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二章 现场割瘤?
二十八日,尽欢值大夜班。
刚开始风平浪静,没一会儿病房有两个待产的孕妇发动了,值班室立刻动起来。
不过今晚有好几个值班医生,尽欢暂时没分配到活。
留守值班室正好整理最近的病历资料,不然周末又要被她师父大喷特喷。
还没写完一页纸,林护士就跑来叫她,说急诊科来个大肚婆,让她赶紧过去。
没检查没号脉,只扫一眼就知情况棘手,肚子实在太大了,比上周妇产科那个三胞胎孕妇还夸张。
怀的双胎,胎儿养得过大,又是初次妊娠,难产几乎是必然结果。
这样的情况,其实应该早送来医院待产,偏偏还在家里耽误了一天。
在家换了三个接生婆都没生下来,孕妇折腾得气若游丝面色灰败,眼看着大人孩子都要保不住,家人实在没辙,才把孕妇往医院送。
情况已经很危急,连检查都来不及做,直接往手术室送,家属还没个消停。
婆婆跟着推床一边走一边喋喋不休地数落产妇:
“嚎了两天接生婆换了仨,还没生下来,之前三个接生婆的鸡蛋算白给了。
不在家里生,非要来医院!花钱老娘也认了,你要是还不争气耽误我孙子,我让你好看!”
“娘,这也不是小芳愿意的,她都痛成这样了,你少说两句不成吗?”旁边那个年轻男人粗着嗓子喊。
老太婆声音瞬间拔高:“我说错了吗,别人生孩子就跟鸡下蛋一样,偏到她就这不行那不行。
村里家家户户都在捞鱼,你大伯家昨天一下午就装了满满一水缸。
再看看咱家,全家都围着她一个人打转,白捡的便宜都占不上!
我看她就是天生穷命,没有吃鱼的福气,还耽误我孙子享福!”
“啥命不命的,空手都能抓到的鱼,能值当个啥?到时候我跟大伯要几条不就行了,耽误不了你孙子口粮!”
“你大伯愿意,你大伯娘抠门得要死,能答应白给,做梦还差不多!”
“不白给,换几条总行了吧,用粮食鸡蛋换,她肯定乐意!”
“她乐意我不乐意,你说得倒轻巧,粮食鸡蛋不是钱啊!”
……
尽欢没搭理这母子之间的官司,这种家务事,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视而不见。
再说她正烦着呢,也不知道是天气太热,还是最近晚班多缺觉,总是心情烦闷脾气暴躁。
但班还得值,生还得接,这台手术她还是主刀,必须马上进入状态,强迫自己平缓心情。
正要进手术室门,手臂却被产妇婆婆给拽住,还大喇喇下着指令:
“一定让医生保小,大人无所谓,我那一对儿孙子可不能有闪失,不然我家四代单传的香火哟……”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传香火,信不信我告你搞封建迫害妇女同志,让革委好好给你解放解放思想!”尽欢还没来得及说话,林护士噼头盖脸就是一顿训:
“还不快撒手,你把徐医生拽着,谁来接生助产,耽误救治时机,你们自己负责!”
老太婆听说要举报,就像被烫一样,立马撒开手,但眼睛却上下打量着尽欢的:
“你们给换个医生,就她这样的,一看就没生养过,经验都没有,能接生吗?”
“那你要是想割瘤子,还得我先长个瘤,现场割了给你表演一遍,才算是有经验?”好不容易平复的暴躁死灰复燃,尽欢不仅会怼人,还专往痛处戳。
老太婆最恨拿她下巴的瘤子说事,虽说瘤子是良性的不影响健康,到底有碍观瞻,而且医生说过,如果瘤子长大就要割除,她可不想又花钱又挨刀。
“臭丫头你敢咒我!看我撕烂你的嘴!”
“闹什么闹?孩子还生不生,不生就赶紧出院,省得影响别人!”妇产科主任正好出来巡视,见有人吵架,扬声呵斥:“这是手术室门口,不是谁家炕头,谁在这儿搞赌咒发誓封建迷信那一套,别怪我对她不客气!”
她的声音不大,嗓门还赶不上林护士一半,但架子大派头足啊,一看就知道是领导,老太婆自知惹不起,缩了脖子没吱声。
她不敢冲主任撒泼,对尽欢和林护士却那么客气,暗戳戳拿皱巴松弛的眼角剜人。
“想要保住你孙子,就赶紧麻熘起开,没见你儿媳妇都快不行了吗?还挑三拣四耽误手术,”林护士对眼刀子根本无感,冷哼着瞪回去:
“能碰上徐医生就知足吧,她在我们医院那是数得上号的,要是在门诊上,你们连号都挂不上!”
挂不上号这话,属实有点水分,尽欢医术是厉害,但毕竟资历还浅,又不是专家教授,门诊号哪有那么紧张?
专程挂她号的,一半是复诊回单的病人,治愈后还介绍病友熟人来看诊。
另一半则是慕名而来的小青年,慕的当然不是医术名声,而是美女医生的称号。
泡病号休息的同时,还能围观医生的美貌,简直双重福利嘛。
想得是挺美,结果却很惨。
一个个被银针扎的鬼哭狼嚎,眼泪鼻涕齐飞,来消遣的大院子弟和胡同串子渐渐就少了。
不过能把难缠的老太婆镇住,尽欢医术确实也过硬,没人会揭穿林护士的夸张说法。
老太婆退开让路,产妇立刻被推入手术室。
术前虽然闹了不愉快,但幸好手术过程也比较顺利,成功剖出一对龙凤胎。
两个婴儿刚取出来时候,小脸青紫,根本不哭,拍打了好多下,才呜咽出声。
哭声弱其实没什么,难产滞产折腾了那么久,两个婴儿能平安落地就是幸运。
姐弟俩的母亲,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产后大出血引起休克,抢救了很久才缓劲儿来。
差那么一点点,就得摘除子宫来止血保命,情况多惊险可想而知。
林护士边给尽欢擦额头上的汗边感叹:“徐医生你可真厉害,这么凶险的情况,还保住了子宫,要真被摘除了,她家属可有的闹了,就那老太婆泼劲儿,估计能把咱妇产科给掀了!”
“任何情况,生命都是排第一位的,保命和保子宫如果要是二选一,当然优先保命,能保命的前提下,要尽全力保全子宫,”尽欢把浸透血的纱布扔进搪瓷盘,长吐一口气继续说:
“子宫不是阑尾,割了一劳永逸,不但会丧失生育能力,后遗症也很多,方方面面的影响都大着呢。”
听了这话大家纷纷点头,然后便是一阵沉默。
在场的不是医生就是护士,哪能不知道知道子宫,对女人乃至于一个家庭的重要性?由生育而起的纷争事端,妇产科还能少吗?
“男女平等”“男女都一样,妇女能顶半边天”这两句口号,医生护士都说倦了。
抢救成功,伤口缝合尽欢交给了其他医生,倒不是她躲懒,总得给别人机会。
一个剖宫产手术用不着这么大阵仗,除了她这个主刀,还有四个助手两个护士,来手术室观摩学习,都巴望着尽快上手动刀的机会。
一助二助协作着,把伤口一层层依次缝合,缝好最表层的皮肤时,手术灯突然晃了一下。
“早就让把灯换掉,后勤科每次都说没有新的,让再坚持坚持,真想把后勤科的人揪过来看看……”
林护士没抱怨完就戛然而止,她发现情况有点不对劲。
不仅无影灯,旁边的放器械的桌子也在动,连带着上面的器械也乱了次序,碰撞出声音来。
输液瓶架子摇摇欲坠,她条件反射地伸手扶住,却突然头晕脑胀。
昏昏沉沉眼睛也花,根本站不稳,连人带架子一起摇晃着朝前扑,眼看就到砸到手术床上。
第七百三十三章 大佬领头
迷湖中林护士,还保留最后一点警觉意识,想着要是砸到产妇身上,那刚抢回来的一条命,岂不是要被她葬送?
一起陪葬的还有她的工作,这么大的意外事故,她这顶护士帽,肯定是戴不成了。
参与这台手术的所有人,都会被她牵连。
头皮发麻汗毛倒竖,试图把身体往后仰却无济于事,随后而来的晃动带来的惯性,让她扑倒的速度更快。
眼睁睁看着离手术床越来越近,可能就差那么巴掌宽的距离,突然前面横过一只胳膊。
处于惊吓中的她,脖子僵硬都转不动,只能用眼睛的余光瞟,原来是徐医生。
用胳膊截住栽倒的她的同时,还把她脱手的输液架也抓住了,不然不管是她还是架子,砸到产妇身上都得出大事。
她心里对尽欢感激得要命,不光是尽欢,伟大的马克思,连带满天神佛,都被她给感谢了个遍。
她想站直身体,却根本提不起力气,扶住的手臂却没再等她,直接把她往后掀了掀。
用的力并不大,但谁让她现在手软脚软,整个人都软绵绵呢,往后退了几步撞到了桌子,才堪堪刹住脚。
后腰的疼痛,才勉强让她回过一点神。
只见站前面的尽欢,扎着马步弓着背,用身体护住手术床上的产妇。
同时手脚也都没闲着,手在刀口正上方拽住了持针钳,脚踩住了输液架的底盘。
而本该拿着持针钳和手术镊子的一助,已经晃门口,整个人贴在门板上一脸懵。
二助直接摔了个底朝天,躺地上还不忘高举着双手,就怕污染了手套手臂。
手术床尾的三助和四助理,和氧气罐来了个“亲密”接触。
三助摔到了氧气罐倒塌的架子下,氧气罐平时都要两个人抬,更不说现在氧气罐上还有耷拉着四助,这可是一米八的大小伙。
大小伙身高体壮也没用,照样爬不起来,脑袋磕到氧气罐,脑门顶着一个大包晕乎。
几人姿势五花八门,摔得七荤八素,但好歹都没忘记职责,准备赶紧爬起来继续手术。
没等他们行动,晃动依旧没有平缓迹象,比之前还剧烈。
不仅器械物品在晃动,整个手术室,不,应该说整栋楼都在摇摆。
吱嘎吱嘎——尖锐刺耳的声音,来自于楼房和地面的相撕扯,令人汗毛倒竖。
接着就是一阵噼啪咣当,是家具倒地和玻璃摔碎的声音,混杂着被惊醒的人尖叫呼喊。
里里外外的动静,无一不让人心慌惊季。
但手术室内整体还算镇定,也没人害怕丢下手术病人逃跑。
尽欢发挥了她主刀的领头羊作用,千钧一发的时刻,她准备以不变应万变,决定把手术做完再撤。
一来听动静就知道外面情况混乱,带着一个刚大出血过刀口都没缝合完的产妇,根本不可能平安跑下楼。
慌慌忙忙带着产妇去楼梯挤,不如把剩下的几针缝完,避开拥堵高峰,再安稳有序撤离。
二来对这栋去年才落成的新楼,她还是有信心的,归属于部委的示范单位,建筑质量肯定有保证。
手术室窗户玻璃碎了设备也晃得乱七八糟,墙体天花板都完好,目测没有裂纹痕迹,既然能扛过最大的主震,后面的余震应该就没问题。
观察好环境,确认基本安全后,尽欢又开始检查产妇的情况。
刀口没有撕裂和挤压,持针钳也没扎到,产妇也没惊醒发生术中知晓,算是有惊无险。
她慢慢吐出一口气,脸上的口罩微微起伏,其他人看她不慌不乱,心也慢慢定下来。
一助回到手术床旁边,见尽欢手里还拽着他脱手的持针钳,庆幸的同时也很羞惭:
“徐医生,我……”
二助用手肘支撑从地上爬起来,屁股生疼的同时还有点凉,扭头一看裤子开了个大口子。
他上手术室习惯真空上阵,刷手服那薄薄一层布料破了,可不就得腚后生风。
还不能用手捂,怕污染了手套。
露腚的窘相,当即被人瞧个正着,是他昨天才表达过好感的小张护士!
别问,问就是大写的尴尬。
尴尬没持续几秒钟,尽欢那边已经吩咐:
“都别愣着了,林护士,开始整理清点器械。”
“嗯?”林护士迟疑,“现在?”
一般清点都在的手术完全结束后,就怕混乱遗漏。
现在缝针还没结束,她脑子也含湖不清,今儿个手术到底有几把镊子来着?
“把还在用的针线持针钳线剪除开,之前用过的先清点好,纱布多数几遍,一定别出岔子!”尽欢口罩下传来的嗓音沉着:
“张护士,你抱着新生儿先去育婴室,看看那边是什么情况,如果需要帮忙,就留下搭把手。
钱医生周医生把氧气罐归位,注意手脚轻些,千万别磕碰。
小赵怎么一直没吭声,周医生检查下他是不是受伤了?
孔医生找副担架来,动作要快!”
别看尽欢发起指令来有条不紊,其实心里翻江倒海慌得一批。
刚无影灯刚开始晃动时,她那在大震小震中反复锻炼出来的敏感神经,瞬间复苏。
原来最近莫名暴躁的心情,根本不是因为夜班多缺觉,而是隐藏在身体内原始的直觉。
再想想今天的日期,尽欢就是心惊肉跳。
她居然把的滦唐地震的时间搞忘了!
这次级数虽比汶山大地震略小,但受灾情况和惨烈程度却不相上下。
地震发生在半夜,人都在睡梦中,很多人根本来不及逃生,救援技术和条件也是艰难。
三十年后科技条件和经济水平,在地震时尚且会遇到对力不能及的情况,更何况是现在?
瞬息之间,问题想法爆发式在脑袋里喷涌,尽欢也不是一点也不惊惶不恐慌。
恰恰相反,就是因为亲身亲历过,才更明白其中的艰难恐惧。
但她手上却不忙不乱,下针拔针打结一气呵成,速度比平时麻利了几倍,其他人的事情还没忙完,她就结束了缝合。
张护士从慌慌张张外面跑进来,“不好了,徐医生,龙凤胎被人抢走了!”
“被谁抢走了?你在哪儿被抢的?”尽欢也很急。
新生儿还没来得及登记信息,很有可能就此抱错丢失,加上现在又是非常时期,出事了谁也负不起责。
张护士本就害怕,被这么疾言厉色一问,眼泪哗哗往外涌:
“我,我也不知道,楼梯口好多人往下冲,我贴着走廊墙根走。
一个老太婆,嚷嚷着我抱的是她家孩子,她让人挡住我的去路,就动手拽襁褓。
我怕把孩子拉扯出个好歹,略略松了点力气,襁褓就都被抢走了,呜呜……”
“你先别哭,”尽欢听着这上气不接下气的哭声,头更大了,只能耐着性子问:“那个老太婆长啥样,你看到清楚吗?”
张护士打着哭嗝,“唔,没看清,只记得声音挺尖,人挺矮,不到我肩膀,那个跟她一伙儿的男人我看清楚了,是个大高个儿,脸黑黢黢的,对了,他下巴是地包天!”
“那就咱这台手术的家属,产妇的男人就个地包天,”林护士见大家的没说话,就继续分析:
“老太婆也对得上,我记得推床进手术室的手术室的时候,产妇那个难缠的老婆婆,直起身子还跟我弯着腰差不多一样,说话也是尖声尖气,嗓门调子老高。”
不得不说,这分析简直有理有据,情况还都对得上,得知是家属抱走了婴儿,大家提到嗓子眼的心回落一半。
小张也不哭了,打了个响亮的嗝,还愤愤不平:
“这家人也是,抢了孩子就跑,也不问孩子妈一句话,老婆婆这样也就算了,毕竟只是儿媳妇不是闺女。
她男人之前还敢为了媳妇还跟亲妈顶牛,我还觉得挺难得,知道疼媳妇。
到了关键时候,光惦记护着老娘孩子跑,却把给他生儿育女的媳妇撂下不管,真是!”
林护士心有戚戚,“你就说咱女人生孩子到底图啥,拼死拼活生孩子,辛苦操持养大,又不跟咱姓!
一旦有矛盾,在婆家是外人,回娘家是客人,反正里外都不是自己人!”
“新社会的妇女同志,能工作能挣钱,为家庭为社会都做了贡献,凭啥要受别人的气,咱顶起了半边天,凭啥不能堂堂正正对自己好点儿?”
“就是,医院倒班已经够忙活了,家里老老少少要还长伸着脖子等我下班去伺候,那没门儿!”
“支棱起来才对,不然臭男人破孩子都会蹬鼻子上眼,婆家娘家天天没个消停,咱日子还过不过了?”
……
女同志们你一言我一语,给“男女平等”这口灶,添足了柴火,熬出来的“女权”鸡汤,那是又香又浓。
几个男同志噤若寒蝉,虽然人数上占优势,但跟愤怒中的女人讲道理,拜托,之前在食堂被对怼的教训,他们还没忘。
再说,这台手术的主刀,都还是女同志,徐尽欢的主场,他们是打下手学习的助手,哪敢在大老面前放厥词?
徐·大老·尽欢,现在可没心情管这些。
熬鸡汤她吱声,是都没停下手上的活计,一边忙一边说说话,缓解一下惊惶不安的心情,也是可以的。
但愿地震的消息确实后,大家还能支棱起来,面对真正救死扶伤的大场面。
手术的扫尾,很快就利索地结束,尽欢从破碎的玻璃窗往下瞄,楼下已经聚集了不少病人家属。
值班的医生护士,可能都还在岗位上,组织疏散撤离工作。
没几分钟,喇叭里果然来了通知,让所有人员撤离到医院升旗台的空地。
第七百三十四章 勿cue谢谢
刚把产妇平安转移下楼,尽欢她们马上被无缝连接了新任务,今晚注定是个忙乱的不眠夜。
清点人数,转移器械设备,搭帐篷搬床,安排病人就寝……
事无巨细都得上心,无论那样出问题,都会影响医院的正常运转。
甭管是业务部门,还是行政后勤,凡是今晚值班的,还有忧心医院情况半夜就跑来查看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忙到飞起。
陪护病人的家属,甚至轻病伤患,都会搭把手帮忙。
手上有点事做,心没那么慌,镇定下来就不会心惊胆战地害怕了。
后半夜的几个小时,在忙乱中眨眼而过。
夜幕悄然褪尽,太阳照常升起,天边鱼鳞薄云在照样的映照下,彷佛一池橘红金黄的锦鲤。
平常这个点儿,写好交班报告巡完病房,夜班就可以下班回家睡觉了。
但现在病人全都打乱挤在帐篷里,昨晚值晚班的尚且里理不清楚呢,就更别别提刚来上早班的医生护士。
尽欢正和接班的医生,交代那个大出血产妇的情况,急诊科王医生从急急忙忙从帐篷里把她拽出来。
“小徐,我接到可靠消息,滦唐发生地震,医院会派人过去支援,你是咱们急诊科的骨干,敢不敢接任务上前线?”
尽欢挺胸昂首毫不犹豫回答:“坚决服从安排,保证完成任务!”
“我就知道,我不会看走眼的!你的胆量和血性,比脑子和医术还强几分!”王医生重重拍了两下尽欢的肩膀,“对的起你的英雄血脉,没丢你爹妈的脸!”
“您认识我爹妈?”这熟谙笃定的口气,让尽欢疑惑。
王医生带着怀念:“何止认识,还是同僚是袍泽,真怀念前线那会儿,大家一起并肩战斗不分你我的日子啊!”
“相信这次去滦唐,以后同样也将会是你难忘的回忆!”尽欢刚舒展开的眉头转瞬又皱紧,“灾难医学不会比战地救护轻松,都是生死考验的第一线。”
“灾难医学?”王医生双眼一亮,“看来妇产科还是没有急诊科忙呀,你居然还有空学习新知识,把这什么‘灾难医学’,仔细说来听听!”
尽欢想自打嘴巴子,顺嘴就未来新名词秃噜出来,就王医生这个上进专研狂人,能轻易刚过她才有鬼了。
现在还没有“灾难医学”这一概念,更别提系统学科研究了,但提都提了,也只能应着头皮往下说:
“灾难医学,简单点来说,是发生灾害事故时,实施紧急医学救治,疾病流行病防治和卫生保障。
我们急诊科发挥最大作用的,当然还是第一项紧急救治,和咱们在医院科室接诊比,伤患病人数量更多,病情更为复杂多变,不确定性也大大增加。
不仅是体力脑力强度的增大,心理压力可能才是最大挑战,非常考验救治医生的素质水平。”
至于流行病防治和卫生保障,则要卫生行政部门统筹管理,灾前预估备桉和灾后康复重建,都需要上面领导牵头和政策支持。
除了反馈灾难现场的情况,向上头讲需求提意见之外,医务人员怎么把具体的医疗物资药品分发落实到位,如何应对物资不平均产生的纷争,都是很伤脑筋的活儿!”
王医生边听边记,笔速远远赶不上尽欢的语速,干脆放弃:“你能说得这么详细有条有理,肯定归纳整理出笔记了吧?”
“笔记是有,”尽欢犯愁,“但是放在家里!”
“那你现在回去拿,我去后勤安排个车送你!”王医生立刻说道。
尽欢迟疑,“可咱不是要去滦唐吗?我要是回家了,会不会耽误出发时间?”
“磨刀不误砍柴工,不差这么一点时间,如果你预判准确,那价值可大了去了,比我们提前到现场两眼一抹黑的强。”
王医生有种直觉,尽欢既然能说得这么头头是道,记下来的资料笔记不可能用不上。
他这么有信心,尽欢还能说啥,两人直接去后勤借车呗。
后勤科的人没同意,理由是俩司机,一个出外勤,一个还没上班。
还用啥司机啊,就尽欢这能把解放大卡开成飞机的节奏,自己把握方向盘可比别人家开车省事得多。
昨晚经历一场惊心动魄的大震,似乎对人们的生活也没啥大影响,该上班的人依旧一早出门上班。
要不是救护车有警笛开路,还有路口交警协调,想要在那些频繁变道的自行车大军中迅速突围,根本不可能。
无论哪个时代,京城早高峰,堵起来都要人命。
开车回大院,门岗同志的表情比平时还严肃三分,紧张气氛扑面而来。
家里生活秘书忙忙碌碌收拾东西,衣服被子、洗漱用品、文件资料全都整理打包。
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沉云旗近期都不会回家了。
尽欢一个实习医生都要去滦唐,单位是护卫京津冀的中坚力量,沉云旗怎么可能不忙?
就算不去一线,也要坐镇大后方,加上各种讨论开会报告,连轴转是必然结果,驻扎办公室是比回家更方便。
尽欢叫住拎着东西就要走的生活秘书,递给他几页纸:“吴秘,麻烦把这个交给我舅舅,务必务必让他第一时间看到!”
纸上写的是救灾能用到的工具和简易的搜救方法,甚至还有几幅简易的说明图。
不打无准备的仗,救灾也要讲究方式方法,合理的利用工具,效果可以事半功倍。
几十年后的遥控飞机、定位系统、生命探测仪等科技产品是不用想,但现有的一些简易的机械工具,也可以帮上大忙事半功倍。
例如千斤顶、倒链、滑轮、大力钳,大院的汽车队维修部就有,工兵队还有工兵铲十字镐和钢钎等一系列的工具。
尽可能多准备,带去灾区一线,可比徒手翻废墟救人要有效率多了。
吴秘带着一大堆东西,急急忙忙走了,尽欢也马不停蹄收拾东西。
除了王医生要的资料,还把放在家里的药品,连同行李一起打包带上。
一路飞驰电掣飙回医院,从进大门,有关去灾区救援的讨论就不绝于耳:
“你们都收到通知了吧,不仅是正式医生护士,咱们实习医生和学徒,凡事被点了名的,通通都要上!”
“嗯,我是要去的,护士长已经通知我了,但我这心里啊七上八下的,说不出的慌!”
“我更愿意去灾区救援,肯定比在医院留守辛苦,任务是艰巨的,也是光荣的!”
“我在办公室门口听了一耳朵,选派的全都是技术好水平高,平时表现也好的同志,能被选上,那说明咱优秀!”
“对,我们护士长也这么说,谁要是推脱说不去,不是傻,那绝对就是思想有问题。”
……
尽欢听着就觉得这些同事还都太年轻,希望到了灾区一线,她们还能有现在的状态,不会惨烈场面吓哭。
一路都是积极的言论,直到走到门诊楼梯口,才听到了不和谐的声音,关键是其中还cue到了她。
如果不是啥太过分的话,她心里可能吐槽一句“勿cue谢谢”,当没听到就过去了。
但刻意诋毁坏她名声,那真是叔可忍婶不可忍。
第四百三十七章 天道轮回
尽欢说话时,上扬的菱唇很有美感,娇柔妩媚得像是一朵玫瑰花。
可这么娇柔美好的唇形,吐出来的语句,就像是一桶冰水,让王二麻子整个人从头凉到脚。
凌迟,是古代一种极其残忍狠毒的刑罚,是从人身上,活生生地割肉,一片一片往下割。
受刑的人往往极其痛苦,在行刑过程中最期盼的就是死,恨不得即刻咽气闭眼才好。
凌迟是要持续三日,割满三千六百刀,才算行刑完毕。
传说还有割满三千六百刀,仍旧没死的犯人,一直割刀四千七百多刀。
这个小魔星,居然说在凌迟的过程中,她还给药治伤。
说得好像她很大方,很有同情心一样。
给凌迟的受刑者治伤,这比凌迟本身更惨无人道,真是会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姑,姑奶奶,你,你是说着玩儿的吧?”王二麻子已经克制不住上下牙关打颤。
尽欢笑声娇俏悦耳,“西医是要学解剖尸体的,你们要想让我用你们这身肉先练练手,我会感激不尽的!”
王二麻子惊惶失措地往后退了两步,这小姑奶奶真是个煞星,活剐凌迟也就算了,连尸体都不放过!
“既然害怕下场凄惨,就规规矩矩跟我去公安那里报到,别想出幺蛾子!不然把我惹急了,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啥事来!”尽欢轻声说道。
说话的语气虽轻,但里面赤果果的警告,或者说威胁的意味,还是很明显的。
尽欢说话的同时,还漫不经心地拂了拂衬衣袖口,接着又煞有介事地吹了几下。
王二麻子却把话听进去了,慌不跌地点头,乖顺得如同一只啄米的小鸡仔。
挨批斗被游街被劳改,或者说直接被枪毙,哪一样不比跟千刀万剐凌迟处死好接受?
昏昏沉沉中的牟勇,模糊中听到“凌迟”“千刀万剐”“解剖尸体”得等字眼,痛惧交加之下,很快就彻底昏死过去。
不过昏死就昏死吧,反正又不是真的死了,尽欢也没兴趣把他给弄醒。
牟勇明显比王二麻子心机深沉,也很不安分。
要是醒了再折腾,还不如被当包袱,扛在王二麻子的肩膀上。
王二麻子扛着牟勇走在前面,尽欢骑着自行车慢慢跟着,走了一个小时,终于到了桂花镇。
尽欢并没有把人送到镇革委会去,谁知道牟勇爹妈托的关系有多深多硬实。
别前脚把人送进去,后脚就被放出来,那尽欢今天算是白折腾了。
另外还有一个情况,还值得警惕。
革委会是牟勇的地盘,万一他和王二麻子一起反口诬陷,尽欢还真说不清楚。
尽欢直接到桂花镇邮电所,把电话打到了县公安局。
陈大海嫉恶如仇的脾气,听说尽欢抓到了两个罪犯,一秒钟都坐不住,搁下电话就领人开车出发。
尽欢在邮电所旁边的代销点,买了一支山楂冰棍,坐在自行车上吃得津津有味。
王二麻子扛着牟勇走了一路,早就唇干舌燥了,看到冒着寒气的冰糕,不由得舔了舔嘴唇。
其实他手脚都没有被绑住,衣兜里面也装着钱,完全可以自己去买。
但他不敢擅自去买冰棍,更不敢跟尽欢开口提要求。
就怕尽欢一个不爽,直接下手弄死他。
就算是弄死他,他估计也是白死。
刚尽欢直接把电话拨到县公安局,他就明白,尽欢在公安局是有靠山。
他和牟勇人还没进公安局,但是他们罪犯的身份,却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尽欢忽略了,王二麻子舔嘴唇咽口水的表情。
难道还想让她请吃冰棍?那是绝对没可能的。
别说啥罪犯也是人,干着就猪狗不如的事情,有啥理由被当成人看待。
这是个人民群众当家做主,享有审判权、执刑权的年代。
罪犯哪有人权?开啥玩笑!
罪犯也好,坏分子也罢,全部都得服从人民群众的意志。
不然批评斗争坏分子的时候,大家也不会有那么高的热情。
桂花镇离县里比龙门山要近得多,尽欢的医案都还没写完,陈大海就到了。
“小鱼儿?你有没有哪里受伤?”陈大海率先下车,大步流星像尽欢走过来。
尽欢笑着摇头,“没有!陈大伯你还不知道我吗?连两个小喽啰都干不过,我这些年拳脚,那就算是白练了!”
“刚电话你说清楚,这两个人具体是啥情况?”陈大海指着正被两个年轻公安押上车的王二麻子和牟勇。
尽欢把事情的经过,言简意赅地给陈大海捋了一遍。
着重说了牟勇逃跑不成,企图谋杀她的事情,还特意强调了牟勇的干部子弟身份。
“走后门、吃空饷先不说,胆敢祸害侮辱女同志,他爹是天王老子,也别想保住他!”陈大海气得横眉竖眼。
尽欢了解陈大海,他就是这个嫉恶如仇,有言出必行的脾气。
陈大海已经放出了话,牟勇爹妈就是有再多的人脉关系,都是不可能从陈大海手上把人捞出去。
尽欢又说道,“那个王二麻子说他有一箱子珠宝首饰,陈大伯让人好好审一审。”
“那小子一看就是个怂货,让他招供,根本没啥难度!”陈大海笑着说道:“审出来的金银首饰,还能支援国家建设,挺好的!”
尽欢有些迟疑地问道:“陈大伯,审查结束后,那些被他们坑害过的姑娘,会不会被曝光?”
“他们临时起歹意侮辱的那些姑娘,来历去向连他们自己,估计都说不清楚,曝光的可能很小!就算是意外审出来了,我们会最大可能,去保护好她们的名声!”
陈大海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至于自甘堕落跟他们搅和在一起的,估计就没啥好下场了!”
尽欢这才算是松了口气,她就怕牟勇和王二麻子的口供,会泄露无辜女孩子们的隐私。
就怕她们本来努力掩藏的伤痛,被曝光阳光下,引来流言蜚语,造成二次伤害。
尽欢把牟勇的那把匕首,作为证物交给了陈大海,就准备告辞了,
她拒绝了陈大海让人开车送她的建议,这里离甜水村有几十里路,说不定回去还会碰上两个病人。
要是这么早回去,说不定还会被齐寅桐骂偷奸耍滑。
面对随时随地都喷火的暴王龙师父,尽欢也是有点伤不起!
下午七点半,尽欢披着一身金色的霞光,终于回到了家。
徐祖爷一听到铃铛声,赶紧把饭菜端上了桌,就怕尽欢饿坏了。
同一时间的县公安局,出警回来的年轻公安小吴,坐在工位上解决晚饭。
他刚喝了一口冷稀饭,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喷了对面的他师父李公安一身。
“死娃娃,吃完饭你别走,先把警服给老子洗干净了!”李公安狠狠瞪了小吴一眼。
小吴黝黑的脸,透出羞涩的红晕,“师父,男人跟男人也能那个吗?”
“那个是哪个?你给老子好好说话,堂堂男子汉,扭扭捏捏成什么样子?”李公安面色明显不虞。
小吴指着李公安背后临时关押犯人的牢房,“那两个犯人,是不是有毛病啊?”
李公安一回头,就看到王二麻子和牟勇两个人,脸色潮红、双眼迷离,正搂在一起,相互抚摸磨蹭。
“这两犯人是流氓犯!早知道不是啥好东西!”李公安老脸一红,“咳咳~但没想到他们两个大男人也能搞?你去提溜一个出来,把他俩分开关押!”
小吴脸上写满拒绝,“师父,我长得这么清秀,我怕他们会生扑了我,我看还是您老亲自出马?”
“清秀?你娃是从来没照过镜子哇?搞男人的二椅子,都喜欢细皮嫩肉的白面小生,对你这种乌漆墨黑的蜂窝煤不会感兴趣的!”李公安嘴巴其实也挺毒。
小吴忍住心里的抵触感和恶心感,把牟勇从拎出来,关进了隔壁的牢房。
这两人被分开关押之后,又开始作妖地自摸,还发出羞耻的低吟粗喘声。
小吴公安是个没经事的毛头小子,夜班都值不下去了,端着饭盒落荒而逃。
李公安很快把情况,如实报告给陈大海。
陈大海看到两人的不知廉耻的姿势情态,很镇定地说道:
“像他们这种生活不检点的犯人,有些奇怪的癖好也不奇怪,先观察一阵,实在不行就请医生!”
没过多久,两人就从荒唐羞耻的事情中清醒过来。
不知道为啥,两人前后捂着裤裆哭了起来,嘴上还模糊念叨着报应什么的。
第二天局里请来了县医院的医生,医生经过把脉检查之后,得出了他们不能人道的诊断结果。
公安们这才明白,这两个罪犯,昨晚上在哭什么。
怪不得昨天晚上,他们边哭还边反复念叨报应啥的。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可不就报应吗?两人毫无疑问会被判处死刑,但死刑之前,还需要在正式监狱关押劳改一阵子。
据说监狱里面,最没有地位的犯人,就是流氓犯。
流氓犯会被其余的犯人惩罚,惩罚方式基本就是放出流氓犯罪的的方式。
流氓犯在监狱里,几乎都逃不了“菊花残满地伤”的宿命。
牟勇和王二麻子就算是没受千刀万剐的凌迟之刑,但也一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第五百零七章 莫二狗
“戴可雄,你居然敢偷跑!”人一进门就大声嚷嚷,“你们还愣着干啥?还不快把这个破坏分子抓回去!”
“是!莫场长!”两名扛枪的保卫人员立刻应声。
戴可雄嘲讽地冷笑,“我偷跑还能等你大呼小叫来抓我?再说我破坏什么了?不就是还没死干净,没遂你的愿吗?”
“你这样罪大恶极的右派分子,多活一天就要多浪费一天社会主义粮食,死了倒也干净了!”对方义正言辞大义凛然。
尽欢站起来说道:“莫场长是吧?你说老戴同志该死,可有什么政策依据?”
“这还需要什么政策依据,他是被人民群众专政的坏分子,自绝于人民都是应该的!”莫场长得意洋洋地说道。
尽欢也绷着脸严肃说道:“老首长说过,知错能改的就是好同志。老戴同志以前是有点问题,但国家把他下放到农场,不就是想用劳动改造他吗?
莫场长你是农场领导,在戴同志劳动改造的同时,更加应该加以思想辅导教育。
就算你不想做这个工作,也不能就让正在努力改造的同志去死啊,多伤害同志们的革命感情啊!”
“哪里来的伶牙俐齿的小丫头片子?你这么为戴可雄说话,难道是他的同伙?”莫场长的话里威胁意味十足。
这种威胁对绝大部分人都是奏效的,大家都不愿意跟成分不好的人打交道。
头上带着帽子的坏分子,就更不得了了,不上去踩一脚显示革命热情,都会避之不及。
莫场长这几年,就是这么开展工作的,柿子找软的捏,人就选成分不好的整。
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大家都不想多事,这才导致莫场长作威作福得这么顺利。
可是尽欢既然敢开口,就不怕跟这个姓莫的硬抗,现在戴可雄已经醒转过来,她也没有了后顾之忧。
再说她根正苗红的出身成分摆在那里,并不是那种可以随便拿捏的那类人。
而且这个姓莫的,只是个副场长,他平时想折腾摆弄农场里的人,上面的场长和支书还可以睁只眼闭只眼。
但要是和外来人员起冲突,牵涉到农场的名誉和未来,估计其余领导也害怕被姓莫的拖下水。
“莫场长能为你说的话负责任吗?”尽欢凤眸寒气凛然,“我在名声上一向很较真,要是谁没有证据就往我身上泼脏水,我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
哼!放狠话威胁恐吓谁不会啊!
对付这种小人得志的人,尽欢也颇有心得,在气势上压住对方,就已经胜利了一半。
果然莫场长被尽欢的强势唬住了,“我只是随口说一句,小同志不要这么较真嘛,再说刚才农场办公室的窗户刚被放冷枪,我多问一句,也是为大家的安全着想!”
“那枪声是怎么回事?已经调查清楚了吗?”尽欢无视对方的尴尬继续说道:“莫场长带着保卫人员到这里来,是觉得放枪的人就藏在点部?还是怀疑赵医生……”
话才说到一半,姓莫的就连连摆手递眼神,想打断尽欢的话。
尽欢才不想理会他的暗号,不过刚被尽欢提到的赵医生,立刻怒气腾腾地拔高了声音瞬间抢戏。
“莫二狗,你带着人和枪跑到卫生点来是几个意思?今天你要是不说出个一二三来,我们俩就马上回县城,叫上你奶奶和我妈,咱们好好掰扯!”
也不知道赵医生和姓莫的有什么渊源,赵医生一发飙,姓莫的就自动矮了一截,表情很不自在地赔笑脸。
“表叔,你看你这是什么话?我怀疑谁也不能怀疑你啊!我来卫生点,是来带戴可雄回禁闭室的!”
赵医生一点也不给面子,继续黑着脸喷姓莫的,
“呵~我费了吃奶的力气,好不容易才抢救回老戴的命!他现在随时随地都可能去见马克思!你带他走,是打算砸我的招牌?”
姓莫的呐呐地,半天才憋出一句话,“表叔误会了,我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大逆不道的心思!”
“那你直挺挺杵在这儿,是想监督我怎么给老戴治病?”赵医生冷哼,“还是觉得医疗点藏了啥见不得光的玩意儿,需要里里外外搜查一遍?”
姓莫的飞快地摇头,“表叔,我马上就走!”
姓莫的耀武扬威不可一世,却在这个不起眼的赵医生面前秒怂。
尽欢觉得情节太玄幻了,完全不按剧本来啊。
姓莫的冲着两个保卫员打了个手势,三个人一阵风似的消失在卫生点的门口。
“赵医生,你真是厉害啊!”尽欢毫不吝啬地竖起大拇指,“这莫场长看着就是狠角色,到了你面前就见了猫的老鼠一样!”
赵医生嗤笑出声,“你别听他叫我表叔,就觉得他是在怕我,一表三千里的亲戚,他犯得着对我毕恭毕敬吗?
他怕的是他爹他妈!莫二狗这个人烂到了骨子里,但对爹妈倒是孝顺的很!
当年灾荒我妈给了他家半袋碎米糠,难为他妈一直念着这份恩情。现在他爹又得了大病,在县城医院常住,少不得需要我师父师叔照顾,他当然不敢在我面前造次!”
尽欢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幸好之前她抓狂的时候,克制住了想把赵医生脑浆子打出来的冲动。
赵医生对姓莫的发飙,出发点并不是以维护戴可雄,但确实帮戴可雄争取到了短暂的恢复修养时间。
不过尽欢也没把希望,全部寄托在赵医生的身上。
赵医生能挡住姓莫的一次两次,但戴可雄总不能一直呆在卫生点,农场方面也不会同意戴可雄一直泡病号!
戴可雄现在已经基本脱离了危险,伤肯定是会恢复痊愈的,一脱离卫生点,不又落到姓莫的手里?
只有戴可雄和姓莫的二者留其一,才能从根本上结局问题隐患。
姓莫的在农场这么嚣张,想必势力也是根深蒂固,想找他麻烦让他下台,是很不容易的。
那么只能戴可雄走,可怎么才能让农场名正言顺地放人呢?尽欢也觉得挺愁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