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国灵们的咸鱼日常（第二更）
万国之庭，姬乐再度进入这座属于地母的坟墓时，听到里面的喧闹声。www.uu234.ccwww.uu234.cc
“两万！”
“碰！”
“红中！”
“杠二饼。”
“和了！”
姬乐额头青筋暴跳，握紧拳头走入万国之庭，只见菲尼迪雅、铁吉雷、罗慕外加图穆老大哥，正坐在一起搓麻将。
你们这是要气死地母啊！在她尸体上打麻将，不怕她回头好好招呼你们吗？
姬乐眼皮猛跳，咬牙切齿说：“诸位，我把麻将教给你们，是让你们打发无聊时间，不是让你们成天在万国之庭打牌的！”
除却姬乐之外，其他国灵以巨神之体躲避洪水。这时候，国民全部陷入沉眠，国家无法发展，他们穷极无聊之下，就一个个跑到万国之庭聊天。
见这些人太可怜，姬乐索性拿出华夏国粹之一的麻将。
没成想，这些家伙太过无聊，直接沉迷于此，几位殿下好端端的正事不干，成天聚在一起搓麻。
姬乐往远处望去，除却四大王国之灵外，其他国灵也都四人一桌展开激烈的“战斗”。人形、半人半兽，甚至连几位高智商的兽型国灵都被拉过来凑人头。
你们可都是国灵！是一国之灵，成天沉迷麻将，国民怎么办？
姬乐张开嘴，正要骂这些玩物丧志的家伙。只见铁吉雷突然离席：“姬乐，过来帮我打一把。”
“好啊！我这技术，肯定帮你赢回来！”瞥见铁吉雷身边寥寥无几的筹码，姬乐一口气全部压上：“十倍，你们跟不跟！”
“来就来！”菲尼迪雅很快压上筹码。在四大王国中，她技术最高，身边筹码最多。铁吉雷剩下那点筹码，对她而言不过毛毛雨罢了。
图穆和罗马随后跟上，几人重新开局。
不得不说，常年跟友人联系的搓麻技术的确很有用。很快，就帮铁吉雷赢回不少筹码。
看到自己跟前的筹码一点点减少，罗穆突然问：“对了，你突然过来，是不是有事。”
“对了，是有正事！”姬乐见四周众人仍沉迷搓麻，将眼前的麻将推倒。他叹了口气：“只是没想到，你们居然这么沉迷。我看，改天给你们举办个麻将大赛好了，赢的人就是麻将第一国。”
“成啊，我看这主意不错！”不远处，另一桌上的一位国灵猛然抬起头：“来一个正式比赛挺好的，打四圈算一场，筹码最多的国灵晋级。最后角逐……”
看到姬乐越来越黑的脸，这位国灵很知趣的没有说下去。
还筹码？你还想弄赌场，建立大地上的第一赌城，把天下所有玩家都聚集起来吗？
“都停下，今天来，说正事！”姬乐手一挥，几套麻将都被收走，重新恢复万国之庭的议会模式，他坐在东方的御座上，扫视众多国灵：“原以为大洪水只有几天，不需要太着急。可太阳神降临神谕，说要将大洪水维系一年。”
“这样一来，各国显化巨神之体，无法继续发展。因此，我国打算教授诸国‘御灵屏障’。助你们在国土外围升起屏障，防备大洪水。”
这样一来，国灵们就能继续自己的生活。大不了就当国家沉入水底，当做一个个水下文明呗。
“御灵屏障？”菲尼迪雅惊讶道：“你舍得拿出这种技术？”
关于守护国土的屏障，几个王国都有类似的方式。但这次大洪水太仓促，且水压太强，一般屏障无法奏效。而夏国经过百年研究，早就把洪水当做假想敌，有专门抵抗巨大水压的特殊屏障。
“当然不能白传授。”
图穆：“也就是要用钱买？开价吧！”
到底是大地第一王国，国灵就是大气！
罗马和巴多也道：“能重新变回国土，自然最好。”
接下来，各国各自展开协商，讨论从夏国学习御灵屏障的代价。
经过灵宫和姬乐的研究，御灵屏障全称“九天御神镇灵护国山河屏”。这个屏障以国运力量为核心，能屏蔽一切不受国家容许的灵力、神力。什么地火风水雷光暗，统统都在屏蔽范围内。
御灵屏障，就是最原始的人道结界。未来一步步升级，可以镇压国土内部的一切超凡力量。
几大王国，除却地穴王国不需要这种东西外，其他四个王国都用自己的隐秘技术进行交易。并且做出限制，不许夏国向其他国家传授这些秘术。
“这个自然！”姬乐拍着胸脯打保证，心中暗想：传播到其他国家？等我吃透你们的技术，就转化修改为我们自己的技术。到时候，谁还用你们的东西？
传播？到时候我们就对外倾销自己过时的技术啦！
至于其他国家，如陀灵这些中等城邦，显然拿不出多少让姬乐满意的贵重技术。
“这样吧，就用你们国家的钱币。如果没有的，就用我们国家的钱币来结算。”
“钱？”陀灵有些意外：“殿下打算用钱币来计算？”
“当然，你们陀灵国的紫金币就可以。如果没有本国货币，可以用我们夏国的货币，或者重金属结算，不过要求上可能有点多。”
陀灵想了想，选择用自家推行的紫金币作为结算。虽然“御灵屏障”要价很高，但未来只要多制造一些钱币就好了。紫金币，是陀灵国利用精神力量配合特殊稀有金属构造的高等值货币。这种货币不会贬值，哪怕不进行交易，本身也具备一定的施法效果。
但有自己独立货币体系的国家很少，很多城邦仍处于以物易物的原始阶段，有些选择用夏国的硬通货黄金进行结算。还有一些，选择用重金属抵债，当然更多的城邦是欠下夏国一屁股债，等着未来慢慢还。
毕竟，姬乐要展现自己的大国风度，暂时给他们打上欠条。
“这些东西，你们不用马上跟我结算。权当货币先寄存在你们国家的风神殿里，回头我让人去打理。”
陀灵国灵脸色好了些，姬乐狮子大开口，一口要价三万紫金币。几乎相当于本国三年的收益。虽然陀灵国灵拿的出来，但也要狠狠出一笔血。可暂时寄存在本国，那就好操作了。
其他几个国家也松了口气，纷纷赞叹姬乐的大度。
姬乐含蓄一笑：“哪里的话，我作为大地之上的强国。有义务帮助同伴们发展，如果不是这个技术实在珍贵，是我国历经百年的智慧结晶，我都可以免费赠送的。”
免费？不存在的！
姬乐刻意让这些国家用自己国家的钱币进行结算，为的是什么？
他打算通过这件事，在各国建立自己的钱庄。当然，名义上是依托在神庙。也就是北风之神的神庙。将这笔钱放进去，回头派人代为经营，比如投资各国的商业或者给国民借高利贷，从经济角度掌控各国。最终，能让夏国多出一尊财神。
当然，这么做的危险性也很大，毕竟姬乐对经济了解不多，容易踩入各种经济陷阱。但如今蛮荒时代，那些土著城邦还不懂这些，只要给姬乐几十年的先手期，就能在大地建立一套完整的货币体系。
罗慕坐在王座上，冷眼旁观姬乐的作法。对姬乐的想法，他能猜出一二。
钱，这可是一个好东西啊！
“如果丝国真要弄一个全新的货币体系，不如大家一起掺一手。”他明白，姬乐如今已经占据先机，自己绝对不能落于人后。
“日神殿那边的接触越来越难，似乎对方已经有更好选择，而这更好的选择，肯定是丝国了。在历法倾销上，对方已经占据先机。”
想到未来，整个大地使用夏国的万年历。而本国在使用罗马历的同时，必须按照万年历进行双轨排列，罗慕脑仁隐隐作痛。
罗马和夏国的确是盟友，作为外域王国，且来自同一片时空，他们需要相互扶持。但罗马绝不甘于落后，不愿意做夏国的小弟。
所以，两国在结盟的同时也存在着竞争。
“他这么做的目的，就是通过把控各国货币，施加自身的影响，从而收拢各国经济。那我就更狠点，直接推出一个泛大陆的货币体系。各国货币全部清空从做，看谁更狠！”
……
等诸国协商完毕，姬乐传授御灵屏障。
“我教授诸位的技术，是最基本的御灵屏障。跟夏国目前使用的山河屏障还存在一些差异，需要各国按照自己的文明进行微调。”
夏国的山河屏，按照阴阳五行进行运转。
放到多雅，阴阳五行是什么？那些法师根本不懂。但她们可以用最基础的御灵屏障，转化为四大元素体系。
而陀灵，则可以用精神力量驾驭。
巴多和图穆，借助神术体系也能进一步升级。
总之，姬乐传出御灵屏障后，各国会按照自己的修炼体系进行改良。
接下来，诸国再没心思继续打麻将，纷纷回去尝试构建屏障。
要知道，拥有全国人民知识的国灵们，一个个不仅仅是近战强者，同样也是术法高手。只要是国内术士们会的东西，他们基本上都会。
各国国灵亲自动手，在大洪水中升起一道又一道屏障。远远望去，如同一个个蘑菇包，牢牢保护住自己的国土。
地们自然也看到这一幕，然而他们没有类似的手段，只能眼睁睁看着各国恢复发展，而地则演化为一尊尊巨神，等待洪水退去。
“接下来，就能放松几天了！”姬乐跟菲尼迪雅联络，邀请对方派人来夏国进行双方实验室的构造后，返还永乐殿。
“剩下的事，就交给底下人去做。我这本应该如吉祥物一般的贵人，就可以躲在背后充当咸鱼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日常被虐的杨柯（第三更）
姬乐所谓的咸鱼生活，就是成天跑去幽宫喝花酒。www.uu234.cc毕竟没有网络，没有手机，他还能干什么？
图穆之行，回溯时光……这段时间姬乐精神紧绷，如今总算能放松下来，调节自己的心态。
金桂阁，姬乐、霍去病、杨柯、邓恺、刘胜、荀安都在这里。
杨柯看着自己专属雅间中出现的这些不速之客，黑着脸：“宁远、鹰扬，你们不用办公吗？”
荀宁远翻起白眼：“你都在这里喝酒，还非要我们俩去办公？良心呢？”
刘鹰扬一副懒洋洋的姿态，衣裳不整，端着酒樽：“这家伙哪有良心，早就被狗吃了。他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嗝成天压迫我们这些老实人。”
看到刘鹰扬醉意朦胧，杨柯黑着脸，扭头冲姬乐说：“你的留影石呢，把他喝醉的样子拍下来，省得明天不认账。”
“不管。”
“殿下别理他！”荀宁远和刘鹰扬异口同声：“这家伙，赶紧把他撵出门，简直败坏我们的兴致！”
“我说，你俩这是故意损我吧！走走走，赶紧走，在这里碍事。等余过来，直接揍你们。”
“余过来，首先揍的不是你吗？再说，我们是殿下请来的客人。”
“对，还有你！”杨柯一脸不满，斜视姬乐。如今国民赞颂的国灵殿下正如八爪鱼一样躺在自己的床上。
“你都在这里好几天了，接连夜不归宿，永乐殿那头不找你？”
“不会啊，我的宫殿我做主。而且，不过外出住几天，没看到老霍也在？老爷子他们很放心。”
霍去病笑眯眯对杨柯敬酒，然后继续跟邓恺聊天，讲述（吹逼）自己当年的丰功伟绩。不时，传来邓恺的惊叹声。
“好帅。”
“好厉害！”
“不愧是大汉第一战将！”
淡定，淡定！看着坐在霍去病身边的邓恺，再看看喝得醉醺醺的荀刘二人，杨柯努力克制情绪，挤出一个笑脸：“那就麻烦殿下去太真楼住。您贵体重要，不要在金桂阁这种地方久留。实在不行，可以招妓，带他们去太真楼玩。”
在杨柯的专属房间饮酒作乐，几个人的账单全部送到王庭。南宫清从来都不会从王庭内宫出钱销账。这几天的账单，都是杨柯私库清的。
“瞧你这格局，区区几天的账单罢了。”姬乐一脸不屑：“你人都是我的，用你房间算什么？”没直接找你老婆，堂而皇之住到你的宫殿，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就是，就是！”霍去病唯恐天下不乱：“宁远和鹰扬二人劳心劳力，就在你这里住两天，有什么不好？”
“那宁远先把他家里那位解决，再说成吗？”杨柯无奈道：“你们以为，荀宁远这混蛋为什么躲到这？不就是跟未婚妻吵架，两人正闹腾吗？”
结果，你们这群人不想着帮忙劝，还拉他在金桂阁鬼混？
杨柯上前踹了荀宁远一脚，喝骂道：“宁远，你老婆都闹到王庭这，清帮你说了好些话，回头你赶紧把她拉走。”
“等等……”邓恺忽然插嘴：“两个嫂子从小关系亲密，不会是荀家嫂子生气后，直接搬到王庭去住，把你给撵出来了吧？”
外臣命妇去王庭居住什么的，在夏国很常见。
毕竟，杨柯这位主人常年在外奔波，王庭一般都是南宫氏和两位老夫人做主，整个王庭都看不到几个男性。闲暇寂寞了，几位夫人便拉着女伴在王庭游玩。天色晚了，就直接在王庭落宿。
如今自家小姐妹伤心，南宫清便以“君王不方便见外妇”为由，将杨柯请出宫。连其他三位夫人那边都没让他去，把日常用品放上犊车，直接请出宫。
“反正殿下在宫外有相好。还有荀宁远那群人在，肯定不会让你落宿街头，你们慢慢混去吧。”
所以，杨柯只好来金桂阁这边。哪知，这几日姬乐带霍去病在这里留宿，公然霸占自己的专房。而且因为邓恺这段时间跟自家偶像在一起，也跟着入宿金桂阁。连带着，又把荀宁远和刘鹰扬叫过来。
“杨哥，你不能因为自己没地方住，就逼我们挪地方吧？兄弟情分呢？你不会这么狠吧？”
见这群人东倒西歪，死活不肯离去的无赖模样，杨柯骂了一声“混账”，抓起酒坛直接猛灌。
“起来！”他挤到姬乐跟前，自己占据大床，将姬乐逼到窗户跟前：“我要睡觉！”
几人一阵唏嘘，但懒得跟杨柯计较。毕竟回头还指望杨柯结账呢！
……
听着外头的曲子，姬乐时不时从杨柯房间的暗格，在杨柯恶狠狠目光注视下，抓起金瓜子扔到下方的金盘中。
“这貌似是我的钱。”
“不好意思，现在是我的了。用你的钱打赏，那是给你面子。”说完，姬乐倚着窗户，观看桂树之下的张飞燕。
姬乐幽幽一叹：“可惜啊，作为正式国民，就算是一个歌姬舞女，也没人敢随便调戏，根本没有英雄救美的机会。”
在这种烟花女闾之地。最常见的剧情不应该是：某些喝醉酒的客人上前对花魁无礼，然后被主角出面解决，从而跟花魁结识，成为红颜知己？
再不然，两三同伴争风吃醋，大打出手，惹出一场大乱。后来才知道是某些人在后头推波助澜，故意害人身败名裂什么的。
但幽宫这里的秩序太安稳了，根本没人敢随便算计这些美姬。毕竟幽宫女闾之地，原本是巫娼居住之所。别看张飞燕柔柔弱弱，指不定她的战斗力比一般成年人都强。女闾这里，可流传着巫娼们的修炼方式。能梦中侍奉神明，承接神力修炼。
而妇好入驻幽宫，拉着那些妇人们训练女兵，如今幽宫女闾有一支自己的女军维持秩序，再也看不到半点纷争。
这里，可以说是九宫城治安最好的地方。
“说起来，飞燕年纪也不小了。”杨柯在这么多人围着的情况下，也睡不着。索性爬起来，也靠到窗边，观看张飞燕奏乐。
“我记得，她已经申报女户，王庭那边经过考察就可以通过。鹰扬飞燕的女户过了吗？”
“嗯？”刘胜迷迷糊糊，满脸通红，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旁边荀宁远道：“没过，金桂阁这边帮她挡了。按照太太的意思，打算让张飞燕怀孕后，再帮她置办家产。”
“太太”，是幽宫这里对女闾主人们的称呼。
杨柯皱起眉头：“我记得太太跟飞燕关系不错？不会直接挡了她的出路吧？”
在故土的封建王朝，青楼女子命运很悲苦，是下九流的行当。但在夏国，除非是那些奴籍的伶人们，不然张飞燕这种大家，凭借自己攒下来的钱，足够在外面立女户，自己当家做主。她们都是卖艺不卖身，除非碰到两情相悦的人，不然都可自主拒绝客人们的进一步邀请。
荀安：“张飞燕连自己的契约都捏在手里，谁能逼她？如今留在金桂阁，只是感念太太当年的情分。没什么勾心斗角，别多想，就是太太担心她没孩子，回头用走婚制不太方便，打算让她自己在金桂阁寻觅。”
姬乐扭头看向二人，玩味道：“说起来杨柯。张飞燕跟你那么熟，没找你借种？”
女闾这边出去的美姬，一般都是走“女户”，自己当家做主。但为求老有所养，传承香火，也会找一些恩客帮忙怀孕。并且事后恩情两断，不许再有纠葛。更不会出现私生子跑去父族抢夺家产的事情。
杨柯挠挠头：“我？我子孙缘薄，我觉得飞燕去找宁远他们可能比较好。”
姬乐无语道：“你这是摆明荀安家里头还不够乱，准备添一把火？”
夏国之所以对女性待遇这么好，很大原因就是国民生育率太低。哪怕是张飞燕这种女闾出来的美姬，也是正儿八经的汉民后裔，只不过失怙后才落入女闾之地。她若能生下血脉，王庭也是乐见其成的。
当然，女性地位高也跟本土风气有关。毕竟蛮荒时代，母系社会的遗留影响还没消散。导致多生多养的英雄母亲，广受各国人民尊重。
夏国这边为了鼓励女性生产，有走婚制、女户法等等措施。罗马以及多雅那边，也有类似的方式。如多雅王国，是如今少数仍支持母系社会的国家。
张飞燕年纪大了，即将走女户在外自立。目前要的，就是一个孩子。于是，她的目光瞄准夏国地位最高的这群年轻人身上。
呵！男人，一群管不住下半身的家伙，想要找他们借种还不简单吗？
“听起来，怎么跟种马似得？”杨柯有些无语：“你这国灵，成天说这些话好吗？文雅点，成吗？司马老师看到这副模样，会哭的。”
“正因为是国灵，才巴不得你们赶紧生孩子啊！”姬乐一提这事，精神马上抖擞：“王室目前没有后裔传承，我太不放心了！你跟南宫要继续努力！邓恺也要抓点紧，赶紧找一个老婆。还有荀宁远，你跟你未婚妻赶紧把事情办了！小夫妻有什么深仇大恨的？赶紧洞房，给我生生生！”
目前汉民只有十万人，想要成为帝国，那需要猴年马月啊？
目前只要是一对有点感情的男女，姬乐就想上去帮忙做媒，恨不得今日洞房，明天就怀孕。
“要生，你自己去生！”被姬乐催得急了，杨柯直接甩脸子：“有本事，你自己生上千八百个！”
“切要我能生，还需要你们这些没种的废物？邓恺，看看你偶像，别看人家没正经成家，但是人家也有儿子！你就算不成亲，也要想办法留后啊！”
“我怎么觉得，你在变着花样损我啊？”大火烧到跟前，一旁看戏的霍去病不乐意了，果断跟杨柯站在同一阵线：“要孩子，你自己生！”
国灵不过是虚无概念体，怎么可能生育？众人也正是明白这一点，才故意挤兑姬乐。
但姬乐仔细一琢磨，摸着下巴道：“其实，也可以吧？虽然作为国灵的我，没办法传承自己的血脉。但想要让别人怀孕……”
他脑中闪过一个灵感。自己手中有那么多灵魂，随便拿出一个灵魂塞入张飞燕腹中，其实也能解决吧？
等等，这样的话，没有父系传承，没有精子，能不能培育受精卵？或许，要利用一下神术？
但要是利用神术的话，又何必那么麻烦？我自己用神力捏造婴儿，注入灵魂不就得了？
这么一想，自己连“造人”都能办到。
“呵，一群废物，要你们何用？”
姬乐自己都能生，越发感觉杨柯的存在与否已经不重要。
第一百九十六章新生（第四更）
“就知道你们在这里！”余突然闯进来，顿时扑面而来浓厚的酒气，差点将她熏晕。www.uu234.ccUU小说
“你们喝了多少酒？”进来后，大巫女用嫌弃的目光扫视在场这些男人。
杨柯等人衣冠不整，看到余带苏芷进来，赶紧穿衣服。
“得了，从小又不是没见过你们的**。”余不以为然，捂上偷偷打量几人的苏芷眼睛。
就这几个人，从小看到大，还没自己的男奴身材好呢。
余一副彪悍的姿态，对众人说：“你们这几天够疯的啊！如果我不来，你们准备待到什么时候？”
“杨柯、荀安、刘胜，王庭那边的公务，你们三个就全不管了？赶紧回去干活！”
苏芷躲在余背后看好戏，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邓恺也在旁边拿出瓜子，慢悠悠看好戏。反正自己刚从密林那边办公回来，正在休假期。
“邓恺还有你！多大的人了，不赶紧找对象，为你们邓家延续香火，成天在这些地方鬼混。她们生下来的孩子，能跟你走吗？”
女闾之地生下来的孩子，都是随母系社会的风气，跟母姓走。
邓恺马上叫起来：“大姐，我连二十岁都没有呢！”成天要我娶老婆，有本事你们自己娶啊！
“也快了！”余冷着脸：“如果你二十岁还没有自己合意的人选，我就让殿下给你做媒，直接给你订婚！”
为了这群不着调的男人们，余可是操碎了心。
骂完几人，余换上一副温柔的姿态，对姬乐道：“殿下，这次过来有一个好消息。”
态度，瞧瞧这态度，差别太大了！
杨柯等人露出不满，但余反瞪回去：“看什么？殿下这些天劳心劳力，休息几天不行吗？”
“我们也劳累多日。”
“那就请继续干活，等你们病了，我再去看望你们。”
余一脸冷漠，走过刘胜和杨柯身边，来到姬乐跟前，帮他穿衣服：“殿下，明宫那边传来消息，今天有动静了。”
“那群孕妇终于生了？”迷糊的刘胜突然清醒过来：“顺利吗？生了几个？”
自南宇山事件后，夏国仿佛陷入奇怪诅咒，虽然一群孕妇大着肚子，可没有一个孕妇安然生产，急得姬乐都快要派人准备剖腹产了。
如今听闻这个好消息，众人欣喜不已。
“我也是刚得到消息。少司命掌诞生之礼，正要过去帮忙。”
“都去，都去！”姬乐忙道：“大家都收拾下，醒醒酒，这可是夏国的大喜事！”
一群人醒酒后，匆匆赶往明宫。余亲自上阵，不久之后，明宫传出婴儿的啼哭声，宣告夏国多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
“殿下，您看！”余喜气洋洋抱着婴儿出来，充斥生机的青色灵力笼罩住婴儿：“婴儿很健康，没有因为晚产而有损伤。”
多日来，一群大着肚子的孕妇无法生产，很多已经超过预产期，让姬乐以及众多国民忧心忡忡。
如今，看到这个婴儿诞生，大家总算安心。
姬乐上前抱住婴儿，轻轻拍动。
这时，屋内又传来一阵声音，医女匆忙跑出来：“阁下，又有一位妇人发动。”
余惊讶道：“难道还有？”她赶紧进去继续帮忙，留下姬乐、杨柯等人在门口等消息。
大门一关，几人在产房外呼呼吹风。
“哎，纵然是夏国的国君和国灵，也没办法对这些女人发火啊。”邓恺摸摸鼻子，也不敢在产房门口大吵大闹，悻悻然走到台阶边等候消息。
荀安一脸无语：“我说，明明不是我们的孩子，我们却在门口等消息，人家正经的孩子爹呢？”
“切，都是我儿子！谁说不是的？”姬乐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抱着婴儿不肯撒手：“我就是夏国，所有的孩子都是我的血脉。就算娃他爹过来，这孩子日后也要叫我一声爸。”
杨柯一脸蔑视：“得了吧，引发人家夫妻矛盾，回头有你受的。赶紧放下，让我瞧瞧。”
他走上前，观看这个红通通的小婴儿，心中的隐忧暂时散去。
“不给！我还没玩够呢！”姬乐转而将孩子递给霍去病，兴致勃勃说：“你看看？”
霍去病连连摇头，退后几步。
“行了！就算有什么‘抱孙不抱子’的传统，但这又不是你儿子。快，过来看看！”
见姬乐将婴儿递过来，霍去病赶紧接住。但婴儿在他接过手的同时，突然发出嘹亮的哭嚎声，吓得霍去病赶紧把孩子重新塞给姬乐。
奇怪的是，当孩子落入姬乐怀中后，马上停下哭啼。闭着眼，再度开始睡觉。
刘胜：“国灵殿下对国民有天然的亲和，所以这孩子很亲近您？”
“当然，所以说，我是他爹啊。”姬乐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是是是，你是所有人的爹。
众人懒得跟他争执，邓恺钻过来，看了一眼婴儿，露出嫌弃之色：“好丑！”
“你小子懂什么，新生儿都这样，等长大点就白白胖胖了。”
“但他眼睛都没睁开……”邓恺准备伸手去摸，被姬乐直接拍掉：“废话，新生儿都不会睁开眼睛的。别动，你手不干净，传染了怎么办？”
姬乐轻轻抚弄婴儿，动作很是娴熟。
霍去病见他熟练的手法，惊奇道：“看起来，你对婴儿很有一套？”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天上地下，无所不能的国灵殿下。”如今连生孩子都会了，真有一种我行我能上的感觉。
以前，姬乐跟朋友一起做过义工。谁让那混蛋喜欢小孩呢？害得他那段时间，浑身上下一股奶骚味。
几人在姬乐指导下，轮流照顾婴儿。
不久，刘鹰扬和荀宁远抱着婴儿前往明宫前头，让国民们安心。
霍去病和邓凯继续在产房等消息，姬乐和杨柯慢悠悠走到中庭花园谈话。
“这个孩子诞生，我总算放心了。”姬乐：“我本来还以为，是南宇山那边遗留的诅咒，导致我们家的孩子迟迟无法生育。如今看来，似乎是我多心？”
杨柯眼神一暗，低声道：“能生下来，就是好事。”
“是啊，能生就是好事。虽然咱们国家的繁衍能力底下，但只要能生，总不会断绝血脉。”
“嗯……”杨柯没有多说什么。
等明宫这边事情了结后，他急匆匆返回王庭，翻出自己回城之后的起居备注，推算自己和几位夫人的同房时间。
“果然”刚才在明宫中，他就有一点惊觉，如今看到之后，果然察觉不对。再翻开几位夫人的每月检查，上面写着一切如常，没有任何人怀孕。
但这个结果，反而让杨柯心中一凉。
“殿下？您怎么回来了？”听闻杨柯回宫，南宫清赶紧过来。
“你来的正好！”杨柯直接将两份文书甩出去：“正好解释一下，你是什么时候怀孕的！”
文书摔在南宫清脚下，她脸色一变，默默不语。
杨柯见她这模样，哪里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气急败坏道：“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怀孕，国内其他孩子差点就死了！”
“那么，殿下是要再弄死一个，来挽救其他孩子的性命？”南宫氏猛然抬头，冷声道：“还是如同先考那样，直接再换一位夫人？”
“你”
……
杨柯与南宫清争执，两人分居。
这消息很快传遍王庭。且不论王庭内部其他三位夫人的动静，灵宫姬乐听到后，顿时一愣：“南宫？以南宫的脾气，怎么会得罪杨柯？”
余面带忧色：“不清楚，听说是杨柯回宫后，跟南宫姐姐争吵，然后两人翻脸。”
犹豫下，她恳求道：“殿下，要不，您过去瞧瞧？”
余知道自己身份尴尬，在这个时候露面，王庭那边肯定怀疑自己要趁机挑拨他们夫妻关系。
“夫妻吵架狗都不理。”姬乐虽然好奇，但他才不乐意掺和这些家长里短，但看到余担忧的表情，叹气道：“算了，就当为我家余大美女，我这特级调解员只好走一遭了！”
一边起身，他一边嘟囔：“这下午时候，在明宫还好好的……晚上怎么就翻脸了？”
当姬乐找到杨柯时，这家伙正在灵山吹冷风。
而他挑选的位置……
“谢谢，不要抢我专属位置好吗！”姬乐上去就是一脚，杨柯不防备下，被姬乐踹入悬崖。
不过作为半神，很快杨柯又飞回来：“你成天抢我位置，我不过稍稍坐一会儿……”
“不行，我坐你的位置，那是天经地义。但你占我的位置，就是大逆不道！”
“哪里来的这么霸道？邓恺都没你这样的。”杨柯摇摇头，无奈之下只好让出半席给姬乐。
姬乐坐下后，拍拍膝盖：“说吧，今天晚上闹什么呢？动静这么大？”
是啊，先考遗留的两位老夫人在自己三位夫人的陪同下，前来寝宫找自己谈话。然后荀安、刘胜轮流登场。最终杨柯心中烦恼不已，索性来灵山吹冷风。
“没什么，实在没什么可说的。”如今，杨柯半点解释的**都没有。
“回头我再跟南宫谈谈……如果她还是不愿意，那大不了和离。”
“和离？”正准备拿出酒水招待杨柯的姬乐顿时大惊：“跟南宫和离？你疯了？”
南宫氏，当年杨柯迎娶南宫氏就闹出了一场大动静。放弃内定的余选了南宫，灵宫和王庭动荡了好一段时间，如今又要“废后”？
“这话也就是我听了，换成别人，抽不死你！”
姬乐粗声粗气说：“看你神态，这件事是南宫氏德行有亏？”
他眼神往杨柯下身一瞥，又看向他头顶，露出同情之色：不会是那个原因吧？
“你胡想什么呢！”杨柯气得骂道：“南宫外头没人。”
“但你外头有人。”姬乐吐槽道：“你在幽宫那几个情人，不会想着扶正吧？”
“幽宫那几个，只不过是露水情缘。”
呵呵……渣男！
姬乐一脸轻蔑，让杨柯心中更加烦恼：“行行行，国灵殿下拈花惹草是风流，我在外头就是人渣。”
说完，他懒得继续跟姬乐聊天，转身就走。
“等等酒还没喝呢！”
“找你们家霍骠姚去！”
走出几步，杨柯突然停下，扭头问：“当你碰到大义和私情无法抉择的时候，你会怎么做？”
姬乐眉头一挑，正色道：“我是国家，我就是大义，我就是社稷。我的感情就是国之大事，哪里有什么私情？”
“所以，你们这些人明里暗里防着元希，我一句话都没吭声。”
想到元希和姬乐的事，杨柯不由露出苦笑。
没错，以姬乐的行动力，如果真打算追元希女神，早就得手了。不正是考虑自己等人的反对，担心迎娶女神之后，分出一半国家主权给天神，才迟迟没有动手吗？
想到姬乐，杨柯又是一声长叹：“如果你有心，去灵宫找一找地下的祭坛看看。”
第一百九十七章夏国的黑暗（第五更）
祭坛？什么祭坛？
但杨柯已经离开，姬乐只好返还灵宫，叫上霍去病后，去找太卜询问。www.uu234.ccwww.uu234.cc
太卜是夏国年龄最长的国民，自身就是一本“活历史”，这种事情找他准没错。
幽静清冷的宁神台里，除却老太卜之外只有两个童子。霍去病抱着俩童子在门口把守，将空间留给姬乐和太卜。
“老先生，关于杨柯和南宫氏的消息，你可听说？”
“不久之前，邓家二郎刚刚告知。”
姬乐扭头看向门口被霍去病戏弄的邓恺弟弟，他又问：“那外头这么闹腾，你一点表示都没有？”
老者坐在床榻上，合上眼，露出一抹痛苦：“习惯了。”
“是习惯杨柯的任性，还是习惯国君和王后必然发生争执？”
霍去病站在门口逗弄两个小童，听到这话，忍不住回头望殿内看。
白发苍苍的老者，不由露出一丝苦笑：“殿下知道了？”
“猜出一点。南宫的性格外柔内刚，如果不是宫廷丑闻之类的龌龊事，定然是为一些无法退让的事。”
“又到这个时候了啊。”太卜感慨起来：“每当这时候，总觉得我们这些老人身上，又多了一份罪孽。”
姬乐皱了皱眉，继续看着老者。
太卜沉声道：“南宫氏怀孕了。”
怀孕？
姬乐细细感应，并没有在南宫清身上有所察觉。
“应该是那丫头以术法遮掩的身孕。不然的话，杨柯断不能留她到现在。”
姬乐奇怪问：“南宫氏这几日，也经常出入灵宫，我和余都没发现。她的术法天赋有这么高？”不是说，南宫清对术法研究并不精深，连崔静都不如吗？
太卜道：“是有人帮忙。南宇山那个妊女，殿下不是一直好奇她的来历？她就是当年先民初代首领狄都尉幼女，后来的狄夫人。”
杨柯祖父的第二位夫人？
姬乐眯着眼：“这么看，老太卜这里头还有不少东西啊。一起说来听听？”
太卜苦笑道：“夏国的黑暗面，老头子原打算一并带入棺材里，殿下何必追问？关于南宫氏这件事，您不需要太在意。最终……最终南宫氏会妥协的。”
因为，那也是一个懂事的孩子啊。
姬乐冷笑道：“怎么？她如果不肯妥协，再换一位夫人喽？就如同当年的狄夫人那样？”
太卜没说话，但沉默便是最好的态度。
“所以，当年杨柯之所以不肯娶余，是为保护她？”
“对。”
好一笔烂账！杨柯这个人渣！
姬乐在心中忍不住痛骂这个混账货：你保护余，将南宫氏陷里头，如今又跟南宫决裂，这南宫清又何其无辜？
好想抽死你啊！
“你的意思，南宫清背后，是狄夫人？”
“对。不然的话……”太卜古怪一笑：“南宫氏应该跟前几位夫人一样，先来灵宫求教。”
然而她们不清楚，她们身上的宿命与悲剧，宁神殿这位德高望重的长者，有脱不开的干系。
但因为狄夫人和南宫清联络，让她提早得知真相，才撇开所有人，自己暗中做准备。
“那么，这些王后、夫人们到底背负了何等宿命？老先生说来听听。作为国灵，我有了解真相的权利吧？”
“殿下……”太卜诚恳道：“您跟这件事无关，你是夏国的光明，是未来的希望，这份黑暗不用您来背负。”
“用不用，我自己说了算。”
可不论姬乐如何坚持己见，太卜都不肯开口。
而顾忌太卜的身体，姬乐也不好用强逼问。最终，愤然离去。
霍去病捏了捏邓家二郎的小鼻子：“回头再来找你玩！”他紧跟着姬乐离开，出门后问：“这就走了？不从太卜这边问，咱们怎么找杨柯说的祭坛？”
姬乐挥动折扇，信心十足：“虽然老太卜支支吾吾不肯多言，但我在灵宫经营几个月，也不是白干的！”
“首先，关于王室的黑暗隐秘，知道的人很少。那么，余、巫礼他们知道的那些密室都可以排除掉。”
排除这些掌权人后，仅仅掌控在太卜手中的密室就不多了。而且，还要让杨柯知道，避开其他人耳目。”
霍去病：“杨柯毕竟是国君，是王庭之主，不可能随便在灵宫活动。换言之，密室肯定在他平日能去的地方？”
“对。”姬乐从宁神台离开，直接带霍去病往明德殿去。
“要说位置隐秘，且处于地脉核心，唯有灵宫三殿。我的永乐殿不可能，承天殿是杨柯不愿涉足的地方。唯有供奉他们家祖宗牌位的明德殿，最有可能。”
二人来到明德殿前，打量这座冷寂的宫殿。
永乐殿在三殿最前，传承华夏衣钵。承天殿在三殿中央，祭祀天地诸神。而明德殿在三殿最末，摆放杨氏以及诸多先人英烈的牌位。
“还记得吗？承天殿下头有密道。”姬乐跺跺脚，指着丹墀：“我怀疑，这里头是空的。”
竹扇轻挥，地母神性操控大地，强行开启下方的一条黑漆漆的通道。
“果然！”姬乐打算率先进去，但霍去病拦住他：“等等，我来吧！”
这地方既然是王室最隐秘的密室祭坛，说不定会有陷阱。
“你在外头等我消息。”青年二话不说，自己主动跳下。
没过多久，他重新走出来，一脸无奈：“里面是空的。”
“空的？”姬乐不信邪，自己下去转了一圈。可下面除却空荡荡的密室外，什么都没有。
霍去病：“或许是暗格？密室之中还有密室？”
“地母神性没有感应。”姬乐闭上眼，调动社稷冠的力量。大地之力覆盖灵宫，检索每一寸土地。
突然，他在承天殿处有所察觉。
“怎么会是承天殿？”姬乐十分惊愕。要知道，承天殿之前的丹墀下，就有巫姑一系祭祀地母神的祭坛。
“他们怎么都把祭坛往这里建？就不怕撞车？”
“更奇怪的，不是杨柯从来不往承天殿来吗？”
“或许是故意这么做，撇清嫌疑？”姬乐赶紧带霍去病前往承天殿。
这次，并非丹墀之下，而是在承天殿内。
承天殿内，有祭祀八主神的神龛。当然，如今已经被请出几尊，并且重新修改神龛的摆放。但对于天地二神的神龛，无人敢擅动。
姬乐盯着地神神龛，默默以神力隐去自己二人的踪迹，屏蔽天神们的视线。然后，他吩咐霍去病：“去神龛后面，那里应该有一条通道。”
“在这下头？”霍去病也愣了，他下意识看向大明尊、神霄主等人的神龛。就在诸神众目睽睽之下？
而且，是杨柯从来不曾涉足的承天殿内部？
霍去病原本还以为是在承天殿附近的墙角。
“没错，就是这。”
霍去病依言去神龛后面，摸索着掀开一块地砖。
嗖的一声，里面突然射出冷箭。
“不好！”霍去病赶紧用武魂抵抗：“姬乐，这是陷阱！”
“嗯，我知道。”姬乐站在神龛前，随着后面那块砖的挪移，他脚下浮现一个圆形图纹。
“这是连锁阵法，必须开启神龛后面的那处陷阱，才能真正打开通道。”姬乐脚一跺，图纹冒出金光，露出下方的通道。
同时，大地神力封印承天殿，屏蔽外界时空。
姬乐：“这次，应该没错了。”
霍去病狐疑的看了看，仿佛担心他再度卖自己。
“真的，就在下面，不然我先下去。”
“还是我来吧。”霍去病哪敢让姬乐冒险？
他下去后，又过没多久便走出来。霍去病神情诡异，更带着几分激动和愤怒：“算了，你不用下去了。”
“怎么了？”姬乐不明所以：“难道又是假的？”
“不，是真的。”霍去病突然理解：为什么太卜那么忌讳莫深，死活不肯告知姬乐真相。真相，有时候还是不知道为好。
同时，霍去病也明白，为什么杨柯从来不踏足承天殿。
并非单纯的厌恶天神，更是不愿在这里触及伤心事。
“算了，我们先离开，回头我再告诉你！”说着，霍去病打算拉姬乐离开。
姬乐见这情况，更不肯离去：“地下有什么？为什么我不能看？”
“的确是你不能看的东”没等霍去病说完，姬乐直接跳下通道。
“这小子！”青年赶忙追上去，顺着通道来到地下祭坛。
祭坛传来阵阵腐烂的恶臭，只见姬乐站在祭坛前，观察祭坛周围吊着的那些青紫色祭品，脸色逐渐变了。
“唔……”姬乐脸色苍白，他捂着嘴，差点要吐出来。
强忍了半天，姬乐努力克制自己，在祭坛边缘虽然摇摇欲坠，但始终没有失态。
“让你不要下来！”霍去病赶紧把他带出去。
回到神龛前，姬乐脸色仍不见好，低声问青年：“死婴？”他语气带着迷茫与不确定，更希望霍去病能亲口否决自己的猜测。
霍去病也是一脸复杂，点了点头：“没错。”
地主神龛下的那个祭坛里，吊着的那些贡品都是干瘪的婴儿尸体！
“杨氏……难怪杨氏子嗣不丰，原来他们的孩子都用来做贡品了？”
姬乐脸色铁青，死死抓着青年的手臂：“走，我们再下去！”
“还去？”
“当然，这件事必须弄清楚。我不能承受夏国的黑暗？那么，就让我看看，夏国的黑历史到底有多惨烈！”
第一百九十八章三代之基（第一更）
地下祭坛，姬乐和霍去病仔细搜查每一寸地皮。www.uu234.ccwww.uu234.cc
在祭坛不远处，杂乱摆放着一卷摊开的竹简，上面记录事情的前因后果。
东汉先民来到异世后，很快就察觉自身水土不服，难以生育。
“世界之恶，万物皆毒！”
不论是饮用水还是食物，除却先民携带的那一部分外，只要使用本土的物品，就会在体内积累毒素，影响生育。
于是，先民向本土神明求取帮助。那时候，先民跟本土神的关系并不算差。和其他部族类似，对一些能帮助自己的天神进行祭祀。
其中，负责丰产的女神更是重中之重。
凭借几位女神的帮助，先民总算能维系一个平衡的出生率。不用担心族人在异世界彻底消亡。可为彻底解决世界排斥的问题，先民们尝试造神，结果可想而知。
“果然，还是太平之祸啊？”姬乐看着竹简，苦笑不已。
一场太平之祸，对国民们的影响太大了。这么大一口锅砸下来，后遗症至今都没消散。
太平之祸后，女神们不敢继续帮助夏国繁衍子嗣。而更加可怕的是，夏国在连续三年间，出生率为零！
三年间，没有一个新生儿诞生。
恐慌蔓延在整个九宫城，很多人都揣测，这是天主对夏国降临的惩戒。
而更加激化矛盾的，是那些奴隶们不断降生他们的孩子。他们的生育率突然暴增，就仿佛先民们的孩子被他们夺去一样。
无数奴婴的诞生，刺激国民情绪越来越激动，甚至对无辜的奴隶进行迫害，导致双方关系进一步冲突。
就在这时，竹简的主人，也就是烈公之子，杨柯的祖父想出一个办法。他通过祭坛进行仪式，对某位不在云界祭祀中的神明进行交易。用自己这一脉的子嗣，换取夏国的出生率。
“这位神明……”霍去病走到祭坛前，祭坛冒出的光辉让他感觉很熟悉：“这是地母神的祭坛？但地母神怎么会用这种邪门的祭献方式？”
“真的很邪门吗？”姬乐低着头，继续阅读竹简：“活祭，并且拿亲子进行活祭，在蛮荒时代并不少见。故土神话中就有类似的事件，甚至许多原始部落，更将此视作荣耀。只不过……”
霍去病“”“只不过汉民又不是野蛮人，杀子献祭什么的，未免太残酷。那易牙之流，终究是少数。”
是啊，对杨氏而言，这个条件未免太残酷了。
姬乐抚摸竹简上的一段话，目光落在悬空吊着的一具孩童身上。这个婴儿比其他活祭品看起来要大一些，约莫有三四岁。
这就是杨氏供奉的第一个祭品，夏国在太平之祸后，最后一个诞生的孩子。在这个孩子后，经过三年的空窗期，没有一个新生儿降生。
跟“地神”交易时，杨柯祖父被迫将自己的孩子拿出来当做祭品。
整件事，除却杨柯祖父以外，只有太卜清楚。这个祭坛，就是二人一起建造的。
“以父杀子，罪孽滔天，万世难赎。然国之将亡，大家不存，何有小家？”抚摸竹简上的刀痕，姬乐能感受到当事人的无可奈何。
“吕正虽助行凶，但非首恶。我辈后人当谨记，切不可让其进入祭坛。此罪，我之一脉独负。”
吕正，是太卜的名字。当年杨柯祖父和太卜定下计划后，并没有允许太卜进入祭坛，而是让他留守在外，自己独立扛下整件事。
哪怕仅仅是竹简上的事后记录，通过刀痕，姬乐也能感觉到当事人的纠结。
抱着自己的孩子来到祭坛前。要知道，那可不是一个刚出生不久，甚至无法睁开眼睛的小婴儿。
一个三岁多的孩子，已经能言能语，能够呼喊痛疼，更可以呼唤“父亲”。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孩子，被自己仰慕的父亲，亲手扼杀在祭坛前，以换取整个夏国的国民繁衍。
刀痕笔迹中，蕴含当事人遗留的情感。愤怒、不甘、痛楚、悲伤、怨恨……可唯独没有后悔。
“至今，仍然不悔吗？”
在无可奈何的混乱局面下，一个年轻人为了维系夏国，为了支撑父亲遗留的这一片基业，只能对自己的长子下刀。
而这件事，仿佛打开了恶魔的闸门。接下来，一个个婴儿出生不久便随之夭折。甚至有一些流产的胎儿，也被制作为干尸挂在这里。
每祭祀一子，便可换取一段安稳的时间，让国民安心生养。
姬乐翻看竹简，上面写下杨柯祖父为自己孩子取下的一个又一个名字。还有杨柯祖父对三位夫人的愧疚。
第三位夫人，便是杨柯这一脉的祖母。至少，人家活下来一个小儿子。可前两位夫人的孩子，不论男女全部死亡。
“狄夫人啊。”看着第二位夫人的名字，姬乐苦笑。不论你有何等大义，可对一位母亲来说，自己的孩子一个又一个的送去献祭，这才是无法忍受的大事。
所以，狄夫人死后怨气不散，形成厉鬼报复杨氏。
说到底，这些孩子才是最可怜的。在这里悬挂着的孩子们，根本无法如同他们的小弟弟一样，享受真正的生命。
一边想，姬乐一边翻动竹简，很快来到最后一页：“十子之亡，一世安泰。唯存幼子，我命偿之。”
姬乐眯着眼，看到这行字后心下一凛。
杨柯这一脉不仅仅是一脉单传，更是一个个短命鬼。从当年烈公开始，都是壮年而亡。
要知道，这些拥有强大灵力的人，怎么可能突然去世？看看太卜，人家活了将近一百年！而赵志文、钱正河等，也活了半百之岁。
为什么，只有杨柯这一脉壮年而死？
因为，按照杨柯祖父当年和“地神”交易的条件，杨氏只能留下一个孩子作为香火传承。“地神”会保护这个孩子茁壮成长，但作为代价，其父亲必须用自己的命来抵。
“原来杨柯祖父是死在这里的？”
在小儿子出生后，杨柯祖父用自己的命作为抵债，暂时封印祭坛，换取一段时间的泰平。直到这个孩子成长至二十岁后，祭坛重新解封，继续仪式的运行。
“这么看，杨柯父亲也是死在这里，然后换取他的成长吗？”
三代传承，才有杨柯这独一无二的天生神力。不过别看杨柯现在活蹦乱跳的。他能不能活过四十岁，都要两说。
未来，杨柯也要为自己的孩子，在祭坛送掉自己的性命。
霍去病在祭坛后头转了一圈，在墙壁上看到一片刀痕。那是杨柯父亲为自己的兄弟和自己那些夭折的孩子们，所立下的灵位。
摸索一番，他又在墙壁找到暗格，取出几条锦缎。
跟竹简差不多，都是当事人因为情绪太激烈，写下来的随笔日记，以此发泄自己的情感。
此外，还有杨柯祖父和其父亲遗留的遗书。
两份遗书的内容相似，都是劝说儿子暂时隐忍，在没有破局之策前，以国家为重，放下私情。
不过杨柯父亲的血书中，除却这一点外，还提及另一件事。鼓励杨柯在祭献的同时，寻找破局之策，点出王庭下方的祭坛和杨氏造神计划，希望能在杨柯这一代解决问题。
末了，还有一句：“父无求，唯愿我子长命百岁，一世安康。”
然而，对杨氏血裔而言，这才是最不可求的事。
“姬”霍去病本来想把东西拿给姬乐看。但当他扭头看向姬乐时，上方那些死婴忽然随风摇动。
风？这地下密室哪里来的风？
死婴们一个个睁开眼睛，绿油油的鬼光盯着姬乐。
霍去病脸色难看，一缕缕黑气正从地面慢慢靠近姬乐，而姬乐本人仍无所觉。
“姬乐！”霍去病一声大喝，催动武魂之力，以武者的阳刚血气镇住死婴的怨气。
然后，他果断将血书放回。
“姬乐，先离开这！”霍去病询问看向姬乐，可对方一言不发，愣愣盯着竹简，神情阴晴不定。
霍去病匆忙道：“先出去，这里的环境对你而言太压抑了。”
原本，这里悬挂着的死婴也都应该是姬乐的国民。可如今，却成为外界国民安乐生活的基石。
姬乐低着头，内心充斥着一股说不清的感受，喃喃道：“如今才算明白。为什么杨柯父亲推动走婚制，甚至每年举办五次相亲，还有各种鼓励生育的惠民条件。”
“最根本的原因，是他不希望自己这一脉做出的牺牲白费。”
夏国之所以出生率恢复正常，是建立在杨氏这一脉活生生用自己孩子来血祭换来的！
烈公遗泽犹在，杨氏王位不断。
这又何止是烈公一个人的遗泽？杨氏为了夏国的繁荣，背后的确付出的太多太多。
“而且，他们也并非逆来顺受。如果我不穿越的话，杨柯或许会成为王神，然后想办法打破这个仪式诅咒？”
杨氏执着于造神，执着于抵消世界的排斥。因为他们比任何人，都更加迫切地想要摆脱这个宿命。
以父杀子，以父代子……在这宿命中，不知送葬了多少本应为国家浴血奋斗的英杰？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见姬乐眉宇间的伤感，霍去病在他肩膀狠狠一拍。武魂之力震碎笼罩他的负面情绪。
姬乐附近的黑气，是遗留在此的负面情绪。
国灵本就可以感受国民们的情绪，负面情绪跟姬乐本人的情感共鸣，纷纷涌向姬乐，反而霍去病没有受到影响。
见姬乐不动，霍去病强制拉他离开。不然在这种负面环境的刺激下，姬乐感受杨柯祖孙三代的绝望，说不定会彻底发疯！
二人默默退出祭坛。
离开承天殿后，霍去病拉着姬乐跑到远处一座灵台冷静。
走出地下祭坛，姬乐的情绪渐渐恢复过来，不再受地下遗留的怨恨情绪感染。
“行了，今夜你先回去睡一觉吧。”看姬乐的负面状态消退，霍去病稍稍放心：“明日让余她们过来给你净祟，其他事，不要多想。”
“不多想，怎么可能？”姬乐道：“骠姚，陪我去找巫礼，有些事情要验证下。”
第一百九十九章不承其负，何以为国；不承其责，何以为君？（第二更）
看到姬乐和霍去病深夜而来，巫礼匆忙穿上衣服出来迎接。www.uu234.cc
而得知姬乐来意后，巫礼奇怪问：“殿下要五十年的人口名单？您要这东西做什么？”
“闲暇无事，想要研究下。”
姬乐没有多言，只是命令巫礼拿出档案。然后他开始查找几十年来的人口生育情况。
除却太平之祸的三年绝育时期外，类似的空窗期还有不少。
比如，杨柯父亲刚成亲不久，国民再度陷入为期三个月的零生育。而随着杨柯“大哥”的夭折，一切又恢复正轨。
几年前，杨柯长子出生时，也有过一段类似的时间。这次维持的时间长了些，但随着杨柯长子的死亡而结束。
显然，杨柯父子俩也并非自愿去完成这个仪式。而是亲眼见证这残酷的结果后，才不得已而为之。
姬乐翻阅完，状似无意对巫礼说：“说起来，咱们国家的历年生育率，有点很不寻常啊。”
巫礼笑道：“难怪殿下突然跑过来，是因为最近一段时间，那些孕妇无法生产吗？”
姬乐、霍去病抬头看向巫礼。
巫礼：“太卜大人说过，咱们从故土穿越而来，跟异世界环境排斥，导致生育率下降。然后根据日月天体以及气候周期，会在某一些阶段出现绝孕现象，只要度过这个周期就好了。”
好吧，连理由都想好了。难怪国民们从来没有过怀疑。
毕竟在这个时代，孩童夭折率太高，对杨氏一脉的早夭，大家也没多想。只归结于杨氏子孙缘比较薄。没有跟所谓的“绝孕周期”联想在一起。
“说起来，这东西除却本殿外，还有其他人过来找过吗？”
“这种陈芝麻烂谷子，哪有人会专门来查？”巫礼指了指周遭书架上一卷卷竹简：“这里记录我夏国百年沧桑，可那些小年轻，哪个有心思来这里查东西？啊”
巫礼想了想，回忆道：“去年的时候，似乎南宫氏来过一趟。不过她只是查了查百年前的汉民衣饰。”
南宫清来过？
姬乐似有所悟，随后他将资料放回，跟霍去病一起离开。
二人从巫礼这离开，再度回到承天殿的位置。
霍去病沉声道：“别告诉我，你还准备进去！”
那地下室的负面情绪太浓厚，对姬乐不利。
“没打算进去，而且也不愿意再进。”姬乐苦笑道：“杨柯不愿进入承天殿的感受，算是体验了。”
这里，是杨氏一脉的伤心地。而这件事，更是杨柯的逆鳞。
“那你打算怎么做？”现在，霍去病很理解太卜的想法了。
这是杨氏一脉背负的黑暗，黑暗就要隐藏在幕后，消沉在历史的尘埃里。所以，太卜不希望姬乐得知这件事的真相。
因为姬乐得知后，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这件事，不能继续下去。以这种方式延续的国家，我等真的可以安然高坐吗？”
姬乐回忆南宫清，在他记忆里，这位王后克己本分，贤淑温良，就如同从画卷中走出来的人物一样，符合王室的各种严格礼仪。
但她并不仅仅是王庭培养的花瓶，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在王庭多年来的压抑培养下，她仍愿意为自己儿子拼一把。
还有前几代夫人，那些夫人的早逝背后，不正是因为伤心悲痛吗？
“既然知道了，我就不可能容许这种事情继续发生。南宫跟她肚子里的孩儿，我保了。”
朗朗之音在黑暗中响起，霍去病脸上露出赞同之色。他也这么想，既然得知这件事，岂能袖手旁观？
我辈儿郎，尚轮不到一群刚出生的婴儿来牺牲！
霍去病沉声道：“至少，不能再多出一位狄夫人了。”
提及狄夫人，姬乐脸上多了几分纠结。狄夫人的确是被害者，但化身妊女对夏国的迫害也无法坐视不理。而且，这件事跟太卜还有关系。可狄夫人却又暗中救了太卜。
完全是一笔糊涂账啊！
杨柯很惨，南宫很惨，狄夫人也很惨。但杨柯的父亲和祖父，在作为加害者的同时，也是被害者。
杨氏的所有人都很惨。就连太卜也是如此，背负罪恶感一辈子，默默看着一个又一个后辈遭受悲剧。
但这件事的罪过，总要有一个人来抗。
姬乐深吸一口气，鼻子有些酸：“所以，这件事只能我来背锅。”
“你？”
“对，我是国灵，就是这个国家。”姬乐苦笑不已：“不管杨氏怎么作为，总归是为这个国家延续。作为最大的受益人，作为整个国家的化身，我不来扛谁来扛？”
好大好圆的一口黑锅啊！
霍去病无言以对。
不论如何，成为国灵才区区几个月的姬乐，是这件事中的真正无辜者。
整件事跟他有关吗？
杨柯最后一次动手，祭献李琼云的孩子，也在姬乐穿越之前啊！
但是，为了彻底解决这件事，姬乐必须硬着头皮抗下最大一份责任。
“太卜老了，如果再年轻些，或许还能分担。但眼下，我又如何忍心让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出面顶罪？”
前不久，太卜强行为夏国卜算未来，如今寿命进一步消耗。能不能活过今年，都要看天意。
另一位祸首，杨柯祖父为了杨柯父亲，早就抵命在祭坛里。
作为受害人的狄夫人，转变为复仇者攻击夏国，攻击杨氏，想要摧毁夏国，无论如何是姬乐无法容忍的。但是，她原本作为受害者，也无法扛起这份罪孽。
南宫氏和杨柯，更是这件事的受害者，承担着前人们的悲剧。
“想要圆满解决这件事，必须化解他们的心结，必须有人站出来承受他们的怨恨……”
想到这，姬乐就想爆粗口。
别人家的国灵，一个个安逸的很，在神殿里头各种享受。可自己呢？穿越之后不断给夏国擦屁股。
老子是国灵，不是保姆！
“既然是国家的黑暗面，我不来扛，谁来扛。”
既然为国，便要扛起整个国家的重量。
“不承其负，何以为国？”
一声长叹后，姬乐神情顿时坚定起来：“走，去找杨柯！”
……
既然事情要解决，那么首先要找杨柯商量。
此刻，杨柯跑到南部密林散心。以姬乐的感知，恰好在托磊城不远。
“这事，人越少越少，你在这边望风吧！”姬乐让霍去病留在外头，自己独自钻入密林。
杨柯在一处小湖边，静静望着粼粼波光愣神。
又到了这个时候，又要再往承天殿走一趟。不过这一次，希望可以在生产之前得到神谕，而不是在生产后再动手。
姬乐走过去，坐到他旁边。
“事情我都知道了。”
“……”
“这件事”姬乐挠挠头：“这件事没有对错，大义也好，私情也罢，大家都有自己的立场。”
杨柯为了国家，牺牲自己的孩子，能不能说错？至少，作为受益人，作为国家化身的姬乐开不了这个口。
而如果说他是对的，难道自己要默认这种事情发生，默认杨柯继续这么伤害自己？
“归根到底，都是为了这个国家。如果要怪，可以算到我头上。”姬乐默默给自己套上最大的黑锅。
“怪你？”这句话，彻底引爆杨柯的怒火，他气极反笑：“这事与你何干？”
“我毕竟是夏国，不论如何，夏国的罪孽总有我一份。这种事，你不需要自己来抗。”
“自己？”他扭头过，质问姬乐：“老子亲手掐死自己刚出手的孩子，然后对自己的夫人假称孩子早夭，你觉得老子是什么感受？”
“本以为自己的父亲英年早逝。结果在祭坛里，得知父亲是为我而死。”
“我这一辈最恨天神，可最终不得不在祭坛面前，将我的亲子拿出来作祭，忍辱对神明进行供奉！”
“你觉得，一句不需要我自己扛，就能把这些一笔勾销？”
“是啊，你是夏国。一国之灵，最光伟正的存在，受到万民的爱戴。”
“你把罪过拉到自己身上，难道我真能找你报复？”
杨柯忽然暴怒，裹着火焰的铁拳轰向姬乐。
霍去病突然出现，伸手以武魂之力挡下这一拳。
“看，总有人保护你。”
“只因为，你是这个国家的化身。所以，会有无数人为你主动牺牲。”
姬乐嘴唇微动，一句话也说不出。
武魂在火焰神性冲击下，摇晃三息后自动溃散。连带霍去病也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他沉声道：“姬乐诞生之前的事，跟他无关。他这么说，无非是希望你能好受点。如果你要发泄，只管找我！”
“也好，那就让我领教霍骠姚的手段了！”
杨柯多年来的憋屈正要找一个地方发泄。但他到底有一点理智，明白姬乐是国灵，不能轻易受伤。
如今霍去病过来当靶子，杨柯乐见其成。
于是，二人在密林大打出手。
焰光冲霄，罡气四散，在杨柯的怒火下，这座密林顷刻间化作乌有。
狂风暴雨般的铁拳攻击下，霍去病只能凭借经验努力防御，抵抗神性对自身的克制。
眼看霍去病即将败退，姬乐忍不住道：“我说，你们够了吧！这件事，大家可以坐下来慢慢谈，或许有其他解决办法！”
“就算咱们不行，还可以找其他人。比如史皇，他的文字力量极为玄妙。还有元希女神，她办不到，也能找其他天神。”
目前，夏国跟几位主神有交易，或许能借重下？
“天神？如果不是天神，哪有这种事发生？”夏国这些悲剧，不正是天神引发的吗？
“还有史皇、妇好那些人……故土之神？打着故土旗号过来拯救我们？”杨柯讥讽笑着：“当初我们杨氏一脉为国人付出这么大代价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过来救人？”
“一个凭空出现的国灵，恐怕看我不顺眼很久了吧？”
“怎么，打算将我弄死，然后扶持一个顺从你的国主？”
“我倒要看看，哪位国主那么大度，肯让你弄死他那么多孩子，就为了所谓的国民繁衍！”
“……”
霍去病手一顿，动作不由慢了几拍，被杨柯一拳击中胸口，好悬喷出一口鲜血。幸好姬乐在旁边，以二人的契约，很快把霍去病的伤势治愈。
姬乐脸上也有几分惭愧。
穿越之初，他们俩将杨柯视作假想敌，的确想过夺取对方的王位，将他架空。
直到今夜看到杨氏一脉的付出。哪怕是霍去病也不得不承认，换他处在杨柯的位置上，也未必能做得更好。
“王位？谁稀罕！这种事如果能选择，谁愿意做！”
从一开始，自杨柯诞生那一刻，他的命运就别无选择。
从小，被人按照君王的姿态养大。从小，长辈就告诉他，他是国君，是夏国未来的王，必须尽自己为王的责任。
然而，没有一个人告诉他，作为夏王，必须为夏国牺牲这么多！
称王后，杨柯被太卜叫去，带他前往祭坛。
看着父亲的遗书，看着地下存在的祭坛。
不仅仅为父亲的处境感到愤怒，更为自己的未来感到惶恐。在二十年后，自己也要步上父亲的后尘吗？而且，自己也要学着父亲，亲手对自己的孩子动手？
那时，杨柯还没有成年，还没有如今的邓恺年纪大。
“你知道吗？最初我和清第一个孩子。一开始，我根本没想动手。而是寄希望于自己的神力，想要抵抗这虚无缥缈的‘诅咒’。”
杨柯露出惨笑：“但连续三个多月，除却我们的孩子之外，全国上下没有一个新生儿降生！”
“哪怕我们接连在灵宫祭祀一大群天神，也没有一位天神肯站出来帮忙！”
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杨柯不得不在即将跨入第四个月时，亲自对自己的长子动手。
“……”姬乐默默捏着衣袖，站在远处一言不发。
国君和国灵联系最为紧密，杨柯的情绪让姬乐感同身受。
在愤怒、悲痛之余，这位天生的半神心中，有着对夏国最深沉的怨恨。
姬乐的心脏传来一阵阵刺痛。
国君，本应该是跟夏国关系最紧密的一个人。但杨柯对夏国的恨意却并不比狄夫人要少。
作为半神，他本应该自由自在的生活，本应该享受国民们的倾慕，信徒们的追捧，甚至可以跨入天神之列。
只是他的曾祖父、他的祖父、他的父亲为夏国牺牲了一切，杨氏为此牺牲了数十个本应该健康成长的孩子。
哪怕为了这些人，杨柯也不能袖手旁观。
于是，他陷入一个名为“夏国”的泥沼，不得不为了这个国家，继续自己先人们的老路。
在最终，杨柯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把余推出火坑。而这么做的结果，又把另一个无辜少女牵扯进来，牵扯到杨氏数十年的悲剧中。
感受胸中翻腾的强烈情绪，姬乐露出苦笑，下意识触摸自己的胸口。
如果不是国灵牵连国民安危，或许让杨柯打自己一顿，发泄一下对夏国的怨气，那样会更好。
“天主为什么留下夏国？他有那么大方？那是因为他打算高坐云端，欣赏我们夏国怎么进行最后的挣扎！”
“……”
“一场太平之祸，他们那些惹出事端的死人一了百了。结果，要让活人来承担这一切！”
“太平之祸，罪在狄氏！”
“可最终，曾祖父为给他们背锅。背着荆棘，从九宫城一步步跪行到天角城，去跟那天神低声下气赔罪。最终，还要被逼自刎，换取所有遗民的存续！”
要知道，那时候的烈公距离半神只有一步之遥。如果烈公愿意，只需跑到战神殿求助。他自己就可幸免于难。
有战神的青睐，烈公甚至拥有封神之望。所谓代价，只不过是坐视其他族人在神王怒火中灰飞烟灭。
然而，最终烈公站了出来。
在天角城毁灭后，一方面毫无芥蒂的收留这些遗孤。另一方面，将国运交给自己还没长大的独子。自己则从九宫城跪到天角城，以自裁换取天神的暂时让步。
大丈夫纵横一世，跪天跪地跪父母双亲。难道烈公不知道？
在那一路欺辱前行的时候，战神不是没有派人过来劝阻。甚至战神亲自出面，来到天角城前承诺，只要烈公肯跟自己走，就可以保全自己性命。
肯为族人付出这么多，从九宫城跪到天角城请罪，不管结局如何，终究无愧于心。纵然族人死亡，只要烈公活下来，千年之后也可再度延续这个文明。
可最终，烈公和友人背行。战神只能静望着烈公自裁，连魂魄都无法苟安，被天主连同所有先民亡魂统统打入九幽，受永世的烈火煎熬。
杨氏四代传承，三代先人为民族捐躯。正因为他们的牺牲，才有如今的九宫城，才有如今的夏国。
纵然曾经只是一缕亡灵的姬乐，如今和夏国融合后，也无法对杨氏的牺牲做出任何否决。
正如姬乐所言，他才是这件事最大的受益者。
牺牲杨氏一脉，获利的是整个国家以及除杨氏之外的所有国人。
第二百章我即华夏（第三更）
尚德宫，南宫清仰望天空。
姬乐设立的山河屏障隔绝洪水，如今夏国的夜空依稀能看到水纹流动。透过洪水，南宫清望着那轮朦胧弯月。
今日，在无光暗月的遮挡下，日神殿操控的月亮好像被咬去一大半，只留下弯弯的一道月牙。
“你真想生下这个孩子？”突然，旁边响起低沉的男声。
南宫清扭头一看，裴磊不知何时出现在不远处的树梢上。
“是你？”看到前几日碰巧撞上的男子，南宫清皱了皱眉：“狄夫人呢？”
“她不在。”
裴磊在雷神离开后，重新回到尚德宫密室。他亲眼看到杨柯和南宫清的争吵，从狄夫人这里得知真相后，对南宫氏无比同情。
见妇人一脸忧愁，裴磊正色道：“你是一个伟大的母亲，至少你肯为了自己的孩子跟命运抗争。”
“抗争？”南宫清见裴磊似乎没有恶意，也暂时放下戒心。而且，此刻的她还有什么可让别人迫害的？
如果裴磊杀死自己和腹中的孩子，或许杨柯更会松一口气吧。
少了这个孩子，国民的出生再无牵绊。也或许，能让他跟余走到一起？哦，对了，以他对余的照顾，恐怕不会让余承担这份痛苦。毕竟自己的遭遇，某种意义上就是在替代余。
见南宫氏不说话，穷极无聊的裴磊忍不住搭话：“你……你是什么时候跟妊女联络的？”
“妊女？你是指狄夫人？”见裴磊点头，南宫氏轻声道：“去年吧。记得那时候，姬乐殿下还没诞生。”
不过那时，自己根本不相信狄夫人的话。
区区一鬼女，跑到自己跟前，说什么自己儿子是被夫君害死的？
于是，南宫清冷言拒绝后，独自在暗地里查证。
本意是用证据打这鬼女的脸，可根据自己查证的结果，国民绝育的时间段恰好和王室丧子的时间段重合。这时，她才信了几分。
仔细想想，杨氏的确隐瞒着许多东西。纵然自己这个名义上的王后，也无法触碰最核心的隐秘。
但真正确信，还是在李琼云流产后。为了王庭能诞生第一个孩子，哪怕不是生的，南宫氏仍尽心尽力的照顾妹妹，想要通过这个孩子来否决自己的推测。
可正是在照顾这个孩子的时候，南宫氏察觉杨柯暗中的手脚。他促使这个孩子流产，让这个已经成型的胎儿从母体流出。
也正是这一幕，让南宫氏心中发寒，和狄夫人真正联合。
“可说是联合，我们也没做太多交流。”
至少，南宫氏不会因为狄夫人卖国。她和狄夫人很少交流，直到九宫城瘟疫爆发之时。
“那时候，我怀孕了。幸运的是，那段时间人心惶惶，没有人注意到。可为了我这个孩子，只能跟她联络。”
狄夫人帮邓恺治病时，得到南宫氏的传信，二女进一步取得联系。
但仅仅是达成默契，狄夫人并没有帮助过南宫氏。直到前几日，狄夫人和裴磊来九宫城藏身，南宫氏帮忙遮掩。狄夫人才出手帮她解决怀孕的问题，将孕相隐瞒。并且帮那些孕妇催生，纷纷诞下自己的孩子。
然而，狄夫人能做的，也仅仅在此。
她只能帮现存的孕妇们催产。经过余的手，确保这些孩子们安全。但在南宫清怀孕之后的时间段，夏国似乎没有听闻有其他国民怀孕。
纵然帮南宫清隐瞒一时，可随着月份渐大，国民们继续出现零生育的情形，照样会引发杨柯怀疑。
南宫清抚摸自己的小腹，为了这个孩子，或许要让夏国承担绝嗣的悲剧。这样，真的好吗？
看着这位柔弱的妇人，裴磊下意识想到自己，心中一阵酸楚。
当年，我的母神要是这样做就好了。
然而，裴磊的命运更加悲惨。杨柯这些被牺牲掉的孩子，或许还有父母的追念与不舍，但自己的父神、母神从来不会正眼看自己。仿佛从自己诞生开始，就是作为器具而存在。
不知不觉，裴磊对这个孩子升起一份同情。
这时，裴磊突然听到远处传来的脚步声。他赶忙化作雷光，遁入藏身地。
“姐姐。”青衣女子垂着长发，披着鹤氅走来：“夜深了，您还不休息吗？”
“睡不着。”南宫氏幽幽一叹，脸上挂着几分忧愁。
见此，女子惭愧道：“都怪我，要不是我跟宁远吵架，也不会害得姐姐跟殿下之间出现这种矛盾。”
南宫氏露出惨淡的笑容，轻轻抚弄姐妹的秀发，柔声道：“这件事跟你无关，是我和殿下必将经历的事。”
从她和狄夫人联手那一刻起，就预想到了这一天。
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今日之事后，殿下或许就真正对自己失望，夫妻情分彻底断绝吧？
……
密林，杨柯气喘吁吁，最终坐在地上调息。
他跟霍去病不同，霍去病有姬乐传送力量，纵然没有神性加身，但比杨柯更加持久。
可神性的确很重要啊！
霍去病靠着一颗大树，默默体悟这次交手的心得。正如地母所言，和真正的半神交手，对他获益匪浅。
“现在能好好谈一谈了？”姬乐蹲在杨柯身边，沉声道：“你儿子，我保了！”
“关于那个祭坛，不管是仪式也好，诅咒也罢。总之，我要想办法破掉！”
“你？”杨柯讥讽一笑。不是他看不起姬乐，曾经他也这么想过。
少年时期的自己傲气冲天，哪相信什么诅咒？但在国民零生育的残酷现实面前，只能低头。
“看得出来，祭坛上面应该是一尊地神，而且可能跟地母神有关。而我见过地母，或许能促使对方改变心意？再或者，风雷日三尊主神联手，还不能解决这个诅咒吗？”
更别说，自己已经把夏国的烙印打入世界根源。虽然成为帝在五百年后，但排斥也应该会小一些，可能不会再有零生育的事情发生？
说起来，零生育的缘由到底是什么，其实还没真正查清楚吧？
“你现在要做的，是赶紧回去，跟南宫好好谈一谈。她并非莽撞之人，你们夫妻摊开了说，比什么都强。”
“晚了……”杨柯往后一躺，仰望天空荡漾的水纹：“杀害她两个孩子，更害得她三位妹妹跟着倒霉。我不认为，她会原谅我。”
弯月照下银色的亮光，让人心生悲凉寂寥之感。
“请不要以己度人，你不配，谢谢。你不是南宫，怎么知道南宫的心思？”
突然，山河屏障外浮现一道雷光，姬乐身子一颤，脸色严肃起来。
“怎么了？”杨柯爬起来，霍去病走过来，跟姬乐一样，同时往天上看。
“没什么，就是外头多了一些魔兽攻击。”
随后，屏障外面渗透下来一阵雨水，化作天雨洒入夏国。
“这水？”杨柯压下儿女私情，担忧道：“没问题吧？”
“没问题，是屏障的正常排水。外面的话，提恒达们正在围剿魔兽。”姬乐闭目感应，在夏国屏障外围，十八位提恒达联手攻击魔兽群，保护夏国不受侵害。
“不过怎么突然冒出这么多魔兽？”
很快，姬乐找到原因。
在西北方，多雅王国的菲尼迪雅顺利凝聚神性，成为大地之上第四位持有文明神性的国灵。而她展现自身的文明之树，搅动大地洪水，导致魔兽突然发狂，对各国发动攻击。
或许是天神们耐不住了？
姬乐心中不由庆幸，幸好自己跟雷神达成协议，如今有雷神保驾护航，不用担心夏国的安危。
“行了，赶紧回去。今夜雷阵雨，你还真想在外头睡一晚啊！”
姬乐没有阻拦雨水的降落，连劝带逼的，将杨柯撵回王宫。
……
大雨中，杨柯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尚德宫。
南宫清正站在屋檐下观雨。
这场大雨突如其来，狂风暴雨吹得百花东倒西歪。
南宫清幽幽一叹，不由想到自己夫妻。
他们夫妻如今，不正如这雨后残花支离破碎吗？
突然，她看到远处缓步走回尚德宫的杨柯。南宫氏愣了下，赶紧拿出雨伞出来迎接：“殿下竟然回来了？”
她本以为，按照杨柯的脾气，今夜肯定要在外头留宿。
杨柯下意识往外头看了一眼，黑漆漆的，不见半个人影。
他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南宫清。就南宫清站出来的这一会儿，丝发已经被雨水打湿。
杨柯手轻轻一拂，神性光辉隔绝雨水，帮南宫氏烘干身上的水汽。
“算了，进去再说吧。”
两人走入内室，默默坐下。
刚刚吵架不久，如今再度相见，两人都感到些许尴尬。
看着南宫氏，杨柯脸色闪过一丝悲伤。
曾几何时，自己满心期待的盼望自己二人的孩子降生。然而现在，自己只希望永远不要看到自己的孩子。
只要……只要国民能顺利繁衍，自己将他们的孩子视如己出也就够了。
但这只是自己的想法。作为母亲，清又是如何想的？
自己用了几年时间，才认清这个现实，才能接受这个宿命。那么南宫呢？说到底，自己本就愧对人家。
南宫氏心中也很惭愧，杨氏一脉的付出，她并非不知道。就连她自己也是杨氏牺牲的受益人。如果没有杨氏那些孩子们的死亡，恐怕自己也无法顺利降生于世。
但事情轮到自己，让自己大义牺牲自己的儿子，实在是做不到啊！
两人沉默良久，南宫氏站起来：“我去叫人帮殿下洗漱。”
“不用，我今夜去密室睡。”杨柯被姬乐撵回尚德宫，也不好再往外走。不然，在宫门口肯定又要跟霍去病打一架。动静大了，引来宁远、建节他们，那就是组队群殴自己了。
他动作有些狼狈，开启密室通道，钻入杨氏一脉的专属密室。
南宫氏欲言又止，最终没有阻拦，就如自己二人这几年来的默契一样，静静坐在外面留守。
……
深夜，雷雨大作。姬乐静静站在王庭门口淋雨。青年见了后，也默默站在一旁静候。
“我说，虽然你不怕风寒之类的毛病，但也注意点吧？”
姬乐摇摇头，望着尚德宫方向，幽幽一叹。
“你是伤感杨氏的命运？”
“我在想，君王的责任和义务。杨氏的确背负了许多，杨柯这傻大个，看起来没心没肺，但比你我承受的，并不轻松多少。”
“至少，弑杀亲子这种事，你我可没体验过。”
“……”风雨中，霍去病望着远处摇曳的树影，不由怀念起自己的孩子。虽然也是早夭，可到底比杨柯的孩子要幸福啊。
随后，他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这不是从一开始就决定吗？”姬乐仰起头，望着天空中的惊雷：“不管那位打算怎么惩戒，杨柯也是我的国民。怎么可能让他继续这样下去？”
“他问我，为什么不早点来。”
“的确，我没能早点来到这个世界，没办法早一日终结杨氏的悲剧。但此刻既然我在这里，就不容许杨氏继续这样下去。”
“倘若连一个尚未出生的孩子都无法守护，我有何面目执掌社稷？”
“南宫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我保定了！”
“因为，我即华夏。”
第二百零一章王朝更替（第四更）
姬乐的性格和杨柯截然不同。www.uu234.ccwww.uu234.cc
杨柯喜欢将责任独力扛负，但姬乐更喜欢合众之力。所以，在王庭门口淋了大半夜的雨，监督杨柯的确夜宿尚德宫的正室后，他放心的带霍去病离开。
简直了，不仅仅要鼓励国民们的生育。如今连调解夫妻矛盾的居委会大妈工作都顶了。天底下，还有这么尽心尽力的国灵殿下吗？
回去之后，姬乐找来史皇和妇好，告知有关杨氏的事。
听罢，妇好捏碎手中的团扇，深吸一口气：“南宫丫头没事吧？”
“我是女人，我更了解孩子对女人的重要。”
“或许你们有一万个大义当做正当理由。可让一位母亲失去自己的孩子来成全别人的大义，绝对不是一件正确的事。”
因此，狄夫人才会怨恨难消，阴灵幽魂在大地徘徊至今。
姬乐颔首：“阿姐回头可以好好安慰南宫。这件事的对错，作为既得利益者，弟弟无法评论。只能说，我希望彻底揭过这一页。尽自己所能，改变杨氏命运，让他们眼下的这个孩子得以保全。如果可能，也要超度那些死婴。”
史皇：“不错。人活在当下，历史固然重要，可现在才是最重要的。这件事关乎重大，殿下应该跟元希女神商量。”
关于夏国的黑暗，史皇氏有些了解，但也没想到背后居然这么坑！这件事，他绝对不希望姬乐自己一个人承担，他希望借助元希女神的力量，将那些天神都拉下来。
“我明白。就让老霍联络元希，然后请诸位齐心合力，设法解决这个诅咒。眼下……”姬乐苦笑道：“我又要离开一会儿。”
多雅国灵觉醒文明神性，这是大地诸国的喜事。作为盟友，姬乐必须前去道贺。
哪怕国内再动乱，可在外国面前仍要保持风度。姬乐换上崭新的衣袍，降临万国之庭。
姬乐赶到时，其他诸国都已经到来。这次，不仅仅菲尼迪雅是主角。图穆国灵如今的形象也比前几日相见时更加年轻。神采奕奕的图穆国灵，也是另一位主角。
风神一脉的新王上位。在雷神赐予的神器离开神坛后，无形的风流聚集在祭坛上，形成一根全新的权杖，取代原本的雷神神器。
新的王室，新的朝代，整个图穆面临全新的变革。
作为国灵，图穆的感受最为深刻。在王室更替的那一刻，他原本的力量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全新力量。
就连他的形象，也从一位衰弱的老者，转变为中年人的形象，看起来只有三四十岁的模样。
“算上地母时期的话，这应该是我国经历的第三个时代。”
但作为国灵，这是他经历的第二王朝，称呼为圣比克王朝。
图穆的王朝更替，让文明在同化和斗争中完美保留。国民们认可的，是这共同生活的国土，同源而生的文明。至于哪一个王室上位，对他们而言并无太大影响。
但这一举动对国灵们意义非凡。
万国之庭，诸国灵看到图穆国灵的变化后，纷纷露出欣喜之色，哪怕姬乐也不由放下心中大石。
图穆的实践，确立国灵未来的道路。
在王国覆灭后，国灵们能以另一种方式继续存在。只要建立一个强大的文明，纵然新朝确立，仍要以国灵为尊。
“在未来，如果诸夏文明换代，夏商周轮着来，我也可以在这一个个朝代中维系自己的地位。”
当然，目前夏国就凭借杨氏的恩泽，至少能有三百年的王命。
“杨柯他们家的牺牲，可不能白费。或许国民们不知道，但作为国灵的我岂能不有所表示？”
不远处，罗穆等人国灵正在商讨王朝替换的先决条件。
图穆：“想要在王朝更替中保全自身，最次也要凝聚一缕属性自己的文明神性。文明神性，才是长存的标志。而且王朝更替极为凶险，稍有不慎就是真正的文明破灭之局。”
的幸运在于，这件事背后有主神们进行利益交换。在主神们的保驾护航下，才让图穆在短短几日内完成王朝更替。
用诸夏的说法，这就是“禅让”，最兵不血刃，最温和的手段。
风雷两大家族的权利交割，是两位兄弟主神的交易。前代国王保留国王名号，本人仍享受国王待遇，不被圣比克王室清算。
一升一降，图穆完成权利更替。至此，黄金家族只剩下新建立的圣瓦罗家族以及波尔家族。
“这次，多谢殿下相助。”图穆国灵真心诚意对姬乐道谢。要不是姬乐传授御灵屏障，他想要折腾这些事，最少要在一年之后，等大洪水消停了再说。
“举手之劳罢了。”随后，姬乐细细询问有关图穆的内情。
图穆国灵也不隐瞒，直接告知姬乐。
月神的黄金家族被三位主神联手绞杀，风神一系晋升为王室，空出两个名额。
于是，新上位的圣比克一世在登基当天，首先扶持战神的家系以及神王、天妃孕育的神家系作为新的黄金家族，补全四大家族的地位。
而这一举动，让本就人心惶惶的王朝更加哗然。
要知道，天妃利用自己的家系引发这一场大乱。结果，作为盟友的众多新晋青铜家族都被清扫干净，可祭祀天妃的那个白银家族非但没有被清算，反而更进一步成为黄金家族？
这一点，谁能忍？
且不论传统家族，就连那些原本作为盟友的青铜家族，也终于找到一个发泄口，将怒火倾泻在这个黄金家族头上。
而战神的家系，则让众人在疑惑之时，多出几分沉思。
压制战神崛起，是风雷两大神脉的共同主张，目的在于确保原初诸神的利益。
如今默许战神建立自己的黄金家族，难不成两位主神已经愿意对战神等新贵解封禁制，让他们顺利进入天神的核心权力？
总之，在各大家族的异样心思下，风神一系的王室顺利接掌王权。
对此，图穆解释说：“战神家族的上位，是雷神和战神的交易，为了瓦尔家族回归雷神的掌控。”
姬乐点头：“意料之中。”
这一次，各路大神都能享有自己的好处。唯一不满的，可能就是黑暗女神这一系了。但黑暗女神原本不显山不露水，她的家系根本不在图穆流传，唯一一个沾亲带故的家族，目前才仅仅是青铜家族。没有半神撑腰，纵然想要扶持也做不到。
这也是各国目前面对的尴尬局面黑暗女神的势力太弱了。
菲尼迪雅：“黑暗女神幽蒙殿下的确是一位神秘的女神，但是她以前不重视神殿，连我们多雅王国都找不到她的祭祀方式。”
凝聚神性后，她气质更加文雅。坐在王座上，女性国灵对姬乐说：“目前，只能按照祭祀睡神的方式进行简单祭祀。未来，要请殿下降临神谕再构建神殿。”
“我们也是啊。”姬乐也很无奈，夏国同样没有祭祀幽蒙女神。更无法将她和故土诸神重合，找不到相应的神号神职，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倒是罗马，打算从万神庙中翻出一位故土黑暗女神的祭祀方式，借以方便于国民接受。
姬乐在万国之庭没有待多久，祝贺菲尼迪雅后，便借口有事离开。
回到永乐殿，元希女神直接找上门。
“消息我听霍去病说了。刚才我去查了下，不得不说，你们夏国能活到现在，简直是奇迹！”
元希女神坐到姬乐对面，抢过姬乐的茶水，解渴后继续道：“更确切说，我很奇怪，你们夏国居然还能延续到现在？”
“什么意思？”
元希女神拿出自己研究的结果：“夏国国民的身体状况很糟，而且是所有人都很糟糕。我抽选不同年龄段的三百人进行检查，发现你的国民根本就不可能生育。”
“什么？”姬乐抢过女神的调查结果。
女神的调差很清晰，各年龄段，各职业均匀分布，男女各一百五十人。
按照女神的结论，这些人体内的生命之源已经枯萎，无法孕育后代。
“世界对你们的排斥竟然这么大，这是我没有料到的。”女神惭愧道：“以前光顾着跟杨柯斗气，不然这一点我本应该早就发现。”
姬乐捏了捏晴明穴：“那我们夏国刚出生的几个婴儿怎么说。”
“所以我才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咒术，能让绝育的国民维持种族传承数十年。”
霍去病跟元希女神谈话时有所保留，只是说姬乐察觉国民生育率不对头，希望女神帮忙检查。
但检查结果，激发女神的好奇心：“世界对夏国国民的排斥，是我见过最严重的的。相当于陀灵国的十五倍，罗马国的十倍。”
十数倍于其他域外文明？
姬乐马上联想到天主。
应该是在太平之祸后，天主暗中动了手脚？这样的话，纵然自己想要联合三位主神解除世界排斥，加上自己已经铭刻的诸夏文明烙印，可能也不够啊。
造物主以自己权限施加的咒，唯有造物主才能解决。
“在这种排斥下，就算一代而亡都很正常，你们是怎么继续生育的？”元希女神好奇道：“理论上讲，在这种世界级别的排斥下，就算是普通的清泉被你们饮用，也会在体内继续毒素，导致你们绝育。”
饮食积蓄的毒素越来越多，甚至连太阳光也会对夏国国民造成妨碍。
霍去病忽然插嘴：“那换成风与生命女神之类的大神，难道也不能帮忙助产，以神术催生？”
“祖母？不可能的。除非是生命系的主神，而且冒着和神王陛下力量反冲的风险，不然不可能办到。”女神犹豫下：“能办到这一点的，只有一位女神。”
“地母？”姬乐和霍去病对视。
这么看，祭坛里头那位，真是地母本尊？但地母的性格，不会这么残忍吧？
“姬乐，你带她去看看。那地方虽然外人不好去，但她作为夏国的庇护神，应该了解一下。”
姬乐眉头紧锁，沉思之后，缓缓点头。
“也好，殿下，随我去祭坛看看吧。如果真是地母神，那就要早做防备。”
第二百零二章丰饶之母（第一更）
净洁的白风在密室徐徐流动，元希黑着脸，默默操控神力，驱散祭坛周边的负面情绪。www.uu234.ccUU小说
元希喜欢小孩，她的神职中就有一个“孩童保护者”的称呼。她根本无法容忍杨氏对婴儿的这种迫害。
净化之后，她对姬乐说：“这东西……如果我不是夏国的庇护者，看到杨氏的这种做法，会直接把九宫城砸了！”
一位喜怒无常的天神，可不会管你杨氏有多少苦衷。
姬乐露出苦笑，不好接女神的话茬：“那殿下能看出这尊地神的来历吗？真是地母？”
深吸一口气，元希压下心中的烦躁，盯着祭坛上的黄光：“是地母，但又不是。这座祭坛供奉的存在，的确是地母的权能，是大地母神的一个侧面，象征繁衍与生育。”
“但这股力量又多了几分邪性，不像前几天碰到的大地母神。”
难不成，这个世界上还有两位地母？
“不论如何，直接动手就好！”元希毫不客气，神风凝聚刀刃对祭坛斩去。
祭坛立刻升起黄光，朦胧的光云中站着一位女神。那女神人头蛙身，通体青紫，身上缠绕着一条条光带。
面对元希的攻击，地神露出狞笑，身上光带当做武器，将元希连同姬乐一起抽飞。反倒是站在旁边的霍去病毫发无伤，那地母根本没有攻击他。
见这情况，霍去病走过去将元希和姬乐拉起来。
“如何？”
“这……”元希拍拍身上的土：“的确是地母神，应该是她的某尊化身。我记得，在古老时代的地母神殿中，祭祀着地母三相神。”
地母有三相七身。其三相者，一是象征大地繁衍与生命的丰饶之母；二是象征大地死亡与灾难的愤怒之母；三是象征大地中性面的地主化身。
如今，地们和国灵冲突的焦点，皇腾大王冠的大地主权，实质上就是大地的地主化身，象征整个大地的领域控制力。
“看起来，像是丰饶之母的力量。不过我也没有真正见过丰饶之母。”
元希年纪小，只能通过地母神殿的遗迹进行推测。
那尊女神反击后并没有乘胜追击，重新隐入祭坛内部。
元希露出疑惑之色：“按理说，丰饶之母是地母三相神中，最仁慈博爱的一位。故意用这种祭献方式，应该不符合她的性格。”
故意？姬乐：“你确定，这个仪式是地母神故意刁难的结果？”
“当然。丰饶之母可以绕开神王陛下，在世界法则之外对夏国施加赐福。哪怕在身体积累毒素的情况下，她也能强制性以神明权柄赐予夏国人生育的能力。但是，这样消耗的神力太大了。杨氏祭祀的那些……”
元希皱皱眉，看着悬挂在密室的死婴，低声道：“这些孩子提供的力量不够。”
婴儿是最纯洁的生祭贡品。但以一家之供奉，换取全国人民的生育能力。哪怕王室和国民联系再紧密，用王室的王子和公主们进行祭祀，也绝对不可能办到。
“讲真，就凭杨氏供奉的这些，连一场大型仪式所需的生祭能量都不够。当然，如果杨柯的祖父和父亲的确拥有神力傍身，可能要另说。勉强，他俩算是两个半神之祭？”
然而，两个半神加在一起，也不够让丰饶之母庇护夏国数十年，维系数十年的繁荣。
“这神力，很可能是丰饶之母自己提供的。祭品，只是她恶意提出的条件。”
以丰饶之母的神力，吃力不讨好帮夏国繁衍后裔，又要拿一群没有多少用处的小孩子开刀？
摆明是为迫害杨氏。
霍去病：“更奇怪的是，地母神已经陨落千年，目前只有神魂。怎么可能还利用丰饶之母的力量？难道是有人盗取或者假借地母之力？”
“所以，去找地母神当面问问就好了。”
“姬乐，你要去见那位？你知道她在哪？”
地母藏身大地深处，可这只是一个泛指。谁知道地母神的神魂到底躲在哪里？
“很简单，往地下挖，挖到地心就行了。”
……
当然，姬乐所谓的挖到地心，并非真正在地面挑选一个地方，然后不断凿井深挖。他说的挖掘，是通过自己掌控的阴间作为跳板，打通前往地母所在的冥土通道。
冥土独立在大地之上，怎么可能顺着地下前往冥国？唯有借助冥土和冥土之间的联系，才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
这件事，姬乐不欲声张。仅仅招呼元希女神、霍去病以及史皇氏前往灵山。至于妇好，则前往王庭帮南宫清开解。毕竟她也是王后，跟南宫氏很有共同话题。
四人走入灵山，姬乐伸手一指，眼前阴风阵阵，升起一座阴冥门户。门户中，模糊出现冥土世界的景象。
“这段时间，随着我重塑国土河山，冥土世界也有新的变化，你们进去之后注意防身。”
姬乐邀三人进入冥土。
刚一进来，三人便感觉一股股厚重的死气阴气扑面而来。
霍去病升起武魂，以气血冲散阴气。元希身上环绕灵风，挡下阴气的侵蚀。于是史皇氏，他在自己身上写下几个天篆，同样把阴气隔绝。
荒凉死寂的世界空无一物，淡淡的暗紫色月光从冥月洒落大地。这是一片宁静安逸的亡者国度，一切亡者都沉眠于此。
霍去病观察自己等人落脚的地方。眼前便是一座幽冥鬼城，周遭一左一右，各立着一尊鬼神塑像。
“这就是阴间？”青年目光扫向远处，在这阴暗的大地上，唯一的光彩可能就是那颗大桃树。
“不错，这就是阴间，夏国的冥土。想要前往地母神所在的冥土空间，必须以幽冥为跳板。必要时……”姬乐幽幽一叹。
必要时，为了让地母神帮忙解决夏国的问题，这座冥土主权也可以让渡。
史皇氏打量冥土，暗道：“这段时间国土重塑，冥土世界也越发接近人间的地貌。”
眼前的幽冥鬼城对应九宫城，往西是一片大平原，上面有一座还没建成的土包，对应边台。往东，是一片鬼蜮废墟，对应卡罗城。而往南，则是一座座连绵起伏的冥山，对应南部密林和群山。
如今的冥土，已经彻底成为夏国国土的投影，和阳世相呼应。
史皇：“未来，姬乐开启方仙道，建立洞天福地。恐怕那些仙家吉地灵穴，也要依托在冥土。”
史皇注视下，和南宇群山对应的冥山，如今已经升起一缕缕赤气，充盈的灵气改变这里的环境，向着吉地宝穴转化。等未来升格为福地，就会升入大地，和人世间的山体融合。而再进一步，演化为洞天，就会从大地向着天空进发，形成一座真正的神国仙天。
看到史皇氏若有所思的目光，姬乐笑道：“我打算回头让赵志文他们过来经营。不过，他们预定的吉地在天角城。南宇山的吉地福天，要交给巫岷等灵宫巫觋。”
夏国的洞天福地越来越多，对姬乐这以国土为身躯的国灵而言，也有着莫大好处。
史皇氏表示理解，没有多言。
随后，姬乐询问元希：“殿下以为如何？”
元希是一次降临幽冥世界，她观看一望无际的冥土，露出好奇之色：“你这里，需要风神吗？”
她抬起手，一阵阵阴风从衣袖吐出，在冥土世界吹起一阵阵九幽阴风。
“这里的风属法则和大地不同，跟云界也有变化。似乎更加阴冷，更加诡异？”
同样是风的破坏力体现，在外界，元希女神的神风是以无可匹敌的强大风力撕碎一切。但在阴间，阴柔的冥风夹杂些许诡异气息，无声无息间化去魂魄，让人魂飞魄散。
“殿下如果愿意，未来可以将一尊化身送入冥土，当做最初的冥风女神。”
姬乐说话时，也在观察冥土。
他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进来了。
如今冥土演化的进程很快。当初送来的那些灵魂，已经在冥土孕育最基本的生命。
“冥土自身的冥族鬼种即将诞生。接下来，就是唤醒国民，从阴间继续为我提供信仰力。”
冥土对应人间，是独属于国灵们的神国。
姬乐扫视一遍，带着三人来到鬼城之北的灵脉处：“就是这里。这个位置对应人间灵山，也就是元希女神构造的月亮井。”
元希女神抢走月神的神器，在灵山之中建立一座承接月华的灵井。那个位置，正好对应冥土的这一点。
“这里阴气极重，往下深挖千丈，进入冥土力量最浑厚的地带，就可以从那里感应其他冥土的方位。据我了解，目前除却夏国的冥土之外，只有地母神魂开辟的冥土世界。”
那样，就可以对接两座冥土，顺利将姬乐送入地母神所在，同时不担心被天神察觉。
“所以，找我们过来。而且提前准备铁铲，就是为了这个？”霍去病提着一根刻满符篆的铁铲：“而且只有一把？”
“我，手无缚鸡之力，身子娇贵。老爷子年纪大，元希殿下又是一位女神……”
所以，苦力活只能你来干。
“当然，你放心。在你开始挖掘后，我也会找其他人过来帮忙。”
灵宫巫岷一系司掌通幽之术，以姬乐的想法，是将他们找过来，打着建设冥土的名义，开辟前往地母冥土的道路。
霍去病无可奈何，只好脱下衣服，拿起铁铲开始挖坑。
但其他三人也没闲着，史皇氏研究冥土构造，在霍去病挖出一个浅坑后，他点化一群诗经巨人帮忙挖掘。元希女神催动神风，将霍去病等人刨出的土石搬运到远处。
姬乐则将那些土石塑造成砖块，在附近又搭建了一处落脚点。当做守护“通冥神井”的建筑。
一日之后，姬乐把巫岷等人找来。这些人驾驭自己操控的鬼怪山魈，辅助众人一起开辟通冥井。而在幽冥世界中，他们的神术以及操控的鬼魅得到加成，进一步加快效率。
第二百零三章两全之策（二合一章）
三日时间，在巫岷等人相助下，将冥土下挖三百丈。UU小说www.uu234.cc
霍去病作为苦力，没日没夜的被姬乐压榨，反而在高劳力刺激下，武魂进一步收缩，体内出现一缕更加纯粹的武道力量。
史皇和姬乐在桃树下喝茶。当然，这茶水是姬乐从外头带进来的。按照目前冥土的荒凉程度，根本没有茶叶和净水供二人使用。而且，使用冥土的饮食，体内会出现冥土烙印，从活人转化为死者。
感受井中传出的一股股气血狼烟，史皇慢悠悠喝茶：“你故意让霍去病打头阵干苦力，就是想要他在挖掘通冥井的时候，激发自身潜力，领悟神性吗？”
“有这个想法，不过哪有那么轻松？”姬乐叹息道：“他的力量，如今将将达到六鼎巅峰，想要跨入七鼎的半神之境，差远了。”
至少，半神之所以称呼为“神”，关键在于他们的领域。这一点，霍去病就摸不着眉目。
注重于勇武和军事的霍去病，哪怕如今以个人身份和姬乐签订契约，也无法真正习惯蛮荒时代的规则。
姬乐凝聚文明神性时，都差点死了一次，再通过十万国民的信仰，凝聚属于自己的神性光辉。霍去病没有信仰祭祀，更没有自己的专属道路，他如何从武魂之中凝聚神性？
“只是希望给他一些压力。”
忽然，姬乐身子一震，脸色微变：“不好，杨柯那边出事了！”
“杨柯？难道跟南宫氏的事还没了结？”
这几日，两人不是暂时和平相处了吗？
“是裴磊！阿姐传来消息，说是杨柯跟裴磊打起来了！”
“裴磊？”在天空中吐纳九幽阴风的元希降落下来，她站在树梢上：“他来到夏国了？”
“可能吧。”但作为国灵的姬乐毫无半点感知，裴磊是怎么进来的？
几人不敢怠慢，叫上霍去病和巫岷，赶紧返还九宫城。
……
雨夜的第二日，在姬乐一行人前往冥土时，杨柯从密室走出。
见杨柯通红的眼睛，南宫清知道他一夜没睡。不仅是他，自己不也如此？
她走过去，帮杨柯洗漱。
“刚才，妇好殿下找过我。她安慰我说，姬乐殿下正在寻找破解诅咒的办法。”
闻言，杨柯露出讶色。这才一夜过去啊，杨柯不得不佩服姬乐的行动力。
南宫氏低声问：“这个孩子，真不能活下去吗？”
“……”杨柯抿着唇，他对姬乐的行动不报太大希望。
他对这件事最大的容忍，就是在国民再度出现零生育三个月时，再度开始祭祀。
“关于这件事，你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冷静下来想想，南宫清能瞒过自己，背后肯定有人！
“这件事，是狄夫人告诉我的。”
狄媛！
杨柯脸色难看，在心中狠狠给妊女记上一笔。
南宫氏神情惨然：“不过要说疑惑，心中早就有了。”
“当日儿发热，你抱着他去看病。然后说是病重早夭，可我能看出来，那孩子是夫君您……”南宫氏情绪激动，下面的话根本说不下去。
“妾身虽然不明白具体原因，但作为母亲，作为妻子，还是明白的。”
他们又不是本世界的天神，弑亲如同家常便饭一般。对南宫氏而言，她几乎无法承受这个残酷的真相。
儿？杨柯身子一震，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那是他和南宫氏的长子，难道那时候，清就有猜测？
“当日我就想询问内情，可见夫君的神情，最终没有忍心开口。”南宫氏的表情渐渐木然起来：“这件事，我本来仅仅当做自己的猜测，觉得仅仅是自己丧子之后的臆想。”
“直到狄夫人告诉我真相后，我才开始追查。”
“我毕竟是王庭的女主人，能查看很多资料。”
“我不清楚具体经过是什么。但我知道，在我们的孩子出生后，国内再也没有其他孩子出生，在我们的孩子死亡后，其他孩子才一一出生，而且那年的成活率极高。还有，我翻看了杨氏祖上的记录。先考、祖考也是这种情况。”
每当杨氏死掉一个孩子，夏国就能迎来一次井喷式的高产。
南宫氏摸着自己的小腹：“所以，这个孩子也注定活不下去吗？”
“抱歉。”
“为什么。”南宫氏声音突然大了起来，打翻铜盆：“为什么一定要是我们的孩子？”
“如果必须血祭，仅仅用我们姐妹的孩子又有什么用？要数量，殿下杀敌无数，难道那些敌人、那些战俘不可以吗？”
“必须是杨氏，也只能是杨氏。”杨柯苦笑道：“何况，换成其他国人的孩子，你我就能忍心吗？”
南宫清心中一颤，默然不语。
“至于敌人，如果敌人可以用来血祭，我宁可把夏国附近的所有国家杀一个遍。可是，那位根本不要。”
祭坛中的那位女神，指名跟杨氏签订契约，指名跟杨氏进行这个残酷的交易。
“我也不想。但不这么做，我们这些人都没办法出生！早在父亲那一代的时候，我国就彻底亡了！”
杨柯神情有些激动，吓得南宫清退后几步。
“抱歉。”杨柯收敛情绪，看着受惊的南宫清，歉疚道：“这件事，的确是我愧对你们。”
“所以，如果你愿意的话。这就是最后一个孩子了。回头，我们可以和离。”
“耽误你这几年，实在是抱”
南宫清狠狠给了杨柯一巴掌，她面如寒霜，转身离开。
捂着自己的脸，杨柯颓然道：“果然，比起国事，这家事更麻烦，我更不擅长处理。真没有资格去骂宁远啊！”
这时，他迫切希望自己有姬乐那种油滑的手段。能处理好各方面的人际关系，而不是像自己这样，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
这次，换成南宫氏出走。
她直接带着侍女回到南宫家的老宅。
“收拾下，这几日就住在这了。”
南宫命人收拾房屋，自己跑到后花园散心，心中有些后悔。
她当然明白杨柯的意思，杨柯想要放自己自由，让自己日后自由生活。但这种事，尤其是这个时候，又怎么可能？
而且，还要用我目前肚子里的孩子作为代价，又怎么忍心？
忽然，一阵狂风吹过，南宫氏不远处出现一男一女两道身影。
南宫氏神情一冷：“你们怎么来了？”
“你一怒之下出宫，我们再待在王庭，不是要跟杨柯撞上？”
于是，妊女和裴磊来南宫老宅暂避。
妊女笑吟吟道：“你这里的风水局我也熟悉，正好暗中构造密室，避开那些人的追查。”而且，这里距邓恺家不远，还能看看那小子。
“这里地方狭小，可比不上王庭。如果被人撞到，我可不管。”
“放心，我有分寸。”妊女似乎想起一事，又道：“刚才从王庭过来时，听到杨柯好像要跟人商议，你们夫妻和离的事？”
南宫清脸一沉，嗤笑道：“他要娶就娶，要离有离，天底下的事情，都随他们杨家人吗！”
妊女笑而不语，拉裴磊暂时退下。
这次来夏国是真来对了。妊女隐隐有一种预感，自己和杨氏的恩怨，终于要有一个真正的了结。
……
南宫氏离宫出走，加上杨柯又开始准备和离之事，直接惹毛王庭的一群老大臣。
一群大臣严词拒绝，而司马景文更恨不得拿拐杖抽死杨柯。
当年你口口声声不要娶余，非要南宫清，惹出王庭和灵宫一场大乱。如今好不容易安稳下来，你又要舍掉南宫清？
如今国灵还在呢？王庭和灵宫本就处于微妙的平衡，你还要惹事？不怕国灵威望进一步增加，直接换王室？
再者，南宫清这几年对你尽心尽力，侍奉你家两位老夫人，照顾你那三个侧室，你还有什么不满？
来到尚德宫，司马景文就是一通怒骂。
“你爹当年让我照顾你，我可不记得把你养成这种不分好歹的蠢物！”
“老师，这件事您就帮我操持吧。”杨柯揉揉脑袋：“这或许是对我们最好的处理方式。”
和离之后，以夏国目前的风气，并不介意妇人们改嫁，到时候让南宫清再婚，她想要几个孩子都行。
至于自己的风评，反正早就没得看。
看到杨柯的疲惫神态，司马景文愣了下：“怎么，你自己不愿意？”
自己不愿意还要提出这要求，难不成……
“是南宫的主意？难道，她知道你跟余余情未了，或者受不了你在外头那些情人？”司马景文恍然大悟：“如果是这样……”
杨柯黑着脸：“老师，您这又是什么话？”
我跟余清清白白，一点关系都没有。外头的情人？得了吧，除却在女闾的几间包房，哪里还有其他？而且这些包房也不是自己用的多，都被荀宁远他们讨要走。
“什么话？人话！算了，这事情你先别管，老头子帮你调停。和离，这种事情能胡闹吗？回头再娶，看谁敢嫁入王庭。难不成，你要把余丫头拉进来？得了吧，人家现在未必看得上你。”
“南宫多好的姑娘，当初你选择她，我没有反对。除却太卜劝说外，也是这丫头性格好，有旺夫之相。”
“你啊，一定要珍惜。”
在司马景文这里又听了一耳朵唠叨，杨柯赶紧退避。
司马景文摇摇头，出门帮杨柯善后。因此，闹和离这种事情，并没有传到灵宫。被司马景文下死命令，局限在王庭内部。
此刻，姬乐正带着霍去病挖“通冥井”，也没在意王庭这边的事，全权交给妇好处置。
南宫氏搬出宫，更方便妇好带人过来开解。
两日下来，南宫氏气色好了许多，听妇好讲述她当年和商王的故事，心情也渐渐恢复平静。
第三天的时候，她坐在荷塘边思索未来。
“如今跑出来虽然不难，可万一国民再出现绝育之事，我又能拖多久？”
根据妇好所言，那个祭坛对夏国意义重大。如今国民全部失去生育能力，除却利用祭坛的神力外，再也没有其他办法。
没错，姬乐殿下正在想办法。但杨氏三代都没完成，姬乐殿下又需要多久？
一个月？一年？两年？还是十年？
杨柯以及国民们，可等不了这么久。
“所以，纵然我躲在南宫老宅生下这个孩子，有姬乐殿下暗中照拂。可降生之后害得国民全部绝育，杨柯绝对不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到时候，又是一场父子相残。”
“甚至，姬乐殿下又能庇护自己多久？又能忍耐多久？是国家，首要利益要考虑国民。”
那时，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无法保下这个孩子。而且，反而会加重杨柯的负担。
“一个降生之后的孩子和一个还没成型的胎儿……”南宫清摸着肚子，这两者对杨柯的打击，是截然不同的。
“还有，国灵殿下庇护自己，而自己却要害得夏国灭亡……”
“这时候，我妄想留下这个孩子，是不是太任性了？”
冷静下来，南宫清也在反思自己。
不得不承认，她也是杨氏牺牲的受益者。
没有先考的牺牲，没有杨柯那些哥哥姐姐们的牺牲，也轮不到她们这一代人降生。她自己承受杨氏的恩泽，可轮到自己时，却又不肯付出。也就是杨柯在乎夫妻感情，忍受她这一份任性罢了。
“说到底，谁又真能舍得将自己的孩子送出去呢？”
南宫氏心中纠结不已。
“诅咒如果能有一个两全之策，让我的孩子和国民的孩子一起长大，那就好了。”不知不觉，她对着荷塘念出声。
如果能解决这个问题，杨柯也就不用左右迟疑，心中继续纠结了。
“两全之策？当然有。”裴磊突然出声。
在南宫家躲了三天，他终于忍不下去了。
“这么简单的方式，难道你们就想不到吗？”
“你”南宫清看看四周，今日妇好还没过来，连忙道：“稍后妇好殿下过来，你速速离开。”
裴磊绷着脸：“在这待了三天，看你们这些女人叽叽歪歪，我早就烦了！”
“不过是想要双保而已，太简单了。你等着，我马上去解决。就这点事，至于哭这么久吗？”
南宫氏脸色大变，她当然知道裴磊所谓的办法。
但这个办法，绝对不能用！
“等等”她提着衣裙，走过去：“这是我夏国内部的事，轮不到你们外人插手。”
“哼我不是为你，而是为你肚子里的孩子。”裴磊盯着南宫氏的肚子，眼中带着几分同情和温柔。
不知不觉间，他将杨氏的命运和自己的命运联想在一起。
自己被雷神一脉当做弃子，用来背负罪孽。和杨氏那些无辜的孩子何其相似？
所以，裴磊对杨柯绝无好感。更对这些无辜的孩子升起一副保护心态。这跟元希的想法类似。
这两位承负神族罪孽的神子，纵然理念道路不同，但他们都愿意将自己的善意倾注给这些纯白无瑕的孩子。
因为在这些孩子们身上，他们能看到自己的影子。
南宫氏打算以咒术阻拦裴磊。男子手一捏，直接以雷光拍碎火咒。
“一个拿自己亲生孩子作为祭品的家伙，这种人你还护着？他根本没有活着的价值。”
“放心，回头你扶持你儿子当国君，这王位还是杨氏的。”
没错，想要保全国民，又打算保全南宫氏的孩子，办法很简单。
既然杨氏每代只能活一个，那么就让这个孩子成为最后一个，逼杨柯自杀，为这个孩子续命就好！
说完，裴磊立刻化作奔雷冲向王庭，
“等等”南宫氏慌了，再度念诵咒语，妄图阻拦裴磊。
“小丫头，这种事就让我来操持吧。杨氏对我们这些女人怎么残忍，也是时候让他们偿还了。”
狄夫人突然现身，一道法力打断南宫清施法。
在这位灵宫老前辈面前，南宫氏那点浅薄的法力根本不够看。没过两招，就被狄夫人打翻在地。
然后，狄夫人也追向王庭，打算在今日了结恩怨。
本来打算在半年后再动手。但既然裴磊打算出手，那就先下手为强！
“唔……”南宫清腹中一阵刺痛，脸色煞白。被狄夫人这一弄，她已经动了胎气。
幸亏妇好赶来及时，将她救下，问了事情经过后，赶紧对姬乐传讯。
……
雷光冲入王庭，很快便在一道火光的裹杂下，飞向南方密林。
夏国南部的密林饱受蹂躏。先是被一群外来野兽占据，然后被霍去病、邓恺清理一遍，几天前又被杨柯、霍去病摧毁大半。如今，再度迎来杨柯和裴磊的战斗。
雷火之下，一切树木化作焦炭。
沐浴火焰的杨柯冷冷看着焦土，质问裴磊：“你来这里做什么？”
“做什么？帮人主持公道。”裴磊哼道：“识相的，赶紧自杀。如果你真那么伟大，直接自杀给你儿子续命！”
杨柯眯着眼：“妊女跟你，一直和南宫联络？”
“放心，这次跟你老婆无关，是我看不过去。”裴磊手一搓，雷光在手中凝聚九尺长的宽大铁剑。
“憋了许久，顺带打一架！”
雷剑挥下，密密麻麻的雷霆从剑身射出，方圆一里之地，悉数笼罩在攻击范围内。
雷齑！
一剑之下，生灵俱灭，连带地皮都被掀飞。
“该死的天神！”杨柯这几日也憋着怒火，见对方出手就是杀招，索性套上自己的战甲，拿起神剑和裴磊交战。
“在我国，你不要太放肆了！”
狄夫人率先赶来，她看到杨柯和裴磊战况激烈，暗暗伸出手，凝聚一枚巫蛊娃娃。
但稍后，她神情迟疑了一下，没有直接以咒术暗中偷袭。
“以裴磊的性格，似乎不喜欢我这么做。”
为了这个同伴，狄夫人暂时忍耐。
最佳的结局，自然是裴磊击杀杨柯，迫使诅咒暂时封印，拖延到二十年后。
蓦然，狂风充斥天穹，欢快的笑声随之响起：“雷神殿下！你既然来到夏国，怎么不来找我？”
天空中，金衣女神徐徐落下：“我们那一场未了之战，现在可以开始。”
绵绵不绝的神风包裹雷光，熄灭火焰，将方圆十里之地笼罩在自己的神力中。
“两位要打，不如算我一个？”
元希之后，姬乐、霍去病、史皇纷纷赶来。
看到狄夫人和裴磊后，姬乐面色一沉：他根本感觉不到这俩人在夏国的踪迹，这俩家伙是怎么进来的？狄夫人作为夏国之人，难不成另有隐秘手段？
他眯着眼，冷冷对裴磊说：“夏国跟雷神殿关系不错，阁下来这里，要不要去雷神殿打声招呼？”
“不用拿雷神殿压我，我来这，只是为了杨柯。作为国灵，相信杨氏那些恶心勾当，瞒不过你吧？”
杨氏的事？
元希神情一愣，态度缓和几分。
而姬乐看向杨柯，露出询问之色。
杨柯略带迟疑，低声道：“他俩不知从哪里听到的风声。”
“哦？”姬乐脸上闪过一丝杀意，但马上收敛起来，静静看着裴磊：“神霄主作为正法之神，我相信他的公正。作为雷神的子孙，殿下也会是一位正义的神明。那关于杨氏的作法，你怎么看？”
公正？雷神？
裴磊嗤笑不已，但提及杨氏的事，他严肃道：“一群可怜的女人，就因为杨氏一脉的迫害，导致自己的孩子们无法降生在这个世界，无法得到成为母亲的资格。”
“而让无辜的孩童来承受大人们的罪孽，这是世界上最无耻的！”
恍惚间，裴磊想到自己。一个小小的孩童，被迫承受整个神脉的罪孽，然后被关在神殿放养。没有人理会自己的叫喊，没有人关心过自己。
大人们所要的，仅仅是利益。
最终，我没有得救。可那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不同。
裴磊面带杀意，看向杨柯。只要杀掉杨柯，提前促使诅咒换代，就能让那个孩子顺利成长。
“国灵。我知道你正在寻找解救夏国的办法。如今不就有一个多赢的方案？”
“逼死杨柯，他的孩子可以活下来，妻子不用饱受丧子之痛。而你也有二十年时间研究破解之法。甚至可以扶持幼子，执掌王权二十年。这难道不是最符合你利益的作法？”
杀杨柯，扶持遗腹子上位？
史皇氏和霍去病愣住了，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这不就是他们最初商议过的计划吗？不过那时候，杨柯没儿子，所以双方才没有真正起冲突。
但如今……
的确，死掉一个杨柯，换取所有人的共赢。目前来看，或许是最佳方式。
第二百零四章国灵（第四更）
“用我的死，来拖延二十年？”杨柯听到这话，脑中突然闪过一道霹雳，整个人清醒过来。www.uu234.cc
这……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反正如果没有破解诅咒的办法，我最终也要舍命保护最后一个幼子，如果现在……
“想什么呢！”姬乐毫不客气，在杨柯身后狠狠一拍，将他的思路打断：“别胡思乱想的！”
“难道你以为，对方想到的办法，我想不到吗？这种无聊的方式，早在第一时间就被我排除。”
在杨柯一家子为夏国付出这么多后，自己还要逼死杨柯夺权？
姬乐自己的道德关就过不去！
更别说，他身边这些诸夏英杰。
春秋战国以义为先，别看田平先生只是一个普通人，他又岂能容忍自己效忠一个不德不义之人？西施双魂一体，另一面的郑旦心高气傲，也容不得这等小人之君。还有蒙恬、史皇、妇好……就连霍去病都不会赞同。
何况对付赵高之流，如果不能自身持正，而是跟他一般成天钻研阴谋伎俩，如何能压下这心思诡异的宦臣？
人有正气，故能压邪。！
自打看到地下祭坛的那一刻起，姬乐对杨柯的些许微词，早就烟消云散。
不管他作为国君的能力有多差，至少作为一位蛮荒时代的首领，他尽了自己所能做到的一切。
姬乐向前走了两步，将杨柯护在身后：“杨柯，你记着。你的命是你自己的，但更是夏国，也就是我的。我不让你随便轻生，就老老实实把你的想法收起来。”
“一死了之？哪有那么轻巧？”
“回去之后，安心睡一觉。等冷静下来，明早你自己回忆现在的状态，都会觉得自己无聊可笑！”
“好好一位天生半神，国家顶级战力。就为这点事，轻贱自己的性命，将自己的妻儿托付给旁人？”
“你死了，孤儿寡母能活得好？”
“这点小事？”裴磊目光冰冷：“看起来，国灵殿下比起杨氏一脉的作法，更看重杨柯这个半神级别的战力？”
“的确，一边是半神，一边是还没出生的胎儿。而且，还有国民们的生育能力，怎么选择，再明显不过。”
狄夫人缓缓走到姬乐对面，和裴磊站在一起：“前不久，瘟疫事件中，妾身对国灵殿下还有几分期待。可如今看来，与杨氏不过一丘之貉。”
杨柯被姬乐打断，脑子里乱哄哄的。可狄夫人的话，直接把他刺激到。
“一丘之貉？”他身边焰光一闪，怒视狄夫人，半神气势悉数爆发，指鼻子痛骂：“评价杨氏的作法？如果是其他几位已故的老夫人也就罢了。但你是所有人中，唯一没资格责怪祖考的人！”
“我们杨家的作法，不论再怎么不道德，再怎么残酷，那也是为给你们狄氏善后！”
“你爹当年那些事，别说你不知道！”
“如果不是他，我曾祖父怎么会死？”
“祖考和两位祖妣又怎么会牺牲那么多孩子？”
“责骂祖考？你怎么不想想，当年因为你父亲，我夏国先民死了多少人？”
没错，在先民这百年奋斗史中，烈公是最冤，也是牺牲最大的一个人。甚至到如今，他的后裔也在不断牺牲。
而这一切的缘由，都是当年的太平之祸！
“你”狄夫人脸色煞白，被杨柯一举戳穿自己多年来，根本不敢想的方向，让她的魂体起伏不定，脸上冒出一阵阵阴气。
霍去病心中一动：是啊，归根究底，这一切的缘由都要算到狄夫人父亲头上。如果不是她父亲和师父当年执意造就“天神”，也不会引发这么严重的天罚，导致全国人民的生育能力被剥夺。
算到最后，狄夫人那些孩子的死，岂非是罪有应得？为自家祖上赎罪？
天空中，悬浮着的元希女神脸色渐渐转冷。本来，她对狄夫人没有太多恶感。一个被杨氏迫害，不断丧子的妇人，她还有几分同情。
可如今看来，要不是狄夫人一家惹事，夏国连如今的窘迫处境或许都不会存在。
想当初，狄夫人的父亲掌控先民最强大的武装力量，又联合太平教塑造天神。那时候，烈公这种世家子出身的人被排斥在核心权力之外。
虽然烈公也认可造神计划，但认为这件事应该徐徐图之，不可操之过急。但天角城方面并没有听劝，最终引来神王的神罚。
末了，还要让与这件事毫无关系的烈公出面善后。帮天角城的遗孤们解决问题，更以自己的死作为交换，换取神王的暂时退让。
如果烈公活着，在他带领下，夏国恐怕早就建立王国，繁荣昌盛，哪轮到姬乐过来擦屁股？
就连狄夫人自己，想到当年天角城的事，心中也泛起一阵阵愧疚。
小时候，刚刚从天角城逃出来后。那些遗孤听到风言风语，认为是自家害得天角城覆灭，曾经联合起来排挤自己。是杨柯的祖父以及他的大祖母照顾自己，毫无芥蒂的接纳自己在九宫城作为家人。
然而……
狄夫人情绪起伏，身上的戾气渐渐控制不住，逐渐化作道道冤魂厉鬼形成暗红色的复仇领域。
“哈哈，被我说中了吗？我杨氏一脉对不起任何人，可唯独对狄媛你仁至义尽。”
“当年曾祖父接纳你来九宫城。”
“祖父亲自照顾你的生活。”
“但是你又是怎么回报九宫城的？”
“别说什么，你父亲的罪过不用你偿还。如果这样，那凭什么让我洛城十万无辜国民，成为你报复发泄的工具？”
“多年来，南宇山对夏国多有针对，你在其中出力不小！”
“够了，杨柯”姬乐打断杨柯的话：“当年狄校尉等人的计划，不是为了私心，而是为国民着想。虽然有错，但我等不是当事人，岂能随意评价前人作法？”
姬乐走到狄夫人跟前，沉声道：“当年狄氏也好，太平教也罢，都是为我国大兴。哪怕杨氏现在的作法，同样也是如此。”
“你若真要追究杨氏的罪孽，何不痛快点？”
“找杨氏算什么本事？大可直接来找本殿！”
他一拍自己的胸膛，昂首道：“不论你父亲、你丈夫当年做过什么，但他们所做的一切，缔造了现在的我。”
“你要报复，那就冲我来！”
“杨柯一个年轻人，而且还是你的后辈，有本事找他，不如找我。”
……
“姬乐这是做什么？”史皇看了一会儿，扭头问霍去病：“他胡说什么呢？”
这事，跟姬乐扯得上关系吗？
霍去病露出无奈的苦笑，将姬乐前几天跟自己商量的话告诉史皇。
“杨氏的罪孽，作为后人的杨柯肯定会愧疚。所以，姬乐打算自己扛起一切黑锅，免得杨柯被不明真相的人讽骂。”
如果杨氏的所作所为传出去，那些国民是感激杨氏的大义牺牲多些？还是嘲笑甚至讥讽杨氏的无情无义多些？
不论如何，杨氏付出太多，姬乐不容许任何人再对杨柯造成伤害。
不仅是杨柯和南宫的孩子，他们俩作为姬乐的国民，姬乐也保了！
史皇表情复杂，在自豪的同时也有几分隐忧：“所以说，咱们家的国灵总能在这种时候挺身而出。安心的同时，又太让人担心。”
“担心什么？以妊女的攻击手段，哪怕姬乐站在她面前，她也干不过。”
史皇摇头，目光看向空中的元希女神。
女神听到姬乐的这一番话，美眸闪过异彩，兴致勃勃盯着姬乐。
见惯了凡人们的阿谀谄媚，见多了国家之间相互推卸责任。如姬乐这样英气勃发的国灵，主动为国民抗下一切罪过，元希还是第一次见。
“这样的人，用夏国的说法，就是他们说的‘伟丈夫’吧？”
这样的担当，着实让人心折。
所以，史皇必须琢磨，如何防止元希和姬乐的进一步交往。
“裴磊阁下，你似乎是打算过来为那些孩子们报仇，给南宫肚子里的孩子主持公道？”
“放心，那个孩子我不会让他出事。”
裴磊脸上带着冷笑，他双手抱胸，显然对姬乐的说法不怎么相信。
嘴上说的再好听，等到了最终那一刻，该下手的时候绝对不会手软。而且，杨柯也没表面那么大义，不然直接为自己的孩子自裁，省得自己老婆成天流泪。
见裴磊不屑一顾，姬乐道：“那么，我们打一个赌吧！”
“赌？你想赌什么？”
“一个月，一个月内，我想办法解决‘杨氏生祭’的问题。在挽救国民生育力的同时，确保南宫肚子里的孩子无恙。”
“而解决这件事后，我希望两位能乖乖认罪。”
“这些年，两位在南宇山对我夏国的迫害，我要当众审判，明正典刑。”
“同时，请二人交代同谋，到底是谁暗中串联你们，把你们放进来的！”
没有国民从内部串通，一般人怎么能随便进入山河屏障？
“审判？”裴磊仿佛听到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你妄想审判一尊天神？”
“怎么，你还想杀了我？”
姬乐一脸认真：“按照你的罪孽，进行相应的审判和赎罪。如果罪孽深重到的确需要死刑。哪怕冒着被天神惩罚的代价，我也会动手。”
我的国民，不容轻辱！
“无聊！”裴磊根本不打算理会姬乐的话，他抓起精神错乱的狄夫人，打算直接离开。
“走？”一片金光从姬乐脚下升起，裹住整个国土：“今天，你们必须答应！”
姬乐认真道：“裴磊阁下，我希望你明白。我之所以这么做，并非为了你，而是为了她！”
手指向狄夫人，让妊女一愣：“我？”
“我清楚你跟杨氏的因果恩怨。对与错，我作为外人无法评价。”
“所以，在这一个月内，我会给你一个正当报复的机会。我会把杨柯祖父的灵魂找出来。有问题，你们当面解决。”
听到这，狄夫人神情变幻：“你想帮我？”
“是帮杨柯。”
“杨氏的罪孽被我背负。那么，我就要将这份黑暗彻底了断。我会找出你丈夫的亡魂，让你们夫妻自己解决，顺带帮你们的孩子们超度，葬入灵山。”
“但是做完这一切之后，就要算一算你跟我们夏国的仇怨。”
“不论你报复的理由如何正当化，当你攻击我的国民那一刻开始，你就是我的敌人。血债，必须血偿！”
“姬乐……”杨柯眼神闪烁，内心极为触动。
他明白，姬乐之所以不在今日马上出手杀死狄夫人，而是打算给狄夫人一个了结恩怨的机会。这并非为了救赎这个死人，而是为自己、为太卜，让他们这些活在当下的人能摆脱自己的罪恶感。
只有了却一切恩怨，让杨氏恢复清白后，姬乐才能放手击杀妊女，审判她这些年造下的血债。
姬乐正气凛然，逼得狄夫人下意识退后几步。
“怎么，多年来的仇怨终于有机会报复，难道你不敢答应？还是说，你舍不得自己的性命？”
“一个月时间，你们大可以期待我的失败。在我失败之后，尽情嘲笑我的狂妄无知。”
“怎么样？敢不敢赌一把？”
天空中，浮现一尊巨大的光影，缓缓罩住众人所在的地方。
夏国，就是姬乐的神域。在这里，纵然是天神亲临又如何？
元希女神转动风轮，无形的风暴化作更加坚固的壁垒，封住二人逃离的退路。
你们，根本没有第二个选择！
感受到姬乐的决心，狄夫人点头：“好，那我们在南宇山等结果。”没有直接暴露南宫清这个内应，显然狄夫人还是留情了。
杨柯脸上表情舒缓几分。
如果他们俩供出南宫清，以姬乐刚才展现的态度，南宫肯定也要受苦。
裴磊正要开口说话，被狄夫人拦住：“如果你们信不过，可以派人监督。”
“不需要！”姬乐傲然道：“本殿不知道你们怎么躲进来的。但夏国毕竟是本殿的主场，当你们暴露身份后，就别想着从本殿手中逃走！
正因为有这份底气，姬乐才敢跟二人定下这个赌约。
第二百零五章跳井寻死（第五更）
“一个月，你真有把握？”
妊女和裴磊跑到南宇山等消息，姬乐带着众人回到永乐殿。www.uu234.ccwww.uu234.cc
杨柯迫不及待问：“你已经找到办法？”
“嗯，去找地母神。只要开启通往她所在的冥土道路，找地母询问，一切真相自然清楚。”
“如果丰饶之母是她的化身，那么，直接收回，解除契约。如果被有心人利用，她作为大地的源头，肯定也有克制方式。”
“行了，这件事交给永乐殿解决。一个月内，我定能拿出一套满意答案。你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探望你老婆。”
杨柯闻言，苦笑不已：“我目前正跟她准备和离，这时候去，恐怕”
姬乐拿起桌子上的砚台，直接砸过去。幸好杨柯半神之躯刀枪不入，才没有被姬乐砸破头。
“和离？”姬乐冷笑着站起来：“老子费尽心思帮你们善后？你居然给我闹和离？”
被杨柯气得，姬乐连粗口都爆出来。
他扭头看向妇好，妇好双手一摊：这件事，她本来想要通报，但时间太急，根本没机会说。
“算了，不管你怎么想的，目前都赶紧给我收起来。和什么离？真打算让你们孩子无父无母啊？”
“赶紧把她接回去，夫妻间该怎么做，还用我教你？”
“对了，余，南宫动了胎气。你跟着去，帮忙看一看。”
站在殿中的余一听，迟疑道：“殿下，元希女神有丰产神职，或许她去更加稳妥。”
姬乐眼一眯，没有拒绝自家大巫女的建议，请元希过去帮忙。
不久，杨柯被姬乐撵走，和元希女神一起去探望南宫清。
然后，姬乐直接问余：“你跟南宫关系不和？”
余作为少司命的代言人，当代巫姑，一向是负责生产这方面的事。这次没有主动去探望南宫不说，竟然还设法避嫌？
“没，没有的事。”余连连摇头：“大家从小一起在灵宫生活，哪有什么不和睦？只是眼下，她兴许不乐意见我。”
还是杨柯的错！
如今余听说杨氏的内幕，再联想当初杨柯执意迎娶南宫清，心中已经明白几分。
这时候，她这最后一位当事人，是最不能轻易去见南宫清的。
姬乐略略一想，明白余的想法。他意有所指：“有时候呢，提前把事情说开，反而少了彼此间误会。你看杨柯他们夫妻俩，如果一开始就把事情说开，而不是彼此隐瞒，也闹不到今天这一步。”
“为了不让大家未来后悔，提前解决是最好的。”
“行了，我还要去帮老霍凿井。”
“呵”凿井，帮我？是我在凿井，你在旁边喝茶吧？
霍去病连翻白眼，率先出门。紧接着，妇好、史皇以及姬乐跟着前往冥土。只留下余自己在原地沉思。
“是啊，当年那些事，的确要找一个机会说开。不然，这么误会下去总归不好。而且，也要让他们夫妻和解。”
于是，下午忙完灵宫庶务，余独自来到南宫家宅。
看到荷塘畔喂鱼的南宫清，她缓步走过去。
“是你？”看到余后，南宫清脸上闪过一丝不耐：“你来做什么？”
“来看看你。”余将礼盒送上：“这是灵宫制作的补药，我给你送来一些。”
看到余送来的礼盒，南宫清默默不语。
“放心，我对你没有恶意。补药来自宁神台，绝对没有问题。”
“你我也算从小一起长大，难道你觉得，我会在补药下毒，直接帮你堕胎不成？”
“你做不来这种事。”南宫清神情复杂，愣愣盯着眼前的黛衣巫女。
余一贯不喜欢浓妆艳服，今日也是如此。但这种淡妆反而衬托她的气质。
只是……
迁怒！
南宫清在外的形象向来都是知书达理，贤良温顺。但她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嫁入王室的根本原因，是杨柯想要保护余。
换那个女人听了，心里会好受？
下午，杨柯和元希过来的时候，南宫直接避而不见。
如今，余还跑来探望自己？
“杨柯要跟我和离的事，你知道吗？”
“听说了。”
“那你怎么看？”
“自然是根据你们两位当事人的意思。如果你愿意，没人可以阻拦。不过……”
“不过什么？”
“我希望你能多想想？这件事，需要慎重考虑。”
“慎重？你这么说，是为帮我，还是不愿意自己踏入这个火坑？”南宫冷笑道：“你是担心杨柯回头娶你吗？”
余摇头苦笑：“关于杨氏祭坛的事，我也是刚知道。”
这件事，姬乐下令封口。除却余和巫礼等灵宫高层外，其他人都不知道。杨氏的生祭牵扯太广，姬乐并不想闹得人尽皆知。
走到池塘边，望着随风泛起的水光，余道：“关于你们和离的事情，作为旁观者，我认为你们俩人之间并不是没有感情。如果可以，希望你们三思。”
“但如果你真要和离，那么我顶上去也无所谓。最多是背负一个魅惑君王，迫使原配和离的骂名。如果你们认为自己和离之后能过得好，我无所谓。”
南宫清脸上闪过惊讶之色，上下打量余。
“看不出来，你对他……”
“一点爱情都没有。”余抢先一步：“就算嫁给他，也是作为合作者的身份，一起经营这个国家。”
随即，余反问：“在南宫你的眼里，难道男女之间只有爱情？”
“我跟杨柯从小长大，太熟了。”
正因为太熟，两人之间根本擦不出爱情火花。
“从小看他们几个混球光屁股，给他们善后收尾，我真没觉得杨柯有什么魅力。唔……他们几个人里头，我可能更喜欢邓恺和司马宣德。”
“自从知道自己是内定的王后，我也曾努力尝试改变自己的态度，对杨柯好一点。可稍微对他温柔些，他立刻怀疑我是不是联合刘胜打算整蛊。气得我根本拿不出淑女的架子。”
和居住在灵宫，鲜少外出的南宫清不同。余小时候很跳脱，经常跟杨柯那群人厮混，跟荀安、刘胜等人的关系很不错。
“那时候，虽然我和杨柯没有所谓的爱情，但我们俩对自己未来的命运并没有迟疑。”
小时候的杨柯和余，在长辈们的教导下，深深明白自己的责任，也一直向这个方向努力。
“勉强要说，算是家人吧？”
“他和我一样，父母走得早。在王庭、灵宫修行学习的日子都很寂寞。所以才喜欢跟刘胜、邓恺他们一起嬉闹。”
“跟他们在一起，我二人才能有一些小孩子的感情，不用被各种条条框框拘束。”
那时候，余嫁给杨柯，几乎是所有人的默认。直到杨柯得知祭坛之事，将余推出去。
“当初你嫁给杨柯的时候，老实说，我心中松了一口气。我认为，这样的结果对我们俩都好。”
毕竟二人没有真正的爱情，强行在一起，未必是好事。
“我觉得，比起我的暴脾气，你嫁给他，更能辅佐他经营这个国家。”
“而我，也能保留彼此的这一份距离。免得日后我们俩在一起，成天吵架。”
末了，余开玩笑说：“别看我现在文静，可都是被‘大巫女’这个职位逼出来的。当年的我，可比邓恺还皮。”
南宫清想到童年，不禁哑然摇头：“哪有的事，当年我虽然很少跟你们一起玩。但也经常从灵宫偷看。”
“杨柯他们几个，每天都会送你回到灵宫。有时候门限过了，还会帮你想办法翻墙。老实说，我才是羡慕你。”
在她们这些小巫女老老实实学习巫术的时候，唯有余胆子大，跟一群男孩在外头嬉闹，活得最自在。
南宫清第一次见杨柯，并不是长大之后在灵宫的正式祭典。而是小时候，看着杨柯背余，一步步在夕阳下走回灵宫。
那个精瘦的皮猴少年，才是南宫清印象最深的。
当年杨柯开口指名要迎娶自己的时候。不仅仅是灵宫上下震惊，南宫清自己也很惊讶。但想到记忆中的那个少年，鬼使神差般的，她同意了。
那段时间，她在巫女所的处境很不好。很多巫女都怀疑是她勾引杨柯，才导致杨柯放弃余，转而和她在一起。
可当时的所有人都没想到，杨柯迎娶南宫清的目的，仅仅是为把余推出火坑。
想到这，想到自己的两个孩子，南宫清心中刺痛，不由问：“那么，假如换成你面对这种情况，你会不会舍弃自己的孩子？”
余想了想，最终缓缓摇头：“我早就打算将自己奉献给国家，以国家为主祭神。孩子的问题，根本没有想过。”
“而且这种假设，我没有感同身受的痛楚，也不好回答。”
“或许，我也会如你和狄夫人一样反抗，对杨氏抱着愤怒与怨恨。”
“但在怨恨之后，我仍会选择跟杨柯站在一起面对吧？”
“因为我明白，我失去自己的孩子，心当然很疼，是被加害的一方。但是杨柯做出这件事，心情也绝对不好受。”
“他不是无情之人。亲手对自己的孩子下手，难道他就不心痛吗？”
“我记得小时候，我们几个聊天玩耍时，他早就为自己孩子取好名字。并且留下好多长命锁埋在不远处的洛水溪畔。
他还约定，让刘胜当自己的长子老师，荀安当自己的次子老师。”
“我想，你也知道，杨柯很喜欢小孩，经常跑去明宫逗弄别人家的孩子。”
“所以，我无法想象，他是抱着何等情感，亲手对自己的孩子下手。”
“……”南宫氏幽幽一叹，正因为她知道，杨柯喜欢小孩，所以才想要一个属于她们俩的孩子，以此来弥补自己缺失的安全感。
然而，自己的举动，反而把杨柯推入一个极为尴尬的处境。
“所以，在怨过、恨过之后，你仍然选择站在他这一边吗？”
余摇摇头：“我不认为他这么做是对的。但我会告诉他，就算他有罪，但这份罪孽也不应该由他一个人承担。”
“不管遇到什么事，夫妻总要一起面对。”
说到这，余突然一叹：“所以，我突然觉得，假如当初嫁给他的人是我，当初我要态度强烈些刨根问题，提前知道这一切，可能情况会截然不同吧？”
“至少，不会把你卷进来。”
这才是余最愧疚的地方。眼前的女人，是代替自己受苦。
而且，当年杨柯执着于南宫氏时，余误以为杨柯找到真爱，反而多番奔波，暗中帮忙，助他二人顺利成亲。
可如今，余很后悔。南宫遭受的苦，她也有一份责任。
所以，余会帮南宫过上她想要的生活。
“但有一件事，我必须说清楚。这个世界没有如果，一切终究不可重来。如今，嫁给他的人是你。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你们二人的结晶。”
“所以，我希望在你跟他刀剑相对，彼此折磨的同时，多思考一下对方的立场。如果有更好的办法，他绝对不会这么选择。或者换成你，你又能怎么做？”
“嗯……这算是一位从小跟他长大的友人，对你的恳求吧。当然，你要和离，我也绝对支持。毕竟你也是灵宫走出的巫女，作为大巫女，我有保护你的立场。”
“共同面对？”南宫氏靠着柱子，回忆自己长子死亡前后，杨柯的行为。
的确，那段时间的杨柯情绪低迷，也陷入深深的丧子之痛和愧疚。这一点做不了假。
明知宿命而无法违抗，他承受的心理压力比自己更大。
“夫妻共同面对，罪孽共同承担？可惜，我没有机会说出这句话了。”
“是啊！最终这句话，既不是由我，也不是由你，而是由殿下开口，独力扛起所有的罪孽。”
原本，应该是作为妻子，作为王后的人来承担自己那一份责任。可到头来，让姬乐在背后推了杨柯一把，将这件事揽在自己身上。
“所以，殿下才被称呼为殿下。”提及姬乐，余脸上多出别样的神彩。
自己的主祭神作为一国之灵，在面临杨氏的悲剧时，没有想着逃避和默许，而是站出来扛起所有罪过，努力承担并且善后补救。
这才是一国之主，国之神！
“行了，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你好好想想吧。”余看了看天色，二人聊天的这会儿功夫，太阳已经下山。
“我过来，只是为了告诉你。我从来都不是你们夫妻之间的阻碍。他当初帮我，并不是因为爱情，而是不忍心自己多年的友人，陷入和自己一样的处境。所以，他放了我，害了你。”
“如今，如果你打算放弃自己身上的责任，我可以帮你。如果你不愿意，我会继续祝福你们，在灵宫为你们祈福。”
说完，大巫女一脸坦然，返还灵宫。
……
冥土，姬乐遥遥望着九宫城方向，感知老宅发生的这一幕。
我家巫女就是厉害！
这才是真正的痛快人！像杨柯夫妇那样执着于儿女情长，半天纠缠不清，简直是废物！看看我家大巫女，当年的事干脆利落放下，一心为国奋斗。这才是你们应该学习的榜样！
“你笑容这么诡异，碰到什么好事？”霍去病从井下跑上来，喝茶解渴。
“没什么，你赶紧的，今天的工程还没完成，继续！”没等霍去病把这杯茶喝完，就被无良剥削者重新送回井底，继续干活。
就这样，在姬乐和霍去病的搭档配合下，总算在第七日的时候将通冥井凿出来。
井底通往冥土最深处，不断对外冒出幽冥鬼气。
“可以了，接下来就是我潜入井底，设法和女神取得联系。”
“你去？”霍去病休息大半天后，重新站起来。经过七日的努力，他感觉武魂更加运用自如，哪怕面对杨柯这样的半神，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还是我来吧。”
“不，让你凿井，本来就没打算让你继续冒险。接下来的事，由我来解决。我要亲自拜见地母神。”
正是为以国灵姿态，拜访居住在另一处冥土的地母神，所以姬乐才大费周章的凿井，打穿两个冥土的通道。
“那我跟你一起，毕竟我见过地母。”
“算了吧，咱们俩一起去，万一迷失在时空夹缝怎么办？你留在这里，还能作为我归来的坐标。”
姬乐和青年的契约最紧密。姬乐通过井底的跳板前往其他冥土，有极大概率陷入时空夹缝。所以，需要霍去病留在这边作为标记，充当姬乐归来的灯塔。
“他说的没错。”元希拿着一条蛇皮绳飞过来。
“这是？”
“这是无影蛇的蛇皮，我让元希帮忙搓成绳索，方便咱们俩连接。”说着，姬乐举起双手，元希将一端系在他腰上，另一端系在霍去病手腕。
随后，一阵时空波动荡漾，绳索自动消失。但霍去病依稀能感觉到，自己和姬乐之间的联系。
“可以了。”
做完一切准备工作，姬乐低头望着通冥井。
“跳井去冥土，这不就是寻死吗？”他嘀咕了一句，也不跟其他人招呼，直接在霍去病和元希女神注视下，跳入通冥井……
第二百零六章地母冥世
通冥井，姬乐不断下沉。
他没有使用霍去病挖井时所设立的铁梯，而是放纵自己沉入千丈冥井。
越往下，姬乐越能感受这个冥土世界的本质。
一缕缕阴冷的气流从下方往井口喷薄，逆行阴气，姬乐逐渐听到下方的水声。
“这口井从浅层冥土打穿深层冥土，这里的阴气就是冥土最有代表性的九幽之气。”
越往下，九幽之气越浓。
当姬乐坠入五百丈时，阴气几乎实质化，形成一道道刺骨的风刀。而再往下，到七百丈时，姬乐已经看到下方出现的光芒。
在更下方，浓厚的阴气凝聚为井水。黑黝黝的井水在幽冥本质的加持下，形成一种纯紫色的光泽。
噗通
八百丈，姬乐坠入九幽之水，不由打了个哆嗦。
“这水……”姬乐进入冥水中，感到自身仿佛置身于无穷无尽的冰窟。阴冷、死寂，甚至连灵魂都差点被冻结。
蓦然，姬乐头上的社稷冠升起金辉。整个冥土世界也出现一条条黑龙钻入通冥井，围绕在姬乐身边。
井口，元希和霍去病露出惊讶之色。
女神问：“你凿井的时候，有危险吗？”
霍去病沉声道：“我凿井的时候，姬乐暗中利用自己的冥主权限，压制井内的阴气。所以，我没有感受到任何阴气的存在，仅是开凿枯井。直到我上来之后，他才解封阴气，导致阴气从井底喷薄上升。”
紫光从井口喷向穹空，和冥月的光辉相抗衡。在这股力量下，一朵朵九幽之气凝聚的乌云徐徐成型，徘徊在阴沉的冥空。
元希看着冥空和冥月，暗思：“冥土世界的法则和外界天地完全相反。但在这里，能诞生冥风女神，应该也能诞生冥空或者冥月之神？”
当然，最方便的诞生方式。就是外界天神死亡后，被冥土吞噬神魂，转变为冥神。
井下，姬乐沉入九幽冥水中，已经开始后悔。
“早知道这样，我就一直封印冥气，直到我进入井底千丈之后，再重新解封。”
到了八百丈之后，姬乐身体已经很难下沉。他飘荡在冥水中，慢慢思索下一步行动。
幸好，国灵并非活人。在进入冥水后，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呼吸问题。
“既然如此，那只能利用我的灵魂。”
姬乐摒弃国灵之身，将真身封印在冥水中，一缕纯粹的文明神性裹着神魂，向九百丈冲去！
神魂无形无质，是神性力量的凝聚，是华夏文明的神格神话。很快，进入九百丈后，姬乐身边浮现一团团暗紫色的气流。
九幽神水中，夹杂着这些几乎不可察觉的气流。如果元希女神在这里，她会惊讶的发现。这些暗紫色气流跟她所见到的“世界根源”中，所存在的气流几乎一模一样。
者，气也。
依太虚主和元希女神的世界观，世界的根源由无数的构成。不管是光、暗、风、火还是雷、水、命、魂，都是无数粒子构成相应的元，在世界云海中游荡。
姬乐所见的气流，是冥土的本质，象征九幽的根源。
“如果真要取一个名字的话……”姬乐回想道经，为眼前看到的气流取名“九幽道”。
“如果巫岷在这里，能把他高兴疯了。”
当然，如今巫岷等擅长通幽之术的巫师进入冥土，已经把他们高兴坏了。
他们按照姬乐的吩咐，开始记录冥土的原生种族。等这些原生种族壮大后，就以巫师的身份跟他们签订契约。
未来，巫师随军行动，召唤一群牛头马面、虎鬼蛇神为自己作战，再不是难事。
至于姬乐眼前存在的九幽道，作为冥土运行的本源，是一种特殊的神之力。如果巫岷能掌控这种力量，就可以成为一位出色的冥神。
而这，只是九百丈。
继续下潜，九幽神水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道越来越多。
当姬乐进入第一千丈，也就是真正的井底时。所谓的气流、所谓的冥水统统消失，只有一个虚无死寂的空间。
没错，一切的九幽道都来源于此。道上腾，生成冥水、冥风，化作冥土世界的一部分。
但是在这千丈之下，是一个象征“死之概念”的空间。在这里，不容许任何活人的进入。纵然国灵之体，也会被拒绝在外。
“所以，哪怕我作为冥土的开辟者，也有种种不理解的地方。”
在这片空间，也存在着一股力量。但以姬乐目前的层次，尚且无法感知那股力量。那股力量，似乎比道的层次更高，是冥土存在的源头。
“算了，反正这次过来，仅仅是为打通前往地母冥土的道路。”
站在这里，姬乐闭目感应同源的力量。
世界只存在两个冥土，那么无数依附在元蒙世界的空间里，肯定只有一个空间拥有相似的气息。而且那个空间也必然和自己的冥土相接近。
“找到了。”很快，姬乐就捕捉到一缕类似的九幽气息。神魂化作人形，向那个方向跨出一步。
姬乐整个人突然从冥土消失。
霍去病腰间的蛇皮绳索动了动，另一端探入冥冥虚空，已经无法感知姬乐的存在。
下意识，霍去病想要将姬乐拉回来。
“等等，他这是刚刚离开，还不到回来的时候。”元希女神感应冥土的变化。随着姬乐神魂的消失，整个冥土都仿佛失去活力，失去作为基石的主人。
“他已经去拜见地母神了。”
……
姬乐静静悬浮在黑暗中，望着下方一望无际的黑色大地：“地母的冥土，和我预想中存在很大差距。”
按照姬乐本来的理解。大地就是地母神的身躯，地母神死亡后，本源并没有从世界中消失，而是成为世界的一部分，作为世界立身的大地基石。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她的神魂藏入大地，就仿佛仍然存在于自己的身体中。无非是在大脑、心脏或者其他部位罢了。
可姬乐真正进入冥土之后才惊愕发现：地母神的做法跟自己相似，但手笔却比自己大多了。
“我的冥土依托灵山而立，选择灵山地脉作为节点，后来逐步和整个夏国国土对照，成为国土的对影暗面。我本来以为，地母神也会在大地深处的某个灵脉定位，开辟另一重空间。哪知……”
地母不是在大地深处的某一灵脉定位，而是以整个大地的所有灵脉，以整个泛大陆进行定位。
冥土，就是整个大地的反面！在大地的任何一处地方都可以进入冥土。
如果将大地视作一尊正面平躺的女神。那么地母冥土，就是跟整个大地背对反转的另一位女神。
女神之躯，就是冥世。
太大了！
这座冥土已经和外界的大地没有任何区别，可以说，冥土早就建造完成！
“我本来以为，地母冥土还在建设阶段。可如今看，只差最后的激活。”
姬乐缓缓从空中坠落，坠落的同时，他的身体在冥土法则的影响下也开始变化。
本来，姬乐以神魂姿态降临，会被冥土法则同化为冥神。但姬乐自己又有着另一座冥土，因此在落在大地的那一刻，他感应到夏国冥土加持而来的力量，让他塑造类似的国灵之体。
“不过，眼下存在的国灵之体，是鬼国啊。”
和大地夏国相反，这是幽冥夏国为姬乐塑造的冥土之体，等同于冥神。
同时，姬乐感知到一股全新的神性在体内生成。这是在冥土法则刺激下，应运而生的神性，是文明神性、地母神性之外的第三种神性幽冥神性。
突然，姬乐感到些许异样，下意识摸了摸胸口。这时，他发现自己的衣服穿戴和原本不同。
原本作为国灵，他的衣服是“右衽”，可如今却自动变成“左衽”。
“礼记云‘小敛大敛，祭服不倒，皆左衽结绞不纽。’如今，我算是死者了？”
不，应该说是冥之国灵？
不仅仅是衣衽，就连衣服上绣着的龙纹，也从睁眼睛的龙，变成闭眼睛的暝龙。还有其他花纹，绣法上也跟阳世活人有细微的差别。
姬乐捏起衣袖，原本衣袖边角的五色镶纹，统统修改为素边。玄服素缘，看起来朴素整洁。
甚至社稷冠都随着冥土法则的变化而变化，成为一件冥冠。远远望去，姬乐此刻更像是一位执掌冥界国度的君王。
“算了，就这样吧。”
姬乐并不喜欢这种死人穿的衣服，但此刻也只能忍耐。
他伸手一指，幽冥之气在身边凝聚为车马。
暗金辇车上方悬着华盖，四周垂着八角铜铃与璎珞宝珠，四匹毛发乌亮的神骏腾云拉车，蹄下闪烁雷光。
姬乐跨上辇车，以风驰电挚之势冲向大地中央。
在姬乐进入冥土的那一刻，便感知地母神的位置。地母神魂散发着超越主神的庞大威势，厚重而浩博，堪称最明显的道标。
可能是地母已经知道姬乐的到来，一路畅通无阻，来到地母宫。
因为冥月还没有真正在这里升起，所以地母冥土仍处于黑暗状态。宫殿的整体隐没在黑暗中，姬乐根本看不到完整轮廓。只是依稀通过宫殿周围的宫灯来辨认道路。
微光中，姬乐看到一列列手持武器的军队。
“地母这里还有军队？我还以为，她是孤家寡人呢。既然如此，我也不能输了阵仗！”
华盖上的铜铃随风晃动，一缕缕幽冥之气在姬乐身边化作侍卫、宫女，形成庄严肃穆的仪仗队，缓缓进入宫殿。
第二百零七章堕落的地母神
地母宫殿门口，有侍卫奉命将姬乐请入宫廷，前往正殿朝见地母神。www.uu234.cc
送到地母宫正殿，那些侍卫自动离开，不敢在这里多留。
站在门口，姬乐皱着眉头。
他也感觉到了，正殿中弥漫着的诡异神威，正通过门缝缓缓逸出。这股力量和自己的冥土接近，但更加庞大与邪异。在这股神威中混杂着魔性，那些侍卫如果在这里待久了，可能会被侵染同化。
“这股力量，用你们的说话，可以称呼为‘黄泉’。”
大门自动开启，正殿两侧冒出青色鬼火，引姬乐走入大殿。
殿中央，有一位身高九丈的巨神。随着姬乐进入，她的形象自动转变为夏国女性姿态。宽大厚重的宫装，一头披肩垂地的秀发，以及眉心那一点朱红。
姬乐露出惊容，震撼于地母的神魂真身。
在这种宫殿中的地母，可不是地母的肉身，而是她仅存的神魂。但她的神魂竟然有这么庞大？
哪怕元希女神祭出自己的神魂，也不过丈六之身啊！
造物主，不愧是造物主。
压下心中的感叹，姬乐深深一揖：“见过地母。”
“难得，前几日刚刚见过面，如今又碰面。而且，你竟然大费周章跑到这里。坐吧”
女神不知从哪来拿出一支笔，在白纸上写下一个“椅”字。很快，姬乐身后多出一张金色龙椅。
看到纸和笔，姬乐露出异色，这东西有点眼熟……
“这是从你们夏国得到的灵感。那个叫做仓颉的神灵，很不错。”
女神随后提笔在白纸写下“仆”字，白纸随风飘动，变成一个小纸人，端起果盘送到姬乐面前。
小纸人身材矮小，但这是和地母神的真身对比。和姬乐这七尺男儿相比，身高正好差不多。
“吃吧，此刻的你并不是活物，不受冥土法则的影响。”
冥土法则之一：食用冥土物品者，不可离开冥土。
但姬乐如今的身体就是冥土塑造，不用担心这一点。
姬乐是第一个来地母冥土做客的存在。地母虽然不喜欢姬乐身上的薪火，但对这第一位客人却很热情。
稍稍尝了一下冥土的水果，姬乐说明自己的来意。
“陛下，我这里过来，想要询问丰饶之母。”
听姬乐口称“陛下”，地母神脸上多出一抹满意。
没错，执掌冥土的地母神，未来会成为什么样的存在。不用说，姬乐也明白。如今口称“陛下”，便是一种暗示，承认地母神作为冥土主宰的地位。
冥界之主，是跟神王相抗衡的存在。
顿时，地母神对姬乐的好感上升几个百分点。
“丰饶之母？你问这个做什么？”地母神灵光一闪，恍然道：“是了，为了你们夏国绝育的事？”
“正是。这丰饶之母，的确是陛下吗？”
“是，也不是。”地母神的说法和元希女神类似。她解释道：“丰饶之母，是上一代人类对‘朕’祭祀的一个侧面。”
地母神很从善如流的，将自己的自称略微变化。
“但是，随着朕当初被诛杀在大地之上，三相神也随之陨落。”
“大地主权的化身融入冠冕，被朕故意打碎，散落在大地。”
“地震、灾害的形象被天神封印，不知藏在哪里。”
“丰饶之母，作为大地生命的化身。在死亡之后重新复活。”
听到这，姬乐马上问：“复活？不是，孕育新神？”
“是复活。”地母很确定的说：“朕的化身复活，并且独立在外。不过没多久，再度被天神击杀。”
姬乐心道：地母所指的“天神”，想必就是神王？
“死亡之后，化身再度复活。反复七次后，丰饶之母化身彻底被愤怒与仇恨魔化，如今已经堕落。”
甚至，化身的堕落也间接影响地母，导致地母神魂出现杂质。这也是为什么，姬乐在门口能感觉到一股魔性。
理论上，在大地上存在的那些地，都是地母的化身。他们在外面作恶，导致自身的堕落，都会牵扯到地母神本尊。
这也是神王的计划，通过魔化大地的地，间接影响地母神魔化。
不过地母开辟冥土，暂时以冥土力量隔绝魔化之力，仍保留自己的理智。
眼下，天地神争夺的焦点在于。地母先一步建设冥土，重新化作神灵。还是天神促使地们集体堕落，逼迫地母本尊化为邪祟。
“丰饶之母和夏国的交易，朕清楚。那个交易的核心，并不是杨氏的婴儿，而是利用子嗣逼迫杨氏崩溃。她所要的，是杨氏在伦理、道德以及责任之间挣扎，所产生的负面情绪。”
丰饶之母堕落为魔神，从地母处独立。想要更进一步的恢复力量，她必须利用众生情绪所产生的负面力量。
“悲伤、愤怒、仇恨……这些情绪都是她的力量源泉。她对夏国的迫害，并不是个例。在各国，都能看到她的影子。”
姬乐沉吟道：“那么，夏国遇到的绝育现象，会不会是她……”
比如，丰饶之母下咒绝育，然后再施咒赋予生育能力？
地母摇头：“那的确是世界排斥引发的案例。来自天神，他修改世界法则，加重世界对夏国的排斥，导致你们体内的毒素无法排除和适应。”
见姬乐还有几分不理解，地母道：“你知道进化论吗？”
“生物在自然中进化，同样自然也会影响生物。”
“外域文明降临后，最大的问题在于种族与环境的排斥。”
“再细致点说，外域人种相较于本土生命，体内缺少一种元素。”
姬乐灵机一动，突然想到“盐”。本土土著不需要吃盐，而外域生命则离不开食盐。而在吃盐的时候，导致体内积累某种元素！
于是，他将自己的猜测告知地母。
地母点头：“就是这个。本土物种拥有一种特定元素，可以通过日光、饮水等各种条件，在体内产生盐分。但你们不可以，随着你们大量食用本土食物，导致体内积累难以溶解的异种元素，最终绝育。”
“本来，在环境适应中。这个过程维持三代，就可以矫正过来。”
类似罗马、陀灵等国，都已经在岁月和环境的影响下，排斥性越来越小。可夏国不同，天主加强排斥，导致绝育现象频发，最终所有国民都失去生育力。
这时，丰饶之母趁虚而入。
“那，陛下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第二百零八章冥府之战
既然丰饶之母是地母神的堕落身，而且这种堕落带来的后果会间接影响地母本尊，那么她应该也很在意，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吧？
巨神低头看着姬乐，默默不语。www.uu234.cc
姬乐直视道：“我能感到陛下身上所夹杂的魔性力量。作为冥土主宰，您不可避免的受到负面力量侵蚀。在下认为，您取回丰饶之母的力量，或许对您自身有好处。”
丰饶之母得到大地众生的祭祀，净化之后的本源可以延缓地母的堕化进程。
地母忽然笑了：“小家伙，你想要利用朕？”
“丰饶之母不是那么容易毁灭的。至少一个月内，肯定办不到。”
地母当然清楚姬乐的赌约，悦耳笑声在殿内回响：“如果你打算利用朕的力量来击杀丰饶之母，那就大错特错。”
地母，是大地的化身。丰饶之母则是大地生机的概念凝聚。只要大地还在，生机尚存，便永生不死。
春去秋来，一年一个轮回。哪怕将丰饶之母杀死，等来年春天万物复苏，丰饶之母会再度复活。
这是一尊不死的神，纵然天主收拢天地权柄，化身神王。都只能利用一次次的杀戮，迫使丰饶之母情绪激化，从正神堕落为魔神，进而一点点剥离对方的本源。
这注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丰饶之母在大地上的影响力，至少还能维持一千年。
“何况，关于你的那个赌约，朕为什么要帮你？你应该清楚，朕并不喜欢你。”
朱颜泛起笑意，女神饶有兴致说：“朕更期待，你这个赌约无法完成后，又如何面对自己的国民？”
“……”
对这位女神的恶趣味，姬乐心中无语。
但脸上，他露出自信的笑容，笃定道：“您一定会帮我的。神王已经苏醒，接下来他不可能放过您。”
这就是姬乐敢过来谈条件的最大底气。
“或许目前，神王仍无法看破您的布局，无法窥见冥土的真实。但未来，在冥土真正诞生的那一刻，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冥土，是在天地体系之外的全新力量。当冥界真正诞生，会自动更改世界的法则，诞生全新的神冥神。
那时，万物的死亡归入冥界，纵然高高在上如天神，也要面临自己的黄昏。
为了天神们的永生，为了将自己统治之外的冥神权柄收拢，神王绝不会放任冥界诞生。
因此，在姬乐判断中，未来必将爆发一场冥界归属权的战争。那是地母神真正回归诸神视野，重新和神王碰撞的关键之战。
而且，从如今地母冥土的建设看，恐怕这一战的时间已经不远了。
地母脸上闪过讶色：“你倒是聪明。”
没错，当自己真正建设冥界，并且以冥界夺取世界权限时，神王不会坐视不理。在地母神的预见中，神王会率领天神杀入冥界，跟她争夺这片空白领域的主导权。
冥府之战！
这会是继地母浩劫后，世界最大规模的神话战争。
“你还看出来什么？说来听听？如果让朕满意，不是不可以考虑帮你。”
“我还看出来，陛下准备的依仗是我们这些国灵帝。至于大地上的那些山河之神，我想陛下没怎么当回事。”
地目前的势力不错，能抗衡天神。但这一切的大前提，是地母遗留下来的诅咒屏障，削弱天神们降临大地时候的力量。
不然，几位上位神就能横推所有地（丰饶之母例外）。
“地局限于自身领域，不方便相互间的交流。更重要的是，们从一开始就是陛下的弃子，最多最多就是为培养大地之神，转移天神目标的烟雾弹。”
放眼各大神话，那些以山川崇拜为主体的地，有哪个真正拥有广泛信仰的？而当拥有广泛信仰时，他们身上也都多出一群奇奇怪怪的附加神职。
比如东岳大帝，作为泰山之神，之所以广泛流传到全国，不还是因为那个和生死有关的权能吗？东为日出之地，故泰山君主生，后来又渐渐演变为地府的帝君，从而在全国范围内享受香火。
在诸夏神话中，强大的地太少了，除了后土、东岳这几位少数特例，地位大多处于天神之下。
就算是希腊神话或者印度神话，地域神的地位也远不如那些威名赫赫的天神。
“继续。”
“但国灵不同，我们不仅仅秉承陛下的神性，更融合文明的力量，是未来信仰诸神的摇篮。”
如果将神明按照出身来历进行分划，大致可以分为三类。
一类天神，传承创世神的血脉，是生而为神的天之骄子。
一类来自大地，是山河之灵凝聚的神，地母衍生的化身。
而第三类，则来自于人。是无数信仰凝聚为一体，在众生祈愿中孕育的人道信仰神。
在世界的命运流转中，信仰神必将大兴。
“陛下想要复仇，想要引发天神们的末日。必须仰仗信仰诸神，以全新的神系取代如今的神王。”
没错，姬乐所说的正是地母神的计划。
冥府之战，就是其中最关键的一步。
“你既然知道这么多，还认为你能插手朕的布局，帮朕赢下这一局？”
“至少，我认为自己比卡普国灵……唔……或许称呼为冥王更合适？”
姬乐笑眯眯说完，看到地母神的神情突然变了。
“你居然连这个都清楚了？”
看到地母的脸色，姬乐暗暗窃喜：看来，我又猜对了！
地母神孤身躲在大地深处，哪里来的那么多部众？于是，姬乐联想曾经卡普国灵展现的门户，以此作为试探。
卡普，又被称呼为地穴之国，是在大地之下的国度。而大地之下有什么？天然溶洞？地心世界？除此之外，不还有冥土世界吗？
地穴之国，很有可能是冥土王国的代称。
如今地母的态度，无疑验证姬乐这个大胆猜测。
果然啊！地穴之国号称上一代人族遗族，如今看来，这分明就是千年之前的人类亡灵！
卡普国灵，他的确是一尊国灵，但却是冥土之国的化身，是地母神挑选的冥王。在这座地母神宫之外，是卡普负责管理亡灵，备战冥府之战。
“卡普殿下是亡者之国的化身，因此和我们五大国灵还有所不同。如果我没猜错，陛下打算在未来号召国灵们研究冥土之术，创造各国的冥土吧？”
地母笑了笑，上下打量姬乐：“用你们文明的话，‘话多的人一般都不长命’。”
姬乐耸耸肩：“可为了冥土的诞生，您还离不开我，离不开夏国的冥土。”
突然，姬乐神色一正：“我和夏国休戚与共，哪怕为在接下来的大战中多出一个帮手，您也一定会帮我解决夏国的问题。”
“这个问题不解决，夏国就不敢真正和神王对抗。”
毕竟，夏国内部还有着投降派的声音。如果“全体国民绝育”的事情暴露出去，恐怕和本土天神妥协的言论，又会再度升抬。
纵然巫罗已死，但未来会有第二个，乃至第三个巫罗出现。
“而且，我也没打算真正让您出手。毕竟冥土开辟在即，您目前最重要的事，是建设冥土，静候天神的攻击。”
姬只是打算让她提点一下，指点出路即可。剩下的事情，自己自然会去操作。
“此外，只要陛下再答应我另一个条件，我就愿意将夏国冥土并入您的冥土世界。”这就是姬乐作为交易的筹码了。
冥府之战的前提，冥土只有一座。
在姬乐看到这尊背靠大地的“冥土女神”后，就明白地母神的计划。
冥土和大地对应，这一点既是夏国冥土的作法，同样也是地母冥土的演化流程。
那些地占据的领域无须在意。他们都是地母神的化身，凭借冥冥之中的联系，会在地母冥土形成相应的山河投影。
真正的关键在于大地诸国，在于诸国灵手中的国民灵魂。
如果没有大地诸国保管的国民灵魂，冥府管理谁去？
地母的想法，是命卡普国灵混入国灵行列，对国灵们传授冥土之术。那时，诱使各国冥土依附在大地背面的地母冥土，在这辽阔的冥世中形成一处处幽冥鬼国。
各国国灵除却是阳世国土的化身，也是地下冥国的管理者。
“陛下的计划，是各国冥土共尊您为冥界的最高统治者。而各国国灵化身一位位冥王，作为冥土的诸侯国，各自管理自己的冥土。”
“不错，这对国灵也有好处。哪怕文明消亡，国灵也可通过亡者之国，继续存续，然后设法重建自己的王国。”
这是双赢的计划，加上卡普国灵跟图穆国灵已经协商妥当。下一次诸国会议，就可以推动这件事。
但大地诸国，自然少不了夏国冥土。
尤其夏国冥土由姬乐独立完成，里面更有冥月的本源。所以，姬乐才敢于提出自己的要求。
“答应我的两个条件，不仅可以将冥土并入您的冥世，更可以帮助卡普国灵推动各国的冥土计划。要知道，卡普国灵的人望还不如我，如果我帮忙，计划会更顺利。”
地母俯视姬乐：“说吧，你另一个条件是？”
“两个条件，第一个，陛下帮我解决绝育的事情。”姬乐沉声道：“而另一个条件，我要接回杨氏那些孩子的灵魂！”
地母挑眉：“你要清楚，从神明手中讨要贡品，那可不容易。”
“所以，我才付出一座冥土的代价。从一个独立在外的冥界之主，转变为您冥土之中的一路诸侯。”
“只是一群根本没有诞生，灵智低弱的婴灵罢了。值得吗？”
“我的国民，哪怕只是一个新生的婴儿。不，即便还没降生的孩子。既然来到我的国度，那就是我的国民。”
“作为国家，当然要保全自己的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