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6章 ‘她’在看着我
赵津楚说不出话来，整个人像是关了开关似的。m.www.uu234.netm.www.uu234.net
怔忪了好一会儿，她手忙脚乱地拿起手机拨号，播出的号码在她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亲爱的峰哥’。
前后还都有个小爱心。
只响了两声，那头就接了起来，声音里倒是听不出太多惺忪的睡意。
“嗯……楚楚，怎么了？”岳峰在那头刚开口，就听到赵津楚在这边哇一声哭了出来。
岳峰顿时清醒了，“出什么事了？别哭，和我说。”
“峰哥，孙萍死了……”赵津楚哭着说道。
“孙萍？你室友？”
孙萍前两天精神紧张的说有人盯着她，这事儿岳峰听赵津楚说过。
他还不放心得很，以为真的有跟踪狂，于是很担心女友的安全，他在特警队里又不能时时陪着赵津楚，所以让她察觉到任何端倪就给他打电话。
后来听说孙萍回老家了，赵津楚也没发现什么异常的端倪，岳峰才稍稍放心了些。
电话里悉悉索索的，可见岳峰已经起身来，“楚楚，你别哭，我现在过来。到宿舍楼下了打你电话。”
“嗯……”赵津楚吸了吸鼻子，“你快来。小湘的状态也很不好，我很害怕。”
虽然岳峰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具体情况，但听着女友的情绪状态，估计电话里是说不清楚的。
岳峰冷静道，“我和伟光这就出发，马上过来。别怕。”
挂了电话之后，知道男友要过来，赵津楚才稍稍放心了些。
她转头对秦湘说，“小湘，别怕。峰哥马上就过来。”
秦湘怔怔地点了点头，轻轻问了句，“伟光也来吗？”
“对，伟光也来！他那么喜欢你，怎么可能不来？他们那么厉害，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赵津楚紧紧搂着秦湘。
已经不止是在安慰秦湘了，两人看起来倒像是互相取暖一般。
事实上赵津楚到现在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孙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走上了绝路。
秦湘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会也变得这么精神紧张。
赵津楚什么都不知道，但孙萍死了。
她很害怕。
“别哭，别哭了，我们洗个脸。满脸鼻涕眼泪太难看了，我们去洗个脸。”赵津楚将秦湘扶起来，两人一起去了浴室。
赵津楚拧开水龙头，让秦湘先洗，她去阳台上收晾着的毛巾。
秦湘弯身，用手捧了水扑到脸上，冷水让她稍稍清醒了些，她往脸上扑了几捧水，直起身子来。
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水渍，然后，她整个人就停住了，鸡皮疙瘩顿时冒了出来，背上冒出冷汗来。
她僵硬地转动眼珠，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她的手还停留在抹去脸上水渍的姿势，但镜子里的‘自己’，双手却是环在胸前，目光没有任何温度，从镜子里，看着她。
在秦湘的目光和镜子里的‘自己’对上的时候，镜子里的她，嘴角一点点，一点点的勾起，露出个诡异阴冷的笑容来。
赵津楚才刚将毛巾从衣架上取下来，就听到浴室里传来秦湘一声凄厉的惊叫！
赵津楚赶紧冲回浴室，就看到秦湘抱着头，整个人缩在角落里。
“怎么了！”赵津楚冲了上去，在秦湘面前蹲下。
“她在看着我！她在看着我！”秦湘浑身抖得不成样子。
“哪里？！谁看着你？”赵津楚赶紧问道。
“镜子，镜子里！镜子里！”秦湘根本不敢抬头，不敢睁眼。
“镜子里？”赵津楚站起身来，要是没有孙萍的死讯，她只觉得孙萍和秦湘是不是因为太紧张了而出现幻觉了。
但现在，赵津楚却没法这么想了，因为太邪门了。
她朝着洗脸池走去，不由自主地吞了口唾沫，她虽是紧张，也很害怕，但心里更有着愤怒。
她的室友，一个死了，一个成了这样神经兮兮的样子。
赵津楚深吸了一口气，紧张的，慢慢的站到了镜子前头，看向了镜子。
镜子里映着她因为紧张和慌乱变得苍白的脸，额头上冒着细密的冷汗，眼睛还有着因为哭过的红肿。目光里盈着紧张和慌乱。
没有任何异常。
“什么异常也没有啊。”赵津楚喃喃地说了句，转头看向秦湘，“是你太紧张了，出现幻觉了，别怕。别怕。”
赵津楚扶她起来，“我陪着你，你看，镜子里什么都没有。”
秦湘紧闭着眼，听到赵津楚这话，她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朝着镜子里看去，镜子里，她和秦湘并排站着，都是脸色因为惊恐而苍白的样子。
的确是，没有什么异常。
先前她看到的那诡异的一幕，倒真的像是幻觉似的。
“是我幻觉了吗？”秦湘讷讷地问了一句。
赵津楚点了点头，“是你太紧张了。别怕，没事，我们不在屋里待着了，我们去楼下等着，等峰哥和宣伟光过来。”
秦湘乖乖点了点头。
赵津楚脸都顾不上洗了，随便用毛巾擦了两下，就揽着秦湘从浴室里出去。
但她和秦湘都没有注意到的是。
在她们从浴室里离开之后。
镜子里，‘秦湘’依旧站在那里，嘴角带着诡异阴冷的笑，目光朝着浴室门的方向看着。
赵津楚拿起手机就扶着秦湘一起从寝室出去，下了楼。
不知为何，两人站在宿舍前的路灯下，夜风轻轻的吹着，看着偶有学生行走来往，她们反倒放松了些，没有先前紧张得那么厉害了。
过了二十多分钟的样子，一辆suv远远地开了过来，其实外来车辆没那么容易能进c大，但岳峰关心则乱，出示了工作证件登记之后直接开车进来的。
车子在她们前头停下。
两个身形高大挺拔的男人从车上下来。
“楚楚，没事吧？”岳峰声音担忧，脚步急切地走上来。
一看到他，赵津楚才像是浑身放松了下来，一头就扑进了他怀里。
岳峰一手紧紧搂着她，一手抚着她后脑勺，“别怕别怕。”
宣伟光和秦湘还没确定关系，所以此刻倒也没敢贸然像岳峰那样直接把人搂进怀里。
他走到秦湘面前，轻轻抬手搭着她的肩膀，“秦湘？”
秦湘靠进他的怀里，手指紧紧攥着他腰侧的衣料，整个人抖得厉害，“我害怕……”
第527章 匪夷所思
宣伟光有些紧张，手抬了抬，顿住，但终究还是将人揽进了怀里，“没事，没事了。”
尽管岳峰和宣伟光都还没有来得及问她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看她们现在这个情况，估计也是不愿意留在寝室的。
两个大男人带女大学生去酒店也着实不像话。
宣伟光陪秦湘坐在后座，对驾座的岳峰说了句，“去你那吧。”
“嗯。”岳峰应了一声，就将车开回了家，他们没休假的时候多半住在队里宿舍。但眼下肯定也不可能把两个姑娘带回队里，岳峰家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赵津楚和秦湘的精神状况都很是紧绷的样子，一路上他俩也就没有追问什么。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两个男人在旁边，而且他俩的职业又还算正气，于是去岳峰家的路上，秦湘几次小心翼翼地看着车窗上映着的自己，甚至壮着胆子朝着前头的后视镜看了一眼。
都没有再出现在宿舍里时从镜子里看到的异状，秦湘放心了不少，整个人也渐渐松下来了。
到了岳峰家，虽是男人独居的公寓，但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岳峰拿出拖鞋给他们，低声对赵津楚说，“楚楚，你和秦湘睡主卧。”
再看向了宣伟光，“咱俩沙发上凑合一宿得了。”
宣伟光没什么意见，嗯了一声，就转头问秦湘，“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秦湘摇了摇头，她神经紧绷了挺久，先前又被吓得不轻，此刻浑身都写满疲惫，“我想睡觉了。”
赵津楚陪秦湘进了主卧，一直守着到秦湘睡着了，她才轻轻走出了主卧。
“她睡了？”看到赵津楚出来，宣伟光马上抬眸问了一句。
他喜欢秦湘，秦湘性子慢热，宣伟光也不是个急躁的，但两人离确定关系也不远了。见惯了秦湘温柔从容的样子，宣伟光还是第一次看到她那么惊慌失措。
要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赵津楚疲惫地点了点头。
岳峰朝她招了招手，赵津楚在他身旁坐下，就被他圈进怀里，“我看你也挺累的，要不也休息吧？”
赵津楚轻轻摇了摇头，“我睡不着。”
宣伟光去倒了杯热水塞到赵津楚手里，问了句，“究竟出什么事了？先前看你们状态不好，我也没敢问。你们的室友……怎么回事儿？”
宣伟光是被岳峰从床上拔起来的，岳峰知道的情况也不多，所以路上，他也就只听岳峰说，她俩同宿舍的室友出事了，然后她们俩的情绪状况也非常不好。
赵津楚还算能稳得住，也是因为有男友在身旁，她心安了不少，于是也就还算有条有理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秦湘她说得这么详细？”宣伟光和岳峰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对于秦湘为什么能将孙萍是怎么死的描述得这么细致，都有些匪夷所思。
赵津楚点了点头，“我原本以为小湘是做噩梦了，所以就觉得只要给孙萍打电话，知道孙萍人没事儿，小湘就不会胡思乱想了。没想到……”
电话打过去，人真的死了。
“电话里那个办案警察，说了孙萍是怎么死的么？”岳峰还算冷静，问了句。
赵津楚说，“只说了是自杀，我当时太震惊太怕了，都没顾得上细问。”
赵津楚回想到自己当时听到电话那头的消息时，浑身冒冷汗，毛骨悚然的状态，都还忍不住一个哆嗦。
岳峰摸了摸她的头发，“你说孙萍老家是哪儿来着？”
“立县。”赵津楚说。
岳峰朝宣伟光抬了抬下巴，“你不是有个朋友在立县系统么，看看能不能打听一下。”
宣伟光点了点头，拿起手机就走去了阳台。
赵津楚紧紧握着岳峰的手，岳峰嘴唇在她额头上印了印，“没事。我在呢。”
赵津楚重重点了点头。
过了大概十分钟，宣伟光从阳台进来了。
从他表情的凝重，岳峰和赵津楚都能猜得到他打听到的答案是什么。
宣伟光眉头拧得很紧，“这没有道理。”他嘴唇用力抿了抿，低声道，“秦湘为什么会看见？”
岳峰沉默了两秒，问道，“死因真的是秦湘看到的那样？”
宣伟光点了点头，“虽说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但从案发现场的情况推断，的的确确是自杀，死前有自残倾向，手臂上的伤口和致命伤，都是镜子的碎片造成的，致命伤在颈动脉，造成伤口的那块碎片，孙萍一直握在手里。”
宣伟光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她是用镜子的碎片亲手割开自己颈动脉的。就死在她卧室的浴室洗脸台的镜子前。”
和秦湘所说的，一模一样。
自杀的方式有很多，跳楼，跳河，服毒，上吊，割腕，都是较为常见的方式。
但自杀割颈动脉的，虽不说闻所未闻，但也极其少见了，匪夷所思。
赵津楚在岳峰的怀里，猛地打了个哆嗦。
她眼睛睁得很大，目光带着惊恐地说了句，“孙萍回老家之前，情绪状况就很不好，就像小湘这样，一直说有人盯着她，感觉都快崩溃了。像中邪了一样，小湘现在也成了这样，她会不会……会不会有事？”
岳峰想了想，“这也不是什么传染病啊。这没道理。”
赵津楚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但欲言又止的抿住了唇，又沉默了好一会儿。
像是下定决心似的，小声却煞有介事地问了一句，“你们……你们觉得这世上有鬼吗？孙萍死在了镜子前，用镜子碎片割开了自己的动脉，小湘又说镜子里有东西看着她……镜子里，镜子里到底有什么？”
两个大男人，虽是也觉得事有蹊跷，但自然不会多怕这种言论。
听到赵津楚这话，岳峰低低说道，“别胡思乱想，休息吧，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赵津楚乖乖点了点头，岳峰送她到主卧门口，“别关门了，我和伟光就在客厅，有事大声叫一句就行。”
“好，你们也早点休息。”赵津楚进了主卧，在秦湘身旁躺下。
秦湘已经睡沉，呼吸绵软悠长。
赵津楚也累得不行，闭上双眼就沉沉睡了过去。
第528章 无处不在
客厅里，岳峰和宣伟光说话的声音都压得很低，因为主卧门没关，怕吵醒里头睡觉的俩姑娘。m.www.uu234.net
“这事儿怎么怪怪的。”宣伟光低声说了句。
岳峰皱着眉，“我听着都觉得有些毛毛的，很多匪夷所思的地方。”
宣伟光点头，“是啊，秦湘为什么会看到孙萍怎么死的？怎么看到的？为什么会看到？”
仿佛根本无法用常理来理解和判断。
要说孙萍没死，那这事儿可能真的就只是秦湘被孙萍之前精神紧张神经质所影响，也变得有点过于紧张了。
但孙萍死了。
岳峰想了想，说道，“只有等明天秦湘睡醒了，问问她具体情况了。”
“现在怎么办？明天咱俩还轮值呢。”宣伟光抬手按了按鼻梁。
岳峰叹了口气，“看看她俩明早起来的状态吧，要是好些了再说，要是还这样，只能和徐队请假了。”
宣伟光啧了一声，“徐队那刨根问底的性子，想要请假，怎么说？总不能照实说吧？就这事儿这么邪门，要是照实说，那还不如编个故事呢。”
“明天再看吧。兴许明早就没事儿了呢。”岳峰在沙发这头躺下，“睡吧。警醒着点儿。”
宣伟光在另一条长沙发上躺下了，“行吧，但愿明早没事儿，我还没见过秦湘这么失控的样子。”宣伟光顿了顿，然后轻叹了一口，“怪心疼的。”
他俩都希望翌日一早就没事儿了，都希望赵津楚和秦湘的慌乱和恐惧，只是因为受孙萍的状态影响，又得知孙萍的死讯所造成的精神紧张。
第二天一早，岳峰和宣伟光准时就早早的起床了，赵津楚和秦湘还没醒。
她俩情况还不好说，他俩也就不放心，晨练什么的就只能搁置了。
岳峰去厨房打算做早餐，宣伟光就去打下手。
秦湘醒来的时候，有片刻的怔忪，怔怔看着天花板，像是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记忆渐渐回笼，才想到这是在岳峰家里。
自然也想起了昨晚那些恐怖的记忆。
窗外有晨光透进来。
经过一夜的休息，秦湘觉得自己状态稍稍好了一些，转头就看到赵津楚睡在旁边还没醒。
秦湘放轻了动作下床，不记得拖鞋是放在哪边了，她光脚踩在干净的深色瓷砖上。
看向窗外晨光，秦湘抬手伸了个懒腰。
下一秒，她的动作就完全僵止了，她的目光僵硬地停留在窗户玻璃上映着的自己。
玻璃不比镜子，映着的并没有那么细节清晰。
但大体还是能够照得出来的。
她抬着手在伸懒腰，但玻璃里映着的‘自己’，手垂在身侧，没有任何动作。
秦湘面色倏然煞白，“假的……”
她喃喃了一句，犹如自我催眠一般，“假的假的假的……”
她赶紧垂眸，不去看玻璃。
她垂着眸，就看到了那光洁干净的深色瓷砖，倒映着‘自己’。
她分明是面色煞白表情僵硬惊恐，但地砖上映着的‘自己’，垂着的头，脸上分明是笑容，诡异的阴森森的笑容。
一声惊恐的尖叫扯破了静谧的早晨。
惊醒了尚在沉睡中的赵津楚，也惊到了在厨房准备早餐的岳峰和宣伟光。
他俩从厨房冲进主卧，看到的就是秦湘缩在床上，赵津楚在一旁安慰着她。
秦湘紧紧抱着膝，脸埋在膝头，嘴里不住的念着，“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
“怎么了？”宣伟光冲了上来，握住秦湘肩膀，“出什么事了？”
赵津楚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听到她尖叫我才醒的。”
“秦湘，究竟怎么了？”宣伟光焦急问道。
秦湘嗫嚅道，“玻璃，玻璃里，瓷砖里，瓷砖里也有……她在盯着我，盯着我……”
“谁在盯着你？”三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道。
秦湘声音惊惧而惨然地说道，“我自己……玻璃里映着的我自己，瓷砖里映着的我自己……在盯着我。”
这话听起来其实有些无厘头，镜子这种东西，本来就是你盯着镜子里的自己，镜子里的自己自然也就盯着你。
秦湘喃喃道，“我哭，她却笑，我怕，她也笑，我动，她不动。那不是我……那不是我……镜子里有鬼！”
她抖得仿若筛糠一般，“我一定是疯了……我一定是疯了……”
“没事的，没事的。我们去医院。”宣伟光心疼坏了，“秦湘，你看着我。”
秦湘震了震，她缓缓抬起头来，看向了宣伟光，对视着他的眼睛，看着宣伟光带着心疼的目光，秦湘心里渐渐冒起暖意，只是很快，她的目光里就露出了巨大的惊恐。
宣伟光的眼睛里，映着她……那不是她，不是她！
“啊！”秦湘惊叫一声，“你的眼睛里！她在你的眼睛里！”
她终于承受不住这接连的惊吓，身子一歪，晕了过去。
宣伟光一把就将她抱了起来，“这样下去不行，我要带她去医院。”
岳峰点了点头，“走。”
“你给徐队打电话请假。”宣伟光说。
一边出去，岳峰就给徐慕凡打电话，徐慕凡的语气听起来很不好，大抵是因为岳峰和宣伟光昨晚未归，今早没能出席晨练的缘故。
“请假？理由呢。”徐慕凡淡声问道。
岳峰其实是很想编个故事的，但眼下这情况，他哪里有心思编出个像样的故事？
于是他咬了咬牙，硬着头皮索性就实话实说了。
说完之后岳峰就觉得完了，他都已经做好准备面对徐队的愤怒了。
但徐慕凡在那边，只是沉默着。像是什么暴风雨前的宁静一般沉默着。
“徐队……”岳峰还想说些什么。
就听到那头徐慕凡说道，“你不是和欧律还有简队的交情不错么？”
岳峰愣了愣，没明白徐慕凡的意思。
徐慕凡在那头淡声说道，“你联系他们，把你和我说的这情况和他们说一遍，这事儿归他们管。”
岳峰皱眉道，“什么意思？”
徐慕凡：“欧律从猎鹰回来之后，进了简队的单位，你知道的吧。”
“知道，一个机密部门。”
徐慕凡：“你说的这事儿，就是他们的工作范围。”
第529章 你是唯物主义者吗？
岳峰只知道阿律回来之后去了个机密部门，和简璃一个单位，但并不清楚其工作内容，并且也不打算多问。www.uu234.net
但听起来，徐慕凡明显是知情的。
徐慕凡说道，“你和宣伟光的假我批了。你和欧律还有简队联系吧，他们可能会有办法。”
徐慕凡没多废话，说完就挂了电话。
不知为何，虽然岳峰挺烦徐慕凡的，但对徐慕凡的话还是信任的，他可不觉得徐慕凡会和他开什么玩笑。
于是他给宣伟光打了个手势，尽管宣伟光此刻担心得不行了，还是停下了动作。
岳峰马上拨了电话给欧律，他原本都不知道怎么开这个话头，毕竟……怎么都觉得自己是神经病，一大清早打电话过去，说个匪夷所思的故事。不是有病是什么？
但岳峰还是硬着头皮，就跟先前一股脑儿向徐慕凡说的那样，又倒豆子般的对欧律说了一遍。
欧律在那头沉默了片刻，“你确定？”
“能不确定么！人都吓昏过去了，这都要送去医院了！我和徐慕凡请假，也扯不出什么谎来，把这事儿说了一遍，他居然说让我联系你和简璃！你有办法么？”岳峰问道。
欧律说，“你确定她说的是镜子？镜子里有东西？”
“是的！”
“死的那个是从燕城回立县之后才出事的是吧？难怪没查到，光盯着燕城了。”欧律低声说了句。
“阿律！”岳峰急了，“究竟有没有办法？”
很快，那头传来了初醒时声线略哑的女声，“岳峰，我简璃，你听我说，我和欧律来之前，你们先这么办……”
电话结束之后，宣伟光焦急问道，“什么情况？”
岳峰眉头拧着，讲老实话他觉得天方夜谭似的，但简璃在电话里镇定冷静有条不紊的，又让他觉得，没法不照她说的做。
岳峰咬了咬牙，“我们回去，我有办法了。”
于是又只能将人抱回了岳峰的公寓。
在他书房里摊开了一铺沙发床，把昏迷的秦湘放到沙发床上。
书房里铺的是木地板不是瓷砖，倒是省了不少麻烦，书柜门上有玻璃，所以直接将书柜门拆下来放去了客厅，窗帘拉好。
基本将书房里所有能够反光的东西全部都拿走了，岳峰找了个眼罩过来让赵津楚给秦湘戴上。
忙完这些了之后，秦湘渐渐醒了。
她被眼罩蒙着，眼前一片漆黑，抬手摸了摸眼罩。
赵津楚在一旁说道，“小湘，别怕。”她握住秦湘的手。
秦湘蒙上眼睛之后，反倒安定多了，她轻轻点了点头。
“你现在睁眼不安全，会再被吓到的，就乖乖戴着眼罩，好吗？”赵津楚温声说道。
秦湘点了点头，她小声问了句，“我也和孙萍一样，中邪了，是吗？”
赵津楚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事实上她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只大概猜到，拿走了书房会反光的物件，大概也就是为了不让秦湘再看到什么能惊吓到她的东西。
岳峰信任欧律和简璃，而赵津楚信任岳峰，所以就按照这么办了。
秦湘握住赵津楚的手指，“阿楚，我会死吗？和孙萍一样……”
“不会，肯定不会！”赵津楚抱了抱她，“别怕，没事的。”
这一切显然都已经超出两个女大学生所能承受的范围了，但是赵津楚却仿佛更加坚强了，她搂着秦湘，“你绝不会有事的，你和孙萍不一样，你有我呢。就算你真的和她一样中邪了，我片刻不离的跟着你，不会让你有机会做傻事的。”
秦湘没说话，但泪水浸进了眼罩的布料里。
岳峰和宣伟光把先前做了一半的早餐给做好了，端了进来。
赵津楚原本打算喂秦湘的，但想了想，就把这个机会让给宣伟光了。
她走了出去，和岳峰在餐厅一起吃早餐。
这才敢小声问了句，“真的不用去医院吗？”
岳峰点了点头，“暂时不用，据说简璃会有办法。”
赵津楚一愣，“梨子姐吗！”
“嗯。”岳峰摸了摸她的脸，“别担心，等他们过来看看，要是不行，再去医院也不迟。”
岳峰想了想先前和欧律的通话，当时没细想，眼下想起来，欧律那句‘死的那个是从燕城回立县之后才出事的是吧？难怪没查到，光盯着燕城了。’
好像是对这件事情早已有所察觉的样子。
岳峰和赵津楚吃完早餐，门就被敲响了。
岳峰去开门。
简璃和欧律走了进来。
不知道为什么，或许人真的是有气场这种东西存在吧，一看到简璃走进来，赵津楚莫名就觉得多了一种安心的感觉。
“梨子姐！”她迎到了简璃面前。
简璃垂眸看着她，弯唇笑了笑，“好久不见了。”
然后目光在她和岳峰身上转了转，“上次视频通话的时候，你俩可都还是单身呢。”
岳峰有点不好意思，抬手挠了挠头。
“好了先不说这个，秦湘人呢？”简璃问道。
赵津楚：“在书房。”
欧律看向岳峰，“按照先前小璃儿说的办了吧？”
岳峰点了点头，“嗯，基本能遮的都遮起来了，眼罩也戴上了。”
欧律和简璃也看到了靠在沙发边放着的那几扇有玻璃的柜门，想来是书柜上拆下来的。
眼下既然欧律和简璃已经到了，岳峰也就直接问了，“但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秦湘究竟怎么了？”
欧律没答这话，只问了句，“你是唯物主义者吗？”
岳峰点了点头，“是啊，你不也是吗？”
“早就不是了，而且你也可以改一改信仰了。”欧律说得风淡云轻，如果不是场合不合适，欧律几乎就想点起一支烟回想起曾经被阿玲支配的恐惧了。
岳峰总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
简璃先拿了几份文件出来，“先把保密协议签了吧。这事儿虽然归我们管，但我们部门毕竟是机密。”
岳峰和赵津楚都各自拿起一份协议翻看，看到上头一些细则里面的内容，都不由得惊呆了。
被里头的一些关键词给惊呆了。
‘……包括并不局限于对案件中超能力及超自然事件的保密’。
第530章 ‘神兵天降’
“这……”岳峰学过速记，一目十行阅读得很快，以至于被条条框框里不少关键词给震惊了。www.uu234.net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赵津楚毕竟是名牌院校c大的高材生，阅读速度也不是盖的。
于是这对小情侣看完保密协议上的内容之后，就都是一副目瞪狗呆的表情，看着简璃和欧律。
如果不是因为的的确确发生了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的话，就这么一份协议，他们肯定会觉得简璃和欧律是在开玩笑呢。
“签了，等会让宣伟光和秦湘也签。严格按照协议上的内容对不知情者完全保密。”简璃语气还算公事公办。
赵津楚问了句，“如果不签这个……”
简璃笑眯眯地看着她，“其实签协议是非常规手段，要是不签，就只能用常规手段了。”
不知道为什么，赵津楚觉得自己一点儿也不想知道常规手段是什么，赶紧就拿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主要是简璃和欧律在这样的情况下出现，不慌不忙的情绪，从容不迫的姿态，在这个年轻的女大学生眼里，宛如神兵天降。
会让人不由自主的信服，这就像是陷入绝境中的人，哪怕只给他一根稻草，他都会觉得那是上帝伸出的手指。
事实上，常规手段就是让江与眠或是尼克，给人的记忆做出清洗。也不是什么特别吓人的事情。
一般情况下，在涉及特殊部办案范畴内的案件中的人，只有和特殊部人员有私交，并且交情深厚的，才会动用保密协议，所以比如叶少臻也是签了保密协议的。
所以这个协议，主要是因为考虑到有岳峰在，岳峰和欧律的交情摆在那里。
如果这案子岳峰没被拉扯进来，只有赵津楚和秦湘宣伟光三个人的话，简璃在搞定案子之后，会毫不犹豫的让小眠过来给他们记忆清洗的。
事实上，对于普通人而言，记忆清洗才是更人道的手段，毕竟不是人人都愿意知道有那么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存在。
不知者无畏。
所以等到案件结束之后，简璃还需要征询他们的意见，将常规手段和非常规手段的利害都向他们说明，然后让他们自己做出选择。当然这都是后话。
目前，自然是先签保密协议了。
这协议，欧家的人，简家的人都签过了。
就连林朵朵，在上次医院坠楼事件后，也已经签过了。
岳峰和赵津楚签了协议之后，就看简璃把两份协议收了起来，然后抛了两个东西给他们。
赵津楚手忙脚乱的，还是岳峰一手一个稳稳接住了，原来是两个手环，看起来像是什么运动手环似的，但好像更精密高档一些。
“戴上吧。”简璃说。
两人没什么疑虑，将手环扣上了。
“等会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慌张，我和欧律在，不会让你们出事。”
简璃一边说，就一边和欧律朝着书房走去。
岳峰和赵津楚戴好了手环也赶紧跟上了。
书房里，秦湘刚吃完东西。
宣伟光坐在沙发床边陪着她。
可怜的姑娘，一夜之间憔悴了不少，面色透着一股子病态的苍白，有的时候人的精神状态能比身体状态更直观地反映在脸色上。
“可以把眼罩摘下来了。”简璃说道。
秦湘听到这有些耳熟的声音，愣了愣，反应了过来，“梨子姐？”
“嗯，别怕。我来帮你的。”简璃摸了摸她的头，“把眼罩摘下来，看到什么都不用慌张，这么多人在呢，没什么能把你怎么样。”
简璃声音不疾不徐很是沉稳，听着就让人心里莫名都稳了下来。
秦湘轻轻抬手摘掉了眼罩，抬眸看向简璃。
她其实还是有些害怕的，毕竟想到，之前竟是能看到那个可怕的‘自己’映在伟光的眼睛里，想想都毛骨悚然。
简璃依旧是拿了两份协议，“你俩把这个签了。”
比起岳峰和赵津楚还翻看了一番协议而言。秦湘和宣伟光显然没有那么多顾虑，毕竟就秦湘所经历的，以及她现在的状态所导致宣伟光担心不已。
他们俩的确是没什么好顾虑的。
签了之后，简璃就依样拿了个手环让宣伟光戴上。
仿佛一切都准备就绪了。
简璃转头对岳峰说道，去搬块镜子进来。
只一听到镜子两个字，秦湘就浑身颤抖了起来。她目露惊恐地看着简璃。
简璃伸手按了按她的肩膀，在她耳边低低说了几句交待。
岳峰依言去拿镜子，一块长方形的穿衣镜被拿了过来。
欧律侧目看了简璃一眼，问了句其他人都听不明白的话，“它会知道我们在么？”
“应该不知道，这房间里没有任何镜子让它发挥。”简璃撇了撇唇，“知道也无所谓，本来就是要让它知道的。”
岳峰将镜子放到了秦湘面前，只不过并没有对着她，打算交给简璃和欧律来操作。
简璃站在镜子边，朝欧律抬了抬下巴。
欧律点点头，伸手就将镜子朝着秦湘转了过去，只对着她一人。
其他人虽然在旁边都能看到镜子里的景象，但没有被照进去。秦湘深深吸了一口气，依照简璃先前在她耳边交待的那几句。
不要害怕，看镜子。
秦湘终于慢慢的抬起了眸子，看向了面前的镜子。
镜子里没有别人，只有她。
面色苍白目光有些慌乱的她，坐在沙发床上，肩膀有些略略耷拉着，这一看就是精神状态不好的姿态。
赵津楚岳峰和宣伟光都在旁边，屏住呼吸盯着那面镜子，确切地说，是盯着镜子里的秦湘。
理智告诉他们，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什么不正常的，就只是镜子而已。秦湘或许真的就只是因为精神状态不好而已。
但人很多时候情绪不完全靠理智做主。所以他们的心都砰砰跳得剧烈了起来。
就在他们的目光之下……
他们一直觉得是秦湘的精神崩溃而产生了幻觉。这样相对理智的想法，终于，被眼前的景象给打得粉碎。
岳峰瞬间想起阿律先前为什么说自己早就不是唯物主义者了，并且建议他也可以改一改信仰了。
第531章 以人眼为镜
他们都在旁边，所以从他们的角度正好能看到镜子里的秦湘。m.www.uu234.net
秦湘的身体在颤抖着，镜子里的她也在颤抖着，秦湘的面色苍白，镜子里的她面色也是苍白的。
一切都很正常，没有任何诡异的地方。
但这个念头几乎才在赵津楚岳峰和宣伟光的脑子里刚刚闪过。
就有什么不一样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赵津楚，她和秦湘是最好的朋友，形影不离这么几年，所以对秦湘的动作和表情，都很熟悉。
以至于有什么细微的变化，她也能察觉得到。
赵津楚瞳孔紧缩，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冒出一身白毛汗来。
她看到了……
秦湘明明坐在镜子前，身体因为恐惧而无法克制的微微颤抖着。
但镜子里的她……自然而然也在颤抖着。
但渐渐的，镜子里的她，停下了。
并且就连脸上的表情都有了变化，秦湘脸上分明是因为恐惧所致的苍白脸色和惊慌的表情。
而镜子里的‘秦湘’，漠然的一张脸，没有什么表情，如果硬要说表情的话，那应该是带着几分无趣的，唇角略略勾起的森冷弧度。
咯咯咯……
有细微的碰撞声响起，赵津楚不受控制地哆嗦了起来。
岳峰也慌得一批，不由得朝着欧律看了一眼。大抵是难以置信，阿律现在的工作，就是在和这些事情打交道么？
秦湘嘴唇都没了血色，但好在，大家都在旁边，这让她安心了不少。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看向镜子里的‘秦湘’，“你是谁？你在哪？为什么只跟着我？”
这三个问题的后两个，都是先前简璃交待过秦湘一定要问的，所以秦湘哪怕恐惧得快要把舌头咬出血了，还是问了出来。
至于第一个问题，则是人在看到未知事物下意识会问的问题，你是谁。
而简璃要求的后两个问题，则是为了确定这个镜子里的家伙，目前是不是只针对秦湘一人。
如果是，情况就会变得简单一些。
要是这家伙是多点开花式的……无疑简璃和欧律的工作量会变大。
镜子里的‘秦湘’依旧是阴冷地笑着，其实就只是没有温度和笑意的笑容而已，只不过场景诡异，以至于这笑，就莫名多出了一股阴森森的感觉来。
“你倒是比之前那个女人要镇定多了啊。”镜子里的‘秦湘’开口了。
赵津楚和岳峰宣伟光三人此刻心理阴影的面积根本大到难以计算。
唯物主义者的信念已经被震得稀碎稀碎，拼都拼不回来了。
如果说镜子里的异状，还能强行解释成什么折射的效果啊导致的视觉偏差啊，比如像哈哈镜的效果似的啊之类的犊子。
眼下他们都听到了镜子里的‘秦湘’这句话。
那哈哈镜原理的犊子，就成了个笑话。
镜子里……真他妈有鬼！
“孙萍是你杀的！你在哪儿？为什么只跟着我？”秦湘因为恐惧而紧张，舌头都已经咬破了，嘴里弥漫着血腥味儿。
但声音里的颤抖却是暂时止住了。
要按照岳峰赵津楚和宣伟光的理解看来，镜子里这诡异的家伙，没有理由乖乖回答秦湘的问题。
但欧律和简璃的理解，知道这家伙多半是会回答的。
镜魔，存在于镜子里。镜子在很多时候，代表着真实。
所以这家伙虽然嗜杀成性，喜欢将猎物逼得精神错乱，品尝被恐惧浸透的灵魂……
但在它认定的猎物面前，多半不会说谎。
因为猎物在它眼里，就等于死人，不需要费心思去编谎话来欺骗。真话反倒会带给猎物更大的恐惧，让他们的灵魂更加美味。
“我就是你啊，我就在你眼前，因为我就是你，我当然只跟着你。等到你不在了，让我想想……一直跟在你身边的那个女孩儿，看起来似乎也很美味的样子。”
镜子里的‘秦湘’笑了起来，轻轻舔了舔唇角，一副馋涎的表情。
简璃听到这里，就没再犹豫，她身形一闪，就在秦湘身旁坐下了。坐姿……很从容，甚至还翘了个二郎腿。
镜子里的‘秦湘’表情变了变，目光盯着简璃。
“你……”她本能地察觉到了危险。
几乎想都没想，就想转眸朝着秦湘的眼睛看过去，但秦湘已经闭上了眼睛，不仅如此，在场除了简璃和欧律之外，其他人都迅速闭上了眼睛。
简璃老神在在地坐着，双手环在胸前，看着镜子里的‘秦湘’。
“跑不掉了吧？”简璃扯了扯唇角，露了个没温度的笑容来。
镜魔可以游荡存在于一切理论上来说能成为镜子的东西里。
孙萍已经被逼得不行了，离崩溃就差临门一脚，所以它根本不用花费太多心思。它更享受猎物恐惧的过程，于是就盯上了秦湘，只跟着秦湘。
如果秦湘也被它害死，下一个想必就是赵津楚。
人的眼睛也是镜子，以人眼为镜。
它是存在秦湘的眼睛里，跟着一起到了这里来的。附骨之疽一般如影随形。
而秦湘先前直面镜子，等于是将它放了出来，放到了眼前这面镜子里。
它的转移，像是光的折射，但现在这间屋子里，除了这面镜子，已经没有任何能反光的东西了，秦湘他们的眼睛都已经闭上。
所以它此刻甚至没法转移，于是只能恶狠狠地盯着简璃的眼睛，像是想要以简璃的眼睛为镜。
简璃面色不改，静静地看着它。
能察觉到锁骨上尚未修补咒纹的那一片，有些许发热，她抬手随意揉了揉。
镜子里的家伙惊呆了，因为在它妄图想要以简璃的双眼为介质的时候。
镜子里照出来的简璃，陡然有了变化。她身上的每一根骨骼上的那些咒纹，都闪出了光来。
简璃扬了扬眉梢，“哟？照得还挺清楚，不比x光差，还没有辐射很环保啊。”
欧律探头看了一眼。而镜子里的家伙几乎是马上注意到了欧律，因为知道对简璃束手无策，几乎是瞬间就转移了目标。
但依旧徒劳无功。
不仅如此，镜子里的欧律，整个人都氤氲着一层蒙蒙的黑气，而且浑身骨骼上也有着咒纹，只不过不是简璃那一身驱邪咒纹罢了。
两人像是两个煞星一样，大马金刀的在镜子前坐下了。
第532章 砸碎杂碎
镜子里的‘秦湘’表情愈发难看了，本就有着和秦湘一样苍白的脸色，先前还能阴冷的森森笑着，感觉还有那么点力道，眼下的情况让她笑不出来。
空余一张苍白僵硬的脸，就颇有些失了方寸的感觉。简璃淡声说道，“你们都别睁眼，秦湘把眼罩戴起来，都去客厅吧，小心点儿，别摔倒了，慢慢来。”
简璃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让人觉得底气十足。
秦湘小心问了句，“梨子姐，它……不会跟着我一起出去吧？”
“你别睁眼，它出不去。”简璃道。
秦湘放心了些，伸出双手开始朝前摸索着。
就听闻镜子里的‘秦湘’发出一声愤怒的尖叫，并且朝着秦湘伸出手来，一时之间，那镜面犹如水面般扭曲了起来。
像是有什么亟待从镜子里挣脱出来似的。
秦湘听到了这声音，差点就忍不住要睁开眼了，但好在足够理智，第一时间先把眼罩给戴上了。
然后就听到砰一声响，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想必是梨子姐做出了反应吧。
简璃的确是做出了反应，她一脚就蹬在那水面般扭曲的镜面上。
镜子里的‘秦湘’又发出一声尖叫。
简璃这才满意地站起身来，抓了秦湘的手，突如其来的碰触让秦湘有些紧张，嗓子里一声破碎的惊呼，但察觉到简璃的手温暖柔软，很快放松了下来。
她牵着秦湘，再拉着赵津楚，走到书房门口。
岳峰和宣伟光闭眼走路的本事倒是不用她搀扶，总之，四个人算是没伤没折平安无恙的去了客厅。
听到身后书房门砰一声关上，他们四人才敢睁开眼。
赵津楚声音压在嗓子里，小声的一连串惊呼，“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秦湘抹了抹眼泪，但脸上终于能露出几分笑容了，“我没骗你吧？镜子里真的有东西……”
虽说俩姑娘的声音里都难掩恐惧，但不难听出有着劫后重生的如释重负。
“简璃和欧律，能搞定的吧？”宣伟光转眸问岳峰，他和欧律毕竟不像岳峰和欧律那么深的交情。
岳峰想了想，毕竟先前那诡异的场景，已经让他们足够震惊，简直是连世界观都稀碎稀碎的了。
但他还是对欧律有着足够的信心，说道，“讲老实话，我还从没见过有什么欧律搞不定的事情。”
这是一种深信不疑。
有岳峰这话，以及先前简璃和欧律始终从容不迫的态度，其他三人也对他们俩信心倍增。
如果此刻他们能看到书房里的画面，就会明白，这样的信心是正确的。
因为此刻，简璃和欧律就如同收保护费的地痞流氓似的，大马金刀坐在镜子前。
欧律坐得还算板正，而简璃翘着个二郎腿，这时候要是手中多根牙签剔着牙，做出个凶神恶煞的嘴脸，脖子上再挂条大金链子，手上再纹上一条花臂的话。
就更像了。
“有点儿神奇。”简璃说，“我第一次见这么弱的镜魔。”
说完这话她顿了顿，补充道，“不过我统共也就见过两次镜魔……”
她转眸看向欧律，“不过说起来，这家伙比我在a国驻派的时候处理过的血腥玛丽还弱啊。”
镜魔：“……”
欧律想了想，说道，“我原本也以为这会很强才对。毕竟小舅让你亲自解决。”
镜魔：“……”
“主要是我没想到会碰到这么专一的镜魔，就盯着一个目标死磕，磕死一个再找下一个，某种角度说起来，这种专注的精神还是值得称颂的。也为我们减轻了不少工作量。”简璃说。
一般情况下，镜魔都是多点开花的，毕竟可以分裂，同时搞很多目标，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这镜魔差点没气哭。
它不过就是比起吸取目标的魂魄而言，更专注于享受折磨目标看着他们恐惧至死的过程。如果多点开花，这种快乐仿佛就被分散了，所以才这么‘专一’的一次只找一个目标。
哪里想得到会因此受到眼前这两人的嘲笑？！而且这两人究竟是什么人？
都是魔鬼吗？！那一身的咒纹是什么个情况，人类居然会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
还有这男人，那一身的煞气……
它面色难看，不过欧律和简璃倒是没注意它的表情。
“璃儿，现在怎么办？”欧律指了指眼前的镜子，“砸碎？”
镜魔第一时间真的听成了‘杂碎’。
差点就要忍无可忍的怒骂起来，你才是杂碎你全家都杂碎！
但很快反应了过来，砸碎？那可就太好了，它是可以分裂的，只要这镜子被杂碎，它就可以在碎片中游移，不止是被困在这一整面镜子里，他们想要找出它的所在亦或是想要对付它，都会更有难度。
镜魔的眼睛微微闪了闪。
简璃睨了它一眼，“啧，可把你高兴坏了吧？就等着我们砸碎你呢你个杂碎。”
镜魔：“……”喂，第二个的的确确是在骂人了吧？
欧律唇角挑起一抹邪气戏谑的笑容，朝着镜子看了过来。镜魔在这瞬间当然明白，这男人是故意这么提议了一句。
耍它玩儿呢！
合着从头到尾就是在骂它杂碎呢！
大概是气疯了，镜面开始犹如流动的水银，使得镜子里的欧律和简璃的模样，都微微扭曲成诡异的模样。
简璃说，“它现在虽然困在这里，但找不到本体就没办法对付它，最多只能让它困在这里而已。”
镜魔，顾名思义，本体自然是面镜子。
简单来说，它的灵魂现在被困在这面镜子里，没有别的反光物，以至于无法利用光的反射这样弹弹弹弹走鱼尾纹……不是，无法弹弹弹的溜回本体去。
就像是人灵魂出窍之后，灵魂被别人装进瓶子里了，回不去自己的身体。
身体是活着的，灵魂也是活着的，但又都不能称之为真正意义上的活着。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欧律皱眉对简璃说道，“不管你要做什么，我要一起。”
简璃笑了笑，“好。”
第533章 内心深处的恐惧
欧律显然猜到了简璃想要做什么。www.uu234.net
想要找到镜魔的本体，这样大眼瞪小眼的在这里耗着是没用的。
他们需要进入镜子里的世界，从而追溯到镜魔本体所在。但镜子里的世界，是个光怪陆离的世界，而且毕竟是镜魔的地盘。
欧律绝不可能让简璃独自前往。
简璃站起身来，欧律也跟着站了起来，她一手握着他的手，一手朝着镜面探了过去。
手中漾起了炫目的白光，被镜子反射得更加刺眼。
手指轻轻触及了镜面，那镜面更加犹如流动的水银般，泛起细细的波纹。
场景是很诡异的，简璃的手犹如伸进了水里一般，直接淹没了进去，这镜子仿佛成了一扇通往异世界的门。
她一点点钻了进去，因为镜子毕竟不够大，她和欧律都需要弯着身子才钻得进去。
直到他俩都完完全全的进入了镜子里。
场景可以说是相当诡异了，镜子前分明空无一人，但镜子里，简璃和欧律站在里头，看着镜子外头。
诡异的场景使得这面镜子不像是镜子，反倒像是一幅画。
“还真是奇怪的感觉呢。”欧律看着外头那张先前他们坐过的沙发床，低声说了句。
“就是很奇怪的，如果是你的话，应该只需要稍微适应一下就能适应过来了。”简璃抬起了左手，但其实应该是右手。
镜子里的东西是相反的镜像。
所以的确是需要一些适应的时间，脑子里想动的是左手，但动的是右手，想迈的是左腿，但却是右腿。
简璃不是第一次进入镜子里的世界，所以很快就适应了，但没想到，欧律也非常快的适应了过来。
这里面的世界很奇怪，像是个……平行世界一般。某种程度上，重叠在他们原来的世界上。
比如，欧律和简璃在镜子里的世界走，能看到岳峰他们在客厅里坐着。
但简璃和欧律只能通过一些特殊的角度，比如，客厅阳台的玻璃，也就是理论上来说能成为镜子的东西，就成了欧律和简璃在镜子里的世界，能看到外界的介质。
这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诡异，但却很奇特。
“它去哪儿了？”欧律问了句。
简璃耸了耸肩膀，“不知道，大概躲起来了，打算伺机而动对付我们吧。它知道我们进来是为了收拾它的，这里毕竟是它的地盘，肯定会借助我们占据不了的什么地形优势之类的……”
话虽是这么说，简璃看起来却并不紧张的样子。
拉着欧律的手不急不缓的走，宛如闲庭信步般。他们饭后散步时，也差不多就是这么个状态了。
“在这里面，会看到什么？”欧律问道。
简璃想了想，“各种幻觉，它会竭尽所能的想用幻觉来魇住你。镜子在某些时候代表着真实，所以很多幻觉，很可能反射出你内心深处的恐惧，所以其实不会是什么愉快的事情，你不要受到影响。”
欧律点头，他觉得自己应该不至于受到这些影响，毕竟经历过那么多磨练意志力的训练，在抗药物训练中，也不是没在药效之下神志恍惚的见过幻觉。
还不是都扛过来了。
简璃也觉得欧律在这方面应该没有问题，所以才将他带了进来。
眼下，也只有等到这镜魔对他们出手，才能想办法追溯它本体所在。
于是这个等待的过程吧，其实有些无聊。
刚开始还有些新鲜劲儿，欧律毕竟是第一次进入这么玄幻的世界里，通过各种碎片般的空隙看到原本的世界，挺新奇的。
但新奇劲儿一过就有些百无聊赖了。
欧律转眸问简璃，“会看到内心深处的恐惧？你害怕的是什么？”
看她仿若风淡云轻的样子，欧律原本觉得，或许是因为她没什么可害怕的，才能这么淡定的，好像她自己不会受到幻觉的影响。
但简璃笑了笑，说道，“我害怕的？可多了。等会你就能看到了。”
说着，简璃轻轻叹了一口，“原本是不想让你看到这些的。”
没多少人会愿意将心里的恐惧剖开来给别人看。
简璃话语中的‘等会就能看到’，很快就来了。
起先是原本可以用来看到原本世界的那些碎片般的空隙……其实也就是他们原本那个世界里那些理论上能够称之为镜子的东西，这一片片的碎块，开始发光。
原本能透过这碎片般的空隙所看到的外界，在这光线中，逐渐模糊。
然后这些碎片，就渐渐的变成了水银般的物质，先是流动着的，然后静止了下来，成了镜面。
在这些镜面里，欧律看到了简璃的恐惧。
“怪物！”
“神经病啊！”
“我妈说不要和她玩儿！”
“她好奇怪！她在和谁说话呢？”
“脑子坏掉了吧……”
画面里，一些小孩儿对着一个小女孩儿，说着伤人的话语。
那个小女孩儿，个子瘦小，有着清亮漂亮的眉眼，脸上却没有任何笑容，看不出任何自信的样子，肩膀略略瑟缩着，是一副自我保护的姿态。
孤零零的，没有小伙伴，就她一个人。
热闹都在别人那边，而她站在角落，她身边的是一些阴森森的，形容可怖的鬼影。
欧律知道，那是简璃，小时候的简璃。
画面里，她独自走回自己的课桌，课桌上她的课本被翻开了，画得乱七八糟。她一坐下，就触电般的站了起来。
椅子上粘着几个图钉，钉尖上染了血渍。
这是她内心深处的恐惧，曾经所经历过的那份无法言说无人倾诉的孤独。
欧律心很疼，他转头看向简璃，简璃像是被这些画面摄了心魄似的，目光怔怔的，仿佛已经迷失了神智。
“小璃儿？”欧律叫了她一声，见她不答，欧律沉声道，“简璃！”
简璃目光依旧怔怔，但唇角却一点点弯了起来，她眨了眨眼，目光开始变得清明，“你就只能做到这些？我还以为手段会更高超一些呢。”
简璃声音淡淡的，“省省吧，我早就不怕这些了，因为我早就不是孤身一人了。”
第534章 我还是怕
简璃挥了挥手，手中炫目的白光闪现。www.uu234.net
那些镜面的碎片上显现的那些让人心疼的画面，陡然变幻了起来。
一个小男孩儿有着温润柔和的眉眼，笑眯眯地伸手牵着小简璃，“小五别怕，四哥在呢。”
一个小女孩儿有着混血的面容，洋娃娃般卷翘的睫毛，大眼睛忽闪着，跟在小简璃的后头，“姐姐，我最喜欢你了。”
一个少年，从那容貌一看就不难看出是杨谦。姿态的散漫，眉眼里虽是盛着些许不耐烦，但还是将小简璃背在背上。
少年杨谦旁边站着个眉眼冷峻的黑衣少年，朝他伸手，“我来背吧。”
少年杨谦皱眉道，“有你什么事儿啊，这是我甥女，就这么一个宝贝。我自己来！”
简老爷子和老太太，她爸妈，大伯大伯母，二伯二伯母，还有简陵简简英，都在画面中出现。
“小五！”
“咱们家的猴子。”
“我简为民就这一个宝贝姑娘。”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臭猴子……”
公馆里的人也在画面中出现，陈部依旧是一脸嫌弃的样子，公馆的崽子们都是面带笑容的。
“简璃！你别嫌我嗦，我还不都是为了你好？”
“简队！”
“有简队在，万事无忧啊！”
最后，欧律看到了他自己。
“简璃，生日快乐。”
“七夕情人节快乐，希望以后的每一个今天我都能陪你度过。”
“简璃，我很喜欢你。你……”
“你要不要……和我谈恋爱？”
是啊，她早已经不是孤身一人了，对内心深处的那些恐惧，她早已经有了免疫力。
她的底气，来自于身边每一个人给她的力量。
她早就不害怕孤独了。
碎片的镜面中的画面渐渐消失。
简璃握了握欧律的手，“别担心，我没事。”
欧律也看出来她没事，真要有事，先前画面里不会有那些温暖的内容。
“我知道，你……”欧律话还没说完，声音戛然而止。
碎片的镜面上，画面开始变了。
不再是先前简璃亲友们的笑脸，而是倏然一阵波纹般的扭曲，再出现的画面，就已经是另一种风格。
简璃一怔，“欧律，你……”
眼下碎片的镜面上，出现的画面，俨然是欧律最恐惧的。
而这画面里，有她。
是那个夜晚，在那个楼顶。
画面里，欧律那么急切地冲向了天台的边缘，却没拉住她，她没伸出手，她坠下了楼。
这镜面上没有什么别的画面，就只有这一幕不断反复。这，就是欧律内心深处最恐惧的事情。
简璃心里一瞬间扯起尖锐的疼痛来。
在那之后，简璃其实一直都知道，欧律有多害怕，他甚至有一阵子，每晚会轻轻探她的脉搏和鼻息，确认她还好好活着，用以驱散他心里的恐惧。
后来渐渐才不会这样了，简璃还以为他已经好了。
没想到从来就没好过。
比起简璃先前因为那幻象而有片刻目光的怔忪而言，欧律此刻的状态比她刚才要差多了。
他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些画面，然后眼眸渐渐泛起了红，犹如困兽一般。
整个人仿佛都散发着深重的郁气。
那些黑气在他眼底沉淀，仿佛要将眼瞳都染得漆黑一般。
镜魔原本就是为了给人以恐惧，在简璃那儿没能得手，几乎是马上就往欧律身上下功夫。
在欧律这里的确有些成效，但，镜魔自己快吓尿了倒是真的，这个男人的气息真的好可怕！
那一身森然的煞气，仿佛要将这个镜子里的世界都染黑一般！
“欧律……”
欧律只能听到些许被拖长了的音节模模糊糊的响起，他知道眼下所看到的这些画面，都是幻觉。但这些画面，无论何时，都能让他痛不欲生。
“欧律……”
依旧有模模糊糊的音节响起，然后逐渐清晰，愈发清晰，直到……
“欧律！”简璃的声音清脆急切地在他耳边喊道。
欧律眨了眨眼，目光恢复澄明，按了按耳朵说道，“别喊。”
“谁让你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我能不喊么。”简璃语速很快。
欧律没做声，只转身将简璃搂进了怀里，紧紧的搂着，然后长长松了一口气，“我还是怕。不过只要你在我身边，就还好。”
她坠楼的画面，是他永远的噩梦。不管任何时候，都能让欧律胆战心惊。
简璃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没事，我在呢。”
简璃扬眸看向他，“我找到它了。”
“找到了？这么快？”欧律挑了挑眉。
“是啊，也是奇了，明明是它想吓我们，搞出这些个幻觉，结果它自己吓得要死暴露了……”简璃撇了撇唇。
简璃当然没想到，是因为欧律那一身的煞气，在镜魔的世界里，变得更加直观又明显。
就欧律这种鬼都嫌的煞气，对镜魔当然也是有所克制的。
有书则长，无书则短。不管怎么样，反正是摸到踪迹了，两人也没打算继续在这里头耗着，马上循迹而行。
在镜像世界里的时间很难计算，所以其实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但就欧律对时间的感觉而言，估计大概在两个小时以上。
他们终于看到了一个出口。
这出口……就像是个冒着光的隧道口。
欧律看着前方那个隧道口，“是那儿？”
简璃点了点头，“应该错不了。”
欧律小声咕哝道，“常识上来说，看到这种闪着光的门啊隧道的，最好是不要走进去才是理智。”
简璃：“……你是怕走进去就跪了么？”
这只是镜像世界的出口！不是什么人类的濒死体验！见到冒着光的隧道口走进去就荣登极乐什么的。
总之，简璃拉着他朝着出口过去。
燕郊一个小村镇，一间破旧的村屋，气质与这村屋完全格格不入的一对男女，出现在了村屋里。
村屋里一个看起来就很旧的木头斗柜上，摆着一面古朴的圆形铜镜，就样式看起来，应该是个妆镜。
欧律只回头看了一眼这镜子，就露出了几分心有余悸的表情。
“好在不是从镜子里出来。”欧律看着那不过两个巴掌大小的妆镜，想到那个可能，不由得有些悚然。
简璃点头应了一声，“啊。那不得跟从鼻孔里把西瓜塞进去似的可怕么。”
第535章 陆……陆叔？
简璃这话容易让人有一种可怕的联想，然后鼻子不由得一凉。www.uu234.netm.www.uu234.net
“不过，这里明显感觉已经不在燕城市区了。”欧律看了一眼手表，上面的时间明显已经失准，在那个镜像世界里时间的流速，还真不知道是个什么标准。
“我感觉我们才走了两个多小时的样子。”欧律说。
两个多小时的步行，怎么也不可能从市区走到这种地方来。
简璃说，“欧小律，咱们在特殊部，就别讲究什么逻辑合理了，这个世界本来就有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没法用科学解释的。”
简璃早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放弃了逻辑君。毕竟，睁眼就能看到鬼的人，是很难对科学深信不疑的。
欧律盯着那面妆镜，“所以把它毁了就行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镜面明显抖动了一下，就像是因为害怕而瑟缩了一下似的。
简璃应了一声，“嗯。”妆镜抖得更厉害了。
简璃定睛看了一眼，“咦……？”
欧律问，“怎么？”
“好东西啊，看起来有点年头了。”简璃歪头打量了一番，甚至还闭上右眼，用观灵的左眼仔细看了看。
欧律对古物没有研究，但也知道简璃那只观灵的左眼在鉴宝上有独特的造诣。
她都说是好东西，那应该不会太差。
“那留着？”
“留着吧，反正本体都在这儿了，也跑不了。”简璃拿了块布把妆镜蒙上了，“带回去再处理。”
她把手机递给欧律，“发个定位给小周秘书让他派车来接我们，天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
欧律接过她手机，马上将定位发给了小周秘书，让他派车过来。
简璃已经将妆镜包好了，拎在手里。
这村屋破破烂烂的，里头空气也非常不好，两人当然是准备到外头去等车来。
只不过，两人心中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同一个问题。会是谁把这镜子摆在这一看就久无人居的破村屋里？还能是谁把这镜子摆在这破村屋里？
都不用问出这个问题来，因为他们在走出村屋时，就有了答案。
无论是欧律还是简璃，都是警惕性十足的。但先前在屋内的时候，竟是未曾察觉到外头有人。
或许是他的确太有本事了，又或者是他那一身正阴的气息，使得他整个人就犹如死物一般寂静。
他瘦削高挑，一身连帽黑衫，微微垂着头，兜帽的阴影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薄削的没什么血色的唇，下颌的线条锋利，显出几分冷峻。
在看到这人的时候，简璃的面色突变，脚步倏然止住了。欧律虽是不认得眼前此人，却也能从简璃的情绪表情猜测到此人的身份。
简璃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瘦削高挑的男人，惊疑不定道，“陆……陆叔？”
虽然已经知道陆修并没有像传言那样身死魂消，但简璃眼下还是在传言之后，第一次见到陆修，活生生的。
尽管简璃想到过往交情，对于陆修还活着这事儿，是有所庆幸的。
但眼下看来，敌友难辨。
她太清楚了，陆修若是为敌，有多危险。
所以简璃浑身不由自主地紧绷了起来，欧律在一旁能察觉到她的紧张。他还很少见到简璃这么紧张。
陆修缓缓抬起头来，露出了苍白的面容，那是一张轮廓锋利五官俊逸的冷峻面容。非常年轻。
光是看着容颜，根本无法推断他的年纪。
只是一双眼眸淡漠，没有什么光。
透着一股子冷意，静静地看着简璃和欧律，只那么不动声色地站在那里，都让人觉得，很危险。
欧律浑身肌肉都紧绷了起来，几乎瞬间进入戒备。
“陆叔，我……我是离离。”简璃想着有这么些年没见了，所以说了句。
听到这话，陆修轻轻歪了歪头，目光似有片刻的困惑不解，嘴唇微微翕动，似是默默咀嚼了一下她这句话。
但面色并没有任何改变，目光也依旧漠然，宛如没有灵魂的躯壳。
而后，他的目光就直勾勾地盯着简璃手中拎着的被布蒙着的妆镜。
他嘴唇微动，终于开口，陆修的声线低沉而清冷，“那是我的东西。”
简璃不由自主攥紧了手里的东西。
陆修朝前走了上来，站在简璃的面前，伸出手，“还给我。”
在他伸出手的同时，欧律倏然出手，动作迅疾。
“别……！”简璃出声都来不及他动作的速度。
因为知道陆修有多危险，所以欧律就有多戒备，于是看到陆修伸出手的瞬间，身体几乎是无意识的就发动了攻击。
扼住陆修的手腕，一拧一扭，当即就要将其擒拿。
但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一般在欧律这样的动作，这样的力道之下，疼痛会让人不由自主顺应欧律动作的力道，任由手臂被拧到身后受制于擒拿。
因为如果不顺着欧律的力道，结果就只有手腕手臂的脱臼，严重甚至会骨折。
而在欧律做出这动作的瞬间，陆修像是没有知觉一般。
喀拉一声让人牙酸的声音响起，他的手臂关节顿时错位，手臂呈现出可怕的扭曲。
陆修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但欧律和简璃都同时看到了，他浑身骤然爆发出浓郁的黑气来，周围的气温仿佛顿时都降了下来。
他就任由手臂保持着可怕的扭曲，另一手扣住了欧律的手臂。
那种寒意从陆修所接触的地方，开始蔓延。
欧律瞳孔骤缩，知道陆修作为让杨谦都头疼的存在，想必是深不可测，但没料到他能面不改色到这个程度。
还有这附骨之疽一般的寒意。
欧律紧咬牙关，在一瞬间，浑身的煞气也翻涌了起来。
陆修淡漠的眼眸里终于多了些许波动。
但声音听起来，却依旧是那样没有任何起伏，“啊。原来你有这个本事。”
他并起两指，在欧律的手臂上连点了几下。
欧律的这条手臂一时间就完全失了力道，颓然垂在身侧。
下一秒陆修的手就在欧律的额头拍了一下。欧律一声闷哼，如遭雷击般，身子弯了弯，差点要腿一软倒下去。
而陆修的手，已经朝着欧律的头扣了过去。
第536章 寡言又温柔
或许是欧律刚才太过冲动了，但就他对简璃着紧的态度，绝不可能看着一个明明知道很危险的家伙，在敌友难辨的情况下，对简璃伸出手去。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欧律绝不可能无动于衷。哪怕知道陆修很危险，很强大。哪怕知道自己的力量可能是蚍蜉撼树，也不会有所犹豫。
陆修此刻的动作，是一种极具压迫性的动作，五指张开，手指微曲成爪状，虚虚的扣在欧律的额头前，手指隔欧律的额头不过半寸。
仿若只需要一个用力，就能轻易捏碎他的天灵盖一般。
陆修的眸子眯着，目光里漠然一片，没有丝毫手下留情的打算。
却是不等他合拢手指。
咔嚓一声骤然响起！伴随着的是一声凄厉的尖叫，从简璃手中拎着的那古朴的妆镜发出。
只是那尖叫持续很短时间便戛然而止，铜镜连木框，碎得不能再碎了。
简璃整个人仿佛都炸开了，如果说先前陆修在和欧律交手的时候，身上爆发出的浓郁黑气仿佛能将周围都染暗的话。
简璃此刻身上爆发出的气势，简直要将周围全部照亮。
但她的声音却不若她此刻的气势这么明亮灼热，而是森冷无比，“陆修，我不管你现在是陆修还是什么其他的。放开他。”
声音仿若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深重的杀意。
陆修原本准备合拢手指的动作倏然停住了，简璃此刻的状况显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歪头看着简璃。
淡漠的眼眸里似是多了几分兴致，一瞬不瞬地看着简璃。
“有点意思。”陆修淡声说道，对视着简璃的目光，“你的力量，有着很美味的气息。”
欧律闻言浑身一震。
他本以为只有自己能闻到，没想到……
欧律不由得想到，看来自己或许真的和陆勤所说过的那般，和陆修一样，都是天生邪煞的命吧。
所以才能对简璃身上的气息有所察觉。
“放开他。”简璃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声音愈发冷静得没有了丝毫起伏。
她就是有着这样的特质，别人是在情况危急时愈发慌乱无措，她相反，小事儿她可能还咋咋忽忽的欠缺稳重。
但凡真到了至关重要的时刻，她却超乎寻常的冷静镇定。
陆修没说话，只是原本还虚扣在欧律头前的手已经收了回来，朝着简璃的方向探出。
指尖冒出阴沉的无形力道。
简璃眯着眼眸，盯着前方那冲撞而来的阴沉。
空气中似有碰撞的声音轰然，像是在空气中震荡，但更像是在他们脑海里响起，普通人可能根本就听不到。
简璃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和陆叔动手，不是没想过，而是压根不会去想。
就如同她根本不会去想自己会和小舅动手一样。
但陆修到底是陆修，能让杨谦都头疼的人物，能让整个陆家都谈之色变的人物，能让特殊部都将其资料设为最高权限机密的人物。
又怎么可能是普通人物？
这一击力量与力量的对撞，简璃到底还是落了下风。
她压住嗓子里差点没能忍住的闷哼。
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个‘强敌’身上，没错，是强敌，不是陆叔，眼前这个人，已经不是陆修了。
真要是陆修，怎么可能对她动手？
那是一个多么面冷心暖的人，虽然寡言少语，给人一种冷冰冰不好相处难以接近的感觉，但其实对晚辈是尤其好的。
她幼时顽劣，又被养在山中老宅，终日像是脱缰的野马一般不受管束。
那时为了要训练能力，稳固根基，小舅让她茹素。
屁大个孩子，当然是想吃肉的，香香的油滋滋的肉食。明面上不敢忤逆舅舅，总是暗中偷吃，打了鸟雀就烤鸟雀，钓了青蛙就烤青蛙，摸了鸟蛋就烤鸟蛋。
杨谦心思敏锐，哪里会发现不了这些？
于是被小舅责罚，在祠堂里罚跪，在门廊前罚站或蹲马步。
总有个一身黑衣的少年，少言寡语的算得上嘴笨，也不懂得如何在杨谦面前为她求情，就默默在祠堂准备了厚实柔软的垫子。
若是在门廊罚站，总有个黑衣少年在旁边不远处默默陪伴，若是罚蹲马步腿脚酸疼，晚上总有他准备好的药酒。
后来隔三差五，还有黑衣少年准备的烧鸡肉食。
杨谦不喜他总纵容她，于是就总拿他撒火，他也从不恼，垂着头听着杨谦数落，末了还会端上茶水饮料，怕他数落久了口干。
因为常年居于杨谦身边，不常回陆家。
但偶有回陆家，对侄儿陆飞也是颇为照料，陆飞小时候娇生惯养的，所以娇气得很，困顿之时爱哭闹，陆修就背着他，一直背着，直到他酣然睡着。
所以陆飞到现在都还记得小叔的好。
但就他对简璃或是陆飞的好加起来，都不及他对杨谦的温柔迁就，几乎到了杨谦说什么就是什么的程度。
简璃不敢想，眼下这样的陆修……若是小舅碰上了，该有多难过。
欧律看到了简璃骤然发白的脸色。原本只以为镜魔不难对付，这次并不是什么艰巨的工作。
但陆修的出现，直接将这难度上升到了顶端。
欧律的瞳眸里有黑气渐渐侵染弥漫，一缕缕浓稠得近乎实质的黑气，仿佛根本就不需要他过多的操作。
只凭着欧律的心念，就循着陆修的身体蔓延缠绕上去。
那阴鸷狂暴的程度，未必就比陆修身上那些正阴之气要差多少似的。
陆修转眸看了欧律一眼，眸子里多了几分兴致，“你倒是个可塑之才，杀了倒是可惜了。”
他伸出一根手指探向欧律的眉心，那些缠绕在陆修身上的近乎实质的黑气，有着巨大的力道，但陆修依旧是无知无觉一般，浑身骨骼仿佛都因为这力道而咔咔作响。
他就那么无知无觉的承受着，手指指向欧律，让欧律顿时无法动弹。
简璃的灵力滂沱，奔涌了上来。
在简璃的力量抵达之时，陆修的手指印在了欧律的眉心。
那一瞬间，欧律仿佛听到了嗡一声，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感觉，倒是并没有什么痛苦，甚至一点都不疼。
但就好像有什么感觉，让人心头一凉。
第537章 你渡不了我
欧律那陡然一怔的表情，让简璃几乎目眦欲裂，双目发红。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她呼吸发颤。因为陡然倾泻灵力，她尚未修补咒纹的锁骨一阵热烫的痛，但她已无暇顾及。
却只见陆修被她先前释放的滂沱灵力所震。
漠然的眼眸里陡然流泻出怔忪的神色，也不知是失神还是回神。
陆修的眉眼里终于有了痛苦之色，像是终于不再是先前那个无知无觉的人。
他脖子僵硬的动了动，像是没有上油的轴承似的，缓缓地朝着简璃的方向转头过来。
“离……离离？”他沉沉唤了一声，目光看向简璃锁骨之处。
也不知是简璃的灵力震住了他让他清醒了几分，还是因为她的咒纹破了，而那些咒纹原本就是出自陆修之手，从而让他有所感应？
简璃带着几分戒备，“陆叔？你究竟……怎么了？”
“你快走。”陆修皱眉道，“你赢不了我。”
“陆叔你究竟怎么了？”简璃急问道。
“我……”陆修似是想说，但却仿佛被封了嗓子似的，发不出任何声音来了。
他张嘴片刻，都没有任何声音，最终也只憋出两个字来，“快走。”
陆修的额头冒出细汗，青筋都凸起了，可见用了极大的力气忍着什么。
“替我给你小舅带句话，告诉他，别……再找我了。他救不了我，别再……白费力气了。”陆修在说到这话的时候，眸中的痛苦之色上升到了顶点，仿佛不是因为身体的痛楚。
简璃拨了个电话出去，“你自己和他说，这样的话，你让我怎么和他开口？”
陆修怔怔地看着她手中的手机，或许是想要逃的。或许是害怕听到那头的声音。
但他却挪不动步子，脚像是被钉在地上一样。
目光像是被黏在了手机上一样，挪不开。
手机开了免提，杨谦很快接听了，声音听起来似乎还透着几分急躁，“镜魔的事情搞定了？找我什么事？”
简璃说道，“小舅，陆叔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电话那头顿时是死一样的寂静，持续了几秒，杨谦的声音里有着几分快要掩饰不住的急切，“他在哪儿？你们在哪儿？”
然后，杨谦就听到了那把再熟悉不过的嗓音。
淡淡的，听起来似是带着几分惆怅和无奈，但声线总归柔和，比起上次在死境鬼门相见之时他那阴鸷疯狂的模样，似乎要好多了。
“杨谦，你我相识近二十年，相伴也有十来年了，这么多年，我从没求过你什么。念在这么多年我对你事事顺应千依百顺的份上，我求你这一次，别再来找我了，你渡不了我。”
“你放屁……”杨谦在那头，声音因为情绪而有了几分颤抖，“我还不信了。”
陆修轻叹了一口，“小谦，你若是再来找我，我希望，你是来杀我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简璃觉得自己依稀看到了陆叔眸子里一闪而过的水光。
陆修离开得很快，简璃甚至来不及拦他，也拦不住他。只能听着小舅在那头声音因为急切，听起来甚至透着几分愤怒……和凄惶，叫着陆修的名字。
一声声的仿若能敲进心里。
她不是陆修，所以无法想象，要有怎样大的决心，才能在小舅那样的呼唤下，决绝离开。
但简璃觉得，他离开的每一步，应该都痛苦无比。
她多想告诉小舅，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多希望小舅能马上赶到。
但怎么可能呢，她自己都不太清楚现在所在的位置，更何况那杨姓老古董用着那古董似的老人机，连个定位都收不到。
收到了又怎么样？小舅也无法马上赶到，有时候人就在这样那样的无奈中，错过了。
小周秘书赶到的时候，就看到简璃和欧律坐在村口的土垛子上，欧律身子歪靠着她，她牢牢地将他搂着。
目光如炬地盯着村口前必经的道路。
“小姐！”小周秘书匆匆下车，担忧地看了他们一眼，“没事吧？”
“没事。”简璃低低说了一声，并未解释太多。
和欧律一起坐进了后座，车子朝市区开去，在路上，接到了岳峰打来的电话。
简璃接了起来，声音镇定冷静，“已经搞定了，不用再担心。”
岳峰在那边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连声道谢，说下次请他们吃饭。
欧律的状态还算好，并没有什么严重的伤势，只是有些发冷，想必是因为受到了陆修灵力影响的缘故。
并没有伤到虚弱难言的程度，但一路都很沉默。
或许也是因为估计有小周秘书在，不好多说什么吧。
车子开到了碧水湾。
直到走进了他们温馨的小窝，两人才都舒缓了一口气，想来是谁都没想过，对付个镜魔，竟然会有和陆修直接碰上的事儿。
外头陡然下起了倾盆大雨，天气已经入秋，一场秋雨一场寒。秋季这样的大雨不多见，气温几乎顿时有了无法忽视的凉意。
听着外头淅淅沥沥的雨声。
简璃抿了抿唇，声音很低，仿佛要掩在那阵阵雨声里，“你不会变成陆修那样的。”
她陡然说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因为猜到了欧律心中思虑，还是为了坚定自己，才说出这样的话。
欧律点了点头，唇角浅浅地勾了一下，“你别担心，我没多想。”
简璃嗯了一声，紧紧地拥着他。
欧律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那句话还是不变。我是不会像陆修这样洒脱的，让你杀我这样的话，我说不出来。如果我真有个什么，你得救我。”
“嗯，一定。”简璃忽然就舒坦了，心里的那些什么郁结之气仿佛都挥扫一空。
想来想去，她怕的似乎也并不是欧律有朝一日有什么不好，人生在世，命途里有个什么变数无可厚非。
别人的命还能马虎算一算，她和欧律的命，走一步算一步，真有什么变数也预计不到。
她怕的无非就是自己若是有一天，听到欧律说出像陆叔对小舅说的那句话那样。
她一定接受不了。
原本因为陆修的出现而冒出来的愁思，就因为欧律这简单的一句话仿佛就消散了大半。
第538章 他不愿害我
杨谦来了。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m.www.uu234.net
冒着秋意寒凉的凛冽风雨，站在欧律和简璃的宅院门口，浑身湿透，面色苍白，头发被雨水浇透，**地贴覆着。
就连睫毛都沾湿成一绺一绺的，嘴唇紧抿成一条板直的线，宛如木头人似的，僵硬抬手，按了门铃。
欧律撑着伞出来开门，看到杨谦这副模样，很是吃惊。毕竟仿佛任何时候，小舅仿佛都是从容不迫的，狼狈这个词，几乎是不可能用在他身上。
简璃匆匆忙忙的上楼去给杨谦找干净衣服，欧律去烧热水打算给他冲点姜茶。毕竟这秋雨的寒湿气是很重的。
杨谦倒是好像又恢复了懒散的模样，先前淋着大雨站在外头时那狼狈的人，好像不是他似的。
他懒洋洋地靠在沙发里，声音散漫，“别忙活了，我还能感冒不成？”
他长这么大都没风寒过。正阳的体质让他几乎不太会被中医上所说的风邪入体外感风寒这类的毛病所困扰。
但话虽是这样说，杨谦还是乖乖换上了简璃给他拿来的干净衣物，喝下了欧律准备的姜茶。
他不喜欢姜茶辛辣的口味，但还是捏着鼻子一边嫌弃的皱眉一边喝得涓滴不剩。
“小舅，你还好吧？”简璃问了句。
杨谦撇了撇唇，“离离，你是当真看不起小舅了啊，淋个雨，能有什么事？”
“问题不是淋个雨能有什么事，而是能有什么事让你忽然想淋雨？”简璃低低问了一句。
不得不说这问题着实太一针见血了。
杨谦嘴角轻轻抿了抿，没有说话。
原本还仿佛一如既往的散漫眼眸里，那些忧愁一点点一点点的弥漫了上来。
简璃曾经去总部的档案室想要查过，查当年陆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得知那是需要最高权限的机密，并且是经过两个异能家族商议之后的一致决定。
无疑，是陆家和杨家。
而且封存陆修资料的禁令，还有她小舅的意思在里头。
简璃沉默了片刻，低低说了句，“小舅，我问且只问一次，你如果不愿说，以后我都不会再问了。”
杨谦像是猜到了她想问什么，但却并没有打断她。
简璃问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你会从特殊部辞职，为什么陆叔就失踪了，而且被陆家说成是已经死了。为什么两家的子弟都从特殊部撤出……”
杨谦的嘴唇抿得很紧，眸子里那些素来漫不经心的懒散，也终于挂不住了。
沉默蔓延着，杨谦没说话。
简璃和欧律也并不催促，就静静坐在旁边。
一时之间，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仿佛成了唯一的声响。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杨谦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终于开口，声音却分明比先前要略哑几分，他说，“于陆家而言，陆修必须死。”
“可他还活着。”简璃说。
杨谦唇角挑起了一抹嘲讽的笑意，“那不重要，于陆家而言，他是个死人，就行了。哪怕现在陆修堂而皇之地出现在陆家，也不会有人承认他就是陆修。”
简璃和欧律都明白了杨谦的意思，并不是陆家一定要如何绞尽脑汁地弄死陆修，而是陆修无论活着还是死了，于陆家而言他都已经死了。
他被从家族，抹除了。
简璃自幼在杨家，对这种大家族内部的一些办事方法也是知道的。这样的门第，其实最注重的就是血脉传承。
所以如果不是犯了严重的错误，与家族利益相悖，损害家族利益，是不会到要被家族除名的程度。
更何况是陆修这种，在陆家天资卓绝的佼佼者。
“他做了什么？陆家要这么对他。”欧律问了句，或许是因为知道自己和陆修有某种程度的相似，所以欧律多少有些好奇。
杨谦的目光飘得很远，像是想起了久远的往事。眸子里虚虚实实的。
他思忖良久，原本以为思考了这么久，会说出怎样的长篇大论。
到头来也就短短几个字而已。
杨谦低低说道，“他不愿害我。”
简璃的眸子蓦地睁大了，尽管多少知道，杨家和陆家或许并没有表面中的那么铁瓷，但也没想到居然有这样的陈年旧事。
杨谦的语速很慢，声音里透着一股子历经世事的沧桑，他平时说话直来直去，长得又年轻，总会让人忽略了他其实是杨家的族长，是德高望重的长辈。
“那臭棋篓子，和我年少相识。是陆家打着两家世交的名头，希望把陆家这一辈天赋最好的苗子，送到我身边和我共同进步。我正阳，他正阴，正好是完全的互补，能力属性互补，性格也互补。我脾气不好，他虽然闷葫芦一个，但很少生气，虽然不苟言笑，但总是迁就，脾气可以说得上是很好的了。”
杨谦唇角很浅地挑了挑，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当时少年。
“我从小自命清高，傲得很，眼高于顶的就容易不将人放在眼里。”
杨谦轻叹了一口，“说来，我也没什么好的，优点没几个，毛病一大堆，连我父母我兄姐都是这么说我的。但他却觉得我很好，也习惯了我一直以来习惯对人的安排。”
简璃问，“陆家的目的……不是把他送来你身边共同进步的吧？”
杨谦笑了笑，“当然不是，陆家的目的是把他当成一枚送到我身边来的暗棋，时机合适的时候用来对付我的。我年幼就天赋惊才绝艳，我年少成名，声名还很高，同为底蕴深厚的大家族，哪里看得了杨家有我这种苗子？”
杨谦唇角的笑容渐渐落了下去，“要他真是为了对付我，才一直以来千依百顺的忍辱负重着，倒也好了。大家都省事了，省心了。”
他声音里有着浓浓的叹息，“……要真是那样，倒也好了。”
杨谦倏然垂了眸子，似有水光在眼里一闪而过。
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沙哑起来。
“他要是能毫不留情的顺应家族的意思来对付我，我也就能不用顾念那些少时情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谁都痛快。”
第539章 当年的过往
这些事情，简璃从未听人提起过，像是被完整的封存了起来，湮没在时光里。m.www.uu234.net
眼下听起来，更像是杨谦将事情封存起来的同时，也将心里的伤疤封了起来，鲜少提及，也不愿听人提及，省得那疤挑开来，又是一片血肉模糊。
“我和陆修的天赋虽是互补，但也互相克制，想要对付我，陆修是最好的武器。陆家的子弟都是修鬼道的阴煞功夫，加之从小家族的教育风格，冷情冷血一些。”
“和他们比起来，杨家就算重情重义的了，我杨谦虽然脾气不好，也算重情重义的，陆家看准了这个，将陆修安排到我身边来，我孤身一人，难得有个伙伴，我虽然脾气不好，但对陆修……总归是忍不下心的。”
“但陆家没有料到的是，陆修会不愿对付我。彼时我已经是特殊部的一把手，能力卓越，位高权重。陆家按捺不住，起先他们并没想害死我，只想要削弱我。”
杨谦抬手捂住眼睛，低低说道，“但就连这，陆修都不愿。他那么淡的性子，年少时被我欺负成什么样儿，都不会发火的，却和陆家发了很大的脾气。陆家把他当罪人对待，光戒鞭就挨了一百二十下。还把浑身是伤的他关到族中专门关押罪人的偏远院落去。”
戒鞭一百二十下，已经是陆家家法里很高的刑罚了，再往上，就是处决了。但现在年代不一样了，哪有能轻易处决一个人的，于是戒鞭一百二十下，就等于是最高刑罚了。
至于那个偏远的院落，简璃和欧律都想到了当时去接陆飞回来的时候，去过的那个院落。
曾经陆修就在那里关过，曾经杨谦也如同他们俩一样，气势汹汹地杀到了那里。
“我带他出来，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究竟犯了什么族规，到了家族要这样严惩的地步。我作为杨家族长，也不好追问别人族中的事情。”
“然后陆家的目的，就从想要削弱我，变成了想要除掉我。想想也不奇怪了，他们陆家这辈儿唯一一个惊才绝艳的好苗子，不仅不愿和家族同仇敌忾来对付我，反倒搞得好像……被我策反了似的。要换我，我估计也会生气吧。”
杨谦身子弓着，双手撑住额头，声音低沉了几分，“他们为了对付我，把镇族的邪灵都给请出来了。陆家修鬼道的，家族子弟多少都有这方面的天赋，体质都偏阴，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家里供着这么个镇族的老家伙。但走的毕竟是阴邪的路子，所以性格偏激偏执一些，也无可厚非。”
简璃眼睛蓦地睁大了几分，“真是……疯了！”
邪灵！那和恶灵完全不是一个概念的。要和邪灵比起来，特殊部对付的那些恶灵，连杂鱼都算不上！
“嗯，我也觉得他们大概是疯了吧。于是就有了当年那一战，起先是几个恶灵引发的案子，我年轻气盛嘛，自然是循着线一路追查。牵出来的却是这么个大家伙。”
“那老家伙虽是邪灵，但也受陆家供奉这么多年，当然是不介意替陆家除掉我。陆修既然不愿对付我，陆家就退而求其次，安排了陆勉。那时候特殊部里还是有杨家和陆家的子弟在各组工作的。特殊部里的那些陆家子弟吧，想着办法让我把案子往那个方向查。”
然后那一次损失有多大，简璃也是有所听闻的，后来杨谦引咎辞职什么的说法，她也听过。
简璃忍不住问了一句，“那陆叔……”
“那邪灵最喜欢我这样的能力，但却只有陆家那样的阴邪之力能够驱使他。所以他们让陆勉来对付我，其实也就是让陆勉驱使邪灵。陆勉哪有陆修厉害啊。”说到这里的时候，杨谦似乎还有几分小得意。
只是那带着小得意的情绪很快就收敛了，“我不知道陆修是怎么做的，我伤得不轻，醒来陆勉已经死了，陆修不见踪影，陆家说他死了，我不相信。我念在陆修的面子，没有对陆家做什么。也就只把特殊部里陆家的子弟和杨家的子弟都撤了出去。我自己也引咎辞职。”
“虽然很想说我没有错。但，那些殉职的，毕竟是因为牵扯进了两家的恩怨才牺牲，这恩怨又算是因我而起。”杨谦的声音低了下去，“但我却也再没见过他，直到……”
“鬼门的时候？”简璃问。
杨谦点了点头，“对。”
“他还是他吗？”简璃想到今天看到陆修时，他那个样子。
杨谦沉默了两秒，“我不知道。可能有一部分依旧是他吧，鬼门前，他没杀我。今天，他没杀你们。”
“那邪灵……已经不在陆家了吧？”简璃想了想，“陆家近年来有天赋的越来越少了，想来就是因为镇族的老家伙没在了的缘故？”
杨谦点点头，“是的。那邪灵……恐怕是要么已经为陆修所用，但陆修无法完全控制。要么陆修为他所用，而他也不能完全掌控陆修。而陆修这臭棋篓子搞出来的这些事情，什么偶灵笔仙鬼门镜魔的……这还只是你知道的，不知道的还不知道有多少，恐怕，都是那邪灵需要力量。”
从上次看到鬼门竟是接在陆修身上时，杨谦就有所察觉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陆修当初在紧要关头以陆家子弟的身份，与邪灵达成了什么协议。但那时候我已经身受重伤，却还活了下来，照理说这不太可能，那邪灵那么垂涎我的力量……”
杨谦想到这里，抿了抿唇。所以他才会在鬼门前和陆修重逢时，察觉到他身上那阴煞之气不对劲时问他，难道你是为我？
杨谦深深吸了一口气，长长的呼了出来，“离离，这就是你所不知道的，但又想知道的，当年的过往。”
他看着简璃和欧律，“他说我渡不了他是吗？但你们觉得我能就这么放下不管吗？要换做是你们，你们能放下不管吗？”
欧律没做声，简璃沉默了几秒，抬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锁骨，低低说道，“他今天临走之前，还帮我补了咒纹……”
第540章 我得管他
简璃想到陆修临走时的画面，他几乎是仓皇的想要逃离的，因为杨谦在电话里急切地喊着他的名字。www.uu234.net
陆修眼里染着水光，目光中全是凄惶的痛苦。
简璃结束了和杨谦的通话。
但没想到陆修竟是折返了回来，拖着那看起来骨骼扭曲的手臂，用另一只未曾受伤的手，覆上了简璃锁骨的位置。
冰凉的刺痛在简璃锁骨处传来。
依旧是那样低低的声音，清冷的。
说出的却是关切的话语，“往后自己要小心，别骨折了，我不在，你小舅要是给你补咒纹，你肯定会很疼的。”
简璃没说话，看着陆修睫毛上染着的水光，心里一时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滋味儿。
简璃终于忍不住问他，“陆叔，你真不打算见我小舅了么？”
陆修笑了笑，笑得很悲伤，他的表情真正诠释了什么是嘴角带着笑，眼里流着泪。
“我没脸见他，而且，我离他越远，危险就离他越远。这样就很好了。”
只是陆修的这话，简璃没敢告诉小舅，她哪敢说呢，小舅听到这话，得多难过啊。
但简璃小看了杨谦对陆修的了解。
杨谦的手指只轻轻在简璃的锁骨上探了探，挑唇笑了一下，笑里带着几分难过，“个臭棋篓子，手艺还真是好啊。”
简璃嗯了一声，“比你动手补的时候，少遭罪多了。”
“等我找到了的，我饶不了他。”杨谦低低说道。
然后没再说话，只脸埋进自己的掌心里，身体轻轻颤抖了起来。
或许哭了，或许没有。
欧律一直挺沉默的，此刻在一旁，很突然的，低声问了一句，“小舅，你真的只是因为引咎辞职么？”
简璃闻言一怔，很快就明白了欧律这话的意思。
杨谦没抬头，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干嘛？你要嘲笑我吗？”
他说完这句，沉默了几秒，抬起头来，脸上倒是没有泪痕，只是眼圈微微发红，“我杨谦行事，哪有那么多愧疚？我真心实意觉得亏欠的，也就只有那臭棋篓子罢了。引咎辞职是个冠冕堂皇的幌子，我得找他。”
“陆家放弃他，他们都不管他，我得管他。”杨谦看向简璃，“但他后来做的这些事情，不管怎么样都是和特殊部的宗旨相悖的，所以我当然也不可能继续留在特殊部。我得管他。”
“所以不管他说了什么让我不用找他，不用管他，不用救他的话。都是没有意义的。”杨谦声音很平静，但却很坚定。
近二十年的情谊，十余年的陪伴。陆修是他的知己，是他的挚友。杨谦素来不近人情，人际关系甚至都挺淡薄的。
于是和陆修这样深厚的交情，就弥足珍贵。他是绝对不可能放下他不管的。
无论旁人说什么，无论陆修说什么。
而杨谦但凡坚定要做什么事情，谁也拦不住。
但这时候，简璃就忍不住觉得，欧律真是个好欧律啊。毕竟知道了小舅和陆叔的过往之后，就能明白陆修那番不用他救的话让杨谦有多难过。
横竖杨谦也是不会改变想法的，如果陆修是像欧律那样，说的是‘你一定要救我’。
或许杨谦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杨谦当晚就病了，这个素来衣衫单薄下雨下雪都不放在眼里，靠着一身正阳的体质硬扛的家伙。
这场秋雨平平无奇，甚至还喝了姜汤驱寒，但还是病了。或许，他的风寒并不是外感风邪所致，而是心里冷吧。
晚上就开始发热，半夜时更是烧到了快四十度。
简璃和欧律只能连夜送他去医院。
他们倒是并没有注意到，一个穿着黑色雨衣的高挑男人，已经在他们宅院外不远处的树影里，站了大半夜。
他像是没有生命的死物，像是一尊雕塑，静静站着，纹丝不动，宛如要和这雨夜融为一体，事实上似乎真的是这样的。
因为物业保安例行巡逻了好几次，竟也没注意到这里站着个人。
一直到欧律把烧得人事不省的杨谦背了出来，简璃在一旁给他们撑着伞，把人背进了车后座。
那一直如同雕像般纹丝不动的人，才终于有了细微的动作。
他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杨谦鲜少生病，一旦生病哪怕是个小感冒，那都来势汹汹，再加上他正阳的体质，发烧起来就够麻烦了，体温不容易退下去。
他一直没醒，烧得脸泛红，嘴唇干裂，每一口呼吸都是灼热的。
用欧律的话来说，他背着杨谦上车，到医院后又把他背下车，只感觉背上背着的这个人，快要燃烧起来了。
医生也觉得这个高热不退挺吓人的，退烧针下去了也没有什么退热的迹象，差点以为是什么恶性高热。
要不是生命体征和血象看起来都并没有什么危象，恐怕都要直接拉进重症病房观察了。
但因为各项指标还算好，只是体温让人不得不担心，就只能采用了物理降温的办法。
在杨谦身上敷满了冰袋。
简璃和欧律在医院里照顾他，一直折腾到第二天上午，杨谦的体温才稍有起色。
也终于醒了过来，只是一双眼睛烧得通红，嗓子哑得几乎就说不了话了。
杨心蕾得知了消息之后，赶紧风风火火地赶来了医院。
听着从小就把他当儿子养的姐姐在一旁碎碎念着，杨谦脸上是生无可恋的表情，一双通红的兔子般的眼睛哀怨地看着简璃。
简璃对他耸了耸肩。
“多少年都没这么病过了！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就不知道注意自己的身体呢？”杨心蕾数落着。
杨谦张了张嘴，大概是想说句什么的，都还没发出声音来呢，杨心蕾斥道，“闭嘴吧你，你那嗓子手拉风箱似的，你说得不难受，我听得还难受呢！”
杨谦终究没说一句话，到头来只能轻叹了一口。
杨心蕾忙活着让他吃了粥，又看着他吃了药，这才离开，离开前没忘了嘱咐简璃和欧律，让他俩多照顾着杨谦。
用杨心蕾的话来说那就是，“虽然我们家臭猴子好像长不大的孩子似的，但和她小舅比起来，都能算成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