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五十三章 人类诗史单位
“活着的水晶体？”唐方的视线从克蕾雅身上移开，望萨米尔?杜兰说道：“就像凯达琳水晶那样？”
萨米尔?杜兰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它给我一种具有思想的感觉，却无法像凯达琳水晶那样自我繁殖。”
唐方听得有些糊涂，心想他还不如不说，越说越让他心里发毛，感觉水晶内部有一双带着森寒恶意的无形眼眸在注视着自己。
看看天空夜鹰侧方机械臂抓着的巨大整流器，他觉得还是早些把这个紧箍咒带到水晶体头顶为妙，起码可以放心些。
说起来诺亚真是一个天才，他无法像代行者所在势力那样直接利用t能量石的力量，于是另辟蹊径，在毁灭者遗留设备的基础上设计出可以引动水晶内部能量的整流装置……在这之后又启动以人类为载体与宿主，达到将v型吞噬体与t能量石变相融合的实验。
他在这边感慨不断，那边夜鹰已经将整流器安放至水晶体顶端。
告诉克蕾雅与芙蕾雅往后一点，他指挥眼虫向前，缓缓靠近整流器所在位置，然后跃步其上，走到控制面板所在区域。
按照艾玛的指点启动系统，接下来开始调整参数，完成后按下确认按键。
只见控制面板下方指示灯依次点亮，环状体内外截面亮起一道道紫色光华，能量沿着纹理以非常诡异的曲线游走。下一个呼吸紫色光华往水晶体内部投射出一道道数据矩阵，以不同速度与方向往来流转。
他对这一幕并不陌生，只是有些意外数据矩阵向内投影，而不是对外呈现。
短暂的惊讶过后是意识不受控制，转入系统空间。随着背景灯光减弱，四个种族徽记依次熄灭，视窗由明转暗，光标闪动数次，一行字符闪现。
“system，restart……ok!”
“init……”
“prepare，dates……”
“update……21%……33%……54%……98%……”
“release.”
“run，no!”
“……”
嗡的一声低鸣，系统重新上线，基地选择界面出现，图腾亮起鲜艳光泽。
艾玛的声音在脑海响起：“指挥官，根据系统日志记录的内存池数据改动地址，新要素位于人族基地，数量1。”
没有任何意外，毁灭者的遗留装置对应着人族基地新要素。
他向艾玛道声谢谢，意识沉入人族基地，选中一台scv，先后按下基础建设菜单与高级建设菜单热键，没有发现新要素后又将焦点切换至生产型建筑。
先是兵营，没有；重工厂，没有；星港，没有；星空基地，依然没有……
等等，等等……他忽然想起刚才闪过的景象，将光标回移星港，望向右侧菜单栏翻页键相邻的格子------那里有一个类似莫比斯反应堆的图标，只是颜色并非银白色，是金黄色。
他对这个图标非常熟悉，因为一直搞不懂该图标的意义。
是的，正是那个很长时间没有出现过的“数据同步已完成”。
先是兵营、地堡、补给站、幽灵军校，然后是重工厂、聚变芯核，如今又出来一个星港……以前猜测这个图标可能是人族建筑具象化的关键，现在可以确定不是，因为人族建筑具象化这件事已经通过虚空泵实现。
得，白高兴一场，又是这种鸡肋要素。根据以往经历，“数据同步已完成”这个图标不会对现有力量带来任何实质提升，既不会产生新单位，也非科研项目。
就在他准备将意识抽离人族基地，继续关注整流器对水晶体的影响时，一个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
兵营开始发光，然后是补给站、地堡、幽灵军校……一直延伸至星港。
紧接着，基地边沿出现一个个建筑虚影，同样在一闪一闪放射特别光华。
他想了想，指挥scv在那些位置放下相应建筑。
随后发生的事情让他目瞪口呆。那些建筑……那些建筑，它们竟然飞了起来！
不只飞了起来……还有更让人错愕的改变。
直至变化终止，一切尘埃落定，他咧着嘴巴干笑起来……呵呵，呵呵。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笑容一定很僵硬，很难看，很不自然。
他相信任何一个熟悉星际争霸这款游戏的人看到眼前一幕都会无力无奈无言以对，这东西比牛头人陆战队员、鱼人陆战队员还要特别。
“逻辑姐呀……逻辑姐……”得亏他也算一个资深星际迷，才能认出这东西的来历，换成那些对星际争霸一知半解的玩家，怕是会一头雾水。
说起来经过那么长时间，多次鸡肋解锁，也算是得到应有的回报。这东西……太强大了。
随着激动情绪退却，寻思这东西一定消耗了不少资源，然而当视线扫过屏幕上方数据，他一下愣住。不是因为水晶与瓦斯资源数值没有大变动，是因为右上角的单位上限有所变化，从原来的3000增长至4200。
总人口增长量为1200，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该单位是史诗单位，类似贝希摩斯与利维坦，可以带来1200的人口加成。
他原以为人族的史诗单位应该是赞托斯、白星号那样的知名大型舰，没有想到完全不是。人族的史诗单位出乎他的意料。不过仔细想想，怕也只有这东西配得上史诗单位的身份，能够跟利维坦、贝希摩斯什么的掰手腕。
人族的诗史单位终于解锁了！人族诗史单位比虫族史诗单位、神族史诗单位解锁的晚，不过胜在扩展的人口数量较多。
另外，第一个人族诗史单位没有额外花费水晶与瓦斯资源。如果想要生产第二个人族史诗单位，需要花费2400水晶2400瓦斯。比较贝希摩斯与利维坦高出一大截，这或许是因为它可以承载更多人口。当然，比起星灵母舰，2400水晶与2400瓦斯实在算不得什么。
将母舰核心升级成母舰，又相继召唤萨米尔?杜兰、祖尔温、德哈卡等英雄单位。哪怕烈士心战役中积累至一亿五千万水晶，也几乎被消耗殆尽，如今系统空间资源剩余量并不足以负担第二个人族史诗单位。
于是乎，他又一次变成了乞丐，真不知道去哪里寻找更多水晶资源……
还是那句话，他不是一个恶人，更不是奸雄。做不到为个人利益发动一场旷世战争的事情……哪怕他有足够的实力与智慧去做这种事。
“一朝回到解放前……”他苦笑着摇摇头，心想自己的命怎么就那么苦，总是存不住钱。
不过话说回来，今天的解锁进程确实给他带来了大惊喜，以往对“数据同步已完成”这个图标的不爽全都消失不见，被喜悦与兴奋取代。
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它会有怎样的亮眼表现呢，他很期待。
最后瞟了一眼人族基地中器宇轩昂的诗史单位，他尽量抚平激荡的心绪，将意识转出系统空间，回归现实宇宙。
再次看到水晶体的时候，由整流器发出的数据矩阵已经变淡消失，令人震惊的能量波动向外扩散，湖面上无风起波，唬的德哈卡从水下跳出，站上阿列克谢?斯图科夫所在的眼虫背部。
方才唐方让它下水去调查水晶体对于湖底环境有怎样的影响，让它没有想到的是那个小子不声不响便启动了整流装置，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它。
当然，作为曾经有过反叛举止的二五仔，它不敢多说什么，只能选择逆来顺受。
一道道横波以肉眼难辨的形式向外涌动，唐方下意识跳回眼虫背部，看着水晶体芯核泛起淋漓水光，紧接着是冲天而起的银白色光线，自整流装置中心轨道远去，射向高悬天际的人工太阳。
这一刻天空似乎比方才暗了些，也可能是水晶体放射的光华过于明亮所致。
湖面的波动变成浪潮，激荡起一场水上风暴。天际往来游窜的异龙与剑吻鲨怪似乎感受到危险气息，以极快速度消失在视野范围。
这时艾玛发来一份不算情报的情报------夜鹰检测到一股不甚剧烈的地震波由湖底向外传播，带动周围板块引发小范围低等级的震动。
唐方没有意外激活水晶体内蕴藏能量会带来一连串变化，说起来这些现象在他意料之中。像水晶体这般足以为乐园星提供曲速跃迁能量的东西，由沉寂状态激活肯定会对周围环境造成一些看得见的影响。
他微微压下被风吹起的衣衫，视线由天空落回水晶体。
便在这时，一个突发现象让他有些猝不及防。整流装置上线运行后，本来水晶体核心泛起一种淋漓波光，有种清冷凛冽的感觉，不想这份波光快速变化，由淡漠而浓烈，汇成一朵爆裂火焰。
迅速爆发的光明令他大吃一惊，担心出现危险，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大步。
便在这时，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遮蔽住前方扩散的光芒，将他挡在后方。
被强光晃花的眼眸捕捉到一个细节，他的脸色微变，目露愕然。
强光下无法看清人脸，却可以分辨出向外张开的骨翼，将他牢牢护住。
是刀锋女王，但不是那个刀锋女王，是克蕾雅版刀锋女王。女孩儿虽然不喜欢这个姿态，可是在他面临危险的时候，还是下意识转换身份，当做他的盾牌。
让一个女人在身前守护，对于男人而言多多少少都有一点丢脸的情绪，不过更多的还是开心与感动。
事实证明只是虚惊一场，那道迅速爆发的光风暴对人体并无危害，很快地便消散殆尽，周围环境恢复之前状态。
“这是……”前方传来克蕾雅充满疑惑与诧异的声音。
他微移身体，让出骨翼遮蔽范围，望前面看去，发现那朵银白光焰缓缓铺开，变成一道幕墙，就像之前为刀锋女王提供最高安理会生物实验室方位坐标时的情况。
自从他占领乐园世界后一直陷入沉寂的水晶体在这时生变，那道火焰还是忍不住对他的作为生出响应。
“对方会说些什么呢……”确定没有危险后，他从克蕾雅身后走出，一脸严肃望着前方快速成型的一幕影像。
火焰后面没有声音传出，只有比较模糊的画面。
在幽暗的宇宙深空，一道红光自镜头外面飞来，随着距离拉近，逐渐可以分辨出它的轮廓，看起来像一块不规则小行星。然而那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小行星，它的表面像覆盖着一层黏液……如血液一般浓稠的黏液。
某种程度上讲同最高安理会的混合小行星有相似性，不过给人的感觉更加邪恶。
直至距离更近，渐渐可以看到那些血红黏液的运动形式与正面细节，唐方只觉一股寒气在后背漫开，头皮有种发麻的感受。
他原以为那些血红黏液好像轻缓的河水一样在流淌，事实上那些不断律动的元素并不是徐徐推进的水波，那是一个个血色身影，一张张无颜的面庞……就像书本与影片里描绘的炼狱景象，那些被判有罪的灵魂在冥河与火焰中不断挣扎，不断哀嚎，向世人传递这那份痛苦与煎熬，告诉人们作恶的下场。
这个从远方看好像一块巨大血琥珀的东西，表面不断挣动的身影粗略算来怕不是有数万之众。虽然没有声音发出，没有表情显露，可是它们的举止给人一种非常强烈的视觉冲击力，好像里面是一个个被枷锁困住的悲惨灵魂。
毫无疑问，这东西比最高安理会的混合小行星还要邪门。
就在这时，血红琥珀表面鼓起一个个圆形瘤体，紧凑地排列在一起，就好像……快要烂掉的石榴颗粒。在这些颗粒表面是成簇的挣扎身影，它们不断地伸出手，想要在虚空中抓住什么东西，好借力挣脱血狱。
镜头继续拉近，那些身影随之清晰，其中一些脸庞呈现出更为丰富的细节。
他似乎从中看出某些端倪，脸色越来越难看，拳头越握越紧，隐隐约约有冷汗在鬓角汇聚。 2k阅读网
第一千四百五十四章 邪恶之物
不只唐方看见水晶体呈现的影像，萨米尔?杜兰、克蕾雅、阿列克谢?斯图科夫、德哈卡，还有站的较远位置的芙蕾雅小姐，都清楚看到那道诡异画面。
不管有没有像唐方一样看出端倪，面部表情的相同点都是难看……超级难看。
阿列克谢?斯图科夫算是星际争霸中一位丑角，因为自身缘故对于受到噬病毒感染的人类可谓司空见惯。即便他见过许多恶心场景，此时望见水晶体呈现的影像也不免生出难以忍受的感觉。
唐方露出若有所思表情的时候，像石榴粒聚在一起的诡异物体出现二次变化，凸起颗粒逐渐缩回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巨大的溃疡面，内部浮现出由暗红色发光颗粒构成的星尘雾霭，向外缓慢发散。
下一个场景，这个直径差不多30多公里的血色天体突然消失不见。
接下来消失的是银色光幕，原本蓬勃燃烧的火焰也随之熄灭，重新化作透着淋漓水光的能量物质，在周围人的眼眸浮沉。
火焰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声音形式的信息，只是一段让人有不好体验的影像片段。
德哈卡望阿列克谢?斯图科夫说道：“你，有什么看法？”
“如果我没有猜错，火焰的主人是在提醒我们当心那个东西。”
德哈卡摇摆一下粗大的蛰针：“你，是说，我们，会遇到，它？”
阿列克谢?斯图科夫点点头：“我在想……那是否最高安理会的新武器。”
德哈卡说道：“它的源质，一定，很难吃。”
作为一名原生异虫族群首领，为了进化而踏上收集源质道路的德哈卡领主，能说出源质难吃这种话，可想而知那东西给她留下了多么糟糕的印象。
斯图科夫没有说话，抬头看了一眼萨米尔?杜兰，发现那个家伙的表情没有变化，又将目光投向距离水晶体最近的唐舰长。
便在这时，年轻人做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举动。他忽然伸出手，将面前闪过的一道白影抓住。
那不是来自水晶体的袭击，它来自芙蕾雅小姐怀抱。准确的说，那是一只白貂。
腊肠的目标不是唐方，是他的身边人，克蕾雅……某种程度上讲也可以用“刀锋女王”这个称呼来形容，毕竟姑娘还没有转换回原有姿态。
它在他手里不停扭动，细长的脑袋一圈一圈转着，寻找可以咬伤或者抓伤那只限制它自由的手的机会。或许是有过多次被咬经历，唐舰长对于用什么手法捉它已经很有心得……它自始至终没有找到下嘴的机会，只是急的不断挣扎，不断发出富于反抗意味的吼叫……哦不，应该用“尖叫”来描述。
当然，以它那点小身板。无论是吼叫，还是尖叫，差不多相当于绵羊的咩咩叫。
唐方没有去管水晶体消散的能量火焰，将手心攥着的白貂放到面前，用玩味的目光看着它，低声说道：“你想去哪里呀？腊……肠……”
最后的“腊肠”两个字他把尾音拉的很长很长。
腊肠在他手里不断挣扎，它越是挣扎尖叫，唐舰长脸上的表情就越爽朗，饶有兴致的看着小家伙忙碌不休，却始终无法在他的手上留下一点伤痕。
克蕾雅注意到身边的情况，有些奇怪他为什么对一个小东西如此上心，用疑惑不解的语气说道：“唐方，你……在做什么呢？”
“做什么？”他笑了笑，用手捅捅腊肠毛茸茸的屁股：“如果不是我眼疾手快，恐怕你已经伤在它的爪牙下。”
克蕾雅脸上的迷茫色彩变得更加浓郁，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是如何招惹到眼前可爱的小东西。不只今天如此，其实这些天来，小家伙已经多次试图偷袭她，然而不是被唐方捉住，就是被芙蕾雅按下，它始终没有得逞。
“我不明白……”她摇头说道。
这时不等她说完，芙蕾雅从远方飞了过来，望着唐方手里的小东西气呼呼说道：“腊肠……你要再不听话，我可把你关起来了。”
在小丫头的认知中，腊肠忽然变得让人讨厌起来，它不会向以前那样黏她，也变得更具攻击性，对任何试图靠近它的人充满敌意，尤其在面对克蕾雅的时候，总是千方百计想要扑上去尽情撕咬，就像一条疯狗，而不是可爱的白貂。
另外，在生活方面也变得很奇怪，它咬坏了她的hellokitty抱枕，撕烂了她的倒霉熊睡衣，连唐芸送给她的红白条纹**也没能幸免于难。
而且这个小东西……它竟然……它竟然学会绝食了。当然，有瓦伦丁在，它就算想把自己饿死，也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
唐方看着两个女孩儿面对腊肠各异的目光，心里早就乐翻天。
又有几个人能知道它手里的小东西就是刀锋女王呢？堂堂科普鲁星区女强人，来到这个宇宙后同样惹出许多祸患，让世人颤栗，能止稚儿夜哭，令龙语者与最高安理会头疼不已的人物，如今被他攥在掌心一下一下戳屁股，这种暗爽，真是叫人欲罢不能。
当初他把刀锋女王人格注入腊肠体内时，芙蕾雅正在同登陆异虫战斗，没有精力顾及虫蛹处上演一幕……退一步讲，就算她注意到了，也无法弄明白唐舰长做了什么，只会奇怪他为什么给腊肠喂食水果……它明明不吃那种东西的。
至于克蕾雅……她那时正处于虫蛹内部，陷入昏迷中，自然更不清楚外面发生的事情。
萨米尔?杜兰则被拉入系统空间，德哈卡与祖尔温、雅格爪等原生异虫族群首领知道发生了什么，却早就被他下了封口令。
在这样的情况下，两个女孩儿当然不可能知晓腊肠已经不是腊肠，而是变成刀锋女王的分身的事实。
“我认为，你应该给它找一个伴，最好是只公貂。”唐方努力压抑目光里的笑意，尽量用认真而平静的语气说道：“那样腊肠就不会寂寞了。”
“这个法子……管用么？”芙蕾雅露出寒心表情：“我明明那么爱护它，为什么还会寂寞呢？”
唐方说道：“你没有试过怎么知道不管用？”
芙蕾雅寻思一阵，用力点点头，开心说道：“你说的对。”
腊肠挣扎的更欢了，唐舰长眼睛里的笑容更浓了。
克蕾雅在旁边看着，感觉有些不对劲：“你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作为最了解唐舰长的人之一，她对那份笑容有非常深刻的了解。每当他露出这样的表情，接下来大概率会有人倒霉吃亏。
“哪有？！”他一本正经说道：“天地良心，像我这么温文尔雅的正人君子，怎么会打别人的鬼主意嘛……”
克蕾雅瞪了他一眼，恨声道：“信你才怪。”
远方阿列克谢?斯图科夫与德哈卡看着三人一兽间的互动，感觉心里像堵着一块巨石，很难受。
作为异虫族群的强者，他们俩很清楚那个小东西如何特殊，怎样不凡。
堂堂刀锋女王……那可是堂堂刀锋女王！
都说刀锋女王狠毒，然而跟眼前自诩正义的年轻人比起来，起码在折磨敌人这件事上，还差了一大截。
萨米尔?杜兰没有看到唐方给腊肠喂食的画面，不过作为萨尔娜迦的分身，自有一种特别感应力，能够发现腊肠经过改动的大脑与生命力场。
他一开始非常不解，随着时间推移，脸上的表情变得越来越僵硬，最后猛地抽了一口寒气，似乎猜到腊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为那个猜想震惊，也为自己的遭遇庆幸。起码没有落得像刀锋女王这般下场，不然作为堂堂萨尔娜迦，宇宙的生命播种者，最终却变成一个被别人任意玩弄，随时戳屁股的貂小姐，还不如找棵歪脖子树吊死算了。
那个小子的报复手法，简直了……真恶毒呀！
萨米尔?杜兰、阿里克谢?斯图科夫、德哈卡对于眼前情景感慨万千，唐方将腊肠丢回想着一定要为腊肠小姐找个毛色鲜明、长相可爱的伴侣的芙蕾雅小姐手中，指挥眼虫往湖心控制设施飞去。
其他人能够想到的事情，他同样能够想到。
水晶体核心火焰后方人物虽然没有同他直接交流，却给它呈现了一段骇人影像，起码比以前两次会面时给予的信息要更加详细，更加具体。
或许在不远的未来，他将直面影像片段中那个骇人物体……但不知应该以生物，还是以战舰来定义那个东西。
不过说起来它的风格倒是与以往所见第三委员会三大堡垒舰之二——尼伯龙根号、赫瓦格密尔号，在构造风格上有相似的地方。
难不成，那便是第三委员会另一艘堡垒舰？
然而他以往遇到的火焰背后的声音又是怎么一回事？他们究竟与第三委员会有着怎样的关联？
还有那些在诡异物体表面挣扎的灵魂，如果他的猜测没有错……
反正每次遇到这些来历神秘的家伙，便会引出一大堆难解之谜，让人感觉陷入层层雾霾，难以触摸到历史真相。
不过事情再怎么复杂，真相有多遥远，他现在没有太多时间去梳理那些被历史掩埋的真相……就如同第二理事在流浪行星核心空间对阿罗斯道出的秘辛，现实比故事与传说还要离奇，他没有那么丰富的想象力与精力用在这些非关键问题上。
他现在要做的便是确认乐园星已经可以进行曲速跃迁，然后再着手下一步安排。
厄尔纳星的零素采集系统已经重新上线，阿克隆星也恢复昔日景象，史蒂芬?苏与亚森?尼古拉斯驾驶着冥府级航母，带领阿波罗海贼团旗下诸舰正在赶来这里的路上，执行长期驻扎任务。他已经没有继续在这里呆下去的必要，另外……凯莉尼亚已经为他长时间偷懒好闲的行为发过多次牢骚，再拖下去只怕会惹恼那个女人。
他不是怕她，他只是希望下次必须联系巴哈姆特海贼团的时候，凯莉尼亚乐意继续代替自己去见莉莉艾塔，不然被对方问起“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咱们什么时候完婚啊，达令……”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记得唐芸说过，之前有来自银鹰团方面的信息，对方自称拉尔夫，是莉莉艾塔小姐的父亲，想要跟晨星铸造的唐舰长见一面。
不用说他也知道那个老头儿联系自己是为什么，还好凯莉尼亚及时顶上，以她堪称八面玲珑的交际手腕摆平了拉尔夫，不然他会很伤脑筋。
凯莉尼亚小姐可以给他扛好多事情的，正如他敢开着战舰到处乱撞，他敢窝在阿库巴多恒星系统偷懒，都是建立在迪拉尔恒星系统平安无事的基础上。某称程度上讲，他最不敢得罪的便是那个多面手女强人。
………………
两周后，迪拉尔恒星系统核心禁飞区。
虚空泵表面不断旋转的光华在夜空婉转不休，入口缓慢辐射一种看不到的脉冲能量，令现实宇宙与次元隧道在那里交叠，形成一片扭曲空间。
在距离虚空泵不远的地方，如潮水扩散的金色光华比“迪拉尔”还要鲜明。
它们来自一艘体长超过两公里的巨大战舰，以非常缓慢速度静静旋转，表面的蜂巢形能量晶格时而真切，时而模糊。在这片金黄与银蓝交织的区域核心，有一块巨大的凯达琳水晶，反射着舰体灯光与远道而至的恒星风。
穿过那些带着好看花纹与镂空图案的外壁，可以看到内部穿行的探机、狂热者、神族运输机，以及带有传送水晶的悬浮平台。
是的，正是大名鼎鼎的星灵母舰，有着灭绝文明能力的超级武器。
说起来玩过星际争霸2的玩家，几乎没人不知道它的存在。
其实母舰在唐方展开阿克隆星伏击战前便已经从系统空间召唤至现实宇宙，然而为了迪拉尔恒星系统的安全着想，也是存了凡事留一手的心思，他并没有使用母舰，选择将它放在这片禁飞区。
感谢星际2f2p爱好者，书友20171006180706971的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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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五十五章 斯图科夫的专属任务
虚空泵在没有插入智体构造物这个关键KEY的时候会制造一片遮蔽立场。虽然母舰没有办法对自身投射隐身立场，却可以借用虚空泵的力量掩藏自我，别说外人无法透过虚空腐化构造的封锁带观察到迪拉尔恒星系统内部情况，就算是晨星铸造的老员工，都没有可能观察到禁飞区的庞然大物。
十天前唐方回到迪拉尔恒星系统，因为需要动用虚空泵，母舰才得以显露真容。
当然，像凯莉尼亚、拜伦、格兰特这样的核心成员是知道它的存在的，不然尼赫迈亚也不可能通过罗伊的渠道得知晨星铸造有了新的堡垒舰的消息。
阿列克谢?斯图科夫望着远方鼎鼎大名的星灵母舰露出错愕表情。短暂的沉默过后还是忍不住道出心头疑问：“这艘母舰……”
唐方停下手头工作，回头看着老毛子那张丑脸，很努力地挤出一丝笑容：“你看出来了？”
“如果我没有猜错，它应该是阿坦尼斯执行官的座驾。”
他没有意外阿列克谢?斯图科夫会认出前方母舰的来历，毕竟刀锋女王与阿坦尼斯在虚空之遗战役中有过深度合作，毛子作为指挥层人物，当然有机会见识星灵舰队配属的高级武装。
是的，前方那艘母舰并不是寻常母舰，它是阿坦尼斯的艾尔之盾。同前者最直观的差别就是舰体直径要长出10%，大约有2.8-2.9公里，中间的凯达琳水晶也略大一些。
当初看到母舰核心升级母舰需要一亿两千万水晶，一亿瓦斯的时候，他很不爽，因为实在太多了，造价是贝希摩斯的十倍。
直至最后攒够资源，将母舰核心升级成母舰，他才意识到逻辑姐跟他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系统提供的第一艘母舰竟然是鼎鼎大名的艾尔之盾。
当他生产出第二艘母舰核心，检查升级耗费时，发现所需资源已经下降至一亿水晶与八千五百万瓦斯，需求缩水近五分之一。
通俗些来讲，艾尔之盾相当于普通母舰的加强版。
既然是加强版，那么综合战斗力相比普通母舰自然高出一筹。对于这点他深有体会，因为他是按照母舰增加1000星灵人口来想的，实际上艾尔之盾足足帮助星灵基地拓展了1200人口。
当前星灵基地的总人口数已经增长到4300人口。
“我很意外……艾尔之盾已经出现，阿坦尼斯却依然不见解锁趋势。还有……既然艾尔之盾能够提供1200人口增量，那么更强大的赛布鲁斯号会带来怎样的提升。”
阿列克谢?斯图科夫回答不了他的问题，只能沉默以对。
“我很好奇你把它藏在这里准备用来对付谁？”
“准备用来对付谁？”唐方说道：“自然是配得上它的敌人。”
毛子笑着摇摇头……虽然他在笑，那张脸却完全没有笑脸该有的感染力。他觉着眼前的年轻人并没有完全长大，因为想出来的许多点子都有些恶趣味与幼稚，比如将刀锋女王的人格塞进一只白貂体内，比如让德哈卡盘坐在唐芸门口……用舰长大人的话来讲可以起到辟邪作用，比张贴门神老爷的画像强多了。
这样的想法在脑海一闪而逝，当他的目光转移至虚空泵前方那个庞然大物上时，又生出另外的想法，虽说年轻人在许多时候表现的比较幼稚，但是在设计布局方面有着远超普通人的天赋与才能……尽管那个小子一直在强调他所有的行为都是被逼无奈，为了生存下去不得不学着机灵点。
阿里克谢?斯图科夫视线尽头的庞然大物有着比星灵母舰还要庞大的体型。
那不是唐方前不久才从刀锋女王手里夺回的乐园星，乐园星还在阿库巴多恒星系统，分派给克蕾雅控制……当然，除去唐舰长外，也只有她能够连接最后之叶系统。
神族运输船左侧舷窗对面的庞然大物是三眼耶梦加得，只不过今日的三眼耶梦加得与阿克隆星伏击战时比较有很大变化，那来源于它身上成阵列分布的一个个巨大火炮，从远处看俨然成为一座要塞级战舰。
它并不是纯种要塞舰，是由生物母舰与机械装置拼装在一起而成。
刀锋女王对耶梦加得尸骸执行的复活操作不仅仅加入了三目邪眼，还改变了耶梦加得的基因结构，在其中注入V型吞噬体的遗传物质，这使得三眼耶梦加得一定程度上获得驱动电子机械设备的能力，只不过那个女人惯于使用虫群，没有进行深度开发。
如今三眼耶梦加得落入唐方手里，拥有星际争霸四族科技在手，自然不会浪费这么强大的战斗力量。
在阿库巴多恒星系统的时候，他便让阿巴瑟激活了三眼耶梦加得部分身体组织的寄生属性，回到迪拉尔恒星系统后直接按照脑海构造的蓝图，利用虚空泵具象化出大量行星要塞，将其部署至耶梦加得体表，演变成当前场景。
事实上罗瑞?斯旺有更大胆的改造计划，只不过那需要在三眼耶梦加得体内部署经过改装的聚变芯核阵列才能为大功率舰炮提供足够能量。
因为这种操作工期较长，跟他的近期安排冲突，所以并没有落实罗瑞?斯旺的建议，选择了最简单的方案------在耶梦加得身体上安放大量行星要塞。
阿列克谢?斯图科夫望着缓缓驶入三眼耶梦加得大嘴里的亚历山大号，叹了口气：“它在刀锋女王手里还真是一种浪费。”
唐方没有说话，因为从三眼耶梦加得身上的行星要塞联想到虫群之心战役与虚空之遗战役里面那些作为地图要素存在的大型炮台。如果逻辑姐能够将那些炮台的制作工艺提供给他，该有多好……
变成刺猬的三眼耶梦加得才是好的三眼耶梦加得！
“你真打算把它的指挥权交给我？”
毛子故意加重的问话将他惊醒，点头说道：“这有什么好意外的。”
扎加拉、伊兹夏、阿巴瑟三个人各有一头贝希摩斯，阿列克谢?斯图科夫作为比他们各方面能力还要强的对象，自然配得上三眼耶梦加得。
“先别忙着高兴……此去菲尼克斯帝国，虽说我已经跟婆苏吉提前打了招呼，不太可能遭遇龙语者舰队，但是最高安理会那边……我并不能确定理事长先生会不会横插一脚。”
“放心吧，我会注意的。”阿列克谢?斯图科夫用他特有的饶舌口音说道。
早在对三眼耶梦加得投放行星要塞前，他便从唐方那里了解到经过改造后的三眼耶梦加得将要迎来怎样的任务。
菲尼克斯帝国的战争形势已经进入关键时期，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铺垫与经营，马洛?史密斯与盖布瑞尔?托什将整个乱局推向高潮部分，以首都卫队为支柱的保守派武装力量正在同激进派武装力量展开正面交火，虽然国内民众无不期盼圣皇陛下在这场内战中胜出，以各种各样的渠道献计献策，捐钱捐物，可是英格丽?亚历山大与库尔斯克?亚历山大毕竟掌握着菲尼克斯护国军、朱庇特远征军那样的最精锐力量，若是正面对抗，马洛?史密斯率领的保守派武装胜面不大。
在这样的情况下，要想获得战争胜利，必须要借助晨星铸造的力量。而唐方又不好光明正大地出兵菲尼克斯帝国，那将断送他一直积累的好口碑，会让之前确立的救赎计划功亏一篑，所以必然要通过伪装手段干预菲尼克斯帝国形势。
如果说伪深潜者舰队是第一枚棋子，扎加拉与伊兹夏率领的虫群集群是第二枚棋子，那么三眼耶梦加得便是第三枚棋子。第一枚棋子披着蒙亚帝国的外皮，第二枚棋子披着刀锋女王的外皮，第三枚棋子嘛……没有错，是最高安理会的外皮。
三眼耶梦加得搭配被V型吞噬体寄生的行星要塞，它的来历或许无法骗过龙语者，像菲尼克斯帝国的平民，还有官场那些政客，只怕见到它的第一眼便会联想起最高安理会的招牌武装------混合战舰。更不要说指挥官是阿列克谢?斯图科夫，上面还停泊着相似风格的亚历山大号与末日巨兽。
阿列克谢?斯图科夫作为异虫英雄才来到这个世界没有多久，世人对他没有印象。三眼耶梦加得、亚历山大号、末日巨兽同样不曾暴露在常人眼中。若是以最高安理会的名号行事，对于一般民众来讲自然是合乎情理的现象。
唯一担心的就是最高安理会插手菲尼克斯帝国内战。正主对上赝品，势必有露陷的风险。不过阿列克谢?斯图科夫不是太担心这件事，他听唐方说起过烈士心战役的经过，第二理事与第四理事死亡不久，混合小行星又受到不小的损害，这种情况下如果他是理事长，绝对不会贸然显露头角，万一被龙语者或者唐方抓住，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一定不好玩。
所以说，理事长先生现在能做的最符合逻辑的行为便是休养生息，慢慢恢复组织的有生力量，而不是意气用事。
作为一个能够同龙语者敌对多年，在希伦贝尔大区掀起血色浩劫的人，不可能是一个行事全凭喜好的莽夫。阿列克谢?斯图科夫笃定对方不会在龙语者还未有所行动的情况下插手菲尼克斯帝国内战。
唐方说道：“那么……菲尼克斯帝国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唉……”他叹了口一气说道：“我真的没有办法理解你的心思，明明可以用更为直接有效的法子推翻亚历山大家族的统治，却最终走上一条曲折之路，费去那么多心力，人力、物力，这么做值得么……不，应该说那些人配得上你的良苦用心吗？”
唐方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他不想同斯图科夫解释自己心中的想法，那样显得太矫情。
“其实……我大约知道你在期待什么。不过，颠覆帝制后再大力宣传那些积极思想，开明文化，同样可以达成目标。”
唐方抬起头，目光穿透舷窗，落在深邃广袤的宇宙海：“改革，非要经历阵痛么？那只是一些人用来逃避罪责，推卸无能的借口罢了……真的很恶心。”
阿列克谢?斯图科夫微做思量，目光由原来的犀利变得相对平和：“我会努力完成这项任务。”
唐方收回远望的视线，忽然问出一个相对而言有些突兀的问题：“我很想知道你的人生目标是什么？”
阿列克谢?斯图科夫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那并不可人，有些狰狞：“人生目标？那首先要是一名人类。”
这是一句自嘲，也可以看做一则冷笑话------谈话双方都笑不出来的冷笑话。
“命运是个非常奇怪的东西。”唐方头也不回地挥挥手：“你该走了，记得帮我向英格丽?亚历山大与库尔斯克?亚历山大问好。”
毛子将军活动一下僵硬的脖子说道：“不应该是‘晚安’么？”
唐方依然没有回头，抬右手过肩，对着后面的人伸出中指。
“哈哈哈哈哈。”阿列克谢?斯图科夫大笑着往出口走去：“比起刀锋女王，还是你比较合我的胃口。”
直至斯图科夫的身影消失在舱门那头，唐方才回首身后，脸上微有笑容。
他从系统空间召唤出的阿列克谢?斯图科夫是虚空战役结束后的阿列克谢?斯图科夫，或许是出于大仇已报的关系，这家伙相比虫群之心战役时期变得开朗许多，不再是一副活在仇恨中的样子……尽管那张脸看起来还是非常凶恶，别说唐芸、阿斯托利亚?莉莉这样的年轻女孩儿避之不及，就连库德莉亚、凯莉尼亚那样的女强人也是能躲则躲，实在躲不过就装作没带眼睛的样子。
一刻钟后，载有斯图科夫的特别行动运输船进入三眼耶梦加得幽幽巨口中。
第一千四百五十六章 棋逢对手
这头比利维坦还要庞大的星空巨兽摆动长尾，类似章鱼触腕的结构表皮流淌过如水青光，随着额头三颗眼瞳一缩，黑光闪处，一个逆时针旋转的黑洞在前方空域生成。
下一个呼吸，三眼耶梦加得化作一道乌芒，扎入前方虫洞。
直至那团比墨汁还要暗沉的黑雾消散，唐方才离开舷窗位置，驾驶神族运输船飞向虚空泵，去拿回三合一智体，重新隐藏起毁灭者遗迹同星灵母舰。
………………
接下来唐方将大半精力投入到罗瑞?斯旺与艾格?斯台特曼对极乐净土号的修复计划中，毕竟作为一艘堡垒舰级战舰，有着比冥府级航母更高的价值。
与此同时，菲尼克斯帝国形势急转直下，占据军力优势的激进派武装力量在面对马洛?史密斯率领的保守派联军时显得极为被动，尤其是那些地方领主的舰队，哪怕处于防守方，提前做了许多准备，依然不能适应来自对手的多线进击，防线被撕裂成一块一块，陷入首尾难顾的尴尬局面。
按常理来讲，以马洛?史密斯为首的保守派武装属于进攻方，而且从兵力对比角度看处于劣势，这种情况下多线分兵是大忌。
不过现阶段激进派内部情况有些微妙，异虫集群与星盟海军再一次扩大活动范围，这不仅让靠近战区的激进派地方领主坐立难安，来自危险区域居住星的士兵也无心作战。
另一方面，受暗杀事件影响，英格丽?亚历山大、库尔斯克?亚历山大等皇室成员同激进派地方领主的关系不再如往常一般，出现互相猜忌、互相提防的情况，有些地方领主甚至开始私下会面，形成抱团取暖的现象，这进一步激化了激进派内部各种矛盾与对立，在分裂的路上越走越远。
他们如果同心同德，马洛?史密斯自然没有可能快速撕裂激进派武装设立的以菲尔莫斯恒星系统为核心的首都圈外围防线。只可惜各人心怀鬼胎，无法做到精诚团结，对于来自英格丽?亚历山大与库尔斯克?亚历山大的命令更是有所提防，害怕成为用来试探保守派武装实力深浅的炮灰。
良好的开局为保守派武装带去喜悦气氛，军队士气大振，不过马洛?史密斯与那些保守派地方领主也知道此次胜利无法为对手的核心力量带去沉重影响，英格丽?亚历山大与库尔斯克?亚历山大掌控的菲尼克斯护国军、朱庇特远征军还在按兵不动，外沿防线本质上讲是用来拖延他们进攻脚步，同时进行军力试探的一项部署。
由此可以看出，即便内外交困，形势吃紧，像英格丽?亚历山大、库尔斯克?亚历山大这种激进派领军人物并没有方寸大乱，依旧可以沉着应付来自保守派武装的威胁。
不过盖布瑞尔?托什认为唐舰长说得对，这种“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做法看似聪明，实际上是在自掘坟墓。
所谓“墙倒众人推”，英格丽?亚历山大与库尔斯克?亚历山大没有出手前尚可镇住场面，一旦他们的军事行动出现失误，也就再没有转圜余地，基本上激进派武装只有溃败这一个结果。
按照与唐方的约定，马洛?史密斯首战告捷后没有采纳众保守派领主一鼓作气拿下菲尔莫斯恒星系统的建议，选择稳住阵脚，步步为营，给予激进派成员心理压迫，与此同时营造出一种寻求同激进派地方领主接洽的氛围。
弗吉尼亚?亚历山大也在这时站出来，号召那些被英格丽?亚历山大与库尔斯克?亚历山大蒙蔽的大臣与领主不要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及时认清身后人的叛逆嘴脸，帮助马洛?史密斯率领的正义之师夺回菲尔莫斯恒星系统。
不知道是感觉时机成熟，还是对弗吉尼亚?亚历山大与马洛?史密斯得寸进尺的行为给予反击，英格丽?亚历山大在国家电视台进行了一番演讲，指责马洛?史密斯等人架空了圣皇陛下，说起来保守派武装才是邪恶一方。
讲话结束后的第二天，她便非常高调地带领朱庇特远征军离开菲尔莫斯恒星系统，开赴首都卫队所在战争前线。
有人说她这么做是为了稳定激进派内部浮躁氛围，也有人说这个老BIAO子是等不及要与马洛?史密斯正面较量，为之前那场败仗雪耻。
让许多人不理解的是，保守派武装并没有选择更为灵活机动的战斗方式，却是摆出一副同朱庇特远征军正面对决的态势。要知道就算马洛伯爵之前干了老BIAO砸一票大的，若说正面对抗的话，也没有多少胜算。虽说保守派武装除去首都卫队这样的支柱舰队还有地方领主带来的私军，兵力膨胀许多，可是英格丽?亚历山大麾下同样有激进派地方领主带来的舰队，即便才历败仗，也算一份力量不是？
难不成从菲尔莫斯之战开始的胜利冲昏了这位年轻统帅的大脑？把他变成一个刚愎自用，一意孤行的人？
令人意外的是，英格丽?亚历山大去势汹汹，却并没有用简单粗暴的战法一举粉碎马洛?史密斯率领的联军，到了前线居然一改风火势头，选择稳扎稳打的方式，根据对手的动向进行兵力部署，先期只是展开试探性多线进攻，一来确认敌方兵力结构，二来营造复杂的战场环境，为马洛?史密斯添堵，以求扰乱他的思想。
由此可以看出这位在军界浸淫多年的女将并不是浪得虚名，之前的战败没有过多影响她的判断力，知道像马洛?史密斯这样的青年政客初掌军队，或许有些小聪明与急智，在稳重与经验方面存在严重不足。
她准备用自己的经验与韧性，来击败那个初出茅庐的敌人。
以自己的长处攻击对手的短板，她一点都不糊涂，相反很聪明，很稳重。
英格丽?亚历山大展现了她作为帝国女将的风采，马洛伯爵同样有一些小手段，比如新深潜者舰队在保守派武装初胜后选择步步为营向前推进的时候无声无息穿越激进派武装出现裂痕的防线，并在朱庇特远征军抵达前线后依靠特有的强机动性与隐秘性偷袭敌运输舰队，以及小股地方领主舰队，令敌人后路不畅。
这两个人的精彩对阵让国际上一些观察家看的眼花缭乱，禁不住在心头暗暗叫好。
但是对于那些急于得知战役结果的人来讲，毫无疑问是一种煎熬，因为双方都很克制，一直在进行侧面试探，不知何时才能看到主力交锋的场景。
不同立场的人对于这场战争有不同的期望，不同的见解。但是无论怀抱何种心思，人们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
有些媒体记者迫切地想要知道唐舰长对菲尼克斯帝国内战的看法，只可惜对于世人来讲，年轻人现在为刀锋女王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根本没有精力他顾。
与此同时，在希伦贝尔大区某个角落，六根立柱上方徽记渐渐熄灭，只是声音还没有完全隐没，余音在墙壁间回荡：“婆苏吉、贝希摩斯……也只有你们才会相信那个小子的鬼话……解决刀锋女王？他连她的屁股都摸不到。”
不用多想，从这句话的语气便可以分辨出来自谁人之口。
“尼德霍格……如果他这次以失败告终，岂不正合你的心意？”贝希摩斯清冷的声音紧随其后。
“哼！”这是所有徽记彻底熄灭前最后的声响，很快便埋没于黑暗中。
龙语者几位分支首领不知道菲尼克斯帝国内部到处救火的唐舰长是一个冒牌货，唐舰长也不知道龙语者几位分支首领在自己的问题上火药味愈浓。
对于极乐净土号的修复计划已经进入尾声，在艾格?斯台特曼、罗瑞?斯旺、米罗?卡琴斯基日以继夜的努力下，灰质护盾系统终于能够上线运行。虽说比不得它完好无损时，毕竟无法完美复制代行者所在组织的工艺技术，却也有其全胜时七八成水平，单说防御能力，大体与座天使号的星光护盾强度相当。
其实唐方对灰质护盾最深的印象并不是它的防御力有多么强大，而是环形设施能够向周围虚空布散灰质粒子，这些灰质粒子可以有效干扰范围内战舰的曲速跃迁设备，形成一片广域禁断空间，完全不是由拦截舰构筑的曲速拦截网能比，连伊普西龙战舰都无法幸免，也只有极乐净土号能够依靠云图系统离开。
当然，能够安置数百艘战舰的中央码头与密闭港湾同样具有极高战略价值，它的存在使得极乐净土号作为一艘堡垒舰拥有媲美一支舰队的战斗力。
以常理而言，没有特别更重要的事情，他应该呆在罗瑞?斯旺等人身边，毕竟星际系统内各种单位能够帮上很大的忙。
然而这天早晨他并没有像以前那般按时赶到工程地点，也不算什么重要的事，只是凯莉尼亚不久前发来一条消息，爱丽丝希望可以同他面谈。
说起来她已经有几个月没有联系自己，也不知道最近怎么样了。
怀着这样的念头，他中途掉头，返回中央星港的会议室，同爱丽丝建立加密连接。
当那张漂亮脸蛋出现在大屏幕时，唐方皱了皱眉，因为发现爱丽丝小姐的右手缠着绷带，似乎受了伤。
或许是察觉到他的神态变化，大屏幕那边的女人笑了笑，伸出受伤的手臂在镜头前晃晃：“怎么，心疼了？你应该知道，这只是掩人耳目的小伎俩。”
她是什么身份------应用寄生模式的异虫英雄，具有快速再生能力，别说手臂受伤，就算是齐肘断掉都可以在一段时间后重生，哪里用得到打绷带。
对于这一点唐方很清楚，他在意的地方是该现象后面的事情：“出了什么事？”
爱丽丝笑靥如花，看着他咯咯笑道：“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他使劲瞪了她一眼：“说正事。”
她这才收敛笑容，用相对平静的语气说道：“当前国际形式不太好，那些大贵族、大资本家人心惶惶，无意风月，爱丽丝的生意大不如前，组织里那些元老们有些急躁与不满……嗯，简单来讲，有人打算换掉我。”
听完她的解答，唐方稍作思考便明白过来。先是图兰克斯联合王国、星盟，然后是伊达共和国、银鹰团、菲尼克斯帝国……这些国家相继陷入动荡与分裂，国民人人自危，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老爷与有钱人同样惶惶不可终日，想法设法转移财富，为自己与家人寻找后路，哪有精力与时间去寻花问柳，溺于风月，这在一定程度上对爱丽丝的暴利勾当造成重创，难免会让组织里的成员着急上火。
另外，自从爱丽丝回去后，一些直接经她手操办的罪恶交易都会因这样或那样的原因泡汤，又或者被相应的警察机构查办，对组织造成沉重打击。
在这样的情况下，那些元老不动心思换掉爱丽丝就奇怪了。
“怎么样？需要我的帮忙吗？”唐方关切道。
爱丽丝摇摇头：“不需要你出手，我足以摆平那几个老东西。”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毫不掩饰眼睛里的杀意。
唐方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要知道爱丽丝从自己身边回到组织后，已经将有数的几个对她产生怀疑的老成员送入地狱，可以说做这种事情已经轻车熟路，以她异虫英雄的本质，他不是很担心她的安全。
“你今天联系我……不是就为了汇报爱丽丝的情况吧？”
“当然。”爱丽丝说道：“这次急着联系你是因为蒙亚帝国方面眼线传来一则秘密情报，我觉得你应该会感兴趣。”
“哦？什么情报，说来听听。”
爱丽丝说道：“还记得柯尔克拉夫下令让刑军血狼部成员在美嘉尔恒星系统抓走的那些同你们兄妹，或者你们父母有些关联的人吗？”
第一千四百五十七章 返乡
唐方闻言皱眉。一直以来他都忙于天巢星区发生的各种烂事，自从无人区范围内星盟海军与蒙亚、苏鲁两国海军的冲突陷入停滞状态后便相对降低了警惕，只是分出一些精力到两国高层在军事范畴所做调整，以及在伊达共和国与星盟、图兰克斯联合王国等国家势力进行的利益对垒。毕竟他只有双手双脚一颗大脑，没有办法顾及各方面事务。
像柯尔克拉夫一世派血狼部成员在他离开美嘉尔恒星系统后抓走了与家庭有些关联的人这件事被他选择性忽视了。
倒不是他铁石心肠，不愿意营救那些人脱险，一来前些时间自顾不暇，没有时间与精力回去蒙亚帝国做深入调查，二来他确信柯尔克拉夫一世不会杀掉那些人。因为皇帝陛下抓捕他们并不是为杀鸡儆猴，目的是将其当做人质，在关键时刻逼他做出一定程度的让步……毕竟按照人情来讲，那些人只是唐芸的同学，父母的同事，家庭的邻居之流，完全没有可能成为他的无法承受之重。
综合上述三点，他把那些人的事情归类到非紧急情况范畴，没有急着去处理。未成想此时被爱丽丝提及，不由得生出一些想法。
“怎么？有他们的消息么？”
爱丽丝微微点头，继续说道：“我的手下在蒙亚帝国境内卡特尔恒星系统活动的时候，同本地上流人士在一次宴会中喝了不少酒，有官员不小心说漏嘴，告诉他军方月前曾秘密押运一批重要人物到居住星‘布拉迪’，据说同星盟现在大名鼎鼎的唐舰长有关系。”
“卡特尔恒星系统……布拉迪星么？”唐方轻声念叨两句，又问道：“消息来源可靠吗？那些人可还在布拉迪星？”
“消息来源没问题，至于那些人现在是否关押在布拉迪星……以爱丽丝的实力没有办法渗透至军政权力核心，无法进行确认。”
“唔……让我想想。”他从沙发上起来，拿起杯子走向房间角落的咖啡机。
爱丽丝没有等他做出决定，自顾自说道：“嗯，我要告诉你的内容只有这些，如何处理这件事就看你自己的想法了。”说完这句话便中断了同迪拉尔恒星系统量子通讯设备的连接。
来自大屏幕的光渐渐暗下去，她好看的脸蛋消失不见，被待机画面取代。
以前没有那些人消息的时候，他没有机会去考虑是先把他们救出来，还是等到自己抽出手对付斯图尔特家族时一并办妥。现在爱丽丝拿出具体情报，等若给他出了一道选择题。
诺娃去了萨拉斯恒星系统，针对雅典娜的调查工作没有实质性结果，无法抽身前去卡特尔恒星系统确认那些人质现在的情况。他要么派遣其他英雄单位前往，要么亲自操办，又或者继续执行挂起操作，权当没有同爱丽丝联系过。
端着咖啡杯回到沙发前坐下，看着室顶垂落的柔和光线在杯沿漫出一层暧昧的昏黄，他放到唇边啜了一小口。
热气袅娜，迷蒙了他的眼眸，模糊了脸上渐浓的寒意。放下咖啡杯的时候，他有了决断。
前些天马里恩与他联系的时候约定了一件事------老头儿已经与加西亚反抗军其余领袖说好，三个月后会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同他正式会面……也是时候确定他在加西亚反抗军的核心地位了。
说起来在坦达星战役结束后驾驶晨星号来到天巢星区，在这个过程中除去老马里恩与维吉尼亚外，他还未见过加西亚反抗军其他领袖。外界都知道他是加西亚反抗军未来的一号人物，可以说一旦他决定出兵蒙亚帝国，对以柯尔克拉夫一世为首的斯图尔特家族及附庸利益集团宣战，加西亚反抗军的指挥权便会过渡到他的手上。
他是蒙亚帝国受苦民众期盼的救星，也是加西亚反抗军士兵的精神支柱，然而就是这样的他，却自始至终没有见过除马里恩外其他的反抗军高层，这在道理与情理上都是讲不过去的。
虽然他打心底厌倦这种事，同样对成为加西亚反抗军的当家人没有太多兴奋与喜悦，但是考虑到克蕾雅、格兰特、沃尔顿等人的身份与感情，他最终同意了老马里恩的提议，约定在三个月后赶去蒙亚帝国境内同那些人会面，商量一下后面的事情。
考虑到这一情况，再加上菲尼克斯帝国那边有复制机所化分身压阵，而且接下来的计划都已经规划好，不需要他亲赴前线，倒不如趁中间这段空闲去解救那些被柯尔克拉夫一世扣押的人质。
“卡特尔恒星系统么……”他将杯里剩余的咖啡倒入嘴中，望向蒙亚帝国所在方向……出来这么久，也是时候回去看看了。
接下来他离开会议室，赶到中央控制室，命令通讯官给凯莉尼亚、拜伦、库德莉亚、格兰特发出通告：下午在外面的小会议室碰面，有事相商。
眼看时间还早，他回到极乐净土号停泊的工程港湾告知罗瑞?斯旺与艾格?斯台特曼自己的打算，然后去克里斯蒂尔看望唐芸。
可惜小妮子昨天折腾的很晚，还在蒙头大睡，他只能打消那份心思，给德哈卡丢了块骨头，并在它莫名其妙的目光中回到中央星港做自己离开后的部署与安排工作。
时间很快来到下午，在小会议室里见到凯莉尼亚等人后，他将爱丽丝送来的秘密情报以及自己的想法与决定告诉众人，希望听听他们的意见。
虽然凯莉尼亚对于他才回来迪拉尔恒星系统不久又要离开的事实有些不爽，却也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以唐方的性格，不知道那些人的下落还好，如今知道了那些人的下落，又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出乎唐方意料的是，库德莉亚竟然要求跟他一起去。她的说法是亨利埃塔希望她能到蒙亚帝国、苏鲁帝国那种高度集权的国家走一走，多听听底层民众的声音，不要做一个在玻璃温室长大的娇嫩花朵。如今他打算回去处理那些人质的事情，她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到蒙亚帝国走一遭。
要知道库德莉亚来到晨星铸造还没有求他做过什么，如今她都这么说了，也不好意思推脱，只能是微笑着答应下来。
格兰特作为地地道道的蒙亚人，自然很想跟他一起回国。可惜这份请求被唐舰长无情驳回。他走了，库德莉亚走了，陈剑与凯茜去了流浪行星，克蕾雅与芙蕾雅还没有从阿库巴多恒星系统回来，史蒂芬?苏与亚森?尼古拉斯也不在……晨星铸造核心人物外出大半，若只剩凯莉尼亚与拜伦二人，显然会出现人手不足的情况。
继上次要求回国执行调查任务被拒绝后，可怜的家伙又一次遭到严词拒绝。
拜伦对奶爸先生的遭遇深表同情，很有义气地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只有他对于唐方的安排没有情绪与想法。虽说他、唐方、阿罗斯、豪森、周艾几人从一个地方走出，然而蒙亚帝国于他而言没有任何意义，他到那里只是为寻海洛伊斯。
唐方跟凯莉尼亚针对接下来的情况做了一些安排与规划后便结束了此次谈话，从会议室出来直接回自己的房间美美地睡了一觉。
直至“拉克西丝”遮住来自恒星的光芒，他才从睡梦中醒来。
不是自然醒，也不是炊事长喊他到餐厅用饭，是外面传来的敲门声把他震醒。
从床上爬起来打开房门，看到矗立在眼前的两道身影，突然感觉有些胃疼。
是的，这两个打搅他好梦的人，正是丘吉尔与豪森。
“格兰特这个家伙！”不用想他也知道两个棒槌这时候来找自己是为什么，同样也知道是谁把这件事告诉丘吉尔与豪森。
豪森说道：“终于可以回去干斯图尔特家族那群BIAO子养的了。”
丘吉尔说道：“我的大炮早已饥渴难耐。”
唐方看着两个二百五的无赖像，苦笑着摇摇头：“想去可以，但是必须约法三章。要知道我这次去卡特尔恒星系统的主要目标是救人，并不是同地方武装作对，你们必须严格按照我的吩咐行动，不许到处惹事生非。”
豪森说道：“杀个把狗官也不行么……”
唐方狠狠瞪了他一眼，唬的夯货缩缩脖子，嘟囔着：“不杀就不杀……”
丘吉尔看看唐方，再瞅瞅豪森，没有说什么。他可不是豪森那样的一根筋，心想唐舰长以前执行营救任务前都会嘱托手下不要惹事生非，然而事情发展到最后，他们没有干出格的事情，唐舰长本人却总是把事情搞大，弄得地方武装与政客们鸡飞狗跳。
也只有豪森会把那些话当真！
“行了，赶紧回去收拾收拾，明天一早便动身出发。”
唐方话还没说完，那边豪森便吵吵道：“娘们儿才收拾行囊，男人只消带上大炮。”
看得出他很兴奋，毕竟在迪拉尔恒星系统憋了那么久，对于战斗早已心痒难耐。
丘吉尔看到唐方脸色转寒，赶紧岔开话题道：“不等克蕾雅回来再动身吗？”
唐方摇摇头：“她方才醒来不长时间，不宜多费心力，这次去卡特尔恒星系统就不带她了。”
“明白了。”说完这句话，丘吉尔赶紧拽着说话不过大脑的家伙往来时方向走。
唐方看着两人背影一脸无奈地摇摇头，回房整理一下装束出门往餐厅走去。
………………
翌日清晨，一艘米诺陶级战列巡航舰缓缓驶出泊位，进入外出通道。
凯莉尼亚与格兰特站在军港最上层观景甲板，看着它绽放出一轮夺目光华，消失在视野尽头。
“唉。”她叹了一口气，转身往出口走去，身影看起来有种落寞味道。
格兰特没有说话，只是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缓慢闭合的安全门那边。他知道凯莉尼亚不是为唐舰长又一次离开叹气，她是为这次行动叹气。说起来她也是蒙亚帝国的人，对于自己的故乡又怎么会没有感情。
她也想回去看看，哪怕原来的土地上已经物是人非，满目悲怆，可是……那总归是故土啊……承载着她成长的快乐与痛苦。
然而作为晨星铸造的女执行官，她是最没有可能离开这里外出活动的人。迪拉尔恒星系统就像一个牢笼，将她困缚其中。
以前在哈林顿?哈里斯身边，她以画地为牢的方式将灵魂囚禁在自我伪装中，现在又因为工作的关系疲于应付各种行政事务，某种角度上，比他、拜伦、陈剑，乃至唐方还要辛苦恣睢……起码他们不用长久地呆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
就像唐方说的那样，为了晨星铸造，各人有各人的努力，各人有各人的付出，没有谁比谁重要，没有谁比谁高尚。
“唉。”他也叹了口气，扭脸望向米诺陶级战列巡航舰消失的地方，用只有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一路顺风……别忘了给凯莉尼亚带小福饼。”
………………
卡特尔恒星系统靠近蒙亚帝国同苏鲁帝国交界区域的赫克托尔贸易走廊。说起来这个所谓的赫克托尔贸易走廊在蒙亚帝国与苏鲁帝国有很大名气，乃是两国皇长子殿下住持开辟的一条贸易通道，在这里来自苏鲁帝国与蒙亚帝国的商团可以相对自由的出入、交易，进出口关税享受较高减免额度。
该贸易走廊是蒙亚帝国与苏鲁帝国正式结盟后设立，由双方皇长子出面签订合作协议，一来是为皇位继承人增添政治资历，二来也是一种睦邻友好的象征，三来对两国贸易交流有积极作用。
这条贸易走廊建立后，区域内恒星系统在经济领域迎来飞速发展，水平提高很快。然而对于贸易走廊周边的恒星系统来讲，它就像一个贪得无厌的大胃王，产生令人惊异的虹吸效果，民间游资、劳动力、高端人才……诸如此类重要资源被快速地，大量地吸收至赫克托尔贸易走廊，令其经济体量逐年膨胀。相应的，那些资源净流出恒星系好似入秋的黄花，不断衰败、凋敝。
第一千四百五十八章 布拉迪星
这种经济上的衰退反映至民生层面便是百业俱废，人口下滑，社会穷困，生活恣睢。如此情况下，那些贵族与官吏不仅不会体谅民生，想办法改变这种局面，他们就像将死大树上的害虫，反而变本加厉，从税赋、物价、流通费用、权钱交易等等方面，只要职能范围内事项，那真是风过留痕，雁过拔毛。
没有人愿意在这种贫穷困苦的地方长久逗留，更不要说造福一方，为民争利这种事情。无论是上层官员还是基础小吏，心中所想都是在自己职能范围内尽可能地多捞些钱，换取优渥的生活，然后在合适时机离开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从某种意义上讲，也算是一种“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行为------领地民众便是他们用以盈利的山与水，就是用来不断薅毛的牛与羊，哪怕有些已经薅的秃噜皮。然而皮没了还有血肉不是？哪怕只剩下骨头，最起码还能拿来喂狗。
卡特尔恒星系统就是因为赫克托尔贸易走廊的虹吸效应快速走向衰落的宜居恒星系统中具有代表性的一个。因为它的主人弗洛姆?贝索尼公爵治下共有两个恒星系统，除卡特尔恒星系统外，另一个恒星系统位于赫克托尔贸易走廊内部，有权有势有钱的人基本都移民过去，卡特尔恒星系统已经成为落后与贫穷的代名词，也只有那些无权无势无钱，只知道闷头苦干的傻子在此生存繁衍，世世代代做着看不到出路的奴隶。
以上便是唐方通过艾玛小姐得到的有关卡特尔恒星系统的背景资料。
像这样的宜居恒星系统，蒙亚帝国与苏鲁帝国有很多，地区的贫穷、官吏的压榨、民众的恣睢……这些情况根本谈不上特点。也可以说他已经司空见惯，说熟视无睹或许过了些，起码不会像以前那般心里常怀愤怒，恨不能杀尽那些残暴贵族与他们的走狗。
还是那句话，他救的了他们的身体，救不了他们的精神。这个世界上总有人愿意当太监的，总有人喜欢舔着骨头汪汪叫的，这些人确实可恨。但是那些被谎言蒙骗而不自知自省，反而助纣为虐，以极其恶毒手段伤害那些为他们权益呐喊的人的家伙们呢？是不是更加可恨？也很可怜？很可叹？
唐方一直以来的优柔寡断，实际上是对社会这个复杂的关系集合的不适应。说起来他很年轻，有着普通人皆有的正义感，公德心，知道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什么是对，什么是错，然而当他从自己的小圈子走出，直面浩瀚大世界，深深懂得社会不是一个非黑即白，非猫即鼠的清潭，而是一个注入各种颜色与污秽的大染缸，他如何用那些从影视书籍与父母选择性言传身教中得来的价值观与人生观去面对诸般难题？
对于刀锋女王那样的角色而言，世间一切都能通过毁灭解决。贵族弄权，那就屠尽贵族，商人食利，那就杀光商人，民众争强，便全部宰掉。还有问题吗？没有了吧。
这种做法很爽，真的很爽，干净利落，简单直白。可是呢……他能够这样做么？他不能，因为他是一个人。
人与动物最大的区别便是能够用情感与理智调节情绪，压抑冲动。
“你在想什么？”
阿莲娜的声音入耳，打断他的胡思乱想，脸上的愁容也随之隐去，变作微笑：“我在想库德莉亚真是一个不够坦率的人。”
说这话时，他的目光由中央大屏幕转移到侧面电子沙盘区域，唐林正在同库德莉亚研究卡特尔恒星系统内部环境。
要知道他们这次行动主要目的不是发动战争，根本没有必要过多熟悉恒星系统内部环境与驻防海军的兵力部署。那两个人明明知道他的想法，却固执地浪费精力到电子沙盘显示的各项数据到底是为什么呢？值得思考。
阿莲娜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瞳孔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忽然掩着嘴笑起来：“库德莉亚呀……在这一点上同梅洛尔殿下完全不合拍。”
她说完这句话斜睨着唐方的脸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转移话题，你方才想的事情同库德莉亚没有任何关系。”
唐方眼皮一跳，半开嘴巴，用有些意外的目光看着她。
“你刚才的表情是迷茫与惆怅的特写，不是有趣与感慨的呈现。”阿莲娜面带笑意说道：“就像尤菲说的，你果然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
唐方狠狠剜了她一眼，心道多愁善感是形容女人的，放在他的身上应该用忧国忧民来形容。不过表面上并没有多说什么，因为机灵的阿莲娜小姐总能找出佐证自己论点的证据。
对于永远不要和女人撕逼这则经验谈，他有很深的领悟。老话讲得好，好男不跟女斗，爷们儿惹不起躲得起。
当然，他也没有功夫跟阿莲娜小姐探讨多愁善感与忧国忧民的细致差异，因为米诺陶战列巡航舰已经进入卡特尔恒星系统内部，正在切换航行模式，在布拉迪星外侧遥远深空区域静默航行。
望着中央大屏幕上那颗淡绿色星球，他从舰长席起身，望阿莲娜说道：“丘吉尔与豪森呢？”虽然那两个家伙最喜欢节外生枝，不过胜在听话，用在劫狱这种事上还算顺手。
“他们呀……好像还在呼呼大睡。”阿莲娜滑动一下手上的PDA答道。
她是库德莉亚的副官，如今登上米诺陶级战列巡航舰，考虑到尤菲不在这里，很自然地接手了舰务官的职责，正因为靠近，所以才会比别人更易察觉唐舰长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
“还在睡觉？”唐方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不用想也知道两个棒槌之前一定又喝多了，这才在米诺陶级战列巡航舰抵达目的地后依然窝在房间呼呼大睡。
不知道是听见唐方和阿莲娜的对话，还是记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原本将注意力放在电子沙盘上的两个人走了过来。
唐林说道：“就让他们睡吧，有我陪大哥去布拉迪星足够了。”
他以前就是强大的“混血”战士，现在变身白骑士后战斗力暴涨一截，别说面对主权国家陆军，即使对阵隐秘组织精锐力量也不遑多让，当然有资格这样说话。
唐方点点头，准备离开舰桥前往机库。不想这时库德莉亚追上他们，一面说道：“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去。”
唐方回头看看唐林，又看看她，没有说话。其实他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的展开，并不意外库德莉亚要跟着一起去的要求。
唐林愣了一下，回头扫过，不想被库德莉亚一个凶恶眼神瞪了回去。
后面阿莲娜犹豫一阵，看看前面三人，再望望后方舰桥，最终叹了口气，选择留下来。
唐方走到门口的时候说出一句话：“梅洛尔的剑不是白拿的，它在圣堂守护了我们的性命。如今……你必须保证库德莉亚的安全。”
话是讲给唐林听得，也是道予库德莉亚听得，至于两人能不能听懂他的弦外之音，那就是他们俩的事情了。
………………
15分钟后，米诺陶级战列巡航舰左侧机库门开启，伴着一道不耀眼的光涌，飞鹰战机驶入幽暗虚空，向着布拉迪星飞去。
艾玛实时送上第二份资料，是一些关于布拉迪星的背景资料。
其实卡特尔恒星系统的衰落并不仅仅源于赫克托尔贸易走廊的虹吸效应。同阿斯拉姆恒星系统克罗坦星的情况类似，布拉迪星也是一颗老牌资源星，因为长久的开采活动，地层内的矿产资源越来越少，已经没有多少开发价值，随着在此攫取丰厚利益的矿业机构与冶炼企业将主体设施搬离，布拉迪星每况愈下，最终沦落至今日地步。
唐方看着舷窗那头越来越大的星球云层，觉得布拉迪星的情况就像未穿越前老家县城，因为靠近大城市的关系，各种资源与人才都被抽走吸干，入夜的街道上只剩下散步的老人，很少有馥郁青春气息的年轻人行走。
这是一种悲哀，也是一份无奈。
布拉迪星有两颗卫星环绕运行，原本蕴含丰富的矿物资源，但是随着时间推移，也在长久的开采中被挖空，现在它们成为有名的垃圾星，以收容来自赫克托尔贸易走廊的各种垃圾来换取一些利润，补贴星球财政，给那些退休但不生活在此地的大官小吏发放退休金与各种津贴。
曾经有人批评地方政府这种行为存在很大的安全隐患与污染问题，但是总督府出具的一份地理研究院专家认定书用平民难以理解的科学术语解释了该行为的无害性，不……不仅无害，反而有大大的益处。比如两颗卫星的矿坑里填满垃圾，便不用再担心它们因为长久采掘致使质量减小，在运动轨迹上有微弱修正，不远的将来可能威胁到布拉迪星安全的问题。总之……反正听起来很有道理就是了。
就算有人对这件事有顾虑，面对那些让人一头雾水的专业术语或者自定义新词，最常见的反应便是一脸懵逼，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
飞鹰战机驶过布拉迪星第一卫星“罗格雷伊”的时候，可以用肉眼看到星球上空停泊的用以运输垃圾的驳船，将一个个经过压缩处理的密封包投送至布满大大小小深坑的土地上。
库德莉亚望着远方尚存的采矿设施寒声说道：“那些人真的认为可以肆无忌惮行事？大自然终会有忍无可忍，宣泄出心头愤怒与仇恨的一天。”
唐方说道：“就算那一天真的来临，愤怒的火焰与仇恨的洪流也不会浇到那些人头上。”
她闻言低下头，望着脚下那颗淡绿色星球，心想是啊，即便有一天灾难降临，那些造就毁灭的人也已经离开这里，承受大自然报复的人，也只会是下面辛苦度日的平民。
她觉得有句话说的很对，“你努力工作，是为了某些人不用努力工作。”这当然不是关于亲情的心灵鸡汤……这根本就不是一碗鸡汤。
唐林没有说话，只是专注把玩掌心好像细沙一样的水晶颗粒，时而聚集成一把匕首，时而变成一面盾牌，时而又像旋转升空的扬沙。
飞鹰战机让过一队进行巡逻任务的雷霆之翼级空天战机，向下进入布拉迪星大气层，船身与气流摩擦激起大大小小的涡流，为舰舱带来明显的震颤感。
自动航行系统开始启动反向喷注器减速，一段时间后进入布拉迪星平流层。当前方遮蔽视线的浓厚云气消失不见，蓝意无多的天空在舷窗那头展开。
战舰的隐形系统恢复正常，原本快速扭动的光学迷彩变得平缓，仪表盘部分显示数值回落。
唐方将注意力由远方笼罩天空的雾霾移动至系统空间，吩咐艾玛道：“开始吧。”
按照行动前所做计划，抵达布拉迪星后艾玛会通过星轨指挥中心连线轨道卫星与内陆无线通讯设备，详细查找人质的行踪或者转移记录。
从海量信息流中筛选可疑情报是一项艰巨任务，哪怕艾玛有星轨指挥中心协助，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完成。于是在飞鹰战机向最近的大陆行驶途中，他利用这段时间继续浏览那些不甚重要的背景资料。
上述信息是从整体层面呈现卡特尔恒星系统的情况，报告后面部分是一些相关细节，比如弗洛姆?贝索尼公爵在该恒星系统设立的各种权力机构，安插的家族成员身份信息，重要的军事单位……
不过让唐方最感兴趣的还是布拉迪星曾经发生的一个较为知名的历史事件，大约在他17岁那年，因为弗洛姆?贝索尼在经济、政治、民生等领域对治下两个恒星系统的不平等待遇，布拉迪星有过一场波及全球的抗争运动。
第一千四百五十九章 世界真小
类似于非暴力不合作运动……大批工人、学生走上街头，围堵地方政府各种职能机构，以此来逼迫领主撤销那些不平等法令，保障普通民众的各种权力，比如在两个恒星系统自由移民迁徙的权力，比如平衡的医疗、教育资源投入，再比如等量的社会福利资金投入。
就当时环赫克托尔贸易走廊居住区的经济形势看，周围的居住星已经困苦久矣，民间积累了太多不满与怨气，再加上蒙亚帝国、苏鲁帝国对阵查尔斯联邦、多兰克斯共和国的战争持续多年，斯图尔特家族对于民间无论是政治、还是经济层面都采取高压态势，直接导致布拉迪星变成一个暴露在烈日下的爆炸桶。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弗洛姆?贝索尼公爵的区别对待点燃了这个爆炸桶的引线。
当然，非武装形势的反抗运动无法对地方政府带去太大影响，贝索尼家族及其附庸利益集团已经做好了武力镇压的准备。就像那句话说的，在一些事关社会和谐、国家稳定、经济发展的敏感领域，比起解决问题，解决提出问题的人更容易操作与应付。
然而还没等公爵大人下令开枪，来自皇室的命令让他打消了原有想法。
一来赫克托尔贸易走廊是苏鲁帝国皇长子与蒙亚帝国皇长子联手操办的，象征两国友谊的特别工程，万一因为区域经济发展不均与严重的不公酿成重大血案，传到国际上会大幅损害两国形象，很可能被星盟、查尔斯联邦等国的人QUAN组织借题发挥，声讨两国的不人道做法，进而影响两位皇长子作为帝国法定继承人的声誉。
二来柯尔克拉夫一世担心布拉迪星的反抗运动受到武力镇压后会激化社会矛盾，酿成类似加西亚起义那样的大事件，进而危害国家政权，为斯图尔特家族的统治带来负面影响。
在这样的情况下，弗洛姆?贝索尼不得不转变态度，放弃武力镇压的打算，用更加温和的态度去处理那些非暴力不合作的工人与学生。
他专门派出特使去同工人与学生代表谈判，善用一个拖字诀，慢慢消耗社会反抗力量。毕竟主导这场运动的是人，不是机器。
是人就要吃饭睡觉，就要休息养生，无法长久地进行抗争。
老话讲的好，胳膊拗不过大腿。血肉之躯又怎么敌得过国家机器。
在执行拖延方针的同时，政府里的人还最大限度分化、策反那些在工人与学生里有较高声望的对象，许诺金钱、权力、美色，使得原本团结一致的反抗组织出现裂痕，另外还有动员目标家庭成员劝说当事人放弃反抗的方法……
总之在地方政府虚与委蛇的妥协与诸般操作下，这场反抗运动并没有取得太大效果便草草结束。布拉迪星又恢复了以往面貌，不知道是地方政府有过一次深刻教训，更加注重对民间团体的监管与控制，还是布拉迪人因为上次失败变得伤心绝望，没有勇气与精力再去发动另一场非暴力不合作运动。
“唉！”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目光望着海平线那边渐高的崖头，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布拉迪星的民众，说他们懦弱吧起码曾经反抗过，说他们勇敢吧却又一直不曾改变自己与后世子孙的命运，只会勤劳努力的工作，看似为自己，实际上他们制造的价值都成了贵族与官员桌上的美酒，家中的豪宅，路上的超级香车，在国外银行的巨额存款……
库德莉亚同唐林在后面窃窃私语，不知道都谈了些什么，没有对他的叹息给予反应。
这时艾玛对布拉迪星的入网计算机所存信息的筛查工作有了初步结果。
“很抱歉，指挥官，星轨指挥中心没有在布拉迪星入网计算机信息库内发现军方人质转移行动的相关资料。”
“没有？”唐方愣住了，爱丽丝不可能对他撒谎，她一定是确认了手下获取的情报真实可靠才会联系迪拉尔方面，将这一情况告知。
那么……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呢？
就在他对事态表现出不理解的时候，艾玛的声音在脑海响起：“指挥官，星轨指挥中心入侵的数据节点属于入网系统，如果是重要且机密的军事行动，信息很可能保存在军方内部网络计算机中，甚至从头到尾不会以文字或数据形式留下记录。”
唐方认真地想了想，觉得确实如此。历史上一些机密军事行动，还有特别的政府机构，对于保密性要求很高，只会以绝密方式留下些蛛丝马迹，甚至根本不会留下任何记载。
“那我需要怎么做？”
艾玛说道：“寻找有可能知道这件事的人员，比如负责居住星管理工作的总督，又或者军队高层人物。”
唐方皱了皱眉，心想绑架总督这种事自己不是做不到，但是毫无疑问会惹出许多麻烦事。为什么每次的行动都会遇到这样或那样的阻力呢？真是郁闷。
就在他感觉棘手的时候，艾玛往恶劣环境防护服的计算机系统上载了一份文件。
他还以为是关于布拉迪星总督或者军方负责人的相关信息，直至点开文件一瞧，忽然愣住了。望着照片上两张面孔费去好长时间才想起为什么很眼熟。
那并非柯尔克拉夫一世绑架的与他有些关联的人质，确切的讲他们根本不是蒙亚帝国人，而是在银鹰团遇见的华尔德与罗亚斯。
当初随同莉莉艾塔小姐到她的家乡，拉尔夫就是用他们来跟自己比较，试图让女孩子顺应家族传统，接受他的指婚。
华尔德是那个有一身力气，说话憨直的人。罗亚斯则是一名善良的军医，在库尔斯克?亚历山大手下隐秘舰队偷袭银鹰团海军后方补给线的战争中救了许多同伴。
他们明明是银鹰团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唐方的脑海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他当然不知道莉莉艾塔与拉尔夫和解的时候，华尔德、罗亚斯、尤文、德尔玛四个人在讲些什么，自然不知道这两个人为什么出现在蒙亚帝国境内。
退一步讲，就算知道……也指定非常惊讶。谁能想到那四个家伙一番合计真就不顾一切跑来蒙亚帝国，果然是银鹰人，果然有着远比其他主权国家民众更加刚烈的血性与勇敢心。
艾玛提供的相片除去华尔德与罗亚斯的照片，下面还有一些文字性资料。
他粗略浏览一下，眉头几乎皱成“八”字，他认为那是艾玛提供的二人入境信息，实际不是，那是由布拉迪星地方政府发布的通缉令。
根据通缉令上的说法，华尔德与罗亚斯不仅以隐瞒身份的形式非法入境，更加可恶的是在布拉迪星第二大城市博格达市活动时杀害了两名巡警。现在布拉迪星调查局向整个卡特尔恒星系统发布通缉令，要求各级警务部门给予协助，并为提供二人行踪的居民奖励20000MYD。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对于人质行踪的调查还没有结果，华尔德与罗亚斯又惹上人命官司，被布拉迪星地方政府通缉。
说起来他跟华尔德、罗亚斯、尤文、德尔玛四个人的交情仅限于拉尔夫的试炼，他完全可以不理会这件事。可是看在莉莉艾塔的面子上，他最终决定拉那两个人一把，毕竟以他现在的能力，要从地方政府监狱中救一两个人出来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看起来两人还没有被地方政府的警务人员抓住。
“艾玛，能不能确定华尔德与罗亚斯两个人的行踪？”
“请稍后，指挥官，星轨指挥中心正在筛查相关信息。”
艾玛执行任务的时候，飞鹰战机已经越过海面，进入布拉迪星第三大陆上空，从远处可以望见海岸线上零星的电力建筑与通讯设施，一些“渔民”还在用相对古老的方式在沿海区域水箱中养殖各种食用鱼类。
“大哥……怎么样了？”这时唐林结束了同库德莉亚的窃窃私语，看到他解开了安全带，站到靠近舷窗的位置静静望着海面沉吟不语，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还以为他已经透过独有手段得知那些人质的情报。
唐方回过头，露出一脸玩味表情，说道：“世界真小。”
唐林说道：“什么意思？”
“碰到两个熟人？”
“熟人？”库德莉亚插言道：“你是指……被柯尔克拉夫一世抓走的那些人？”
他摇头说道：“当然不是。”说完将之前被莉莉艾塔小姐拉了壮丁的事情与华尔德、罗亚斯二人此时此刻面临的困境简单一说。
听完他的讲述唐林感慨道：“还真是……世界太小了。”
世界小么？现在的世界比地球文明时期可是膨胀了几千倍几万倍，世界当然不小，只是命运总是喜欢开这种令人唏嘘的玩笑。
库德莉亚说道：“看来冥冥中自有一股力量让你拉他们一把。”
唐方无奈说道：“谁说不是呢。”
唐林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唐方正打算告诉他们还没有确定那两个人的位置，这时艾玛忽然发来讯息，告诉他差不多可以推算出华尔德与罗亚斯还没有离开博格达市，二人最可能藏身的地方便是江北区的贫民窟。
得到这样的答复，他随口跟唐林与库德莉亚解释一句，将博格达市所在方位输入飞鹰战机的驾驶系统。
空气中有微弱的光影律动，在压抑到极致的引擎运转声中，飞鹰战机沿着海岸线向北方挺近。
………………
博格达市是一座海滨城市，经济体量在布拉迪星所有城市中排名第二。当然，这里的第二只是相对而言，比较以前矿产资源富足期，许多冶炼企业与运输公司或撤离或倒闭，而今只能靠着空港码头、货运枢纽等相对完善的基础设施维持它在布加迪星的地位。
经济的衰退与官吏的搜刮让这座城市的民生状况越来越差，大的企业与公司相继撤离，使得许多人失业，再加上那些由更加落后区域赶来这里讨生活的难民，博格达市江北区域形成了一片低级人口聚居地，既是许多人所谓的贫民窟。
莱德江就好像一条分界线，将繁华与破败隔开，将先进与落后区别，一边是都市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一边是穷乡的辗转难捱，苦痛呻吟。
从天空向下俯瞰，望着莱德江南北两岸截然不同的风光，唐方觉得这是天底下最完美，最写实的长卷，比任何一位大师的作品都要优秀。这不是站在旁观者立场上的大言不惭，激点江山，这是一份无可奈何，也是一道辛辣讽刺。
飞鹰战机缓缓降落在距离江北区不远一座山脉南麓的林地间，待的舰身停稳，外面热浪消退，三人从机舱走出，踏足夜雨过后寒凉的地面。
斜对面的山峰没有林木遮挡，大块大块裸岩矗立在崖头谷壑，远远的可以看到矿机开采过后的痕迹，透着一股子难言的悲凉与破落，对比三人脚下的山青桦秀，正如博格达市的繁华街景与贫民窟败象。
天空传来一道不响亮的呼啸，一艘快速穿梭机射向远方，留下两道淡淡烟痕。
唐方的视线回归脚下，辨认一下通往博格达市的方向，召唤出三台秃鹫战车，同以前在其他国家居住星内陆操作模式一样，遮蔽住武器系统，带着火光与咆哮由林木间隙窜出，向着最近的环山公路驶去。
库德莉亚是第一次接触秃鹫战车，操作并不熟练，幸好有唐林在旁边指点，方才能够勉强跟上唐方的步伐。
即便三人做过伪装，秃鹫战车不同于磁悬浮车的运行模式与超快速度还是引得路上旅人瞩目，纷纷闪避躲让，寻思是哪家公子哥在玩改装车，不知道前面那些靠山吃山靠路吃路的家伙正在千方百计找钱，用来在评级的时候向上面的人纳岁进贡么。
第一千四百六十章 恶意
ads_yuedu_txt();
ads_yuedu2_txt(); 当然，没有人会拦下三辆气垫车，好心提醒一番。在这个国度绝大多数人信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处世道理，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库德莉亚非常不习惯这种被人用怪异目光打量的场景，哪里想到原本行驶在前的唐林忽然放慢速度，从第二位落到最后，将她夹在中间。
来自图兰克斯联合王国的女将军心头一暖，却又满怀疑惑，不知道唐林为什么突然改变位置，是为更好的保护她吗？就像唐方说的那样，这是他从赫卡蒂那里继承来的义务。
赫卡蒂是梅洛尔的剑，手握这把剑者，理当是她的守护骑士。
直至从后视镜看见唐林眼角铺展的白色结晶，才知道他能做出这么细腻入微的举动是因为他一直都在仔细观察身后人的一举一动。
这不是她第一次发现那个沉默寡言的年轻人有着一颗无比细腻的心灵。
她想起阿莲娜以前说过的话，如她这般言辞犀利，孤高冷傲的人，最适合找一个内秀的小男人。但是最难的地方是如何让她这样的女人看到小男人的闪光与伟大要知道绿叶总是没有鲜花夺目。
而唐林注定会被他兄长的光环遮掩。
库德莉亚的心思在秃鹫战车的气流喷射声中远去，三辆战车驶过弯弯绕绕的山路，由山脚汇入通往博格达市的主干道。
在经过一处两座小房子与多颗高大乔木分布地带时，三人已经急速冲过，库德莉亚突然发现道路左侧区域异样。
在房顶与乔木枝杈间分布着一种迷彩色电子产品，如果不是秃鹫战车的传感系统清楚标明了它们的存在，以平凡人的视力根本无法分辨出它们的伪装色。
“这是无人机？”
该念头才在脑海生出，房间后面便飞出一种小型折叠翼无人飞行器，两翼有不断旋转的亮红色警灯，中央机体下方是黑黝黝的枪管。
“你们已经触犯布拉迪星交通法第7802条第2款规定内容，立刻靠左减速停车，立刻靠左减速停车”不含人类感情的电子警示音逆风传播，没入库德莉亚耳中。
她忍不住在心中骂声卑鄙，想不到有交通警察藏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山沟外面，就等着因为地形变化出现不适应，以致超速驾驶的倒霉蛋送上门来。
她同样搞明白下山路上那些本地人为什么以复杂又带着些幸灾乐祸的目光看着己方三人，感情下面有交通警察等候。
然而让她奇怪的是，即便后面有警用无人机追赶，前面带路的唐舰长却一点没有减速的意思，毫不在意锁定身体的小型机炮。要知道就算里面没有装备实体弹丸，若是橡皮子弹、电网什么的，也足够他们吃一壶了，毕竟秃鹫战车速度够快虽然当前行驶速度还没有到它可以达到的最高时速的三分之一。
在运动对峙进入令人窒息的阶段时，后方传来刺耳的警笛声。那是躲在房子后面属于交通警察的磁悬浮车驶入公路，打开警灯一路追来。
令她在紧张之余不由莞尔的是，对面方向驶来的车辆吓得冲出公路，还好已经驶离山区，周围是大片开阔地，没有带来人员伤亡，但是车体的小剐小蹭是避免不了的。
她心想唐方一定是故意这么做的，就是为了给生活在这颗星球上，那些对身边受苦难者选择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态度的人一些教训也可以说是唐舰长的意气用事。
在她想来这种令人心寒的冷漠是布拉迪星人天生具有么？谁又该为充满这颗星球的冷漠负责呢？
便在这时，身后传来的警笛声突然停止，后方摄像机拍摄的画面中紧紧咬住他们屁股的警用无人机也在缓缓减速，放弃追击任务。
“出了什么事？”唐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库德莉亚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后面警用磁悬浮车上两名警员正一头冷汗望着前方屏幕上市局送来的紧急命令，大意是让他们立刻终止追缉三辆气垫车的行为，不然会以妨害军方重要行动的罪名进行处理。
她哪里知道唐方在对付这种问题上早已是轻车熟路，有星轨指挥中心与艾玛这样的数据大管家在，伪造一份军方机要文件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三人继续前行，一路向南，慢慢接近博格达市区，可以在道路两侧看到已经迁走的冶炼企业丢弃在本地的开采设施，经历过雨打风吹，雪浸日晒，表面覆盖着斑驳铁锈，充满岁月残酷的味道。
接下来是断断续续的低矮楼房，零星点缀着敞开门做生意的店铺，看起来很冷清，透着股子民生凋敝，经济衰退特有的凄楚。
库德莉亚望身后，那里有一道检查站，旁边停着警用装甲车，说是用来防备罪犯，然而真正要防范的人是谁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她已经记不清路上遭遇了多少明岗暗桩，关卡哨所，总之多到让她感觉匪夷所思，对于布拉迪星地方政府的作为很不理解，心想华尔德与罗亚斯只是两个异乡客，为什么让博格达市警务部门害怕到这种程度？
唐林落在最后面，没有关注警员部署情况，目光投在道路两侧渐渐增多的破落楼房与屋檐下一张张没有笑容的脸上。
他们用与其说是平静，倒不如说是死气沉沉的目光迎接三人的到来。也只有那些穿着廉价衣物，手里拿着干面包的孩童用好奇的目光看着吹起一股股沙漪的秃鹫战车，似乎在奇怪眼前的马路机车为什么同以前所见磁悬浮车有很大不同。
待唐林从后面追上，库德莉亚小声说道：“你的家乡也是这幅模样吗？”说起来她作为亲王之女很少见到眼前衰败景象，比起唐林与唐方，自然感觉更加震撼。
“不，雷克托的情况要好一些。”
库德莉亚说道：“我很难想象他们过着怎样的生活？”
唐林望着水泥掩映间一张张麻木面孔，叹了口气说道：“与疾病斗争，同机器抢食，跟贫穷为伴，在压迫岁月与嫌恶的目光中腐烂”
他不曾沦落到这种地步，却从格兰特、沃尔顿等人口中听过那些人所经历的残酷过往。
唐方默然不语，无视库德莉亚的少见多怪以及唐林的伤怀感叹，对比艾玛发来的3d地形图与华尔德、罗亚斯两人有可能藏身的地点，将秃鹫战车缓缓驶离主路，进入附近一幢幢低矮楼房聚集区。
看得出这些楼房已经建成许多年头，对比城区繁华地带的高楼大厦缺少修缮，很多已经在岁月的侵蚀下走向倾颓，漆皮剥落与外墙裂痕根本算不得什么，一部分楼体出现地面下沉的现象，可以说正式迈入危楼行列。
然而正是这样的危楼，内部依然生活着许多人，透过脏兮兮的玻璃窗能够看到后面充满警惕与疑问的面庞，似乎在奇怪他们这样的人物怎么会跑来这片边缘地带。
唐方毫不在意周围情况，带着两人继续深入，穿过杂乱的废弃厂区，经过泛着酸臭味的破落集市，向着江北区贫民窟西方一处废旧集装箱堆放地驶去。
在这期间有几个阴着脸的本地人跟上来，不知道是贫民窟里的黑帮分子，对他们怀有深重警惕，希望搞清楚他们的来历与目的，还是觊觎他们身上的财物要知道单是三辆外形不凡的战车拿去地下车市也能够换不少钱。
贫穷能够孕育善良，贫穷也能够孕育罪恶。有些人不仅可怜，而且可恨
唐方想起许久以前听过的话：如果天空是黑暗的，那就摸黑生存；如果发出声音是危险的，那就保持沉默；如果自觉无力发光的，那就蜷伏于墙角。但不要习惯了黑暗就为黑暗辩护；不要为自己的苟且而得意；不要嘲讽那些比自己更勇敢热情的人。我们可以卑微如尘土，不可扭曲如蛆虫。
他还记得一句话：当统治者将你逼得走投无路的时候，你还有最后一条路走，那就是反抗，永远记住，这并不可耻！
谁该为这些人的鄙陋与罪恶买单呢？
他没有停下来教训一下后面尾随的人，当一辆载有生活垃圾的大卡车自双方中间驶过，视线恢复清明的时候，后面跟踪者发现把人跟丢了。
满是涂鸦的墙体中间空空如也，没有半个人影。
他们想不明白，三人刚刚还在那边，怎么可能在一转眼时间连人带车都没有了呢？
对于这个问题，他们想不明白，唐方也不会给予解释，那些家伙茫然无措的时候，他与唐林、库德莉亚三人已经进入艾玛标记的区域。
侦测器已经被他放出，在低空位置对叠满废弃集装箱的地方进行深度扫描。
三人慢步向前，渐渐接近废弃集装箱堆与低矮居民楼交界地带。就在唐方对艾玛的判断心生怀疑的时候，侦测器发来一幅3d图像，对应着视线尽头红色集装箱旁边一幢二层小楼。
根据3d图像显示，在这幢二层小楼的地下室内正有两个人在来走动，并被侦测器做了重点标示，疑似华尔德与罗亚斯两人。
唐方停止前行，沿着旁边小径走到那幢被侦测器标记的楼房前。
前方建筑是一幢三层楼房，已经无人居住，几名衣着陈旧的小孩子在玩弄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拆卸下来的电子零件，将它们拼成机器人的形状。
第一幢二层小楼门前的躺椅上半卧着一名二十五六岁的黑人，左手搭在椅子扶手外，右手夹着一根黑色外皮香烟。灰烬飘落的时候用一道逼人目光望着从废旧集装箱那边走过来的三个人，面色不善。
二层小楼对面有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妇人正用不怎么干净的水清洗餐盘与餐叉，动作有些慢。
唐方停下脚步，抬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望坐在躺椅上的黑人说道：“朋友你好，我想打听一个人的下落。”
黑人直起上半身，用非常随意的语气说道：“什么人？”
唐方启动手腕上的移动视讯仪，连续按下几个按键，半空勾勒出一个青蒙蒙的光影，赫然是罗亚斯的形象。“他叫罗亚斯”
话还没有说完，黑人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右手香烟掉落的时候，那把别在腰部的转轮手枪被他握在掌心，黑洞洞的枪口指定唐方的脑袋：“说你是什么人？”
库德莉亚刚要有所行动，唐林突然抓住她的手。便在这时，黑人旁边小楼的二层、天台，对面小楼的二层、天台，相继出现一个个手握突击步枪的人，瞄准中间三人。
前面玩电子零件的小孩子，旁边洗刷餐具的中年妇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不见。
后方有风吹动地面还未降解的塑料袋，从三人站立的地方掠过。
唐方平静望着前方黑人男子的脸，用同样平静的声音说道：“看来我没有找错地方，罗亚斯与华尔德就在这里。”
“罗亚斯与华尔德？”黑人男子似乎对这两个名字非常陌生。
唐方用依然平静的语气说道：“我忘记了，他们进入蒙亚帝国后隐藏了自己的名字，现在应该是诺兰与卡宾斯。”
听到后面两个名字，黑人男子又握紧几分枪柄，指着他的额头说道：“这里没有罗亚斯与华尔德，更没有诺兰与卡宾斯，无论你是谁，赶紧滚出这里，不然我会用这把枪轰爆你的头颅。”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按下枪尾撞锤。
对于前人的紧张与笨拙，唐方笑了笑，迎着枪口走去。
黑人微微眯眼，握着枪柄的手又紧了紧，看得出在犹豫，也可能是根本没有杀过人，刚才那些话只是色厉内荏的恐吓。
他没有开枪，对面小楼房顶握着老旧自动步枪的一名白人少年不知道是紧张手滑，还是决心杀死下方可能是政府特工的三个人，总之枪响了，子弹带着火光由枪口喷射出去，在空中留下一道残痕，目标是站在三人最前面的唐方。
感谢幽寂星魂，克莫特尼尔的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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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六十一章 因一人战
然而让人惊诧的是，仿佛有人按下时间的停止键，改变某些布置后又按下前进键。那些正犹豫着开不开枪的人忽觉前方景物一花，原本位于目标人物后方数米的青年出现在子弹运行轨迹上。
眼前的转变很突兀，突兀到那些人忘记开不开枪的问题，看着前方以身挡弹的鲁莽青年，而最前面那个跟挡弹青年脸庞相似的领导者却毫无所觉，对身后枪响与变化没有任何反应。
子弹在空中留下的烟消散于无形。
地面落下些东西，哔哩哔哩……清脆，但谈不上悦耳。
那些人下意识望去，看到地面在夕阳照射下泛起的微光，才了解到青年掌心掉落的是什么东西------弹头的破片。
无论是黑人身后的小楼，还是小楼对面的小楼，又或者前方三层小楼露台探出的小脑袋瓜……总之看到这一幕的人全都惊呆了。
那个从头到尾不声不响的青年，居然用血肉做成的手挡住了自动步枪射出的子弹，并将之捏碎，变成地面扎眼的破片？
这怎么可能？这完全没有可能……然而地面上反射太阳光辉的东西是那样刺眼。
不会有人认为那是对方在变魔术！
开枪的白人少年握枪的手开始颤抖，他在为前方青年的强大而恐惧。
人在面对恐惧的时候，只有极少数会冷静，很大一部分会变得歇斯底里。
他的脸与眼开始发红，额头满是冷汗，青筋凸出皮下，手指向扳机扣落。
同之前不一样，不是点射模式，是扫射模式。
然而还没等他按实扳机，唐林微握的手掌突然放开，一道红光由上而下斜斜扫过。
那些站在屋顶的人只觉身旁强光闪现，刺的眼睛一疼，接下来便是轰的一声震响，然后是冲天而起的扬尘，中间还夹杂着哒哒哒的枪声。
等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看向事发地点，震惊地发现屋顶左侧区域发生小规模塌方。
那当然不是自然发生的塌方事件，而是被方才闪现的红光斩过，破坏了建筑结构，削去从一楼到二楼房顶一大块墙体。
刚才的枪声是白人少年随同墙体坍塌下陷时扣动扳机所致，然而那些子弹都飞上了天空，变成一道道白色光痕消失无踪。
咔拉咔拉……后续脱落的碎石瓦砾与白人少年的呻吟将周围人的意识拉回现实，用惊骇欲绝的目光看向造就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站在街道中间的青年。
他右手掌心贴附的水晶物质正以肉眼可辨的速度溶解……不，确切的讲是缩水消失，最终恢复到普通人的手掌形象。
刚才……那道轻松割裂楼体的红光是从青年掌心放射？
有人咽唾沫，有人冒冷汗，有人攥紧手上枪械，却又觉得这东西是累赘，因为刚才的白人少年就是因为过于相信武器的威力，被对方射出的红色光束波及，险些被塌方的楼体活埋。
他们人数众多，手里都握有武器，虽然都是各种涉黑渠道搞来的淘汰货，但是想来对付区区三个外来者并非难事……无论他们是穿着便衣的警察，还是执行调查工作的私家侦探，总之绝对不会是他们的对手，唯一的可能就是像以往那些进犯地盘的挑衅者的结局一样，灰溜溜逃回老家。
可是呢……那三个看起来养尊处优的人竟然有这样的本领。尤其是中间的青年，他……他还是人类吗？简直就是一个怪物！
面对这样的对手，枪算什么？不仅无法保护自我，反而有可能召来杀身之祸，可谓烫手山芋。
丢还是不丢？投降还是顽抗？说起来他们不是穷凶极恶的帮派成员，也不是雇佣兵，只是当过几年兵而已……有的甚至连兵都没有当过，仅仅属于握的住枪的人。
这些人中不乏头脑灵活者，虽然心里怕的要死，但是从唐林的举措上还是看出些许端倪。刚才开枪射击的白人少年随塌方墙体滑落在地，却并没有死亡，只是受了些不轻不重的伤害，最多骨折而已。
那道轻松摧毁楼体的射线如果命中人体的话，会出现何种情况？答案显而易见。
对方没有直接夺去白人少年的性命说明只是想立威，并不愿意杀人。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考虑，他们才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对峙双方陷入诡异的安静，只有坍塌墙体不时落下碎石的声音与白人少年的喘息。
便在这时，远方传来一阵涡轮声，市中心所在方向飞来三架警用无人机，正在快速接近双方对峙地点。却不知道是方才枪响惊到周边街区警员，还是唐林弄出的动静太大，被覆盖整片大陆的雷达捕捉到过度能量辐射。
总之不管是什么原因造成当前局面，都说明博格达市警方已经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无论下面三人是否便衣警察，他们都已经无法应付眼前局面，一旦那些警用无人机判定他们手持杀伤性武器，有足够威胁，会毫不犹豫将子弹倾泻至目标对象身体。对于这一点早有例证在先，没有什么好怀疑的。
就在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感觉整个人懵掉的时候，天边飞来的警用无人机不知道为什么在空中画出一个圆润弧线，怎么来的又怎么飞了回去。
他们搞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那些向来把他们当成必须铲除对象的警察部门怎么会一改常态，选择放他们一马？
黑人男子的转轮枪依然牢牢握在手中，姿势非常沉稳，然而从那张粗糙面庞蜿蜒而下的汗水来看，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唐方的脸已经不在枪口前面，整个身体都岔过黑人，往小楼破旧的外门走去。
从身后枪响到楼体塌方，再到警用无人机来而复返，整个过程他没有转过一次头，没有扭过一回脸，一直表现的很平静，很自然，好像现场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黑人男子的枪就没有动过，因为不敢……完全没有最初的气势。
这时唐方已经推开外面的纱门，在后方掉漆严重的白色橡木门敲了敲，很有礼貌地问道：“有人在家吗？我进来了哦……”
库德莉亚玉指扶额，露出无可奈何的笑容，心想他怎么可以这样，就不知道考虑一下对面那些人的心情么，可知道人家有多么郁闷。
黑人男子，包括周围的保卫者的确很郁闷，很不爽，却无法宣泄心头情绪，也可以说不敢宣泄心头情绪，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进入房间，然后是桌椅移动的声音，木板被拉开的声音。
“嘿，你们两个……就是这么跟老朋友打招呼的？”
带着戏谑与玩味语气的声音穿过客厅，透过纱门，落到外面人的耳朵里。
接下来是带有激动与惊讶情绪的惊呼，但不是来自刚刚进入房间的年轻人，来自那位好心的医生：“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唐……唐……”另一个声音响起，但是很快便被什么东西压抑下去，似乎有人捂住他的嘴巴，将后面的内容又塞回肚里。
几个呼吸后是带有掩饰不住的喜悦与崇拜情绪的声音：“竟然能够在这里遇见您，这是我的荣幸！”
站在黑人男子的角度，他识得这个声音的主人------那名医生的助手，虽然不是很合格。
从上面的感叹可以看出，医生的助手似乎很崇拜那个年轻人。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们互相认识，听起来还有不浅的交情。
如此说来眼前对立根本就是一场误会？三位异乡人并不是博格达市警察局的走狗。
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
黑人男子赶紧收了枪，冲对面小楼与身后小楼上的保卫者说道：“收起枪，快收起枪……他们不是敌人。”
他的话是一份提醒，又何尝不是一份救赎。
那些握着武器的人无不长松一口气，将不同型号的枪械背到肩后，赶紧从最近的楼梯下来，走到黑人男子身边，用非常复杂的目光望着唐林与库德莉亚。
可怜那名自以为勇敢无畏的少年从楼顶滑落摔断了腿，想来没有一两个月时间是无法恢复的。
黑人男子同几名中年人窃窃私语一阵，吩咐那些保卫者去外面监视警方动静，然后换上一副恭敬态度对唐林伸出兀自哆嗦的手：“皮诺?埃瓦尔。”
唐林上上下下打量他一阵，握住那只黑色手掌：“董林。”
他又看向旁边的库德莉亚。女将军点点头，非常诚实地说道：“库德莉亚。”她不像唐方、唐林、唐芸一样在蒙亚帝国大有名气，所以根本不用更换名姓，不用担心别人会识破她的身份。毕竟眼前这些人都是一般人，不是蒙亚帝国专门调查晨星铸造相关情报的特工与间谍。
皮诺?埃瓦尔望望身后情况，引着他们走入房间。
看得出他非常信任罗亚斯与华尔德，没有安排其他保卫者入内。也可能他很清楚，如果眼前两名青年想要做些什么，就算身边有一千名保镖也无济于事。
他们到底是谁？从何处来？同诺兰与卡宾斯有什么关系？他有很多问题想要得到答案，却又很清楚对方不会轻易说出真相。按照前面青年的说法，医生先生与他的助手隐藏了真实身份，二人名字不是诺兰与卡宾斯，是罗亚斯与华尔德。
其实无论二人是否隐藏姓名，都无法掩盖他们有恩于这片区域民众的事实。所以即便知道他们骗了他，也不会生出怨恨情绪。
唐林与库德莉亚跟着皮诺?埃瓦尔进入房间后没有多长时间，伴着皮靴撞击阶梯的声音，唐方、华尔德、罗亚斯三人走进客厅。
房间的陈设可以说很简陋，中间的茶几旁只有一个三人沙发，对面是两个已经褪色的棉垫，看起来有点脏。
皮诺?埃瓦尔将五人让到沙发与棉垫坐下，自己很识趣地离开房间，去外面放哨了。
虽然不知道唐方三人的来历，猜测就连董林这个名字都是虚构的，不过他很清楚，追踪罗亚斯与华尔德脚步而来的三个人不是平凡人。
关于他们的事情还是少知道一些为妙。自知之明这种东西很多人没有，不过他有。
直至门外传来的脚步声消失，罗亚斯看向对面，露出一副欲言又止表情。直至唐方点点头，示意他可以放心讲话，才问出心头疑虑：“唐先生，你怎么会来到这里？”
华尔德不像豪森满口荤话，却都有一根直肠子，用相对洪亮的声音说道：“是不是已经决定反攻蒙亚帝国，推翻斯图尔特家族的暴政了？”
毫无意外地，他得到罗亚斯一道凶狠目光，方才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缩缩脖子，吐了吐舌头。这一连串动作很俏皮……如果是出自一个活泼女孩儿的话。
唐方没有过多解释自己到这里的原因，只是淡然讲道：“途经这里的时候恰巧看到布拉迪星对你们发布的通缉令。因为事情并不急切，时间比较宽裕，所以决定停留一段时间，看看有没有能够帮上你们的。”
“这样啊……”罗亚斯说道。
唐林这时插嘴问道：“听大哥说你们是银鹰团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蒙亚帝国境内？”
华尔德笑着说道：“很简单，因为……唐方。”
他那份炙热目光看的唐方恶寒不止，他的回答也让三人一脸茫然。
“是这样的……”罗亚斯详细地解释了一番当初三人离开黛丽丝的家后进行过怎样的谈话，并作出何种人生规划，以及后面德尔玛通过父辈渠道帮助他们隐藏了身份，进入蒙亚帝国的事情。
听完军医的讲述，唐方以非常隐蔽的方式翻个白眼，心想银鹰人就是银鹰人，跟其他国家的人有很大不同。他们的心可真大呀，为了解自己的成长环境选择进入同银鹰团处于半敌对状态的蒙亚帝国，就不怕被相关部门抓住，判他们一个间谍罪处死？
要知道在杀鸡儆猴这件事上，柯尔克拉夫一世可从不手软。
第一千四百六十二章 疫病
说实话他也挺佩服这四个人的，起码从责任感与勇气这方面来看，银鹰人比蒙亚人强了太多太多。
蒙亚帝国的喉舌媒体在谈及蒙亚民众于素质方面与其他国家民众有差距这个现象，总是将问题归结于文化差异。然而银鹰团与菲尼克斯帝国作为同源不同路的两个国家，却是对这种回答最尖锐的讽刺。
不同的文化培养出不同素养的人？那只是贵族们用来为自己开罪的借口罢了。
事实是这种差距完全来自统治者或利益阶级的需要，正如有些家庭养的狗很温和，而有些家庭养的狗很凶恶。话很糙，但理不糙。
“你们这些人……真是太可爱了。”这是库德莉亚第一次称赞别人，而不是刻薄相加，比如说他们不自量力，比如说他们过于理想化。
唐林对她的表现有些意外。
唐方同样很意外，但是更关心罗亚斯、华尔德等人进入蒙亚帝国后发生的事情：“德尔玛与尤文去了哪里？还有……布拉迪星官方通告中说你们涉嫌杀害两名巡警又是怎么一回事？”
“德尔玛与尤文嘛……”华尔德抢着说道：“我们进入蒙亚帝国后就分开了，德尔玛与尤文去了首都恒星系统凯尔特。而罗亚斯最关心的是经济落后地区的民生状况，我想他一个人来这里不安全，于是选择随他同行。至于布拉迪星官方通告里说的事情……还是罗亚斯来讲吧。”
唐方心里很无语，暗道华尔德这家伙上面一番话只是为在自己面前刷存在感吧……重要信息没有多少，还不如直接由罗亚斯讲述。
当事人可没有那么多心思，说完这些话后用期待表情看着左手边的同伴。
罗亚斯轻咳一声，用相对平缓的语气讲出他们来到布拉迪星后的遭遇。
……
原来二人抵达这里后没多久便在博格达市江北区停下来，倒不是被皮诺?埃瓦尔与刚才那些持枪者绑架，而是罗亚斯犯了职业病……也可以说热心肠所致。
困扰博格达市江北区这些平民的不只是贫苦与饥饿，还有疾病的折磨。
冬天结束进入春日光景，草木萌发，万物复苏，连传染性疾病也进入高发期。尤其是在江北区这种条件落后的地区，受生活环境影响，病毒的传播途径得不到有效遏制，进而形成区域性感染的事实。
染上这种病的人原以为只是季节交替引发的流行性感冒，没有给予太大重视，直至他们以往所用药物失去效果，有人因为流感死亡。
当然，因流感死亡这种事在江北区并不是稀奇现象，每年都会有一些人不治身亡，不过这种情况多出现在久病缠身与上了年纪的老人身上，很少会出现在年轻人身上。
今年不一样，随着因病死亡的青壮年增多，逐渐变成一道死亡漩涡，在江北区发酵。
致死流感很难治愈，好在传播速度不是特别快，哪怕距离首位病患死亡已经过去一个多月时间，也只是在江北区不到30%区域传播，没有扩散至全博格达市。因此官方医疗机构知道江北区有致命传染病爆发也没有太重视，只是派出几名医务工作者过来帮忙治疗。
老话讲医者父母心……然而当社会公德被金钱与权力腐蚀，知识分子都变成自私的利己主义者，医者……很多时候配不上父母心这种称呼，他们只会看你口袋里有多少钱，或者有没有权力，是不是名人与熟人。
江北区的病患都是一些连医生都看不起的平民，口袋里没有钱，手里也没有权，在这个国家缺少话语权，也就无法为医生们带来声望与口碑的提升。更何况官方指派的医生都是一些没有真才实干，只是在岗位上混吃等死的无德庸医，面对顽固的流感病毒基本找不到有效对策。
他们来到江北区后做出的最大功绩，便是将那些患者隔离起来，然后对患病对象进行组织取样，送至布拉迪星疾病预防与控制中心，确定这次流感病毒各项参数，寻找有效对策。
至于在病患的治疗方面……江北区民众足以负担的药物根本没有办法治愈疾病，连延缓都做不到，只有医生带来的一小部分昂贵药品能够达到维持病情不恶化的效果。
在这样的情况下，地方政府会在江北区投入大量由其他恒星系统进口的昂贵药物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因为在布拉迪星疾控中心对病毒的研究工作没有结果前，江北区的患者们就像一个无底洞，会吞噬大量财富。
对于那些掌握星球权力的贵族老爷来讲，政府的钱可不是民众的钱，当然不可能大量消耗在那些落后、野蛮、肮脏的贫民身上。
江北区的疫情就这样被压了下去，上面没有派更多医生过来，仅仅是投入一批廉价药物控制病情蔓延速度，将其限制在一定范围内。
与此同时，地方政府在围绕江北区的道路上设置了大量关卡岗哨，24小时有警用无人机在附近区域不间断巡逻……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根本不是为了维持江北区的治安，而是为了在疫情突然恶化时能够快速地封锁整片区域，让死亡的潮流在一个密封罐里传播，而不是像风一样在天空下蔓延。
那些没有钱，没有权，没有名，没有话语权的平民死了。就像在水面投下一片枯叶，最多荡起一两朵涟漪。若是换成江南繁华区域有地位、有名望、有财富的高端人口，起码博格达市官场一些人会受到牵连，付出惨重代价。
听完罗亚斯的讲述唐方才明白过来，为什么从北面过来时遇到那么多名卡暗哨，真实原因并非他想的那般，交通警察们一门心思捞钱，实际上是为稳定局面而存在。
就像刚才他跟皮诺?埃瓦尔等人发生冲突，警用无人机来的非常快，一点不符合蒙亚警察在他心目中万事来迟的印象。对照它们的来向，只怕莱德江北驻防着大批警力。
现在疫情被控制在一定区域，而且传播速度相对缓慢，还在可接受范围内，一旦病毒发生变异，疫情大爆发，想来江北区附近不但有警力驻扎，还会迎来大批士兵，将整片区域彻底封锁。
之前在来这里的路上，侦测器在扫描建筑物内情况时，于附近集装箱发现有人存在，他以为那是生活在里面的人……毕竟这里是贫民窟。
而今看来事情并非如他所想，那些人都是被隔离的病人，安置在集装箱内是用来同健康人区分开，也有阻断病毒传播途径的意思。
回到罗亚斯与华尔德的事情上来……政府派来的医务人员知道以自己的能力无法治愈夺命病症，最多只是延长感染者的生存时间，便不再把治疗患者这件事放在心上，过起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生活。毕竟是布拉迪星最高医学机构都无法克服的病症，而他们原本便是在某些医疗机构岗位上混吃等死的一批人，那些患者是死是活不会对他们的收入与职位带来任何改变。
罗亚斯与华尔德就是在这种背景下来到江北区。
要知道前者可是被银鹰团授予银鹰勋章的英雄人物，从之前四人对话中也可看出，他们都拥有一颗善良正直忠义的心，面对眼前悲惨景象当然不可能漠然视之。
罗亚斯告诉皮诺?埃瓦尔等人自己医生的身份，选择无条件帮助那些患者。
他只是一名医生，面对拥有极强抗药性的致死病毒显得很无力。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药品与医疗器械的缺乏也让他不能施为。
因为无法忍受那些病人渴望生存的目光，无法眼睁睁看着一条条鲜活生命枯萎凋谢。他、华尔德、皮诺?埃瓦尔等人选择去莱德江南边专为有钱人开设的医院偷盗最有效果的激素类药品，起码先维持住病人的生命。
就是在这个过程中，伪装成医生的华尔德与罗亚斯被巡查警员发现，在对方质疑他们身份的时候逼不得已出重手，将那两人杀死，随后汇同外面放风的皮诺?埃瓦尔等人逃回江北区。
接下来的事情便是官方通过医院监控设备记录的画面，对比二人相貌特征，确定身份信息后在全球发布通缉令。
“致死流感么……”经过一番消化，唐方算是搞清楚华尔德与罗亚斯来到布拉迪星遭遇了什么，右手五指轻轻敲打着沙发扶手，露出思索表情。
实际上他已经联系上艾玛小姐，询问有关江北区突发疾病的事情。
应该是博格达市政府刻意隐瞒了江北区疫情的问题，布拉迪星网路上根本没有关于致死流感的消息……不，应该说相关消息一出现便被蓝盾系统过滤，基本上无法通过互联网渠道得知这里的灾情。
“疾病预防与控制中心那边呢？在相关研究上有没有什么进展？”
“没有……从博格达市政府公务网络截取的数据来看，疾控中心那边对流感病毒的研究没有任何结果。”
听完艾玛所言，唐方站起身往门边走了几步，突然回头说道：“带我去看看那些染上S-R型流感病毒的患者。”
S-R型流感病毒------博格达市疾控中心为江北区爆发的夺命流感所起代号。
罗亚斯用意外的目光望着他，华尔德却是心直口快说道：“怎么？你对流感病毒也有研究？”
当初唐方当着拉尔夫的面在力量上赢了他，在财富上胜了德尔玛，在指挥能力上挫败尤文，在品德上盖过罗亚斯。如今站在这里，看唐舰长脸上的表情似乎对江北区居民感染的致死流感病毒有一些想法，难免会让他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感受。
唐方没有说话，唐林笑着说道：“何止是有研究……”
罗亚斯望望唐林，将目光移动至唐方脸上：“S-R型流感病毒？”
唐方点了点头：“这是布拉迪星疾控中心赋予该病毒的名称。”
罗亚斯很奇怪，按照唐方的说法，他们才到布拉迪星不久，在他讲述来此遭遇前并不清楚江北区疫情的事情，然而为什么扭头就说出“S-R型流感病毒”这个词，还是布拉迪星疾病预防与控制中心所予名称。
他没有问出心头疑惑，因为站在面前的人是那个将希伦贝尔大区搅得天翻地覆的唐舰长，他没有资格提出质疑，而且双方的交情还没有深厚到可以敞开心扉的地步……虽然他很希望有这种资格。
“跟我来……”罗亚斯从坐垫起来，活动一下微微发麻的腿，头前带路走出客厅。
“这该死的坐垫……皮诺那个家伙，就不知道搬两把椅子放到客厅，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吝啬鬼，正如我们来到这里好久都不见他用美酒佳肴招待过我们。”华尔德一面发着牢骚，一面跟在库德莉亚身后走出。
几人先后来到街道，发现皮诺?埃瓦尔正带人清理对面小楼塌方部分。
听闻身后传来的门响，黑人见是他们从房间出来，吩咐旁边的人继续整理那些建筑垃圾，自己则快步靠上来。
罗亚斯将唐方的意图告诉他，黑人看看后面那个充满神秘色彩的年轻人一眼，尽管不抱希望，却还是带着他们向后面的破旧集装箱走去。
还没等走入最近的集装箱，便闻到一股子消毒水的味道。
让唐方意外的是自动门没有上锁，皮诺?埃瓦尔很有礼貌地在外面敲敲，按下开启按键，打开外皮斑驳陆离的合金箱门。
内部环境非常幽暗，只能看到破旧的床上躺着一个个面色苍白的病人，看得出他们还有足够的行动力，有些人甚至可以翻身坐起，用渴望与感谢的目光看着皮诺身后的罗亚斯。
然而今天的主角并非军医，是更后面的年轻人。
库德莉亚在后面小声问华尔德：“你们就这么进来，不怕感染S-R型流感病毒么？”
第一千四百六十三章 人工产物
不做任何防护措施暴露在传染病患者聚集的环境，毫无疑问属于高危险性举措。
华尔德耸耸肩，用一种古怪语气说道：“病毒只会对它们感兴趣的人下口，比如美丽的小姐你……像我们这样的糙汉子，实在难入它们的眼睛。”
库德莉亚冷哼一声：“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呃……”华尔德完全没有想到这位小姐姐前一刻还平静发问，后一刻便化做冰山雪女，这一前一后的温度变化简直能把人冻死。
他已经尽可能让自己的谈吐表现得幽默些，为什么她一点不买账呢？还用那么刻薄的言辞来讽刺。
“愿你一辈子都嫁不出去！”
唐方自然听不到华尔德内心的诅咒，他在意的是第一句话，心想难不成S-R型流感病毒是通过人体某种机能或基因缺陷进行入侵的，会专门感染某一类人？
他从罗亚斯身后走出，迎着床上病人审视与疑惑的目光走入内部空间，从头到尾，再从尾到头，最终回到皮诺?埃瓦尔面前，沉声说道：“有没有严重病例，最好……处于危险期。”
“跟我来。”皮诺?埃瓦尔说完带他离开第一个集装箱，从旁边的小径绕到集装箱堆放地后方区域，用手拉开另一个集装箱的门。
腐臭的味道扑面而至，令人作呕，但不是由眼前集装箱飘出，来自左手边空地两个交叉放置的集装箱。
他的视线在那两个集装箱停留片刻，重重地叹了口气，闪身进入眼前集装箱。
集装箱里的味道很复杂，然而最刺鼻的还是消毒水与各种药剂混杂的气味。相比之前的集装箱，这里病床要少一些，空间非常宽敞，不过灯光很明快，可以清晰照见各种各样的悲惨景象。
唐方忍住来自病床的异味，回头对立在门前的黑人男子说道：“我需要一个绝对安静、密闭的环境来调查他们的情况。”
皮诺?埃瓦尔知道他想表达怎样的意思，在门前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选择妥协，转身离开集装箱，随手将门关闭。
或许在他的想法里那些人已然时日无多，再好的药品也只是吊住他们的生命，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任由唐方折腾去吧。
唐方看着门缝泄入的最后一缕阳光敛没，回过头来望向病床上陷入弥留状态的病人。他不知道像这样的隔离区还有多少个，单纯从眼前布置便可以了解博格达市政府对江北区疫情的态度。
他的脸上没有露出愤恨表情，相反很平静，因为见过太多类似景象。
将中间的医疗设备台推到角落，召唤出一只虫后，下达检查病床目标对象病情的命令。
随着细长附肢缓慢探出，刺入最近病床上一名女性患者裸露在外的手臂，幽幽光华在虫后体表缓慢流淌。
像病毒、细菌这种东西，可以说是异虫单位的生存基础，不说污染者那样的病毒专家，单单异龙体内就有无数种病毒病菌。虽然阿巴瑟没在，不过想来虫后有足够本事治愈S-R型流感病毒。
他现在最担心的是如何制成便携药品并批量生产，然后投放至江北区。
“指挥官……S-R型流感病毒，从严格意义上讲并非生命物质。”
艾玛的话打断他对接下来如何行事的思考：“并非生命物质？这话什么意思？”
“指挥官，根据S-R型流感病毒的分子排列结构与基础单元性质，这些微小物质更像是一种纳米科技制品。”
说话的同时，艾玛发来一份简要说明文档，并不详细，即便有艾玛从旁解释，依旧看得他一头雾水。总之可以确定的是，S-R型流感病毒并不是普通流感病毒的变种，也不是布拉迪星特别孕育的本土病菌。
“指挥官，虫后已经采集到病人的体液样本，关于S-R型病毒更为详细的资料必须使用特种医疗设备进行细致观察与解析后方才能够获得。”
得知S-R型流感病毒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生物病毒后，他不意外虫后没有办法治愈病症。关键是按照艾玛的说法，他需要将样本带到米诺陶级战列巡航舰，甚至于返回迪拉尔恒星系统交给艾格?斯台特曼处理，这自然是一个让人无法接受的选择。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生，他还要去救那些被柯尔克拉夫一世抓走的人呢，如今却被江北区的疫病缚住手脚。帮忙吧，不知道要用去多少时间。不帮忙吧，难免心中不忍。说到底在救死扶伤这种事上他与罗亚斯是一类人。
或许是知道他在纠结什么，艾玛说道：“指挥官，调查S-R型病毒的事情并不一定要艾格?斯台特曼执行，混元体基地的萨米尔?杜兰博士也是一把好手。”
“对啊，我怎么把他给忘了。”唐方眼睛一亮，赶紧从系统空间唤出萨米尔?杜兰，并将这里发生的事情细致说出，同时提出自己的要求。
似萨米尔?杜兰的科学素养，并不仅仅体现在基因工程上，作为莫比斯基金会的领军者，无论是在机械工程、电子工程，还是材料工程、生物工程方面，都有着常人难及的水平。
他想的没有错，萨米尔?杜兰的确有解开S-R型流感病毒秘密的能力，但前提是有相应的科研条件……起码一些基础的医学研究设备必须有。
这时艾玛又插话支招道：“指挥官，如果只是基础的医学研究设备的话，并不需要回到米诺陶级战列巡航舰，你完全可以借用博格达市一些医疗机构的实验室一段时间。”
………………
10分钟后，集装箱的门从里面打开，唐方阴着脸走出。
罗亚斯与唐林等人已经从前边过来，围在门外等候他出来。
皮诺?埃瓦尔看到他的脸色不好，以为他对疫病束手无策，用舌头抿抿开裂的嘴唇，重重地叹了口气。
哪里知道唐方循声望过来：“距离江北区最近的官方医疗机构在哪里？”
“市疾病预防与控制中心吧，在莱德江南艾里大道152号。”
唐方点点头，望唐林与库德莉亚说道：“你们在这里等我消息。”
他没有做过多解释，扔下这句话转身便朝北方走去，毫不顾忌罗亚斯、华尔德与皮诺?埃瓦尔呆滞的目光。
“唐……唐……他去做什么？”华尔德改口的很快。
唐林耸耸肩：“谁知道呢，现在我们能做的便是等待。”
库德莉亚说道：“或许……肆虐江北区的疫病有我们不知道的内情。”
罗亚斯看了集装箱一眼，又望望唐方走远的背影，没有说话。他刚刚从皮诺?埃瓦尔手下口中听说唐林将一栋小楼切开的事情……心想怪不得之前从客厅里出来的时候他跟华尔德奇怪对面小楼怎么塌了时皮诺?埃瓦尔用一种非常诡异的目光看他们。
………………
傍晚时分，坐落在莱德江南艾里大道的博格达市疾病预防与控制中心西北角落一栋楼房的医学实验室里，萨米尔?杜兰正在大屏幕前忙碌着，唐方则坐在入口处的沙发上望着纳米刀手术台静静等候结果。
以他的本领，要想神不知鬼不觉进入疾病预防与控制中心自然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
在赶来这里的路上，他留意了一下莱德江北岸到江北区的情况，像跨江大桥、地下隧道、关键路口这种重要地段都有警员驻防，大批警用武装车、警用穿梭机、警用无人机等警用设施被投入到前线。
让他不解的是，警方在疫情面前表现的很积极，但是军方不见任何调动现象，好像没有一点准备，并不知道江北区出现疫情。
“要说桑德路这个家伙……还真坐得住。”
桑德路------桑德路?西德，布拉迪星博格达市市长。早在飞鹰战机进入这片地域时，艾玛便将住持博格达市各项工作的官员整理成一个名单给他。
便在这时，前方传来萨米尔?杜兰的声音：“目标对象的分析工作已经基本完成，可以确定所谓的S-R型流感病毒并非自然进化而成，是一种由特殊材料制成的纳米机器人。”
唐方一面听着萨米尔?杜兰的解释，一面走到控制台前，望着大屏幕上不断旋转的所谓S-R型流感病毒病原体。
从外形上看同一般的流感病毒没有太大差别，但是通过微米刀的切割与采样，然后从更加细微角度去分析它的结构，遗传物质信息，会发现它与病毒、细菌、真菌等生命物质有根本上的差异。
“换个角度来看待问题，你完全可以把这种物质定义做纳米病毒，它们能够通过狩猎人体免疫系统中的白细胞、淋巴细胞、巨噬细胞等免疫细胞，将其化作自身运作所需能量物质，达到自我复制与破坏宿主身体机能的目的。”
唐方皱眉说道：“照你这么说，它们更像一种人工病毒，而不是纳米科技产品。”
萨米尔?杜兰摇摇头，手指在触控面板点下，大屏幕上画面一闪，分成左右两栏。左栏是样本剖面图，右栏是分子排序。
“是的，它们在人体内的运行方式类似破坏性病毒，可是这种攻击行为是完全可控的。原本病毒体用以增殖的DNA片段由一种特殊材料构成，该材料能够对外界刺激……如特别频率的电磁波生出反应，进而改变结构与分子组合方式，从而达到控制纳米机器人行动的目的……你可以将这种特殊材料构成的伪DNA看做机器人的智脑。”
“换句话说，只要了解它们的响应波段，完全可以通过外部刺激的手段命令它们潜伏在人类体内，又或者突然发作，制造或大或小的疫情。”
唐方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你是说……江北区发生的流感疫情是人为干预的产物？”
萨米尔?杜兰点了点头：“有很大可能如你所想，而且我怀疑整个江北区的人都已经被纳米病毒感染，要知道它们不仅可以通过体液传播，还可以通过水、风等途径移动，非极端环境基本上无法将其杀死。至于疫情到现在为止不见爆发迹象，只不过是幕后黑手故意克制，仅仅在小范围内执行激活操作。”
唐方想起皮诺?埃瓦尔等人说过的话，大体是S-R型流感病毒拥有辨识能力，不会形成无差别感染的局面，有些人即使完全暴露在病患聚集的环境也不会有事，有些人哪怕躲得很远都没有办法幸免。
如果萨米尔?杜兰的说法属实，这种纳米病毒是一种科技产品，那么是谁放任它们在江北区爆发的呢？那人有什么目的？拿江北区那些贫苦人民做实验品，证明这种新型生化武器的效果吗？
真是可恶！
“咦。”萨米尔?杜兰发出一声惊呼，忽然快速地在控制台按下几个键位。这时大屏幕上用以呈现伪DNA链的立体模型被一串代码取代。
“这是……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唐方自然不明白那串代码意味着什么，只能看着萨米尔?杜兰有些兴奋的侧脸，等待他给予直白易懂的解说。
“我认为这种纳米病毒并不是特意研发的生化武器，而是一项科学实验的副产品。通过解密伪DNA编码操作，从该纳米物质的程序基础来看，它的设计理念并不是单纯破坏人体机能，相反是用来提高人体机能。嗯……就像你以前在深渊骑士体内发现的TE菌落。”
“当然，它绝对没有TE菌落科技含量高，但是胜在可以人为操控。至于江北区出现的所谓流感病毒，可以看成是该实验的失败品。我想……它的完美体应该是一种可以人为操纵的，能够在增强人体机能与迅速毒害宿主间自由切换的纳米机器人。”
“你是说……它是一种强化型生物兵器实验的不合格产品？”唐方寒着脸说道：“真没有想到……这场流感疫情背后竟隐藏着如此深重内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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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六十四章 黑手
萨米尔?杜兰说道：“不要用寻常人的目光来看待问题，事实上像类似事件，历史上发生过很多很多，只不过被某些人或者势力捂住了而已。”
他的说法让唐方想到一句话------贫穷限制了人的想象力，又或者阶级限制了人的想象力。正如最高安理会的第二理事，正如萨米尔?杜兰在星际争霸世界的所作所为，他们如果在世间搞出点动静，以平民的消息渠道有可能知道真相吗？
民众所能了解的情报，也只是来自政府宣传罢了。历史书总是充满谎言的，不是么……
“这么说来蒙亚帝国境内有人尝试研究类似深渊骑士体内TE菌落与唐林体内光明之心的东西。”他一面说，一面走到最近的数据接口处，将恶劣环境防护服的数据引线接入中心计算机，吩咐艾玛进行数据拷贝工作。
如果只是普通流感病毒，他当然不会给予重视，既然了解到这是一种非常特别的科技产品，自然要将数据保存下来，以备后续研究。
萨米尔?杜兰说道：“从全局角度来看，三者都有强化宿主身体机能的效果。不过显而易见的是光明之心的科技含量最高，或者说与那两者不在一个级别。然后是TE菌落，能够从全局改善人体素质与内环境。而完美版的S-R型纳米病毒最特别，也是令我最惊讶的地方在于它能够像终端计算机一样响应外界的刺激……或者说指令，组成伪DNA链的分子结构非常复杂，按照道理讲绝对不会是主权国家科技工艺能够达到的水平。”
说话的同时，他将组成伪DNA链的基础物质原子结构展现在大屏幕上。
然而唐方并没有给予回应，不是他故意无视萨米尔?杜兰的讲话，实在是身不由己，因为艾玛小姐在复制那些数据的时候触发了系统的新要素扩展进程。
随着背景灯光减弱，四个种族徽记依次熄灭，视窗由明转暗，光标闪动数次，一行字符闪过。
“system，restart……ok!”
“init……”
“prepare，dates……”
“update……17%……25%……66%……89%……”
“release.”
“run，no!”
“……”
嗡的一声低鸣，系统重新上线，基地选择界面出现，图腾亮起鲜艳光泽。
艾玛的声音在脑海响起：“指挥官，根据系统日志记录的内存池数据改动地址，新要素位于人族基地，数量2。”
人族基地么……他没有意外这样的展开，第一时间将意识投入系统空间人族基地，选中SCV后按下对应热键，没有在基础建筑菜单与高级建筑菜单发现新要素，又连续切换兵营、重工厂、星港等生产型建筑，确定没有新要素后皱皱眉，目标对象切换至功能型建筑。
当焦点落在军械库的时候，终于确认艾玛所谓的两项新要素------细胞反应堆与再生型生物钢。
细胞反应堆科技在游戏中的作用是增加所有特种单位的初始能量值100，放在现实中可不仅仅只有这点效果。比如对于米诺陶级战列巡航舰来说，可以缩短能量准备时间，可以增加飞行引擎功率，可以提升护盾强度……简单来讲，相当于对战舰的心脏进行了一次升级，效果是全方位的。
比较细胞反应堆的功效，再生型生物钢的作用要小不少，游戏中表现为机械单位每秒恢复1HP。放在自由之翼战役时期还是一个不错的科技，然而体验过诺娃隐秘行动任务包后，相对于诺娃手下精英单位的再生型生物钢科技，游骑兵每秒增加1HP的设定可以说少的可怜，不过有总比没有好，起码以后人族机械单位受伤后拉入系统空间可以省去修理工序，毕竟像米诺陶级战列巡航舰这种单位只是修理都要花去不少资源。
纳米病毒解锁了再生型生物钢与细胞反应堆……嗯，很合逻辑。
检索完毕人类新要素，意识重回现实世界，得以继续方才的话题。
他看着大屏幕上的DNA分子结构模型说道：“主权国家无法达到的科技水平么……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萨米尔?杜兰看着他冷峻的侧脸，意识到唐舰长话里有话：“对于这种纳米病毒，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唐方说道：“只是有所怀疑。”说完这句话他没有多做解释，将萨米尔?杜兰拉回系统空间，然后告诉艾玛对疾病预防与控制中心计算机内储存的相关数据执行删除操作，准备离开这里回江北区。
萨米尔?杜兰对纳米病毒进行了详细的分解，同样指定出两套可行的操作方案------第一套方案便是以感染虫为媒介，对感染纳米病毒的患者进行血液透析疗法，清除那些致命物质，这样可以省去打造专用医疗设备或者中和血清的功夫。第二套方案是详细调查江北区的辐射环境，依据纳米病毒会给予反应的脉冲波动，逆向追查能量辐射的来源，从而确定是谁主导了这场疫情，从源头上斩断病毒的传播可能。
不难看出，第一套方案是救急的，第二套方案是治本的。
他决定同时启动两套方案，可是必须面对皮诺?埃瓦尔与罗亚斯等人各种疑问，对于如何去解释这件事，他有点伤脑筋。
“指挥官……我在疾病预防与控制中心内部网络发现一则异常讯息。”艾玛说话的同时，将一则来自博格达市市政办公室的信件上载至恶劣环境防护服的计算机系统。
唐方随手点开，浏览完毕信件内容后，本就阴沉的脸变得更难看了。
信件末尾署名是桑德路?西德，博格达市市长，他要求疾病预防与控制中心不必对江北区爆发的疫情大惊小怪，在没有证据表明流感病毒会爆发式传播的情况下，对于S-R型病毒的研究工作可以先放一放，暂时将精力放到雷格区出现的肝炎病毒变种。至于江北区的疫情，只要做好隔离与预防工作，应该不会出现太大问题。
将微米刀手术台的培养皿击碎，看着四散的玻璃片，他认为已经不需要在为如何对皮诺?埃瓦尔与罗亚斯等人解释纳米病毒的事情伤脑筋，同样不需要顺藤摸瓜追踪脉冲波动，差不多可以确定是谁在幕后操纵这件事。
流泻的生理溶液同玻璃破片某种程度上代表他的心情。
愤怒，无法遏制的愤怒。他愤怒的关键点不是政府官员在江北区居民身上实验新型生化武器，他愤怒的关键点是桑德路?西德这个人。
………………
博格达市沉浸在清冷的月色下，莱德江水带着星光远去。南方霓虹闪烁，灯火辉煌，北方却是另一副景象。
狗的吠声穿过街巷，盖住老人的咳嗽，孩童的哭喊，病人的呻-吟。昏黄的灯光穿透布满灰尘的玻璃窗，照射在没有路灯的路面，洒下奄奄光明。
百货店前的桌子上趴着几个醉汉，盘子里还有没吃完的干酪，从颜色上看已经快过期。
在另一侧的街道上，年久失修的牌匾时明时灭，照着下方五金店生满铁锈的房门。
这片土地好似遭到魔鬼的诅咒，又像是文明大潮下奄奄一息的蟑螂。
入夜的江北区寒意袭人，受疫病与冷空气影响，尤其是靠内侧区域基本上看不到游荡的人影，只有风卷着破破烂烂的打折海报远去。
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有两道身影自南方走来，任由北风吹打脸面。
“我怀疑过赫克特?贝索尼，怀疑过卢森娜?布鲁斯，怀疑过很多贵族与官员，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你，桑德路?西德！”
是唐方的声音，在寒风中有些瑟瑟发抖。事实上那不是因为冷，是因为愤怒。
走在他前面的人没有说话，不知道是哑口无言，用沉默回应他的斥责，还是因为震惊于身后人的来历，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又或者是磁悬浮车侧翻带来的精神冲击还没有散去，兀自惶恐不安，难以对外界刺激及时反应。
如果前面的人不是桑德路?西德，唐方绝对不会流露愤怒情绪，很大可能是保持平静，就像以往对待那些残暴不仁的官员与贵族一样。
至于他为什么表现得异常激动，还要从桑德路?西德的身份说起。博格达市市长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以前做过什么。
同那些贵族子弟出身的官员不同，桑德路?西德有着相对卑贱的家庭背景。他的父亲是一位矿工，母亲是一名保姆，直至他35岁的时候还生活在江北区边缘地带一座简陋公寓中。
是的，他正是从这里走出，以卑贱平民身份做到博格达市市长那样的位置。
这是唐方为之愤怒的原因之一，原因之二是桑德路?西德曾经是非暴力不合作运动的一名工人代表。弗洛姆?贝索尼受到来自柯尔克拉夫一世的压力，不得不寻求非暴力解决方式，其中拉拢反抗运动代表便是措施之一。
对于博格达市穷苦大众来讲，有一个贫民出身的父母官自然是极好的，认为桑德路?西德出身江北区，肯定会为穷人争利。老话讲饮水思源，他在贫民窟生活那么久，肯定比高高在上的贵族老爷更能体谅底层民众的疾苦。
然而正是有如此出身，被江北区底层民众寄予厚望的民权斗士，在成为博格达市官员，并一步一步爬上市长宝座后不仅没有带给家乡民众渴望已久的富足，反而一手主导了这场疫病灾厄，让曾经的邻里与熟人面对死亡威胁。
对于这样的人，唐方能不愤怒吗？能不激动吗？
不……“人”这个字已经无法用来形容桑德路?西德，或许“畜生”这个词更适合他。
寒风吹打着生出褶皱的西装，前方失修路灯的塑料外壳不断敲打着铁杆，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好似在嘲笑什么。
唐方在一栋破旧的六层楼房前停下，直视桑德路?西德的背影：“对于这条路，你是否熟悉？对于这幢楼房，可有印象？”
无法确定桑德路?西德从迷茫中醒来，还是眼前熟悉的景象唤回精神，总之这次他张了张嘴，许久才发出有些嘶哑的声音：“我记得这条路……曾走过许多年，我更记得这幢楼房……下水道总会在天冷的时候堵住。”
虽然已经过去好几个年头，他依然记得上下班走过的路，依然记得在霍克公寓度过的苦难光阴。
“既然你没有忘记自己的出身，却为什么要对居住在江北区的人下如此毒手？”
“……”桑德路?西德说道：“我记得有人讲过这样一句话------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那么有没有人告诉你，背叛是不可饶恕的罪责。”
桑德路?西德背叛了江北区民众对他的信任，背叛了他曾经的理想，还有灵魂。
黑暗的街巷里走出几个人，扫视一圈周围环境来到唐方身边，正是接到消息赶来的唐林、库德莉亚、罗亚斯、华尔德、皮诺?埃瓦尔五人。
无论是唐林、库德莉亚，还是罗亚斯、华尔德，对于桑德路?西德没有相关概念与印象，有些疑惑不解，心想唐舰长不是去寻找解救病患的疗法去了吗？怎么带回一个人来？看起来情绪很激动，在努力压抑心头的愤怒。
皮诺?埃瓦尔不一样，开始因为黑暗没有注意到前人面容，直至接近二人位置，借着角落里路灯洒下的昏暗光芒看到那张面庞，比夜还要黑的脸色变得很复杂。
桑德路?西德到市政厅就职的时候他还小，只有十六七岁，却并不意味他不记得那张脸，尽管这么多年过去有了很大改变，对比以前苍老了，白皙了，还略有发福。
江北区的民众怎能忘记贫民窟走出的大人物呢？那可是博格达市的市长大人！
“背叛么……”桑德路?西德笑了起来，或许是知道落入唐舰长这般嫉恶如仇的人手中注定是不会有活路的，他反而彻底放开。
第一千四百六十五章 失心者（上）
“以前我也如你这般，有一颗充满正义感的心灵，要为江北区那些辛苦恣睢活着的人带去救赎与希望……”他一面说话，一面登上公寓的楼梯，沿着廊道往里面走去。
外面的街道一片破落景象，公寓里亦然。角落里装满垃圾的黑色塑料盒，烟头与空酒瓶丢的到处都是，墙皮上是各种液体淌落留下的干涸印记，以及不深不浅的裂痕。
空气中有一股子臭味，劣质香烟的气味、烈酒的气味、人体的气味、腐败食物的气味、泔水的气味……
最近的屋里传来稀里哗啦打麻将的声音，有烟丝顺着门缝飘出，在灯光下蜿蜒游动。
输钱的在咒骂，赢钱的欢笑……然而落入唐方耳朵里，没有对麻将这种家乡特有的文化遗产感到亲切，相反很排斥。
屋子里其实不只麻将牌在撞击，还有扑克落在硬质台面上的响声，用力呼出烟气的声音，打酒嗝的声音。
桑德路?西德站在房门外边，任由好像云雾蔓延的劣质烟气将他的脸蒙住。
“十二年前，我的儿子出生，我的妻子得了产后忧郁症。他们的吼声与叫骂让她与孩子无法安睡。我来到这里，很客气的请他们小声一些，却饱餐拳击，被打折了鼻梁，因为有人说是我让他输了钱。”
“知道么……有的人会在几个小时内输光一个月的薪水，然后回家找妻儿撒气，又或者带着满身酒气与烟气抢劫过路的旅人。”
“至于那些赢了钱的人，或许会喝到烂醉如泥，将呕吐物涂满廊道，或许会到最近的酒馆，将那些钱扔到女人的肚皮上。”
“还有些人……”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站在了第二个房间门外。
里面传来舞蹈的声音，传来唱歌的声音，但并不悦耳，有种歇斯底里的味道。
门没有关好，桑德路?西德轻轻一推便开了。
唐方走过去，借着房间昏暗的灯光看到两个搂在一起扭动身体的男人，旁边脏兮兮的沙发上躺着一个***-女子，脸上带着享乐的笑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沙发旁边的地上是一根根注射器与呕吐物，更远些的脏地毯上有一个不满周岁的婴儿，用他短小的手与脚在缓慢爬行。
桑德路?西德没有把话说完，因为不需要，眼前一幕完美解释了他想说的后续内容。
他继续向前走，走到第三个房间前。
有女人的尖叫与男人的吼声传出，然后是餐具掉在地面与橱柜摔倒的响声。
“你会用刀划花女人的脸来阻止她与街头贩卖DU-品的小混混偷-情吗？”他回过头来，看着唐方与唐林说道：“他会……”
“他”是指屋子里的男人，“女人”是指屋子里的女人。
第四个房间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我离开江北区的时候这间屋子里还有一位老妇人独自生活，她眼不好，看不清一米外的东西。那时我会想屋子里的导盲犬比她的三个儿女还要可靠。我离开后的第二年导盲犬没了，据说是被前面街区的游荡少年毒死，因为它会在半夜乱吠乱叫，很烦人。第三年的时候老妇人被发现吊死在自己的房间里，尸体已经高度腐烂，散发着浓重的恶臭。”
库德莉亚忍不住打个寒战，觉得屋里还有徘徊不去的怨灵在念着导盲犬的名字。
桑德路?西德走到第五个房间前，望着陈旧的锁具说道：“这个房间一直没人居住，以前没有，想必未来也不会有……”
他沿着廊道底部楼梯走上二楼，在第一个房间前站定，看着积了一层灰的合金门与旁边那双破破烂烂的皮鞋，说道：“8年前这里住着一个小偷……嗯，他从不偷富人的东西，只会找女人与孩子动手。”
第二个房间的门口放着一台自行轮椅，看起来很脏，有灰土也有血迹。
“8年过去了……我听说维克托莉娅的生意变得更好了。”他回头望唐方说道：“知道她是做什么生意的么？乞讨！只不过以前自己乞讨，现在多了个残废小孙子一起工作，就是不知道这个小孙子是从哪里来的，据说瞎了一只眼，残了一只手，还断了一根腿……”
他很平静地讲述，没有慷慨激昂，也不闻唏嘘与慨叹，然而这些话落入罗亚斯耳中，却没来由感到背寒心冷。
房间里传来一声惨叫，听起来像是孩童遭受打骂。
“看到维克托莉娅还有许多力气活着，我就安心了。”桑德路?西德继续往前面走去。
唐方看着那台破旧自行轮椅，心情很复杂。他是该感叹生活是怎么把人变成鬼的呢，还是愤恨老妪的卑鄙恶毒呢？又或者不齿她对这个世界所余不多的善良的伤害呢？
前方传来桑德路?西德的声音：“莫尔斯年轻的时候在一家矿产企业工作，算是一个小头目，对上阿谀奉承，对下百般刁难，用你们的话来讲是一条忠心耿耿的狗。然而有一天他喝的酩酊大醉，又无视周围人劝解去操纵矿机，最终酿成2名工人死亡的恶果。他效忠的人没有设法为他脱罪，反而一脚踢开。于是莫尔斯蹲了5年牢，刑满释放后便来到江北区，以帮人暴力收账为生。”
然后他继续往前面走：“指着一道落锁的房门说道，这个房间的主人是一对夫妻，平时在靠近主干道的路上做些小生意，不偷不抢，早出晚归……然而附近的人都不会到他们那里消费，因为都知道这对夫妻善于以次充好，缺斤少两。他们的确不偷不抢，他们坑蒙拐骗，目标么……大多时候是那些过路人。好像这几年攒下些钱，全家搬去莱德江南岸了。”
桑德路?西德继续上楼……唐方犹豫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这次贫民窟走出的市长大人没有像之前一样挨家挨户解释里面住着怎样的人，有怎样的来历，怎样的故事。他往前走过一程，忽然在一个半掩的房门前停下。
他抬头看看高悬夜空的月与疏离的星辰，自顾自说道：“我作为博格达市市长，已经离开江北区八个年头，却并不代表完全忽略了这片土地。毫不客气地讲，在方圆三公里范围，尤其是这座公寓楼里发生的事情，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算算时间，已经开始了吧。”
他回过头来看着唐方说道：“博格达市电视台今日有一期访谈节目，我想你很有必要看一下。”
唐方皱皱眉，寒声说道：“这与你的事情有关系吗？”
桑德路?西德说道：“不仅与我有关系，与整个江北区的人都有关系。”
听他这样说，包括皮诺?埃瓦尔，罗亚斯、唐林、华尔德，都不由自主皱起眉头。
唐方深吸一口气，抬起右腕，手指在移动视讯仪键位点下，随着一束束蓝光射出，在半空勾勒出全息立体影像。
就像桑德路?西德说的那样，博格达市电视台正在现场直播一期访谈节目。
说起来这个访谈节目的主题非常尖锐，相当敏感------论菲尼克斯帝国体ZHI改革是否必要？
从这则节目的主题不难看出，弗吉尼亚?亚历山大决定对菲尼克斯帝国进行体ZHI改革，并重用马洛?史密斯这样的青年政客的一系列举措，已经在蒙亚帝国境内传播开来，并引起了很大反响。
叫人意外的是博格达市电视台在这种事情上表现出相对开明的态度，敢于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邀请一些著名政治批评家站上演讲台，去阐述他们对弗吉尼亚?亚历山大改革政治TI制这一大动作的见解。
为什么说这个议题非常尖锐，相当敏感？虽然菲尼克斯帝国内部环境同蒙亚帝国有很大不同，比如弗吉尼亚?亚历山大现在的情况很不好，不像柯尔克拉夫一世般大权独揽，比如国家内部抱不同政见的派系针锋相对，正在经历一场严重内耗……然而在政治TI制上或许有不少细节差异，从利益集团构成、阶级划分等方面看却是非常接近。
讨论菲尼克斯帝国有无政治TI制改革必要，某种程度上讲就是讨论蒙亚帝国有无政治TI制改革必要。
从这一角度来看，博格达市电视台的访谈节目何止敏感，简直就是大胆包天。
它不仅触碰了权力者的神经，也触碰了所有民众的神经，所以无论是通过电视渠道，还是通过网络渠道，布拉迪星很多人都在关注节目的进行。
在主持人介绍一遍菲尼克斯帝国内部混沌形势后，开始对在座的几位评论家发问，请他们谈谈对于弗吉尼亚?亚历山大决心进行政治TI制改革的看法。
毫无意外地，有人讲这是弗吉尼亚?亚历山大被逼无奈。处于弱势的他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来获取社会上更为广泛的支持。
也有人讲或许是马洛?史密斯胁迫弗吉尼亚?亚历山大做出改革决定，要知道那个男人可是在星盟巴比伦恒星系统的阿尔凯西星做过多年总督的人，天知道他在那样的环境下是否被星盟特有的社会文化与思想熏陶，变成坚定的改革派。
……
总之这些人开始各抒己见，而主持人也会将网络采集到的精华留言上载至大屏幕让更多人看到，以加强台上台下的互动。
这只是访谈节目的起始话题，绝对不是高潮话题。随着谈话的深入，主持人有意无意的引导，渐渐地将兴起的嘉宾引导至菲尼克斯帝国到底该不该进行政治TI制改革，这样做有无益处这个关键问题上。
有两位嘉宾反应很快，变得克制与小心，选择用模棱两可的话答复住持人的问题。
然而有一位叫做麦迪逊?莱博的人不知道反应迟钝还是勇敢无畏，非常坦率地说出心里话。他说他非常佩服马洛?史密斯伯爵，能够站在全国民众的力场推进改革事业，无惧英格丽?亚历山大、库尔斯克?亚历山大那样的顽固势力，为梦想而战，为希望而战，为正义而战，就像星盟境内另一个人。
他没有说另一个人的名字，但是只要站在电视机前有兴趣看这个栏目的人，都知道那个人是哪个人，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做过什么。
他说再漆黑的夜也挡不住黎明的曙光，那些为弱者呐喊，为贫民争取权力，为受压迫者敢于抛头颅洒热血者，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英雄，才是整个人类的希望。而不是那些手握权力，玩弄人心的吸血鬼。
他的慷慨陈词将节目一下子推向高潮，而嘉宾间的谈话也出现分歧与火药味。
有嘉宾说星盟那个四处播撒恐惧的恶魔，哪里有马洛?史密斯的光明磊落。
有嘉宾说姓唐的就是个管杀不管埋的野蛮人，他总是摆出一副尊重自己，尊重别人的虚伪样子，实际上是把自己的思想与政见强加给别人，完全就是一个精神暴君。
有嘉宾想要做和事佬，提醒在座者现在讨论的是菲尼克斯帝国的事情，不是星盟社会发生的事情，更无关那个姓唐的小子做过些什么，又倡导些什么。
有和事佬便有挑衅者，那人指责麦迪逊?莱德将国家敌人看做大英雄，是对全体国民的侮辱，是对国家荣誉的亵渎。
麦迪逊?莱博面对身边人的言语攻击毫不畏惧，他说：“你们在害怕什么？害怕我说的话吗？连话你们都害怕……连话你们都不让说……你们就像那些贵族一样，看起来可以只手遮天，握有权力，事实上却是令人不齿的胆小鬼……不要说声讨的言论，连批评的话语你们都怕的要命。”
“有些话，总要有人站出来说……站出来告诉这个国家在战舰炮火与皮鞭蹂躏下习惯于胆小懦弱，习惯于逆来顺受的人民，烈士的血脉还在传承，希望的火炬依然传递……”
有嘉宾离开座位，站到麦迪逊?莱博面前大声说道：“你所谓的大英雄，正在跟那些虫子捉迷藏。你所谓的真猛士，连兵发蒙亚的勇气都没有，就算他敢来，蒙亚万万千千好男儿，将不惜抛头颅洒热血来守护自己的家园，不让那个恶魔踏入国门半步。”
第一千四百六十六章 失心者（中）
便在这时，大屏幕上的所谓“精华留言”也开始走样。
“这个叫麦迪逊?莱德的家伙是晨星铸造派来捣乱的间谍吧，一定不能把他放走。”
“不得好死的卖国贼，既然不喜欢这里还呆在这里做什么？赶紧滚去你所向往的星盟，赶紧去舔你的大英雄的屁股，不要再站在演播室污染我们的眼睛与耳朵。”
“他居然为杀害无数蒙亚人的侩子手辩解，这个该死的蒙奸，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慰民心。”
“晨星铸造的狗……滚出去！滚出去！”
“狗不嫌家贫，子不嫌母丑。麦迪逊?莱德，你连狗都不如。”
“大言不惭的老畜生，唐特勒给了你多少钱？值得你为他这么卖命。”
“老BIAO砸，次奥你妈。”
“……”
麦迪逊?莱博的脸与声音被淹没在抢白与刷屏中，谩骂好像狂欢一样在演播室与网络疯狂发酵，那个带着毫无时尚可言黑边眼镜的瘦削中年人成了众矢之的，被千夫所指。
江北区沉浸在夜色下的公寓楼阳台，桑德路?西德把香烟从嘴边拿开，吐出一股翻腾烟气，看着莱德江那头说道：“对于这场闹剧你有什么感想吗？”
唐方想了想，说道：“你们买通了那些嘉宾……”
“权力、金钱、生存、美色、妻儿……总有一样能让他们变成乖宝宝。”桑德路?西德说道：“我们不只买通了除麦迪逊?莱博外的嘉宾，还买通了另一些人。”
唐方知道，他说的是那些不吝于最恶毒语言谩骂与诅咒麦迪逊?莱博的人，起码有很大一部分留言出自那些人之口。
桑德路?西德指着对面虚掩的门说道：“我建议你去看看住在这个房间里的贫困少年在做些什么。”
他不需要打开房门仔细观察，侦测器已然将屋里的情况映射到脑海。
那是一个十六七岁的黑人少年，很瘦，很弱，衣衫破旧，看得出家庭条件很不好……其实在这个公寓里生活的人又有几个家庭条件好的人呢。
他坐在脏兮兮的沙发上，面前放着一台磨损严重的平板电脑，屏幕有些问题，不稳定的光辐射会对人眼带来负面影响。
他生活过的好不好，身体素质强不强……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在信息栏敲下的每一个字符，每一句言辞。
那些攻击麦迪逊?莱博的留言里，有一部分来自他。
他说麦迪逊?莱博是该死的卖国贼，反过来看，他应该是光荣的爱国者才对。他应该不会嫌弃这个肮脏幽暗，泛着恶臭的家，他应该博桑德路?西德这样的父母官心存热爱与感激。
狗不嫌家贫，子不嫌母丑，不是么？
桑德路?西德说道：“0.2MYD，0.2MYD就能让他出卖自己的良知与灵魂，用他能想到的最最恶毒的话语去攻击一位敢于为他们争取权利的人。如果把5000MYD放到他的面前，要求是杀掉电视上那个人，你猜他会不会去做？”
“这就是你费尽心机想要解救的人，这就是你立志尊重的人，你伤心吗？你失望吗？你茫然吗？你所有的感觉，我都曾体会过。”
唐方看着桑德路?西德的眼睛，忽然想起以前跟弗吉尼亚?亚历山大的对话。那位圣皇陛下最看不起的就是底层民众，说他们是下贱的、野蛮的、卑鄙的、势力的、残忍的、贪得无厌的、没有底线的……动物。
是动物，不是人！
“这样的人，遍布布拉迪星大街小巷。这样的事，发生在蒙亚帝国每一个角落。你不是神，不用为‘把世界变得充满爱’这种荒诞的理想负责。”
“死了的人，是醒不过来的。”公寓里的人还活着，在市长先生的心里已经死了。
唐方阴着脸说道：“那么……这就是你要杀光江北区居民的理由吗？因为他们不配被救赎，因为他们都是没有素质的低等人？”
直至听到唐方的问话，罗亚斯、唐林、库德莉亚才真正反应过来，各人脸上露出复杂表情。他们还以为唐方将桑德路?西德绑架来江北区是想让这位市长大人睁开眼好好看看此地市民过着怎样辛苦恣睢的生活，让他饮水思源，记起年轻时候的志向，做一个为民谋福祉的好官。
哪里知道事情根本不是他们想的那样，江北区肆虐的流感疫情……居然是……居然是桑德路?西德所为。
倒不是罗亚斯、唐林等人单纯幼稚，低估了人心的险恶。实在是桑德路?西德的身份很特殊。其他贵族与官员可以这么做，独独他不能，因为从某种程度上讲，这里是他的家乡，这里生活的民众是他的邻居。无论是从个人感情、出身立场上，他都没有理由对江北区的人下手。当然……前提是他还算得上一个人。
罗亚斯、唐林四人尚且如此，换成皮诺?埃瓦尔呢，可想而知他会生出怎样的情绪变化。
“你……你……你……你是说江北区出现的疫情，都是……都是他干得？”过去好一会儿黑人男子才勉强恢复说话的力量，眼白不知什么时候生出密密麻麻的血丝，在黝黑皮肤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狰狞。
这是一句问话，也是对自己的提醒。没有等唐方做出回答，皮诺?埃瓦尔像一只精壮的牛犊冲出去，双手紧紧抓住桑德路?西德的衣领，几乎将他从地面提前，用无比愤怒的目光看着前方那张脸大声吼道：“你这个混蛋，怎么可以这样做！”
桑德路?西德进入市政厅的前两年曾试图改善江北区的生活环境，虽然没有显著效果，好歹给民众多少留下一点好印象。谁能想到八年后的今天，他背叛了他们……背叛的那么彻底，那么残酷。从一个为民争利的反抗运动代表，变成贵族豢养的恶犬。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该死的东西。”
他在愤怒支配下拔出了别在腰间的转轮枪，往桑德路?西德脑门按下去，然而手掌进入视野范围，却发现那把枪不知何时已经落入唐方手里。
唐林这时从后面抓住他的身体使劲拉开：“你冷静点，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治愈患者的病症，还不是追究他责任的时候。”
“放开我……放开……我……”皮诺?埃瓦尔在唐林怀中挣动不休，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喊声越来越小，似乎渐渐明白过来，不再感情用事。
桑德路?西德无视皮诺?埃瓦尔极度扭曲的面庞，看着唐方说道：“如果我不这么做，也会有别的人这么做……而且他们的下场会更加凄惨。”
“哦？”唐方说道：“我还以为你是对这些人极度失望，以致由爱生恨，觉得他们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是一群浪费粮食的低级动物，才会做出这种事情。”
桑德路?西德说道：“我是这么想的，但这只是原因之一。”
他没有立刻说出原因之二，目光穿过廊道，又一次落在对面虚掩的房门上，他没有奇怪皮诺?埃瓦尔的愤怒吼叫为什么没有惊醒附近房间生活的人，对于现在的他来讲，皮诺?埃瓦尔有怎样的情绪变化，周围人又会用何种目光看他，都已经不重要。
“我也曾认为自己能够一点一点改变博格达市官场，遗憾的是我失败了，被一点一点改变的不是政治环境，被一点一点改变的是我。正如刚才那档节目，我恰好知道一些内幕。”
“像那种敏感议题能够出现在主流媒体，是政治的进步吗？不是……形象一点来描述的话，民怨与民愤就像山潭不断积累的水，随着时间向前推进越积越多，如果不能进行一定程度的疏导，让它们有释放的途径，一旦发生地质运动，便会化为滚滚山洪泻下，冲垮沿途一切试图阻挡之物。”
“所以你看，为了让底层生活的人不至于绝望，做出极端举措。必须给他们一点点看得到的曙光，无论从政治，还是民生上。我想……你对望梅止渴这个成语一定不陌生，放在那些贫民身上，赋予他们对未来的希望，才能够任劳任怨地工作下去，继续为贵族与资本家当牛做马。”
“你看，贵族们多么辛劳啊，既要关心牛羊的工作情况，还要照顾它们的精神状态。他们……其实也很努力的。”
唐方没有说话，因为桑德路?西德说的非常正确，他根本无力反驳。从黑暗面来看，社会对生活在其中每一个人都抱有深深的恶意。
正如他以前学过的很有名气的一篇文章------陈涉世家。正如那句被很多人记忆的名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人在绝望的时候会失去理智，也会迸发斗志。人类历史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想必权力者非常清楚绝望的危害。YU民……这项用以玩弄人心与灵魂的罪恶艺术，肯定会随着文明的发展而发展，随着时代的进步而进步。
桑德路?西德继续说道：“像那些被金钱、权力、威胁与美色收买的知识分子，还有攻击谩骂麦迪逊?莱博的观众与看客，会让民间意欲反抗的人有种孤立感，让他们认为像这样的社会与政府，还有许多傻子拼命维护……嗯，以爱国的名义。”
“反抗者会气馁，会恐惧，会失望，会愤怒……会收拾起心头激情继续等待，同时用仇恨的目光对待‘爱国者’，从而造成社会层面的舆论撕裂，让民众窝里斗，狗咬狗，贵族与官员们作壁上观，并在恰当时机做点什么。比如加剧民意撕裂，比如借冲突事件或者舆论之力铲除异己……”
“权术里面的拉一派打一派不过是分化战略的初级应用，面向社会的分化战略才是高等技巧。狐狸分肉的故事……我想你应该听说过吧。”
“麦迪逊?莱博希望有这样的平台来唤醒那些麻木不仁的人，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而贵族与官员则希望利用他的存在疏导民怨，撕裂民意，激起爱国浪潮，趁机混淆政府与国家的区别，以权力者意志绑架国家意志。”
“你看……这是不是双赢的结果？”
“你们华夏民族是不是有这样一句话，‘治大国如烹小鲜’？我认为这句话说的真是太形象了。”
库德莉亚看桑德路?西德的目光由敌视而愤怒，又由愤怒变成震惊。她不是震惊市长先生学富五车，她震惊于贵族与官员们为维护统治所做的各种努力。
“魔鬼”这个词对于一般人来讲，潜意识里会感觉十分遥远。事实上它们就在身边，贪婪地，卑鄙地，残忍地奴役人的肉体，玩弄人的灵魂。
以前的图兰克斯联合王国比蒙亚帝国、苏鲁帝国之流的情况要好一些……也只是好一些。她从来没有认识到这些问题，没有人像桑德路?西德这样陈述权力者的罪与恶，难怪亨利埃塔让她有机会的话跟随唐舰长的脚步到蒙亚帝国走一走看一看，好好认识一下这个世界的残酷，这个社会的黑暗。
只有认识到那份邪恶，才有可能拿起武器向它宣战……不是么？
像这幢公寓里住着的那些人，他们意识不到邪恶的力量正在腐蚀他们的灵魂，奴役他们的肉体……她想起唐林说江北区生活的某些人的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如果没有意外情况，她以后回到图兰克斯联合王国将成为军方重要人物。按照崔恩浩的说法，亨利埃塔为什么让她到蒙亚帝国了解强权下民众的生存现状，那是为了让她知道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万一图兰克斯联合王国未来发生不好的事情，比如有人企图改变宪ZHENG体制，试图恢复独裁统治，她必须坚守军队为国家与人民负责的神圣使命，不屈从于利益与威胁。
皮诺?埃瓦尔不是唐方那样的人，也不是库德莉亚那样的人，对于政治他不了解，对于社会同样没有太多认知，他单纯地认为官场就是一个黑色漩涡，会吞噬掉接近它的人的灵魂，变成像桑德路?西德那样的恶魔。
第一千四百六十七章 失心者（下）
“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为什么！”他对着唐方使劲咆哮，像一只发了疯的黑狗。
没有人在了解到这样的讯息后还能够保持平静。
唐方没有说话。皮诺?埃瓦尔的喊声引起桑德路?西德的注意，用平静目光看着在唐林怀里不断挣扎的黑人。
“你知道你们为什么能够得到那些武器吗？”
听到来自对面的声音，皮诺?埃瓦尔愣住了。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这样的问题，因为这里是江北区，有瘾君子，有赌徒，有催账人，有xing工作者，有小偷，有毒fan，有流氓，有拳手……总之与暴力与犯罪相关的行当都能在这里找到从业者。
在这样的环境下，只要有足够金钱，能够搞到枪械自然是一件合情合理的事情。
没有听到桑德路?西德的话前，皮诺?埃瓦尔是这么想的，如今听到对方所言，不由得陷入思索，意识到事情的确有不同寻常之处，比如近一年来流入江北区黑市的武器种类越来越多，威力与功用也越来越强。
之前唐方三人受到皮诺?埃瓦尔手下围攻，那些人所用突击步枪便是从黑市上淘来，据说是布拉迪星陆军替换下来的过时武器。
“当处于社会最底层的人获得足以致人死亡的武器后会有怎样的心态变化呢？”
这话说的皮诺?埃瓦尔一愣，表情变得相当难看。
“枪是用来杀人的……而利益是要靠血汗来争的。”桑德路?西德说道：“西面的孙坦生，东边的霍吉德……最近很忙吧，一面四处串联走动，一面尝试联络加西亚反抗军，准备像克罗坦星那些游击武装一样在布拉迪星制造一场变革。”
“他们一定富有激情，一定对未来充满希望。然而他们不知道，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在卢森娜?布鲁斯的引导与监控下发生。”
“布拉迪星的经济形势持续恶化，财政相当吃紧，连供养政府工作人员都很吃力，又哪里拿得出钱财改善民生。简单来讲，这颗经过多年开采已经变得贫瘠的行星无力养活现在的人口。”
“贫富差距会孕育仇恨，饥饿会带来抗争。长此以往下去这个星球必将再次爆发以前出现过的反抗运动。那会让弗洛姆公爵面上无光，让总督大人受帝国其他贵族耻笑。”
“既然这种事情注定会上演，那么怎样才能化解呢？很简单，消灭贫穷……既有利于维护布拉迪星的长治久安，又会缓解星球的财政压力，何乐而不为呢？”
听到这里，唐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历史上那些脍炙人口的起义与革命都是穷人反抗富人的战斗，没想到在布拉迪星会见识相反一幕。
桑德路?西德所说的消灭贫穷，当然不是指让穷人富裕起来，而是用武力方式消灭穷人本身。
类似于“既然解决不了问题，便解决提出问题的人”的操作方式，将布拉迪星财政无法负担的赤贫者杀死，不就等同于消灭贫穷吗？同时降低了有朝一日贫民会拿起武器革富人命的可能性。
“当然，这么做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不能蛮干强来。那样不但会让总督大人惹上麻烦，弗洛姆公爵也将面对柯尔克拉夫皇帝陛下的怒火。”
“显然，让那些人自掘坟墓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又穷又凶的人有了枪会怎么样呢？最大的可能便是犯罪了吧……如果再安插几名卧底进去，让犯罪行为变成一场恐怖袭击或者武装起义。那样的话，将军队派上前线会得到很多人的理解吧，要知道柯尔克拉夫皇帝陛下最讨厌的便是武装叛乱。”
桑德路?西德说道：“你们手里握的枪并不是可以保护自己的武器，实际上是一道道催命符。”
“牧场的主人要杀掉孱弱的牛羊……总是有办法的。”
“我没有办法阻止那样的事情发生，起码可以用另一种方式让你们死的有尊严点，这已经是我能做的最大努力了。毕竟……我想我的孩子能够快乐的生活下去。”
“这自私吗？或许吧。”
桑德路?西德讲完了，对于江北区发生的疫情，从起始背景到后续展开，为唐方等人描绘出一条清晰而完整的事件线。
相比在战场上被炮火蹂躏，连一具完整尸体都无法留下，还背负罪犯、卖国贼的骂名。他将染病身亡看做有尊严的死法……
唐方沉默不语，库德莉亚沉默不语，罗亚斯沉默不语，华尔德沉默不语。唐林同样沉默不语，并松开了抱住皮诺?埃瓦尔的手臂。
黑人没有把他的愤怒化作拳击，他站在原地，默然以对。
桑德路?西德从怀里取出一根烟放在嘴边点燃，看着唐方说道：“这些人已经接受弱肉强食的动物法则，勤于自私，拙于奉献，没有信仰，没有道德，没有底线。把那些高尚的，文明的，温暖人心的东西看做难以触及的童话，相信成人世界残酷无情，适应了这种残酷无情，并成为悲惨世界的一份子。”
“比起做一个人，他们选择变回动物，并固执的认为那叫成熟，把你的付出，你的坚持，你的理想看做幼稚的，圣母的，弱智的白日梦。”
“即便如此，你还愿意去为他们努力吗？”
他在问唐方，但何尝没有用同样的话问自己。
事实上他就是在长久的扪心自问中逐步改变看法，最终做出今日之事。
桑德路?西德的初心是被谁摧毁的？真的是来自贵族的权力压迫，来自金钱与美色的诱惑吗？
唐方觉得不是，是失望、迷茫、彷徨，以致绝望。
他似乎在桑德路?西德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香烟燃着的地方向上升起袅袅游丝，很快被外面掠过的风撕裂，变得支离破碎。
华尔德一脸苦恼表情，似乎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讲以何种态度对待桑德路?西德的讲话是一个无比困难的问题。
罗亚斯望望虚掩的房门那边被显示器屏幕放射的光芒淹没的年轻人的脸，第一次扪心自问，他的所作所为真的是在救人？
他能医好的不过是一具皮囊，永远无法拯救他们的灵魂，唤醒他们人性的一面。
“能够来蒙亚帝国走一遭……真是太好了。”他这样在心里告诫自己，望着唐方的目光也更加炽热了，因为他很清楚站在唐舰长那个位置会背负怎样的压力与无可奈何。
库德莉亚说道：“据我所知，蒙亚帝国的大学里只有物理、化学、计算机等学科，是没有社会、人文相关的学科的……”
唐林叹口气说道：“充满毒素的土壤上，再好的种子也无法孕育甘甜的果实。”
女将军用意外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因为唐林很少有感慨的时候。
唐方看着桑德路?西德的眼睛，等待他把烟抽完，没有任何犹豫与颤抖地说道：“我愿意。”
这个回答有些迟，听起来很傻，很蠢，很可笑，像个迂腐的酸秀才。
桑德路?西德说道：“我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唐方说道：“我还有一个问题需要你解答……”说完这句话他迎着对方疑惑的目光，走到前面不远的地方踹开了一扇破旧房门。
里面没有人，空荡荡的地面积了一层厚厚的灰。
同方才几人的谈话环境不同，破旧房门没有被隔音力场笼罩，他用脚踹门的动静不算小，声音在廊道传播开，然而周围没有一个人出来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
库德莉亚注意到方才虚掩的房门缝隙露出一张脸，然后又飞快地缩回去，将原本开着的房门无声无息带上，几个呼吸后传来咔的一声轻响，显然是从里面锁上了。
“你们在外面等我一会儿。”告诉唐林等人在外面等候，唐方拉着桑德路?西德的胳膊进入充满腐败气味的房间，随手关上房门。
周围环境黑下来，只能隐约辨清人脸的轮廓。
桑德路?西德说道：“你要怎样处置我？一刀杀掉么？”
唐方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眯眼，举起右手打个响指。
桑德路?西德愣了一下，像是由方才动作想到什么，立刻回头往身后看去，然而还没等分辨清楚客厅里的庞然大物是个什么东西，一道黑影抹过，扎入他的后颈。
“对于下面一个问题的答案，我还是自己动手取好些。”
说着这句话，唐方越过被剥夺五感的市长大人与感染者，走到北墙的窗户前，望着后面一栋公寓默不作声。
正对他所在位置的后方建筑阳台上一名中年男子与一名中年女子在吵架。
艾玛很快送来了他想要知道的情报。虽然之前已经确认桑德路?西德对于江北区疫情负有主要责任，却并没有找到相关设备进行调整，中止纳米病毒对人体的破坏行为，如今了解到这位出身贫寒的市长先生是如何从民quan斗士变成一个冷血杀手后，也是时候解决疫情的问题了。
按照感染者由目标大脑获取的位置坐标，用来引导纳米病毒行为的发射塔就坐落在莱德江北岸一辆军用列车上。
知道目标位置后，他正准备离开房间，哪里知道艾玛又送来第二份文件。
直至浏览完毕上面记载的内容，他才明白过来自己还是小瞧了桑德路?西德的价值。
他来布拉迪星的主要目的是什么——查找被柯尔克拉夫一世绑架的与家庭有关联的人质，尽可能将他们营救出去。因为艾玛无法在开放网络查找到有关运输队的情报，恰巧罗亚斯与华尔德二人被布拉迪星政府通缉，这才改变原有计划，到江北区同二人见面，进而演变成当前局面。
从某种程度上讲也算是好心有好报吧，之前没有在开放网络筛选到的情报，竟然在桑德路?西德的记忆中找到重要线索。
地方政府为了缓解布拉迪星财政压力，保障贵族与富人的利益，决定对居住星上部分底层民众进行灭绝操作，以平定叛乱的方式执行计划。但是后来桑德路?西德以一己之力令总督大人放弃了卢森娜?布鲁斯的提议，改用纳米病毒进行缓慢毒害。
该毒害方案得以进行的基础便是纳米病毒。
说起来这种被萨米尔?杜兰定义为强化物质实验副产物的纳米病毒并非来自布拉迪星，它来自一个叫做杜威?汉瑟尔的人手中。
这个人同桑德路?西德一样，都是由博格达市江北区走出，只不过桑德路?西德借之前反抗运动成为市政厅一员，而杜威?汉瑟尔却是在少年时期便离开江北区。
桑德路?西德出身江北区，却冷酷无情地对曾经的邻里下毒手，之前的对话充分诠释了他对这里生活的居民的态度转变。而杜威?汉瑟尔对于故乡的记忆没有丝毫热爱与眷恋，只有深沉到极点的恨。因为他的父母与姐姐都是死在这片浸润罪恶的土地上。
艾玛没有提供更为详细的情报，只是简要地概括了杜威?汉瑟尔的童年经历。
他的姐姐21岁那年在江北区一家劳务派遣公司的天台跃下，自杀身亡。他的父亲多次前往讨要说法，后被发现陈尸桥底，警方调查发现是一名流浪汉所为。最终流浪汉被关进了监狱，案件至此终结。
他知道事情绝对不会这么简单，然而少年的他根本没有能力为父亲与姐姐报仇。
之后半年，他的母亲死在公寓的床上，被贫穷与疾病吞噬了生命。
杜威?汉瑟尔就此成为孤儿，没有人知道他在得知母亲死讯后去了哪里，直至许多年后回来布拉迪星，并与桑德路?西德成为朋友。
站在杜威?汉瑟尔的角度，他有足够理由仇恨江北区的人，当然乐意帮助市长大人实现心中所想，将那些浪费粮食的垃圾全部送入地狱。
杜威?汉瑟尔这个名字对于普通人来讲除去那个悲惨故事没有任何意义，但是对于唐方而言，却有着别样价值。因为这个人是与法拉第?坎贝尔齐名的科学家，深受蒙亚帝国第十三皇子哈利法克斯?斯图尔特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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