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55.难过
一一转头问道：“你去走了哪个舅舅？”
“我本来想着我跟隔壁那个腿脚不便的三舅也不熟，犹豫要不要去他家做客。毕竟他家的奶娃娃我还挺喜欢的。然后大舅回来了，我初二就直接过去玩了。然后下午我还去了方舅家里，方舅母来接我过去的。”他跟大舅还是蛮熟的。
“润舅回来过年了么？”一一大些，有时候明净会跟他说说往事。而且他在外头听到过三郎的‘事迹’。
“哪个润舅？”明润这几年主要在府城做官，哲儿也不熟悉他。
“就是五外公家在府城做同知那个啊。咱娘在封家除了舅舅其实跟他关系最好。”
“没回来呢，村里人说他今年比较忙。唉，舅舅也没回来。”想起明皓没回，哲儿心情都低落了。
橙子正好把糖吃完，拍拍胸口道：“我，舅舅。”
哲儿问一一，“他在说什么？”
又到一一玩了，他从小哥哥手里接过陀螺，“阿春告诉他。”一溜烟的就跑开了。还有几天又要上课了，他要抓紧时间玩。
至于今天没能出来玩的肖家兄弟，是傅娘子怕他们去课堂坐不住，把他们约束在家练永字八法呢。
被一一点名的向春给哲儿解释，“小表叔应该是说他也是舅舅。”
橙子点点头，表示你说对了。向春顺手替他擦擦口水。
哲儿挠头，“他是谁的舅舅啊？”
糕糕道：“小栗子喊他舅舅。”小栗子是郭励的绰号。
哲儿感兴趣的问：“那他初二来走你了么？”
向春道：“我们初二全都在公主那边，郭励也在。小表叔去叶家了。”
十四的下午，无衣终于回来了。
明净看到重新聚在一起的三个儿子抱成一圈也是笑了。不过她发现是哲儿最先跑回过去抱无衣的，然后一一加入进来，无衣的手最后抬起来。
等到抱过兄弟过来摸明净肚子的时候，无衣忽然伸手抱住了明净，“娘”
明净摸摸他的脸笑道：“撒娇啊？”
“没有。”
“娘身子重，让三弟陪你回屋洗洗。一会儿爹爹肯定也进来了。”
等无衣和哲儿拉着手下去了，明净打发一一去叫他爹。
凌荆山在后院校场跟家将玩蒙着眼射箭，拉下蒙眼的黑布看着长子。
一一嘟囔道：“爹，老二从楚家回来好像有点怪怪的。”
听了这话，凌荆山就跟着一一回来了。
进门就看到无衣趴在明净怀里，“娘，我看到他们在楚家的族谱上写了楚无衣。呜呜，我不是家里的孩子，不是家里的人了。”
去年没去跪凌家的祠堂，被大哥哥带去山上玩耍，无衣有一点感觉。但当时还有点懵懂。今年去跪了楚家的祠堂，还上了楚家的族谱那感觉就很强烈了。但他不能在奶奶面前流露这个心思，一直憋到现在明净主动抱了他，实在忍不住了。
哲儿看到无衣哭了，他瘪瘪嘴跟着哭。
“好了，你不要哥哥哭，也跟着哭。”
“不要二哥去别人家。娘你说过，一家人最重要是整整齐齐。”哲儿口齿伶俐的道。
2556.解释
明净看向门口的凌荆山，解铃还须系铃人。
凌荆山道：“无衣，说什么你不是家里人了，你不要爹娘了么？还有哥哥、弟弟、小妹妹。”
无衣哽咽着回头道：“你都把我送人了，是你不要我。”
“哟，连爹都不肯喊了啊。”
“哼！”
凌荆山过来坐下，把无衣放到腿上。
“除了改了个姓，你和哥哥弟弟有什么不一样？娘同你讲过你楚家爹爹的英雄事迹。军中留下了像糕糕、向春、向阳这样的孤儿。却也有很多将士没来得及留下一儿半女就离开了。那他们的父母我们要不要管？以爹和你楚家爹爹过命的交情能眼睁睁看着他绝后？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绝了先人祭祀。当年不是他断后战死，那死的就是爹爹了。那样你们三个和小妹妹都不会有。”
无衣僵着的小身子微微软了些。
凌荆山继续道：“如果当年留下战死的是爹爹，你楚家爹爹肯定也会过继一个儿子给我。那会儿爹连你们大哥哥都没有收养，真的是孤家寡人一个呢。说起来那时候要不是情况不允许本该我留下的，我也没有高堂老母要奉养。”
哲儿在旁边听了一会儿道：“爹爹，你赚了呢。你本来一个儿子都不会有。可现在有了三个，还会有小妹妹。”
凌荆山额角青筋跳了跳，但还算顺着哲儿的话道：“是啊，爹爹大赚特赚了。所以，生离死别之际，楚伯伯让爹爹以后把二儿子送给他，爹爹能不答应么？楚伯伯相当于留下替爹爹死的啊。”
一直沉默的一一道：“那真的没法不答应。二弟，不管你姓凌还是姓楚，我们都是骨肉兄弟，一辈子不会变。这辈子我待你和老三，绝不会有两样。”
哲儿道：“我也是、我也是，我对大哥、二哥，一样一样的。”
明净摸摸无衣的头，“我现在有三个儿子，将来只会多不会少。”
一一道：“生下小妹妹就还是三个儿子。”
哲儿嘟囔，“还可以继续生儿子。”
明净道：“合着受罪的不是你们！这一胎是小妹妹娘就封肚不生了。三子一女足够了。我才不要一大把年纪孩子带孩子。”
一一道：“娘，你不给我们三个带孩子啊？”
“拉倒吧你，我带你们几个够操心了。”
一一努力活跃气氛之下，无衣终于开口了，“外婆都带了我们。”
哲儿点头，“就是。”
凌荆山在一旁笑看明净和三个儿子掰扯。
“那是因为外婆没带舅舅一直引以为憾。娘才一一这么大她就走了，心底也有亏欠。所以，才在你们身上弥补。你们不要说了，你们各自的孩子找你们媳妇儿带。我是绝对不会管的！”
哲儿道：“媳妇儿，在哪？”
凌荆山道：“你媳妇儿可能还在你丈母娘肚子里。别问我你丈母娘在哪，老子如今也不知道。你们都不用急，再过十年八年的，还没定下来，也该有眉目了。”
明净嘟囔：“让你们父子一说，我感觉自己年纪真是有些大了。”
2557.受命
一一跪坐在明净跟前：“娘年纪才不大呢，不知道的人肯定以为你是我姐。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无衣和哲儿附和地点头，“是啊是啊。”
哲儿还仰头乐呵呵喊了声’姐姐’。
凌荆山一巴掌轻拍在他后脑勺上道：“合着我多了个大闺女？”
一一哥仨同时笑开。总之，一家子合力插科打诨的，无衣终于恢复正常，有说有笑了起来。
晚间，明净靠在大迎枕上看话本，。凌荆山就靠坐在一旁托着腮两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明净翻了一页道：“怎么，觉得灯下看美人别有一番风味是吧？”
凌荆山伸出手来捏着她下巴微微抬起，凑近了道：“说你是一一的姐姐，怕还真有人信。你怎么都不老啊？”
明净十七岁生的一一，如今虚岁二十四。这个年岁前世可能还是大学本科应届毕业生，她自觉跟老完全不挂钩。
她磨磨牙，“我哪里就是该老的年纪了？我起码还能轰轰烈烈的美上它十年。”她娘如今都还美美哒，她离老还远着呢。
凌荆山道：“我后悔了。”
他的手在明净的下巴处抚摸着，搞得她不能好好看书。只能随手搁到床头柜上，“后悔什么？”
“后悔那些年在军营里故意把自己往糙里弄。”
在军营里一副玉面郎君的长相不会让敌人对你手下留情，却会带来些不必要的麻烦。
明净失笑，“那孟思彤是长不出胡子来没办法。你把胡子留多些不就把脸遮住了？”
“十几岁的少年胡子倒是长得快，但留满脸胡子也不像回事啊。”
明净想了想，她爹好像也是近十年才开始留须的，三十来岁前并没有留。她笑了下道：“还好你只是刻意没保养，没真的弄垮了这张脸。否则，我肯定不会要你的。”她可是典型的颜控，只会被美色所惑。
凌荆山被她缱绻的看着，喉结上下动了动，“马上就四个月了。可以了吧？我们轻轻的……”
元宵过后，衙门开印，学堂开学。朝廷上也开始上朝了。
孟思彤发布的第一道懿旨就是批准西北大营重建安西都护府。任命昭仁公主府的世子封明皓为都护，居三品职衔。原鸿胪寺少卿方慕霆为副都督护，从三品。
方慕霆也就是当年淮山县的方知县。数年前从西北以从五品同知的官身位归来，因为出身好自身也有能力逐步升迁到如今的位置。
他其实过年期间就有点料想到了。鸿胪寺本来就是管外事的，他又曾在西北为官。
这一次再度外派也算是连升两级了。当下出了朝班领旨，回府之后便将此事告知了家人。
方父方母对此都不看好，脸色很有几分难看。西北不臣之心久矣。将来要起事，很可能就要杀朝廷指派的官员祭旗。
他们这样的勋贵人家，自然还是在京城安稳做官就好。何必去西域吃风沙，还要冒那么大的风险。
只是这一次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有，根本来不及想任何法子推托此事。
2558.专横
这些年家里资源向嫡长子倾斜。m.www.uu234.net次子自己争气，官职也升了起来。家里正想替他使把力，升上四品。文官过了四品就是翻过一道坎，是大员了。两个儿子可以守望互助。谁知道竟然遇上这种事！
“父亲、母亲，太后旨意已下，不会更改。往好了想，孩儿此次也算是一举跨过四品界限了。”
方父经此提醒，想起如今那位只会附和太后的点头丞相以及太后越发说一不二的做派叹口气。
别说这等官员任免之事，就是当今天子是否立后之事也是她一言以决之。
去年，皇族长上书言天子年已十七，便是普通百姓家也是到了男大当婚的年岁了，请选妃立后。
天子已经十七，但素来病弱无法亲政。所以根本不可能请太后归政。所以这女主当政怕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天子病弱，能指望的也只有皇子了。要有皇子，先得选妃立后。
这是再正当不过的要求了。太后也没含糊，立即选了两个闺秀进宫伺候，封了低位的妃嫔。但大肆的选妃却是没有。还是那个理由：天子病弱。
至于立后，太后也拒绝了，说是这进宫的两位谁先生了儿子谁就为后。如此的一意孤行，完全视祖制为无物。
天子到了年岁就该封后才是正经。妃子说白了就和大户人家的侍妾差不多。何况是低位妃嫔，那简直相当于通房大丫头了。
还谁先生了儿子谁为后。这换到大户人家，主母没进门，通房大丫头根本就是不准有孕的。这做派，分明就是敷衍了事、虚悬后位了。
这等的是谁一看就知道了。太后分明是要等着娘家亲侄女长大。可那女娃娃才三岁啊，要是十三岁还说得过去一点。
这把前任皇族长敏王气了个够呛。他原本因为年事已高已经将皇族长一位传给儿子了的。按说敏王世子王爵都还没有，不能承袭此位。就是敏王退位让贤，也不该是他接任。
但太后如今大权在握，竟渐渐显出了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做派。这个时候皇族长之位绝对是烫手山芋。再加上先帝晚年皇子死得只剩了今上和僧王。然后四王作乱失败，他们四人加上其他受牵连的皇族也不少。近枝宗室实在是凋零。一时竟找不到肯站出来、又够份量的人接任。敏王世子不忍老父作难，就把担子接过去了。
皇族长一脉这种时候没法子装聋作哑。敏王拦下儿子，自己进宫和太后据理力争。谁料竟被口中恭敬称着‘王叔’的太后气得晕厥过去了，这个年都是在病床上过的。
太后杀四王手一点不软，至于牵涉进去的皇族，如今看来分明是排除异己。更有甚者，先帝晚年皇子接二连三出事，现在想来怕也是太后所为。如今，皇族中人谁还敢说话？
敏王世子如今也和点头丞相一般事事附和了。有长辈说及此事，敏王世子只道：“非要逼得我们这房去死么？行，我死了你来做这个皇族长吧。”
2559.启程
如此一来，前朝后宫的事都是太后一人决断。m.www.uu234.net都当众宣布了，根本不可能收回成命。
方老太爷也知道此事无可挽回了。他摆摆手，“唉，你择日尽快启行吧。”这一去怕是凶多吉少了。
方慕霆回到自己那一房的住处发现方夫人把行囊都收拾好了。不但有他的，还有她自己的。
“儿女都安顿好了，我随老爷去。”
方慕霆看夫人两眼，“好！”其实他倒没有老父那么悲观。此去西域，他尽本心做事就是了。
经略西域，是效班定远绝域五十城的故事。其实也是很激荡人心的。便是他真的死在任上了，也是可以载入史册的。
而且他都死了，想必请神光郡主看在往日一点旧情上放夫人一条生路还是不难的。
夫妻俩告别了亲朋故旧便出发了。夕阳西下，一辆孤独的马车并一些随从驶出了京城。
方夫人抱着个暖炉笑道：“我记得当年初见，封都护还是个每日背着书袋上下学的学童。此去给他做副手，老爷可会不适应？”
方慕霆也想起了那个唇红齿白、犹带稚气的小小少年。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有什么好不适应的？西域的沙匪可确实是他带着人马肃清的。不过，如果他不是惠明太子的外孙，这个都护的位置太后肯定不会给他，哪怕他立下如此大功。”不过那样西北估计就不会上报朝廷，索性自己干了。
明皓的身份是个绝对的加成。不然按正常升迁，他年纪轻轻怎么可能一出仕就三品？但身带皇族血统，这一切便理所当然了。太后也找不到由头不给他这个位置。
方慕霆静默半晌道：“不过更令我惊讶的还是神光郡主。她简直是天生的政客，玩弄权势和人心的一把好手。前东宫一脉的人就是要教导也不会教导她这个外孙女的。可她竟然做得那样好！听说西平王称她是隔代遗传了惠明太子的政治才能。”如果真是这样，那惠明太子的枉死就真的是无可挽回的国失重宝。那可是集天下英才教导出来的即位人啊。如能登位，国势也不至于衰退至此。
“确实是想不到啊，听说昭仁公主都只是个简单的妇道人家而已。”
七天之后，两人走到了西平府府城。刚在驿馆落脚就被召到了王府。
西平王出来直接就道：“听说敏王病重了？”
方慕霆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说了。
西平王冷哼一声，“收拾了四王，叶老狐狸也栽了，看来她是真的膨胀了。哼，牝鸡司晨！”
其实不久前，就是童小七和念初进京拜寿时，京城里对太后还是上下称颂的。西平王还曾经把萧氏皇朝中兴的希望放到太后身上。这才半年的时间，风向变得着实有点快。不过也是太后没了顾忌，变脸变得有点快。
方慕霆道：“王爷，恕下官直言，这西北将近九府之地，大印仿佛也是掌在女人之手。”
西平王看他一眼，“你消息倒是够灵通的。”
2560.接风（1）
西北九府之前都是明净在管。后来韩彦回来，由他接手。但元宵之后凌荆山去了军营换吴思泉回来休假，他又把大将军府的大印交给了明净。
太后让方慕霆来西北，自然不是让他一个书生就这么就来了。那起不到什么作用的。自然也是交了一些力量给他。因此他才能半道就知道了这件事。这倒也没什么还好隐瞒的。
西平王知道了想知道的便挥手打发走了方慕霆，然后一个人静坐半晌。
直到乌雅拿了件厚披风出来给他搭上。他叹口气，“敏王叔怕是熬不了多久了。”本来就年事已高，再加上对国事失望，又急又气。
“别人我管不了，王爷得多保重。敏王叔失望了，但西北有希望啊。您得保重自个，这才能看到新气象。”
“毕竟是换了主人，不姓萧了。”
“您可别再念叨这个了，对从嘉不好。您不是说过么，惠明皇兄若在天有灵，也会做这样的选择的。”
“怪只能怪烂泥扶不上墙啊！”小九要是硬气点，就太后有私生女一事揭露出来，再联系了皇族和武将就扳倒那个女人了。
“我倒不这么想。我跟皇上没打过交道。但明净说他和僧王都是活得通透的人，还说他们和王爷您很像呢。”
“本王和僧王都是闲王，可他在其位就该谋其政。”
“惠明皇兄那会儿还有得谋。都到这份上了还谋什么啊？王爷也该彻底死心了才是。”
西平王被乌雅说得哑口无言，让她拉了起来，“走走，按时吃饭。”
方慕霆在府城西平王府只得了一个被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待遇。毕竟他和西平王没有故旧之情，地位又相差颇大。但在边城，他受到了封的盛情款待。
在方慕霆抵达边城后，封在知府衙门后院设宴专门招待他。还请了凌浩宇做陪客。
明净也领着不用上课的哲儿回了娘家，还把傅娘子也叫上了。没在大将军府设宴，这就是单纯的只为见见故人而已了。
那日凌荆山临走前一脸平常就好像之前数次一样把大印放到明净触手可及的地方，“我走了，你好好看家。小七单独还撑不起来，再过几年大概就不用我再去西北大营奔忙了。”
明净竖起一只手，“你可别说到时候就有时间陪我了。太假了！”
急着把童小七扶上去就是为了亲自带着人向外扩张啊。要不然以小七的资历，怎么没人站出来不服？都是因为吴思泉、凌骁、肖三这些家伙都知道童小七是留下看家兼抵抗西陵的。
他们的征途，是跟着大将军去征战天下！不是如今于珩同郭家叔侄这种小打小闹，是真正的开疆拓土。
到时候大事成了，他们一个个都是开国功臣，待遇不会比童小七差的。就是不成，有人看家也还有一条退路。以童小七知恩图报的心性，不会打翻天云的。要是换了别人难保不起异心。更何况到时候还有夫人坐镇大后方，哪怕有个万一，他们也回得了家。
2561.哭穷
明净牵着哲儿和傅娘子一起跨入府衙后院。www.uu234.net
小哥哥、一一哥俩还有肖家小哥俩是在一处上课。只不过刚加入的三个少了葛老处的课业而已。不过就这样已经让他们叫苦不迭了。
一一和小哥哥对此都是十分的幸灾乐祸。
景飒笑吟吟从厨房出来，她刚进去看了看宴席准备得如何了。客人马上就要来了。
“哟，哲儿来了，快过来外婆抱抱。你俩自便，又不是客人我就不招呼了。”
裹得严严实实的哲儿松开明净的手，摇摇摆摆像只小企鹅一样的走过去扑进外婆怀里。
“不许跟外婆哭穷！”明净看着他的背影叮嘱了一句。
昨天一一寄卖的物件全部卖完，账册和银子都送来了。一一直接又给了哲儿三两银子。
哲儿本来笑得见牙不见眼的，白得了五两银子分红呢，十个月的零花钱了。
可是接下来看到二哥分得二十一两，大哥更是拿回本钱还得了四十九两，他捧着手里三个小银锭子立马就委屈了。他好穷啊！
可是大哥跟二哥肯定不会再给他了。大哥出了四十两本钱，里头还有跟小哥哥借的二十两，二哥出了力气。只有他是白得的银子。
听说风沙来的时候二哥都把最值钱的那包宝石压在身下，就怕被吹走了。至于他自己，又被随行家将护在身下。娘知道了都说他也不怕硌得慌。
大哥和二哥还拿了十两银子到小厨房叫了一大桌酒席请随行出力的家将吃。他们都很高兴，说酒席不稀罕，但二位公子请的就忒有面子了。
这会儿听到娘让不许跟外婆哭穷，哲儿脚步都顿了一下。
景飒捏捏哲儿的脸，把他抱了起来，然后打发管事嬷嬷去二门处迎客。
“你为什么会穷？难道赵家两个混小子又开了赌局，把你的压岁钱都赢光了？”
“没有，他们不敢了。是大哥、二哥比我有钱多了。嗯，我不说了。”哲儿趴到外婆肩膀上。
“这样啊，那外婆就不能资助你了。大哥二哥凭本事挣的钱呢。”
“我没讨要零花钱。”其实说起来，他今年也得了上百两的压岁钱。虽然一百两的整数上交给娘做媳妇本了，但常嬷嬷那里还保管着二十多两呢。所以，他其实不穷。但一想到两个哥哥都能钱生钱了，还被娘捧着脸各亲了两口夸能干，还是沮丧。
景飒又刮了下他嘟着的嘴，“那你这都能挂油壶了是怎么回事？”
“我跟娘说想去看舅舅，她不许。”
景飒猛地笑了起来，“你也想去带货啊？死心吧，这件事外婆不会帮你讲话的。而且，你得春暖花开了才能去吧，等回来小妹妹都生出来了。”
方家夫妻真的是被当客人迎进来的。方夫人原本都准备好了来叩拜公主、郡主，却是一见面就被免了大礼参拜，只行了福身礼。
景飒笑道：“今日我们夫妻只是作为父母答谢贤伉俪当初对小女的相帮。而且小儿年轻，将来少不得要方大人多帮衬。方夫人不要多礼。”
2562.赌钱
方夫人赶紧站起摆手，“公主，臣妇……”
坐在陪客位置的傅娘子道：“公主都叫你不要多礼了。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又不是朝堂上，你自称什么臣妇啊？就跟我一样，说我就好了。”
“哦，好的。公主，是郡主自己能干，我们顶多是锦上添花而已。”
坐在景飒身旁的明净道：“娘，你都让方夫人不要太客气了，你这里也别客气了。不然方夫人不自在。”
“好好好，都听你的。”
方夫人这才略略放松一些，有了些是来做客的真实感。坐下问道：“郡主，您这是第几胎了？”
明净摸摸肚子，“第四胎。外头被小厮带着疯跑的那个小胖子是第三胎。他两个哥哥都上学去了，他就黏着我了。”
方夫人点头，“真好。傅姐姐，听说你也生了两个儿子？”
“是啊，跟明净的两个大儿子一块读书去了。”
干坐着无聊，正好有四个人，就把牌桌子支起来了。
明净今天手气特别不好，哲儿进来喝水的时候就看到她面前的钱串子早解开了，都不剩几个了。
“娘，你的钱呢？”
“长脚跑了。”
“孩儿有钱，给您”哲儿伸手在怀里掏了掏，摸出一锭一两的银子放在明净面前。这是他身上所有的钱，出门前问常嬷嬷讨的。
哲儿本来嫌少，常嬷嬷说这是大钱，可以换从前两个月的零花钱，能买好多好多东西。不过他还没机会出去逛街，天寒地冻的娘不让出去。
“好，我儿孝顺。去外婆那里换成铜钱给娘。”明净伸出左手摸摸哲儿的头。
景飒手气最好，面前堆了一堆散碎筹码，闻言好气又好笑地对身旁伺候丫鬟道：“数给他。”
哲儿便过去换了一大堆铜板乐呵呵的抱过来给明净堆在桌上。
明净道：“好，拿了我小儿子给的赌资，娘一定会翻本的。回头给哲儿吃红。”
哲儿点头不已。
傅娘子呵呵两声，“就你那手气，别把哲儿孝顺的全输完就不错了。一孕傻三年，这话没跑的。”
哲儿有些担心的看看明净，不会吧？
景飒也笑了两声，“哲儿，外婆的嘴一向说得准。你剩下的压岁钱可看好了，别再给你娘了。”
方夫人有些愣神，这画风跟她想得完全不一样。
景飒笑道：“方夫人见笑了。不过私下里还时时端着那就太累了对吧？”
方夫人道：“谁做公主家的媳妇想必很轻松，至少不用时时立规矩了。您这样的平易近人。”
景飒出了牌笑笑不语。
方夫人这才想起公主的儿媳可在西域呢，还真是不会回来立规矩。
景飒换了个话题，“听说您与定远候府那位侯夫人相熟？”
“有往来，不过论起来我同她弟妹比较熟。毕竟之前我们的夫婿都在西北为官。”
明净知道她说的是徐熙的母亲。傅娘子却是挑挑眉，“定远候夫人，说得是章舒慧？”
“是啊，傅姐姐。”方夫人想起若干年前，定远候夫人和傅姐姐正是既生瑜何生亮的关系。傅姐姐是亮，定远候夫人是瑜。
2563.故人
傅娘子道：“她现在混得如何啊？上次见面敢拿鄙视的眼神斜睨我，我直接送她游了个冬泳。m.www.uu234.net”
傅娘子和章舒慧是老冤家，不过在闺中时只能文斗，也就是唇枪舌剑。但如今再遇上，要收拾她还不容易？
都不用直接接触，掌上一缕劲风就推她下河了，省事得很。众目睽睽之下也不过是章舒慧自己没站稳，莫名一个趔趄就跌了进去，还差点连累身边人。
方夫人道：“那次落水就没人再看到过她了，据说是在家养病呢。如今他们府里贵妾当家，她亲生儿女日子都不好过呢。”至于她自己，就更不要提了。
傅姐姐回京，尽全力恢复傅家的藏，对文化流传是有功的。但也有不少人认为她有污名教，早就该选择自我了断才是。定远候夫人自然是其中之一。
她记得还有老冬烘找上门说过，说是要让傅姐姐自觉有愧，无颜面对世人。
结果被傅姐姐很强悍的怼了出来，“又不是老娘的错！你那么能说，当年我傅家落难的时候咋没听到你说什么呢？滚”
“被禁足了？她不是一向自诩公侯之家第一得意的人么？”傅娘子有些惊讶。
方夫人想起数年前傅姐姐回了趟京城，一向被视为典范的定远候夫人当时其实已经被禁足了。那次是找了机会避过定远候出去找贵人求助的。没想到大冬天的落水了。
傅娘子便笑了，“那之前就被禁足了？她这是得罪人，被人把老底翻出来了吧。也不知道她干了什么龌龊事，让定远候只能这么捂着家丑。按说很快就会让她病逝才是，那她手头八成也有定远候的把柄。两口子都是虚伪至极忒会做表面功夫的主。得，狗咬狗一嘴毛。”
傅娘子蓦然想起方才是昭仁公主先问起这人的，夫人从前好像提过封大人的病是在京城遭了池鱼之殃。难不成这事就和章舒慧有关？
正想着呢，就见明净打出来的牌正是她要的，“和了，给钱。”
明净懊恼地把牌扣了，然后吩咐哲儿，“点十二个铜板给傅姨。”输赢不大，可手气背成这样就有些让人觉得糟心了。
傅娘子把牌递过来，“大的、大的，瞅瞅。”
“点二十四个。”
洗牌重来，哲儿则认认真真的数了二十四个铜板推到傅娘子那边：“傅姨，给”
傅娘子抓了一把递给他，“傅姨给你吃红。”
哲儿拿着铜板觉得有点不对，但还是道了声谢。
方夫人大孙子就差不多这么大，看得心头痒痒。
眼见景飒第二把赢了也抓了一把给哲儿，她和了第三把见哲儿看过来便也抓了一把给他。
“多谢夫人！”哲儿向她拱拱手。他兜里沉甸甸的有二十多个铜板，便惦记着出去玩儿了。于是跟明净打商量，“娘，小表叔来么？我接他去。”
明净道：“他不来，你要是想他了，一会儿吃过饭送你去舅爷爷家玩儿。”
哲儿磨磨牙，“我才不想他呢。”
2564.红包
前些天哲儿和两个哥哥过去给舅爷爷、舅奶奶拜年，小表叔也学父母的样子给他们哥仨发红包。www.uu234.net他乐滋滋的接过来，结果回去打开一看是空的。好在舅爷爷给的红包大，安抚了他失望的心。
问两个哥哥，结果他们在小表叔手上拿到的也是空红包。后来才知道，小表叔过年也得了不少压岁钱，舅奶奶收走之后只留了一把空红包给他玩。他就拿来有模有样的发给他们哥仨了。
明净也知道橙子给她三个儿子发空红包的事。因为那天哲儿回来就一脸惊喜的告诉她，小表叔也给发了红包，还是当她面打开的。
一路拿着空飘飘的，小家伙还以为和舅爷爷一样包的银票呢。他虽然小也知道，银票是大钱来着。
景飒几个听明净把空红包的事讲来都忍不住笑。
“他啊，肯定就是有样学样。不过他能知道这是发给晚辈的已经很不错了。”
明净摸摸哲儿的头，“要玩就到前院去玩，不准跑出去了。”
哲儿便想着外公和叔公他们会不会也在打牌，那自己再去外头赚一把铜板好了。于是愉快的同意了。穿好大衣裳他不无担心的对明净道：“娘，你别真输光了。”
景飒和傅娘子都笑出来，就是方夫人肩膀也忍不住抖了抖。
明净挥手叫他快走。
哲儿走到外院，封他们却没有打牌，只是三个人在闲聊。
封看到哲儿出来便招招手把他叫过去抱在腿上。
哲儿坐好招呼凌浩宇，“三叔公。”
封又告诉他，“这位是要和你舅舅共事的方大人。”
哲儿拱拱小胖手，“方大人好！”
方慕霆看看他的年纪，估摸他就是明净在京城生的那个，“这是凌大将军的三公子吧？”
凌浩宇笑道：“可不就是他咯。”他和方慕霆曾经同朝为官，也是旧识。因此说话的语气还是比较随意的。
方慕霆由衷地道：“三公子养得真好。”
哲儿乐呵呵的，“我们家三兄弟都是这样的，都像舅舅。我娘说我们舅甥四个都心宽体胖。”
方慕霆失笑，“别说，还真挺像的。”他方才其实就想说了。但如今明皓是他上司，他这么说就有点倚老卖老了。
凌浩宇点头道：“外甥像舅嘛。你们爹打小就没胖过。”
这三人的年岁差不多，又都是忧国忧民那款的。就是不提朝堂上的事，说西域的事也有共同话题。班超投笔从戎的事，西域这上千年的历史……
哲儿觉得虽然他们没有舅舅讲的剿匪的故事有趣，但听着也蛮有趣的。
这一听他就听到了吃午饭。
人不多而且都是熟人，所以景飒索性就并桌大家围坐了一个大圆桌，把常嬷嬷也叫到席上喂哲儿。
方慕霆夫妻看到常嬷嬷着实愣了愣。这不是太皇太后身边的管事嬷嬷吗？
常嬷嬷笑道：“我是前东宫一脉的人。”
哲儿小小声的问明净，“娘，你输光了么？”
“没，还给你剩了点儿。一会儿还给你？”
“算了，你留着下回做本钱吧。也许下回手气就好了。”
2565.报丧
吃过午饭方大人夫妻就告辞了。www.uu234.net明净睡过午觉领着哲儿奔舅舅那边去。
一进门就听到橙子招呼她：“姐、侄侄”声音乐呵呵的。
明净拿眼找了一下，还是哲儿先看到人，“娘，在墙角呢。”
明净看过去，橙子站在墙角，面对墙壁笑得开花开朵的，正扭头看着她们母子。
再看看坐那一脸好气又好笑的萧从嘉，明净道：“他不会是在面壁思过吧？”瞧这一脸傻笑，那叫一个灿烂。
“不，他只是在面壁。”
明净坐了下来，“他都不懂，你罚他有什么用？”
哲儿也反应过来了，因为他也时常被罚面壁来着。但小表叔这样子分明就是拿罚站当好玩的事了。他‘嘿嘿’就笑了起来。
萧从嘉道：“既然你姐给你求情，这次就算了。你过来和哲儿玩吧。”说着又向明净讨教，“他们哥仨这么大的时候，你都是怎么管教的？”
“都不懂有什么好管教的？一一这么大的时候还拿他爹的头盔撒过尿呢。能把他怎么着？”
眼见着儿子和哲儿拉着手已经跑远了，萧从嘉也是忍不住笑，“那头盔呢？”
“换一个呗。还能打他一顿出气啊？”
萧从嘉笑了一阵道：“你来找我有事啊？”这比起来他儿子只是淘气真是不值一提了。
“没事，就是哲儿要来找橙子，我就带着他过来了。”
“从你娘那里？”
“是啊。”
“没事那就留在这边吃晚饭吧，等会儿让人去接一一和无衣就是了。你这状态可比你舅母好多了。我说，之前过年我看你都还挺娇气的，不会凌大将军不在家你就自动好起来了吧？”萧从嘉说到后面忍不住玩笑地道。
明净道：“我闺女知道她爹不在就懂事了呗。橙子这是惹了舅母生气？”
“是啊，淘得不行。然后肚子里那个也不安生。你舅母就说你厉害，仨儿子肚里揣一个，还能管着西北的大事。哦，对了，你还替人养了三个。”
“舅母在睡呢？”
“嗯，之前被臭小子气得头疼，刚睡下一会儿。”这来的要是客人，女主人不出面待客就有些失礼了。但自家外甥女又走动得勤就无碍了。不过要是客人，那就得先递帖子了，没有说来就来的。
其实明净和舅舅一处比跟舅母一处更有共同话题。
“那让她睡吧，这会儿叫起来头肯定又疼了。”
院子里有咯咯的笑声穿出来，明净探头看了一下哲儿和橙子在追追打打的，身边几个小厮跟着、护着。
然后就见到门外脚步匆匆走进来她娘身边的顾嬷嬷。
明净微微挑眉，“出什么事了？”
顾嬷嬷墩身一福，“郡主也在这边啊。”又转向萧从嘉，“公主让老奴来知会公子一声，刚得到消息：京里的敏王过世了。”
皇家没承认萧从嘉，所以报丧都只到景飒那里。明净那儿多半也得着消息了。
“行，我知道了。”萧从嘉心情有点沉重，这算脚程老爷子挺过元宵就没了啊。这位他也就跟着老头子进京见过几回，但真的是个好人哪。
2566.制衡
这要是别人，萧从嘉理都懒得理。m.www.uu234.net反正你们不是不承认我么。但敏王嘛，不管是西平王府还是前东宫都曾经受惠于他，好些事情他是帮着讲了话的，就不好不理会了。
萧从嘉叫来总管吩咐了几句。立马府里正月间还没除掉的大红色的各自装饰就被收了起来。
明净也招手把那小叔侄俩叫过来，让人给他们把违制的服色换了。
哲儿肯定穿不了橙子的衣服，但出门做客他又皮实，马车上便带了多的衣服。可喜有一件是青色的。
明净自己也带了衣服，也找了合适的换上。
哲儿看着有些眼神熟的情况，“娘，不会又有长辈……”
明净点点头。
“那我又得去奔丧么？”看来看去家里还是只有他得闲啊。不过这回好像跟舅爷爷也有关系，他可以和小表叔做伴。
“太远了，这回不用。”
哲儿松口气，他还有些担心是爱看戏的太爷。既然远得不能去，那应该就不是了。
大将军府，报丧的人没见到明净，被人带去见了一一。
一一记得听娘说过她那一年多在京城多承敏王父子照应。
葛老叹口气，“敏王是个好人啊。以后宗室里更加不会有人敢说话了。”
朝堂、后宫、宗室……通通都会变成太后的一言堂。天欲令其亡，必先使其狂。尤其太后深宫十年本来就有些心理不太正常了。不然也干不出一而再想害郡主一尸两命的事情。
于是一一也吩咐后院照规矩办，给了敏王最后的尊重。
下人自然立即照办。比萧府省事，毕竟凌家那位二叔公入土也才一个月。
一一看着葛老道：“他好像比我太爷还高一辈？”
“但大不了几岁。我之前在京城见到过，当时精神还可以。老爷子兴许是不想看到接下来会发生的许多事吧。”
这会儿大将军府前院，韩彦也在过问此事，“朝廷的人做什么？”他听说人来了是直奔后院求见夫人。但既然夫人不在，有什么事应该跟他知会一声。
董先生道：“听说是近支宗室里有位老王爷薨了来报丧的。夫人不在，被带去见大公子了。大公子在葛老上课，该怎么做自然有人教。”说白了这是夫人的私事，不知会你也说得过去。
大将军去军营，大印照旧交给了夫人，董先生可是十分的高兴。不过他估计韩舅爷怕是很呕。以后大事他都得请示夫人才行了。这可比让他有重大事项往军营请示还难以接受。
直接剥夺了他事急从权的机会。而且往军营请示肯定不会太频繁。但夫人就在后院，要让你早请示晚汇报也不是说不过去。当然，夫人肯定不会耍这个威风，但可以保留这个权利不是。
活该！让你吃相那么急。都得了管事的大权了，还急吼吼想塞女儿进后院分宠，更图谋以后。这就在在显出私心了啊。大将军不防着你些才怪了。而且，他本来就不是要把后方的大权拱手让给你韩舅爷，而是希望有人能制衡夫人和前东宫一脉的权力。过犹不及！
2567.变化
报丧的人也住的驿馆，于是方氏夫妻也很快知道了。www.uu234.net两人对视一眼，竟是在西平王问起时敏王已经不在了。
方慕霆道：“山雨欲来风满楼！”
“那我们怎么办？”
“在其位谋其政，尽全力做好这个副都护吧。”方慕霆没说出口的是他之前在西北待了几年，再次回来竟感觉到西北焕发着新的生机。和京城里近乎人人都觉得压抑、憋屈完全不同的生机。
不管西平王和凌大将军割据的初衷是什么，但如今的西北看起来确实是不错。不但没有像朝廷之前预料的那样被军需、民生的巨大财政缺口压垮，反而渐有欣欣向荣之势。
他这一路找了不少从前辖下的官吏、百姓来问，众人都觉得这几年日子比从前好过。也就一开始彷徨过一阵而已。
而且西北的人还特别骄傲每年青黄不接的时候，都有各地流民涌来。然后大将军府在里头择青壮与一技之长者放人迁移人西北开荒种地、从事生产。
就是妇孺老弱走了来，也能在那一两个月混个半饱吊着命，拖到粮食打下来时回乡。如此一来也是少饿死了许多人，是西北的功德。西北从前可是靠各地赋税支援的困难户呢。
“都已经到边城了，咱们也好好休整几日再上路，明天就去新城看看。听吴大人提起过几次，也去亲眼看看。”
西北的官员上任都要到大将军府向韩彦辞行。但是方大人不用，他是朝廷指派的官员，并不是大将军府指派的。所以，不必去拜见韩彦这个名为大将军府属官，但实则掌控西北大权的人。
说起来如今西北由大将军府为权利中心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实际上韩彦的官衔真还没有方慕霆高。
像董先生、封、凌浩宇这些在西北大权在握的其实也只有五品而已。如今这样，着实是有些混乱。好在整个西北也只有方慕霆一个朝廷指派的官员，倒也不至于真的造成混乱。
出了这样的大事，明净就没留在舅舅那里吃饭了。哲儿到橙子房间去了，她进去预备叫上就回家了。
两个小家伙并肩坐在一起正在给两个娃娃换素色的衣服。
娃娃差不多和橙子一般高矮大小，是之前哲儿玩过的‘四大美人’。橙子去看到喜欢就直接拿回来了，连同娃娃的几身衣裙。
橙子和哲儿的各种玩具如今都是混着玩的。哲儿屋里也有好些橙子的玩具。
眼见橙子很粗鲁的把娃娃的手往小衣服袖子里塞，哲儿道：“轻点、轻点，以后你有了小妹妹也这么弄她啊？”被父兄灌输多了，爱护小妹妹的想法早成了习惯。
明净侯着他们给娃娃换上素色冬裙才道：“哲儿，跟小表叔道别，我们要回去了。”
哲儿有些纳闷，不是说在这边吃晚饭么。
橙子仰头道：“姐，吃、饭饭。”
“家里有事，下次吧。你一个人不好玩就上姐家来找侄侄还有糕糕、梦梦。”
橙子瘪瘪嘴，说好吃饭的怎么又不吃了？
萧从嘉哄住儿子，让他和明净母子挥手。
2568.避祸
此刻的京城敏王府，白幔低垂，梵音阵阵。m.www.uu234.net敏王的葬礼规格被太后特旨提高了一个等级，按亲王葬礼办，也算得生荣死哀了。
太后和皇帝都亲自来露面了，来致祭的人络绎不绝。和之前天香公主冷清的丧事成了鲜明对比。这几天僧王更是一直留在这边，亲自参与水陆道场。他这几年一改当皇子时的荒唐，倒真有几分洗心革面的意味。
这会儿夜幕已经下来，身着重孝的敏王世子正和僧王在**事的间隙凑一处说话。
僧王道：“年前叔公才很欣慰的对我说小七总算是懂事了。哪晓得……王叔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应该很快就会袭爵，然后关起门来守孝。正好把这个皇族长的差事甩出去。以后，我也什么都不管了。”老头子分明是被太后的所作所为气死的。人都死了，给再多的哀荣又有什么用？
僧王点点头，“也好。如今说起来倒是只有西平王叔那一支最兴旺了。”
“慎言。”这言下之意可就成了只有参与割据的西平王兄一家日子才好过了。
僧王应了一声。当初正艰难的时候大侄子撒丫子跑了，他其实很有几分埋怨。现在想想他要不是跑得快，早被太后给弄死了吧。
只有自己这个皇帝之外唯一的先皇皇子、对皇权一点威胁没有的才能作为遮羞布活下来。
明净回到家，便安排人准备进京致祭。景飒也会派人代表她和萧从嘉、明皓上京致祭。两拨人马明日就和来报丧的人一起出发，到了府城再与西平王府的代表汇合。
为了怕去的人被朝廷留作人质，所以只能是派各自府里有分量的下属，而不能是血亲。
回来之后，哲儿很自觉的站到一一和无衣身旁，一点没有吵闹。爹不在家，他们都该乖乖的，让娘少操心。不然，累着了娘，小妹妹不舒坦了又会折腾娘。这些两个哥哥都有跟他讲的。
晚间，常嬷嬷给哲儿脱衣打发他上床睡觉。摸遍他的衣兜也没找到那一两银子便问道：“三公子，你的银子呢？是不是让哪个不长眼的小厮给哄去了？”
又觉得不太可能，三位小爷从小被夫人教导，可不是不知道柴米贵的。大公子每次出去都会问问米面油的价格，二公子买东西还会砍价。三公子也从小耳濡目染，应该不会被人哄走他手头的银钱才是。
哲儿已经犯困了，揉揉眼眶道：“不是，娘快输光光了，我给娘了。可是，她又输了。”
哲儿说完就倒在了枕头上，常嬷嬷失笑之余给他盖好被子。
原来是这么回事！这就不奇怪了。大将军一直很遗憾西北的财政收入不足以应付开销，还得夫人劳心费力筹措开销。如今还好点，但大公子和二公子是亲眼见过夫人是如何为银钱发愁的，也看到过大将军为此各种自责。
二公子就是看不懂，大公子也会讲给他知道。然后他们再告诉了三公子。所以三公子的观念里，他们哥仨有了钱就该拿给娘和小妹妹花用的。
2569.挑明
翌日，韩彦把一封以凌荆山名义书写的折子交给董先生。www.uu234.net董先生揣上便进去找明净盖印。
这封折子是请求朝廷拨粮的。就把话挑明了，西北粮食不够。朝廷或是调拨，或是协调让他们去哪个州府购买，你总得想法子给我解决。
不然，士兵饭都吃不饱你还要我镇守边疆说不过去吧？
之前是因为刚秋收不久。但如今过了一冬了，而且各种流程走下来，中间可能还有延误。这时候自然该打主意了。
这个主意明净是大为赞同的。之前有江南可以够粮，如今自然是能想的法子都得想。暗地里到司徒蛮辖下购粮不能像江南那样大量供应，要保证军需就只好求助朝廷。
你不能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吧。
把话挑到明处，孟思彤就不能不管。当然，也需要派去的人灵活会造势，让老百姓也都知道西北缺军粮才会好。不然，还是可能被压下来的。
而且真的拨了粮食或者协调他们去哪个州府买粮，会不会遇上粮食里头掺沙砾的情况还得继续斗智斗勇。
不过这些细节自有韩彦去操心，明净如今管大方向就好。就是从前，这些也有董先生去管。
她让彤辉取出大印，麻利的盖了。如今念初、彤辉几个书面知识学得差不多了，上课的时间变短，都进入了实习期。
念初在管着向女童发放补助，监督育幼园，养老院等处的事儿。乔姐儿和夏青在管着明净去年招募的女兵的后勤，也在学着往这个方向为西北大营做更多……
乔姐儿将来去了白家自然不是单纯去做少奶奶的，学学这些有好处。夏家是商户，军需要和很多商户打交道。所以让夏青也学着接触这块。
就连十岁的清辉都在跟着巴梅尔学如何组建和管理女兵了。左右如今这些女兵大多也和她年岁相当。真的组建完成还要三四年，到时候她也完全成长起来。
那些女兵大多是孤儿或者在家日子不好过的，很是感念明净按月发放的补助。这样的人成长起来，将来自然对她忠诚。
等董先生出去了，彤辉道：“姑姑，其实有韩大人，你也省不少力气啊。”
“是啊，以前总是少了个总揽事务的人，得我来操心。只要韩舅舅没别的想法，我是很乐意他揽权的。”
彤辉道：“可他不会满足的。过年韩公子回来过，但韩大小姐也没回来。我听小七哥说她都已经是什长了。”边界大型的战事是没了，但小型冲突一直存在。所以韩影几个月前才去的军营，依然有机会立功升迁。
“她如果没点本事，哪敢走这条路？而且我把她离家出走的消息散布出去，她更是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也不知道孟思彤知道有人复制她的路子，会有什么想法。”
这时候外头传来哲儿的笑声，“梦梦，我劝你善良！”
梦梦喊道：“你站在，不要跑”
彤辉道：“哲儿又拿梦梦的名字开玩笑了。”
“他也就是在一一嘴里学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