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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九天飞流     农家子的发家致富科举路txt下载     农家子的发家致富科举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二十四章 疑心

    夏清不愧是脸皮厚到了家,被皇上拆穿也没有脸红,只接着说道:“这当然是积少成多的,只一个顾氏香皂利润当然少,倘若再加上别家,凑凑还是够得上的。顶 点 X 23 U S”

    夏清见皇上的面上并无异色,就更放心大胆地说了出来。

    按照他的意思,那就是找上几个商贾,寻了错处,狠狠地盘剥一番,先解决了边饷的问题再说。

    只可惜之前不管他如何暗示,皇上都不接他这茬。皇上如今年事渐高,行事愈发仁慈,手段太过温和,竟有些优柔寡断起来。

    皇上觑了夏清一眼,这是又旧事重提了。

    天下的商贾数不胜数,家中堆金积玉的也不少。可他若是真这么做了,那些商贾必然人人自危,说不得就会引发不可估量的后果。

    更何况这次解决了边饷的问题,可户部没有进项,国库依然不充盈。

    下次还需要银钱,难道再去那些商贾身上掏?那大衍朝岂不是要乱了。

    皇上认为此法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能做。一旦开了先河,日后那些朝臣就会肆无忌惮起来。

    “此事容后再议!朕就将此事交付与你,等明日你就得给朕答复。记住,不得私自加重赋税,商贾一事也暂不可行。你若违背,就休怪朕不留情面!”

    皇上说到后头,语气凌厉了不少。那些地方的官员觉得庙堂甚远,若是私自加重赋税,欺上瞒下,他又如何得知?

    夏清心中一凛,皇上说不能加重赋税,却又要他解决边饷问题,难道他还会造银子不成?

    皇上这是在逼他啊!他没法子只能从户部下手,户部的银子不是不能动,可在动之前必须得想到能开源的法子。

    否则,他就是说动户部给了银子,皇上怕是也不会同意。

    夏清此时是一筹莫展,这次的事若是不办妥,皇上准保能借着由头狠狠地发落他。

    “臣遵旨!微臣一定竭尽所能,为皇上分忧解难。只是,这边饷已欠下四月有余,微臣就是想全部还上,那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夏清紧皱眉头,一脸为难。全部还上,那绝无可能,沈仕康肯定是打死也不肯拿出来的。

    若都还上,那国库还真就空了,估计半点也不剩。

    才刚开年几个月,朝廷收的税银也不过才几百万两,估计也就刚好能填补上边饷的窟窿。

    皇上闻言不禁想翻个白眼,他就知道夏清是个奸滑的,将才没问,他也就乐得不说。

    瞧瞧,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朕也不是让你全补上,可你最起码得补上两个月的,再给边疆送些粮草过去。需要多少银子,你自去问户部。”

    皇上还是留了余地的,夏清此人十分狡猾,他不逼上一逼,夏清就能给他做个甩手掌柜。

    夏清知道皇上已经下了决心,他再多说也无益,只能无奈答应。

    不过话还是不能说死,不然沈仕康那老匹夫死不同意,他还能杀了他不成?

    那老东西可不是那么容易被刺杀的,没得吃不到鱼却惹了一身腥。

    “皇上,这事着实有些为难,微臣也不敢保证。只能是尽力而为,还请皇上开恩。”

    皇上见他还想讨价还价,心中更是不快。也不耐烦听他诉苦,只挥了挥手。

    “跪安吧!朕也乏了。”

    “臣遵旨!”

    皇上揉了揉眉心,见夏清撑着腿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似是腿麻了,动作极其缓慢。小心地后退几步,转身去了御书房外。

    夏清出了御书房,心中在不断地找寻解决的办法。

    皇上不提户部拿出银子,却只管盯着他,纵然有要他低头和为难他的意思。

    可这事儿也不是他一人就能解决的,解决边饷的事本来是户部的责任,如今却摊在了他的头上。

    突然,他脚下一顿,心有所悟。他爱好银钱是众所周知的,朝中也有人为此参了他许多回。

    说他纵容族人为祸地方,在地方上大肆敛财。皇上该不会是打上他夏氏的主意了吧?不然为何盯着他不放呢?

    原本他还想寻个机会让户部出了这批银子,以此来讨好皇上一番。

    如今他才明白过来,皇上一直拖着此事不解决,肯定是在另外打主意。

    这么一想,夏清不禁冷汗涔涔,难道是皇上打算对他动手了?

    户部这次肯定不打算出手,难怪一直在朝会上哭穷,皇上见状虽然震怒,可到底没逼着户部出银子。

    夏清只觉得手脚冰凉,他平日里早就分析过,皇上需要朝中权势平衡,想削弱他的势力,必定要扶持官员或世家与他对抗。

    但皇上也更需要他来牵制,再加上他与皇上多年的情分,所以一直容忍他到今日。日后虽然圣眷不如以往,可也不至于会舍弃了他。

    可如今皇上竟然想从他手里掏银子,难道是想到了什么好法子平衡朝堂权势,不再需要他了?

    不成,他得回去好好想想对策。夏清急匆匆地向宫门外走去,准备回去召集亲信,集思广益,揣摩一下皇上的用意。

    不得不说,夏清和皇上的性格秉性很像,疑心病极重,一个神情或一句话都能让他们心中思虑万千。

    闵峰见老师出了御书房,竟然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他也不敢出声喊住老师,只得眼巴巴地望着,谁知老师竟然头也不回地走了。

    闵峰懵了,走了?那他要怎么办?皇上刚才派人说让他在家歇息几日,他心中十分慌乱,不知道老师和皇上到底怎么谈的,不由得为日后的前程担忧起来。

    不过,经此一事,他也长了些记性。官场上的事瞬息万变,日后他势必要谨慎做事,不能再像这次一样冒失了。

    其实此事他也不是没责任,老师让他通读的书籍,他没有仔细阅读,最后在皇上面前露出了马脚,功亏一篑。

    老师已经为了铺了路,他却辜负了老师的期望。他这会儿心中更是忐忑,就怕老师因此事对他失望透顶,不再理睬他了。

    他不禁又想起了顾诚玉,看来以后对上顾诚玉,必须得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来应付才是。

    张亥年纪毕竟不小了,跪了这么久,身子已经忍不住打起了摆子。这次的事真是得不偿失,如今就是后悔也晚矣!

第四百二十五章 关心

    一日的时光就在顾诚玉校勘实录中度过,他将手中的笔放下,抬头通过窗子,看了看外头的天色,怕是要到散值的时辰了。

    前头那张桌子上的任阁已经去了张大人处,交付之前领的差事。顾诚玉不由得又想起了今儿早上在御书房的遭遇。

    也不知张大人现在对他的感官如何,若是个小肚鸡肠的,说不得日后还要在做差事时给他使绊子。

    就在顾诚玉心中思量之际,任阁跨步进了屋子。

    顾诚玉一见任阁手中还拿着之前校勘的圣训,就知道张亥还未回翰林院。难道张亥在皇上的御书房外一直跪到了现在?

    他不禁拧了拧眉,跪得越久,说不定张亥心中的怨气更重,看来他日后还要小心应对张亥才是。

    不过,他也不怕就是了。等皇上拿定主意,施行了密折之策,倘若张亥不识相,他就抓了张亥的把柄,狠狠地参他一回。

    至于闵峰,就连张亥都没回来,闵峰更不用说了,肯定还在御书房外跪着呢!

    他不由得心中有些暗爽,这闵峰也是个欠收拾的。若是皇上轻易饶了闵峰,那闵峰日后说不定更变本加厉。

    “瑾瑜!还不走吗?到散值的时辰了!”任阁他们见顾诚玉还在望着手里的实录发呆,就忍不住提醒了声。

    顾诚玉连忙回过神来,看向任阁他们,见他们都已经收拾好了,歉意地笑了笑,“原来到散值的时辰了,劳诸位等一下,在下马上就好!”

    匆匆收拾好桌上的东西,顾诚玉这才和三人一起出了翰林院。

    叶知秋是肯定要去的,因为他们同乘一辆马车,再说大家都是翰林院的官员,一起吃饭也不至于别扭。

    上次他还说要请甘典籍,这次连带一同请了。他晌午的时候已经去过文华阁一次,甘典籍自然也是欣然同意。

    甘典籍这人别看长相连普通都算不上,只是为人十分圆滑,与任阁的性子有些相似。叫上他,席间也能热闹些。

    至于他会不会不自在,那就不是顾诚玉要担心的事了。若有这顾虑,甘典籍也不会答应,只会找了理由推脱。

    刘宗翰与任阁家中家境虽然不富裕,可为官也有几年了,家中马车还是备了的。

    就连家中窘迫的江克难也咬牙备了一辆,让族中的子侄给他赶马车,平日里做些琐碎的活计。

    其实这样的现象在在大衍朝并不少,一般都是出生寒微的贫苦人家。

    族中哪个有了出息,挑上那机灵的,给读书的或是当官的族中长辈跑跑腿,做些琐碎事。

    被挑上带去伺候的也十分乐意,毕竟跟着有出息的长辈,日后铁定能沾光,谁也不是傻的。

    而江克难挑来伺候他的就是他族中未出五服的侄儿,顾诚玉也是刚才听任阁提了一句。

    之后就各自上了马车,向聚香楼而去。

    不过,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叶知秋不就是差个赶车的吗?他还真对此事上了心。

    等马车到了半路,叶知秋就开了口,“瑾瑜!皇上今儿召见你因为什么事啊?”

    叶知秋今儿听得许多同僚说起这事儿,这会儿见到顾诚玉,连忙开口询问。

    他和顾诚玉相识多年,两人之间这点随意还是有的。

    上次皇上召见顾诚玉,叶知秋也知道。虽然心中十分羡慕,但也没嫉妒眼红。顾诚玉的本事,他自来都是佩服的,不说别的,起码那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本事,就让他敬佩不已。

    “还是上次那序目一事......”顾诚玉将闵峰和夏清欲夺他功劳一事详细地说了,期间略过了密折。

    不说密折一事皇上还没决定,就是决定了,他也是不能透露的。

    叶知秋知道这些对他没好处,并且日后还会对自己起了猜疑,有所防备。

    序目一事叶知秋也是知道的,顾诚玉有一次还给叶知秋看过。

    “真没想到闵峰那样高傲的人,竟然也会做出这种不顾脸面之事。看来进了官场之后,人都会改变品行。”

    叶知秋在听了顾诚玉的话后,也是感慨万千。

    顾诚玉冷哼一声,不到紧要关头,怎能看出一个人的真实品行?闵峰会这么做,固然有因为夏清的教唆,可他心底未必没有对夏清的提议动心。

    接着,叶知秋想起了夏清此人,也是十分愤慨。他与顾诚玉是多年的同窗加好友,自然为顾诚玉鸣不平。再说,他身为读书人,对这样的事儿更是看不惯。

    “那夏首辅着实可恶,堂堂一品大员,竟然如此不要脸面。不过,这次夏清没得逞,会不会让人给你使绊子?他在朝中党羽遍布,若是让人为难与你,那你岂不是多了许多麻烦?”

    说到这里,叶知秋又有些担心起来。

    顾诚玉闻言心中一暖,“这种事就是担心也无用,日后我更谨慎些就是。”

    “这种事儿可是防不胜防,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不过,这事儿也没什么好法子,你日后定要小心防范才是!”

    叶知秋也知道夏清权势滔天,而顾诚玉和他一样根基尚浅,纵然有三位师兄,可顾诚玉也不可能一直欠人情不是?

    顾诚玉见叶知秋真心在为他考虑,心里有些感动。

    “好了,事儿还都没发生呢!咱们也别在这里杞人忧天,也许是咱们将人家想得太小肚鸡肠了呢?”

    其实顾诚玉已经分析过了,从皇上让闵峰一直跪着,又迟迟不给处罚来看,必然是想一次来逼着夏清低头。

    这件事的可操作性极大,皇上若是精明的话,肯定是要让夏清付出些代价的。此时不提,更待何时啊?

    所以,夏清有可能正在焦头烂额呢!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找他麻烦了。

    此时的顾诚玉还不知道,夏清早就在皇上面前给他上了眼药了,并且还想夺他家的香皂方子。

    等日后顾诚玉知道此事后,不由得破口大骂,这就是个无耻之徒。

    “瑾瑜!刚才任大人说江大人的随从是他家族中子侄?”叶知秋刚才也只是隐约听到一点,心中不由得起了心思。

第四百二十六章 长公主府的帖子

    他们叶氏族中都是贫苦人家,他来京城读书,族中还凑了些银两给他算作盘缠。www.uu234.net对此,他心中不是不感激的。

    若是能从族中挑选晚辈来为他做些琐事,也省得他任何事都亲力亲为。他如今不说什么大富大贵,可顿顿管饱,给些月钱还是给得起的。

    顾诚玉了然地一笑,这法子倒是不错。叶知秋身边无人照顾他,有些事他不方便亲自去做,再说如今大小也算是个官了,没有随从办事有些说不过去。

    “这法子也不是不可,对你们族里也是有好处的。只是咱们如今都在京城,族中就是想将人送过来,怕也是不容易的。”

    叶知秋沉吟了一番,“咱们不是有省亲假吗?我可是等着呢!原本不想回去的,看来我还是要回去一趟。”

    因为叶知秋已经将叶母她们带回了京,所以他无所谓回不回去。可他想到了远在靖原府的大姐,觉得还是回去看看得好。

    “那我若是先回,就替你把人带来吧!你回去修书一封,给族中说明此事。”

    夜凉如水,月色倾洒在大地,仿佛给大地披上了一层朦胧的外衣。马车在青石板上奔跑,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响声。

    这是一条胡同,与外头热闹的街道不同,这里十分寂静。

    “大人!快要到府上了!”茗墨赶着马车,头也不回地道。

    “嗯!”顾诚玉轻轻应了一声,揉了揉眉心,今晚大家兴致高昂,不免就多喝了几杯。他倒不是酒量不行,而是被身上一身酒气给熏的。

    马车驶到了顾府角门前,守门的门房听到马车的声音,开门一看,见真是自家的马车。连忙将门打开,将马车让了进来。

    外院的陈管事见自家主子来了,就拿上今日送来府上的帖子,跟着去了内院。

    顾诚玉闻了闻身上的酒气,打算先洗个澡好好休息一番。今儿的事不少,他还得静下心来分析一下,皇上对密折之事到底怎么安排。

    “大人!今儿府上收到不少帖子,其中有一封是长公主府送来的。”陈管事见顾诚玉正要进屋歇息,连忙叫住了他。

    “哦?长公主府?”顾诚玉有些迷糊了,他和长公主府上并无来往,为何长公主府会给他下帖子?

    顾诚玉狐疑地接过帖子,打开一看。确实是长公主府上的,上头还有长公主的私章印记。再看内容,竟是举办什么赏花会。

    长公主毕竟是京城中贵妇的典范,夫婿又是秦国公,自然府上每年举办的大大小小的宴会不少。其中一年一次的文会更是吸引了不少世家中的少男少女,更有年轻的官员参加。

    说白了,就是变相的相亲大会。不过,这都是大家巧立名目聚在一起玩乐罢了!当真谈论起婚事,还是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就算想相对眼了,那也要双方长辈都同意,才能上门提亲。

    任何不以提亲为目的的行为,都是在耍流氓。

    不过,顾诚玉对这样的宴席没什么兴趣,不知为何帖子竟然会发来他的府上。他想了想,也许是因为之前他在京城还算有些名气,又年少,人家才送来的吧?

    他有些矛盾,若是不去,不知道会不会得罪长公主?看了下日期,是在第九日。他算了算,竟然还是自己沐休的日子,倒真是巧了。

    不过,那时候他说不定得了准信,可以回乡探亲了。所以现在烦恼这些也没用,他将帖子拿在手里,准备转身去屋里了。

    “大人!那这些帖子,小的就将它们收起来了。”

    陈管事照例问了一声,每日府上总有帖子,少则三五张,多则十几张。多是大人昔日的同窗,还有那些仰慕大人文采的书生,想请大人去参加什么诗会。

    顾诚玉点了点头,那些帖子他通常是不回的,全都束之高阁。毕竟帖子太多了,他若是一一回复,那不得占用他不少时间?再说,不想与之交往的人,不回帖子那是惯例。

    那些人在背后说他做官了,就忘了昔日的同窗,或是性子高傲对他们不屑一顾,那就随他们去说。本来就是没交集的人,犯不着为了怕别人背后非议,而委屈了自己。

    顾诚玉打发了陈管事,就进了屋里,吩咐立春给他准备洗澡水。

    茗墨将马车停好,就来了顾诚玉屋里,汇报今日顾诚玉去应卯前交代的事。

    “大人!按照您的吩咐,已经让茗砚带了几个好手,去河川府寻了个地方将季姑娘看管起来了。”茗墨一进屋子,看着立春给顾诚玉拿了衣裳出去后,才对顾诚玉禀报此事。

    “嗯!记得让那几个人好好看住她,等这里的事情了结了,就找个离京城远些的地方,将她嫁了。”

    看在是侄女的份上,顾诚玉也会为她准备一份嫁妆。日后,基本就不会往来了。不管季芙蕖是何目的,将人远远送走,他就不打算再计较之前的事。

    “是!大人,今儿去应南府的人传信过来了。”茗墨看着顾诚玉走进内室,就在内室的门口站定。

    他家公子沐浴的时候,不喜欢有外人在。他见着立春要过来,就挥了挥手,让立春出去在屋外等候。

    立春一看,就知道茗墨有事和大人商谈。因此,只望了里间一眼,听见了里头的水声,就转身向外走去。

    “哦?将情况与我说说。”顾诚玉一听这话,不由得来了兴趣。

    茗墨凝视着立春的背影一会儿,听到顾诚玉的问话,才转过头来,恭敬地回答。

    “那老爷确是您家的二伯顾长柏一家,二老太爷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前几年和人出去走商,被山贼劫财,因抵死不从,就被杀害了。留下了长子顾万芳、次女顾倩,和一个小儿子顾万柯。”

    “顾倩之前还有个大孙女,五岁时被拍花子的拍走了,这些情况都属实。二儿子生了一子二女,如今都在应南府,以种田为生。”

    茗墨歇了口气,将情况和顾诚玉都说了。

    “前段时日,二老太爷却突然带着长子留下的孩子,还有二老太太一起来了京城。”

第四百二十七章 应南府的消息

    顾诚玉听到这里,感觉之前的生活十分平静,这么听着确实没什么疑点。照这样看来,若有哪里不对的,应该是他们为何来京城了,这件事至关重要。

    “将他们来京城的事详细说说。”顾诚玉将身子泡在热水中,只觉得十分惬意。

    他的头发长,他通常都是用自制的香皂洗头,洗过头后又会换一回水。

    洗澡的木桶也是特制的,下面有一个木塞,洗完澡不用抬水,省去了许多麻烦。

    “这其中有些奇怪之处,他们来京城已经有大半个月了,却目的不明。若当真只为了来找大孙女的,小的觉得不太可能。他们家家境并不好,那上船的银子都不知出不出得起。可他们竟然坐船来了京城,还有余钱住客栈。”

    顾诚玉在心中思虑了一番,虽说家穷,也不能就说连坐船的银子也没了,也许是这些年攒下来的。

    不过,从应南府到京城,比靖原府到京城还要远些,一个人最起码要十两银子左右。

    孩童也和大人一样算,七八岁的就收个六七两,照这么算下来,顾长柏他们坐船,那就得花费上三四十两。

    一个家境贫寒的农户,能有这么多积蓄?就算有,也不见得会舍得拿出来坐船。

    再说,出来找被卖出去的孙女,那也用不着拖家带口地来京城,小娃儿带了来能做什么?只会是拖累。

    且还带着二伯娘一起来,那就更匪夷所思了。

    “这就不说了,他们来之前,家中正好还发生了一件大事。二老太爷长子的小儿子,据说是得了急症,只一夜功夫就去了。连夜就给草草地埋了,就连乡邻都十分讶异,他们前儿还见过这个小娃在村里玩耍呢!”

    顾诚玉听了茗墨这么说,觉得十分可疑。到底是什么急症,竟然这么快就去了?

    “接着说!”顾诚玉将这一疑点暂且放下,打算待会儿再好好分析。

    “应南府的知府大人抓住了拍花子的事也是真的,刚好就在小娃得急症的那日。二老太爷在小娃得急症去了的隔日,就带着家人千里迢迢来京城寻亲来了。”

    “我之前让人跟着我那二伯,可有见着他们去见什么特别的人?”

    顾诚玉听到这里,觉得其中的可疑之处有好几处。

    “回大人!目前还没有!”茗墨恭敬地答了。

    顾诚玉觉得水有些冷了,只得从水中出来。他一边擦拭着身上的水珠,一边想着这件事的诡异之处。

    “那孩童的尸身,乡邻可有人见过?”

    他突然想起了那个死去的孩童,一般人家若是小儿夭折,那必然伤心到极致。不说将尸身留多久,可也没有连夜掩埋的道理。

    当然,除非是得了传染之症,这才将人急着掩埋。

    “飞鸽传书中没写得这么详细,只说邻里都不知此事。”

    茗墨见顾诚玉身穿白色里衣,肩上披了件外袍,连忙上前接过布巾,给顾诚玉擦起了头发。

    “这么说来,很有可能都没见过。”

    顾诚玉这么分析着,同时心里将这些疑点先串联起来。

    他要做好下一步部署,在应南府的人还等着他的指示。

    第一,那小娃死得有蹊跷,说是得了急症,还大半夜就给掩埋了,邻里都没看见。

    既然邻里知道后都很讶异,那就说明在前一天夜里,根本没听到二伯家有什么声响,比如哭声。家里小娃去了,不可能不伤心吧?

    第二,那知府抓住拍花子的时间十分凑巧,和小娃去世是同一日,这样的巧合,不能不让人产生联想。

    第三,顾长柏来京城找孙女,为何还要带着孙女和二伯娘?将这两人托付给二儿子照顾岂不是更好?

    以上疑点若是串联起来,那就能搞清楚这其中的隐情了。

    打发了茗墨回去休息,他躺在床上讲这件事反复想了想。

    能想到的唯一一个可能,就是顾长柏背后有人,那人做事还算谨慎,一环扣一环。

    从抓住拍花子开始,这就是一个局,最终的目的就是让顾长柏他们有正当的理由来京城。

    那来京城做什么?那自然是为了他了。顾氏一族中,在朝堂做官的就只有他。

    其他族人连个商贾都不是,根本没有算计的必要。

    不是他自以为是,既然顾长柏已经找上门来了,那目标是显而易见的。

    顾诚玉想到这儿突然坐起,那小儿会不会是被顾长柏背后的人给绑了去?为的是威胁顾长柏他们,让他们听话些。

    不然不能解释顾长柏他们来了京城,却还是如此潦倒贫困。

    那些人为了让顾长柏接近他,也没有给顾长柏银钱,怕是打着住进他府里的主意呢!

    因为顾长柏第一次找上门来,就说要住在他府上。

    顾诚玉沉思了一会儿,觉得还是要从那拍花子的事上查清楚。

    毕竟时间上也太巧了些,拍花子的踪迹说不定就能查出点什么。

    他起身披上衣裳,去了内书房。准备磨墨,将吩咐写在纸上,明日再叫茗墨飞鸽传书过去。

    与顾诚玉一样还未入睡的,就是当朝的首辅夏清。

    他从宫里一回来,就立刻召集了府中的幕僚和一些他信得过的官员,在书房内商议此事。只是半日过去了,这会儿已经到了酉正二刻,这些人竟然也没想出什么好法子来。

    “大人!在下以为,皇上并非您想的那个意思!”幕僚张贤盛想了许久,才向夏清说道。

    看到夏清转过身来望向他,他又接着说道:“大人!目前朝堂之上还未有能与您抗衡之人,皇上还需要您帮着稳固朝廷,暂时可能没有让人取代您的想法。”

    如今夏大人在朝中权势滔天,皇上没有万全之策,绝不可能动夏大人,这是他们之前就已经分析过的。

    夏清这会儿也冷静下来了,他考虑了半日,觉得应该是自己杞人忧天了。皇上就算想动他,那也不是现在。

    “是啊!大人,下官以为张先生说得有理,您也不必太过担心。目前,最要紧的,还是先解决边饷的问题。”

第四百二十八章 毛骨悚然

    说这话的是太常寺卿兼中极殿大学士李维,他是夏清较为信任的党羽之一,因此也被夏清叫过来商讨此事。www.uu234.net

    同他一起过来的还有两人,一个是通政司左通政尤少锋,还有一个是户部郎中纪彦,其中李维和尤少锋最得夏清看中。

    纪彦也是夏清的党羽之一,却没想到这次这么重要的事也能让他参与,不由得心中激荡。

    能得夏首辅看重,看来离他平步青云也不远了。

    夏清对边饷一事如此重视,将纪彦叫来是因为他是户部的郎中。此事还需要户部来掏银子,所以才叫了他过来商讨。

    “大人!皇上给您的时日太短,解决边饷一事刻不容缓,咱们还得赶紧想对策,先度过此次难关,再谋其他。”

    尤少锋也提出了自己的想法,紧接着在李维后头称了两句。

    他斜了一眼李维,心中有些不忿。他和李维都是首辅最信任的官员之一,若是有些拿不准的事,都会让他们一起来协商。

    他自持比首辅派系中别的官员与首辅更亲近,心中一直存了些优越感。

    可这个李维自两年前被首辅收归羽翼之下后,就常常和他别苗头。

    偏首辅却对此人十分看重,一些大事都会让他加入讨论。

    此人的心机十分深沉,是个笑面虎,惯会笑里藏刀,动不动就在首辅大人面前给他上眼药。

    他在此人手上吃了两次亏,如今可不敢小看此人。

    夏清听了尤少锋的话,不由面色更为阴沉。他难道不知道现在重要的是解决边饷?

    让他们过来,就是想让他们商讨,给他拿出个法子来,谁耐烦听他们的废话?

    “本官当然知晓现在当务之急要做什么,难道还要你们来告诉我?叫你们过来,是想让你们出谋划策,这都已经过了大半日,却还没有解决之法。”

    夏清又气又急,忽地从椅子上站起,在屋里来回踱步起来。

    “等天一亮就要早朝,不管怎么说,今晚一定要想出对策来。”

    众人见首辅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还斥责了他们一番,也都纷纷不敢多言。

    夏清一看他们像鹌鹑似的,心中更是气急,他一甩袍袖,冷哼一声,都是没用的废物。

    “纪彦,你身为户部郎中,这本来就是你们户部的差事,如今本官算是替你们扛了,你得想法子,让户部拿出银子来将边饷还上。”

    夏清见无人言语,索性开始点名。平日里想要好处,就都纷纷靠上来。

    如今他有了难处,这些人却一个个都往后缩,这怎能叫他不大动肝火?

    纪彦闻声,浑身就是一颤,他是夏清派系里头最不得看重的,好处没那些人得的多,一有事却让他顶在前头。

    他原本还以为首府要重用他了,满心欢喜地来到了夏府。

    可这会儿他终于反应过来了,还不是因为他是户部的官员?

    他忙从椅子上站起身,满脸苦涩,恭敬地回道:“大人,下官只是个户部郎中,可管不了户部的银库啊!尚书大人不同意,下官也是有心无力!”

    户部郎中只是正五品,他可没这个能耐让尚书大人给边疆拨银。

    尤少锋和李维也是心有戚戚焉,他们顾不得同情纪彦了,思绪飞速翻转,想着等会儿点到自己时,能想出好的对策来。

    这时,在一旁的幕僚何忠宽却开了口,“大人!将才在下仔细思量过,皇上将此事交给大人来办,说不得还真有些别的心思在里头。”

    夏清闻言,连忙急切地说道:“何先生,快将你所想的细细道来。”

    纪彦一听这话,不由得感激地看了眼何忠宽,同时心里也松了口气。

    要是再说下去,大人肯定要大发雷霆,何忠宽算是救他于水火了。

    “大人,您想啊!皇上也不提让户部发银子,只说让您想办法。且又不能加重赋税,也不能动那些商贾,那不是让您自掏腰包吗?”

    夏清听了顿时心中一凉,难道皇上是看上他的家财了?

    可随即一想,又觉得不可能。他虽然平日里也收了那些官员不少的好处,可是他这点子银钱又怎能和边饷的银子相比?

    那差了十万八千里呢!他府上满打满算最多也只有几十万两,与欠下的边饷百万两怎能相比?

    一旁的幕僚张贤盛就有些不服了,一个官员再贪又能贪多少银子?这里是京畿重地,可不是那些地方。

    地方上天高皇帝远,你贪了皇上可不一定会知道。

    可在京城,那些御史整日盯着你,你敢收受贿赂,乱了风纪,他们就敢参你一本。

    再说,首辅大人也不是没人参过他,只是皇上顾念旧情,或对大人有所忌惮,才没有彻查此事。

    就这样,大人之后还是收敛了些,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

    一家府上的银子肯定是填不上边饷窟窿的,此人说出这话,未免也太危言耸听了。

    大人平日里对何忠宽就十分敬重,何忠宽也确实为大人解决了不少事。

    此人心计颇深,还很会做人,因此大人对他总是礼让三分。

    就连自己也对此人十分忌惮,只是心中难免不服,同是幕僚,地位和待遇不同,难免让人心中不忿。

    “大人,在下觉得此事不太可能,您府上那点银子是远远不够的......”

    夏清虽然也觉得不太可能,可是幕僚何忠宽绝不是无的放矢之人。他打断了张贤盛的话,示意何忠宽继续说。

    可他突然灵光一闪,或许皇上还真就别有用心了。不过目的却不在他身上,而是他的族里。

    而这几年族中给他的好处也不少,说不定皇上早就盯着他族人得来的不义之财了。

    之前有官员在朝会上参过他一本,说是他纵容族人在地方大肆敛财。那时皇上都是含糊待过,之后有奏折参他,皇上也是留中不发。

    他还以为皇上顾念旧情,再加上之前他圣眷正浓,因此还在心中暗暗得意过。

    原来皇上是在这里等着他呢!他只觉得毛骨悚然,皇上的心思隐藏得可真深啊!

第四百二十九章 找替罪羊

    他族人以为有他撑腰,不说变本加厉,可也算是明目张胆了。顶 点 X 23 U S最后还是被他敲打了几次,说莫要太难看,这才收敛了些。

    而皇上只是静观其变,并不发作。等到了时候,估摸着他们有了不少银子,就让他们交出来。

    正好充盈了国库,再狠狠地发落了族人,这正是一举两得。既得了名声,也得了实惠。

    夏清不由得浑身发冷,他忘了皇上年轻时的狠辣手段了。

    近几年皇上年事渐高,处事温和,他就渐渐忘了皇上的心计和心狠。

    但从万雪年和宋书菁一案中,就可窥见一斑。

    “大人!还记得之前有官员参了您,说您的族人搜刮民脂民膏的事吗?”何忠宽看了眼沉思的夏清,知道他是听进去了。

    他没有理睬张贤盛的话,这就是一个蠢货,他不屑与之计较。

    之前他瞧着此人还算有些心计,着实提防了一段时日。可后来经了几事,他也看出来了。

    这人就是表面看着精明,其实十足的蠢货一个。

    他自认比起这样的人来,手段还是要高明不少的,所以张贤盛不足为虑。

    夏清面色铁青,一听何先生的意思,就知道他们两人想到一块儿去了。

    “何先生!你是想说,皇上看上了本官族中的钱财了?”夏清背着手,转过身,看向何忠宽。

    夏清的话让李维他们都大吃一惊,纷纷看向何忠宽,神色之间都似有所悟。

    在座的都不是蠢人,当然明白这两人话中的意思,不由得都打了个冷颤。

    原来皇上这么早就已经在做打算了,不可否认,皇上年轻的时候,的确谋略不凡,不然也不会坐上皇位。纵使有先皇的遗诏,且还是太子,可皇上的那些兄弟又是有哪个是好像与的?

    “的确!在下正是这个意思!”何忠宽点了点头,他看出夏清他们已经明白了,都不是愚笨之人,一点就通。

    “那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想抄家?”夏清不由得又将心提了起来,族人的所作所为与他撇不开关系,尤其是其中还有他的纵容。

    若是皇上想追究此事,他也要受到牵连,说不定还要丢了乌纱帽。

    “大人!依在下猜想,皇上若是想抄家,趁机发落您,也不会等到今日了。照目前看来,皇上怕是在给您一次机会,想让您亲自将这些银钱奉上。”

    何忠宽思量了一番,觉得皇上的用意应该还在银子上。至于对付首辅,皇上目前应该还没有这般想法。

    换句话说,皇上留着夏首辅还有用处。

    何忠宽想通了皇上的打算,也没有将它说出来。只是施施然地拿起桌上的茶碗喝了一口,无视夏清询问的目光。

    夏清见状,不由得脸色一沉。这个何忠宽却有几分本事,好几次都为他出谋划策,让他得了不少好处。

    此人能说会道,他还是有些欣赏的。只是何忠宽有一个缺点,就是喜欢装什么高人风范,每当事情说到紧要关头时,就喜欢拿乔,让他心生不喜。

    不过,有本事的人通常都有些脾气和与众不同的爱好,他也不好与此人斤斤计较。

    夏清清咳了一声,李维向来闻弦音知雅意。见何忠宽正在慢悠悠地饮茶,也不由得眼角一抽。

    此人还真是会装腔作势,没看见首辅大人的脸色奇差吗?这都什么时候了?火烧眉毛了,还在装什么?

    “不知何先生可有想到什么对策?难道让大人真的将银钱奉上?”李维出声询问,问出了大家心中所想,也得了夏清赞赏的一眼。

    “不错!倒不是本官舍不得那银钱!而是这事儿不太可行,要交出银子,那就要交出本官的族人。可若族人被官府处置,那必然要连累本官,这不是得不偿失吗?”

    到了此时,夏清也不必隐瞒。毕竟他族人敛财是众所周知的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可若将银子交上去,却对他十分不利,这不是又将把柄送到了皇上手里吗?倘若皇上真的趁机发落他,他又来不及准备,那岂不是自己将自己作死了?

    就算皇上留着他还有用,可难保不会又对他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光是边饷的事,就已经让他疲于应付。

    再说,将族人搜刮的银钱都交上去,那也离军饷差着远呢!

    夏清此时心中也生出了悔意,同时又对顾诚玉更恨上了几分。若不是因为顾诚玉,他又何须如此被动,想到这儿,也不由得怨闵峰不争气。

    “来人!去将平云请来。”夏清他们刚才已经将皇上的意思揣摩明白,现在只需找到解决的办法。

    这事儿也算是因闵峰而起,这会儿叫他过来,正好能听听他们怎么商讨解决。这个弟子还是太嫩,是时候让他经些事儿了。

    顾诚玉虽然年少,可他看出此人的城府一点也不比他们这些经年的老臣差,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大人!您若是当真要将族里的银子交出,那在下倒还真有个办法。”何忠宽沉思了一瞬,朝着夏清胸有成竹地道。

    “还请何先生解惑!”夏清耐住性子,朝着何忠宽拱了拱手。

    这动作足见夏清的诚意了,何忠宽也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

    连忙正色道:“大人!您还不如大义灭亲,在族中找个敛财最猖狂的,让他做了全族的替罪羊。这样既能保住您族中的其他人,还能给皇上交了差事。最重要的一点......”

    何忠宽微微一笑,接着道:“还能堵住天下的悠悠众口,让外人瞧瞧,您不会包庇族人,任其为非作歹!这不是一举多得吗?”

    闵峰怀着忐忑的心情,前往外院书房。吃夜饭前,他师兄刚刚从府里回去,他心中有些不是滋味。看来老师还是不信他,商讨重要的事,也没叫上他。

    虽然他知道自己资历浅,手段太过稚嫩,可是天生就做事老练的人能有几人?还不是历练出来的吗?

    他在屋里坐立不安,心中有些惶恐,就怕老师因为这件事,对他心生不喜。

    这会儿老师让人来喊他,他不禁松了一口气,这说明老师还没有放弃他。

第四百三十章 幕僚何忠宽

    “老师!”闵峰进了外书房,看着站在窗边的夏清,连忙上前喊道。www.uu234.net

    夏清转身看着闵峰点了点头,也没再说什么斥责的话,只点了在座的几人让顾诚玉见礼。

    待见礼之后,顾诚玉在夏清的示意下,坐在了屋子的一角。

    这些人不是在朝的官员,就是连老师都有十分器重的幕僚,他在这些人面前连插嘴的余地也没有。

    夏清听了此言,却有些犹豫。终究是他的族人,他又如何舍得?

    再说,边饷所需银两之巨,就算将搜刮的银子都交上来,怕也是不够的。

    若是拿出的多了,那天下人肯定要为之震怒,对他的名声实在有碍。

    皇上也会为了堵住天下之口而责罚他,以示公允。夏清皱起了眉头,他已经进入了两难。

    “这?着实难办啊!”

    闵峰在一旁听着更为忐忑,他还不知道因为这件事,老师竟然为此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

    “大人!其实是您着相了,皇上可不是让您将边饷全部补上。您若是凑不上,皇上也不会真的为难您,剩下的自有户部来抵。毕竟,这本来就是户部的事,您一个人怎么可能充盈得了国库?”

    何忠宽知道夏清的顾虑,因此将此事剖析清楚。以免夏清优柔寡断,对族人下不了手,误失了良机。

    夏清一听,才恍然大悟。是啊!不是还有户部吗?

    这可不是他一个人的差事,他转头看向了纪彦。那眼神中的算计,让纪彦不由得心中一凉。

    李维他们将惊异的目光看向何忠宽,此人的谋略着实厉害。

    难怪就连首辅大人也这般器重他,对他礼遇有加。

    若是他们府中也有这般足智多谋的幕僚,还何愁官场上的交锋?

    “就算本官想大义灭亲,可是本官的族人远在应南府,鞭长莫及啊!”

    夏清觉得这是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可是这件事实施起来难度也不小。

    皇上给他的期限是明日,应南府离京城甚远,他来不及部署。

    “大人!若是您已经下定决心,此事倒也不难办。”李维此时也想到了办法,连忙对夏清说道。

    可不能让一个幕僚专美于前,显得他们这些官员极其没用。

    何忠宽被李维插了话,脸上也并无不悦,只端起茶碗又喝起茶来。

    “哦?你倒是说说!”夏清挑了挑眉,李维的脑子也十分活泛,能这么说,那肯定是想到了好法子。

    “大人!你这会儿就执笔,写一封书信,让人日夜兼程送去应南府。您的人去了应南府,将事情都安置好,再将那人扭送官府。京城离应南府这般遥远,等应南府的消息传回京城,也需要好多时日。到时候,一切已成定局,您也不必太过担心。”

    李维侃侃而谈,将夏清这会儿要做的事叙述一番,算是在夏清面讨个好。

    其实事情进展到这里,后头的事就是李维不说,夏清也能想到。

    只是李维这人惯会逢迎拍马,也善于抓住时机,夏清这会儿已经算是解决了大事,心神稍定。听了他的话,自然心中畅快。

    这番话让一旁的尤少锋暗地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又被这李维抢了先机,他不由得心中暗恨。

    夏清不禁点了点头,虽然此次族中吃了亏,还要牺牲一个族人。

    可是夏氏只要有他在,日后还怕少了这些好处?

    如今还是替他解决了眼前的难关再说,以后他再多补偿些就是了。

    夏清一旦决定了,就将先前不忍和犹豫抛开,打算今晚就将此事先布置起来。

    “大人!在下还有一个提议!”就在夏清准备叫众人回去的时候,何忠宽突然又出声道。

    李维已经站起身准备告辞,剩下的事他们就插不上手了。再说,此事夜已经深了,马上就要宵禁,他们得早些回去。

    “何先生请说!”夏清也有些疑惑,做了个手势,示意何忠宽开口。

    “大人!您说皇上让您再早朝过后,才让您去御书房给答复。在下以为,此事不妥。”

    何忠宽眼神清亮,在夏清这样的一品官面前,也丝毫不觉得低人一等。

    夏清倒真讶异了,“这有何不妥?”

    就连李维他们也停下脚步,想看看这个何忠宽又想卖什么关子。

    “大人!您觉得关于此事知道的人越多越好,还是越少越好?”

    夏清闻言脸色有些尴尬,他堂堂一品首辅约束不了族人,去向皇上请罪,当然不能让人知道。

    不然,岂不是丢了他的脸面?那些官员可不是傻子,肯定会知道他是被皇上逼迫着,将到手的银子交了出来。

    尤少锋率先忍不住了,“那自然不能到处去宣扬了!”

    这样的事极其丢脸面,首辅大人当然要藏着掖着的。不然,岂不是让满朝的文武百官看了笑话?

    这次夏清倒没有呵斥尤少锋,很显然,他也是这么想的。

    “大人!在下以为,此事大人不但要让人知道,还要大张旗鼓地去办!最好在朝会上就提出此事。”

    夏清面色不由沉了下来,这是将他夏某人的脸面丢到地上踩呐!

    他当然不会自讨苦吃,让那些文武百官笑话他。

    何忠宽一看夏清的脸色,就知道夏清生了气,他连忙道:“大人!皇上这次让您吃了大亏,您当然要防患于未然,谁知道皇上以后还会不会拿此事作伐子?还是将这事儿一次解决为妙!”

    夏清细细一想,是啊!其实天底下哪有不透风的墙?就算他不在朝会上说,那些人就会不知道了?他可不会这么天真。

    再说,皇上让他朝会后去禀明,肯定还存着日后将此事再拿出来狠狠敲他一笔的想法。

    他倒不如依着何先生的主意,在朝会上将此事彻底了结。顺便在皇上面前哭哭穷,下次再有这样的事,可千万别将主意打到他身上了。

    再说,他大义灭亲总得让天下人知道吧?不然,他怎么能得了那好名声?

    “还是先生神思敏捷,本官佩服!”

    他夏清自诩心计手段都不缺,可是此人竟然精于算计至此,他这次是真的服了。

第四百三十一章 感激涕零

    “大人谬赞了!能为大人分忧解劳,是在下的荣幸!当初在下走投无路时,若不是大人收留,恐怕现在还在外头颠沛流离呢!”

    看出夏清是真心敬重他的,何忠宽也是感动万分。还说起了往事,言语中对夏清的收留十分感激。

    等人都走后,闵峰却留了下来。夏清知道他有话要说,因此也就将他留在了书房。

    夏清回到书案后,打算先将这事儿布置下去。他的速度得快些,皇上这几日为了边饷一事,已经焦头烂额,耐性早就已经被磨光了。

    他若是不动作快些,惹了皇上不快,说不得这点面子也不给他留了。

    夏清深吸一口气,皇上没看上商贾的家财和顾诚玉的肥皂方子,没想到竟然盯上了他。

    而他还不自知,若不是何先生提醒,他一时还真就没想到。

    终究是老了,安逸的日子过久了。高处不胜寒,朝中上下能让他出手对付的官员没有几个。

    他不免就有些松懈,这么些年的养尊处优,让他失去了警惕心。

    闵峰见夏清时而沉思,时而在纸上笔走龙蛇,就知道老师在给这件事善后。他也不敢出声,只得耐心地等着。

    过了半晌,夏清才搁下笔,将手中的书信拿起看了一眼,而后点了点头。

    吹干了纸上的墨迹,将它装在信封里,封上火漆。喊了一名护卫,让他连夜将信送往应南府。

    处理完此事,夏清的神情有些疲惫,他揉了揉眉心,只觉得精神十分不济。

    闵峰见老师忙完,才双腿一软,跪倒在夏清面前。

    “老师,这次的事是学生无用,劳累老师为学生善后。”夏清心中虽有自责,却也有些埋怨。

    这件事是老师让他做下的,不然皇上也不会责罚他。

    明儿翰林院肯定都知晓此事了,他的颜面也丢尽了。顾诚玉哪可能会为他隐瞒?必定是闹得满城风雨。

    闵峰并不知道,他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顾诚玉并未在翰林院提及此事,而张亥自己也参与其中,那就更不可能提及了。

    传出去那是肯定的,还是那句话,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不过,那都是几日后的事了。

    再说,那些人因为顾忌夏清,就算心中知晓,也不可能在闵峰面前谈论此事,那不是打夏首辅的脸吗?

    夏清看着眼前跪着的弟子,见他神色恭敬,面上还带着愧疚之色,不由得也有些心软!

    “你啊!为师之前的交代你都当了耳旁风,这一次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只可惜,好好的一次功劳,如今却变成了过错,还险些犯了欺君之罪。”

    夏清见闵峰的面色白了几分,又道:“这次的事是给你一个教训,日后一定要勤勉做事。不要做了官,就丢了往日的勤奋。那些风花雪月的诗赋,以后少沾些,都是些虚名,官场上根本用不着,也就是锦上添花罢了!起来吧!”

    对于这个弟子,夏清着实花了几分心思,也是真心为他打算。

    闵峰一听这话,就知道老师是原谅他了。他小心翼翼地站起,问起了边饷一事。

    闵峰也不瞒他,将事情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

    惹得闵峰更为愧疚,老师为了替他弥补过错,竟然连族人都要舍弃了。

    他心中感激涕零,老师对他也算是尽心尽力了。

    他原本只是一介穷书生,若不是投靠了老师,也没有如今的好日子。

    “学生日后一定谨言慎行,比之前更勤勉做事,力求不丢了老师的脸面。”

    夏清见他真心悔过,对他比往日更为尊敬,也十分欣慰。

    “老师,那位何先生好生厉害,谋略恐怕也就比您略逊一筹了。”

    闵峰忽然想起了何忠宽,觉得此人心计深沉,仿佛这些麻烦事到他的手里,就迎刃而解了。

    夏清听见闵峰对此人的评价很高,却又将他放在了何忠宽前头,不由得有些得意。

    虽然觉得闵峰有拍马屁之嫌,可好听话谁不喜欢听?

    “此人的谋略的确了得,也给为师出谋划策了好几回,每次都能在为师与他人博弈时占尽上风,也算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了。”

    夏清边说边点头,可见他对何忠宽也是十分赞赏的。

    “为师是在两年前机缘巧合救下他的,那时他还在一位商贾底下做事。只那商贾犯了事,他差点牵连进去。最后那商贾与为师的族人还有些牵扯,为师发现此人心思剔透,还有些谋略,就带回了府中。”

    夏清只简单地说了几句,具体的原因却并未详说。

    闵峰见识了刚才那几位的雄韬武略,脑子也比之前清灵了许多。

    “那此人不会有问题吧?若是别人府上的探子,那就有些麻烦了。”

    夏清闻言十分高兴,还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看来经历了此事,比之前还有算计了些。

    “放心吧!此人没问题。”

    何忠宽跟在提着灯笼的一名小厮后头,回了他在夏府的一座小院子。他并无妻儿,只一人居住在此。

    待回了屋子,打发了那名小厮。何忠宽洗漱过后,屏息听了会儿屋外的动静,觉得外头应该没人了。

    他将烛台拿进了卧房一侧的书房,拿出一张裁好一尺见方的纸条放在桌上,就着烛光奋笔疾书起来。

    没过上多久,他就将笔搁下,从袖子中拿出一截细小的竹筒,将纸条装了进去。

    封好竹筒后,他将竹筒贴身藏好,这才在床上躺下。

    翌日,天刚破晓,大衍朝要上朝的官员已经在太和殿外等着上朝了。

    夏清垂手站在第一位,望着地上的青砖,正在出神。

    他昨儿已经将该布置的都布置好了,只等着今日上朝。

    就是不知他在朝会上提及此事,皇上会不会震怒。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今日肯定要被皇上狠狠申饬一番。

    站在他身后的沈仕康王望着前头低头沉思的背影,不由得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与夏清从来都是表面和气,背地里相互算计,谁叫夏清之前对二皇子的派系官员有过打压?

    皇上昨儿下晌就召见了他,还是为了边饷一事。

    将夏清揽下边饷一事也说了,让沈仕康不由得心下暗笑,他夏清也有今日。

    这可是一直困扰文武百官的大难题,他倒要看看夏清到底如何解决这事,还是在户部不拨银的情况下。

第四百三十二章 臣有罪!

    随着鞭响,鸿胪寺官员高喊一声“入班”,夏清等朝廷官员分成两班,走至御道。www.uu234.net

    顾诚玉一早醒来,打开窗子闻着外头新鲜的空气,不由得神清气爽。

    拿过纸笔练了有半个时辰,此时外头的天色更亮了几分。

    是时候该去翰林院应卯了,立春这时候已经端了铜盆过来,准备伺候顾诚玉梳洗。

    立春一转身就看见桌上摆着的醒酒汤,还丝毫未动。

    这醒酒汤是她昨日端过来的,没想到大人竟然一口没喝。

    “大人!您昨日喝了酒,未曾饮醒酒汤,今日可曾头疼?”

    立春清秀的脸庞在烛光的映衬下,倒是显得比往日更娇俏了几分。

    顾诚玉摇了摇头,他昨儿没醉,就没喝。

    突然,他想到那两个新来的丫头,好似这几日也未曾见到她们,难道又送到梁妈妈那儿学规矩去了。

    “那两个丫头呢?不是说来帮你做活计的吗?你一个人是辛苦了些,有事只管吩咐她们去做就是!”

    顾诚玉正在净面,也是随口问了一句。立春十分机灵,做事也认真,这段时日将他屋内打理地井井有条,他很满意。

    “是!奴婢省得。”立春的俏脸白了白,她望了眼顾诚玉,随后低声应道。

    等顾诚玉到外院的时候,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马车需要绕道,先去接叶知秋,而后才能前往翰林院。

    顾诚玉正坐在马车上思索着,也不知今儿张亥会不会见他。

    “瑾瑜!今儿倒是早,比往日早了一刻钟呢!”

    叶知秋爬上了马车,朝着顾诚玉说道。

    顾诚玉笑了笑,“昨儿耽误了校勘实录的时间,今天早些去,不然来不及。”

    这本实录比上一本厚,他必须在规定时日内完成,不然就是将把柄送到了张亥手里。

    等顾诚玉到翰林院进了屋子,才发现任阁竟然也来了。

    “任大人,你也这么早啊?”顾诚玉有些惊讶,昨儿晚上任阁也喝了不少,今儿竟然能起得这么早。

    看来此人十分自律,每天差不多都是屋子里第一个到,日日如此,很少有例外。

    “昨儿个张大人不在,今儿就得早些去。你怎么也来得这般早?”任阁看着顾诚玉笑着说道。

    顾诚玉很少有这么早的时候,往常一般都是踩着时辰来的。

    “这本比较厚,得抓紧了时间去做!”顾诚玉扬了扬手中的实录,无奈地说道。

    两人寒暄了几句,任阁就去了张亥处。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德安朝着殿内的大臣们高喊一声,准备结束这次的朝会。

    太和殿内所有大臣都低头不语,朝会进行到这里,算是结束了。

    沈仕康看着前方夏清的背影暗自冷哼一声,待会儿早朝过后,看他能有什么法子。

    这时夏清突然将从左侧出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同时口中高呼:“启禀皇上!微臣有罪!”

    其余官员被夏清的行为吓了一跳,他们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难道朝堂之上发生了什么大事?他们不由得暗暗心惊,与相熟的官员对视一眼。

    只见夏清拜倒在地,口中一直呼喊着有罪。

    殿内的众人不由得将目光都移到了皇上身上,皇上也十分错愕,“夏爱卿,你何罪之有啊?”

    皇上被夏清喊得有些脑门疼,这夏清又想出什么幺蛾子?皇上不由得眯起了眼,难道夏清想推了边饷一事?

    “皇上!微臣有罪啊~”夏清一边说,一边涕泪纵横。

    “夏爱卿!你这是作甚?”皇上皱了皱眉,心中的怒气腾地升起。

    “皇上!昨儿微臣收到本家的族长来信,说是族中有一人借着微臣的名头,在地方上为非作歹,搜刮敛财。微臣知道后,十分惶恐,又内疚万分,也是一夜未睡,就等着今儿来给皇上请罪。”

    夏清偷眼看了皇上一眼,见皇上的神情有些疑惑,就知道自己猜对了,皇上果然别有用心。

    夏清这一番话,让在殿内的众人都大吃一惊。底下的官员纷纷交头接耳,大殿内一片窃窃私语声。

    蒋明渊和尹坤相视无言,他们实在想不通夏首辅为何突然这般作态。

    他们想不通,朝中其他官员更想不通,其中尤以沈仕康为最。

    他目光一凝,这老匹夫到底意欲为何?他说的这件事,朝野上下谁不知晓?

    之前有人弹劾,皇上却袒护他,并未追究此事。现在夏清突然又旧事重提,到底有何目的?

    沈仕康这会儿只觉得疑惑万分,他可不相信夏清突然良心发现,心怀愧疚才来请罪,这里头一定有什么隐情。

    “皇上!微臣愧对皇上的信任,也愧对家乡的父老乡亲。未约束好族人,愧对列祖列宗啊!”

    夏清老泪纵横,似是说到了伤心处,还低头痛哭了起来。

    皇上这会儿再摸不准夏清的心思,那他这几十年的皇帝算是白做了。就如夏清了解皇上一般,皇上也十分清楚夏清的品性。

    没想到夏清的反应倒是迅速,这么快就猜出了他的用意。

    虽然夏清此时说得义正言辞,可目的还是想在族中随便推出一个人来平息此事。

    不过,这也要看夏清能拿出多少诚意来。不然,他可没这么客气。

    “哦?还有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夏爱卿,此人是你的族人,却借你名头,为祸一方,此事你难辞其咎。你将此事详细道来,稍后再做定夺!”

    皇上虎目一瞪,阴沉着脸,眼神如利箭,直指夏清。

    夏清闻言心中一窒,这事儿皇上早就知道了。他刚一开口,就将一顶大帽子扣下来,真是让他百口莫辩。

    “皇上,此人乃是微臣未出五服的堂侄儿,名为夏纣,在应南府漪水县任县丞。原先微臣见他聪慧机敏,还懂得审时度势,在举业上指点过几次。后来他中了举人,会试落了第,就不再接着考了,在应南府邻县谋了个县丞的职位。”

    说到这里,夏清顿了顿,看了眼皇上,见皇上脸色虽然阴沉,可从他的双眼中,并未看出有多生气的迹象,夏清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

    “夏大人!您的意思是说此人不择手段敛财,搜刮民脂民膏,最后被您本家的族长禀报与您知晓?”

第四百三十三章 八十万两

    大衍朝有过规定,官员不得在自身的籍贯所在地任职。www.uu234.net因此,夏纣不可能在他家族所在地任县丞。

    而沈仕康这么问的用意却不是在此,他的目的还在后头。

    “正是!”夏清见皇上没有开口阻止,虽然心里嫌沈仕康多事,可也不得不回答他的问题。

    “那好,下官有疑问,不知首辅大人可否为下官解惑。”沈仕康神色严峻,望向夏清的双眼却冒着精光。

    “您那族人夏纣共贪墨了多少银子,又是怎么贪墨的?其他的下官以为并不重要,您还是先将这些交代清楚才是。”

    夏清闻言,也没急着回答。他拿帕子擦了擦眼泪,心中却在思索着,到底要什么数目,皇上才会满意?

    他思索了片刻,就觉得不能说太多,却也不能太少。不然,皇上可不会给他留有余地。

    “他在漪水县借着微臣的名义,收受一些商贾的贿赂,还与其他商贾勾结,谋害与他们有利益纠葛的商贾等。这些族长在信中并未详说,只是说了个大概。”

    这个夏纣他倒是清楚的,先前夏纣的爹娘与他父母十分投缘,又很会逢迎拍马,因此两家走动地还算频繁。

    后来,他父母亲相继仙逝,这才慢慢淡了来往。

    不过,这个夏纣倒是个极会钻营之人。来过他府上几次,为他送些族中的年礼。

    此人十分上道,且巧舌如簧,借着送年礼的名义,私下给他送过不少好处。

    因为每年都是他来,且送的礼都十分昂贵。夏清就特地派人打听过此人,这才知道此人的大致情况。

    这人在漪水县借着他的名声,贪墨了不少银子,每年孝敬他的自然就多了。

    对此,他看在银子的份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之所以会选择他,一是因为他熟悉此人银钱的出处,若是皇上派人去漪水县核查,那他也是不怕的。

    二也是因为他贪墨的银子最多,想让皇上满意,太少了可不成。

    夏纣这些年贪墨了不少,孝敬给他的肯定只是其中一部分,连一半都不会有。

    之前他因为怕御史盯着自己,所以才有所收敛,对此人打算日后再慢慢收拾,非要多炸些油水出来不可。没成想,现在却便宜了皇上。

    “那到底是多少?您本家族长可有提及?”沈仕康见夏清还在卖关子,就有些急了。

    如果银子多了,皇上说不定会连带着处罚夏清。若是夏清藏着掖着,那日后肯定要被拆穿。

    皇上说不得就会派了钦差去查此案,这夏纣自己收受贿赂,那他的上峰呢?难道那个漪水县的知县一点都不知晓?

    “大约是八十万两左右,本官已经连夜让人送信回去,准备将此人好好审问一番。”

    夏清斟酌了一会儿,说出了个这个数字。

    “哎?八十万两?这么多?”

    夏清这话一出,殿内立即哗然。这些人都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县丞,就让他贪墨这么多银子。

    皇上一听这话,立即脸色铁青,他没想到夏氏竟然能拿出这么多银子来。看来,夏氏这几年,仗着夏清在朝中做官,竟然能贪墨这么多银两。

    “你确定是八十万两?哼!一个小小的县丞,竟然有胆子贪墨这么多的银两,也不怕那银子咬手。”

    皇上冷哼一声,他也没想到夏清这次竟然会这般舍得。由此可见,夏清这次真的是无计可施了。

    “那您的族长为何不早些禀报与您?此人如今又作何处置的?漪水县的知县知不知晓此事?”

    沈仕康一听这么多银两,不由得心中振奋。

    八十万两啊!若是充盈到国库,那也能维持朝廷的开支一段时日了。

    随即,他突然又灵光一闪。老匹夫这是想解决边饷一事呢!

    他一人解决了八十万两,户部再也没有理由,将剩下的银子还赖在他头上。

    沈仕康不由得暗恨,夏清着实心狠呐!

    连族人都可以舍弃,夏纣每年孝敬给他的银子肯定不会少。如今一有事,就过河拆桥,推出来做替罪羊。

    “这夏纣不在家族所在本县任职,本官族人怎能知晓?他也不可能明目张胆这般做,还是族长从一位知情人口中得知的。”

    夏清对于沈仕康紧咬着不放,有些恼火。偏偏此刻又发作不得,他只能忍着。

    “哼!朕问你,他收受贿赂这么多银两,那漪水县知县可曾知晓?应南府的知府又可曾知晓?”

    皇上不相信一个县丞有这么大的能耐,若不是官官相护,此人岂能如此顺利?

    那漪水县的知县说不得也收了不少,应南府的知府也需要核查。

    “回皇上,族长乃是一介布衣,又怎敢去查这两位大人?他在信中言明,只寻了个由头,将夏纣绑在了家中,外人并不知晓真实缘由。”

    夏清在做好打算之后,就已经部署好了,那漪水县的知县也贪了不少。

    这次他们连根拔起,他得将那知县也推出来,替他挡上一档,也好将功赎罪。

    光凭夏纣的份量,恐怕难以令皇上满意。

    “夏爱卿!你族中可还有人与此人勾结?你可莫要藏着掖着,包庇你的族人!”

    皇上这番话让夏清心惊肉跳起来,难道皇上还不满意?他族中不少人都有些手脚不干净,他不可能都推出来。

    夏清连忙解释道:“皇上,夏纣与族中并无太大往来,信中表明,他的家人对此事也并不知晓。”

    夏清心中终是有些愧疚的,他已经在送回去的信中表明,留下夏纣的一名嫡子,算是给他留一条血脉。

    同时,也让夏纣知道,到底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与他相关的账簿都销毁,此人不能再牵连到他。族长一定会按照他所说的去做,对这一点,他并不担心。

    “他既搜刮了这么多银钱,肯定牵连甚广,为何到现在才被人揭发?夏爱卿,看来是你威名在外,旁人谁敢不给你面子?”

    皇上冷笑一声,望着夏清的双眼已不再平静。

    “皇上!微臣冤枉啊!微臣久不回乡,族人所作所为,微臣皆不知晓。这次还是族长写信禀报,才知晓了此事。”

第四百三十四章 为民除害

    夏清这会儿有些摸不准皇上的意思了,难道皇上真要彻底追究此事?

    “皇上!纵使微臣之前不知,可微臣也难逃罪责,还请皇上责罚!”

    夏清虽然心中忐忑,怕皇上借由此事发作他。可他同样也在赌,皇上之前没有发作他,如今也同样不会。

    “皇上,微臣以为这件事若是属实,那此人绝不能姑息。搜刮了这么多银两,就是诛九族也在所不惜了。”

    沈仕康见夏清自己承认了,还能不抓住这次机会,让夏清狠狠吃一顿排头?

    夏清闻言皱起了眉头,这个沈仕康就和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拖。

    还诛九族,难道要将他这个首辅也发落了不成?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从来说说的。

    大皇子做下如此错事,也没见皇上对他有什么责罚。

    他虽然不是皇子,可他同样是权倾朝野的夏首辅,这沈仕康竟然天真到以为能借由此事打倒他,可真是异想天开。

    皇上一听,也脸皮抽了抽。

    “此事确实不能姑息,不过,既然夏爱卿能大义灭亲,朕也不能不给他一次机会。夏爱卿为官多年,正是劳苦功高,朕不是那等不念旧情之人。此事等查实之后,再做定论。”

    夏清听闻此言,心中的大石落了地。

    “皇上,老臣愧对您呐!”

    顿时,朝堂上的议论声比之前更大了些。

    有些官员十分不忿,皇上未免太偏袒了。

    这可是八十万两纹银呐!一个小小的县丞竟然敢搜刮这么多的银两,若是只借着那等虚名,那些人怎可能信他?

    这背后的真相昭然若揭,可是他们人微言轻,弹劾夏清的低品级官员都没有好下场。

    久而久之,也就无人敢弹劾了。偶尔有官员不开眼,弹劾的折子也到不了皇上面前。

    那二三品的大员却都想明哲保身,谁也不肯明面上得罪夏清。就这么,大家现在都捂着。虽心知肚明,却都当不知此事。

    更何况,皇上对其十分信任,官员们也不想再做无用功,还连累了自身。

    蒋明渊看着跪在前头,声泪俱下的夏清,不由得也佩服夏清能屈能伸。

    对着他们这些下官,夏清竟然豁出了老脸,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倒真是让他刮目相看。

    “督查院右副都御史尹坤何在?”皇上突然一声大喝,将正在沉思的尹坤吓了一大跳。

    他心中一凛,连忙出列,“臣在!”

    “朕命你前去应南府彻查此事,一经查实过后,先将夏纣看押,抄家所得尽数没入国库。若是牵连官员甚多,待向朕禀明之后,再行定夺!”

    “臣遵旨!”尹坤在心中思量,若是此时牵连甚广,那此人怕是还要押往大理寺受审。

    “身为朝廷官员,竟然敢贪赃枉法,真是罪无可恕。朕定要为民除害,还漪水县百姓和那些商贾们一个太平盛世。”皇上一拍扶手,义愤填膺道。

    众官员连忙跪下,口中高呼:“皇上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夏清心中却有些不详的预感,尹坤与他来往不多,为人正直,最令他在意的是此人乃是梁致瑞的大弟子。

    夏清的面色有些难看,觉得在梁致瑞面前丢了面子。

    看来夏纣不能留了,尹坤身为梁致睿的弟子,当然知道他与梁致瑞关系不睦。

    更何况之前梁祝瑞致仕,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所以,他不可能将夏纣交到尹坤手上。

    若是尹坤借着这次机会,抓住他的把柄,那日后岂不是多了麻烦?

    夏清心中思绪万千,尹坤心中也在犯嘀咕。

    应南府通判乃是他老师的二女婿,皇上命他去应南府核查此事,肯定要连带着考察那些官员是否与此事有牵连。

    而他与老师二女婿的关系,皇上不可能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考虑到避嫌的事?

    尹坤想了想皇上之前的态度,难道是不想将此事闹大?不然不会派了他去彻查此事。

    心中有了这个猜想,就打算晚上去老师那里,和老师商议一番。老师毕竟为官多年,对皇上的品性肯定有所了解。

    任阁自张亥处回了自己办公的屋子,看着正在认真校勘实录的顾诚玉,脚步顿了顿。

    “瑾瑜!张大人召见!”

    顾诚玉正在聚精会神地校勘,直到听见任阁的声音,这才抬起头来。

    他沉思片刻,心中揣摩着张大人召见他的目的。只一瞬,他就将桌上收拾整齐,向任阁道了谢,朝着门外走去。

    任阁望着顾诚玉的背影出神,昨儿皇上召见了张大人,顾诚玉也是去了的,难道是为了会典一事?

    刘宗翰见此笑了笑,他已经不再指望侍读的位子了。

    官场上从来都不是轮谁资历老,谁就能升官。顾诚玉这次的功劳不小,任阁也不一定就能得偿所愿。

    这么想着,他又看了眼埋头苦干的江克难。

    他们这四个人里,顾诚玉靠山硬,人又有能耐,虽然得罪了首辅大人,可是三年内升官的可能性非常大。

    任阁也十分有才干,只可惜他无身份背景,靠着张大人的赏识,想升官怕是悬。

    至于江克难,那就更不必说了。办事能力不算出众,只能说是兢兢业业,丝毫不敢懈怠。

    可此人只知埋头苦干,根本不懂得钻营,官场上的你来我往更是不懂,家境也一般,看来几年内是不会挪屁股了。

    将这三人在心里分析了一番,觉得自己以后还是要和顾诚玉走近些。

    与首辅大人不睦又如何?首辅大人难道还能大得过皇上?

    他可是看出来了,顾诚玉圣眷浓着呢!说不得以后会三番五次得到传召,毕竟那会典序目在那儿摆着呢!

    最后想到他自己,他苦笑了一声。自己有几斤几两,他又如何会不知道?

    本事不大,好在还有一张嘴皮子,左右逢源是他的拿手绝活,不然也不可能在这个位子坐那么久。

    顾诚玉来到了张大人处,照例想在门口喊上一声。

    那门窗都是大开的,张大人早就看见顾诚玉来了。

    还不等顾诚玉开口,就直接让顾诚玉进来。

第四百三十五章 赔不是

    “下官顾诚玉见过张大人!”顾诚玉进了屋子,看着面前正在整理典籍的张亥,仔细观察着他面上的表情。www.uu234.net

    “嗯!实录校勘完毕了吗?”张亥头也没抬,只问了一句关于实录的事。

    顾诚玉一听,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那本实录他已经校勘了一半,可是张亥之前和他说能给他四日的时间,如今这才过了一日,难道张亥真的打算为难他。

    这话一出,不止顾诚玉感觉不好,就连张亥也有些尴尬。

    其实他的本意是找个话题开头,以免顾诚玉对他有成见。一上来就谈序目的事,他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

    “回大人的话,还没有!您说的四日,下官今日才校勘了三卷!”

    顾诚玉可不想将真实的进度告诉张亥,免得张亥派给他更多的活计。

    “咳!不急,不急,你慢慢校勘就是!今日叫你过来,是因为先前序目一事。”

    张亥将手中的书史整理完毕,就在书案前坐下,并且示意顾诚玉坐在他对面。

    这举动让顾诚玉十分疑惑,有些摸不准张大人的意思了。难道不是想为难他?

    “本官之前承诺过你,是不会占了你的功劳,最后却食言了。虽然本官有自己的苦衷,但是失信就是失信,且还做出如此夺人功劳之事,真乃惭愧不已,本官在这里和顾修撰陪个不是!”

    顾诚玉着实有些讶异,没想到张亥如此开诚布公地对他谈及此事。

    且事情与他所料相同,张亥却有难处。

    顾诚玉见张亥面色真诚,双眼中饱含着歉意,不由得一怔。

    其实张亥不与他解释,他也不能拿张亥怎么样,起码暂时不能。

    张亥是翰林院的大学士,而他近两年还打算在翰林院待着,这就不能将张亥得罪狠了。

    不然,在翰林院的日子十分不好过。

    “大人言重了,下官惶恐!”能说出这番话,不管张亥是何目的,那也是难得了!

    毕竟张亥是上峰,朝堂之上有哪位上峰能给下官道歉的?

    若是换了其他官员,利用你怎么了?夺你功劳怎么了?你还敢对他不满?

    张亥见顾诚玉诚惶诚恐的模样,不由得暗自点头。

    不管顾诚玉心里怎么想的,起码在明面上看不出对他的任何不满。

    将大衍朝最年轻的官员打量了一番,张亥不得不承认。有人生来就是得天独厚的,纵使没有给他良好的家世,这样的人只需付出一点努力,就能有百倍千倍的回报。

    此子天资聪颖,在做人和谋略上同样不输那些叱咤朝堂的老臣。

    “既是本官做得不对,与你说声不是也是应该的。日后在翰林院遇到什么为难之事,只管来找本官。别的衙门不敢说,在翰林院这一亩三分地,本官的命令也无人敢违背。”

    这可真是大出意料了,顾诚玉没想到张亥竟然能作出此等承诺。这话的意思是,日后他能在翰林院横着走了?

    “不过,本官最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你若是勤勉做事,本官也能尽量做到公平处事。但你若是在翰林院搅风搅雨,那就休怪本官不留情面,到时候非得去皇上面前参你一本不可。”

    顾诚玉听了嘴角一撇,好吧!他想多了,张亥此人对下官还算公平,可却看不上这些有背景靠山,不认真做事的人。

    当然,这次会典序目的事除外,这件事都可以作为张亥为官生涯中的一大败笔了。

    听出张亥是告诫他,不要因为皇上看中他,就在翰林院趾高气昂。日后还是得低调做人,高调做事的。

    “大人请放心,下官日后一定更加勤勉,为大人排忧解难。”

    顾诚玉立刻恭敬地答了,他可不指望张亥对他能有多偏袒,他也不可能在受了不公平的待遇,就跑来找张亥。

    张亥对顾诚玉的态度很满意,不骄不躁,此子性子倒是沉稳。

    “本官问你,那日在御书房,你为何不直接拆穿本官和闵峰的话?”张亥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疑惑地问道。

    顾诚玉心思一转,这正是拍马屁的好时机啊!

    “回大人!此事已经牵扯到大人,下官又岂能和盘托出?下官自进了翰林院,大人就对下官十分照顾,下官也在心中猜想大人一定是有什么苦衷。外人都传大人刚正不阿,行事公正,怎会与人同流合污?”

    顾诚玉觑了张大人一眼,发现张大人面色稍霁,就知道这招管用。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是恒古不变的定律。

    他接着道:“再说,事实胜于雄辩,下官即便不说,在场的各位谁不明白?就连那闵峰也是心知肚明的,下官又何必让皇上和大人您为难?”

    顾诚玉又真真假假地说了几句,“且闵峰乃是下官的同年,他做错了事,下官也不能完全不念旧情,总要留有余地的。也是想着这次给他一个机会,日后,只盼他能好自为之。”

    张亥一听顾诚玉的话,又重新将顾诚玉打量了一番。

    不管顾诚玉内心是否真如这般想的,但是不可否认,这番话让人听着十分舒坦。

    这样的人,有才干,有谋略,还能说会道,何愁日后不能平步青云?

    就算官场上无人提拔他,他也能凭借自己爬上高位。

    “你倒是仁厚,行事颇有君子之风!做事还懂得留有余地,不错!”

    张亥点了点头,不由得感叹,这世上真有如此钟灵毓秀之人。

    谁家出了这样的子弟,怕是嘴都要笑歪了。

    那些世家大族中的子弟,从小请了名师教导,潜心学习多年,也不及眼前之人。

    “大人谬赞了!其实下官也是为自己着想罢了!可当不得大人的夸赞。怕您受了皇上责罚,再来给下官小鞋。”

    顾诚玉面色有些红,将自己心中的那点小私心说了出来。

    张亥先是一愣,而后又哈哈大笑起来,惹得旁边一间屋子的钱检讨等人都面面相觑。

    钱熠有些惊讶,没想到平日里严谨的张大人竟然能与顾大人相谈甚欢,也不知两人谈论了什么。

    张亥笑着指了指顾诚玉,“本官可不是那等小肚鸡肠之人,你且放心就是。”

第四百三十六章 摊牌

    张亥这会儿才觉得顾诚玉有些真实起来,之前顾诚玉的话不可能是肺腑之言,难免有些言不由衷。顶 点 X 23 U S

    这会儿能将心中真实的想法说出,张亥的心中更为赞赏,这还是一个淳朴的少年郎。

    待顾诚玉从张亥的屋子出来的时候,不由得松了口气。

    张亥今日对他的感官应该还不错,两人经过今日的交谈,应该算是冰释前嫌了。

    之前的担心总算是多余的,他日后只管认真做事就是了。

    虽然再遇到这样类似的事,张亥依旧有可能不会站在他这边,可他要的也只是在翰林院的日子好过些罢了!

    顾诚玉回了屋子,其他人也没有问张大人召见顾诚玉的原因。

    毕竟上峰召见下官,肯定是为了差事,有些差事十分隐秘,当然不能乱打听。

    毕竟知道得多了,有时候也不是好事。再说,问了也不一定会说。

    这一日十分平静,顾诚玉度过了一日安稳的时光。

    “大人!您看,前头可是您的二伯?”顾诚玉正坐在马车内,叶知秋已经送回去了,再过上半刻钟就能到自家府邸。

    可没过上一会儿,就听得茗墨的声音。

    他撩开帘子一看,那穿着蟹壳青交领短衫的男子,不是那顾长柏是谁?

    而他身旁穿着一身华青色细棉布直裰的,看身形十分年轻,应该就是顾长柏的长孙了。两人侧面对着他们,看向顾府的府邸。

    顾诚玉皱了皱眉,上次他才让茗墨打发了银子,怎么这么快又找来了?

    那站在府邸侧面的两人听得马车过来,也都转过头来,看向奔跑过来的马车。

    顾长柏看见赶车的茗墨,不由得双眼一亮。

    他知道这个时辰,是每日顾诚玉从衙门散值回来的时辰。这马车里坐的是谁,就不言而喻了。

    就连顾万芳都紧紧盯着马车,这里面应该就是爷常说的小堂叔了吧?

    顾诚玉有些不耐,可终究还是让茗墨吩咐门房,将这两人先请至偏厅稍候。

    总这么待在他家府门前,被别家府上知道了,在外头乱传,岂不是要毁了影响他的声誉?

    他打算先会会这两人,昨儿他已经飞鸽传书,让去应南府的人看看顾长柏家小娃儿的坟茔,看看这里头到底有没有小娃。

    并且还让邻居去指认,他始终不信,那小娃会突然暴毙。

    毕竟这些事都发生得太快,太蹊跷了。

    始终这么纠缠,那也不是办法。今儿,就让他先试他们一试,看看顾长柏到底是何打算。

    等顾诚玉换了常服,赶往前院偏厅的时候。顾长柏他们已经开始坐立不安了,也不知这次能不能得偿所愿。

    顾诚玉顺着抄手游廊,施施然进了偏厅。

    顾万芳倒是对着小堂叔好奇得很,爷说小堂叔年纪不大,官威却不小。

    今日来的时候,门房说小堂叔请他们来偏厅候着,看来今儿应该能见到真人了。

    顾诚玉一进屋子,就看见坐在下首的顾长柏爷孙俩,两人都望着眼前的茶盏发呆,并无交流。

    顾万芳从顾诚玉一进屋子,就将目光放在此人身上。

    只见其穿着一身宝蓝色五彩绣银纹样镶玄边的圆领袍,再观其面貌,更是丰神俊朗,用“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来形容,丝毫不夸大。

    顾长柏见顾诚玉进了屋子,连忙扯了扯顾万芳的袖子,示意他站起来见礼。

    顾万芳是顾诚玉的小辈,见了顾诚玉自是要见礼的。

    就算顾长柏自认是长辈,可顾诚玉到这会儿也没承认,再加上顾诚玉又是官,他也只能跟着见礼。

    顾诚玉撩了袍子,坐在了上首。

    “不必多礼,快坐吧!”顾诚玉打算今日和顾长柏摊牌,所以也没再用先前强硬的态度。

    顾万芳只觉得这小堂叔十分眼熟,咦?这不就是那日在客栈门前见到的马车中的少年之一吗?

    一想这儿,他就有些不自在起来,那日他和奶被客栈掌柜赶了出来,掌柜的还骂出许多难听的话,小堂叔肯定听到了。

    顾诚玉说完,将目光放在了顾万芳身上。只一眼,他就认出了顾万芳就是那日被客栈掌柜赶出来的那穷书生。

    “芳哥儿!这是你小堂叔!”

    顾长柏知道顾诚玉这么会儿怕是还不肯认下他们,只是顾诚玉是芳哥儿的长辈,总要先见礼的。

    顾万芳面色羞赧地朝着顾诚玉行了一礼,口中道:“侄儿顾万芳见过堂叔!”

    对着一个比自己小那么多的人,他叫着也有些别扭。可是顾诚玉是长辈,礼不可废。

    顾诚玉点了点头,看向顾长柏,“这位是?”

    “瞧我,忘了给你说,这是我那老大留下的长子,叫顾万芳,你叫他芳哥儿就是。”

    顾长柏听着顾诚玉询问,才想到顾诚玉还没见过芳哥儿。

    顾诚玉了然地点了点头,其实他怎会不知顾万芳的身份?

    茗墨他们早就将顾万芳一家子的情况摸清楚了。

    顾长柏见顾诚玉没有反对这个称呼,不由得心中一喜,这是承认他们的身份了?

    “二伯!先前不知你们的身份,多有得罪之处,还请二伯原谅则个!”

    顾诚玉也起身,朝着顾长柏行了一礼。

    他虽然是官,可同样是晚辈,当行晚辈礼。

    顾长柏闻言喜出望外,终于承认他们的身份了。那他等一会儿提的请求,那顾诚玉应该不会不答应了吧?

    “侄儿啊!我就说我不可能骗你,我就是你二伯,怎可能冒充?”

    顾诚玉听了这话,也不接这话茬。

    “二伯!你这次前来我府上,可是有什么事?”不耐烦与顾长柏多言,顾诚玉将话直接挑明。

    顾长柏一愣,似乎是没想到顾诚玉会突然问起这些。

    “这?其实是有事要请你帮忙!”

    顾万芳知道爷要提他读书的事,心中有些忐忑。这个小堂叔和爷说的一样,年纪虽小,可官威着实太大。

    那一双眼看着他的时候,简直将压得喘不过气来。

    “哦?何事?二伯不妨说说!”顾诚玉端起茶碗,漫不经心地说道。

    “你也知道,我们一家子来京城也有好些时日了。华哥儿是个读书人,来了京城后,还没找到书院读书。”

第四百三十七章 去留

    顾长柏边说,边打量顾诚玉的脸色。顶 点 X 23 U S见顾诚玉面色如常,心中不禁也打起了鼓。

    “更何况,我和你伯娘他们一直住在客栈,这花销也不小。客栈的房钱真是太贵了,咱的家境也不宽裕,若不是你这段时日接济了些,怕是就要流落街头了。”

    这话说得顾万芳脸色有些红了起来,作为读书人,自家在外人面前毫不掩饰地阐述自家的窘境,这让他面上有些挂不住。

    顾诚玉将茶碗放下,看向顾长柏他们,直到将两人看得心中发颤,这才开了口。

    “二伯!我爹他们已经很多年没见你了,你不想回故乡看看吗?京城花销大,你们是知道的,那还不如回到靖原府,你和大伯他们也能相互照应,比待在京城要好得多吧?”

    顾长柏一时间有些哑口无言,突然想到来京城正是因为要找大孙女的,不由得岔开了话题。

    “这不是来找大孙女桔儿的吗?对了,桔儿如今在哪里?”

    他将顾诚玉打量了一遍,桔儿不会真和顾诚玉有那见不得人的关系吧?不然到这会儿了,咋还不让他见桔儿?

    “她已经改头换面,开始自己的新生活了。以她之前的身份,回归顾族也不见得是好事儿。我已经给她上了个新的户籍,成为了一民良家女子。你们若是为了她好,就没必要去打扰她宁静的生活。”

    顾长柏看着顾诚玉的目光充满了怀疑,顾诚玉越是不让他见,他就越是觉得这里头怕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发生。

    顾诚玉皱起了眉头,这顾长柏该不会是觉得他和季芙蕖之间有什么龌龊之事吧?

    “怎么,二伯还不放心我不成?我当初救桔儿,是因为之前桔儿对我算是有些恩惠,赎她也是投桃报李。我乃朝廷命官,且并未娶妻,绝不可能和青楼女子有所牵扯。”

    说到这里,顾诚玉的语气就有些冷了下来。这种事任是谁被怀疑,心里都不会爽快。

    “二伯考虑得如何?若是二伯想回去,那我就让人给二伯买船票。若是不想,那请恕侄儿今后没本事在银钱上援助二伯了。我才刚做官,俸禄还没到手,实在养不起太多的人!”

    顾诚玉可不想一直负担顾长柏他们在京城的开销,他的银钱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更何况,顾长柏还怀有某种目的地接近他。

    顾诚玉话语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不会再负担今后顾长柏一家子在京城的花销。

    没有给顾长柏留有余地,要么回去靖原府,要么今后自己想办法。

    顾长柏一听这话,脸色就十分难看。他们还不能回靖原府,小幺还在那些人手里,他们怎能一走了之?

    顾万芳的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这个小堂叔对他们没什么情份,怕是不愿沾上他们这样的穷亲戚。

    他还不知道这里头有别的事,不然顾诚玉看在顾长柏是他爹二哥的情份上,也不可能这般不留情面。

    “侄儿啊!你也知道,我们是来京城找桔儿的,顺道让芳哥儿来京城求学。如今桔儿你不让我见,芳哥儿也没进学堂,这......”

    顾长柏的未尽之意,顾诚玉当然明白,这是不想离开京城了。

    “二伯,小侄尚有一事不明。”

    顾诚玉面上带了些冷意,他打算再给顾长柏一次机会。

    若是顾长柏不肯离开京城,那就别怪自己利用顾长柏钓大鱼。

    “你们说是出来找侄女儿,可为何要拖家带口地过来?你只带上芳哥儿岂不是更好?”

    顾诚玉瞄着顾长柏突变的脸色,继续说道:“京城花销大,多带了人就多一份花销,着实不划算。”

    顾长柏心下骇然,难道顾诚玉已经洞悉了他们的意图?还是那些人露出了什么马脚?

    这不可能啊!那人说过,想查出破绽,绝无可能。

    他定了定心神,说出了之前就想好的说辞。

    “说来也是惭愧,这些年芳哥儿读书花销大,老二出了不少力。可是老二家也不富裕,老二家婆娘怨言不少。这次来京城,老二家的不愿再多养个孩子了。”

    顾长柏觑了眼顾诚玉的脸色,见他依旧无动于衷,也没有插话的意思。

    只得接着说道:“老二家的不肯,我就想着还是将娃儿都带来京城算了,娃来了总要有人照顾,就将你二伯娘也带来了。”

    顾诚玉点了点头,之后又问道:“堂嫂为何不肯?只是一段时日而已,难道你们打算在京城定居,不回应南府了?总不会将娃儿一直留给堂兄照顾。”

    顾长柏一时语塞,过了半晌,“只是一个娃儿,留在家里也不放心。”

    顾诚玉本想说难道自家亲叔婶还会将小娃儿怎么着不成?

    不过,他也不欲与顾长柏纠缠这话题。

    顾诚玉思看了眼顾万芳,见他面上也有些疑惑,心中猜测顾万芳或许也不知其中隐情。

    “这样吧!你们在京城花费确实不小,不若将芳哥儿留在京城,我给他寻个书院,日后有我看顾,二伯自可放心。只你们还是回靖原府或应南府得好,也节省了花销。”

    顾诚玉边说,边紧紧盯着顾长柏的面色,见他面色有些焦急,不由冷哼道:“至于桔儿,她自有她的去处。”

    “芳哥儿的事不用你们烦心,你们回去我也给你们些盘缠,回去之后找些营生做着,不比在京城的日子过得好些?”

    顾诚玉这是给了承诺,只要顾长柏回靖原府或者应南府,顾诚玉就给些银钱,让他们回去不至于艰苦度日。而顾万芳就留在京城,他会看顾。

    其实这样的条件不可谓不优厚,一般的人根本就不会拒绝。长孙的前程有了,自家也得了实惠,想挑刺更是无从说起。

    顾万芳听了有些激动,小堂叔的意思是要管自己以后的前程了?他不禁将目光看向自家爷爷,他希望爷能答应。

    他不知道爷为何将小幺给了别人养,但他不傻,知晓他们来京城肯定和小幺有关。

    那还不如将此事告知小堂叔,让小堂叔想想办法。毕竟小堂叔也不喜欢他们这样一大帮子人,伸手和他要吃喝不是?再说小堂叔是官,总比他们的法子要多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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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八章 气运

    顾长柏不是不心动的,可是小幺要怎么办?小幺也是他孙子,他不能置小幺于不顾。www.uu234.net

    他能看得出来,那神秘人来头不小,比这侄儿厉害多了,这侄儿能斗得过人家?

    可他随后又有些犹豫了,顾诚玉摆明了不想和他们有所牵扯。想要接近顾诚玉不可能,更不可能住进顾诚玉的府邸。

    事情没了进展,他心中也是焦急的,可这事儿还真就急不得。

    顾诚玉已经不耐烦应付他们了,若他直接说不回去,顾诚玉肯定从此再不管他们了。

    可那人说了,暂时不能和顾诚玉交恶,那他也不能出去乱说,毁了顾诚玉的声誉。

    此事还得从长计议,他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对策。他打算先找那神秘人问问,还是先拖着再说吧!

    顾万芳见爷一直不说话,心中有些焦急。他不知道爷到底想做什么,他们来京城的真是目的,爷一直不肯和他说。可小堂叔这么做,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他们要是还想要更多,那就是痴心妄想了。他几次张口,欲言又止,可最后都按下性子,没有插嘴。

    “侄儿,这事儿我还得回去好好想想,和老婆子商议一番。”

    顾长柏打算先稳住顾诚玉,回去再做打算。

    顾诚玉这会儿已经知晓顾长柏接近他,果真是别有用心。

    他觉得顾长柏肯定是回去想办法去了,因此语气比先前更冷了几分。

    “那二伯就回客栈好好考虑考虑,这几日趁着我还没改变主意之前,随时都能来府上来找我的随从,茗墨和茗砚皆可,他们会替你们做安排的。记住,只给你们五日,我公务繁忙,之后可能没这些精力来安排此事了。”

    说完,顾诚玉端起了茶碗,又喝起茶来。

    他已经给了最后的警告,他只给五天时间,就看顾长柏的意思了。

    顾万芳一听,怎能失了这样好的机会?连忙就要开口说话,却被一旁打算告辞的顾长柏看见,拉了他一把,还以眼神警告他不能乱说话。

    顾万芳见爷面露不满,那眼神更是要吃人,这才偃旗息鼓。

    “好!这几日真是劳侄儿费心了,我们这就回去商量去。五日内,一定给你回话。”

    等下人将两人送出了偏厅,顾诚玉连忙招手让茗墨过来。

    “你快派两个人,让他们盯着这爷孙俩,看看他们路上有没有什么交谈。还有这几日,一定要牢牢盯住了顾长柏,瞧瞧到底是什么人和他接触。凡是他见过的人,说了什么,一举一动都得向我汇报。”

    顾诚玉怀疑顾长柏要找背后那人商量对策,因此才让人将他紧紧盯住。

    而顾万芳明显对他的提议动了心,刚才在这里就已经忍不住了。

    那在回去的路上,说不得就会和顾长柏谈论此事,两人若是意见产生分歧,可能还会吵起来。

    让人跟在后面,肯定会有收获。

    茗墨立即领命出去,顾诚玉在椅子上沉思了片刻,这才起身往内院走去。

    顾万芳和顾长柏出了顾府,一路往客栈走去。

    在出了顾府不久,顾万芳看了看身旁,见没什么人,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爷!你为何不答应小堂叔?咱们来京城到底是为了什么?小幺到底去了谁家,把他带走是何目的?我已经大了,你别再瞒着我家里的事。”

    顾长柏一路心事重重,想着这件事到底要怎么解决。

    一个没留神,就让顾万芳将此事说了出来。

    他赶忙上前捂住长孙的嘴,又往周围看了看,见后面只有一个过路人飞快地朝他们走来,路过他们向前方而去。

    “我们回去再谈,你莫要在此处嚷嚷。”

    前方那人渐行渐远,直至入了一条巷子,消失不见。

    此人正是顾诚玉派来跟踪的,只可惜顾长柏太警觉,他也只能放弃。

    不过,刚才也听到了不少,之后的事,自有继续跟踪的人接手,他一点也不担心。

    顾长柏见那人走远后,才放下心来。

    顾万芳拉下了顾长柏的手,“爷!”

    顾长柏见长孙还要说,也有些怒了,真是没眼色,“莫要多说,快走吧!”

    随后,悠悠地叹了口气,他顾家出了个顾诚玉,本是光耀门楣的好事。

    可顾家所有的气运都集中在他身上了,顾氏其他族人不免就显得平庸。

    这段时日,他已经在外打听过这个侄儿的事迹。大衍朝最年轻的朝廷命官,又是状元郎,还是三元及第,可谓是百年难得一见。

    顾诚玉回了内书房,正在思索着,顾长柏此事从哪里下手。

    顾万芳倒是个突破口,只可惜他应该知道的不多。

    摇了摇头,还是等应南府的传信来了再说吧!

    隔日,顾诚玉一早去了翰林院应卯。却被告知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他的省亲假就在八日后。

    顾诚玉一听这个好消息,饶是平日里十分淡定的人,也不由得喜形于色。

    “瑾瑜!这可是喜事儿啊!算是衣锦还乡了。”一个屋子做事的另外三人也纷纷和顾诚玉道喜道。

    就连江克难都面露微笑,上次顾诚玉做东,几人在饭桌上拉近了不少距离。

    “好久没回去了,确实想念家中父母。”顾诚玉面上带着笑容,坐在了自个儿的书案前。

    高兴归高兴,这本实录还是要校勘的。

    大家都有事做,笑着说了几句之后,也都开始认真做事了。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钱检讨突然来了,“顾大人!快,皇上派了身边的全公公来传召!”

    顾诚玉有些奇怪,皇上这会儿召见他,难道是为了会典序目一事?

    任阁等人都惊诧莫名,皇上对顾诚玉怎地如此看重?不过,心中的羡慕自是少不了的。

    顾诚玉连忙将桌上的实录收起,跟着钱检讨出了屋子,向张亥处走去。

    “咱家和顾大人又见面了,咱们可真是有缘呐!”小全子笑眯眯地向着顾诚玉道。

    “下官见过张大人!原来是全公公!”

    顾诚玉见着是小全子也觉得很巧,毕竟小全子不可能每日都在御书房当值。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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