,“晨星铸造”与星盟上层阶级已经撕破脸,唐舰长要想在天巢星区立足,必须亲近中产阶级与底层平民,把民意做为生存与展的筹码,来对抗那些大势力、大财团的联合压迫。
他需要民意。民意又何尝不需要他。
社会总是需要英雄,需要斗士的,不是么?
星盟人民不是蒙亚、苏鲁帝国那些麻木不仁,卑躬屈膝的奴隶,他们有着自己的信仰与追求。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唐舰长更像是他们的投影。
…………
彼尔德没有带唐方去五星级酒店,因为他知道,吃饭不是关键,关键是和谁吃饭。
宴席设在“空中花园”行政区域一间会议厅,这是唐方的提议,因为按照华夏传统,饭桌上最适宜谈生意。
当然,上面这些都是屁话,只是因为他早饭没吃饱,肚子实在饿得咕咕叫,偏偏跟亚当总统的会谈注定将是一次既费脑力,又费心力的工作,他觉得还是边吃边谈为好,而且还能恶心恶心总统先生,何乐而不为呢?
彼尔德自然不知道舰长大人的恶趣味,他很佩服的说:“唐先生真是一个工作狂。”
唐舰长说:“哪里,哪里……”表情很谦虚,语气很客气。
这让彼尔德有些不习惯,觉得是不是会错意,误解他的意思。
唐方没有给他太多的思考时间,饭菜方面选了以酸辣著称的泰国菜,据说是吃中餐吃腻了,想换换口味。
彼尔德马上命人去准备,然后引着客人来到一间可进行远程视频会议的会议厅。
工作人员已经将电子通讯设备调至最佳状态,并与“海森堡”莱因哈特宫建立加密量子通讯信道,随时可以进行视频会议。
泰国菜在造型与烹饪方面与中国广东菜相似,精巧而细腻,完全不同于北方的大开大合,味道方面比起清淡的广东菜要更加独特一些,偏酸辣,重汤重料,浓油赤酱,食材方面尤好海鲜、菜蔬。
在会议室里用餐并非前无古人,不过当着总统先生的面在会议室用餐,却绝对是天上地下只此一家。
不管是烧菜的1.58矬子大厨,还是维护通讯设备的技术人员都觉得唐舰长这一要求既奇葩又无礼。
唐方自然不会告诉他们“我乐意,有本事你来咬我啊”,因为这句话是为亚当?奥利佛准备的。他很想知道总统先生跟他的智囊团在面对一桌子酸酸辣辣五颜六色的泰国菜时会是一个什么样的表情,他们馋不馋?流不流口水?
当第一道开胃菜被彼尔德心腹端进房间,唐方冲彼尔德努努嘴,示意可以开始了。
房间角落里调试设备的工作人员自觉退下,会议室一暗,三角形排列的会议桌上方投影仪镜头向前滑动。直至顶角处停住,随着叮的一声轻响,一团幽光洒下,扩展出一道立体光幕,然后是青蓝色的光线,在半空缓缓勾勒出一个人形。
唐方已经围好餐巾。跟下面的军装实在不搭调,尤其是这货迫不及待地往嘴里送进一块鸡爪,嚼的咯嘣有味,让人恨得牙根痒。
亚当?奥利佛是一个5o多岁的白人,脸颊瘦长,五官端正,看起来没什么架子,亦谈不上威严,给人的感觉仿佛楼下送快递的大叔。敦厚亲切。
不过他的双眼下面有些乌沉,仔细分辨的话可以看到两弯眼袋,想来这几天没睡好。
他当然睡不好!罪魁祸正是对面那个没心没肺咯嘣咯嘣嚼着鸡爪子好像没吃早饭吃相无比难看的年轻人。
唐方的确没吃早饭,准确点说是没吃饱。
当然,这事亚当?奥利佛不知道,他怎么都没想到辛辛苦苦调整大半天情绪,以便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和善一些,到最后换来的竟是这样一幕场景。
他庄重的像一位礼佛朝拜的信徒。而唐大爷呢……
他扭头望向彼尔德,目光里带着询问。
比总统先生还年长几岁的“巴比伦”区长苦着脸摊摊手。示意这不关自己的事,都是唐大爷的主意。
于是,亚当?奥利佛沉默了,会议室沉默了,只有鸡骨在唐舰长牙齿间断裂的咯嘣声,好像魔神的讥笑讥笑对面可悲可怜的凡人。
会议室的平静最终被敲门声打破。彼尔德客串起服务员的角色,打开门,由心腹手中接过一道咖喱面包蟹放到会议桌上,靠着唐方坐下。
他没有说话,打开一瓶啤酒咕嘟咕嘟猛灌几口。终于想明白唐舰长这样做的原因。
这不是不懂规矩,而是故意找茬,蓄意无礼。
谁也不知道“阿尔凯西”上具体生过什么事,反正贺拉斯死了,本尼迪克特死了,波伊尔也死了,唯一活下来的科里?克里斯蒂安选择叛变投敌,自然不会告诉政府当时的现场情况。
根据星盟政府掌握的情报,唐舰长在“阿尔凯西”受过2次伤,昨天回到“空中花园”又遭遇暗杀,右臂中弹,归根结底,这一切都是因为亚当政府。
亚当?奥利佛之所以在媒体镜头前向他道歉,奥尼恩斯之所以向国会提交辞呈,都是为了眼下这场交易。
道歉并非出于真心,辞职源于被逼无奈。
一路走来,唐舰长因为政府方面的阻力受了很多苦,他有资格这么做,有道理这么做,也有能力这么做。
这样的羞辱,是亚当?奥利佛应得的。
彼尔德不敢劝唐方,怕火上浇油,所以只能保持沉默,一杯一杯喝着啤酒。
房间昏幽,唯一的光源来自亚当?奥利佛的投影,房间同样很静,只有唐方用手掰下一只蟹钳放到彼尔德面前盘子里的声音。
他说:“喝闷酒不好,容易伤胃。”
彼尔德尴尬一笑,然后递过去一个央求的目光。
他长叹一声:“我原本打算吃饱再谈的……不过嘛……”抬头扫过前方面沉如水的亚当?奥利佛:“好歹你也是一国总统,‘晨星铸造’以后还要在你治下混饭吃不是……言归正传,还是谈谈咱们的交易吧。”
亚当?奥利佛听说,脸上的霜色渐渐消退,问道:“你真有办法平息舆论风暴?”
的确,这场波及整个星盟的舆论风暴始于唐舰长,但这并不代表他就能随心所欲地操纵天巢时局,政府都无能为力,更不要说他。
这不是电脑游戏,可以存档重来,也不是点燃的打火机,松手即熄,这是一场风暴,已经成型的风暴,或许……只有神才能阻止它的蔓延。
其实亚当?奥利佛并不认为唐方真有办法帮他渡过此次难关,他只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想再试一把,就像之前在公众面前道出辞职意向,也不过是以退为进的缓兵之计罢了。
唐方不紧不慢地将一块蟹肉挑出来放进嘴里,含糊说道:“当然,难不成你现在还能依靠别人?我可是你唯一的希望。”
亚当?奥利佛再次沉默。唐舰长说的很对,他现在已然走投无路。
“舆论风暴……舆论风暴的基础是什么?”
“舆论。”
“舆论的基础又是什么?”
“民意。”
唐方抬起头来,一脸认真地看着他,说道:“我就是民意。”
彼尔德原本攥在手心的叉子掉落在地,一块凤爪落在裤腿,沙拉酱涂花新换的西裤。
就像电子日历簿上显示的那样。今天水瓶座的运势不怎么好,只有三颗星。
他一向认为占星学属于无稽之谈,于是他今天弄脏两条西裤。
当然,此时此刻他才没心思去考虑占星学的灵验与否,他像石化一般僵在原地,满脑子都是身边那个年轻人的影子。
唐方回到“空中花园”后说过的每一句话,做过的每一件事,都像过电影一样在脑海中闪过。
最后他激灵灵打个寒噤,望着端起杯子小口抿着果汁的年轻人沉默无语。
亚当?奥利佛的表现要更加沉稳一些。也可能是因为他手里没有叉或者刀,无法完成那个难度等级有些高的动作。
这句话如果放在别的什么人嘴里说出,一定会惹来无数白眼,认为他是一个白痴或者傻瓜,再不然就是中二癌晚期只剩等死的可怜虫。
然而,说这句话的是唐舰长,不是刚来天巢星区的唐舰长,也不是半个月前的唐舰长。是今天的唐舰长。
他用的是平仄规整的陈述句,音量不高不低。语调不疾不徐,不带任何感彩。
他只是在平静的讲述一个事实,一个谁也无法反驳的事实。
现在的他,就是民意!
亚当?奥利佛脸上的眼袋更深了,忽然现自己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败的毫无悬念。毫无争议,毫无遗憾。
撇开军事层面,单从政治角度来讲,他们这些人算计过来算计过去,最终把自己玩成了唐舰长手中的一枚棋子。
这真的很悲哀。真的很让人失落。
那个家伙,那个攥着一只螃蟹腿侃侃而谈的家伙,根本就是一个梦靥之王,从不以征服为目标,仅以玩弄人心为乐趣。
亚当?奥利佛悟了,只是悟的时间有些晚。
唐方是一个惫懒鬼,他怕麻烦,更怕别人找他的麻烦,但这并不代表怕事,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麻烦事躲不过去,既然无法躲避,那他也只能选择豁出去,用双手双脚闯出一条求生之路。
就像来到“巴比伦”后的种种遭遇,他真不想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可总有人拿把刀顶在后脊梁骨,逼着他一步一步前行。
他有些委屈……这真的不怨他。
“我想听听交易条件。”
亚当?奥利佛长叹一声,失落的同时心底又升起一丝希望,满肚子坏水的唐舰长或许真的能够帮他摆脱困境也说不定。
只要利益足够,仇敌也是可以变成朋友的,做为一名商人,想必对方也不希望星盟陷入内乱,那样对谁都没有好处,共和党可以给他的,自由党同样可以给他。
唐方抬头瞄了他一眼,隔着装有西瓜汁高脚杯,很有一种门缝里看人的味道,不对,是杯缝里看人。
因为西瓜汁比较艳,映得总统先生的脸红彤彤的,青红交织,有些诡异。
“我的报价会很高。”
亚当?奥利佛深吸一口气,毫不在意唐舰长的无礼举动,点头说道:“我知道。”
星盟政府在过去的一个多月里给他设置那么多障碍,挤压“晨星铸造”的生存空间,还预谋绑架他,如此种种,可不仅仅是一句道歉的话就能抹平的。
他是一个商人,虽然性子跟绝大多数资本家不一样,但他终究是一个商人。
酸辣的味道弥漫在整间会议室,为这有些平静,有些肃穆的房间平添一抹轻佻,好像不是什么谈判场,而是堆满泡菜瓮的地窖,让人鼻腔里泛着酸涩。
彼尔德把那块蟹钳放在盘子中央,眼睛死死盯着上面的咖喱粉,像在犹豫吃或不吃?他不想亚当?奥利佛难堪,又不想唐舰长没面子,这个选择题很难。
唐方终于把那只秀美迷人的杯子放下,然后抬头说道:“一,把当初划走的4oo亿原封不动送回来。”
亚当?奥利佛说道:“没问题。”
“二,在‘空中花园’军工企业园批一块地做为‘晨星铸造’的分公司地址。”
在蟹盖内挑出一块鲜嫩的蟹肉放进嘴里,又补充道:“建筑费用你们出。”
亚当?奥利佛依旧点头:“没问题。”
“三,‘晨星铸造’建成后必须享受与‘漫游者科技联合体’、‘伊贺实业’等军工企业同等待遇,如减免税收、政策倾斜等。”
亚当?奥利佛依旧说道:“没问题。”
这些条件都在他意料之内,自然不会多说什么,而且,时局已经展到这种地步,再讨价还价的话除了激怒对方不会带来一丝半点好处。
他同时也知道上面这些都是附加条件,蝇头小利罢了,以唐舰长的器量,应该更有魄力才对,于是他抬起头,直勾勾看着拿起高脚杯将最后一口西瓜汁滑入口腔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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