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9章 满载而归10
接着，程保国又把棉花票、布票用得干干净净，售货员是以前的熟人，其实是某位干部的儿媳妇，这么多年了还在职位上待着，经过她的提醒，得知有次品布，程保国顺便买了两大块，整整二十尺劳动布和二十尺棉布，各是半匹。m.www.uu234.net
看到柜台里挂着几条颜色鲜艳的纱巾，程保国给福宝买了一条大红的，另外又买了一大块不要票的高价丝绸，杭州丝绸厂产的。
二熊拉着敦敦壮壮转悠了一圈又一圈，没看到自己喜欢的东西，悻悻地跟在他们后面。
程保国回头问叶言道：“你想买啥？尽管说。”
“我吃得好，穿得暖，没啥想要的。”叶言认真思考片刻，“程爷爷，都说乡下买东西不方便，你给我点钱和粮票，我想自己买东西。”
程保国二话没说，掏了三十块钱和十斤粮票给他。
他们家的孩子都很懂事，不会乱买东西，程保国自然给得很放心，而且叶言一直很乖巧。
叶言挎着自己的帆布挎包，拉着福宝跑到卖糖果糕饼的柜台，递上钱和票，“阿姨，我要两斤大白兔，再要两斤蜜三刀和两斤羊角蜜。”
“你们刚刚不是买过了吗？”售货员对他们一行人很有印象。
叶言乖巧地道：“那是爷爷买的，现在是我给妹妹买的。”
一斤糕点需要六两粮票，高价奶糖却不需要用票，就是贵，五块钱一斤，叶言收好找回来的钱和票，把奶糖和四斤果子塞到挎包里，拍拍鼓鼓囊囊的包，他转头对福宝道：“我给你买的，你不要告诉第三个人，留给你自己吃。”
“为什么呀？三爷爷买了很多。”福宝觉得很奇怪。
叶言振振有词地道：“喜宝哥哥和敦敦都说过，家里有很多孩子，见面给他们分一分，糖果糕饼最后能剩多少？你就吃不到了。”
福宝抿了抿嘴，露出脸颊上的深深酒窝，“谢谢你，叶言哥哥。”
两人手牵着手回到程保国身边，程保国还在买东西，大包小包的根本拿不完，程保国不假思索地叫喜宝先把布料扛回去，然后叫人来帮忙，最好让陆天智把拖拉机开过来，他们直接去粮油店打油买粮，借用赵家装粮食打油的器具。
细三粗七，按照这样的比例，程保国先买了一半，一半也有三四百斤。
现在临近年关，肉店早就没肉了，程保国捏着肉票望洋兴叹。
赵安邦笑道：“程叔，你把肉票给我，我哪天休息，一早排队给你们买了捎过去，不然等你们从家里赶过来，肉早就卖完了。”
程保国想了想，“行，你把肉捎回去，我们请你吃顿好的。”
看到半车斗的东西把人挤到一起只能坐着而不能躺着，陆天智咋舌不已，抬手看了看腕上的手表，“赵叔，时间不早了，我们得回去，回见。”
赵安邦朝他们挥挥手，“回见，回见。”
反正他经常下乡去王楼大队，不在乎这一次的分别。
第1790章 今非昔比1
赶到王楼大队，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www.uu234.net
天寒地冻，夜深人静，连鸡鸣犬吠之声都听不到。
拖拉机的突突声惊醒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少已陷入安眠的父老乡亲，瞬间便有几家亮起了电灯，昏黄的光线从窗户透出来。
“咱们大队的拖拉机声，是喜宝接人来了吧？”
“肯定是，除了咱们大队，附近哪个大队有拖拉机？”
“我起来去看看，陆江一口气生了五个娃，三胞胎可是咱们大队独一份，人家长在部队大院里就跟喜宝一样，和咱们乡下人看着不一样。”
拖拉机开得比较快，声音传出来的时候，拖拉机就开过去了。
程保国听着嘈杂的声音，望着两边掠过的人家，惊喜道：“咱们大队通电了？”
拖拉机停在陆家门口，陆父披着军大衣出来，后面跟着关域，听到这句话，老人家不禁一笑，“你们来得是时候，秋后才通的电，你们以后就不用点煤油灯看书写字了。”
陆二熊精力充沛，趴在车斗沿上，两只大眼珠子骨碌碌转，“爷爷，我来了！”
“二熊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陆父掩饰不住脸上的笑容，皱纹舒展，一年半载不见面，怪想得慌，“你哥哥姐姐弟弟呢？”
话音刚落下，车斗就冒出一排小脑袋趴在车斗沿上，七嘴八舌地喊爷爷。
叶言有些腼腆地冲他笑了笑，夜色下露出一口白牙。
孙女娇，小孙子弱，结拜兄弟两口子年纪又都大了，难免体衰，陆父赶紧招呼他们下车进屋，不忘伸手搀扶一二，行李则交给陆天智、关域和勤务兵，进屋途中又转头冲厨房方向道：“周舟，人都到了，面条可以下锅了，多打几个荷包蛋。”
周舟应了一声，“先进屋里洗洗手，热水瓶里有热水。”
热水瓶需要工业券，因为程保国两口子的原因，他们王楼大队不缺工业券，谁家想买热水瓶、铁锅之类的工业品都会来找陆父，问赵安邦要几张工业券，因此凡是条件好的人家都有一两个铁皮热水瓶，陆家更是在接到陆江消息后买了四个新的。
盆架子上的搪瓷盆还是陆江和风轻雪的结婚用品，十分结实耐用，只边缘被喜宝失手摔掉了一点瓷，露出里面黑乎乎的铁质。
热水兑凉水，喜宝招呼大家先洗手。
福宝接过毛巾细细地擦干手，也给敦敦和壮壮擦干净，唯有陆二熊好奇心重，甩了甩手上的水渍，满屋转悠，看看东屋，瞅瞅西间，然后再回转堂屋。
周舟已端了一大盆面条进来，“关域，拿碗盛饭，一人一个荷包蛋。”
关域放下最后一件行李，招呼小苗洗手，然后打开橱柜拿出碗筷，快速地盛了十来碗面条，猪油起锅，汤里漂着葱花和白菜叶子，浓郁的香气飘满全屋。
“老哥，日子过得不错嘛！”程保国捧着大瓷碗，唏哩呼噜地把面条吸到嘴里。
纯白面的面条，筋道弹牙。
第1791章 今非昔比2
陆父和关域夫妇早就吃过饭了，此时含笑看着他们吃。m.www.uu234.net
听了程保国的话，陆父莞尔道：“日子自然是越过越好，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当然了，谁家都做不到顿顿吃细粮，这是你们来了，我特地叫周舟给你们擀的白面面条。过两天大队杀猪，咱们掏钱买点猪肉，给你们包白面饺子。”
周舟插口道：“纯肉馅，只放葱姜调料，保证大伙儿吃了一次还想吃第二次。”
王翠兰一呆，“十多年前整个大队杀一两头猪，吃大锅肉，现在允许私人买肉？”
程保国停下筷子，也疑惑地看向结拜哥哥，以前乡下生活有多么艰苦，他心里跟明镜似的亮堂，有的生产大队忙活一整年，最后都喝不到一口肉汤。
陆父骄傲地道：“今时不同往日。咱们大队建了一个养猪场，属于集体财产，不算违反规定。养猪场里养了三十多头猪，一半上交国家，剩下的十几头留给自己，农忙的时候杀两头，剩下的年底杀，供销社多次来要都没给他们，去掉按人头分的肉，各家可以自己掏钱买。”
程保国点头道：“好好好，说明日子过得越来越红火了。”
“咱们大队在山脚下圈了一块地建养鸡场，养了上千只鸡，肯下蛋的时候，一天六七百个鸡蛋都有。西头的水库现在是咱们大队的鱼塘，每年捕鱼，各家都能分不少，又养了上千只鸭子和二百多只鹅，年年都给大队创收。各家平时想吃蛋，可以拿钱去大队买，也可以从工分里扣，虽然有所限制，可比前些年强了几倍，除了咱家和知青，老百姓不大买。”
“这是为什么？”王翠兰问陆父，“在城里，不需要票的东西，大家恨不得天天有，咱们大队的鸡鸭鹅蛋允许私人买，居然有人不买？”
陆父哈哈一笑，“你没听过鸡屁股银行吗？家家户户喂三两只鸡，下的蛋攒起来去供销社换针头线脑和洋火，除了有钱的知青和妇人坐月子，老人孩子偶尔吃两个，敞开肚皮吃的可没几家。自己家的尚且舍不得吃，怎么可能舍得买？不过就是急需的时候方便点。”
程保国眼中异彩连连，又听喜宝笑嘻嘻地道：“咱们大队还养了一大群羊，每年都能分到不少羊肉给大家贴秋膘。”
程保国抚掌道：“真好，真好，真好！”
周舟笑道：“三爷爷您先吃饭，我给你们烧洗脚水去，早点睡，有什么话明儿再说。”
“好孩子！”程保国赞一声，埋头吃面。
壮壮和福宝吃得最少，挑几根面条，喝一点面条汤，姐弟俩分吃一个荷包蛋，剩下的都被陆二熊给包圆了，不知道他哪来的肚子，中午吃那么多，晚上还能吃两三碗面，幸亏关域因为弟弟妹妹年纪小，用的不是大碗，而是中等瓷碗。
周舟和苗凤琴、王凤巧早把住处收拾好了，东西两间，东厢房两间，铺着晒过的厚被子，屋里也烧着火盆，暖融融的如置身春天。
第1792章 今非昔比3
其实，周舟和关域想让程保国带孩子住在他们的新平房，新家宽敞透亮，陆父没同意，他认为陆家的几个孩子一定要住在自己家里，尝尝住农家泥瓦房的滋味。www.uu234.net
除了喜宝从小在王楼大队生活，其他几个孩子跟着陆江和风轻雪，陆父怕他们嫌弃自己老家的风土人情，因为王楼大队大部分的人家仍是土坯房，泥瓦房、砖瓦房仍旧是少数，路也是泥巴路，没有城里、部队大院的干净整洁。
陆父和程保国住东间，王翠兰带福宝住西间，陆天智、喜宝带三胞胎和叶言、小苗住东厢房，空空荡荡的两间房里摆着新打的三张一米五宽的双层床。
七个人六个床位本来是不够的，但三胞胎年纪小，壮壮暂时就跟喜宝睡。
他们一路上累得狠了，一夜无梦。
喜宝一向起得早，鸡鸣响起，他便轻手轻脚地穿衣下床，转身就看到壮壮睁着一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有些惺忪地望着自己。
喜宝摸摸他的脸，再一细看，小苗早就不在床铺上了，陆天智和敦敦二熊倒是呼呼大睡。
壮壮坐起身，抱着被子，“大哥，好黑呀。”
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外面可见人，但东厢房背对东方，屋里虽然称不上伸手不见五指，但不习惯的话，很难看清人和东西。
喜宝一笑，拉了一下墙上的电灯线，昏黄的光一下照亮了屋子。
陆天智和敦敦、二熊睡得香，灯光并没有吵醒他们，壮壮嘟囔一声，慢吞吞地爬起来穿衣服，秋衣裤之外先穿羊绒衫裤和长筒棉袜子，再着棉衣裤，最后罩着军绿色的褂子和裤子，是目前最流行的军装款式。
壮壮的动作不轻，终于吵醒了三个哥哥。
陆二熊第一件事就是找马桶，他昨晚吃得多，临睡前口渴也喝了不少水，自然憋得慌。
放过水，陆二熊吁了一口气，抓起衣服胡乱穿在身上，“大哥，快带我们出去玩吧，而堂哥可是说过要带我们去坐骡车和牛车，还有马车。”
敦敦气道：“陆二熊，你又穿错衣服了，赶紧脱下来给我。”
虽然敦敦二熊和壮壮的身材个头有差异，壮壮矮小瘦弱一些，但他们的衣服向来都是同款，敦敦和二熊经常错穿对方的衣服。
不对，应该是陆二熊经常错穿敦敦的衣服，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
敦敦老实，而陆二熊调皮，调皮的孩子喜欢玩，衣服就比较容易磨损，就像现在，明明两人的衣服没放在同一个床铺上，陆二熊还是穿了敦敦没有补丁的褂子。
陆二熊悻悻地把褂子脱下来扔给敦敦，“不都一样吗？”
敦敦哼了一声，“怎么会一样？你的有补丁，我的没有。”
陆天智笑得肚子都痛了，低头问壮壮道：“他们经常这样吗？下次可以考虑让婶婶给你们做不一样的衣服，这样就不会穿错了。”
壮壮摊了摊手，“二堂哥，你可以问问四哥，我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我才不是故意的！”就是故意的也不会承认，陆二熊气冲冲地跑了出去，陆天智怕他不认识路，赶紧追了上去，临走前不忘叮嘱喜宝照顾好敦敦和壮壮，还有叶言。
第1793章 今非昔比4
随着陆二熊从屋里跑出来，陆家小院一下子热闹起来。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陆父和程保国夫妇年老觉轻，很早就起来活动身体了，小苗更是出去跑了几圈回来，在院子里打拳，没有因为离开部队而懈怠。
“老同志，早饭怎么吃？我去做饭。”小苗请问一家之主。
陆父虽然不常去儿子儿媳所在的部队大院，但已习惯勤务兵的存在，忙道：“昨儿大家帮忙给蒸了五大锅一百多个二合面卷子，又烙了一大盆的红薯面煎饼，早上熬点稀饭馏点卷子就行，家里有现成的咸菜，切了用猪油炒一盘。喜宝，喜宝，你来给叔叔帮忙。”
喜宝应了一声，领叶言和两个弟弟出来。
王翠兰挽了挽袖子，“我来吧，你们爷们说自己的话。”
煮稀饭、馏卷子、炒咸菜，另外根据喜宝的指点，从坛子里捞出两大碗糖蒜。
自留地里种的蒜，在没完全成熟的时候起出嫩蒜头，剥去老皮，浸泡在糖醋中，至今已有大半年，腌渍得十分入味，闻着就足以让人流口水。
粗茶淡饭，简单快捷。
苗凤琴过来，端着一搪瓷碗的熟咸鸭蛋，看到桌子上的饭菜，惊异地看向陆父，“孩子好不容易才回来，就给他们吃这些？幸亏他们就小时候来一趟，没长时间在家里住。”
陆父还没开口，喜宝就笑嘻嘻地上前接手，“这叫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苗凤琴瞪他一眼，“我才不信这句话，谁喜欢吃苦啊？以前吃苦那是生活水平低，没办法，填饱肚子就是万幸了。现在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你弟弟妹妹从小跟你爸妈生活，大米白面地养大，养得水灵灵，你叫他们吃这个，不得把他们吓得以后再也不肯回老家。”
虽然小时候来过王楼大队一趟，但福宝和三胞胎早就没印象了，也不记得她，睁着水汪汪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她，只有陆二熊使劲点头表示赞同，他喜欢吃大肉，不喜欢吃咸菜。
程保国莞尔道：“没人顿顿吃得起大米白面，在部队大院，几个孩子也常吃稀饭咸菜。”
苗凤琴知道程保国是从淮海市一把手位置上退下来的，态度虽然恭敬，但脸上的神色表明她对这句话是半点都不相信。
“保国没哄你。”王翠兰热情地招呼她们一块坐下来吃。
苗凤琴摇头道：“不了，不了，我们家做好饭了，就是怕孩子初来乍到，吃得不得劲，特地送点自家的咸鸭蛋来给你们加餐，煮熟了的。”
喜宝对弟弟妹妹道：“这是舅奶奶，那位是姨姥姥。”
“舅奶奶，姨姥姥。”几个孩子站起身，礼貌地喊了起来，就是声音不太整齐。
瞧着眼前干净俊俏的孩子，个个都是人中龙凤，苗凤琴笑得合不拢嘴，“快坐下吃饭，过会叫你们大哥带你们来舅奶奶家玩，舅奶奶给你们留了很多好吃的。”
“谢谢舅奶奶，吃过饭我们跟哥哥去见舅爷爷。”福宝脆生生地道。
苗凤琴听得心花怒放，喜欢得不得了，城里的孩子和乡下的孩子就是不一样，又礼貌又大方，看这言行举止，活脱脱就是缩小的风轻雪，明媚娇俏，“天冷，饭凉得快，你们先吃饭，我家去了，舅奶奶在家等你们。”
第1794章 今非昔比5
喜宝送她出门回到堂屋，就见陆二熊手里拿着一个咸鸭蛋，敲破顶端，剥去蛋壳，伸筷子进去挖出里面的蛋白和蛋黄，就着稀饭馒头吃得喷香。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蛋黄微微发红，几乎流出油来。
敦敦和叶言有样学样，只有壮壮和福宝捧着稀饭喝，没吃咸鸭蛋。
程保国赞不绝口，“比起以前的手艺是大有进步。”
苗凤琴本是陆家的丫鬟，程保国做陆父伴读的时候，自然尝过苗凤琴的手艺。
陆父笑了笑，对喜宝道：“吃完饭带你弟弟妹妹去几个舅爷爷家走一趟，别落下你姨姥姥家。我看了你们带回来的东西，每家就拎两包果子拿两包中华烟，糖块得留着打发来咱们家玩的小孩，先不给他们送了。”
程保国接口道：“硬糖散给来玩的小孩就够了。阿江和小雪不在家的时候，正国他们帮了你们不少忙，一家再包半斤奶糖，四家共二斤，剩下的几斤留给咱们家孩子。”
陆父想了想，点头赞同。
喜宝带弟弟妹妹出门前，陆父叮嘱道：“口袋里装点糖块，见到小孩散一块。”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王楼大队那么多的父老乡亲，并非人人都仁义厚道，为何都愿意护着他们急让他们在风雨飘摇的年代安然无恙？不就是陆江位高权重，大家也需要陆家的人脉为自己谋取一些福利，虽然不是白拿的，但这世道有钱可没处买想买的东西。
走出陆家小院，福宝姐弟四个感受到大家超乎寻常的热情，在部队大院都没感受过，而部队大院的人对他们殷勤则是因为父母位高权重，没有这么直白。
喜宝不断地教弟弟妹妹叫人，大爷大娘叔叔婶婶爷爷奶奶哥哥嫂子什么的。
姐弟四个很撑得住场面，乖乖巧巧，叫得别提多甜了，甜到对方的心坎儿里，夸赞他们聪明伶俐白净俊俏的话跟不要钱一样从口中吐出来。
最让他们舒坦的其实是在姐弟四人眼中看不到他们对乡下人的鄙视。
王楼大队年年获得大丰收，这些年又大搞养殖，每年的工分值持续上涨，所以他们大队的社员不像别的大队那般畏畏缩缩，进城是常有的事儿，就是从陆父手里拿到程保国夫妇的工业券，他们也得进城才能买到心仪的东西不是？何况还有私下进出黑市的。
所以，城里人看不起乡下人的场面他们见多了。
“喜宝啊，带你弟弟妹妹到处转转，回头大娘炸丸子给你们送一碗！”金翠华笑眯眯地看着眼前五个孩子，眼里羡慕的笑意止不住地流淌出来。
福宝和三胞胎自然不认得她，喜宝介绍道：“是舅爷爷本家的侄媳妇，咱们得叫表大娘。”
“表大娘好！”这次的声音十分整齐。
金翠华笑出一脸褶子，“哎，可真有礼貌呀！”
喜宝看了看近在咫尺的王正国家，笑道：“大娘，我们找大舅爷爷，先过去了，大舅奶奶早上给我们送东西说在家等我们。”
金翠华听了，连忙让路。
第1795章 今非昔比6
王正国是长辈，哪怕想见孩子心切，也在家等着他们的到来。www.uu234.net
苗凤琴一边往桌子上摆瓜子糖块炸果，一边道：“什么德行，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讲究老一套的长幼尊卑。你不知道几个孩子长得多好，一看就知道是陆江和小雪生的，那股子聪明劲儿水灵样儿我都不知道怎么形容。”
王正国心痒难耐，就在他恨不得抬脚出门时，听到了喜宝叫门的声音。
这道声音，对他来说不亚于天籁之音。
“来了，来了！”苗凤琴双手往围裙上蹭了蹭，过去开门，看到五个孩子，瞬间喜上眉梢，“你们大舅爷爷在家等着你们哪，快进来。”
五个孩子笑嘻嘻地叫了声舅奶奶。
见到他们手里提着的东西，苗凤琴一边领他们进屋，一边道：“人来就行了，那什么东西啊？一拿就是好几份，还不如留给你们自己吃。”
话是这么说，可如果几个孩子空着手，她保准不舒坦。
喜宝笑吟吟地道：“没拿什么东西，就是年根了，去接弟弟妹妹时顺便从市里捎了点果子奶糖给舅奶奶甜甜嘴，还有两包烟给大舅爷爷吸。”
说话间进了堂屋，王正国就问是什么烟。
“中华牌香烟，三爷爷买的，最好的一种。”喜宝没有隐瞒。
王正国嗯了一声，听他们连声叫舅爷爷，高兴得眉毛都翘起来了，“你们程三爷爷一块来了？他可是咱们淮海市的大干部，我得去见见他说说话，他虽然早早地退了，但咱们王楼大队可没少沾他和赵市长的光，人脉都在那儿搁着哪！”
赵市长是赵安邦，喜宝的干爹，来王楼大队的次数频繁，王楼大队得了他很大的庇护。
苗凤琴嗔道：“你急什么？孩子来见你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呢！”
说完，招呼几个孩子吃东西，见他们不好意思，自己伸手抓了大把大把的瓜子糖块往他们口袋里塞，塞得几个口袋都是鼓鼓囊囊。
剩下炸果是油炸货里，不好装，苗凤琴直接道：“回头我给你们送一笸箩！”
炸果又名炸叶子，就是晒干的面叶子入油锅炸得酥脆焦黄，风轻雪在家做的米面炸果就是其中一种，和萝卜丸子一样，都是他们本地的常备年货。
也是王楼大队这两年日子过得好，各家年底都分了不少植物油，搁前两年谁都舍不得。
另外两个舅爷爷家的生活条件不如王正国，但招待得也很热情周到，
最后去王凤巧家，王凤巧正等得心焦，见到他们，左手拉一个，右手拉一个，两眼再盯着两个，只觉得看不够，“喜宝，福宝和三胞胎来了，粮油关系转过了吗？没转过来也没事，咱们大队今年丰收，回头姨姥姥给你们送一袋子面。”
喜宝笑道：“转过来了，户口没转，粮油关系转到市里，材料都在程三爷爷那儿，改天去办理。有介绍信、有部队证明，加上人不在户籍所在地居住，可以短期转到住的地方。”
第1796章 今非昔比7
虽然为了禁止城乡互相流通，国家下达了许多严格的规定，进城、乘车、住店都得介绍信，但法不外乎人情，加上考虑到长期出差人士的情况，所以才有这种暂时转移粮油关系的规定，不过就是他们兄弟姐妹的时间有点长，可也难不倒他们父母。www.uu234.net
喜宝的粮油关系刚开始没转，后来因为长期住在老家而办了暂时转移，落在市里。
除了上山下乡的知青，城乡户口是很难互转的，结婚也不行。
得知几个孩子的粮油关系转到淮海市，王凤巧放心了，又懊恼自己对喜宝不够关心，竟然不知道还有这种操作，难怪喜宝住在老家一直不缺吃的。
喜宝带着弟弟妹妹离开后，王凤巧收拾了一袋子面，又拎了一篮子鸡蛋给他们送去。
因为割资本主义尾巴的关系，他们家只养了三只鸡，但她和丈夫单住，平时开销极少，每年靠工分分的钱就够花了，所以鸡蛋都攒起来自家吃，偶尔塞给孙子孙女一两个，而不是和大部分的邻居一样拿去供销社换针头线脑火柴之类的生活用品。
王凤巧到的时候，王正国正在和程保国说话，另外还有许多父老乡亲来凑热闹，这家送篮子鸡蛋，那家送一碗丸子，或者送点土豆萝卜白菜和干菜。
福宝和三胞胎的脸都快笑僵了。
躲在东厢房里不出来的叶言暗叫庆幸，庆幸自己不是陆家的孩子之一，他早就发现了，大家对陆家的孩子比较感兴趣。
福宝想早点见到金若初温如玉等老先生，机灵地推了推陆二熊。
“二熊，你不是想坐骡车吗？我也很好奇呢！”
陆二熊抓着陆天智的胳膊，“二堂哥，你得说话算话，带我们去看大骡子！”
陆天智失笑，却道：“想得美！大伙儿都来看你们的，你们走了岂不是让他们白跑一趟？乖乖地坐着跟我叫人，别想着出去。”
太热情了，招架不住啊！
陆二熊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捧着装丸子的碗坐到角落里吃起来。
没有牛油炸的丸子好吃，不是新丸子，口感不够脆，反而很绵软，陆二熊吃了几个丸子就把碗放回桌子上，摸到兜里的瓜子，躲在旁边一边嗑，一边听人夸赞他们姐弟长得好有礼貌，还有他们对程保国夫妇的恭维。
时局日渐疏阔，王新生和程保国的出身没再瞒人，王楼大队的人谁都觉得与有荣焉，他们王楼大队出了三位大人物，能不骄傲吗？
老一辈是王新生和程保国，这一辈是陆江和风轻雪，下一辈也必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因为出了这些大人物，所以王楼大队发展得越来越好，公社、县城、市里都很给面子，很多时候发生好事都不会落下王楼大队，王楼大队发展养殖业也很顺利，特殊情况例外，就像他们有了手扶拖拉机，东方红履带式拖拉机就没他们的份。
有人提议道：“大队长，这都年根儿了，咱们明天杀猪吧？”
第1797章 今非昔比8
听到杀猪两个字，大家眼睛一亮，陆二熊的眼睛更跟灯泡一样。
别人想的是杀猪好啊，杀猪菜招待离乡太久的归人最合适不过了，陆二熊却想着可以好好地吃一顿大肉。
虽然陆家并不缺肉，但陆二熊就是对肉有一种莫名的渴求，一顿不吃就想得慌。
王正国自然希望外甥女家的几个孩子吃好穿好，适应家乡的生活，将来有本事了也记着家乡的风土人情，可他不能根据自己的心意行事，算了算时间，笑道：“后天杀，我让跃进后天请假，和咱们大队的壮劳力一起杀猪，留六头，杀十二头，让父老乡亲们过个好年！”
大人孩子一阵欢呼，一年忙到头不就是想着年底一口肉吗？
至于农忙时杀猪做大锅肉的事儿，此时此刻被他们选择性地给忘掉了。
王正国接着道：“明天捕鱼，趁着没下雪河面没被冰封，傍晚着人去下几张大网，明儿看能捞出多少鱼，各家各户都分分。”
大家顿时喜笑颜开，捕鱼杀猪，他们日子过得能不红火吗？
为了不打扰王正国和程保国等人叙旧，又因快到中午了，大家吸完烟，坐了片刻就陆陆续续地告辞，堂屋终于恢复了一片平静，没那种令人心烦意乱的嘈杂了。
在周舟和王翠兰做午饭的时候，关域笑嘻嘻地道：“大舅爷爷，啥时候给咱们分鸡鸭？”
他惦念养殖场里的老母鸡老鸭子已经很久了。
香菇炖老母鸡，笋干炖老鸭，那滋味啊，绝了。
王正国没好气地道：“你今天怎么没和天智去上班？今儿星期一，可不是休息天。”
关域笑道：“这不是三爷爷三奶奶和弟弟妹妹千里迢迢地回家了吗？反正我和天智的工作都很清闲，于是各自请了三天假。大舅爷爷，今年分不分鸡鸭？不分的话，让我们拿钱买也行，请您老人家相信我们家不缺钱的事实。”
鸡鸭鹅蛋允许社员限量购买，鸡鸭鹅肉自然也一样，只不过有的人家买得起舍得买回来给家人打牙祭，有的人家却买不起而已。
王楼大队的情况是很好，但不是家家户户都生活宽裕。
有些是儿女嫁娶问题打的饥荒，有的是接济亲朋好友苦了自己，有的却是因为懒惰，挣的工分少，分不到钱，生活自然而然就陷入贫困的窘境，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这样的人家别说买鸡鸭鱼肉蛋了，大队按人头分的肉因为钱得从工分里扣除，他们都不见得全要。
综上所述，大队的鸡鸭鱼肉蛋很充足，够条件好的人家购买。
王正国瞪了他一眼，“你生怕别人家不知道你们有钱是不是？到年底了，打饥荒的人家多了，正愁没地方借钱来解决眼前的困境呢！他们不敢向你三爷爷三奶奶张口，难道不能向你媳妇向你媳妇开口？我看你就是钱多烧得慌。”
关域抗议道：“我记得小时候婶婶也常买猪下水给我们打牙祭，您怎么不说婶婶？我现在可是遵守咱们大队的规定，没买超额的鸡鸭鱼肉蛋。”
第1798章 今非昔比9
说到这件事，王正国更有话说了，“你能和你婶婶比吗？”
“不能比！”关域脱口而出，便是如今位高权重的陆江也不能和风轻雪相提并论，她在王楼大队的贡献和人缘可比其他人好得多，目前来看仅次于喜宝，十里八乡更有一大帮孩子是她亲手接生的，起的名字都和她有关系。www.uu234.net
坐镇王楼大队卫生室的李莉李大夫在风轻雪离开后就来了王楼大队，辛辛苦苦这么些年，在大家的心里地位都比不上风轻雪。
“这不就结了。”王正国放缓了神色，“各家各户按人头该分多少你们就拿多少，别当那出头的椽子买一大堆鸡鸭鱼肉蛋。放心，我和各个生产队长商量，几个孩子都有份，钱从你们家的工分里扣或者你们掏钱买，这样一点都不扎眼，大家也不会说什么，毕竟你们都在家里住。我知道你们好日子过惯了，分给你们的东西不够你们吃几顿，但你们每个月的供应不是在吗？你和天智又经常进城，从国营饭店买点好菜回来又不会有外人知道。”
陆父一直没开口，这会儿露出一抹笑，“阿域，听你大舅爷爷的。你婶婶寄来许多年货在屋里放着，还有你叔战友寄来的腊货野味，够咱们过年。”
关域嗯了一声，十分理解二老的深谋远虑，只能望老母鸡和老鸭子而兴叹了。
陆父转头对王正国道：“别的就算了，到时候我们买一只老鹅，铁锅炖大鹅，部队大院不常有，除了喜宝，几个孩子估计没吃过。”
“没吃过，好吃吗？”陆二熊问道。
喜宝失笑道：“好不好吃等你吃了就知道了，你现在问我们，我们也形容不出来。”
这下子，不止陆二熊，其他孩子也都吞了一大口口水。
王正国见状，顿时乐不可支，心里想着提醒老妻把家里养了三四年的老母鸡给杀了，给明年的小鸡空位子，老母鸡炖好了就叫几个孩子去吃。
女儿婆家养了鸡，她自己却没养，而是养了三只大鹅，相信她也愿意给陆家送一只。
陆江和风轻雪这些年虽没回来，但逢年过节寄东西时哪回都没落下他们，搁两三年就有给他们做的衣裳或者军服寄来，这么一算，老两口和王娇收获的东西可比付出的多了不知多少倍，人心都是肉长的，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得知福宝姐弟几个回来了，时常住在城里的王娇紧赶慢赶终于赶在傍晚前到家，根本不用老父开口，直接叫张跃进捉了一只大鹅用麻绳绑住，拎着从城里带来的东西就往陆家跑。
正在擀面条的周舟忍不住笑道：“表姨，孩子不在家。”
王娇一愣，“去哪儿了？天都快黑了。”
“喜宝带他们陪着程三爷爷和三奶奶出去转悠了，什么时候回来我也不清楚，估计吃饭的时候回来吧，你来的路上没碰到他们吗？”
王娇摇头，“没有，我刚到家就一路跑过来了。”
周舟想了想，道：“要不你等等？晚上在我们家吃饭。”
“算了，我先回家，东西搁在这儿了，明儿我再来看孩子。”
第1799章 今非昔比10
程保国虽然退休了，但他依旧关心老百姓的生活，等不了明天了，拉着喜宝让他带自己到处看看，看养猪场，看养鸡场和水库，正逢鸭子和白鹅成群结队地往圈里走。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鸡鸭鹅都认识路，根本不需要人引路。
当然，为了防止一些偷鸡摸狗的人和黄鼠狼惦记这些集体财产，王楼大队派了比较会养鸡鸭鹅的社员分别专心看守养鸡场和水库的鸭子鹅，每天早上赶鸭子和鹅下水，傍晚才赶回圈，而且还得一五一十地数清楚，免得少了不好对大队交代。
与此同时，王大春正带人划着木舟往水库里下大网。
陆二熊看得兴致勃勃，觉得老家啥都稀罕得很，福宝却惦记着金若初和温如玉，拽了拽他，没拽动，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二熊，我们该去见温爷爷啦！”白天不方便登门，晚上总行了吧？
陆二熊听了姐姐的话，不高兴地道：“我想看划船看捕鱼。”
福宝严肃地道：“不行，你什么时候都能看，今天得先去见温爷爷和金爷爷他们，咱们来的时候妈妈可是叮嘱咱们向爷爷们问好。大舅爷爷不是说明天捕鱼吗？那场面一定比这会儿好看，你养足精神明天凑热闹不好吗？”
程保国和王翠兰任由两个孩子你来我往地交锋，笑而不语。
陆二熊除了吃，其他方面不及这个聪明伶俐的姐姐，最后败退，挥了挥手，“好吧，好吧，谁让你是我姐姐呢？我们去给爷爷们问好，但是你不准让爷爷们逼我读书写字画画，我可烦够上学了，一点都不好玩。”
喜宝抱胸站在旁边，闻言道：“和温爷爷金爷爷他们住在一起的周爷爷上过战场打过鬼子，肚子里存了许许多多的抗日战争故事。”
还是他比较了解这个活泼好动的弟弟，小家伙欣喜地道：“大将军吗？”
“对，大将军！”取消军衔之前，周凤雏的军衔就是中将。
陆二熊拖着他就往堤下走，“快去，快去，我要见周爷爷，我也要当大将军！”
程保国和老妻拉着福宝叶言和敦敦壮壮跟在后面，奇怪地道：“周老不是住在牛棚里的吗？怎么和那些文化人住到一起了？”
喜宝回头笑道：“好几位爷爷奶奶恢复工作，离开了这里，期间没少寄东西过来，聪明人谁会为难剩下的爷爷奶奶？指不定哪天就恢复工作继续当大官，现在不好好结交更待何时？所以，经过开会商量后，几位爷爷奶奶的待遇比从前好了不止一星半点，周爷爷也从牛棚搬了出去，幸好之前走了几位爷爷奶奶，空出来的位置足够爷爷住了。”
“他们住在一起，能谈到一起？”程保国打趣道。
温如玉扛着一捆木柴从堤下经过，听到他们的话，忍不住道：“文武相辅相成，又同病相怜，怎么谈不到一块去了？”
喜宝欣喜地道：“温爷爷，我正要带弟弟妹妹去拜访您呢！”
第1800章 今非昔比11
温如玉对待喜宝以及他弟弟妹妹的的态度和对程保国的态度截然不同，那叫一个慈眉善目，差点没在脸上绽放出一朵花来。www.uu234.net
“容我猜猜，这是福宝，这是敦敦，这是熊熊，这是壮壮，对不对？剩下的一个自然就是福宝信里常说的叶言了。”老人家很快就把眼前的孩子和照片、画像一一对应上了，画像是风轻雪闲时画的，用的是白描技法，曾寄给温如玉请他点评。
很多时候，温如玉都佩服自己的这位关门弟子，百忙之中不忘学习，书画的意境因为她的经历而越发趋向深度，当水平达到一定的高度，技法反倒是次要的了。
福宝躬身道：“温爷爷，您好，我终于见到您啦！”
温如玉也喜欢这个天分绝佳的小徒孙，“听你爷爷说，你们这回能在家里住两年？”
“嗯，爸爸妈妈让我们跟爷爷奶奶好好学习。”福宝贴心地伸出双手，丝毫不管自己的双手有多么幼嫩白皙，托着温如玉背后粗糙扎手的木柴下方，“爷爷，我有好多问题，迫不及待地想得到解答，明天可以去请教您吗？”
注意到她的动作，肩上一轻的温如玉心中暖意盎然，含笑道：“当然可以，冬闲无事，你尽管来找我。你金爷爷闲得发慌，回头让他教你一两手绝活。”
福宝喜上眉梢，眸子像宝石一样闪闪发光。
喜宝直接接过温如玉的木柴，“温爷爷，我送您回家，明天捕鱼分到各家，晚上做好吃的，您和爷爷奶奶们都来我们家吃饭。”
“今晚不行吗？”温如玉反问道。
喜宝毫不犹豫地道：“不是不行，您老来我们家吃饭那是我们蓬荜生辉，就是今天准备不足，晚上都是粗茶淡饭。”
温如玉哈哈一笑，“粗茶淡饭又何妨？陪者如我意啊！”
福宝托着他的手臂，喜滋滋地道：“那我们就一块回家吧。”
陆二熊躲得最远，看得大家十分好笑。
走在回家的路上，温如玉忍不住看他一眼又一眼，道：“这小子有多不爱学习啊？我看他一副聪明相，不像是学习不好的样子。”
陆二熊大声道：“我很聪明的，我要当大将军，不要当书呆子！”
温如玉抿嘴一笑，“小子，我跟你说，一样是当兵的，有知识的兵升迁得比文盲快，而且能看懂上面发下来的文件，可以看懂兵法。打仗，可不是靠肉身挡子弹，还得懂得布局、防守、指挥作战、策反敌军等等。一个身先士卒勇武非常的兵当然有出头之地，他会做团长，但如果他很有文化，那么就会更进一步，当师长或者军长。你还觉得读书没有用吗？”
“对啊，二熊，你佩服的那些大将军都很有知识。”程保国闲闲地插口。
喜宝也道：“就像我跟你说的周爷爷，周爷爷可有文化了，写得一笔好字，对许多兵法信手拈来，年轻时破获过敌人的谍报，指挥了好几场有名的战役。如果是个文盲，连地图都看不懂，二熊，你觉得周爷爷能做到这一步吗？”
因为二熊年纪小，没有定性，他对学习没有兴趣，作为父母的陆江和风轻雪也没有逼他必须成绩优秀，倒是想过好好培养他对学习的兴趣，只是忙得来不及实施，便交给喜宝来办。
第1801章 因材施教1
陆二熊很聪明，觉得这是大家逼他读书的借口，就一马当先地跑到家里问陆父。m.www.uu234.net
陆父得知温如玉晚上来吃饭，一边叫周舟和关域炒几个菜，一边低头看孙子，笑道：“你爷爷和你哥哥说得都没错，你爸小时候读了很多书，比普通人读得多，所以他当了军长而别人有的退伍，有的级别比他低，你妈妈在你们很小的时候也很努力地上学。”
陆二熊捧着脸，瞪大眼，不敢置信地道：“爷爷，您没哄我吧？”
“哄你干什么？”现在的小孩真不好哄，不过也仅限于自家，别人家的孩子随便两句话就哄得不知道东南西北了，陆父想了想，对陪着温如玉进门的喜宝道：“择日不如撞日，找你周爷爷和金爷爷来吃饭，要是你徐爷爷他们方便的话，也叫上。”
光请温如玉不请他们，难免让他们多心，越是知识分子，想得越多，倒是周凤雏还好一些，性子直，简单痛快。
等喜宝应声离开，陆父对陆二熊道：“你周爷爷就是大将军，让他跟你说。”
温如玉哈哈一大笑，“你也拿你孙子没办法了？”
陆父给他倒水，“没办法也得想办法。”
这倒是，温如玉点头，不想办法解决就只能任由孩子荒废光阴了。
陆二熊不想听他们说话，跑到院子里看多出来的一只大鹅，想起爷爷白天说的铁锅炖大鹅，吞了一下口水，趴在厨房门口看周舟和关域忙活。
“嫂子，我们炖鹅吗？你可真是善解人意，爷爷才说过，晚上就有大白鹅了。”
周舟把炒的鸡蛋盛到大碗里，没舍得刷锅，怕把锅底的油刷掉，直接倒点油爆炒下一道菜，回头笑看这个活泼可爱的小弟弟，道：“是你表姨特地送来的，没见着你们，她就先回去了。今天没法炖，时间来不及，明早叫你哥杀了炖上，炖到晚上就可以吃了。”
三胞胎也就很小的时候和福宝跟着妈妈来过家乡一趟，对家乡的人和物根本没印象，所以陆二熊说过自己没坐过骡车的话，更不清楚表姨是哪位。
不过，送大白鹅给他们吃的一定是好表姨。
“那我明天见到表姨要好好地向她道谢。”陆二熊煞有其事地道，“今天吃不到炖大鹅，真是太悲惨了，我找点好吃的安慰一下自己。”
关域从灶膛下的灰堆里摸出几个黑乎乎的东西，“叫上你哥哥姐姐弟弟，来吃烤红薯。”
陆二熊马上蹲下来，盯着关域不怕烫地剥皮，露出里面白白软软冒着香气的红薯瓤，“等我吃完了再去叫他们，厨房里挤不下我们太多人。”
面对这样的陆二熊，关域词穷了。
陆二熊怕烫，眼珠子一转，找了个勺子挖红薯瓤，吹吹就放进嘴巴里。
周舟见状，笑叹道：“二熊可真聪明，咱们平时吃烤红薯天天烫得左手换右手，有时候不小心摔到地上，就是没想过用勺子挖着吃。到底是二熊聪明，还是我们脑子太钝？”
第1802章 因材施教2
受到夸赞的陆二熊眯起了眼睛，美滋滋地继续吃红薯瓤。m.www.uu234.net
真香啊，还甜，又甜又糯。
陆天智闻到味儿找过来，“好啊，二熊你居然在这吃独食，也不叫你哥哥姐姐和弟弟。”
陆二熊吃完一个大红薯的最后一口，抹抹嘴。
“二堂哥，你可别冤枉我，我正准备去叫他们来分享呢！”陆二熊接着指了指厨房狭小的空间，“你看，你看，这么小的地方挤不下我们所有人哪，我吃完再叫他们来吃不是挺好的吗？还不会给阿域哥哥和嫂子造成困扰。”
陆天智稀奇地道：“你很会说话嘛，陆二熊，咋就不喜欢读书呢？”
看到陆二熊一皱眉，他迅速改口道：“得，我不说，你快去堂屋吧，你想见的大将军周爷爷来咱们家了，你还不赶紧给他老人家端茶倒水！”
陆二熊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关域笑问道：“天智，来了几位？如果人多而我和周舟做的饭菜不够，我们再做，多和一点面，继续擀面条，一人一大碗，又方便又快捷。”
陆天智回答道：“就是来告诉你只有周爷爷和金爷爷来了，没旁人。”
比预估的多三位，面条倒是不用再做了，因为周舟之前擀面条时就多做了两个人的饭，免得到时候不够吃，她可是见识到自家爷们的饭量，三老年迈体弱胃口小，再加上又炒了好几个菜，面条匀匀就够了，大不了自己吃煎饼，周舟心想。
几位老爷子聚首，少不得就着花生喝小酒，周舟就没忙着下面条。
温如玉担心饿着几个娇娇嫩嫩的孩子，对陆天智和关域夫妇道：“先下面，你们娘几个和孩子先吃，给我们留点面条等我们喝完酒再下锅。”
住得近，他很清楚陆家一直是几个孩子掌厨，陆父的厨艺简直是一言难尽。
关域夫妇看向陆父，见他微微点头，俩口子便去了厨房。
王翠兰带包括喜宝叶言在内的几个孩子单坐另一桌，等他们相继吃完碗里的面条，两眼发困，老爷子们杯中的酒才去一点点，光顾着聊天了。
程保国在部队日久，了解时局，和周凤雏尤其有话题。
从他口中得知昔年好友和战友陆陆续续恢复了工作，周凤雏十分喜悦，比起之前身边人陆续回到工作岗位更让他对未来充满了信心，“前两天我也从收音机听到了一点信息，由此可见，拨乱反正指日可待！我得好好地活着，只有活着我才能等到平反的一天。”
程保国冲他举起酒杯，“情况越来越好了，咱们等得起。”
搁下严肃的话题，温如玉谈及几个孩子，陆父向三老举起酒杯，“几个孩子年纪小，向学之心颇浓，以后就麻烦几位费心，多教他们点东西。”
“福宝跟我学书画，这事说都不用说了，剩下几个你们自己看。”温如玉比较喜欢因材施教，“二熊显然对军事感兴趣，可以让周老弟带他，叶言和敦敦、壮壮，你们几个过来回答我的问题，你们平时喜欢做什么？”
第1803章 因材施教3
在没遇到陆家之前，叶言的性格很是桀骜不驯，但在陆家生活几年，早已化去他身上的尖锐，只余下平和淡然和做哥哥的责任，他见壮壮懒懒地不想开口，敦敦皱着眉头陷入思考当中，便回答道：“我们也不知道我们最喜欢干什么。m.www.uu234.net”
上学、读书、玩游戏，不都是他们经常做的吗？好像没什么特别喜欢的。
陆二熊举起手，重复自己的志向，“姐姐当画家，我当大将军！”
温如玉好笑地道：“我没问你啊二熊，我问的是叶言和敦敦、壮壮，你们可以好好地想一想，咱们不着急。我们这些老东西身无长物，就满脑子的知识可以传授给你们，无论是天文还是地理，只要你们想学，我们都乐意教你们。”
既然他不急着要答案，叶言和敦敦壮壮就没继续思考，倒是陆二熊确定自己的志向让周凤雏感到高兴，把他叫到跟前，“好小子，以后就跟你周爷爷混！”
陆二熊眉飞色舞地道：“我马上卷铺盖！”
众人听了，顿时哈哈大笑。
周凤雏哭笑不得，“不需要，你爷爷我年纪大了可照顾不了你的衣食起居，你就在家里住着，我有空了就叫你过去给你讲故事。”顺便传授一些基础知识。
后面这句话他没说，但不代表他忘了进门前喜宝之托。
所谓三岁看老，此时就能看出二熊活脱脱就是一个当兵的好胚子，此时不好好雕琢一番更待何时？陆江和风轻雪这几个孩子，将来可能只有陆二熊从军。
喜宝聪明绝顶，跟随他们这帮老家伙学习，几年下来，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对时局世事人心有着超乎想象的敏锐度，而且运气特别好，更适合从政，他自己也有此志向，并没有因为父亲高居军长之职而想着做接班人。
福宝痴迷于书画，从小就这样，她天赋极高，又愿意付出努力，在温如玉和金若初的教导下，假以时日，画坛上必然有她一席之地。
敦敦和壮壮都比陆二熊聪明，可就是因为表现好，所以不知道他们的哪一方面更突出。
以上，是周凤雏自己所看所知并结合陆父之前的言论而得到的结果。
程保国见二熊兴奋得找不到北，故意取笑道：“不知道是谁以前要开飞机的，现在居然要当大将军，难道可以同时当吗？”
“当然可以！”陆二熊脑子转得可快了，“空军也有将军，我要当空军的大将军！”
金若初逗他道：“你还知道空军啊？”
陆二熊忍不住道：“我很笨吗？”
大家齐齐摇头，如果他笨，世上就没有聪明小孩了，撇开他被敦敦和壮壮耍的事。
“既然我不笨，那么我怎么就不知道海陆空了？大家都知道海陆空啊！我还有海军服呢，下次让妈妈给我做空军服。”说到这里，陆二熊就很得意了，“妈妈在海军待过，大海好大好大，战舰很威武很威武，可惜妈妈没有带我去战舰上看看，成为我去南海的最大遗憾！”
跟小大人似的捂着胸口，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