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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糖心没有心     浴火王妃txt下载     浴火王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一六章 包围茗音

    谈论到皇上和皇后的处境,慕昭霖震撼不已,“真是不敢相信一向软弱的母后皇太后敢做独揽朝政的事,她的背后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操作,不然她没那个胆子,也思虑不了这么周全。顶 点 X 23 U S”

    慕雪芙从慕泽茂那听说,慕昭霖近两年新纳了一个妾侍,对她宠爱有加,还给她安排在慕雪芙以前住的玉芙阁里。自从他闲赋在家,慕昭霖对府里的事也不过问,只和那妾侍在玉芙阁里野鹤闲云,连沈若水想见他一面都不容易。

    而也是有了这个妾侍,他以前醉心的权利也不再看重。但听到这件事,慕雪芙很是震惊,对那个女人也充满了好奇,真想看看探究一下她到底有多大的魅力,让权倾朝野的左相愿意放下权力与她过闲云野鹤的日子。

    窗外蝉声阵阵鸣叫,流萤星星飞舞,越加显得夜晚静谧无声。慕雪芙临窗坐着,心中拢上一抹烦躁,罗扇轻摇,依旧散不去,“怎么想起来辞官隐退?”

    慕昭霖淡淡一笑,怅然道:“功成身退,我只是在适当的时候选择离开。皇上已经能独当一面,无需我在旁扶持。只是,我没想到,却给人可趁之机!”

    功成身退,慕雪芙心里明白,当初爹爹被诬陷其实就是没有尽早的功成身退,所以才引起景凌沧的猜忌。现在慕昭霖引以为戒,生怕自己和她爹爹一样不知道飞鸟尽良弓藏这个道理而落得一样的下场。

    “左相有多久没进宫了?”景容一直都没有说话,不过却一直注视着慕昭霖。是,他救了慕雪芙,还将她抚养长大,他也应该心存感激,但不知道为什么慕昭霖总是给他一种阴险狡诈,老谋深算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排斥,所以自始至终他都喊慕昭霖为左相。

    烛影摇红,忽明忽暗的烛光笼罩在慕昭霖略显疲惫的面庞上,“我已经半年没有进宫了,上次进宫还是皇上的寿诞去的,不过也是和皇后娘娘匆匆见了一面。”他略带自责,紧皱眉头,“也是我的忽略,本以为皇上可以独当一面,谁知还是会有狼子野心心存觊觎。”

    景容再问:“婉兮奉皇后娘娘之命去像左相求救,难道左相不知?”

    “什么?婉兮去找我?”慕昭霖一脸茫然,眉头凝聚得更深,“府里的门子没有通报过此事,如果是宫里来的人,他们不敢隐瞒,更何况府中人没有不认识婉兮的。”

    景容眼底有波光涌动,“婉兮已经死了,被人发现在京郊。”

    “死了?”慕昭霖脸色霎时如白,抱着景慕的手一松,差点将她从怀里掉出来,“那一定是杀人灭口,太后发现婉兮行踪,怕她找到我,所以在出宫的路上就杀了她。”他担忧,“也不知蓉儿在宫里会怎么样。”

    “我也是很担忧雨蓉姐,所以我想——”慕雪芙话刚说到一半,被景容截去,“所以我们想先让相爷进一趟宫,看看皇上与皇后的情形,再做行动。这件事兹事体大,我们不可以贸然行事。”

    慕雪芙看了景容一眼,没有吱声。

    “嗯。”慕昭霖颔首,“还是宸王考虑周全,这件事确实不能鲁莽。”他一停,沉吟片刻,道:“王爷的身份在京中一定要小心,我明日一早就进宫,看看究竟,也看看太后到底在耍什么太极。”

    又说了一会儿子的话,慕昭霖趁天没亮从茗音楼的后门离开。

    谁知刚离开一个时辰不到,慕雪芙他们也刚睡下,就听到外面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待细细一听,仿佛是有很多人围堵在外面。

    慕雪芙睡觉浅,刚一有动静就醒了。景容也被声音惊醒,撩开帷帘下床到窗边,他没有打开窗户,只是通过窗檐缝隙向下看,待看清,心中一惊,慌忙道:“芙儿,下面有大批官兵。”他眯起眼睛认真一辩,看清为首的人,“是慕峻笙带着人来。”

    “他来准没好事。”慕雪芙紧跟着走到他身边,向下一看,楼下围成两层,大约百十来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刀剑,也有拿着弓箭的。

    紧接着就听到传来的喊叫声,“开门!开门!快开门!”

    江月瑶那面也听到动静,她下楼打开大门,看了看围堵在门口的官兵,眉毛一挑,道:“我们茗音楼犯了什么法出动这么多的人啊?”

    “犯了什么法?”慕峻笙手拿着火把,往江月瑶身上一照,仔细一打量。见江月瑶美貌,脸上轻浮一笑,道:“小娘子是这茗音楼的主事?”

    “怎么?不像?”这肆无忌惮的目光让江月瑶厌烦,她往门上一靠,“废话少说,这乌泱泱的一群人堵我们门口是什么意思?我们可是正当的酒楼生意,没偷税没漏水,这样的架势若是吓坏了我的客人,你们负责的起吗?”

    慕峻苼往江月瑶身边一凑,一副浪荡模样,“你想要我怎么负责啊?”

    看着这凑近自己的脸,江月瑶直觉得反胃,她的手在慕峻苼脸上一摆,“负责?好啊,那我就扇你两个打耳光!”

    慕峻苼退后几步,以为她真的要打自己耳光,怒不可遏,“我告诉你,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有人举报宸王无诏回京,就藏在你这,你要是识相,就赶紧交出来。不然——”

    江月瑶就没怕过别人的威胁,面对慕峻苼这种,她只要动动手就可以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捏死他的人,根本不屑一顾。

    她轻蔑的瞟了他一眼,“不然什么?”

    慕峻苼指着她的鼻子,“不然小爷我就让你好看!我告诉你,窝藏罪犯你们也跑不掉!要是识相,就赶紧将人交出来!小爷我宽宏大量,就不追究你们,否则,让我抓到人,有你们好下场。”

    江月瑶性子辣,对着地上“啐”了一口,“我根本就不知道你说什么,也不知道什么宸王,我看向你举报的人要不就是在逗你玩,要不就是眼红我们生意好,特意来找茬,你还真的信以为真,也是够幼稚的。”

    “臭娘们!赶紧让开,不然爷我连你一起抓!”慕峻苼变了脸色,抽出剑对着江月瑶,“再不让开,等同同伙,一样要抓!”

    话音一落,慕峻苼手里的剑突然落地,但姿势还是拔剑的动作,“怎么会这样?”他一点都动不了,仿佛被人点了穴一般。

    慢慢的他开始全身难痒,像是有无数只蚂蚁从脚底钻到身上,可是他却不能动一下。那滋味,别提有多难受。

    江月瑶可是用毒高手,随便挥一挥手,就可以让人中毒。这样的折磨已经算是便宜他,要不是看在他是慕昭霖的儿子,此刻他哪还有命活着。

    慕峻苼猛然射向她,惊惧道:“你到底做了什么?”他脸上的表情复杂而扭曲,痛苦而暴躁,全身像是瘫痪一般,只有嘴唇和眼睛还能动。

    “慕少,你怎么了?”身边的侍卫见他一动不动,慌忙问道。

    慕峻苼斜了他一眼,“废什么话!给我进屋抓人。”他也不笨,猜到是江月瑶下毒,“她是宸王的同伙,将这个女的给我抓起来!”

    “是!”下边人领了命,拔剑一拥而上。

    “想抓我?”江月瑶眼中凌厉毕现,红瞳如宝石一般闪烁,手掌往前一催,以她为中心掌风成扇形,向四面散开。

    她的掌风自带毒气,被她击中的人登时吐沫身亡。这下后面的人谁也不敢靠近,都拿着剑不敢越池一步,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

    有人见她瞳目发红,又联想到她这让人防不胜防的毒气,大喊道:“她是冥阴阁的九毒妖姬,她的眼睛会发红色。”

    罗刹侯爷杀人时眼睛成绿色,九毒妖姬用毒时瞳目是红色,游龙公子出剑时眸光是蓝色,幻梦仙子摄魂时是紫色,这是江湖上早有传闻的事。

    慕峻苼一听她的身份,内心也是惧怕,他咽了咽口水,虽语气嚣张,但却不像刚才那么轻挑浮躁,而且还带着小心翼翼,“我告诉你啊,我们是奉太后之命来抓人的。这是朝廷上的事,你是江湖人,不该与朝廷作对,你维护他们也对你没好处。追根到底,这件事与你没有关系,你何不置身事外,省的大家都不好看。”

    刚才江月瑶只是捉弄他,一会儿的功夫,他就能动了,只是身上还是奇痒无比。他一边拿出认真的谈判架势,又一边不断挠着全身上下,那样子,倒也滑稽。

    江月瑶“呸”了一口,不屑道:“不好看?我看是你们不好看吧!”她手一挥,别人以为她又放毒,吓得集体往后退了三步。

    江月瑶轻蔑一笑,“一群废物!”

    这话一出,慕峻苼变了脸,黑沉的吓人,他平时最恨别人骂他废物。

    仿佛不再觉得身上痒,他从身边的侍卫身上抽出刀,一声怒吼,“给我上,将宸王抓出来!”

    被抽刀的侍卫迟疑,看着他,“可是她是九毒妖姬——”

    话音未落,一把刀穿过他的心脏,一刀致命。

    “唰”,慕峻苼将刀抽出他的身体,眼中阴鸷如黑云压城,“谁再敢退缩,就和他一样的下场,给我上!”

第三百一七章 围追堵截

    哪里还敢有人多嘴,官兵举起刀剑就向江月瑶攻去,江月瑶几掌将冲着最前面的人放出毒气,再闪身将大门关上。www.uu234.net

    茗音楼里的人不少,除了慕雪芙他们,还有茗音楼的伙计,大多数是手无缚鸡之力。

    “妖姬,外面包围了大批官兵,这——这如何是好?”掌柜慌了神,一时错乱,说话也结巴起来。他虽然是冥阴阁的人,但却不会武功。

    慕雪芙他们也下了楼,听着外面的撞门声,慕雪芙道:“这些人交给我处理,你们带着所有人从后门走。”

    掌柜道:“后门也被包围了。”

    江月瑶沉吟一下,道:“我的房间有密道,从那离开。”

    那密道本是为冥阴阁的人方便进出设的,没想到今天还有逃命的作用。

    她带领着所有人,指挥掌柜领着所有伙计先离开,还吩咐他将这个月的薪水发给他们。今日之事,恐怕茗音楼也会遭殃,以后还会不会再开也是未知之数。这些伙计也都不容易,所以她还让掌柜的多发两个月的薪水给伙计们。

    景容道:“你们先走,我和芙儿断后。”他一手抱着景慕,一手牵着慕雪芙。还没走出去,就听外面的声音响起。

    “宸王,我知道你在里面,你要是识相就自己出来,若是因为你连累他人,你恐怕也过意不去吧。”慕峻笙还在外面叫嚣,茗音楼的大门是由铜铁建筑,他们拿着木桩撞击也才推动一点缝隙。一时没有办法,他只有威胁。

    见里面没有声音,慕峻笙更加火大,“慕雪芙你快给我出来,我知道你也回来了,你平时不是很嚣张吗?怎么?做起缩头乌龟来了?”

    他冷哼一声,咒骂道:“你们夫妻都缩起头来,敢情就是两王八!你们家的小兔崽子就是个小王八!哈哈哈·······一家三口三王八!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其他官兵也跟着他笑。

    景慕本来半夜被弄醒就不高兴,听到有人咒骂他们一家三口更是火大,扯着脖子就喊,“你才王八哪!”小脸被气得通红,也不知从哪学的,“我要是王八,你就是王八蛋!”

    本来紧张的气氛因为这一句话瞬间化解轻松,逗得满堂哄笑。景容亲了亲她的脸,“这小丫头,从哪学的这浑话!”

    “谁让他骂咱们,我要是不以嘴还嘴都不是我性格!”景慕攥着小拳头,一幅义愤填膺的样子。

    慕峻笙从小就是个混账东西,慕雪芙听他说话全当放屁,小时候再难听的话她都听过,根本不在意他在外面的咒骂。

    “好了,赶紧走吧,找机会,母妃给你报仇。”慕雪芙再看了眼窗外,见慕峻笙竟拿着火把和油要将他们困在茗音楼,要将他们都烧死在里面,恨恨道:“这个混蛋,他还真敢!”

    景容一手抱着景慕,一手拉着她,“好了,咱们走吧,什么事等出去了再说。”

    慕峻笙见刚才里面还灯火通明,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全熄灭了,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见。他拿着火把和汽油吓唬了半天,里面连个应声的都没有,甚觉奇怪。

    “我告诉你们,你们要是再不开门,我可就真的点火了!”慕峻笙又大声高呼一声,却还是没有人回答他。

    旁边的人哈着腰,“国舅爷,他们这么不受教,让小的点火吧,我就不信他们能受得住火不出来!”

    慕峻笙斜了那人一眼,骂道:“滚!”他也想,但是他领了命是只捉拿宸王,不能伤及无辜。

    他将手中的火把向后一挥,火把在地上滚了几圈便熄灭了。

    “给我用力撞,我就不信撞不开这个门!”

    也是这群人笨,只知道去撞正门,却没有发现其实后面也有一个门。还是一个小兵眼尖,发现了这道门。

    后门不像前门一样仿佛铜皮铁骨一般坚固,几下撞击就开了。只是等他们进去后,早就人去楼空了。

    景容他们逃出来后,也不知道去往哪里安全。后来慕雪芙想到镇国将军府的密道可以藏人,就带领大家去了那里。

    有时候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谁也不会想到宸王会去那里,更何况那个密道知道的人少之又有,太后的人就更加查不到。

    从离开皇城慕雪芙就再也没有回来过,牌位上却只是铺上一层薄薄的灰尘,很显然有人经常来打扫,不然这里早就结满了灰尘和蜘蛛网。慕书麟每隔一段日子就会来,每次来都会亲手将这里打扫干净。当时慕雪芙是想带着这些牌位走的,可是景容说镇国将军府的所有英魂都在这里,她父亲一定不愿离开。

    后来慕雪芙一想,也是,如果带着父母的牌位离开,其实也是带着他们离乡背井。他们的根在这,魂在这,是不愿离开的,所以就将他们放在这。

    只是这么多年,没有人来过,也没有为他们擦拭灰尘,那结交在墙角的灰尘一路牵挂着蛛网连到了牌位上。

    “爹娘,女儿不孝,这么多年都没有回来看你们。”慕雪芙跪在灵前磕了一下,又牵着景慕,“慕慕,这是外公外婆,来,跪下磕个头。”

    景慕满脸好奇,“外公外婆?今晚见到的不是外公吗?”她迷糊了,不是所有人都只有一个外公外婆吗?

    景容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今晚见到的是你母妃的养父。”他指了指上面的牌位,“这才是嫡亲外公。”

    “哇,那慕慕不就有两个外公疼爱了吗?”景慕满脸欢笑,对着牌位就重重的磕在地上,“外公好。”又像旁边的牌位磕了一下,“外婆好。”

    她闪着一双和慕雪芙相似的眼睛,天真道:“那亲外公哪?慕慕都磕头了,他怎么还不出来?慕慕要告诉他今天有人欺负慕慕和母妃父王,要外公给我们报仇!”

    慕雪芙从没和慕慕提及过过去的事,她也不懂牌位是什么意思,只是以她自己天真的想法想着只要磕头外公外婆就可以出来。

    慕雪芙心有一梗,几乎一股热泪盈满眼眶。她抿嘴含笑,摸着景慕的头顶,温柔道:“外公已经不在了,不过若是外公还在他一定会为我们报仇。”

    慕麒英为人宽厚,对任何人都宽己待人,从不和人计较。只是有一点,就是谁也不能欺负他的女儿,不然不管是谁他都会翻脸。

    慕雪芙想,若是父亲还在世,对慕慕的疼爱比之自己应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在了?”景慕挠挠头,不解道:“那他去哪了?为什么不去看慕慕?”

    慕雪芙鼻尖一酸,蔓延到舌尖,酸苦交融,舌头都发木,说不出一句话。

    景容抱起景慕,道:“外公他们去了很远的地方,还有爷爷奶奶,也去了。以后母妃和父王也会去,那里很好,很美,只是去了就不能回来。”

    “啊?去了就不能回来?那父王和母妃就不要去了,要一直陪在慕慕身边,不然慕慕一个人会很孤单的。”景慕撅起小嘴,直往景容脸上蹭,“父王,我以后多疼爱疼爱你,你不要去那里,也不要带着母妃一起去,一定要陪我。”

    小家伙儿软软蠕蠕的嘴唇甜化了景容的心,“好,不去,我们一直陪在慕慕的身边,看着慕慕长大成人。”

    他们一家三口叩拜完,大家就开始探讨今晚的事。

    众人都觉得奇怪,宸王回京的事统共就他们几人,再加上慕家父子知道,为何太后也知道他们的行踪,还知道他们藏匿在茗音楼。

    “或许是我们进城那日那个官兵发现了端倪,所以就上报了上去,等大哥再带我们进城,太后的人就已经盯上了。”慕雪芙如此道。

    景容摇了摇头,道:“如果那个时候就跟上,太后的人何不在我们进城时就直接拦下,又何必放我们进城哪?”

    江月瑶想了想,“那就是你们进茗音楼的时候被人发现,你们也知道,茗音楼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你们人又多,指不定就被人认出来,然后就被他们举报了哪。”

    景容还是摇头,“我们到茗音楼是正午的时候,但慕峻苼带人来可是半夜,为什么太后不让人立马就来捉拿,而是等到晚上,她不怕我们跑了吗?”

    慕雪芙脸上并不好看,阴沉沉的,“那你的意思就是我大哥和我父亲告的密了?”

    景容沉默了下,没有说话。但有时候不说话,其实也是一种默认。

    慕雪芙长眉一挑,发髻上的并蒂海棠朝阳滴露步摇在昏暗的地下密室显得光泽明亮,“你真的怀疑我大哥和我父亲?”

    景容知道她不高兴,把景慕放在地下,又拥着她安抚,“我也没说是你大哥和左相去举报的,只是时间真的太巧,左相刚走官兵就来了。”他略一思顿,“也可能是你大哥和左相说要见咱们的时候被人听到。”

    “对啊,今日带人来的可是慕峻苼。”慕雪芙眸光一闪,定定道:“一定是他听到了,要不然就是沈若水,他们母子向来和我有仇,知道我回来一定伺机报复。”

    她就像欠了他们母子两个人几辈子,从她到他们家开始,他们就像是和她有仇似的。

    景容垂下眼睫,眼中有藏不住的担忧,喃喃道:“或许是我想多了。”

第三百一八章 穷追不舍

    他的声音很轻,正在气头上的慕雪芙无暇顾虑,只是微微听到他的声音。www.uu234.net她问:“什么?”

    景容撩开眼皮,眼中忧虑淡去,“没什么。”他环视了一圈,“只是我们躲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没水没饭,我们还能挨几顿饿,可是慕慕这么小,怎么能挨饿。”

    别看景容平时和景慕总是吵架,可是他甚至比慕雪芙还要疼爱景慕,他自己倒无所谓,但却不能让女儿受委屈受苦。

    景慕听到要挨饿,有些困倦的眼睛顿时清明精神。她倚在慕雪芙的身上,拉着她的手,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母妃,我们要挨饿吗?可是慕慕在长身体,不能挨饿啊。我好可怜,这么小就要挨饿,让我怎么活啊?”

    不得不说,景慕就像是一个调味剂,本是沉重的话题,总能让她突如其来的话弄得大家都忍俊不禁。

    冷希抱起她,亲昵的捏了捏她的小鼻子,“饿不着你,我想办法给你弄吃的。”

    景容见他如此亲昵的对待一个和慕雪芙长相相似的景慕,心里又禁不住泛起酸。他不知道冷希的这份亲昵,是对待景慕还是对待慕雪芙。

    只是,不管对待谁,他心里都不高兴。

    他本来就心存芥蒂,甚至想说一句,“我的女儿自然有我给她弄吃的,还轮不到你。”可这么说又有失他的风度,正纠结着怎么说,就听景慕又说了一句直接让他吐血的话。

    “冷希你真好,我长大要嫁给你。”

    “噗”景容心里吐了好大一口血。

    冷希的脸色也没好到哪去,脸颊狠狠一抽,抱着她的手都差点不稳。他轻咳一声,缓解面色上的尴尬,澹澹道:“我不娶你。”

    “怎么?我女儿还配不上你怎么地?”景容心里这么想,本来女儿说这话已经气的他半死,等冷希这么直面回答,他更是气的不行。就好像女儿嫁给他,是多高攀似的。

    景慕被拒绝,满脸不高兴,气哼哼道:“为什么?”她抠着手指甲,“我最喜欢父王的时候都没说嫁给他,你还不要我,我——我都伤心了。”

    四岁的孩子哪里懂什么嫁娶的,只以为嫁给一个人就是喜欢,因为母妃喜欢父王,所以就嫁给了他,然后就可以每天在一起了。

    为什么?冷希心里知道为什么。他的目光向慕雪芙瞟了一眼,轻轻一笑。

    他很少笑,即便笑,也笑不达心,可回答景慕问题的时候,那笑容却灿烂如娇阳。

    “因为我已经有妻子了,她在我心里。”

    “心里?”景慕摸了摸他的胸口,好奇极了,“心里能装人吗?是谁啊?”

    冷希没有回答,他的目光中有淡淡的笑,却也苦涩。

    是,这么多年,他依旧放不下师妹,心里的那个地方,依旧还是她。

    他不去打扰她的生活,不再像以前一样奢求她能在转身的时候看到他,也不再说有多爱她,希望她能接受自己。

    因为他知道师妹身边已经有了一个人,他不可以去打扰,不可以去干涉,只要远远的看着,祝福她幸福就好。

    他曾尝试过去寻找另一个唤起他内心的人,可是天涯海角,他去了太多的地方,遇到太多的人,却依旧还是没有一个。

    所以,他最终还是回来了,他突然发现他不应该强迫自己去忘记她。或许将她藏在心底,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慕雪芙心中一颤,她如何不知道师兄这些年对她的付出,不管是已经的明恋还是这几年的暗护,她都明白。

    她想着或许等时间再长点,他们见面的机会再少点,他就可以真正的放下自己,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

    可如今······妻子······她如何承受的起。

    景容更是火冒三丈,他又如何不知冷希心里的妻子是谁!这小子,这么多年,居然还有这份心思!或许他不会与自己争夺慕雪芙,当然,他也争不过。可是自己的妻子被他人当作心里的妻子,那种滋味就像是嗓子眼里进了沙子,梗得难受。

    慕雪芙见景容脸上不好,牵住他的手。这个时候她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这样,

    江月瑶见气氛尴尬,转移话题,道:“还用到外面去弄吗?这本来就是芙儿他们两个的家,饿了直接上去拿不就行了。”

    “啊?这是我们家吗?”景慕长大了嘴巴,一幅吃惊。

    “这当然是我们的家。”景容实在看不惯冷希抱着景慕,抱过来,几乎是抢,“这是父王母妃还有你,我们一家三口的家。”

    景容在说他们一家三口的时候语气极重,其实就是说给冷希听的。

    他们才是一家三口,什么心中的妻子,根本什么都不是!

    冷希岂会没有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其实这么多年,景容与他见面时的敌意一直没有少,总是像防贼一般防他。

    刚才他说出那番话也只是一时脱口而出,他并不想破坏慕雪芙和景容两个人之间关系,也不想在他们两个人之间插一脚。

    景容的性子慕雪芙最了解,平时上街别的男人多看她一眼,他就落下脸,和她多说几句话,就能生一天的气,今日冷希说这话,想象就知他会有多气愤。

    慕雪芙掩在袖子里的手偷偷的拽了下景容的衣袖,谁知景容顺着劲将她抱入怀里,当着众人亲吻了下她的嘴唇,“别怕,有我在,不会让你们娘俩受苦的。”

    他后悔了,这江山他都不在乎了,还管别人的死活干嘛。他这几年将晏阳完全掌握在手中,即便江山易主,他也岿然不动。现在因为他人涉险,如果妻儿有闪,他后悔都来不及。

    他这辈子最重要的人就是怀里抱着的两个人,他的妻子和女儿,和她们相比,这江山姓什么他还在乎吗?

    当着众人,慕雪芙难免羞涩,轻轻的推开他,又与众人道:“这密室通往书房,我走前已经交代不许人靠近,现在应该还算安全。我们暂且上去休息一下,书房虽然不大,但也比这里要好些。”

    如此,几人便上了书房。书房并不像密道那样阴暗潮湿,还算干净雅致。

    书房里另配房间,可以睡觉休息,慕雪芙和江月瑶带着景慕睡在床上,景容和冷希挤一挤睡在软榻上,其余人要不睡在椅子上,要不就直接睡在地上。

    原想今晚可以安稳,谁知道刚睡下,外面又有了动静。

    “不好,又有人来了!”景容耳朵一动,以他的辨明,这人起码百十余人。

    没有办法,众人只好返回密道。

    本以为到了密道就不会有人追来,可万万没想到,竟有人找到密道的入口,将他们里外包围。

    一时间,双方展开激战。

    景容他们几个除了婉如和景慕虽然都是会武功的人,但面对这百十余人还是有些吃力。就像景容,他抱着景慕,一边打斗,另一边又要护着景慕,严防她被伤着。

    好在慕雪芙、江月瑶和冷希武功高强,那些士兵非但没有占到便宜,反而死伤惨重。

    几个回合以后,那些官兵死得死,伤得伤,机乎全军覆没。和冥阴阁三大首徒争斗,这样的下场可想而知。

    可将军府不能再待了,他们几个人又都离开了将军府。

    “怎么办?太后那个老妖婆知道景容和你回来救皇上,一定布下了天罗地网,咱们往哪逃啊?”跑了很久,江月瑶撑不住,一下子坐在地上。她气喘吁吁的,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这老太婆太狠了,她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慕雪芙担心的不是这个,她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知道书房的机关,知道书房里有密室。

    景容看她愣神,道:“你不觉得太后好像知道我们的踪迹吗?无论我们到哪里她都能准确无误的找到。”

    这也是慕雪芙思考不明白的地方,如果说茗音楼是巧合,那镇国将军府哪?

    计算时间,等慕峻苼发现人去楼空到太后又调集人马来捉他们,这时间太快。

    太后又不能肯定他们在哪里,可找到他们却仿佛是水到渠成,中间一点时间都不浪费,而且他们也是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密道出入口。

    仿佛一切都被计算好了。

    思虑如千头万绪,却丝毫理不清。

    天边微微有亮光,黑暗的夜空在光阳俯照大地,露出鱼肚,泛起点点光环。折腾了一晚上,天都快亮了。

    许是太疲惫,太困,在加上经历那么一场殊死搏斗,将景慕吓坏了。

    她趴在景容的肩头,眼睛红红的,想哭却一直憋着。终于,等所有人沉默的时候,她“哇”的一下哭出来,伸手找慕雪芙抱着。

    “母妃,母妃,慕慕怕怕,抱抱。”可能是孩子受了惊吓,受了委屈,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母亲的怀抱,他们都会在母亲的怀抱里寻找安慰,这是父亲无法给的。

    慕雪芙又心疼又懊悔,当初如果她再坚持一下,不带着景慕,或许这孩子也不会跟着他们受罪。

    孩子一哭,做娘的就已经心碎了。慕雪芙抱着景慕,搂得紧紧的,哄着安慰着,“不怕不怕,慕慕乖,母妃就这,母妃会保护你。”

    “咦?”在母亲的怀抱里,景慕慢慢安稳下来,她眼神一瞟,突然看到一个飞翔的鸟类,也不知是什么鸟,指着道:“那是什么?”

第三百一九章 安定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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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雪芙顺着她的手指回头一望,竟是凤舞。当初宋楚离开皇宫时,慕雪芙就将凤舞送给了她,没想到竟又再见到它。

    金露一喜,对着凤舞吹了个口哨,凤舞在空中盘桓几圈,落在金露的手掌上。

    “叽叽叽叽叽叽······”

    “是宋楚和安定世子。”金露轻轻松了一口气,满脸喜色,“宋楚说让我们到芙蓉阁后门,他们在那里接应我们。”

    慕雪芙看向景容,问道:“宋楚和宫堇沐回京了吗?”

    “嗯。”景容点头,“回来半年了。”他与宫堇沐相识多年,算是好友,对他的行踪也都知晓。

    江月瑶听说有人接应,立马从地上蹦起来,“那还等什么,咱们快走,别又被那些朝庭走狗追上。”

    虽然那些人对她来说也都是三脚猫的功夫,但还是浪费体力的啊。

    那还等什么,一大帮人又赶往芙蓉阁与宋楚和宫堇沐接洽。

    “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回到了皇城?”汇合之后,慕雪芙便问道。

    宋楚淡淡一笑,摊开手掌,凤舞就落在了她的手上,“这就是凤舞的功劳了,它察觉到仙子的的气息,然后就去找你,却发现你们陷入了危险之中,就连忙通知了我。”

    以前凤舞是跟随慕雪芙的,它自然了解她的气息。而且它极通灵,发生了什么,也能表达清楚。

    宫堇沐与景容说了几句话,张罗道:“趁现在天还没亮,咱们大家快上车吧。现在皇城里,王爷王妃别的地方是不能待了,就去我家吧。我想,不会有人查到的,应该还算安全。”

    慕雪芙迟疑,“这方便吗?”她不想因为自己而连累到别人。

    景容知道她的忧虑,不愿给别人添麻烦。可现在他们也无路可走,为今之计只有去安定王府。他安抚她,“没关系,安定王是自己人。”

    这么一帮人,东躲西藏也不是办法,慕雪芙只好点头。

    不过安定郡王府确实是个好的藏身之地,谁都不会想到安定郡王府和景容的关系,再者,安定郡王府受历代皇帝礼遇,就算全城搜查,太后也不会搜查到安定郡王府府上。

    即便接到安定郡王府也很低调,从小门进入,单单辟了一个僻静的院子给他们居住。这种事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省的声张出去,连安定郡王府都会连累。

    安定王早已等候多时,他也不知现在朝廷被太后控制,心中焦急万分。

    听婉如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讲完,他大觉变色,仿佛心口被钟鼓重重的击了一下,半天缓不过来劲。

    “老左相那里知道了吗?”慕昭霖辞官,左相之位自然有其他人顶上,但大家叫惯了,都会在左相前加一个老。

    安定王率先想到的就是慕昭霖,虽然慕昭霖已经不问政事,但早前朝廷上的官员大多属于左相一派,其在朝中的影响力几乎未曾改变。

    好不容易安定下来,慕雪芙先是将景慕哄睡着,再出来商量事情。正好听到这句,她道:“知道了,昨夜才和父亲会面。”

    安定王思忖一下,道:“老左相怎么说?”

    “父亲说,今日进宫探探究竟。”慕雪芙坐下道,她亲自动手泡了壶茶,每人一杯,“没想到他走后太后的人就赶到茗音楼,明日还不知怎么联系他哪。”

    “嗯,老左相去看看也好,先不要打草惊蛇,探探虚实,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皇上的安危。”安定王皱眉,喝了口茶,却食不知味,“太后一向不问政事,我是真没想到她敢做如此滔天大罪!”

    “知人知面不知心,她那些年的野心也不曾小过,不然也不会请求抚养景宏。”景容倒是有闲情逸致,慢慢品起茶来,越是这个时候他就越镇定,想事情的脉络也逐渐清晰。

    浅酌一口,暖茶缓缓入唇,香满溢口。景容撩开眼皮,看向慕雪芙,“最好这段时间不要和左相见面,这两次的突袭我觉得太过蹊跷也太过凑巧,最好谁都不见。”

    慕雪芙点头,“好,我也不想连累其他人,更不想连累到安定王府。”

    安定郡王冷哼一声,嗤之以鼻,“本王倒不怕连累,本王就不信太后她敢搜查本王的王府。”他朝头顶拱了拱手,感怀道:“昭仁皇帝在时曾下旨除非抓住谋反证据以外,任何人不许搜查安定王府,任何人不能伤害安定王府的人,即便是太后,是皇帝,也不敢轻举妄动我安定王府。所以,宸王宸王妃尽可以安心住下。”

    “这次真是有劳安定王。”景容亲自为他倒了一杯茶,以表谢意。

    安定王举起杯,“都是一家人,不说什么有劳不有劳的。”他啜了一下,垂头叹息,“当年昭仁皇帝临终前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协助你登帝,可是——哎,好了,不提了。既然你已经决定,我也不多说什么。”

    景容淡然一笑,与安定王推心置腹,“实在是辜负了皇爷爷的期望,也是我不争气,没有斗志,不能达成他的遗愿。只是这么多年朝廷的勾心斗角我实在是厌倦了,只想过平凡的生活,我相信,如果皇爷爷在天有灵知道我这样也过的很好,也会理解我的。再说,自皇上登基以来,实施仁政,大秦国富兵强日益,百姓安居乐业,他是个好皇帝,皇爷爷知道也会欣慰。”

    富贵竹镂空窗纱上透进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那样薄,那样虚渺,看上去很美,却抓不住。

    什么荣华富贵,什么权力地位,只不过都如这光辉一般,霎那间很美,却不能牢牢的抓在手里。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远不及他爱的人一个简简单单的微笑。

    太后下旨,宸王无诏入京,抵抗朝廷,全城搜捕,如有人窝藏,等同谋反。京畿卫挨家挨户的搜查,单单略过安定郡王府。

    一方面,昭仁皇帝的圣旨在那里,就算是太后,也不敢违抗。另一方面,谁也想不到安定郡王和宸王会有交情。也算就此错过。

    原本慕雪芙是不想去见慕昭霖,以防暴露行踪,可是她实在是想知道宫里的情况,所以当天夜里独自去了慕府。

    夜深人静,慕雪芙如影般落在慕府的玉芙阁,如今已经不叫玉芙阁,而是换了匾额,叫念娇馆。

    里面住着慕昭霖的新妾室,娇夫人。

    本以为晚上慕昭霖会在这过夜,但慕雪芙透过房顶的青瓦向里面看并未看到慕昭霖,倒是看到一个女人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

    想必那就是新宠娇夫人,只是她背对着慕雪芙,所以并没有看见她长得什么样。

    但就背影来看,是一个身姿窈窕的女人,想来应该是姿色出众,不然也得不到慕昭霖的欢心宠爱。

    慕雪芙对此并没有兴趣,穿过房顶直往慕昭霖的书房去。

    仿佛他知道她回来,慕昭霖一直坐在书房里等候,这么晚也没有安寝。

    “今日父亲进宫可见到皇上皇后?他们如何?”慕雪芙进门就问。

    书房里燃着红烛,蜡泪滴滴垂下,仿若灿然珊瑚,温暖的照着慕书麟的脸上。

    慕昭霖摇摇头,遗憾万分,“皇上皇后的宫殿都被太后严防把守,我进不去。”

    慕雪芙坐下,轻轻的出了一口闷气。她心里焦急,只好靠这样的呼吸才能让心里舒服一点。

    “那见到太后了吗?”慕雪芙又问。

    “见到了。”慕昭霖皱着眉,显然这次入宫基本是无功而返。他攥起拳头,一拳砸在桌子上,发泄自己的怒气。缓了缓,他道:“太后不但说蓉儿是谋害皇上的人,还说——”仿佛难以启齿,他咬着牙,话从牙缝里一字一顿迸出来,愠怒道:“还说我是幕后主使,就是为了扶持熙儿上位,然后我们慕家掌权,挟天子以令诸侯。”

    本以为以慕昭霖在朝中的地位,太后怎样也会对他礼让三分,结果却出乎慕雪芙的意料。太后不但不给慕昭霖这个两朝元老的面子,还将他也拖下水,“那太后怎么放你回来?”

    “哼,她岂会愿意放我回来?可她没有证据,没有理由扣押我。”慕昭霖冷冷一哼,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蓉儿和熙儿,也不知道他们娘俩在宫里怎么样了?”

    话锋一转,他注目慕雪芙,道:“听说太后已经知道宸王来了皇城,正在挨家挨户搜查,还封锁了茗音楼和将军府,怎么会有人找到你们?你们有没有事?”慕雪芙摇头,他停一停,叹了口气,“我知道昨晚是峻苼奉太后的旨去捉拿宸王,唉,这孩子,一心都只为功名利禄,我都不知该怎么说他。”

    慕雪芙神色微微黯淡,却也对慕峻苼所为不以为意,“人的选择本就不一样,再说他也是奉命行事。”

    慕昭霖连连摆手,眉宇间涌上一层烦躁,“不提他,不提他,这个逆子我一一想就心烦。”微微沉吟,又问道:“现在城里戒备森严,你们现在在何处落脚?”

第三百二十章 暗渡陈仓

    夏夜静谧,唯有清风吹拂树叶发出的“沙沙”之声,抬眸间,慕雪芙无意瞥到窗外有人影闪过。

    她不动声色的低下头,用茶盖轻轻的拨开漂浮着茶水上的嫩绿叶子,“我来正是想和父亲说这事,皇城我们是待不下去,京畿卫大批搜查,我们无处可藏。昨夜他们到将军府搜查,我们虽冲出来,但也知道这样东躲西藏也不是办法,就连夜出了城,王爷他们现在在城外的农郊里。”

    慕雪芙来之前就想好不会告诉慕昭霖实话,以免如果出了事还要连累他。再者,现在外面有人偷听,她也是特意说给那个人听的。

    “我是真没想到他们能找到密道,要说那密道也没有几人知道啊。”慕昭霖好似没有发现外面的人影。

    慕雪芙扬手端起茶杯,听他如此说,手一颤,又放下,“谁知道哪,可能也是凑巧。”

    她头也不抬,仿佛是有太多无可奈何,“我来还为一件事,慕慕受了惊吓,病的很严重。”

    慕昭霖心头突的的一跳,整个人惊得几乎要跳起来,他带着埋怨的语气,“你说说你们两夫妻,本来这就不是小事,偏偏还要带着慕慕来。慕慕才四岁,遇到这事一定是吓坏了。”他一拍大腿,接二连三的问道:“有没有看大夫啊?哦,我忘了,那个赵奕就是大夫。他看了之后说什么没有?”

    “暂时是没事,可这孩子发烧不醒,我也是焦急。”慕雪芙打算以退为进,以景慕为借口。

    “那怎么办?不如我请城里最好的大夫去给慕慕看病。这发烧可大可小,特别是孩子,一个不当,很容易损害孩子的身体。”慕昭霖急了,站起来来回踱步,絮叨起来。他脚步一停,盯着慕雪芙,态度强硬道:“跟着你们慕慕太受罪了,不然你将她送到我这。”

    慕雪芙摇了摇头,郑重道:“这正是我此行的目的。慕慕病成这样,我和王爷十分担心,所以打算先将她送回晏阳,免得她再跟着我们折腾下去。”

    现在太后已经知道他们在皇城,皇宫里一定严防死守,他们想进入就更难了。与其被人防备,不如退而结网,让太后以为他们怕被抓住,所以顾着自己逃走。    反正现在外面有最好的传话者,她就是说给太后听的。

    “你们要回晏阳?这一来一回得多长时间啊?”慕昭霖听罢,语气软下来,脸上布满愁苦,“太后虽放我出宫,可是慕府已经派重兵把手,我就是想出去和众臣连络会面都不能,你们再离开,那皇上和皇后可怎么办啊?”

    慕雪芙听到有脚步声走远,抿了抿嘴,还是没有将实话告诉慕昭霖。景容说的对,少一个人知道他们的计划,就少一层危险。

    她扶着慕昭霖坐下,道:“我和王爷骑马回去,最多三五天就会回来。太后那里,应该暂时还不会危及皇上和皇后的性命,等我们再回来咱们再从长计议。”

    “那也只能这样了。”慕昭霖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颓唐而萧瑟,“我这里也会想办法连络朝中重臣,他们一些人也是忠君之人,我想大家合力一定会粉粹太后的阴谋。”

    顿了顿,他眼神骤然一亮,“我突然想到一人,可以扭转乾坤。”

    慕雪纷纷思忖一下,恍然道:“玉瑕哥哥?”她抚掌,“我怎么把他给忘了,玉瑕哥哥在玄武帝临终前领过命,要誓死效忠皇上。虽然当时是玄武帝怕玉瑕哥哥谋反,所以才会让他发那样的誓言。但同时,也赋予他效护皇上的权利。”

    “对,荣王有先帝临终受命,再加上他掌握西北百万大军,太后也不敢动他。有他回来坐镇,太后的阴谋才会有机会瓦解。”慕昭霖道。

    慕雪芙犹豫,“可是玉瑕哥哥正在和北原打仗,我怕他自顾不暇。”

    慕昭霖摆手,沉声道:“我收到消息,在你们进京之前荣王已经大获全胜,算时间,这个时候他也应该快要班师回朝了。而太后,一定会在荣王回来之前采取下一步行动。”

    “那好,我稍后就会给玉瑕哥哥消息,让他尽快回京。”没想到这么快玉瑕哥哥就征服北原,慕雪芙打从心里为他高兴。当年爹爹的最大心愿就是能将北原驱逐出大秦版图,如今玉瑕哥哥为他实现了。如果爹爹泉下有知,一定会很高兴的。

    只是提到太后,慕雪芙始终有一个问题缠绕在脑中,所以就问慕昭霖,“我始终想不通,如果太后嫁祸雨蓉姐谋害皇上,她为何不直接毒死皇上,而要这么一直拖着?”

    说到女儿,慕昭霖满眼愁苦如盘桓的藤条,蔓延到他的眼角,皱纹横生,“这也是我搞不懂的,按说先下手为强,皇上越早驾崩对她越有利,可她却迟迟不动手。难道是料定皇上醒不过来吗?”

    慕雪芙紧皱的眉头缓缓松开,轻轻呢喃,“也或许,下毒者在等待什么?”

    夜风微凉,卷着窗外的淡淡的芍药花香送来,一波缠绵着一波,却与房间里凝重的气氛大相径庭。    两个人凝浓的眉心仿佛融化不开的冰雪,胶固在那里。

    良久,慕雪芙又如鬼魅一般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而刚才离去的黑影,看着她离开,又辙了回去。

    “爹,慕雪芙到底是什么身份?和她总是出入的那个女人是九毒妖姬,那她是不是就是冥阴阁的梦幻仙子?”黑影就是慕峻笙,他刚才本想给慕昭霖送参汤,却无意中看到慕雪芙从房顶飞下来。

    昨晚他没有去将军府,但是今早就听闻去将军府捉拿宸王的人几乎全军覆没,据生还者说,当时有两女一男武功极其高强,杀人时眸光变色。他突然想到在先帝在时,也因为怀疑慕雪芙时冥阴阁的妖女而把她囚禁。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见到慕雪芙就叫嚣,而是快速躲到树后,等她进去书房才到窗户外偷听。但又怕被发现,所以听到他们要回晏阳,就赶紧离开,等她走了才回来。

    慕昭霖听到儿子的质问,不免皱眉,“是不是有什么关系,你只要记住她是我的女儿,是你的妹妹!”

    “妹妹?谁知道是你和哪个女人生的野种!”慕峻笙冷声嗤笑道。

    慕昭霖一掌拍在桌子上,怒喝道:“峻笙!你说话越来越不像话了!”

    慕峻笙一脸不屑,也不敢慕昭霖的脸色,撩起长袍就坐下,双目睜的溜圆,直视着他,质问道:“慕雪芙到底是不是就是那个魔女?”

    见慕昭霖沉默的表情,他已经猜到七八分,咧开嘴,抚掌笑道:“如果她真的是幻梦仙子,如果我抓到她,不就是为朝廷除害?到时——”

    “你敢伤害她一分我饶不了你!”慕昭霖赫然大怒,眉毛竖起来。他本是温雅的男人,即便年龄大了,也仍旧温文尔雅,而且他喜怒不形于色,很少见到他这样动怒的表情。

    显然慕峻笙被喝住,愣了一愣,也收起肆惮之色,却也不服气,他摸了摸鼻头,低低道:“她有什么好,让你这么偏心。我是你儿子,是嫡子,怎么就不如一个外室的孩子。从小你就宠爱她,甚至大姐都不如,我就闹不明白难道父亲就这么爱她的母亲吗?”

    慕昭霖阖上眼睛,深深吁出一口气,没有作答,只道:“她再怎么说也是你妹妹,就算以前你们心存芥蒂,但也是至亲骨肉,为父不希望你们能和平相处,只希望你不要伤害她。”

    慕峻笙咬咬牙,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但沉默其实也就是默认了。须臾,他撇了撇嘴,“她是妖女,你应该担心受伤害的是我。”

    慕昭霖抚额,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就算她是妖女,也是你的妹妹。”

    云檀香缭绕轻烟,如缕缕云岫,慕峻苼的眼中闪过一丝郁色,快到抓不住。他看向黄柏木花角罗锅枨平头案的芙蓉花,道:“我宁愿她不是我妹妹。”

    墨鱼咬破了唇,在宣纸上渲染了一层,将黑色印记流淌到天际。

    多日的奔波让慕雪芙有些疲惫,不论是身还是心。

    她步履轻盈,如一道风,一道影,穿梭在皇城的街道,不留下一点痕迹,即便是有人遇到,如果不是空气中隐隐带着的香气,也只会以为是幻觉。

    只是即便她脚步轻巧,但心思沉重。

    景容从她出门就一直坐在门口等待,他抱着景慕,修长的手掌轻轻拍着她的背脊。

    这孩子跟着他们受罪,总是睡不好,必须有人陪着抱着才能睡着。刚才她哭着闹着找娘,景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哄的她慢慢安稳下来,也是哭累了,抱着抱着就睡着了。

    他刚才也尝试将她放到床上睡,可一放下,这孩子又开始哭。没办法,他只有一直抱着,抱着她等着慕雪芙回来。

    慕雪芙回来就看到他们爷俩坐在廊下的椅子上等待,景容一脸的担忧,额头上的皱纹都能开出花来。

第三百二一章 营造假象

    一见到她归来,那花朵舒展开枝叶,平铺褶皱,紧蹙的眉头也跟着松缓开来。www.uu234.net

    “怎么去了那么久?”景容怕吵醒刚睡着不久的景慕,说话也掐着嗓子。他一手抱着景慕,腾出一只手去搂慕雪芙,深深的在她的额头亲了一口,“这么晚回来我很担心,慕慕也睡不好觉

    慕雪芙仰头在他唇上落了一下,摸了摸景慕的脸蛋,轻声道:“让你们担心了,我只是多说了一会儿话。”

    从景慕生下来,慕雪芙就没有扔下她过,简直是走哪带到哪。虽然去一趟慕府很近,时间也不算太长,但对景慕这种时时没有离开母妃的孩子却很漫长很遥远。

    从景慕生下来,慕雪芙就没有扔下她过,简直是走哪带到哪。虽然去一趟慕府很近,时间也不算太长,但对景慕这种时时没有离开母妃的孩子却很漫长很遥远。

    慕雪芙看她要哭,赶紧抱过来。现在景慕的重量也不小,慕雪芙其实抱着也吃起力来,但母亲就是有这样一种能量。或许她肩不能提手不能扛,但只要是孩子,无论多少的重量都能抗。

    “慕慕接着睡,母妃在这里,母妃不离开慕慕。”慕雪芙轻声软语,柔声的哄着,仿若一层轻柔的纱,柔软又温暖。

    孩子到了母亲的怀抱是不一样的,就像是找到了温床,舒适而安宁。景慕在慕雪芙怀里拱了几下,就又睡着了,而且是沉沉的睡去,只是小手却抓住慕雪芙的衣襟不肯放。

    景容看着景慕浅浅一笑,又将目光注视到慕雪芙身上。看着她微白的脸色,他心疼极了,抚着她的脸庞,“等这件事结束,以后就不许再管别人的糟烂事,我们过我们的日子,什么江山社稷,用不着我们去操心。”

    躺在床上,景慕睡在最里面,景容睡在最外面,慕雪芙夹在他俩中间。一个要她抱着搂着才睡得安稳,一个要抱着搂着她才睡得安心。

    慕雪芙将今晚与慕昭霖所说的话全数转述给景容,包括她临时起意,说慕慕受了惊吓所以突然决定要回一趟晏阳的事,还有给荣王消息,让他回京主持大局。

    “做戏要做全,我们就给太后营造一个我们已经回晏阳的假象。让她放松戒备,给我们可趁之机。”景容听罢,沉思半天,等慕雪芙快要睡着的时候才来了这么一句话。

    “营造假象?”慕雪芙突然来了精神,眼眸熠熠,“如何营造?”

    景容勾起嘴唇,邪魅一笑,抚着慕雪芙的脸深深的亲吻她,手也不老实,攀升软暖的山峰,“你今夜好好伺候我一回我就告诉你。”

    “无赖。”慕雪芙扯开他的手,看了看怀里的女儿,斜着他道:“孩子还在这哪。”

    景容没吃到肉,无奈的叹了口气,“我什么时候才能要儿子啊?”

    “这个时候还想这事,让我说你什么好?”见景慕睡的安稳了,慕雪芙轻轻放开她,转身投入景容的怀里,哄道:“等事情结束,我就回晏阳给你生儿子,你要多少我就给你生多少,行了吧?”

    男人也是需要安抚的,特别是像景容这样爱情动作频繁的食肉动物,这么久没有吃到肉,更是要多加慰寄。

    “再有一个就够了,男孩女孩都好。”慕雪芙的及时安稳,让景容倍觉温暖柔情。看了看沉睡中裹着小嘴的女儿,景容动容一笑,“可以陪着咱们慕慕长大,等以后咱们老了,死了,慕慕还能有个亲人,不至于孤孤单单的像我一样。”

    “你哪里孤孤单单,你有我啊。”景容想要摸摸景慕,被慕雪芙拽回来,怕他将女儿弄醒。景慕跟着他们这几天都没有睡一个安稳觉,好不容易睡着,就让她安安稳稳的睡。

    景容在慕雪芙的嘴上啄了一口,“是,我有你,我的宝贝儿。”

    “好了,我知道我是你的宝贝儿,你也是我的心肝儿啊。”慕雪芙现在的嘴越来越甜,哄得景容心里和灌了蜜似的。不过说着说着她又回到原来的话题世行,“但这事等咱们回到晏阳再说好不好,你快告诉我如何营造啊。”

    景容将她的头摁在肩上,闭上眼睛,道:“太后不是傻子,她定是要查的,看看咱们到底回没回去。”

    “那——”慕雪芙又支起头,看着景容,期盼着。

    景容眯起一只眼,又把她摁下,“很简单,让追星赶着咱们的马车往晏阳回去,认识我的人都 认识追星,看见他,就会认为咱们真的回晏阳了。再让他大张旗鼓一下,太后很快就会得到消息。”

    “嗯,还是你有办法。”慕雪芙闻言一喜,她怎么就没想到。

    景容撇了她一眼,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那是你笨。”

    “你才笨哪!”慕雪芙表示不服,撅起小嘴,正好被景容含住,她含糊道:“别闹,别闹。”

    景容已经动情,眼神黯了又黯,穿着粗气,“给你出了个好主意,总得给点甜头,我就亲亲,就亲亲。”

    嘴上说着亲亲,可手早就不老实了。

    窗外飞进一只布谷鸟,停驻在桌子上,听到纱帐里传来的暧昧声音,一展翅,“扑腾扑腾”飞走了。

    翌日,慕峻笙一身黑色劲服进宫。

    “微臣拜见太后。”层层叠叠的潇湘垂帘,与轻纱交叠,慕峻笙拱手叩安,“据御龙关总兵报今日午时见到宸王的侍卫驾车去往晏阳方向,想来宸王夫妻已经离开皇城回晏阳了。”

    太后着一身月白色广绣长衣,绣凤凰凌云纹,纱衣上面的衣纹是用暗金明银平针针法织就。头上绾着牡丹髻,正中是一只凤凰衔珠金冠,后髻是两只凤凰展翅六面镶玉金步摇,显得她雍容华贵,更别有一番风情。

    她端起茶杯,用茶盖轻轻蓖着漂浮在茶面上的几抹茶叶,问道:“消息可准确?他们看到宸王的样子了?”

    “看到了,说是看到车上有一俊美男子,追星对他说话恭恭敬敬,能让追星恭敬的也就只有宸王了。”慕峻笙肯定道。

    “嗯。”太后慢慢悠悠的饮了一口茶,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坐吧。”

    “你最近差事办的不错,连宸王回京的消息都能打探到,一个小小的护卫使统领确实委屈了你。”细长的金镶石珠护甲轻轻的敲叩着案几,哪护甲是细金丝镂空编织,上部弧形,套环上缀五朵兰花,兰花以珍珠镶嵌,兰叶为点翠装饰,极为奢华。

    先帝在时,她以节俭为佳话,无非重大场合出席,衣着七八成新的衣服,更不要说这么贵重的首饰装扮。当时众人皆夸其节俭之名,堪当后宫妃嫔之表率。

    可现在,衣着无不华丽,配饰无不贵重,丝毫不见其当面勤俭节约之态。就仿佛是委屈了多年,一朝翻身,恨不得将所有的富贵都带在身上。

    慕峻笙心中一喜,但面不改色,依旧恭敬,“微臣能为太后效劳是微臣的福气,别人就是想为太后做事还没有这个机会哪。”他站起身,朝太后作揖,“微臣还要感谢太后对峻笙如此看重,如此栽培。”

    太后抬手示意他坐下,微微一笑,赞许道:“你比你父亲要聪明,他太固执,不懂得转圜。哀家这个人喜欢聪明人,最讨厌顽固不化的人,你不错,你是前者,可你父亲——”她摇头,一脸可惜,“恰恰你父亲就是后者,哀家和你父亲也谈过,承诺他如果他能和哀家站在同一阵营,哀家救给他大秦朝最高的礼遇,让他做回左相之位,不过他太食古不化,哀家好说歹说,他也只是说只效忠皇上一个人。”

    “父亲老了,思想过于陈旧,确实不懂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慕峻笙双手覆膝,感慨道:“父亲为扶持皇上登基,鞠躬尽瘁,费尽心机,连心爱的女儿都嫁给他。可等皇上登基,他又是怎么对待父亲的?他忌惮父亲位高权重,暗中打压父亲,使得父亲被迫辞官隐退,闲赋在家,不问朝政。父亲一心为皇上,可皇上又是怎么回馈的?我想想都替父亲不值。”

    太后幽幽目光在他脸上流转一圈,笑了笑,“所以哀家说你很聪明,懂得审时度势,只要你忠于哀家,忠于锦王,未来前途不可限量。”锦王便是十皇子,景宇登基第二年就为他出宫建府,并封了锦王。

    得了这句话,就仿佛得到一颗定心丸,甚至慕峻笙已经看到未来自己坐到父亲曾经辉煌的位置。从来,在父亲眼里最引以为傲的儿子就是慕泽茂,而他无论做什么父亲都看不到,在父亲的心里他就是扶不上墙的阿斗,纨绔子弟,成天只知道吃喝玩乐。

    他不服,从小就不服!终于,他有了机会,可以让他平步青云,让他成为人上人,甚至以后,他会比父亲更有成就,他一定要让父亲看看谁才应该是他引以为傲的儿子!

    慕峻笙的声音沉稳,如干风在山顶的磐石,坚定不移,“微臣定全心全力效忠太后效忠锦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第三百二二章 太后奸情

    这份赤胆忠心的模样丝毫不见慕峻苼原先放荡不羁,鲁莽轻浮的样子,仿若是换了一个人,不再是那个纵马伤人、青楼闹事的轻狂暴躁的少年。

    太后对此很满意,指着他,在空中点了点,笑道:“好,哀家记住你今天的话。”

    慕峻苼赔笑道:“微臣也自当铭记于心,决不食言。”停一停,他收敛笑容,正襟危坐,肃色道:“宸王私自进京,等同谋反,太后要不要下令捉拿,治他一个谋反罪?”

    太后手中的孔雀蓝羽扇一顿,一番思量后摇头,“他是隐秘回京,咱们没能在皇城将他抓住,就是没有证据证明他无诏入京,他矢口否认咱们也没办法。”

    羽扇再次摇起,吹动着她耳边垂下的鬓发,轻轻的贴服在她的脸上,只听她徐徐道:“到了晏阳就是宸王的地盘。封地是什么?那就是国中国,哀家的手还伸不了那么远。而且,现在正值多事之秋,不宜再生事端,既然他已经回去,哀家也就不再追查,就当没这回事。等大局一定,这天下都是哀家和锦王的,还怕没有收拾他的那一天吗?”

    慕峻苼点了点头,道:“太后英明,微臣是万万想不了那么多的。”

    太后略略一笑,却显得那么不真切,“不是你想不到,是你现在有些太急功近利。年轻人想要奋进是好的,但不要着急,你立功的机会在后面哪,不要拘泥于眼前。”

    她一针见血,点中慕峻苼此时的心理。或许是慕峻苼太想做出成绩,所以虽然看似稳重,但他的眼神中却隐藏着他心里倒腾的激进。

    她需要的从来不是激进份子,不是鲁莽者,光有忠心是不行的。她要的是一个有勇有谋的人。若不是看在他是慕昭霖的儿子,能打探一些她想要的消息,她也不会用他。

    其实她更看中慕泽茂,可惜他和他父亲一样,都是顽固不化的人,不能为她所用,实在是可惜。

    可惜归可惜,但她却也不沮丧。慕峻笙虽不如他大哥,但像他这样心思浅薄急功近利的人,利用起来才得手,也更好控制。

    慕峻笙心思浅,只听到后半句,却忽略太后说他太过急功近利的前半句。以为是太后要给他机会,只觉得身体里有使不完的劲,也仿佛是找到真正赏识他的人,看着太后也充满感恩。

    他朝太后拱手道:“微臣受教,定不辜负太后所望。”

    太后不住的赞许,声音和婉如春光揉合着她那一身月白色逶迤裙摆,“哀家没有看错人,你懂进退,明事理,哀家想你也不会辜负哀家对你的期望。”

    她深深的看了一眼慕峻苼,端起茶浅酌一口,放下,嘴边是浅浅的温和笑意,“这两天你父亲有什么动静没有?”

    慕峻苼想都不想,如实相告,“父亲准备联系朝中重臣,可惜慕府被太后的人包围,父亲就像困在笼子里的鸟,想出去也出不去。”

    太后胸有成竹,她就是怕慕昭霖这么做,所以在他进宫质问她之后反客为主,给他画地为牢,变了一只插翅难飞的鸟。

    言尽于此,慕峻笙不再多留,起身告退后便离开了慈安宫。

    太后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微微摇了摇头,就听屏风后面传来一声厚重的声音传出,“《孔丛子·居卫》中有云,有此父斯有此子。可本王怎么看都看不出来他们父子有什么地方想象的地方。”

    话音一落,落地富贵牡丹落地大屏风后面走出一人,一身湛蓝色白竹纹华服,窄袖滚边上用金线绣着云纹与头上所佩金冠交相辉映。长方形的脸,一双狭长双眸,犹如黑暗中的夜鹰,阴鸷中透着邪气。

    此人正是景万祺的兄长——景万祥,现今的安王。老安王在得知女儿,孙儿相继离世之后,大病一场,郁郁而终,由景万祥继承王位。

    “不像才可以利用,才可以更好的控制。”太后悠悠站起来,走到景万祥身边,伸手平抚他衣领上的祥云纹,“有他在,慕昭霖的举动我们才可以一清二楚,他就是我们的眼睛,帮我们看着慕昭霖。”

    纤纤细指白皙如玉,柔荑凝脂,鲜红的凤仙花汁涂成的指甲更将她的手显得格外诱人。

    景万祥一把抓住她的手,眼神暧昧含笑,将手凑到嘴边,亲了一口,“我还以为你看他年轻俊俏看上他,想招他当男宠哪 。”

    太后嗔了他一眼,瞄了眼周围垂头离去的侍女,抽出手,“你以后注意点,幸亏这里都是我的亲信,不会有人乱说。如果被别人看到,你我都说不清。”

    “我知道,这不是在你这嘛。”景万祥揽着她的腰,再次将她的手攥在手心里,“好多天没见到你,一来就被别人打扰,你说该怎么补偿我?”他低下头,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嘴唇若有若无的触碰到她的耳垂上。

    太后脸上微微抹上一片绯红的颜色,羞涩道:“别闹。”她才四十岁,多年养尊处优保养的很好。以前玄武帝在时,她得不到怜爱,现在有另一个男人对她温柔体贴,使她越加像情窦初开的少女。

    “哪里闹,真想你了,你不知道我每天见不到你心里有多难受。我恨不得长出翅膀飞到皇宫里找你,只为见你一面,以解我的相思之情。”景万祥抱着她亲吻起来,可当太后正投入时,他慢慢睁开眼睛,眼中无一丝情意,眸底一片冰凉,还满着一层不屑。

    他哪里有真心,只不过是利用这个女人达到自己的目的。自从玄武帝驾崩,老安王逝世,安王府失去依靠,新帝对安王府也是多番压制。安王府每况日下,再不见当年显赫之势。

    所以他决意效仿他的父王,像他当年扶持玄武帝一样去扶持另一个皇子。而景宏,不但年幼,而且还不成器,成天只知道吃喝玩乐,这样的人做皇帝,那还不是被他掌握在手心里。

    而这个女人,不过是他的踏脚石,只要他几句甜言蜜语,就被他哄的什么都听他的。

    一吻毕,太后依偎在景万祥的肩头,如同怀春的少女,眼波横流,“我也想你,空洞洞的大殿只有我一个人,我好希望你能来陪伴我。”

    “会有那么一天的,等到锦王顺利登基,这天下就是我们的了。”确切的说是他自己的。

    “嗯,我相信那一天不远了。”太后微微颔首,沉默了须臾,话锋一转道:“宸王一走我们就没有绊脚石了。”眉宇间微微拢起,漫着一层忧色,“荣王在西北打了胜仗,不日就会班师回朝,我怕他回来会坏了我们的事。”

    景万祥表情凝重,定然道:“回来又如何?皇上已经醒不过来,就是他也没有办法。”

    “可是这次他打败北原,战功赫赫,一旦皇上驾崩,岂不是为他铺路?”太后想起荣王那冰冷如寒的样子,不颤而栗。凤凰展翅金步摇微微颤动,划过冰凌的光泽,步摇上的流苏低垂至耳垂,沁出一缕蜿蜒而下的凉意。

    景万祥冷冷一笑,从鼻子里发出一声重重的“哼”声。他搂着太后,顺势往凉簟上一倚,“你忘了荣王在先帝面前发的誓了?他这辈子都不能为帝,他的职责只是保卫大秦,保卫皇帝。”

    太后顺手拿着一柄烫花檀香凉玉削竹扇,轻轻一扇,沉吟片刻道:“只希望消息不要传到西北,起码等我们这边大局定之前。”

    景万祥凛冽双眸狠戾一闪,叩在扶手上面的手指沉沉一敲,“你的心太软,要我说趁他病要他命,先下手为强,锦王早一日登基我们就早一日安心,不像现在成天提心吊胆。”

    太后的目光停留在他的手上,目光晦暗不定,道:“已经在慕皇后那里搜到毒药,可以证实下毒者是她,我要是这个时候再下毒,不就是引火*吗?皇上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太医说了,再过十天如果还配不出解药,还没有苏醒,皇上就不行了。只是再多等十天,我们还等得起。”

    景万祥狭长的眼睛里快速掠过她的脸庞,转头看向别处,心里喝了一句,“妇人之仁!”

    心里虽这么想,但他再一转脸,已经变了脸,满面柔情,如盈盈春水。望着那波澜荡漾的春水,太后几乎沉溺其中。

    “你说的没错,不过也要派人在他身边,在他好转之前让他永远沉睡。”

    太后对景万祥已经几乎到了听之任之的地步,“好,我明日就派人到他身边去,让他苏醒不了。”

    “真乖!”见她这么听话,景万祥不介意给她个甜枣。这女人只要说几句甜言蜜语就可以投怀送抱,虽然年岁大了,但还有几分风韵。再说能睡太后,这可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

    他勾起太后的下颌,漾着情愫的眼神搅得太后的心都融了。他的吻密密麻麻的落在她的身上,填补她久失甘霖的身体,成为为她解渴的一滴水,滋润她的土壤。

第三百二三章 潜入皇宫

    夜,寂静无声,仿佛无风的水面,连半分涟漪也没有荡起,唯有蜻蜓点水掠过,才能看到点点波澜。但波动过后,又会归于平静。

    趁着禁卫军换班,慕雪芙与江月瑶悄无声息的进入皇宫。就像那蜻蜓一般,隐藏在黑夜里,只有洞察黑暗的猫头鹰才可能看到。

    白日里知道城里已经没有到处搜查他们的侍卫,看来太后已经相信他们回晏阳了。所以,趁着松懈的时候,他们就来个暗渡陈仓。

    看守在皇帝寝宫的侍卫有数人,许是因为无聊,许是因为散漫,都没精打采的,甚至还有人靠在殿前的石柱上假寐欲睡。

    “天助我也,这么松懈的守卫,不就是为咱们制造机会嘛。”躲在阴暗处的江月瑶用手指打了个响,朝着慕雪芙眨眨眼。

    慕雪芙握住她的手,“小点声,别被人发现了。”

    “这么小心干什么?这些侍卫的武功都是三脚猫,听不到。”江月瑶眉宇飞扬,拍了拍慕雪芙的肩,“看我的,我让他们睡到明天都醒不来。”

    慕雪芙立即扯住她,“你别下那么重的手,要是明天都醒不来,一定会有人怀疑的。”

    江月瑶一挑眉,“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啊?我让他们明天早上醒来连睡着这件事都不记得。”

    她大摇大摆的走过去,一点都不伪装。侍卫见有黑衣人,警觉万分,刚拔剑提喊,只见江月瑶一挥手,所有人接二连三的倒在了地上,那要喊的人还张着嘴巴。

    她就是这么简单粗暴狠,不给人丝毫机会。这也就是她不想打草惊蛇,不然这些人就不是还能张着嘴巴呼吸了。

    慕雪芙慢慢从树后走出,见她一副炫耀的样子,拱了拱手,夸赞道:“好身手。”

    江月瑶扑了扑手,自得道:“那是!”她招了下手,“等回去后再夸我,先办正经事。”

    景宇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件蚕丝薄毯。床边放着一盆冰,冰里插着一架风轮,不断的旋转。他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连嘴唇都没有半分血色。如果不是还有微弱的呼吸,和死人没什么区别。

    “怎么样?”慕雪芙从没见过江月瑶给人诊脉诊这么长时间,心里徒生一种担忧。

    江月瑶表情凝重,须臾,将景宇的手放回被里。

    “他确实是中毒,还是慢性中毒,缓缓沁入他的肌理。我猜,这*已经很久了,起码要两个月月,而且,毒性与日俱增,下毒人还在不知不觉中下毒。”

    慕雪芙先是一喜,起码知道是中毒,只要是毒,就没有她师姐解不了的。    “那就赶紧给皇上解毒。”

    江月瑶嘴唇抿了一下,摇了摇头,很少见她这么不苟言笑,这么严肃,“这毒我从未接触过,连下的是什么毒都不知道,如何解?”    师姐在用毒方面已经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了,可对景宇所中的毒却还未解,那这天下还谁能解他的毒。

    慕雪芙脑袋一轰,如惊雷乍起。太后迟迟未动慕雨蓉,是因为她现在还没有这个权力。一旦皇上药石无灵驾崩,她就会将所有事嫁祸给慕雨蓉,那慕雨蓉必死无疑。

    “那怎么办?皇上他不能死。”慕雪芙惊慌,一时失了主意。她很少这样,但只要涉及到她重视的人就手足无措。

    江月瑶安抚她,“你先别着急,也不是全无办法。”她又细细的检查了一下景宇的身体,最后得出结论,“这样吧,我先回去配药,起码让他的毒不会再加重。还好这毒暂时只是沁入肌理,还未到内脏,不然我就是华佗再世也无计可施。至于解毒,我还要再研究研究,先控制了他现在的毒性再说。”

    其实她也没有太大的把握,虽说暂时她可以稳定他的毒蔓延,可要是迟迟配不出解药,还是性命堪虞。只是,这个时候,她要先安抚一下师妹。

    一件事,你要做最好的期望,也要做最坏的结局。慕雪芙虽不善毒,但也明白毒只能暂时的控制,将来如何发展谁也预料不到。

    她的手搭上江月瑶拍着她肩上的手,勉力一笑,道:“我相信师姐的能力,你是九毒妖姬,一定会配出解药。”

    再三为景宇诊脉,江月瑶心里也算有了谱。起码她有信心她能控制潜藏在景宇身体里的毒再蔓延。

    两人离开寝殿,本要离开。慕雪芙突然道:“师姐你先离开,我要去看一个人,不看她我不放心。”

    江月瑶了然,不用想也知道这皇宫和她有牵连的也就是慕雨蓉,“去吧,我就不陪你了,我得赶紧回去配药。你自己也小心点,早去早回。”

    慕雪芙还不放心景容,怕他担心,叮嘱道:“你告诉玉宸一声,别让他以为我出了什么事。还有说我很快就回去,别让他担心。”

    本来景容是要与她们一起来的,但慕雪芙说人太多容易引起注意,而慕慕那里必须有一个人留下照顾,才说服他不让他跟着来。

    但慕雪芙知道,就算他不来,这心也跟着提心吊胆。说不定现在正走来走去,坐立不安哪。

    “好,我会告诉他的。”江月瑶俏皮一点,小小的掐了掐慕雪芙的脸蛋,“你们夫妻啊,离开一会儿就难舍难分,真的受不了你们。好了,我走了,你要小心啊。”

    江月瑶走后,慕雪芙就朝着慕雨蓉的未央宫方向去。未央宫外有两名侍卫把守,除了大门上的两盏宫灯散发着微弱的红光,里面漆黑一片。

    富丽堂皇的未央宫如同荒芜一般,除了夜燕从树叶间掠过的声音再没有一点声音。慕雪芙从未央宫大门径自了进去。

    “什么人?胆敢闯宫——”侍卫见阴暗处走出一人,浑身上下一身黑色,登时惊觉,只是话刚出口,慕雪芙手掌一拢,隔空掐住他们的脖子,手臂慢慢向后扬将他们二人抓到眼前。深紫曈目如晶莹的紫玉石,在黑暗中如夜空中的星光一般璀璨。

    她的声音轻柔如一层纱,但口吻确实一种命令语气,“退下,当作什么都没看到没听见。”

    话音一落,她松开手,两名侍卫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回到刚才站立的地方,目光空洞不知看向何处。

    沉重的宫门仿佛上了一把锁,打开时伴着一声“嘎吱”的声音,虽被囚禁只是短短十数日,但飞花紫檀木门框上已经布满了灰尘。显然自从皇后被囚禁后,这里就没有人打扫过。

    世事如常,不管你昨日如何高高在上,一旦跌倒,扶你的人少,踩上一脚的人多。

    轻纱如瀑,自飞梁泻下,蜿蜒垂到地上。黑洞洞的房间一点光火都没有,唯有借助月光辨别着方向。慕雪芙掀开一层又一层的纬纱,轻轻唤道:“雨蓉姐?姐姐?”

    慕雨蓉睡梦中恍惚听到声音,猛一机灵醒来。她没听清声音,带着警觉,道:“谁?”她以为是太后派人来让她认罪,坐起来整理好衣领,态度坚决而强硬道:“本宫告诉你们,本宫根本没有毒害皇上。回去告诉太后,想让本宫认罪简直是做梦!”

    “雨蓉姐,是我,芙儿。”生怕吓到她,慕雪芙柔声细语。她耳聪目明,听到声音就找到了方向。

    辨出声音是慕雪芙,慕雨蓉连日来提在嗓子眼里的心终于能落回肚子。她赶紧从床上下来,摸黑凭着直觉找到蜡烛和火折子。

    “呲——”蜡烛大打了个火花,照亮房间,看到了彼此。

    “你怎么样?”慕雪芙握着慕雨蓉的双臂,上上下下的查看她,唯怕她受到虐待。

    “我很好,不用担心。”慕雨蓉含笑,却如还未成熟的果子一般酸涩。顿了一下,她焦灼问道:“你去看过皇上吗?他怎么样?毒能不能解?”

    面对她如此追问,慕雪芙眼中闪过一轮郁色,幸好房间里昏暗,她没有看到,“皇上暂时没有危险,你可以放心。我师姐是解毒高手,这世上还没有她解不了的毒。她刚刚为皇上诊治过,说皇上的毒是慢性中毒,暂时生命无虞,她已经回去配置解药,相信皇上的毒很快就会解了。”

    “那就好,只要皇上性命无虞,我也安心了。”连日来的揪着的心微微松弛,得到一丝喘气。慕雨蓉释然一笑,“只要皇上能好就行,这次我真是没有找错你。芙儿,谢谢你,我真是没有人求了,只能去求你。”

    “我们姐妹你还说这话?”见她瘦了好几圈,慕雪芙心疼的抚摸她的脸,“怎么瘦成这样?是不是那个老太婆虐待你,不给你饭吃?”慕雨蓉本是丰腴之人,只是现在却瘦的仿佛就剩一把骨头,两腮也凹了进去,怎么说也得瘦了二十斤。

    想着太后那个女人将慕雨蓉囚禁,还虐待她,慕雪芙恨不得现在就杀进慈安宫。

    “没有,太后虽然囚禁我,但她还没有到虐待我的地步,再怎么说我也还是皇后。只是我担心皇上,担心熙儿和熠儿,所以实在是吃不进饭。”

    慕雨蓉被囚禁,太后直接将两位皇子带到她的慈安宫,隔绝他们母子。慕雨蓉只有每天托银子才能知道两个孩子的状况。虽然受托之人都说太后对两个皇子还算好,但两个孩子在太后手里,她怎么能放心,每天都是牵肠挂肚,提心吊胆。

第三百三四章 文贵太妃

    夜风阵阵,撩过珠帘,石玉脆响,发出凌凌之音,伴着慕雪芙两人的隅隅呢语。m.www.uu234.net

    “你这样会将身体弄垮的。”那一身水色寝袍宽大而不合体,松松垮垮的包裹她的身体。锁骨清晰可见,因瘦而显得更加明显。慕雪芙看着这瘦弱的慕雨蓉,眼中浮出一片氤氲,水眸雾气遮挡住潋滟山色。

    不忍直视,慕雪芙微微偏头,擦去眼角的湿润,嘴上带着埋怨的语气,“你担心他们也要顾着自己啊,你倒好,不吃饭,不吃饭你想活活饿死自己啊?”声音的尾音上扬而颤抖,很明显带着哭腔。

    “瞧你,怎么还和个小孩子似的哭上了。”慕雨蓉笑了笑,抚着慕雪芙的脸轻轻擦拭掉她脸颊上的泪痕。她轻轻叹了口气,幽幽道:“你说我如何吃得下?皇上生死未明,孩子也不能相见,我的心像是有一壁墙堵在那里,连喘气都觉得疼,又怎么下咽哪?”

    她看着慕雪芙,眼睛里蓄满了泪花,“你也是做妻子做母亲的人,应该了解我的心境。”    慕雪芙自然能了解她的心境,如果换成她,景容中毒昏迷,慕慕被人从她身边抢走,而她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没有一点办法,也会和她一样食不下咽,夜不安枕。可看着慕雨蓉瘦成这样,她是打心眼里心疼啊。

    “那从明天起你就得好好吃饭,如今我回来了,我一定会帮你治好皇上,熙儿和熠儿也一定会安然无恙的回到你身边。等他们都回到你身边,看到你这样,该多心疼啊。你是要去打倒敌人,不是帮着敌人打倒自己。”

    慕雨蓉是慕昭霖的嫡长女,从小备受宠爱。长大后出落成美人,受人追捧。后来嫁给景宇,景宇对她宠爱至极。这些年,她顺风顺水,哪里受过半点委屈?

    一弯镰刀月照着窗,如西施浣纱倒进一地。烛光幽明不定,一簇长一簇短的燃烧。那烛苗映照在慕雨蓉的眸子里,仿佛一寸一寸烙在她的心上。

    慕雨蓉只凝神望着慕雪芙,紧一紧握着她的手,“芙儿,你要帮我,我现在只能求你帮我。”她的泪衔在眼眶里,“皇上他不可以有事。他是我的丈夫,他不可以死,他是一位好君王,他更是不能死。”

    慕雪芙回握住她的手,郑重道:“既然我回来,就不会辜负你的期望。你答应我,好好照顾自己。你不想想自己,也要想想皇上,他要是醒来看到你这样,一定又心疼又自责,你忍心看到他自责愧疚吗?”

    慕雨蓉极力摇头,试了拭泪,“好,我答应你,我会照顾好自己。你说得对,要打倒敌人,就不可以让自己垮掉。皇上需要我,熙儿和熠儿也需要我,我不能先被自己弄垮。”

    慕雪芙勾起如弦月般的唇角,道:“这样才对。”一顿,问道:“我师姐说皇上是中了慢性的毒,很可能这毒潜伏在皇上身上两个月之久,那这几个月你有发现什么异常?比如说他的吃穿用度?”

    慕雨蓉想了又想,半天还是摇摇头,“皇上的吃穿用度向来都是我亲自来打理,即便他晚上宠幸过其他妃嫔,但第二天早上一定来我宫里更衣用膳,绝不用别人地方的吃度。”幽幽叹了口气,她垂目,“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太后最先怀疑的就是我,因为只有我才有机会下毒。而正巧她来质问我的时候,我宫里的人竟告发我,说我是下毒害皇上的凶手。”

    凄然一笑,很讽刺,“我这个皇后当的也是失败,御下无方,被自己宫里的奴才出卖。”    慕雪芙凝视她道:“你是太美好,太仁慈了。”

    或许是因为是温室里的小花,有人精心呵护,所以忘记了人心的险恶。

    “深宫险恶,我以前还不觉得,现在才发现自己把一切想得太美好。”慕雨蓉执起慕雪芙的手,大拇指摩挲着她凝脂般的肌肤,“芙儿,我突然很羡慕你。羡慕你可以纵情山水,可以不受束缚,可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皇后这个位置,看上去高高在上,母仪天下,但其实就是一种桎梏,一副枷锁。”

    慕雪芙清浅一笑,“你以前又何尝不知道?只是你愿意为你爱的人带上那副镣铐,愿意为他画地为牢。”

    慕雨蓉眼中有波动,盈盈如水波荡漾,含笑,“是,为他我什么都愿意做。”她那么一笑,溢出泪,再也控制不住,一把抱住慕雪芙,泪声俱下,“他跟我承诺过,等熙儿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他就将皇位禅让给熙儿。然后带着我离开皇宫,去过闲云野鹤,逍遥自在的日子,他说要和我做一对世间最平凡的夫妻。可现在······我怕他再也醒不过来,我怕他不能兑现承诺······芙儿,我好怕。如果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也活不下去了。”

    作为皇帝,他是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女人,但却做到了心里只有她一个女人。就像是有时他为了安抚后宫,会去别的妃嫔那里过夜,但第二天他准会回到她宫里,因为他知道他的心一直停留在她那,他必须每天见到她才能安心上朝处理政事。

    现在他昏迷而不醒,他的心不知飘到哪里。她找不到他的心,她迷茫,彷徨,恐惧,不安,她怕再看不到他的心,在感觉不到他的心跳。

    她曾经教导慕雪芙,不要对男人付出全部的爱,点到为止的爱就好。可是她发现她错了,一旦爱,一旦成为“爱”,那就不可能点到为止。

    她爱景宇,视若生命的爱,绝不是当初她说的那么轻松的浅浅的爱。

    慕雪芙搂着她的背,手轻轻的抚顺她削瘦的背脊,她那么瘦,连肩头的骨头都突出的硌人。慕雪芙没有马上说完,而是静静地听着她哭。

    十多天的担惊受怕,十多天的提心吊胆,十多天的彷徨无措,所有的情绪她都憋在心里,她需要发泄出来,需要排解出来。其实不用说什么,不用做什么,就这样静静地陪着她,一个简单的握手或是拥抱就行,无需过多的语言。她是明白人,什么都懂得,什么话到她的耳朵里都是苍白。所以,就这样听着她哭,已经是给她最好的慰寄。

    良久,等慕雨蓉的哭泣之声慢慢变小,慕雪芙才开口,??她语气坚定,仿佛是一种承诺,“不要怕,有我在,我一定会还你一个生龙活虎的夫君。”

    月色蔓延着轻薄的云岫水雾,弥散于皇宫里殿宇楼寰之间,仿佛水银织成的云影纱绸一般,一层一叠的覆洒进房间。

    不便多留,慕雪芙依依不舍的叮嘱了几句,便匆忙离开了。

    避开禁卫军的巡逻,慕雪芙轻巧的穿梭在宫宇之间,忽闻一间宫殿里传来女人的疯笑。这声音似曾相识,慕雪芙只觉得熟悉,却想不起来。

    也不知是好奇所然,还是鬼使神差,慕雪芙竟停下脚步,悄无声息的向声音的来源走去。

    以免被禁卫军发现,慕雪芙都是绕着皇宫偏僻的地方走。这破败的地方,是一座只剩下半个房檐的破楼。

    阴暗的角落里,坐着一个女人,披散的头发遮住她的脸庞。正巧,女人看到慕雪芙,一下子将头发拨开,露出本来的面目。

    是文贵太妃!

    辨别出她的容貌,慕雪芙微微一怔。新帝登基,先帝的妃子自然不能再居住在原处,一般会安排到寿康宫和寿宁宫,作为先帝贵妃,不论是出于仁心还是出于怕惹非议,景宇都是不会亏待她的。怎么她会出现在这?

    不对!慕雪芙走向她,细细一看,她的手上脚上都带着镣铐,而露出的手臂脚腕上皆是一道道的伤痕,而脸上,还有着一个巨大的叉子形状的刻痕。

    慕雪芙心中大惊,猛的倒吸了一口气。

    她仿佛并不记得慕雪芙,见到她也只是傻笑,然后挠起脸上那发痒的伤疤。一挠,血肉模糊,本来要结疤的地方又冒出血来。

    仿佛疼痛对她来说已经习惯,也或许是已经麻木,她一点都不觉得疼,还是看着慕雪芙傻笑。

    只是前一刻还傻笑的人,在慕雪芙即将靠近她时,突然一变,连滚带爬的往角落里躲。

    “皇后娘娘饶命,饶命啊!不要打我,不要再打我,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争宠,我再也不敢顶撞你。可我没有杀你的孩子,无忧也不是故意的,都是意外,真的是意外。”她跪在地上磕头求饶,额头磕在满是粗粒的地上,全是血。

    皇后?不是,是太后!慕雪芙明白了,看来文贵妃弄成现在这样是太后的杰作。她为了报复当年无忧公主将她撞成小产,所以在得势后将这些年积累的怨恨发泄在文贵妃身上。

    慕雪芙抿了抿嘴,神色不忍,说话也轻柔,“我不是皇后。”

    “不是皇后?”文贵妃凝滞住,慢慢抬起头望着她。一眼望去,她瞳仁骤然紧缩,仿佛受了极大的惊吓,脸色惨白,指着慕雪芙,手指颤抖不定,“皇贵妃,皇贵妃,不关我事,不是我杀了你,是皇后杀了你,你去找她,别来找我,别来找我······我不是见死不救,我只是怕我如果阻止,也会被他们杀了,我不敢!我真的不敢!”

第三百二五章 遗诏已烧

    安定郡王府里。www.uu234.net

    “我真不明白,你为何要冒险就搭救皇上?你知不知道这正是一个绝妙的机会?你手上有昭仁皇帝的遗诏,只要皇上死了,你拿出遗诏,这皇位还跑得了吗?”萧漓背着手来回踱步,说一句话,恨其不争的看一眼景容。

    景容偷偷的联系上萧漓,让他来安定郡王府相聚,又将整件事告诉了他。萧漓听到后反应极大,觉得这简直就是送上来的机会,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啊。

    皇上没有立下太子,一旦驾崩,皇位空悬,必然朝野动乱。这个时候拿出昭仁皇帝的传位遗诏,皇位唾手可得。就是太后,她也不敢质疑。况且朝廷上跟随过景容的人不再少数,只要他登高一呼,群臣必然百应。

    可他偏偏反其道而行,还要搭救皇上,这不是让机会白白从眼前流走嘛。

    “遗诏已经被我烧了,在我决定放下这个执着的时候,一把火,烧成了灰烬。”面对萧漓近乎指责的样子,景容不以为然,笑了笑,说的轻松。

    “什么?烧了?”萧漓拔高了音调,尾音失声。他狠狠的吸了一口气,不屏气,他怕自己冲动到去给他一拳,“你这个败家子啊,你——哎!怎么说也是你皇爷爷留给你的,你怎么能烧了哪?你这个不肖子孙啊!”

    景容神色一黯,但唇际的弧度不变,道:“皇爷爷的良苦用心我铭记于心,但正是要报答他,所以我要烧了那封遗诏,绝了自己的心。皇上他是个好皇帝,即便是我坐到那个位置也不一定会做的比他好。我们大秦从不缺人当皇帝,却缺一位好皇帝。”

    他的声音潺潺如一叶扁舟静静的漂浮在水面上,只听叶落,不见水波,“其实当初离开皇城,我不是那么潇洒,我也心存一丝不甘。可我想给芙儿一个平静的生活,想让她忘记那些对她来说痛苦的回忆,所以我选择离开。但你说我那个时候甘心吗?再怎么说我还是不甘心。”

    玄武帝留下的遗旨对他来说何尝不是羞辱,他虽表面无恙,甚至他自认为已经根本不在乎什么皇位了。可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扪心自问,他心里就那么甘心吗?至少这心里或多或少还是不舒服吧。

    “可后来,皇上的仁心仁政确实让我心服口服。自他登基以来,知人善用,励精图治,勤政爱民,一扫玄武帝时期大秦颓废之态。短短几年,大秦日新月异,百姓安居乐业,试问如果换成我,也做不到他这样。”

    他正色望着萧漓,道:“君王贤德是百姓之福,所以,在我真正信服的那一天,我就将遗诏烧了,将自己心底唯一的一丝念想也燃烧殆尽。”

    萧漓沉默,安静的坐下来,轻轻颔首,“皇上他确实是一位英明的君王,这几年整顿官吏,轻徭薄赋,百业繁盛,百姓无不赞誉。”

    景容眼中如注入星河,波澜闪闪,“这几年我逍遥自在惯了,所求不外乎就是妻儿两全,富贵权势于我,不过是沧海一粟,浮云烟雨。”

    “你果真变了。”萧漓释然一笑,往椅子背上一靠,翘起二郎腿,“既然如此我也只好做一个忠君爱国的人了。”

    这几年萧漓很得景宇赏识,官运畅通,如今已经是京兆尹。自登基以后,景宇任人贤良,提拔了不少青年俊生新贵,萧漓也是其中之一。

    “你想做忠君爱国之人也要看还有没有这个机会了。”景容微微叹了口气,忧愁满面,“昨夜儿芙儿和她师姐已经进宫为皇上诊毒,皇上的毒不容乐观啊。”

    “希望老天爷保佑皇上能平安度过这一险。”萧漓双手合十,祈祷道。他环视了一眼房间,“对了,表嫂哪?纤语知道我来还特意让我给她带句好。”

    萧漓是一年前和纤语成的婚,起初靖远侯是不同意,以为萧漓只是一时的鬼迷心窍才会想要和一个在青楼里待过的女人在一起。但这几年他们两人深情不变,靖远侯又看纤语不像那些风尘女人一样烟施媚行,而且身上还带着一股大家闺秀的气质,渐渐接触下来,也发现纤语无论人品学识都是极佳,所以就逐渐接受,最终同意了他们的婚事。

    前不久纤语刚刚生下一个儿子,可把靖远侯高兴坏了,如今每天就是弄孙为乐。

    景容朝内室扬了扬下巴,“她昨夜回来的晚,正在休息。”

    景慕迈着小腿走进来,脱离金露的手倚上景容的腿。景容抱起她,擦了擦满是汗的额头,“去哪疯了,弄得这么热。”

    稚嫩的声音奶声奶气响起,“和灏灏玩凤舞了,凤舞好可爱,我说什么它都懂。”灏灏就是宫堇沐和宋楚的儿子,已经三岁,正是调皮捣蛋的时候,和景慕刚好玩在一起。两个小捣蛋鬼,再加上一个捣蛋鸟,这几日安定郡王府别提有多热闹了。

    “慕慕,你还认不认识表叔了?”见到景慕,萧漓眼睛“噌”的一下亮起来,立马站起,蹲到她身边,满怀期待的等着她的回答。

    萧漓上次去还是他和纤语刚成婚的时候,隔着这么远景慕早忘了。景慕看了他一眼,又抬头看了看景容。

    知子莫若父,女儿这个样子明显是不记得。但又怕伤着萧漓的面子,又不好意思说不记得。

    “你长得又不出众,谁记得你?我们家慕慕只记得长得好看的人。”景容打趣道,替女儿解围。

    景慕猛的点头,附和道:“就是就是。”

    “哈哈——”景容朗朗一笑,“你看,我们父女俩的眼光都是一样的。”

    萧漓无奈的呻 吟一声,拍了下额头,“有其父必有其女。”他轻轻的捏了下景慕的鼻头,“慕慕跟表舅回家吧,表舅家有小弟弟,能陪你一起玩。”

    景容略带嫌弃的语气道:“刚出生一个月你让他怎么和我们慕慕玩,你以为你儿子是哪吒,刚出生就能跑了?”

    “哎?你还真说对了,我儿子就是厉害。”初为人父,萧漓提到孩子的时候,脸上笑的和多花似的,眼中喜色噙满,装进了数不尽的星光。

    “我不要和你回去。”景慕突然插嘴,“我母妃给我怀小弟弟了,我不要别人家的。”

    “啊?表嫂怀孕了啊?”萧漓问道。

    景容微微一愣,摸了摸景慕的头发,“听她瞎说,只是前几日她吵吵着要妹妹,非要她母妃给她生个小妹妹。”他低头问景慕,“你母妃怀弟弟你怎么知道?”

    景慕往嘴里塞了一颗草莓,囫囵道:“昨晚我梦见了。”

    景容一笑,亲了亲她的脸,宠溺道:“好,父王和你母后努力努力,争取明年给你生个小弟弟。”

    “在母妃肚子里哪,不用你再努力。”景慕又往嘴里塞了一颗葡萄,嘟嘟着小脸,一边吃一边说话,“父王你要记住啊,母妃有了小弟弟,你可不能压着她的肚子,压坏了小宝宝怎么办?”

    萧漓狭促的笑,拍了拍景容的胸口,“听见没?以后要注意,这还有个监督你的哪。”

    景容嫌弃的拂开他的手,警告道:“等你有了女儿就知道。”

    景容已经很庆幸景慕在外人面前没有拆他的台,看来这小魔女也知道在外面要给他这个父王留些颜面。

    他只是当景慕说的话当作是小孩子乱说的,但没想到竟一语中的。

    慕雪芙醒了以后,景容将刚收到的景寒的信给她看。景寒说他即日启程,他会先大军一步,不日就会到达皇城。

    景寒的来信让慕雪芙松了好大一口气,起码他回来后,太后不敢轻举妄动。

    “你不说我是不会将圣母皇太后的死与母后皇太后联系起来的,只是,文贵太妃已经疯了,她的话不知可信不可信。”慕雪芙将遇到文贵太妃的事告诉景容,景容听后内心波震。

    去年盛夏圣母皇太后淹死于太液池里,当时据她身边的侍女说是她难耐夜热,所以到御花园散步,到了太液池时太后想起没有拿扇子,便吩咐侍女回宫去拿。谁知等侍女回来就发现圣母皇太后的尸体已经漂浮在太液池上。等人救上来,早没了气息。

    皇上大为震怒,下令彻查,可最后得出的结论只是圣母皇太后失足落水。

    看来真相大有文章。

    “疯子的话才可信。”慕雪芙倒了杯水润了润嘴唇,双眼微微一眯,精光一轮,“她连毒害皇上,诬陷皇后的事都干得出来,还有什么不敢的?我想一定是圣母皇太后发现了什么秘密,才会惨遭杀害。”茶杯攥在手心里,指尖摸索着杯沿,轻轻低喃,“是什么秘密哪?”

    景容心思一动,道:“既然文贵太妃知道是母后皇太后杀了圣母皇太后,那她是否知道是什么秘密哪?”

    “看见杀人过程不等于知道秘密。”慕雪芙突然将茶杯往桌子上一叩,眼瞳一扩,看着景容道:“你说文贵太妃是不是根本就没疯,她装疯向我传递信息?看她的情形应该是每天都遭受毒打,如果她每次看到人她都向人说对我说的话,那太后还会留着她的命吗?应该早就杀人灭口了吧!

第三百二六章 曼陀伽罗

    整整一天一夜,江月瑶没吃没喝将自己关在药房里配制解药。越一日傍晚,终于配制出来。只是她也不敢断定这解药是否能有效,只能抱着试一试的态度。

    当天夜里,她和慕雪芙又再一次潜进皇宫,喂了解药,却还是不见起色,只是也并不是无用,起码控制住毒素的蔓延。

    连九毒妖姬都配不出解药,众人都犯了难。     连续三天夜里,江月瑶每晚都会进宫为皇上服用解药。她是个对毒痴迷的人,整整三天,她都没有合眼,就为了这解药。

    不过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三天后皇上体内的毒素已经减少了许多。可按江月瑶的推断,再怎么说皇上也应该有苏醒的症状,可还是依旧沉睡昏迷。

    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再加上江月瑶的身体实在是不能再这样熬下去,景容便带着赵奕进了宫,看看能不能另辟蹊径。或许江月瑶这样善毒的诊不出来,而赵奕这样不善毒的能查出毒药的根源哪。

    这一次他们俩没有趁黑夜进去,那两天正当宫里的宫人出宫采购,他们趁着其中两个落单时将他们打晕,再换上他们的衣服,扮作太监蒙混进宫。

    如此正大光明,太后是一定想不到的。

    江月瑶会易容,将他们易成普通人的模样,又可能是因为宫里的太监太多,对于他们两个生面孔也没有人注意。

    太监在宫里是最方便行事的,他们刚到宫里的第一天就买通了一个小总管将他们安排到龙寰殿当差。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钱在宫里是最好用的工具。

    他们两个的差事只有一个,就是为皇上喂水。

    所谓喂水并不是拿着杯子给皇上灌水,昏迷的人没有吞咽的意识,必须拿着筷子之类的东西,沾着水一点一点湿润。

    这事说起来简单,但做起来却很繁琐,要时刻小心翼翼,以免伤及龙体,又要有十足的耐心,因为很可能喂一次就要喂一两个时辰,而且每隔几个时辰就要喂一次。

    “体内的毒清除了大半,为何还不醒?”赵奕边皇上诊脉边嘀咕。    景容正为景宇补水,除了慕雪芙,他还是第一次这么伺候人。手中的筷子顺着唇缝一点点沁湿,试着打开他的嘴,让他的嗓子眼里也能沁进去水。

    十几日没有吃饭,这人都瘦塌陷了。

    再这样昏迷下去,不毒死,也被饿死了。

    “你也诊不出来吗?”景容担忧问道。

    赵奕抿了抿嘴,轻轻摇头,“皇上气息顺畅,但脉搏紊乱,时快时慢,快时如走珠跳动,慢时如静水涟漪,奇怪的很。我学医多年,还未见过这样的脉案。”

    “月瑶不是说毒基本清除了吗?”

    “是,这也正是怪异之处。江师姐说皇上体内的毒已经清楚九分,可我把脉,却只是清除了七分,江师姐的医术我是相信的,她不可能诊错。那这毒怎么又比之之前加重哪?再者就算按现在清除了七分,也该有意识,再怎么说也应该有要清醒的征兆。可现在,连吞咽这种最基本的意识都没有······甚奇,甚奇啊!我——”

    正说着,赵奕眼神一飘,瞬间定格在床头的一盆花上,话戛然而止,余音未续。“什么?”景容下意识的转头看他,只是一霎那他就从眼前掠过。只见他的眼睛如同放光一样,灼灼的看着那一盆不知名的花。

    “这花有什么玄机?”景容以前见过他这幅样子,但那是在看见珍贵药材,或是一些失传的珍贵医术时。

    赵奕盯着花,眼中充满惊喜,“这花大有玄机!王爷,你知道这花时什么花吗?”

    景容哪里知道,平时那些花花草草他都不注意,更何况这花他看着陌生,更是不认识。

    景容摇头道:“我哪里知道?这花到底是怎么回事?和皇上的毒有关吗?你快说!”

    赵奕道:“这花叫曼陀伽罗,是一种西域奇花,既能救人,也能毒人。我也是在一本孤本医书上看到,上面有一些关于它的记载。我一直以为只是传说,没想到真的还能亲眼所见。”

    景容看着那花,只觉得开的妖冶,“那就是说皇上中毒是这花所致?”既然知道是什么花,那就有了希望,总比连中的什么毒都不知道好。

    景容看了看曼陀伽罗,又看了看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境遇,疑惑道:“可既然是毒花,那为何我们无事,还有平常伺候的人怎么无事?”

    赵奕回道:“因为这花每天只有在子时到丑时之间开放,也只有在它开放的时候才会释放出毒。平时,一点事都没有。不过这花也是慢性的,刚开始是让人昏昏欲睡,慢慢的就是昏迷不醒,一个月后,毒就会侵蚀到肺脏,到时即便有解药也是药石无灵。”

    他小心翼翼的摘下一朵,景容连忙阻止,“有毒你还碰,快放下,你以为你现在练成百毒不侵了?”

    赵奕摆手,“无事,王爷不用担心。我刚才说了,这花能救人,也能毒人。”“你是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这花是毒药,但同时也是解药?”景容欣喜不已,没想到这次来收获不小,不但知道中了什么毒,还知道如何解毒。

    赵奕用力点了点头,他心里有抑不住的喜悦,一是因为可以救治皇上,二是对于他这种医痴来说,这种稀少的,集毒药与解药于一身的植物对他的医学意义重大。

    “是,这就是解药,最好的解药。”赵奕找了一张纸,小心的将花瓣抱起来,放在怀里,“有了这花瓣,等我回去与江师姐商量一下,很快就会配置出解药。到时只要皇上喝下,我担保他很快就会醒来。”

    景容松了一口气,但这口气刚松到肚子里,又被提上来,“皇上这怎么会有这种花?”他眼睛微微眯起,“花是子时到丑时开发,如果进来人也会中毒,但是在龙寰殿伺候的宫人却无一人有中毒迹象,单单只有皇上中毒。”

    赵奕沉吟片刻,手指关节抵在唇上,“嘶”了一声,道:“我刚才向其他人打听过每天来伺候皇上的时间,恰巧子时到丑时是没有人的。也就是说下毒的人算准了时间,更可能是控制了宫人们的时间。”

    “控制在龙寰殿当差的便是内侍省的林海林公公,只有他有调度宫人的权利。”景容也陷入沉思中,他将喂完水的碗放在桌子上,擦了擦手,“难道林公公已经投靠太后了吗?”

    林海是景宇在睿王府邸就跟随在他身边的,景宇登基,他也水高船涨,一跃成为内侍省的大总管。按说,他也是景宇的亲信,不应该会背叛自己的主子。

    “有些人为利益驱使那是谁都可以出卖的,特别是像他们这种没根的人。”赵奕微微一哂,抱着肩膀道。

    这世上永远都有一种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不择手段,主子可以背叛,兄弟可以陷害,亲人可以杀害。

    “你们好了没有,到时间该离开了。”外面传来叫唤声,催促他们离开。

    赵奕回道:“马上,就好了。”又与景容道:“王爷我们走吧。”他一把将曼陀伽罗从花盆里拔出来,连根折断花茎根部,再插回花盆里,“这样皇上就不会再继续吸入毒气。”

    整理好仪容,他们勾着背低着头走出龙寰殿,刚出了宫门,谁知正面与慕峻笙遇到。带领他们出去的侍卫和慕峻笙很相熟,竟停下来聊了起来。

    慕峻笙随意看了他们一眼也没在意,和那侍卫说了几句话,就挥手让他们离开。可是刚越过他几步,突然被叫停,“站住,本官怎么以前没见过你们?你们是伺候哪个宫的?”他望着景容的背影,蹙了蹙眉,“本官怎么见你的背影这么熟,你转过头让本官看看。”

    景容心里一“蹬”,踌躇不定,低垂着头与赵奕相觑了一眼。

    “本官让你回头。”慕峻笙看他没有动,愠怒道。

    景容摸了摸脸,转过头,向他打了个千儿,特意拔高了声音,细尖着嗓子,“慕少尉是叫奴才吗?”景容发誓,这是他最觉得羞辱的一次,扮演太监,还要卑躬屈膝,他这个王爷做到这个地步,也着实是不容易啊。

    “抬起头。”慕峻笙命令道。

    景容咬了咬腮帮,暗自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向慕峻笙,挂着一脸谄笑。

    慕峻笙皱了皱眉,左左右右上上下下的打量他。虽然看上去相貌普通,但他怎么 觉得这个太监怎么看怎么觉得透着一股贵气。

    他的眼睛流转在景容的脸上,不期撞见景容的眼睛。一个人容貌再改变,但眼睛都不会改变,那双邪魅的幽长双眸一下子吸引了他的注意。

    “你——你是——”慕峻笙看着这双眼睛,越来越觉得熟悉,甚至眼前已经呈现出一个人的轮廓。只是人影的面目模糊,他看不清。他深深的望着景容的眼睛,慢慢将之与人影中的轮廓结合,逐渐,那张脸呼之欲出,即将呈现在他的脑海里。

第三百二七章 装疯卖傻

    突来的一声叫喊将即将浮现在眼前的那张脸打的支离破碎。www.uu234.net

    “文贵太妃你别跑,别跑啊!”

    也不知从哪钻出这么多人,一个披头散发,赤着脚的女人跑在前面,后面跟着两三个太监抓她。    看见慕峻苼,那女人像看到救星一般,抓住他的胳膊不放,“皇上皇上,他们欺负我,你一定要替妾身做主啊。”

    景容看了一眼,赶紧低下头,心里嘟囔道:“这不是文贵太妃吗?芙儿不是说看见她被锁在冷宫里,怎么又跑出来了。”

    慕峻苼避之惶恐,嫌恶的甩开她,粗语喝道:“滚开!”但文贵太妃死缠着他不放,几次被甩来,又像贴膏药一样贴在他身上。

    “还不将这个疯女人给我抓住!”慕峻苼简直到了抓狂的地方,大声喊道。

    几个人七手八脚去拉文贵太妃,动作粗鲁,有人直接拧着她的胳膊。文贵妃一边嚎叫,一边挣扎,双手胡乱挥舞。她的力气很大,如蛮牛一般,那几个人都抑不住她。

    “你们几个废物,连个女人都抓不住!”慕峻苼一把抓住文贵太妃的头发,往她身上一踹,“你给我老实点!”

    文贵太妃突然跪倒地上,对着慕峻苼磕头,“皇上您别把臣妾打入冷宫,冷宫好破,他们都打我。”撸开衣袖,她身上全是鞭痕的血疤,“皇上,臣妾再也不敢招惹皇后了,请您让皇后饶了臣妾吧。”

    慕峻苼愠怒,喝道:“疯妇!不得胡言乱语!”

    “臣妾没有胡言乱语!臣妾亲眼看到太后拿着一个蛊物,她在诅咒,她在诅咒臣妾。皇上,皇后在后宫行巫蛊之术,您一定要重重的责罚她。”

    慕峻苼听她说的越来越离谱,还牵扯到太后,唯恐破坏太后的名声,大声怒喝道:“还不将她的嘴堵起来送回冷宫!”

    他一声令下,那几个人忙抓住她,用绳子一捆,再往她嘴里塞上不知从哪来的烂布。    文贵太妃捂住嘴发出“呜呜呜呜”的声音,求救一般的眼神看向景容,拼命挣扎。

    慕峻苼厌恶至极,向景容斥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帮忙!”说完他也不再盘问,弹了弹刚才文贵太妃抓过的衣服上的褶皱,便转身去往太后的慈安宫。

    景容和赵奕将文贵太妃“抓”回冷宫,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拿掉她嘴里的东西。

    “嘘”景容将食指抵在嘴唇上,示意她噤声。她突然很听话,眼珠骨碌碌的转看了一圈,捂住自己的嘴巴。

    景容装作给她带手铐,“刚才文贵妃说的可是事实?你真的看到皇后做巫蛊之术?”

    她还是管太后叫皇后,是把记忆停留在了以前。景容问她话也自然是用以前的称呼。

    文贵太妃拿开手,猛地点头,她压低了声音,“臣妾看到了,皇后不但诅咒臣妾还诅咒皇上您。我亲眼看到她拿着一个小人,那小人穿着一身龙袍,就是皇上。她还说,只要一个月,皇上就会死,到时十皇子就可以继位了。皇上,皇后她欲行不轨,您一定要治她的罪,也将她打入冷宫!”

    看来,她又将景容当作玄武帝。

    景容徇徇追问,心中大惊,却轻声细语,唯恐吓着她,“那贵妃还记得是什么时候吗?”

    文贵太妃想了想,挠了挠她肮脏打结的头发,表情有些急躁。

    景容宽慰,“别着急,你慢慢想想。”

    文贵太妃眼中一亮,兴奋道:“是四月三十。”

    “贵妃怎么记得这么清楚?”景容蹙起眉,疑惑道。

    文贵太妃突然一脸娇羞,“皇上忘记了吗?那天是臣妾的生辰。”

    景容心下疑惑,深深的看着她,脑海里思绪万千。

    “你们俩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哪?还不快走,想在这过冬啊?”外面有人催促喊道。

    景容回过神,答道:“好了好了,这疯妇不老实,我得绑住了才好,别让她再跑了,给太后和皇上烦心。”

    一波三折,景容和赵奕终于出了宫。出宫不容易,不是想出就出的。但只要有钱,便可以疏通。

    “你说文贵太妃说的是真的吗?”回来后景容自然将在宫里发生的事全都告诉了慕雪芙,慕雪芙听完之后沉默几许,心下狐疑。这事情好像是越来越复杂,不单单是下毒这一件事。

    景容换上家常的衣服,这太监服他实在是不想再穿了。一身青白色长衣,随意的系着,不经意露出一点胸肌,颇为诱惑。

    他往慕雪芙身上一靠,搂着她,道:“有时疯话才是真话。”

    景容斜靠在她身上,从她的角度看,正好将大半个胸肌尽收眼底。慕雪芙眼中一暗,咽了咽喉咙,慌忙转移视线,她绝不承认自己变得这么色。

    可又恋恋不舍的转回来,确实真的好看啊。特别是那下面的腹肌,摸一摸和一块块方形的石块似的。

    景容见状,得意的笑了笑。也是爽快,三下五除二,将上身脱个精光,让她看个够。

    “早说嘛,我脱给你看。”景容打趣道。

    有时候,某一种东西,很诱人,充满魅力,是因为它总是藏一般露一半,给人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让人产生一种遐想,才吸引人。

    当全露出来,没有那种神秘的感觉,没有那种想要探索挖掘的**,会让人大失所性。

    突然间,慕雪芙没了兴致。她以手扶额,低低一叹,“你还是穿上衣服比较好看。”

    景容微微挑了下眉,低头看了看身体。这几年他一直都保持的很好,怎么没有魅力了吗?可刚才芙儿还一副垂涎三尺的样子啊!

    女人真是善变,说变就变。

    景容瘪瘪嘴,不情不愿的穿上衣服,“给你看你又嫌弃上了。”

    “我没嫌弃,只是我想看的是那种半遮半掩,犹抱琵琶的样子,你全给我看,我当然没有兴致了。”慕雪芙笑了笑,大大方方的承认自己刚才动了色心。

    景容挑眉道:“半遮半掩?犹抱琵琶?”他的眼睛肆意的在慕雪芙身上打转,凑近她暧昧道:“可我怎么就喜欢你不遮不掩哪?”

    “你好讨厌!”慕雪芙拿着一柄缂丝花鸟牙柄刻八仙团扇,作势往景容身上一敲,娇嗔道:“没个正经!”

    景容爽朗一笑,搂着她亲了亲,“我这不是给特意给你看你想看的嘛,我这还是货真价实的啊,没有参假。”

    “谁说我想看?”慕雪芙横了他一眼,“难道这肉还有假的不成?”正说笑着,慕雪芙突然一顿,反复咀嚼,“给我想看的?假的?给我我想看到的?假的?”

    “怎么了?”景容听的疑惑,问道:“什么真的假的?”

    慕雪芙摩挲着团扇上面的花纹,眼神慢慢散开,“你不觉得奇怪吗?不论是我还是你,咱们进宫都碰到了文贵太妃,你不觉得很凑巧吗?而且,我们都从她那得到了一些关于太后的信息。这是不是有点太刻意了?”

    被她这么一说,景容才惊觉异常,“第一次可以说是你凑巧无意撞见,第二次再让我遇到就有些不寻常了。”他沉吟片刻,深思道:“当时慕峻笙差点认出我来,恰巧文贵太妃出现,解了我的危机。现在想想,真的是太过巧合。”

    “难道文贵太妃根本没疯,她只是知道了秘密,通过这种方式向你我传递消息?”慕雪芙倚在景容胸口,勾起他散落的一缕发丝,墨发如漆,如顶级的玄色绸缎。手指卷发的动作一停,她注视着景容,“可你易了容,她怎么会认出你?”

    景容回忆在宫里发生的事,“文贵太妃是被镣铐锁着的,冷宫又有人把守,她又是如何逃出来的?”一系列的疑问缭绕在心头,景容越想越觉得怪异。他握住慕雪芙的手,“赵奕已经找出令皇上中毒的是曼陀伽罗,可文贵太妃的意思却是皇上昏迷是太后用巫蛊之术,难道是太后做了两手准备?”

    心有戚戚,慕雪芙轻轻摇了摇头,“既然用了花毒,她就没必要再多此一举,难道她就不怕巫蛊被发现?厌胜之术历来是后宫之大忌,一经发现,便是死罪。而那盆曼陀伽罗,认识它的人少之又少,若不是赵奕这个医痴博览群书,他也不会识得,相对于巫蛊安全得多。懂的曼陀伽罗的放毒时间,就一定会知道,只需耐心等待,皇上就必死无疑。”

    慕雪芙也觉得越来越不对劲,总觉得他们好像被什么牵引,好像有人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似的。

    电闪石光之间,慕雪芙突然忆起她忽略的地方,“我记起来了,文贵太妃看着我的目光里有仇恨,当时我只以为她是对施予她暴行的人的恨意,其实那是对我。因为无忧公主,她恨我!”慕雪芙狠狠的拍了手掌,瞳孔中已有惊榷之色,眼底漫着一抹暗红的狂热,大呼道:“她是装疯!她是想借我们的手除掉太后,而她也一定有同谋,甚至她也是一枚棋子,被人所操控!”

第三百二八章 快刀乱斩

    太后,如果单是巫蛊之术的把戏,她倒是会做。但像曼陀伽罗这样稀有的毒花,她一个深宫里的妇人怎么可能知道,又怎么会得到。

    文贵太妃,她又是如何得知这么多有关太后的秘密,又是如何逃出冷宫,是误打误撞的替景容解了危机,还是算计好一切,特意为之?

    这一桩桩,一件件仿佛心被麻绳禁锢,兜了一圈又一圈,却找不到绳头。

    景容凝神思索,半晌道:“不管如何,真正的致命毒药是皇上床头的那盆曼陀伽罗。顺着这盆花,只要查出是谁放在皇上的寝宫里,那个人便是凶手!”

    慕雪芙颔首,起先她只认为是太后毒害皇上,可是自文贵太妃出现,她突然觉得很多事情不能光看表面。她渐渐觉得或许是有人特意制造假象,给他们看一些引导他们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投放到太后身上的假象。

    越是刻意,就越是觉得值得怀疑。看来这件事要从零开始,重新理清,以便于查出谁才是真正的凶手。

    正在慕雪芙和景容疑惑重重的时候,皇宫那面,有人走到景宇的床边,拨弄了下看似绽放美好的花瓣。他没有发现花枝的异常,也想不到赵奕发现花毒的关窍。

    他在床边说了很多话,不过面对着沉睡的景宇来说,倒像是自言自语。

    临走时,他将被子掩好,仿佛从来没有人来过一样。他居高临下的凝视着景宇,最后道:“马上荣王就会回来,到时太后的阴谋一定会土崩瓦解,微臣一定会替皇上报仇,皇上您就安心上路吧。您的妻儿,微臣会照顾的很好。哈哈哈哈······”

    他自得不已,扬长而去,而因为一时的大意,他没有注意到床上的人他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太后没有想到荣王会如此悄无声息,如此迅速的回京。她前几日刚得到消息荣王大军才从西北出发班师回朝,本以为怎么说也得半个月,可现在荣王已经坐在她的面前。

    “荣王的消息好灵通,远在西北就听到了风声。”太后饮着茶,一口接着一口的吞咽,仿佛这样可以压制住内心的惊慌。许是因为景寒永远都是一副冰冷的表情,让她胆寒。也许是因为他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王名声,让她惧怕。每次面对景容,她总会无法直视,甚至战战兢兢。

    景寒直视着她,对她问的问题耳充不闻,而是反问道:“皇上昏迷不醒,太后怎么没有书信给本王告之?”

    景寒面如玄铁,双目阴沉,连声音都宛如千年冰川上的积雪,听着都不寒而栗。太后差点将茶打翻,慌乱的放在桌子上。

    她稳了稳心神,想起景万祥告诫她面对荣王时应该说的话,“当时荣王正在与北原打仗,哀家唯恐给你去信为你添堵,让你分心,所以想着等你班师回朝再告诉你。”

    景寒微微一哂,一双仿佛能穿透人心的双眸死死的钉在太后的脸上。他的语气轻飘,犹如一根漂浮在空中的羽毛,“是吗?”

    虽然语气轻飘,但注进太后的耳朵里,就像是千斤重一般。她紧了紧嗓子,勉励一笑,道:“是啊,不过哀家没想到荣王的耳目通灵,这么快人就已经到皇城了。”她一顿,寸长的护甲狠狠的陷在软绒红色石榴花桌布上,眼中闪过凌光,“不知是谁将消息传递给了王爷?哀家要是知道,一定得好好感谢他。”

    她心里恨得很,恨不得将传信的人吃了,虽是笑着说,但牙齿却溢出层层寒意。

    她扶了扶头上的双凤争辉金步摇,装模作样笑道:“如今好了,荣王回来哀家也算有了主心骨。皇上昏迷不醒,哀家早就没了主意,又不敢声张,只好瞒着说皇上身体抱恙,这才苦苦支撑了二十多天。”

    景寒心中嗤笑,面不改色,冷冷道:“有劳太后了。本来这后宫就不可干政,太后违背祖训苦撑多日,着实是难为。不过,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相信祖先不会怪罪太后的。”

    景寒搬出“后宫不可干政”的组训,呕得太后心里直吐血。

    她的呼吸绵长而急促,道:“哀家也是为了皇上好,为了大秦好。”

    “本王当然知道太后是为了皇上好为了大秦好,不然也不会做出这么多事。”景寒勾了勾嘴角,邪邪一笑。他极少笑,但这笑却让人觉得寒冷从心里释然到四肢百骸之中,涌着一种毛骨悚然之感。

    太后手覆在胸口,垂下头遮挡住自己内心的心虚。她拿着手帕,擦拭着硬挤出来的眼泪,装作悲悯之色,抽抽噎噎道:“皇上真是可怜,刚失了生母不久,如今又摊上这样的事。哀家原本以为皇上和皇后伉俪情深,恩恩爱爱,谁曾想皇后竟是这样的人,为了自己,为了她慕家,连皇上都要毒害,真是个狠心的女人啊!”

    擦了擦泪,她凝望着景寒,郑重道:“哀家虽是太后,但凤印在她那里,她又是皇上亲封的皇后。哀家只能将她囚禁,不能动她。这次荣王归来,一定要严惩了皇后。还有慕家,慕昭霖虽然隐退,但他向来野心勃勃,怎会轻易放权。哀家寻思,这次的事恐怕就是慕昭霖在背后策划,然后皇后实行,目的就是为了杀了皇上,立大皇子为皇,然后他们慕家就可以执掌朝廷了。”

    景寒握拳抵在下巴处,垂下眼睫,在下眼睑沉下弧形的鸦色。他沉默思忖片刻,又撩开眼皮看了看太后。

    他的手指摩挲着拇指上的红玉扳指,扳指如珊瑚一般红艳,仿佛是他在战场上杀的人的鲜血染成的,没有一丝杂质。

    手指一停,他冷冽的目光逼视着太后,透寒彻骨的冰冷,“太后这些日子也辛苦了,接下来该好好休息了。剩下的事就由本王来做,到底是谁下毒,是谁居心不轨,本王自然会查得清清楚楚。”

    太后脸色一肃,“荣王有些专段独行了吧。”此刻她倒不是那么惧怕景寒了,她悠然的端起一杯新茶,从容的啜了一口。

    景寒冷冷哼笑一声,慢慢站起来,正了正窄袖袖口,语气深沉而霸气,道:“那是太后没有看到本王在战场上的独断专行!”

    “荣王在战场上或许是独断专行,可这是皇城,是朝廷,容不得荣王独断专行!”太后面色阴冷,梗直了脖子,不想在气势上输半分。

    景寒面无表情,不是愤不是怒,从他的表情看根本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他淡淡的看着太后,“本王受先帝遗命,此生效忠大秦效忠皇上,现在大秦危机,皇上有难,本王自然要行使自己的职责,调查清楚真相,不会放过凶手,也不会冤枉好人。”

    不等太后说话,景寒看都不看她一眼就离开了慈安宫。太后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手握成拳,咬牙切齿。直到他的身影不现,一手挥开桌子上的茶果,“一个王爷敢威胁哀家!简直岂有此理!”她吩咐,“传安王进宫。”

    以手支颐,轻阖着双目,景万祥听完太后的抱怨,便一直沉默不语。

    “你倒是说话啊!景寒突然回来,打乱我们的计划,你说我们该怎么办?万一······万一他查出周太后是你我杀的,那我就完了······我就完了!”太后见他从来了就一直不说话,心里发了急。

    景万祥被她叨唠的烦,不耐烦的吼道:“你就不能安静的坐会儿,让我想想办法?”

    景万祥一向对她温柔体贴,从他们在一起后连重话都没有说过,这一吼,被吓得怔住。不可置信的看着景万祥,“你吼我?你吼我!”

    都这个时候了,她还纠结在他吼她这件事上,景万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按耐住心头汹涌的怒火。软下声音,放下身段,拉着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哄道:“我不是故意吼你的,我是内心太过焦灼,所以才没控制住脾气。”

    “我知道你焦灼,我也同样啊。”太后依靠在景万祥的肩上,凝视着他道:“你说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景万祥沉吟片刻,眼中狠光毕现,“那咱们把事做到最绝!”

    “绝?你的意思是——”

    “既然荣王不让你再掺合此事,那你就一点都不要沾手,让他全权负责。这样一旦皇上出事,那他就是自掘坟墓。他要下地狱,咱们难道还要拉着他吗?当然是送他一程。”

    太后瞳孔紧缩,面色霎时灰白,“你是要杀皇上?”

    “不杀他他不也要死了吗?我们这么做也是帮他解脱。”景万祥桃花眼一潋,勾起唇角,“快刀斩乱麻,今晚你就去。”

    “我?你要我亲自动手?”太后直愣愣的看着他,连忙摇头摆手,“我······我不行,我不敢。弑君是要抄家灭族的,不能做!”

    景万祥抓紧她的手,声音低沉,“不做也得做!这个时候你没有退路!杀了皇帝嫁祸给荣王,你便再无后顾之忧。不然等荣王查出什么来,那死的就是你!”

    手缓缓而下,太后抓紧自己的衣领,紧簇着眉头闭上眼睛。须臾,她慢慢睁开眼睛,眸心迸发着坚定的色彩。

    他们算计着如何作恶,却忽略了房门口掠过的人影。

第三百二九章 瓮中捉鳖

    天幕被墨汁侵染,那一滴一滴的水墨似是要从天边滴落下来,就仿佛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接到。

    无边的黑色像一直手掌将光明盖住,不流露一丝痕迹,让人误以为黑暗可以盖住一切罪恶。

    今夜的龙寰殿寂静无声,仿佛万物沉睡,连风声都不曾吹过。

    太后站在床帏之外,手中拿着一个描彩仙桃瓷瓶,紧紧的握着,指甲深深的抠在上面的花纹上,骨节白的狰狞。她面容踌躇,迟迟未敢再一次行动,一直咬着牙,屏气调整了呼吸。

    有夜风穿堂而过,虽温热,可她却禁不住打了个冷颤,只因她的背后早已汗水涔涔。

    须臾,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颤颤巍巍的打开瓶子盖子,走近景宇。撩开明黄色轻纱,她注目着景宇,呼吸紊乱不安,“景宇,你不要怪哀家,哀家也是逼不得已。反正你也不能清醒,哀家帮你解脱,省的你再这样受罪。”

    她正准备掰开景宇的嘴,岂料话音刚落,“啪”的一声,烛花爆开,明亮满室。

    床上的人霍然而起,唬得太后将瓷瓶摔在嫣红色红毯上。之前房间黑暗不见五指,她也没看清床上躺的人是谁,只以为是皇帝。此时定睛一看,哪里是皇上,分明就是荣王!而周围不知什么时候站出来很多人,慕昭霖,永安长公主夫妻,还有范正等几位元老大臣。

    “太后是要给本王喂什么毒药啊?”景寒阴冷的目光从地上的瓷瓶流转到太后脸上,冷凌道。

    太后脸色苍白,到了这个时候仍然急着否认,“哀家是着急皇上一直不醒,所以,所以来给皇上送药,哪里是什么毒药?”

    “太后不用忙着否认,是与不是一查便知。”慕昭霖吩咐道:“传太医来。”

    太医很快赶来,拿着银针往还剩余的毒药的瓶子里一放,拿出来瞬间成了漆黑的颜色。太医面容惊惧,拿着银针看向景寒和慕昭霖,“是鸩酒。”

    鸩酒是所有毒药里面毒性最大的毒药,未入肠胃,已绝咽喉,中毒致命迅速,就算有解药也救不活。

    “太后你还有什么话要说!”范正怒目而视,白花的长须因动气而一股股的飞扬。起初荣王和宸王找到他,他还不信,只觉得母后皇太后想来端庄温和,绝不是阴险奸诈的人,现在看来,真是他老眼昏花,连人都看不清。

    太后完全傻了眼,踉跄退步,连连摇头,语无伦次起来,“不是我,不是我,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人在危机时候,最先想到了就是自保,将所有责任推给他人,“是安王,是景万祥让我这么做的。”

    景寒的声音寒冷如冰,渗着寒气,“宣安王进宫。”待宫人走了几步,又叫住,凝了一眼太后,道:“就说是太后召见。”

    许是因为景寒刚从战场上归来,他周身都散着杀气,一言一行都似是从百年冰池中侵染而成。太后对上那双森冷的眸光,只觉得虽身处于初夏,而心早已零落到数九寒天之中。即便是借她的名义,她还是不敢阻止。

    一炷香的时候,景万祥被带来。看着聚集在龙寰殿里的诸人,他以为皇上已死,心中欢喜,但表面又不能露出来。他的表情凝重而忧色,状似担忧道:“是不是皇上出了什么事?”

    “安王倒是希望皇上出什么事吗?”景寒面对他虚假的样子,简直作呕,反问道。

    景万祥微微怔愣,瞥了眼坐在一旁低垂着头的太后,心里反复琢磨,“荣王何意?本王怎会希望皇上出事?本王巴不得皇上延年益寿,福寿康宁哪!”

    “哦?你就是这么希望皇上延年益寿福寿康宁的?”永安长公主将瓷瓶往景万祥面前一掷,厉声道。

    永安和慕书麟也是前几日得了信回到皇城。

    景万祥看着瓶子,心惊不已,不自觉的瞟向太后,心中暗骂,“真是蠢货,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永安长公主这是何话?本王怎么听不懂啊。”他面不改色,镇定自若,没有一丝惊慌,竟捡起瓷瓶,拿着手里把玩细看,仿若第一次见到一般,“这是什么东西?瓶子还挺漂亮的。”

    永安还没见过有人可以装模作样到这样,登时愠怒,道:“你不要装蒜,太后已经承认这是你交给她,让她来毒害皇上的!”

    “啪”瓷瓶从景万祥手里脱落,摔得粉碎。他仿佛受了惊吓一般,又满脸深沉,义正言辞道:“公主这话可不能乱说,微臣一和太后不相熟,怎会给她毒药去谋害皇上,二来,微臣和皇上无冤无仇,为何要毒害皇上?”他朝永安拱了拱手,郑重道:“请长公主收回刚才的话!”

    永安气愤不过,咬牙切齿的看着他,恨不得上去撕开他的面目。慕书麟轻轻的顺了下她的后背,道:“刚才太后来毒害皇上,已被我等抓个正着。太后供出你,说是你给她出的主意,也是你将毒药交给她的。”

    “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简直是冤枉啊!”景万祥喊起冤来,朝着太后掬了一恭,言语恳切,却夸张恶心,“太后啊,微臣与您远日无怨进入无仇,您为何要拉微臣下水?为何要说是微臣指使您毒害皇上?”

    太后见他将所有事情推的一干二净,心中腾怒,指着他骂道:“景万祥!分明是你将这个毒药给我的,你现在又不承认了!你这个没良心的,你哄我的时候说过什么你不记得了吗?现在我被抓住,你想撇清干系,我告诉你,你做梦!”

    “太后!你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居然还想陷害到本王这里,为自己洗脱罪名。”景万祥神色一变,阴鸷凌厉,指着太后,“皇上他视你为亲母,尊你重你,你却为了一己私欲,连谋杀皇上的事都能做出来,简直是罪大恶极!这样的贱妇,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景万祥!你这个混蛋,你想将所有事推给我,你简直是痴心妄想!”太后霍然站起来,如疯妇一般朝他打去。

    景万祥嫌恶的将她推倒在地,喝道:“简直是疯妇!”

    深红色凤袍逶迤拖地,太后瘫坐在地上,胸口起伏如浪般沉起沉落。她指着景万祥,将所有事都抖落出来,“荣王,所有事情都是安王指使我做的。趁着皇上重病昏迷,他教我假传圣旨,以太后的身份把持朝政。还哄我说,只要皇上一死,他就拥立锦王为皇帝。又因为荣王回来,他怕夜长梦多,所以想斩草除根杀了皇上,再嫁祸给荣王,一石二鸟。然后给了我毒酒,让我来毒杀皇上。”

    景万祥极力否认,面容也不似之前那么镇定,“简直是诬陷,这就是诬陷,荣王,各位大臣千万不要听这个疯妇胡言乱语,她是疯了才逮住一个人就乱咬。”此刻他看着太后目光都是猩红的,恨不能当着众人给她一刀让她闭上嘴巴。

    景寒冷漠的盯着他,直到盯得他心虚的闭上嘴才道:“那她怎么不逮别人,偏偏咬你出来?”

    “这——”景万祥眼神不定,想了半天,定定道:“是因为我妹妹,她知道先皇与我妹妹有私情,所以心生怨怼,总是找机会害我们安王府。”他用力一拍手,切齿看着太后,“没想到你的心肠歹毒到这个地步,不但给皇上喂鸩毒,还顺带谋害我们安王府,你简直是蛇蝎心肠!”

    “哦?原来是这样。”景寒颔首,恍然道。

    景万祥以为景寒相信了他,心里微微一松,道:“正是。”

    景寒冷笑一声,旋即话锋一转,凛冽道:“可是从你来到这到现在,没有一个人告诉你太后给皇上喂得是鸩毒,而你却知道的一清二楚!你还说你事先不知道,还说不是你给太后的毒药?”

    景万祥身子一晃,险些站不稳,他面色惨白如纸,咽了咽喉咙,依旧狡辩,“那是我随意猜的,我没想到我会猜中。”

    “刚才你可是言之凿凿,一口肯定太后给皇上服用的就是鸩毒啊!”景寒步步紧逼,不给他留有一丝抗辩的余地,不等景万祥说话,景寒扬高了声音,湮没他的话语,“鸩毒并不常见,只有皇室才仅有几瓶,你却一口猜测到是鸩毒,你认为你说得过去吗?你以为所有人都是傻子,会相信你吗?”

    景万祥步步后退,抵在墙上,退无可退。

    微微一哂,他撩开那双如夜鹰一般锐利的眼睛,反而面如常色,不再惊慌失措,只问:“皇上有喝毒酒吗?”

    永安忿然道:“你当然希望你的阴谋奸计得逞,幸好老天有眼,让我们探析到你的诡计,才使皇上免受于难。”

    景万祥故作镇定,但额头上已经汗水涔涔,“不关我的事,你们也不想想,太后为何要听我一个王爷的话,她怎么会受我的指使,这纯粹是她的诬赖,是她要找个替罪羊,你们不要相信她说的话。”

第三百三十章 巫蛊之术

    “为何?那是因为你和她之间有奸情。m.www.uu234.net”面对一个男人将所有的错事都推到一个女人身上,永安身为女人气愤难平,“你们不但有奸情,还因为奸情被识破而杀了圣母皇太后!”

    话音刚落,太后面如死灰,如一片败落的秋叶,颓唐萧败。

    “荒唐!真是荒唐!”景万祥怎会是那么容易承认的,他微微一哂,道:“公主这话可不是乱说的,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本王与太后有奸情吗?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我们杀了圣母皇太后?”

    “你要证据是吧?”永安早就猜到他会不承认,拍了两个掌,扬声吩咐道:“将文贵太妃带上来。”

    可能是早已在殿外等候,一会儿的功夫文贵太妃就走了进来。她一身素雅装扮,头发梳的板板整整,不再是一副邋遢之象。

    太后见之,心里“咯噔”一下,她不是疯了吗?怎么和正常人一样?难道一直以来都是她在伪装?

    永安让人给她准备座椅,等她坐下后,问道:“文贵太妃尽可以将所看到的事情当着大家说一遍,不用怕,没有人再会伤害你。”

    文贵太妃看了眼太后,眼中有惧怕,又快速转移目光斜了一眼景万祥,这才道:“去年盛夏的一个夜里,我难耐寝殿闷热,便到御花园附近散步。”她紧紧攥着手帕,抵在胸口,“御花园有一块凉石,我一时兴起,就躺在上面睡觉。谁知迷迷糊糊中我听到有人在假山后偷情,我以为是太监和宫女对食,也就没管继续睡了。可后来我就听到了争吵声,我翻身去看,就看见安王掐住了圣母皇太后的脖子,而母后皇太后就在旁边。圣母皇太后极力挣扎,可安王就是不松手,没多久圣母皇太后就没了气。我不敢上前制止,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生怕暴露自己,也和她一样的下场。”

    她啜啜哭泣,自责道:“都是我太胆小,贪生怕死,如果当时我立即出现,或许圣母皇太后或许就不会死。”

    景寒不屑之色油然而生,道:“那你为何时候不将这件事告诉皇上?”

    文贵太妃擦了擦泪,道:“因为我怕惹祸上身,当时只有我看的,我怕他们反过来诬陷我,说是我杀的,然后嫁祸给他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虽愧疚,但为了在深宫里保命我只能咽在肚子里不说。”

    深宫难活,永安很明白,要想在深宫里活的长久,就要装聋作哑,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对于文贵太妃自保的作为,永安倒是能理解。

    “你们还有什么话好说?”永安愠怒道。

    景万祥嗤笑一声,道:“一个装疯卖傻的人你们也相信她说的话?”

    文贵太妃陡然厉声,“我装疯卖傻还不是你们两个逼的?自皇上昏迷不醒,你们掌权后,太后不断的折磨我,我不得不装疯,才能少受一点苦,你以为我愿意每天和一个疯子一样吗?”

    她情绪激动,撸起袖子,上面伤痕累累的疤痕,有的已经结疤,“皇上昏迷,皇后被囚禁,太后执掌前朝后宫,就头一个拿我泄气。她怪当年无忧不小心将她推到,害的她失子不再生育,便拿我出气,说我是指使者。每天不是让人用皮鞭抽我,就是用刑打我。她还说就是要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要活活折磨死我。所以,我只好装疯卖傻。她看到我疯了,心里才好受一点,才让人少打我一点。”

    永安抚顺她颤抖的肩头,慢慢平息她的激动怒火。永安目光如炬,眸心窜着火苗,紧紧的钉在太后脸上,“蛇蝎心肠,你根本就不配为后。”

    太后直视她的目光,坦然道:“在你心里我从始至终都不配为后,因为你觉得是我抢了你母后的位置。其实你应该知道,即便没有我,也还是会有人抢你母后的位子。”

    永安咬咬牙,的确,在她的心里,皇后的位置除了她母后就谁也不配。可这么多年,她也渐渐明白到自己的狭隘。

    以前,她只看重嫡出,对庶出不屑一顾,甚至可以说是鄙视。但如今,她渐渐明白,嫡出庶出并不能代表什么。即便你是嫡出,即便你身份高贵,如果一个人他不爱你,就算你是天下最尊贵的人,他不爱你就是不爱你。

    “不守妇道,你怎对得起我父皇?”永安道。

    “不守妇道?对得起?”太后仰天大笑一声,如笑声掺合着数不尽的讽刺,“我是不守妇道,那又怎样?你父皇就对得起我吗?他娶我为后,不过是为了拉拢我背后的家族,他从来就对我没有过一点感情,他没有给我一点幸福。”

    摊开手,她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大义凌然,“他已经死了,难道我还要为了守节一辈子吗?他已经剥夺了我前半生的幸福,难道死了以后还要强占我后半生的幸福?凭什么!凭什么!”

    景寒冷然看着景万祥,“太后已经承认你们的奸情,你还想否认?”

    在太后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景万祥牙龈都要被他咬碎。心中一直暗暗骂道:“这个蠢女人!”

    太后说出来,才发觉自己中了激将法,悔之晚矣。她盈盈水眸望着景万祥,柔声雨泪,“万祥——”

    “不要叫我!”景万祥阴狠的目光骤然如雷电般射向太后,面对太后情意错付,情爱言怨的样子,他冷然一嗤,不屑的打量着她,“你以为你还是青春少艾,以为本王会喜欢你这种老女人,要不是看你还有几分利用价值,本王连看你一眼都觉得恶心!你又老又丑也就算了,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被人抓住,真是废物!”

    仿若头上乍起惊雷阵阵,又好像被人用一盆冰水,从头顶灌入,从头到脚浇了一遍。那是一种从身体凝聚在心里,再从心里扩散到四肢百骸的寒冷。

    太后睁大了眼睛,讷然的发怔,心里的波澜如一块巨大的石头投进湖中,乍得她胸口的起伏一浪高过一浪。

    她实乃想象这个让她如同回到十八岁少女一般情窦初开的男人竟然会说出如此绝情绝性的话,就像是拿着一把尖利的剪子,一下子扎到她的心口。

    她仿佛看到从心尖上不断流淌的心血,如泉水一般一股股的从心头冒出来。无论她怎么去按住伤口,都止不住肆意的喷洒。

    痛,那是一种痛不欲生的感觉,痛的她几乎无法呼吸,比景凌沧带给她的痛苦要痛上百倍。

    “是我没用,是我废物,是我瞎了眼才相信你的花言巧语。原来从始至终你都在欺骗我,都在利用我!”太后手掌费力的支撑在地上,眼泪潸然。她如一只独脚的小鸟,失去了所有的依靠。

    景万祥不屑,懒得看她,满目嫌恶深深的刺痛着她的心。

    景寒不愿在看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直截了当道:“现在承认圣母皇太后是你们杀的?”

    太后对此供认不讳,“是,有一天晚上她无意中撞见哀家和安王偷情,我们怕她说出去,就杀了她。然后将她的尸体扔到了太液池里,造成她失足落水的假象。”

    “那说说你们又是如何毒害皇上的?”景寒冷眼看着她。

    太后瞪大了眼睛,“我们没有害皇上。”一顿,她的声音逐渐变小,“除了这一次,但我并没有成功。”

    景万祥眼睛骨碌碌一转,道:“皇上昏迷是皇后做的,与我们无关。”

    “与你们无关?”鼻子里重重发出一声“哼”,慕昭霖道:“来人,将在太后的慈安宫搜到的东西端上来。”

    很快就有宫人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上面是一个穿着明黄色衣服的小人,上面扎满了刺,一道鬼画符贴在小人的额头上,背后是写着生辰八字的纸条。

    “这是从太后的床底下找到的,上面的生辰八字可是皇上的!”慕昭霖将小人往地下一掷,扔到太后的面前,怒喝道:“你在宫里行厌胜之术,用巫蛊作法谋害皇上,你还不承认!”

    太后大失惊色,“不,这不是我的,我根本没有做过!”

    “这上面的字迹可是出自太后之手啊,到了现在你还不承认!”

    “是,我是做过一个,但后来皇上真的昏迷了,我就赶紧把我做那个烧毁了。这个,根本就不是我的。是有人要害皇上,然后,然后嫁祸给我!”

    景万祥眼中精光一轮,指着慕昭霖,“这个根本就不是太后的,是你,”又指着景寒等人,“是你们!你们想要杀皇上,想要为皇后掩盖罪行,所以特意做了这个东西来诬陷。本王告诉你们,你们想要栽赃,没门!毒药是从皇后那里搜出来的,凶手就是她。”

    目光一瞬,直射到慕昭霖,“她是凶手,你就是幕后指使,你想扶持景熙,想要把持朝政,便毒害皇上,嫁祸本王和太后!慕昭霖,本王早就看出你的狼子野心,果然······果然!”

    又射向景寒,“要不就是你!从你父皇将皇位传给皇上,又让你发誓之后你就一直怀恨在心,你一直都想取而代之。所以你早早就布下这个局,引我们上当,不然怎么会这么巧,你一回来就查到这么多!”

    一瞬,他踉跄的跌坐在地上,双目无神,好似挣扎在树枝不可离去的秋叶,低低呢喃,“我不是凶手,我不是凶手,是你们,是你们!”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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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火王妃介绍:
她——慕雪芙,十年前的灭门之灾是她心中挥不去的记忆,是支撑她十年间生存的动力。
十年后,她丰翼而归,誓要将朝堂弄得天翻地覆,让仇人跌入万丈深渊。
他——景容,多年前父母之死一直是他想要破解的谜团。
多年后至高无上的权位是他暗藏的野心欲望。
心狠手辣,不择手段,暗藏不露,是两个人的共同属性。
一道赐婚圣旨,将完全没有交集的两个人纠缠在一起,也势必将搅起一场腥风血雨。
只是,当两个人都露出真面目时,又该如何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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