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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千年龙王l     辽东之虎txt下载     辽东之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六十六章

    乾清宫之行的前一段非常感人,魏忠贤差一点儿就拿朱由检当朋友。可最后这一段,却差点儿把魏忠贤气死。

    他当然知道为什么这个数是八十万,他娘的自己收买李枭就准备花八十万。结果这小王八蛋坑了自己五十万两,现在居然这笔钱还要自己出,这世道还有没有王法。

    从乾清宫出来魏忠贤就打定主意,这笔钱说啥也得扣下来。他娘的,老子那五十万的损失也要有人填补才行。

    “九千岁,李枭的钱咱家劝你还是不要打主意才好。”魏忠贤刚刚决定,身后就传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

    魏忠贤回头一看,发觉居然是王体乾。

    这个狗日的二五仔,平日里对你老小子不错。没想到,关键时候却反了水。朱由校死那天,就是他跑到英国公张维迎家里,传了皇后的懿旨把那个老不死的请到了皇宫。不然,魏忠贤有大把的时间鼓捣出一份遗诏出来。

    魏忠贤权倾朝野,唯一他不能怎么样的就是这位张维迎。这哥们是世袭的公爵,大明王朝二百多年。无数的人上位,又有无数的人倒台。可他家的人二百多年时间里面,一直稳稳当当。只要张家的人不死绝,英国公这个爵位就是人家的。

    王体乾清楚这老王八蛋,魏忠贤是真没招儿。

    “有劳你操心了!”魏忠贤看到王体乾立刻沉了脸,丝毫没有以往的那种热情。

    “九千岁,您也别怪咱家。实在是万岁对老奴有救命之恩,今天既然话说到这了。咱家还是念着这些年的朋友,劝九千岁一句。

    李枭这小子现在已经是山东巡抚,开衙建府起居八座,已然成了气候。您现在跟他过不去,也不能把他怎么样。真要是把他逼得急了,对咱们大家谁都不好。

    您想想,只要他开口。别说八十万两,努尔哈赤八百万两都能给他。放鞑子兵进关抢一趟什么都有了!

    咱们这京城倒是坚固,可您在京郊的产业也不少。”

    “哼!他敢投鞑子,咱家就调兵灭了他。大明百万雄兵,就不信治不了一个李枭。”

    “得了吧!咱们心里都清楚,您哪儿调兵去。百万雄兵,真能打的调出来十几万就不错了。可这些兵能跟鞑子打?白杆兵、戚家军、还不都是全军覆灭!李枭连鞑子都打得找不到北,您调兵过去打他。打得过么?

    以前咱们还能卡一卡李枭的脖子,可现在他占了山东。早已经今时不同往日,粮秣、银子、兵员、其实人家都能自己解决。

    八十万两交下这么一个人,值得!”王体乾“嘿”“嘿”的笑个不停,远处的人还以为两个人在讲笑话。

    “告辞!”魏忠贤肚子里墨水有限,他说不过王体乾。好歹人家王体乾也在太监的内学堂读过书!

    “大哥,你认为他听进去了没有?”看着远处的魏忠贤,王承恩有些担忧的说道。

    “他一定会听进去的,别看他贪财,其实他也大方。只要你对他有用,他就会大方起来。现在他风雨飘摇,正是需要盟友的时候。八十万两修好与李枭的关系,怎么算都不吃亏。”

    “那万一,李枭听了他的。那……!”

    “呵呵!你放心吧,李枭现在忙活山东的事情还忙活不过来。哪里还有时间搭理京城的事情,再说了。你看看这天儿……!一天冷似一天,秋草黄了战马也贴膘了,北边的鞑子也开始蠢蠢欲动了。

    咱家最近听说,鞑子也组织了火枪队。听说还是红毛人帮着弄的,既要忙活山东,又要忙活辽东。咱家倒是要看看,他李枭是不是三头六臂。只要一头弄不好,就是个鸡飞蛋打的结果。到了那个时候,嘿嘿!他李枭连给咱们兄弟提鞋都不配!

    咱们哥俩儿,只要辅佐万岁弄好了京城的事情就成了。天下!天下!说出来大,其实这中枢在京城。只有掌控了京城,才能做到掌控天下。”王体乾的爪子伸出来握了一下,好像真的抓住了天下一样。

    魏忠贤回到府里,思来想去还是把田吉喊过来,让田吉给李枭拨银子。不过,这一次不是白拨。得让李枭自己来京里取才行!

    他娘的倒是要看看,这个小子有没有胆子来京里取这八十万两银子。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个词儿显然不属于崔呈秀。一般有仇当时就报了,还等什么十年。都这把岁数了,能不能活十年都成问题。就算活十年,那时候估计大小便都不能自理,还谈他娘的什么报仇雪恨。

    兵部尚书,手下还是有几个亡命之徒。崔呈秀在家里越想越气,点齐了爪牙就奔着御史台去了。

    或许是知道自己办事儿不地道,杨所修接连两天都没干来上班。崔呈秀带着人找了两圈儿,也没找到。

    崔呈秀不甘心,又带着人去了杨所修家里。结果这哥们儿也不在家,估计是知道崔呈秀会找自己麻烦,找地方躲起来了。

    “告诉你们杨御史,大家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真他娘的抖出来,跑不了老子,也蹦不了他。”崔呈秀气得把杨所修家里的大门都砸了。

    可实在是找不到正主,拿人家老婆孩子撒气。这事情就闹大了,传出去他这个兵部尚书脸上也不好看。

    砸了杨家的大门,崔呈秀极不情愿的打道回府。

    “贤弟!这一次靠你帮我了。”杨所修听到崔呈秀带着人把自己家大门砸了,立刻吓了一跳。没想到崔呈秀居然敢这么干!没办法的杨所修,悄悄来到了陈翼府上。

    “大哥果然聪明,早就料到了这一天。兄弟远不及你,小弟这便按之前说的办。上奏疏弹劾你!”陈翼还是够意思的,关键时刻没有掉链子。

    当着杨所修的面,奋笔疾书写了一封奏章。写好之后,还拿给杨所修看了看。

    看着弹劾自己的奏疏,杨所修别提多别扭,可没办法形势比人强。现在想好好过日子,只能走这一步。

第二百六十七章

    杨所修也是无奈,他已经上过书了。这时候再上书为崔呈秀辩解,实在有点儿当婊子的感觉。于是,当婊子的任务就落在了陈翼的脑袋上。

    这封奏疏的难度极高,原先把崔呈秀推出来背黑锅。现在把他拉出来,就必须填进去一个人。杨所修不成,魏忠贤也不成。敢填朱由检,他能立刻挖个坑把你埋了。

    陈翼不愧为老牌给事中,活人既然不好找,那就找个死人吧。

    他把所有的责任,推到了所谓的“东林余孽”身上。这么一整,杨所修是无知的。崔呈秀是冤枉的,世界是和平的,皇帝的脑子的进水的。

    倒登来倒登去,杨所修没有错,陈翼也没有错,崔呈秀更加没有错。所有的错,都是东林党搞的。朱由检要是信了这鬼话,的确是脑袋进水了。

    朝廷里面的事情,大多靠混。浑水摸鱼,抓到就是好运气,抓不到洗把脸坚持一下,或许下一波就有了。

    朱由检还是有水平的,别看只有十七岁,但混功已经是出神入化。既然你们找死人当挡箭牌,那老子就照方抓药,同样拿死人当挡箭牌。

    “东林党的事情,先帝已经有过旨意。朕刚刚登基,这些事情不太清楚,你们不准多事。”朱由检就这样,一脚把皮球踢到了天上。天上的老哥,你就接下这颗球吧。

    结局非常完美,崔呈秀洗脱了罪名。杨所修,陈翼没有得到什么,但好在也没有失去什么。一切都将完美收官!

    但世界上的事情往往没有完美的!

    隔了不过两天,一个叫做杨伟恒的御史上书,弹劾崔呈秀贪权弄私十恶不赦。

    这封奏疏中,杨伟恒表现出爆棚的正义感。化身为正义战士,谴责崔呈秀的恶性,同时愤怒的质问了阉党成员。

    但凡在朝廷混的,基本上都是科举考上来的。这帮应试教育的产物,虽然有几个读书读傻了的典范。但绝大多数,都是智商高于常人的家伙。说起来大家智商都不低,杨所修的创意不属于知识产权。

    无数无耻的阉党同仁们,借鉴一下也没啥。反正干了也没损失,不干白不干,白干谁不干?

    很明显,崔呈秀已经成了靶子。朱由检带着阴险的笑,看着自己的阴谋在无限接近胜利。

    不过朱由检很有耐心,崔呈秀身后还有强势的魏忠贤。这个时候动手,很可能会逼得魏忠贤鱼死网破。朱由检要的是,鱼死网不破,最好大家围围坐吃口活鱼锅。

    他要看看,杨伟恒的背后到底是谁。是不是他期待的那个人,如果是那样的话。简直就是天上列祖列宗显灵!

    朱由检下旨叱责杨伟恒攀咬同僚!

    两天后,杨伟恒再次上书弹劾崔呈秀。

    朱由检笑了,他知道杨伟恒背后那个人是谁了。杨伟恒不是傻子,被皇帝骂了还敢这么干,说明让他做事的人比皇帝还厉害。

    这个人就藏在杨伟恒的奏疏里面,因为在骂崔呈秀的奏疏里面,正义的杨大人还狠狠的捧了一下,伟大的九千岁同志。

    朱由检猜的没错,杨伟恒的身后就是魏忠贤。杨所修弹劾崔呈秀,让魏忠贤看到了希望。坏事可是不是他做的,只要拉出一个合理的替罪羊,给新任皇帝一个交代。

    崔呈秀就是一个很好的替罪羊,他级别够,黑材料够,贪赃数额同样够。最重要的就是,这家伙平时坏事没少做。在江湖上仇家众多,实在是背黑锅的不二人选。

    所以,魏忠贤就指使了杨伟恒的弹劾。把黑锅狠狠按在崔呈秀的后背上,虽然一直以来崔呈秀都是他的忠实走狗兼干儿子。

    没办法,都这时候了。老子能保住自己就不错了,亲儿子都得豁出去,更何况是干的。

    魏忠贤不知道的是,朱由检对崔呈秀没多大兴趣。他要干掉的是魏忠贤,只有干掉了魏忠贤才能够掌控大明王朝的江山。

    这是你死我活的斗争,这场斗争只能有一个胜利者。不许退赛,也不需要俘虏。胜者生,败者亡。政治斗争就是这么残酷!

    经过了类似猫抓老鼠的游戏之后,朱由检找到了击败魏忠贤的办法。此时,后知后觉的魏忠贤仍旧沉浸在出卖儿子的喜悦之中。

    结下来是工部的一个主事卢程远弹劾崔呈秀,这家伙不是阉党、但也不是东林党。而且这家伙有个特点,那就是官位很小,但名气很大,属于偶像型人物。最要命的就是,这家伙是出了名的混不吝。

    当然,这种老家伙不会贸然出手。就想杨伟恒背后有魏忠贤一样,卢程远的背后也有人。王体乾找他谈过一次话之后,这老家伙就上书弹劾了崔呈秀。

    和这种偶像型的家伙死磕不起,崔呈秀照例提出辞职。朱由检照例不批,还痛斥了一顿卢程远。

    工部的一个主事居然出手,这让御史台的一帮以骂人为毕生职业的言官们汗颜。业余票友居然敢篡专业名角的台,还有没有职业道德。

    这帮御史素来以骂人为职业,凶很好都跟吃人鱼似的。这一次闻到了血腥味儿,纷纷游过来准备啃一口。

    最要命的就是,大明的御史言官都不是单打独斗。这帮唾液系统与智力同样发达的家伙,通常都是团伙作案。

    先是两个小御史上书,接着就是更高品级的一拥而上。

    这一下就没的说了,朱由检把魏忠贤找来。给他看那些御史些的奏章,他告诉魏忠贤。这一次是没办法了,弹劾这小子的人太多,皇帝老子也保不住。

    魏公公大度的表示,没关系。只要您高兴,清蒸还是红烧您随意。

    被这么多人弹劾,崔呈秀知道自己完蛋了。为了尽快摆脱,崔呈秀只能再次上书辞职。最好的结局就是立刻回老家,隐藏个十年八载,人们忘记自己的时候就安全了。

    朱由检准了崔呈秀所请,让他赶紧滚蛋回家,崔呈秀哭了。宦海沉浮几十年,没想到最后落得这个下场。

    魏忠贤笑了,这一下他终于过关了。指控给自己的罪名,全都扣在崔呈秀的脑袋上。总算是给了新皇帝一个交代,自己这次算是平安着陆。

    可喜可贺!

    但不过一天之后,魏忠贤就发现自己错了。

    兵部主事钱元聪上书,痛斥崔呈秀之余。还捎带上了魏忠贤,一个十恶不赦之徒能在朝廷里面混这么就,全都是因为魏忠贤在包庇。

    钱元聪有个好朋友,名叫王体乾!

    又过了一天,钱元聪再次上书。这一次更狠,矛头直接指向了皇帝。魏忠贤这个卖官鬻爵,鱼肉百姓的文盲加流氓能在朝廷里面呼风唤雨,全都是因为皇帝。

    这里面的皇帝当然不是指朱由检,而是朱由检死去的老哥朱由校。

    所有人都惊讶于钱元聪的大胆,更加让人惊讶的就是,新任皇帝朱由检居然对此无动于衷。

    一天之后,刑部员外郎史躬盛上书,再次弹劾魏忠贤。这封奏疏些的慷慨激昂,把魏忠贤这些年来干的坏事抖了个底掉。连裤衩都扒下来,让魏公公一丝不挂。

    魏公公终于感觉到不妙了,可惜为时已晚。

    说到底就是吃了读书太少的亏,魏文盲并不清楚,政治斗争从来都是单项选择题。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他曾经有过机会,趁着朱由检立足未稳发动攻击。可惜,被李枭那个小王八蛋给忽悠了。

    接着又被阴险的朱由检给忽悠了,朱由检给他讲了一个朱由校临终遗言的故事。而且真诚的告诉他,他将尊重兄长的遗愿,重用他,信任他,太阳照常会升起,魏公公也会这样过着忙碌而快乐的生活。

    现在反击已经太晚了,从他出卖崔呈秀的那一刻,他就完蛋了。一个不够意思的老大,绝对不会有讲义气的小弟。

    得势了几年的阉党,一瞬间就土崩瓦解。魏公公的那些非亲生儿子和孙子们,纷纷躲在家里些奏疏。痛斥魏忠贤的无耻,被自己为他的伪善所迷惑做最痛心的忏悔。并且表示要抛弃过去,和新皇帝一起共同拥抱美好的明天。

    一时之间,弹劾魏忠贤居然成了时尚。短短不过十天时间里面,弹劾魏忠贤的奏疏足够把魏公公埋了,再立一块碑。

    面对铺天盖地,有如台风一样来袭的恐怖政治灾难。魏公公发扬一不怕死,二不怕死的很难看的决心。以极其不要脸的气质,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进了乾清宫。

    在这里,魏忠贤准备放大招儿。大招儿相当靠谱,至少他吼出来,身边的人都会妥协。

    这招的名字叫做哭。不但要哭,还得绕着床哭,哭声要时断时续,既能让人听明白,又朦朦胧胧的好像什么都没听懂。

    反正以让皇帝睡不着觉为基准!

    “忠贤啊!早知今日你何必当初呢?”朱由检年岁不大,可说话的声音已经的老气横秀。

    “万岁!老臣……老臣冤枉啊!”

第二百六十八章

    “忠贤你今天晚上先住在宫里,你的事情朕会斟酌。毕竟你也是老臣,朕绝对不会让你没了下场。放心!放心!”朱由检的手轻轻的敲了两下桌子。

    魏忠贤哭得很伤心,朱由检却觉得很恶心。他没想到,一个人居然可以无耻到这个地步。六十多岁的人了,眼泪鼻涕说下就下来,不要脸!真他娘的不要脸!

    魏忠贤还想说话,王承恩一挥手。两名内侍走了过来,不由分说将这位九千岁搀扶起来就往里面走。

    九千岁进了宫,却没能出来。这一爆炸性的消息立刻传遍了京城,现在就连扫地的老大爷都知道,皇帝要对九千岁动手了。

    广大朝臣们顿时激动了,这时候不表忠心还等个啥。是阉党的要上书弹劾魏忠贤,因为他们想要和魏忠贤撇清关系。不是阉党的更要上书弹劾魏忠贤,因为他们要表达自己的立场。如果能在皇帝面前混个脸熟,那就更好不过了。

    这个世界上雪中送炭的从来都是稀有品种,落井下石才是普遍存在。更何况阉党平日里仗着魏忠贤的势,在京城里面党同伐异,早就得罪了无数的人。

    总之在这个不眠的夜晚,无数人都憋在家里些弹劾魏忠贤的奏章。反正大家都在弹,在朝廷里面混一定要跟上形势。

    魏忠贤就这样完蛋了,反对他的人下了死力气弹劾他,他的党羽更加的卖力。反正就是一个主题,整垮整倒魏忠贤。就算是打死了,也要在后背踏上一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别说那些朝廷官员,就连国子监的学生都自发的动员起来。由于魏忠贤做的恶心事情太多,好多学问好的家伙居然写起了长篇,直接导致国子监里面的纸张供给一度十分紧张。

    年青人,热血的劲头上来就胡激动。一个叫做钱嘉征的监生跳到桌子上面,慷慨激昂如同疯狗,双手挥舞宛若抽筋儿。

    “虎狼在前,朝廷竟然无人敢反抗。钱某不才,虽为一介平民,愿与之决死,虽死无憾。”

    这是要玩命啊!

    第二天,鸡刚起床。无数奏章就像雪片一样递进皇宫,百分之九十九的奏章都是骂魏忠贤的。剩下那百分之一,是请求皇帝立刻把魏忠贤千刀万剐,然后下汤锅。某家不才,愿意尝上一筷子。

    魏忠贤二十多岁进宫,从扫地刷马桶干起,在宫里面混了四十多年才有今天的地位。他看到了无数人的兴起,也看到了无数人倒下。可他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兴衰荣誉也会砸到他的脑袋上。

    整整一个晚上,魏忠贤都没睡觉。看着桌子上的蜡烛,从一整根到一滩红色的腊泥。想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很多场景出现在眼前,可很快由忘掉。思绪有些像是风,刮过了之后就像是从来没有过一样。

    走出房子的时候,魏忠贤没了往日的光彩。脸上挂着两个大大的眼袋,脸色白得有些发青,发髻散乱的像是个鬼。这一刻,他的威望、自信、以及抵抗的决心,全都崩溃了。

    精神几近失常的走到了院子里,却被拿着刀剑的侍卫拦下。没有皇帝的旨意,他不能出这座院子。

    “帮我找一下王体乾王公公,多谢了!”腰间的玉佩摘下来,没有任何犹豫的塞进侍卫头子的手里。

    侍卫头子想推,可看到那方玉佩的成色之后。向外推的手软得像是面条!

    多年的交情了,魏忠贤现在只能去求王体乾。尽管,这一个月来他们已经闹掰。此时的魏忠贤无从选择!

    王公公还是够意思的,得了侍卫的悄悄传讯,还是来见了魏忠贤一面。到底是老同事,多年的交情还算是靠谱。

    “真的没办法了么?”魏忠贤坐在马扎上,一夜之间白头发又多了好多,整个人像是一下苍老了十岁。

    “你知道乾清宫里面在干嘛?在清点弹劾你的奏章,你说你这人缘混的。奏章摞起来,能有三个你这么高。你知道魏广徽上书说啥,说是要万岁把你千刀万剐,然后送进锅里煮了。他虽然老迈,也想尝尝大奸大恶之肉。还有李夔龙,田尔耕,田吉这些人。一大早的都上了奏章,对你是一个比一个狠。你说说你,都结交了一些什么人。”王体乾坐到了魏忠贤对面,开始熟络这只老落水狗。

    “落井下石啊!报应!报应啊!”魏忠贤抹了一把脸,抬头看向院子里面的天。

    “现在想要保命,赶快递奏章请辞!我和兄弟在旁边说和说和,或许还能留你一条命。”王体乾点上一根烟,嘴里喷出一股浓浓的烟雾。

    “给我来一根儿。”魏忠贤伸出手,昨天晚上他随身带的一盒大前门早就抽完了。

    王体乾掏出烟盒,直接塞到他手里。魏忠贤掏出一根来,对着王体乾递过来的烟头点着。

    “这时候别留恋那么多了,保命要紧。”

    “行!我认了。你跟万岁说说,回去我就些辞呈。念着老夫在宫里做了四十多年奴才的份儿上,请万岁饶我一条命。”事到如今,魏忠贤也认栽了。他只求保住一条老命,苟延残喘下去。

    “在这里写,你家现在很危险。如果你被干掉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皇帝在搞暗杀。”王体乾说得风轻云淡,现在魏忠贤算是倒台了。想要干掉他的人非常多,估计最想干掉他的,就是锦衣卫都指挥使田尔耕。魏忠贤不能死,至少现在还不能死。

    “可我不认识字。”

    “呃……!”千算万算,却把这个茬口给忘了。

    “一会儿我派一个小内侍来,你说他写。写好了,直接递给陛下知道。我先回去了,好多奏章需要处理。”王体乾站起身来就往外面走。

    “多谢,今天的事情不让你白办。”走到门口的时候,里面传来魏忠贤的声音。

    走出了院子,一脸愁苦模样的王体乾,立刻开心的像是个孩子。王体乾之所以帮助魏忠贤,是想让魏忠贤死的更快。

    和魏忠贤一样,大多数太监的习惯是见风使舵,落井下石。

    一直以来,朱由检都希望魏忠贤能够自己走人。这是出自真心的,毕竟阉党根基太深,让魏忠贤自己滚蛋最省事。也最稳妥!

    魏公公很有觉悟,既然老大让自己滚蛋。那就赶紧滚蛋,放弃曾经拥有的财富、权利、地位、威望、以及他的所有政治资本。

    小内侍来了,魏忠贤开始口述自己的辞职报告。

    他说了很多,怎样对付东林党,怎么应对国家危难。整么挽狂澜于即倒,怎么救社稷于危亡。絮絮叨叨了说了一个上午,终于在小内侍不耐烦的神情中结束。好歹算是没耽误午饭!

    午饭端上来了,魏忠贤开始吃饭。这是贵人才有的待遇,普通人这年月还是一天两顿饭。

    小内侍整理了一下文稿,吹干了墨迹。雪白的纸上,只写了几个字。

    臣魏忠贤,请准告老还乡!

    魏公公不认识字儿,但是他却会数数。怎么看,自己吧吧说了一上午,不可能只有这么几个字。

    他知道是小内侍贪污了他的报告,但他却没有办法。不然你自己写……!

    小内侍写完了,却不走。站在魏公公身边,看着魏公公吃饭。虽然魏公公富贵惯了,吃饭的时候也有人侍候。可这家伙的眼神儿实在不太善良,无奈之下魏忠贤摘下了手里的戒指递了过去。

    “多谢九千岁!”小内侍高兴的接过了戒指,然后深施一礼,转身走了。

    虎落平阳啊!以前他这种级别的小内侍,给魏忠贤提鞋都不配。看到魏忠贤远远就得跪着才行,像现在这样玩闹一般的施礼,早就被拖出去乱棍打死。

    朱由检办事还是非常有效率的,一顿饭刚刚吃完,魏公公准备睡个午觉的工夫。传旨的内侍就到了,皇帝驳回了他的辞职报告。原因就是前几天刚刚提过,朝廷重臣不许轻易请辞。既然挽留了王体乾,没理由不挽留一下魏忠贤。

    不过虽然没有同意他的辞职报告,皇帝大人还是决定特事特办,给魏公公调换了一下工作。魏公公的新工作就是,孝陵卫都指挥使。

    拿着这份报告,魏忠贤的手在颤抖。

    孝陵卫!还都指挥使!不就是一个看坟的么?

    大明二十四卫,要说最风光的还是锦衣卫。要说最窝囊的,那就要数孝陵卫。因为,孝陵卫只有一个职责,那就是看守大明皇陵。

    因为朱家的祖坟在凤阳,所以孝陵卫重点保护单位也在凤阳。也就是说,从今天开始,堂堂的九千岁魏公公就要南下凤阳看坟。

    忍了吧!有坟看也不错,至少没埋进坟里面。

    失神落魄的魏忠贤离开了家,回到了府里。一天一夜的煎熬,已经榨干了他身上的每一分力气。刚刚回到家里,魏忠贤就不得不拖着疲惫的身躯,开始组织家里的管事搬家。

    毕竟在京城混了这么多年,**成果还是有不少的。如今要去凤阳看坟了,这些**成果需要打包带走。命根子没了,自己今后的日子就要靠这些财富过。命保住了,魏忠贤就惦记着保住自己的钱财。

    他不知道的是,朱由检这个人比较抠门儿。他不但想要魏忠贤的命,还想要魏忠贤的钱。

    刚刚到家,屁股还没坐热。就听到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九千岁!九千岁!不好了,奉圣夫人被皇后请进宫里去了。”

    客氏进宫了?这是要闹哪样儿?魏忠贤惊得从椅子上坐起来,一时半会儿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第二百六十九章

    客氏无比熟悉眼前这座皇宫,她曾经就是这里最有权利的女人。当然,名义上最有权势的女人是皇后。可谁都知道,皇后说话也没客氏说了算。

    甚至客氏还在皇宫里面有自己的居所,刚刚被赶出去几天,以为这辈子不会再回来。却没想到,这么快又回来了。

    “公公眼生的很,不知道在哪个宫里面当差。”客氏知道落难的凤凰不如鸡的道理,对内侍说话非常客气。现在可不是她在宫里不可一世的时候!

    “夫人跟着奴才来就是,奴才的出身不值得一提。”前面带路的内侍不卑不亢,说话语气虽然还算客气,但却软中带着硬。

    客氏心里越发的慌,她不知道内侍要带她去哪里。来人说是皇后召见,如果是当今皇帝的周皇后还好说。可如果是先帝的张皇后,那可就死定了。

    这位张皇后恨自己入骨,去年皇后滑胎的事情,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当时有皇帝罩着,客氏丝毫不惧怕一国之后。可现在,她依靠的人挂了,这秋后算账的日子就来了。看看泛黄的树叶,还真是秋后算账。

    还好,看样子是向坤宁宫走。按照礼制,现在住在坤宁宫里面的是应该是当今皇帝的皇后周皇后。还好!还好!客氏自认为跟周皇后没有过节,就算是报仇雪恨,也轮不到自己的脑袋上。

    走进坤宁宫,客氏立刻换上一副恭顺的模样。必须给新任皇后一个好印象,说不定新任皇后一高兴,还能把自己留在身边。对怎样管理这座皇宫,客氏非常有心得。

    “奉圣夫人到!”带路的内侍走到坤宁宫大殿的门口,高声喊道。

    “进来吧!”里面传出来一个慵懒的声音。

    “臣妾客氏,参见皇后娘娘!愿皇后娘娘凤体安康,万福金安!”客氏很有眼色的已进入大殿就跪。

    “安康不敢当,本宫只是个传话人。皇嫂,人带来了。你处置吧!”周皇后看了一眼下面跪着客氏,也不多说话,站起身来就往后殿走。

    “皇嫂,新皇登基。本宫也是初入这坤宁宫,人命最好不要闹出来。就算是要闹出人命来,也不要在我这坤宁宫里面。就算是皇嫂给本宫一个面子!”声音是从后殿飘过来的,客氏激灵一下打了个冷颤。

    抬起头来,看到上面有两把椅子。一把已经空了,另外一把椅子上赫然坐着张皇后。

    “奉圣夫人,别来无恙。这几日在宫外,好像还发福了些。”张皇后笑颜如花,不过这笑是阴恻恻的笑。如果硬要用一种花来形容这笑,估计彼岸花比较合适。

    “皇……!皇后娘娘,饶命!饶命啊!”客氏的脑袋在地上磕得“砰”“砰”直响。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还真的是张皇后。看到张皇后那笑容后面的恨,客氏感觉腿都酥了。整个人好像泥一样,瘫软在地上。

    “哎呦!您这话儿是怎么说的,您是先帝的乳母。先帝在时,对您多么的恭敬啊!本宫怎么敢害了您的性命!”张皇后说话非常客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和长辈在说话。

    “饶命!饶命啊!”客氏的脑袋已经宕机,精神也开始恍惚。巨大的精神压力,让她有些缓不过神来。嘴里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梦呓般的嘟囔,求饶!

    “当初有多少人跪在你面前说这话,你饶过她们么?你睁开眼看看这里的内侍宫人,哪个没吃过你的亏,挨过你的打。你横行宫闱,戕害嫔妃。裕妃是怎么死的?郑妃又是怎么死的?宁嫔死的时候,眼睛都合不拢。惠妃因为怀有身孕,你居然把她关进养蜂夹道,活生生的把她饿死了。

    还有本宫的孩子,又是怎么没了的!一桩桩一件件,你自己说说,你害了多少人命。因为有你,这宫里的宫女内侍都养成了藏吃食的习惯。你知道这皇宫里面,有多少房间的墙壁被掏了窟窿。里面藏了多少糕饼!

    你说!”张皇后一声吼,坤宁宫大殿里面回荡着她尖利的声音。

    “呃……!”客氏吓得浑身打颤,人已经跪不住,只能趴在地上。

    客氏还算是风韵犹存的脸上满是汗珠,脑子里面一片空白,嘴里不断的嘟囔着什么。可没人听得清她说啥,四周的人都用仇恨的眼光看着客氏。这些年在客氏手里,她们都吃过苦。现在她们恨不得扑上去,活生生把客氏啃成骨头。

    不对,连骨头也要嚼碎。这种魔鬼,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人世间。

    “现在你知道怕了?晚了!来人,把她的儿子侯兴国给本宫带上来。”张皇后一声喝,几名内侍就把一个捆得跟猪一样的家伙抬了上来。

    侯国兴的嘴里塞着麻团,看到客氏脑袋拼了命的摇,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一双眼睛里面,满是惊恐与哀求。

    “皇后娘娘,臣妾该死!臣妾该死!求您,要罚就罚臣妾。任您要杀要剐,只要您出气怎么都成。放过国兴吧,他才二十三岁,二十三岁啊!”

    母爱的力量是伟大的,刚刚还瘫在地上跟烂泥一样的客氏,看到了儿子之后立刻站起身来。扑倒张皇后身前,磕头如捣蒜。脑袋在坤宁宫地面的金砖上,磕得“砰”“砰”直响。脑门很快渗出血来,顺着脸颊流淌,一滴一滴的掉在金砖上。

    “原来你也知道怕了?放过你的儿子,本宫的儿子你可曾放过。裕妃的儿子,你可曾放过?现在你怕了,晚了!既然你们母子情深,那本宫就给你们一个机会。

    你不是把惠妃关进养蜂夹道,说是只要三个月不吃不喝活着出来,就能为大明祈福。保佑大明国祚永昌!

    如今鞑子在北边闹得厉害,本宫想着也让你去养蜂夹道祈福。也是三个月不吃不和,看看你能不能活着出来。如果你活着出来了,先帝时候你有的,本宫保证一样不少的还给你。

    哦!本宫还是仁慈的,本宫怕你寂寞。把你和你的儿子关在一起,你们母子二人共同为大明祈福。怎么样,本宫还算是仁厚吧。”张皇后脸上还是带着阴恻恻的笑,客氏已经吓得亡魂大冒。

    “皇后娘娘饶命,责罚就责罚我一个人,可不要责罚国兴啊!他还年青,他可以为皇后娘娘当牛做马。皇后娘娘……!”客氏拼了命的嘶吼,只求张皇后能够饶过她的儿子侯国兴。

    侯国兴被抬着的身子一拱一拱的,看样子是在凌空磕头。能完成这种高难度动作,侯先生的柔韧性还是相当不错的。

    “当牛做马,就是不想做人。那好,本宫给你们一个做鬼的机会。来人,把她们押到养蜂夹道去。不准给吃食,不准给喝的,也不准给衣服被褥。本宫倒是要看看,你们母子情深。你会不会拿你的肉来喂你儿子,我等着看你们母子相食。”张皇后银牙紧咬,把最恶毒的话从她那张樱桃小口里面说出来。

    “你不能这么对我,先帝尸骨未寒。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先帝乳母。先帝亲封的奉圣夫人!”客氏疯了一样的嚎叫,可她的嚎叫没人管。两名强壮的内侍拽着客氏的两条胳膊,拖死狗一样的往殿外拖。客氏的两条腿在地上死命的蹬,可鞋都蹬掉了,也没能挣脱出去。

    “唔!”“唔!”侯国兴在边上看着张皇后,嘴里“呜”“呜”直叫唤。内侍不管这些,抬死猪一样把他也抬了出去。

    养蜂夹道,又叫内安乐堂。坐落在西内,宫女太监生了病就被扔在这里。虽然名叫安乐堂,可却是一个等死的地方。大明二百多年,也不知道有多少宫人内侍死在这养蜂夹道里面。

    宫里面的人听了养蜂夹道的名字,都会吓得两腿发软。

    客氏和侯国兴就被扔在了这边的一座小院子里,小院子长不过一丈,宽也不过一丈有余。那算是房子的东西,实际上跟狗窝差不多大小。以客氏的身材,躺在里面脚也得露出来才行。

    当年,怀有身孕的惠妃,就是被客氏关在这里。撤掉一切宫人内侍,任凭惠妃活活饿死。

    如今风水轮流转,也轮到客氏尝一尝被关在这里的滋味儿。

    “娘,我饿,还冷!”侯国兴缩在墙脚里面,浑身哆嗦成了一团。

    不给吃的还能挨两天,不给喝的可就要了命了。客氏和侯国兴嗓子干的冒烟,可没人会给她水喝。大家伙都盼着她们娘俩活活渴死!

    幸亏昨天晚上下了一场秋雨,水洼里面积了一些雨水。嗓子是不渴了,可浑身上下被雨水浇了个透心凉。现在娘俩挤在一起,浑身抖得像是风中的落叶。

    “哎……!”客氏无话可说,只能唉声叹气。这一次是死定了!

    “娘,你看有吃的。”侯国兴忽然大声喊。

    客氏立刻昂起了头,头顶是明晃晃的太阳哪有人的影子。正要说话的时候,忽然间看到侯国兴森森的白牙,接着喉咙就是一痛。

    脖子上传来的痛楚,让客氏手脚拼命的扑腾。可侯国兴却像是长了吸盘一样,死死的黏在客氏的身上。嘴里不断传出“吱”“吱”的声音,甚至客氏都能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儿。

    “救……!”只是喊出来一个字,客氏就再也喊不出来了。侯国兴的身体好像越来越沉重,压得客氏喘不过气来。

    阳光明晃晃的照耀在这个小小的院子里面,客氏的腿终于不再颤抖。人也不动了,大大的眼睛睁着,看着天上的太阳。这眼神,跟死去的惠妃是那么的像。

第二百七十章

    李枭脸色铁青的站在高台上,这一次的教训让李枭明白,组织一次上万人参加的大型群殴有多么的难。

    时间,地点,人物。行军的速度,粮草的供给,道路的畅通,这些都是主将应该考虑的事情。

    他娘的这事情不是应该参谋干的么?是应该参谋干的活儿,可现在他娘的木有参谋。所以,所有的事情都压在了李枭身上。

    山东糟糕的道路情况,成为了阻止行军速度的最大障碍。李枭从淄博出发,与满桂足足脱节了一个晚上。正是因为这个晚上,济南城尸体满街。足足死了四千多人,包括满桂所部的二百多人。

    黑暗中也分不清谁对谁,满桂的兄弟们追杀暴徒,结果陷入了一个大型黑帮的包围中。加上又有陈海龙的余孽攻击,吃亏也是难免的事情。

    济南城最疯狂的一次打黑活动开始了,只要跟那天晚上参与暴动有关的人。全都抓出来,什么有期无期的量刑都免了。军队是暴力机关,不是什么法官。

    对于李枭来说,这些人有没有罪是阎王的事情。自己的任务就是送他们去见阎王!

    一共抓了一千七百多人,这些人里面肯定有没参加那天晚上动乱的。可却一个都不冤枉,抓他们都是一家一户走访,百姓们举报上来的。

    人缘不好可能会有人说你坏话,如果大家都说你坏话,那你就不是人缘不好的问题,而是真的有问题。没时间鉴别,只要在百姓们嘴里出现的频率高就是死罪。

    全济南城一共抓出来一千七百多人,今天就是他们的最后的日子。

    满桂手里拎着一柄铁锤,上面满是脑浆。走到一个人面前,照着天灵盖敲一下,那家伙立刻就像是破麻袋一样倒在地上抽抽。

    钝器打击比马刀厉害多了,用马刀砍人最后家里人还能把尸体和脑袋缝上。按照咱华夏人的说法,这也算是勉强有个全尸。

    铁锤就不一样了,天灵盖上那么一砸。整个脑袋都砸烂了,全尸肯定谈不上。家里人想收尸,只能凭借身上的衣服辨认。

    恨极了的满桂连收尸的机会都不给这些家伙,不管这些人手上有没有粘他兄弟的血。满桂就当他们粘了,谁让他们平日里为恶乡里,弄得四邻不安。

    刑场的旁边就是一个巨大的火堆,被砸过的家伙也不管死没死。往火堆里面一扔就了事儿!

    直接后果就是,火堆里面经常有蹬腿伸爪子的家伙。浑身是火的在那里动弹,看着挺吓人的。远处围观的老百姓里面,一些孩子吓得都不会哭了。

    一天下来,李枭都恶心了。满桂还是不知疲倦的敲人的脑瓜骨,这会儿他的身上已经溅得满是脑浆子,顺着靴子往下流,非常恶心。

    “枭哥儿,会不会太过了。毕竟这也是大明子民,立威没错,可也不至于杀这么多人吧。”孙承宗有些担忧。

    放眼大明二百多年,第一次这样公开处决如此多的平民,恐怕还是第一次。

    刑场外面围观的人足足有十几万,连城墙上面都站满了人往这边看。也就是这时候京城都在搞魏忠贤的事情,不然这事情被言官捅上去,立刻就是天下哗然。

    人屠的帽子扣脑袋上,李枭的名声,今后恐怕顶风能臭出八百里去。

    “咱们初到济南,用人命立威是必然的。用这些泼皮混混的命来立威,总比拿平民百姓的命要好。没了这些人,济南城的治安只会更好。

    他们里面或许有罪不至死的,可却没有一个不是街坊邻里恨得牙痒的。不管他们有没有参加那天晚上的暴乱,我都当他们参加了。

    至于那些御史言官,老子平叛难道不杀人?陈海龙杀了钦差,那是叛乱。我这是在平叛!”

    “行!你小子这理由挺充分,即便面圣也挑不出毛病来。”孙承宗点了点头,对李枭的这个理由深以为然。

    大明天下,不管你干什么了伤天害理的事情。造反这个罪名都是最大的,不管你是皇亲贵胄还是街头乞丐。沾上谋反这个罪名,都是必死无疑。更何况,陈海龙这是造反不是谋反。用这件事情做挡箭牌,是再合适不过的事情。

    “山东布政使是老夫的差事,今后山东地面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现在的问题是没钱,我查过了。山东府库连年亏空,这账面上的钱跟藩库的钱根本对不上号。

    已经拿了布政使司的小吏拿问,一部分被陈海龙贪墨了。这部分倒是好办,陈海龙的家当没带走,收缴了就可以。

    可还有一大部分,被陈海龙拿去京城送礼。收礼最多的你猜是谁?”

    “那还用问,魏忠贤呗!”李枭蔑视的看了孙承宗一眼,这种用屁股都能想出来的问题,居然也拿来考我。

    “错了!”孙承宗慢悠悠的说着,像极了逗猫的熊孩子。

    “错了?”李枭扭头看向孙承宗,陈海龙行贿最高额的不是魏忠贤,这开什么玩笑。

    “最大的数额给了先帝!”孙承宗无奈的撇了撇嘴,自己的这个学生,还真是什么钱都收。

    “呃……!也就是说,这笔钱要不回来了?”李枭无比的沮丧,给了皇帝的钱跟进了老虎嘴里的肉没区别。想掏出来,得有以身殉国的觉悟。

    “不但这笔钱要不回来,陈海龙送到京里的钱都要不回来。刚刚传过来的消息,魏忠贤完蛋了。

    他的那些党羽也很快完蛋,陈海龙送出去的那些钱,很快就会被收缴充公。到了户部的钱,你认为还能拿得回来?”

    “奶奶个熊!藩库里面还剩下多少钱?”李枭咬着牙问道。

    “一万两!”孙承宗慢悠悠的说出了个数。

    “啥?”李枭瞪大了眼睛。

    堂堂山东藩库里面,居然只有区区一万两银子。还不如自己在山海关的府库多,至少那里有他刚刚从魏忠贤那里讹过来的五十万两银子打底。

    “是啊!山东大官儿小官儿上千人,还有上万人的胥吏。人吃马嚼的,加上衙门的办公费用,一个月没个两万两银子根本下不来。你这个巡抚大人得想辙啊!”孙承宗说话慢悠悠的。

    反正现在你是山东巡抚,现在没钱了。你得想辙!

    “我……!”李枭脑仁都疼。他娘的怎么都找老子要钱,艾虎生前两天来信说,江南的米价又他娘的涨了。五十万两银子,他得填江南米价的窟窿。

    没办法的事情,辽东几十万人要吃喝。去年产的粮食只够一半,九月刚刚到金州的二十万京城流民,全得靠自己养活。除非李枭有本事,在冬天的辽东种出庄稼来。

    钱!钱!钱!老子喜欢带兵打仗,不喜欢每天钻钱眼儿里面。

    他娘的带兵打仗也离不开钱,这么多士兵每个月要关饷。还得有伙食费,住宿需要被褥服装。训练要弹药,装备的折旧磨损。这些都他娘的是钱!

    李枭捂着脑袋,这他娘的比看满桂砸人家天灵盖还让人难受。

    “京城可有八十万两银子等你去拿,魏忠贤还没倒台的时候放出话来。说是要你亲自去京城拿,怎么样?走一遭?”孙承宗“嘿”“嘿”“嘿”的笑。看起来,这老家伙早就打这主意!

    “京城里面那么乱,你不怕我去了京城被新任皇帝给黑了。这山东巡抚,可是从他嘴里掏出来的。”

    “这个你放心,皇帝现在要的是稳。如果动,魏忠贤比你更加有资格。为什么没动魏忠贤?

    当今皇帝是想求稳,稳稳当当的处理所有问题。如果当初动了魏忠贤,那太过激烈,会引起国家动荡。

    现在鞑子虽然蛰伏,但并没有被消灭。听说南边的广西土司又开始蠢蠢欲动,西北地面上也不太平。蒙古人不怎么闹腾,可最近几年匪患不断。朝廷也没办法!

    如果动了你,辽东的鞑子怎么办?现在你明白了吧,为什么老夫不让你这么着急的进攻沈阳铲平鞑子。这叫养寇自重,鞑子剿灭了。你李枭还有啥用,再加上你手里抓着兵。那时候皇帝才会想办法弄死你!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现在满地都是兔子,他不舍得杀你这头猎犬。他还指望你把兔子抓光,把天上的鸟都射下来。”

    政治老流氓果然不同凡响,孙承宗几句话,就把李枭的处境说得明明白白。

    “你现在就大大方方的去京城,新皇登基肯定是想要做出点儿政绩出来。他不但不会对你懂歹心,还会想方设法的笼络你。

    问你鞑子什么时候能平,你先夸一下鞑子势大。鞑子兵如何如何凶猛,反正怎么邪乎你就怎么说。

    然后,你再说你手下怎么打的艰苦。最后你给他一个保证,说只要粮饷充足。呃……!五年,五年可平定辽东。

    这样,你不但没事儿。说不定还能捞些好处,老夫为官这么多年,这点儿事情都揣在心里。

    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第二百七十一章

    看起来京城是必须要去一趟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都是钱逼的。为了这八十万两银子,李枭决定好好的忽悠一下这位崇祯皇帝朱由检。

    不过在去京城之前,还得有些事情要处理才行。

    “参见总兵大人!”德川胜赖见到李枭之后,学着大明人的样子躬身施礼。

    对于这支倭兵,李枭还是非常欣赏的。到了山东之后,没有一起袭扰老百姓的事情。反而积极的跟老百姓做生意,后来一打听才知道,这些家伙都来自大阪。

    “当初答应德川将军,你们出兵的费用就从陈海龙的家产里面出。现在,他的家产归你们了。你们可以带着他的家产回国!”看到陈海龙高达十几万两银子的家产,李枭有些肉疼。

    可没办法!信用这东西比较重要,尽管对面的家伙是倭兵。可毕竟李枭已经答应了德川家康,这一次让他们占些便宜,下一次有事情要他们出兵,应该也不困难。

    “多谢总兵大人!不过,胜赖还是想请求总兵大人,能不能把银子换成等量的军火。我们只拿这次出兵的费用回来就好!”

    “哦!”李枭看着德川胜赖,现在他都后悔死卖给史可法那么多军火。现在倭国人又来,史可法好歹算是大明人,这倭兵……!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

    看到李枭的表情,德川胜赖眼珠转了转。“总兵大人,我们只想买火枪和手榴弹。”

    “噢!”听了德川胜赖的话,李枭的脸色好了点儿。

    火枪和手榴弹这东西,在李枭的军队里面绝对属于近战武器。即便是在蓬莱港那么惨烈的战斗中,枪械发挥的作用也极其有限。

    事后打扫战场,受枪伤死的人双方加起来也不过两三百人。更多的人是被炮弹破片杀伤,这和战斗的双方都动用的大量火炮有关系。李枭这边的伤亡,大多数其实是迫击炮造成的。

    那东西是曲射火力,破片还多。如果不是李枭准备了好多钢盔,伤亡还得大。被弹片击中身体,跟击中脑袋,两者的死亡率不可同日而语。

    还算是德川胜赖有自知之明,没有张嘴要买迫击炮。

    德川胜赖有他的打算,迫击炮这东西虽然好。可炮弹这东西倭国造不出来,只能从李枭手里买。

    而且炮弹这东西贼贵贼贵的,哪个炮手不得拿银子喂饱了,才能把炮打的准。

    如今的倭国,大家都没有李枭这种威力强大的大炮。最多也就是佛郎机人的大炮,而且数量还不多。火枪这东西,算是性价比最好的东西。

    李枭的火枪,结构结实装药量足。远距离杀伤威力大,只有枪药需要向李枭购买。剩下的枪弹可以自己制造,使用费用成倍减少。而且也可以装备更多的人,在和李枭作战的时候,排枪的威力给了倭国人深刻印象。

    至于手榴弹这东西,那更是喜闻乐见。结构简单,使用简单,爆炸威力强劲。实在是单兵武器的王者,无奈倭国仿制了很多次,都没有成功。

    “既然只要火枪,我答应给你们。不过这一时半会儿的,我可凑不齐那么多。”李枭记得,他和史可法还有军火订购合同。人家连定金都付了,那可是好几万两银子。现在钱花了,想撕毁合同太伤人品。

    “总兵大人不必担心,您可以延迟一些付货。”听到李枭吐了口,德川胜赖大为兴奋。有了这一批军火,他们对毛利家就会重新占据优势。

    “那就没问题,你们这次出兵的军费清理个数给孙老,他会给你们结清。剩下的部分,会拿枪支和弹药顶上。具体的数目,你们去和孙老算清楚。”算账这种事情,李枭觉得还是让孙承宗这个老狐狸来做。

    想要在这老狐狸身上拔毛,那是相当困难。自己在这方面,比起孙承宗要差远了。

    “多谢总兵大人!”德川胜赖深施一礼走了。

    杀了这么街头混混,济南城的治安空前好转。李枭没工夫去看趵突泉,也没时间去逛一下大明湖。尽管李枭很想看看,大明湖畔到底有没有夏雨荷。

    有骑一师和第一师守着,李枭不怕济南出问题。现在的问题就是赶紧去京城,都他娘的快揭不开锅了。

    现在李枭是巡抚,自然不可能像以前那样随意进京。老陈福在京城里面运作了一下,一道让李枭进京述职的旨意就到了济南。

    带着特务营,清一水的骑兵。李枭急吼吼的奔向京城,要钱不积极脑瓜有问题。

    带人来到了通州,先期回来的老陈福和五爷迎出来老远。

    “听说京城现在很乱?”李枭进入便宜房总部大厅,接过小厮递过来的毛巾一边擦脸一边问。

    “是有些乱,魏忠贤被贬去凤阳路上的时候上吊自杀了。现在阉党人人自危,南边来了个叫钱谦益的,上蹿下跳的十分活跃。不过很奇怪,他并没有担任首辅。而是举荐了礼部尚书李大人,却又不知道为什么。

    李大人上任仅一个月,就请辞高老还乡。现在的首辅是文渊阁大学时,来宗道,来大人。朝廷里面的官员,也是走马灯似的调动。一天也没个准谱!”

    “哦,这样……!”李枭想过京城会乱,却没想到会这么乱。首辅李国干了一个月就不干了,显然这个皇帝不是那么好侍候。

    “客氏被抓了起来,供出许多事情。听说魏忠贤府里面养了几个孕妇,准备送进宫里面当成是先帝种的。结果还没开始实施,先帝就驾崩了。

    后来听说客氏被关进了养蜂夹道,后来就死了。她死了之后,她儿子也被斩首了。”

    李枭点了点头没说话,客氏有这样的下场也算是罪有应得。

    “崔呈秀怎么样了?”李枭记得,好像是最先遭到攻击的就是这家伙。

    “好像是有人保他,弹劾他的人很多,但万岁一直没下旨抓。只不过让锦衣卫看着,不让他出门。

    噢!对了,锦衣卫都指挥使田尔耕也被抓了,现在关在诏狱里面。许显纯,崔应元这些人也都被抓了。孙元鹤跑了,下落不明!”

    “哦,崔呈秀居然还没被抓起来。”李枭愣了一下,看起来这家伙不简单。高智商的人,总能知道怎么在风浪中活下来。

    李枭却不知道,就在此时。崔呈秀正在跟钱谦益做最后的撕逼!

    “钱大人!你要我做的事情我都做了,难道说万岁真的就这么想要我的命?我都说了,杨链、左光斗的死和我没关系。”

    “崔大人,不是万岁想要你的命。而是天下人想要你的命!杨链、左光斗是怎么死的,你比我清楚。现在说这些都没用,即便是我钱某人信了你,试问天下人会不会信你?”

    钱谦益也是无奈,他并不想让崔呈秀死。这个家伙绝顶聪明,而且是一个能干事的人。东林党那些人,平时瞎嚷嚷或许可以,但处理朝廷政务就是抓瞎。

    党争要搞,可活也要有人干。在钱谦益的眼里,崔呈秀就是那个干活的。

    可没办法,崔呈秀的屁股实在不干净。这些年跟着魏忠贤做尽了坏事,江南那些名仕听到崔呈秀的名字,就想把他扒皮抽筋。

    这些天钱谦益磨破了嘴皮子,想要把崔呈秀保下来。可惜,这仇结的太深了。

    靠嘴皮子就想化解,谈何容易。

    单单是几个所谓名仕,钱谦益也不会买账。毕竟现在老子是皇帝面前的红人,给你面子是人情,不给你面子是本分。

    可当几位背后的大金主出面说话的时候,钱谦益就坐不住了。毕竟,有了这些大金主的支持,他才能拿出钱来支持朱由检上位。现在刚刚登基,就想卸磨杀驴?

    这些大金主个个都是家资巨富,谁家没养着一些江湖豪客类的人物。真要是惹恼了他们,说不定哪天半夜就被人给黑了。

    本着宁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钱谦益这才来到崔呈秀的家里。他不是来劝崔大人投案自首争取宽大处理,而是来劝崔呈秀自杀。

    这家伙知道太多朱由检夺位的事情,如果真要是被人带走,这家伙走了极端,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那可怎么得了!

    “我就是想活命而已!就这么难?”崔呈秀苦着一张脸,眼泪都快下来了。

    “你走之后,你的家人我会尽力保全。绝对不会让他们受折辱,我以我钱谦益的性命作保。若是我钱谦益有违誓言,愿受天雷轰顶。死后堕入畜道,永世不得轮回。”钱谦益逼得没办法,只能是指天发誓。

    崔呈秀痛苦的闭上眼睛,身子一软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崔兵部!钱某的话已经说完,个中利弊你自己考虑。”

    钱谦益什么时候走的,崔呈秀不知道。他只是痴呆一样的坐在椅子上。看着玻璃窗里面太阳,从东走到西,天光逐渐的暗淡。

    脑子里一片空白,崔呈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好像想了很多东西,好像又没想。反正脑子空空的,失去了思维的能力。

    “老爷!老爷!”管家崔福乍着胆子走进来,老爷已经这样呆呆的坐了一个下午。从那位钱大人走了之后就是这副模样,现在是多事之秋,可别得了病才好。全家人都指望,这位大人施展手段,带领崔家渡过这最难熬的难关。

    “噢!崔福,什么时辰了?”崔呈秀的声音,好像是从喉咙里面挤出来的一样,非常难听。

    “还差一刻酉时!”

    “今天晚饭做得丰盛一些,把夫人和那几个都叫上。孩子们也叫上,老爷我有话说。”

    “诺!”

    崔福听了崔呈秀的话,心里“咯噔”一下。他本能的觉得,今天晚上要出大事。

    赶忙退出去,张罗几桌上好的饭菜。叫上夫人和几位姨娘,连带府里的小姐公子们也叫上。

    崔呈秀的老婆多,孩子自然也多。在京里全都召集起来,足足有二十多人。颇大的饭厅里面摆了三桌,所有人都神情紧张,不知道老爷为什么要叫全家人在一起吃饭。

    所有人都到齐了,崔呈秀才姗姗来迟。

    让所有人震惊的是,崔呈秀的身后跟着一长串儿足足有好几十个丫鬟仆役。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一个盒子,看那些华贵的盒子就知道,里面装着的东西肯定不是什么凡品。难道说,今天晚上就要分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么?

    崔呈秀也不说话,走进来之后。径直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手摸着酒杯一墩,旁边的小妾赶忙给他倒了一杯酒。

    “愁起听初更,鼓正敲,心儿懊恼。

    想当初,开夜宴,何等奢豪。

    进羊羔,斟美酒,笙歌聒噪.如今寂廖荒店里,只好醉村醪。

    又怕酒淡愁浓也,怎把愁肠扫?”

    崔呈秀一边说,一边打开一个锦盒。拿出里面装着的一盏玉如意,这玉如意的先帝御赐,用的是上好的和田玉。玉质白中带着青,温润如处子之胸。

    “啪!”玉如意狠狠的砸在桌子上。

    所有人都惊着了,故意损坏御赐之物,这可是大罪。

    “凄凉二更时,展转愁,梦儿难就。

    想当初,睡牙床,锦绣衾稠。

    如今芦为帷,土为坑,寒风入牖。

    壁穿寒月冷,檐浅夜蛩愁。

    可怜满枕凄凉也,重起绕房走。”

    崔呈秀又拿起了一个唐代的琉璃盏,这是他生日时,魏忠贤送的生日礼物。喜欢古玩的崔呈秀,看到之后爱不释手。

    “啪!”琉璃盏被狠狠掼在了地上。

    “三更,飘零夜将中,鼓咚咚,更锣三下。

    梦才成,又惊觉,无限嗟呀。

    想当初,势顷朝,谁人不敬?

    九卿称晚辈,宰相为私衙。

    如今势去时衰也,零落如飘草。”

    又在锦盒里面拿起一副字帖,旁边的崔夫人看到上面的瘦金体,一下子就呆住。这可是宋徽宗的真迹,平日里老爷视若珍宝。

    接着蜡烛上的烛火,在所有人的惊呼声中,崔呈秀点燃了字帖。

    “爹!不能啊!”崔苏刚要上前去抢,被崔呈秀抡圆了就是一个嘴巴。吓得崔苏赶忙跪倒在地上不敢再动!

    “四更,无望城楼上,敲四鼓,星移斗转。

    思量起,当日里,蟒玉朝天。

    如今别龙楼,辞凤阁,凄凄孤馆。

    鸡声茅店里,月影草桥烟。

    真个目断长途也,一望一回远。”

    这一次,拿出来的是唐宋八大家米芾的真迹。没人敢拦,大家只看着珍贵的字帖在火焰中化为灰烬。

    “五更,荒凉闹攘攘,人催起,五更天气。

    正寒冬,风凛冽,霜拂征衣。

    更何人,效殷勤,寒温彼此。

    随行的是寒月影,吆喝的是马声嘶。

    似这般荒凉也,真个不如死!

    五更已到,曲终,断魂。”

    崔呈秀一边唱,一边喝,一边喝,一边砸。

    满地的纸灰和各种珍玩的碎片,全家人没一个敢上前。夫人哭着晕了过去,老爷这是疯了。

    或许疯了,或许没疯。对于崔呈秀来说,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吃完了,喝完了,也砸完了。崔呈秀踉踉跄跄的回到了书房里面,吩咐人不准进来。

    三尺白绫悬挂在房梁上,脑袋伸进去,双脚猛的一蹬……!

第二百七十二章

    李枭吃早饭的时候,知道了崔呈秀自杀的消息。李枭只是略微愣了一下,就继续对付手里的包子。

    这都是迟早的事情,当初你对人家杨涟、左光斗、顾大章他们那么狠。现在人家来找后账,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有一部比较扯淡的电影,却有一句不那么扯淡的台词。

    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你意气风发,你高高在上的时候。被你踩在脚下,承受无尽羞辱的人。一旦翻过身来,怎么可能会不报复。

    吃过早饭李枭就进了京城,皇帝不是阿猫阿狗,想要见皇帝,那得提前预约。李枭这一级别的官员,先得到吏部报道。然后看看哪位大学士有空,接见那么一下。然后才能排期,等候皇帝大人的召见。

    这也就是朱由检勤快,他那的一心想做土木工程师的哥哥,经常情况都是让魏忠贤代为见一下了事。

    到了吏部,吏部尚书韩居然没有出来接见一下。只是派了一位叫做周延儒的侍郎出来,接见一下李枭这个小字辈。

    巡抚和巡抚也是有级别的,登莱巡抚也叫巡抚,可登莱巡抚却是李枭的下属。李枭这个山东巡抚可跟别的巡抚不一样,按照户部的说法大明实有人口一亿两千多万。单单一个山东,就有人口两千五百万人口。对于大明来说,山东是确确实实的人口大省。

    李枭这个巡抚,也可以称作天下第一巡抚。韩这样做是非常失礼的!

    不过这家伙是老牌的东林党,当初威胁魏忠贤的就有他一个。能如此高调的熬过魏忠贤的几年风光时期,足矣证明老家伙的不简单。

    也正是因为韩的东林党身份,他才这样不待见李枭。一直以来,李枭都被打上了阉党的烙印。这家伙喝阉党合作做生意,那是大把大把的捞钱。而且还是阉党的打手,手握兵权为害一方。

    按照韩们的想法,李枭这种人就应该抓到京城里面剁碎了喂狗。朝廷里面弹劾李枭的奏章从来没有间断过,可惜都被皇帝留中不发。

    朱由检是个明白人,把李枭干掉了。辽东谁来守?靠你们这些只会耍嘴皮子的东林党?别逗了!

    “以前只是听说巡抚大人年青,没想到这么年青。跟你一比,老夫真的是老头子喽。”身为吏部侍郎,周延儒这家伙没什么架子。说话的时候笑眯眯的,让人有种邻家大叔的感觉。

    老家伙其实并不老,大概四十岁上下的年纪。这家伙长得非常有特点,眼睛不大眼袋却很大。鼻子不大,耳朵却很大。和这年代的大多数官员差不多,颚下留着三缕长髯。胡子梳理得那叫一丝不苟,粘在筷子上就能当毛笔用。

    “周大人,您是德高望重的前辈。李某做得不好的地方,您多指点。”年纪小就是有好处,到了哪里都可以得到赞许。李枭这个身份地位,谁不夸一句年轻有为。

    “哈哈哈!你说的这个德高望重,怕不是真心话吧。要知道,你在济南滥杀无辜老夫也是上了弹章的。”周延儒哈哈大笑,做了一个轻的手势。两人在周延儒的公廨里面分宾主落座!

    “小子年纪小,做事有时候也过了些。但好多时候,也是没办法。就好像这次在济南,前任山东提督陈海龙擅动叛乱。斩杀天使于闹市,剖心挖肝手段令人发指。光复济南的首夜,济南城治安大乱。溃兵与不法之徒沿街烧杀抢掠,焚毁房舍店铺千余间。残杀无辜市民近五千人,凶悍顽匪甚至敢于袭击我部官兵。满桂部战死近三百人,受伤之人更是有**百。这些可都是在辽东战场上屡立战功的有功之臣!

    他们没有倒在异族的刀下,却在济南城了亡魂。到了那个场面下,不施重手是不成的。就这,小子也是忍了再忍。只抓那些穷凶极恶之徒,一共斩首千七百人而已。小子现在敢说,济南城里仍旧有漏网之鱼未被捕获。”

    “哦!乱到了这个地步,老夫倒是没有听说。”周延儒捋了捋胡子,如果真闹到了这个地步,的确应该重手出击。

    “你能镇压叛乱,这一点很好。不过凡事总是要念着一颗慈悲心,你年纪还小今后的路还长。切忌不可杀戮过重,图了一时的痛快误了终身的名声。懂么?”周延儒好像一位长者,谆谆教诲着李枭。

    “侍郎大人的话,李枭铭记于心。”李枭赶忙站起来施礼。

    “看你我投缘,跟你说两句心里话。如今这朝廷局势大变,新皇登基魏忠贤伏法。你今后要怎么走,得好好考虑清楚了。在大明天下,效忠朝廷,效忠万岁才是最大的道理。你明白么?”

    真心话?周延儒居然能跟自己说真心话,这话别说李枭,连鬼都不信。这位可是上了《明史》奸臣转的猛人,对鞑子没有任何办法。对党争却是极其热衷,清剿阉党更是不遗余力。冤死在他手里的人,比魏忠贤多太多了。

    先效忠朝廷,然后才是效忠皇帝。

    也亏他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说出来,不就是说你小子看清楚现在的形势。魏忠贤完蛋了,阉党倒台了。现在是东林党回来了,早早投靠过来,饶你小子不死。

    “小子家里穷,没读过什么书。不过忠君爱国这道理还是懂的,在山东一是安抚好山东的百姓。更重要的就是支援辽东战场,尽快驱除鞑虏,恢复我大明江山。”李枭也是硬核回怼。

    忠君爱国,先是忠君然后才是爱国。老子不上你的道,看你能把老子怎么样。

    太祖他老人家说过,枪杆子里面出政权。老子手里有枪,还怕你们这帮老棺材瓤子?说到动嘴,八个李枭也不是周延儒的对手。说到动手,东林党捆在一块也不是李枭的对手。

    尤其是李枭现在是山东巡抚,手握大明人口最多的省份。财源,兵员还有各种物资都将得到保障。只需要几年,老子就能成为一方枭雄,你们算个屁。

    “李大人知道忠君爱国,这很好。韩大人公务繁忙,就不见你了。万岁见你的心很急迫,昨天知道你到京的消息,就派王公公来催。明天上午,乾清宫见驾。原本首辅大人还想见你一下,既然是这样首辅大人的话就由陛下说了吧。”这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周延儒立刻下了逐客令。

    而且周延儒还警告了李枭一小下,你小子别嚣张。你已经是东林党的敌人,皇帝虽然是皇帝,但现在朝廷里面从首辅到阁僚都是东林党人。等腾出手来,就收拾你小子。

    “大人公务繁忙,李枭告辞!”李枭站起身来,就向门口走。

    “大年年纪大了,就不要送了。”走到门口,李枭忽然转身,对着坐在椅子上磨牙的周延儒说道。

    “……!”周延儒被噎了个大红脸。他今年还不到四十,不管怎么说也算不上是老人。

    在吏部怼了周延儒,让李枭知道东林党复仇的心思有多么的重。今天早场崔呈秀死了,不用说其他阉党人的下场都不怎么样。

    凭良心说,虽然平时跟阉党人称兄道弟。可李枭对这些人还真是看不惯,这也是为什么李枭对这些人敬而远之的原因。

    门口五爷带着特务连在等,特务连一身新式军装在众多等候的随员中非常显眼。尤其是这些人都跟李枭一样,剃了短发更是鹤立鸡群。

    所有人都跟特务连保持距离,好像这些人瘟疫一样。

    这也好理解,这年月讲究的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轻易不得损坏。现在碰见一群剃着板寸的大兵,都有一种遇见蛮夷的感觉。只有蛮夷才随意的剃脑袋!

    “走!”李枭翻身上马,既然明天才见皇帝。今天就先回通州去,他实在是不愿意待在京城里面。被东林党这么敌视,就算是皇帝信任。说不定那些激进的家伙,也会调动三大营把自己办了。还是躲在通州安全点儿,至少被人围攻还能跑。这京城高大的城墙足有十丈高,往哪儿跑。

    一路打道回通州,走着走着走到东便门却走不动了。东便门外是人山人海,一眼望去全都是黑压压的脑袋。就连房顶树杈上都挤满了人,比庙会都热闹。

    “怎么回事儿?”李枭远远的看着,有些奇怪。

    “今天公开审判许显纯的案子,百姓们都在这里看。昨天在这里审魏广徽,没想到当场就把这老家伙给审死了。大家都想看着,今天怎么审许显纯。”五爷在京城里面混了几年,消息也算是灵通。

    “审许显纯?走看看去!”李枭没想到,这年头也是公审大会。看这架势,围观群众少说也得有好几万人。东林党还真会发动群众,这样一来阉党的那些人还有活路么?不用别的,往台下一丢肯定就会被当场撕成碎片。

    人们看到这些穿着新式军装的人纷纷躲避,依仗着这个便利李枭很快出了东便门,远远的就瞧见前面远处有一座高台。

第二百七十三章

    台子上一个人披头散发的被两名公差押着,另外几个人像是在控诉。桌子后面并排坐着三个人,因为距离太远李枭只能从身形上判断,被押着那个好像是许显纯。至于说什么根本听不到,人太多了。

    好几万没有纪律的人聚集在一起,远比好几万只苍蝇的噪音大。李枭离得远,耳朵里面全都是“嗡”“嗡”声。

    五爷吩咐特务连的人挤出一条路来,路人回头一看穿着新式军装的特务连。立刻让出一条路来,京城里面还是有许多人认得,穿着这身装束的可都是骄横的辽军,惹不起!

    靠得近了,李枭才听见台子上在说什么。原来是一个当年参与过审讯杨链的打手,正在述说怎样对杨链左光斗用刑。一旁站着的人一个是杨链的大儿子杨之易,另外一个是左光斗的大儿子左国柱。

    这哥俩就站在边上听着,许显纯是怎么折磨他们的父亲。随着打手的供述,人群迅速的静默了。

    从来没听说过居然有这样的刑法,拿着铁刷子蘸着咸盐水刷人的后背。这他娘的是人遭的罪?

    杨之易和左国柱气得浑身哆嗦,当听说杨链是被一根烧红的长钉,活活的钉进脑袋时。人群立刻沸腾起来!

    这简直就不是人了,太狠了!

    “打死他!”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底下的人立刻跟着喊了起来,“打死他”的吼声,好像滚雷一样炸开。震得李枭的耳朵“嗡”“嗡”直响。

    这些事情他早就知道,可现在从当事人嘴里听到,还是觉得遍体发寒。

    许显纯他们做得太过份了,即便大家有仇,又何必这么干。狱里面有那么多种悄无声息把人干掉的方法,为什么要用这么残忍的方式。现在事情做绝了,自己的路也绝了。

    差役们全力维持着秩序,不让民众冲上台去。如果真要让这几万人冲上来,一人抓一把也能把许显纯抓碎了。

    李枭不说话,特务连努力的在外围挡住涌动的人潮,不让这些人挤到了李枭。

    “狗贼!还我爹的命来!”忽然间一声大喝!

    杨之易忽然间从袖子里面掏出一把锥子,多开差役的阻拦。对着许显纯一顿狂扎!

    两个押着许显纯的差役好像没看见,只是死死抓住许显纯的胳膊,不让他动弹。

    杨之易手里的锥子胡乱的往许显纯身上戳,台上的许显纯疼得乱蹦,杀猪一样的叫。那叫声,甚至盖过了几万人喊打喊杀的声音传出去好远。

    李枭叹了一口,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吩咐一声,特务连开路往回走。毕竟还算是酒肉朋友,许显纯还帮过自己。看着他受罪,李枭也看不下去。尽管,李枭也觉得这家伙是个人渣。

    在他的身后,围观群众开始往台子上扔烂菜叶子臭鸡蛋和石头。差役们疯狂的把人往后面推,尽量让人距离台子远一些。

    回到了通州,李枭独坐了好久没说话。

    “五爷!拖拖关系,给许显纯送点儿东西进去。他缺什么送什么!被褥,吃食什么的。使些钱,别让他在里面太遭罪。”虽然不断告诉自己,许显纯罪有应得。但李枭还是没忍住,让许显纯最后的日子过得尽可能的舒服些。

    “锦衣卫现在都换了人,现在看管诏狱的那些人。都是和许大人当初有仇的人,北镇抚司骆养性骆大人,更是和田尔耕田大人的死敌。这事情……!恐怕很难做!”五爷有些为难。

    李枭无奈的摇了摇头,许显纯依仗着魏忠贤的权势。平日里在锦衣卫内部,也是横行无忌。狂得没边的后果,就是得罪了太多的人。

    仇人那是一抓一大把,现在落难了让人家不落井下石,实在有些困难。

    “我去找骆大人说说吧,去北镇抚使司衙门。”李枭摇了摇头,还是自己去一趟吧。骆养性不发话,没人敢照顾许显纯。但愿自己这个巡抚的名头,能让骆养性给这个面子。

    锦衣卫北镇抚司只有一个职能,那就是管理诏狱。作为大明顶级监狱,这里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得来的。

    李枭来到北镇抚司衙门,骆养性非常给面子,亲自迎出来。这家伙黑灿灿的脸膛,一身得体的飞鱼服。身上没有田尔耕、许显纯之类的跋扈,却有农民式的朴实。

    “李大人,下官有失远迎,恕罪!恕罪!”骆养性热情的对李枭拱手,没有因为李枭的年纪看轻他。

    “骆大人客气了,这次李某来北镇抚司实在是有求于骆大人。”李枭抱拳回礼。

    “哦,有事情还是进去说。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骆养性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李枭进去。

    进了厅堂奉了茶,李枭让五爷带人搬来两箱大前门。

    “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骆养性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身为北镇抚司都指挥使。骆养性就抽过几次烟,还是拜见上官的时候赏的。这玩意在京城可是硬通货,黑市上价格虽然有跌落,但一盒也要八十多两银子,可不是什么人都抽得起的。

    以前只听说过辽东总兵李枭大方,却没想到居然这么大方。这一箱就是十条,这可是整整两箱。这两箱东西,差不多得一万多两银子。就算骆养性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也不禁咋舌。

    “这……!”骆养性有些踌躇,无功不受禄。上来就送这么大的礼,肯定是有大事要求。就是不知道,有什么事情要求自己。

    “咱们都是军人,开门见山吧。我知道田大人和许显纯与骆大人有嫌隙,我也没有想帮他们脱罪的意思。只是平日里关系还不错,想着不让他们在诏狱里面遭罪。

    你我都清楚,不管怎么做他们都死定了。这辈子,最大的不过头点地。人都要死了,以前的过节能放就放放。就当是为自己积德行善了!”

    “原来巡抚大人来我北镇抚司,是为了这件事情。”骆养性脸色一沉。看得出来,许显纯和田尔耕肯定没少给骆养性气受。这仇口可不小!

    “巡抚大人,我记得当初就在这诏狱里面。许显纯可没积德行善,杨链、左光斗死的多惨,想必你也清楚。人要积德行善,也要记得有报应这回事儿。”骆养性沉着脸,眼睛老鹰一样盯着李枭。

    “他们就是把事情做得太绝,才会有今天的下场。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李枭顺嘴,就把那句名言给说了出来。

    “……!”骆养性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李枭会这么说。

    “好一个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巡抚大人还是够朋友啊!他们到了这个时候,还有巡抚大人帮着他们着想。有这样的朋友,他们也不算是把事情做绝。”

    “呵!呵!呵!李某也想和骆大人交朋友,不知道骆大人赏脸可否?”

    “李大人如此年青,已经是封疆大吏。起居八座,开衙建府,前途不可限量。他日,入阁拜相位极人臣也未可知。骆养性,只是北镇抚司的指挥使而已。你真的愿意和骆某交朋友?”

    “愿意!”李枭说着,伸出了一只手。

    “好!我骆养性就交了你这个够义气的朋友,田尔耕、许显纯、崔应元这些人关进诏狱以来,你还是第一个让我照顾他们的人。就冲你这份义气,这个朋友我骆养**了。”骆养性伸出手来,和李枭对了一巴掌。

    “能不能让我进诏狱一趟,我去看看他们。”李枭还是有些不放心,他得亲自去看看,也让骆养性知道。他这次来看许显纯,不是形象工程,而是真的想让许显纯死前舒服点儿。

    “别人不行,你自然可以。我亲自带你去!”骆养性倒是也痛快,当即拍板带着李枭进了诏狱。

    一进门,李枭就差点儿被恶臭熏得晕过去。大明最高级的监狱也真不怎么样,监狱的地上满是乌黑的稻草。腐臭的味道熏得人脑袋疼!

    监狱是半地下,窗户只是很小的一个孔。阳光照射进来,的光线像是道道利剑。

    光源很小,导致视线非常不足。大白天的还得打灯笼,一名狱卒在前面带路。透过微弱的光线,李枭看到每间监牢里面,都蜷缩着一个黑乎乎的人形东西。

    那些就是诏狱里面的囚犯,看到有人进来。这些人只是蠕动了一下,没有任何动作。

    脚猜到一个软乎乎的东西,一股恶臭立刻弥漫开来。李枭地头一看,差点儿没吐出来。

    一个刚刚死,或者还没死的老鼠被李枭一脚踩破了肚子,肠子肚子全都被挤出来。恶心的李枭,感觉脚上麻痒痒的。

    硬着头皮向前走了三四十步远,狱卒在一个牢门门口停下来。里面是一个不断哎呦申银的家伙。虽然看不清楚,听声音就知道是许显纯。

    门被打开,狱卒点燃了桌子上的油灯。牢房里面立刻亮了起来,“不要打我,不要打我。”刚刚还在申银的许显纯,看到有人进来,立刻老鼠一样在地上乱窜。

第二百七十四章

    想到堂堂锦衣卫指挥使,如今落到这步田地。李枭心里就发凉,当权的时候你就算是条龙,现在也不过就是诏狱里面的虫子而已。

    至于那些罚没入官籍的女人,遭遇更加不用说。往日的千金小姐沦为娼妓,被人以各种不堪的方式淫辱。

    人人都想着往上爬,高高在上视人如蝼蚁。骄横跋扈肆意妄为,可有几个人会想到韬光养晦。

    如果许显纯平日里不那么跋扈,夕日同僚也不会这样对他。

    狱卒搬来条凳让李枭坐下,骆养性打了个手势,就带着人走了。这是对李枭的莫大信任,要知道许显纯现在还在审讯期间,按规矩这时候是不可以见客的。

    五爷把酒菜往桌子上面摆,说实话在这个环境里面,李枭根本没有吃东西的胃口。

    许显纯被搀扶起来,接着灯火看到李枭的面孔。惊叫一声:“是你。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还在恨我?”李枭给许显纯倒了一杯酒,许显纯咽了口口水,看着桌子上的菜。也不用筷子,伸出手就去抓。可爪子伸出一半儿,又触电般的缩了回来。

    “你是来灭口的,你是来杀我的对不会?李枭,你……你好狠。”爪子指着李枭,五爷立刻站到了李枭身前,害怕许显纯扑过来。

    拉开五爷,李枭指着条凳:“坐吧!到了这个地步,哎……!”

    许显纯狐疑的坐下,屁股只是沾着条凳,一副随时准备跳起来的模样。

    李枭拿起筷子,心里虽然还泛着恶心,但还是每道菜都夹了一口。还端起自己刚刚给许显纯倒的那杯酒,一口干了。

    “吃吧!我现在能做的就这么多,一会儿他们应该会给你换座牢房。有床的那种,你会舒服点儿。”

    “用你好心,如果当初不是你。现在九千岁已经换了皇帝,我也不会受这样的苦。”许显纯像是被激怒的疯狗,还没等他站起来,两名特务连的士兵就扭住了他的胳膊。

    “放手,都出去。”李枭一声喝,士兵们放开了许显纯。鱼贯的退了出去,只有五爷坚决不肯走。李枭也只能随了他!

    “你受这样的苦,是因为你干的事情太过份了。杨链那样的人,虽说不招人喜欢。你也不能用钉子往人家脑袋里面钉吧!”

    “那是九千岁吩咐下来的。”许显纯倔强的道。

    “九千岁也吩咐你骄横跋扈?九千岁也吩咐你欺负同僚?这北镇抚司是你管着的,这些人原先都是你下属。你自己说说,你出事之后有几个站出来照顾你?

    如果你平日里对下属好一点,对同僚有些尊重。今日你被怎么判他们管不了,你至于一间好的牢房都没有?

    人在做天在看,九千岁都做了什么?为了恢复男人的能力,生吃死囚的脑子。那是人脑子,不是猴脑子。

    卖官鬻爵,把大明朝廷搞得乌烟瘴气。你看看,这些年出了多少荒唐事。你还指望我帮着你们,把这个帝国继续祸害下去?”

    “九千岁……!”

    “别说九千岁,我现在就说你。教坊司你的常客,谁家被寂寞家产,妻女被贬为奴。你是第一个往教坊司跑,专找人家没出嫁的大闺女祸害。

    这几年被你折磨死的大家小姐不下十人,同朝为官啊,你真就下得去这个手?

    现在你的妻女也在教坊司里面,你怎么说?我告诉你,你老婆闺女进了教坊司第一天,教坊司的头头就安排她们待客。一晚上接客十数人,你最疼爱的三闺女,被韩的儿子用红绳给勒死了。

    红绳……!这好像是你以前最喜欢玩儿的。你小闺女……!”

    “别说了!报应!报应啊!”许显纯捂住脸,“呜”“呜”“呜”的哭。开始还在哭,后来就是在嚎。

    嘴长得大大的,脸上满是眼泪鼻涕。

    “帮帮我,帮我出去。只要能活就行!”许显纯忽然跪倒在李枭的面前。

    “没办法了,我帮不了你。我能帮的,就是把你的妻女弄出来。在这里给你找一间好的牢房,不让你遭罪而已。刚刚你说报应,说对了。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李枭站起身来,他实在是没有任何办法。

    “报应!报应个屁!老子玩过了,老子舒服。李枭你个王八蛋,枉老子拿你当兄弟,你见死不救。”

    看到乞求没用,许显纯一下子就窜了起来。指着李枭的鼻子暴喝!

    李枭抬腿就往外走,他实在没啥好说的。

    “枭哥儿!我错了,救救我。救救我吧……!我不要你救我的老婆孩子,你救救我吧。”许显纯又跪倒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

    李枭没有停留,转身走了出去。身后的许显纯愣了一会儿,然后饿狼一样抓着桌上的菜吃。

    总算是有个交代,就这样吧。五爷在前面提着灯笼,李枭在后面跟着走。

    “操你娘的蛋,老子就是个穷当兵的。没钱给你们,有种朝老子开,欺负一个孩子算什么本事。”一声暴喝在耳边响起,想事情的李枭被吓了一跳。

    “你个狗日的曹文诏,穷他娘的还穷有理了。没钱,没钱就吃老鼠。咋,心疼了。告诉你,有康吃就不错了。那边有贵人在,你再吼老子就把这小兔崽子弄死。”

    “啪”一声脆响,估计是抽嘴巴的声音。

    “你娘的,老子在辽东打生打死,落了这么个下场。早知道,老子投鞑子去。”

    “鞑子?鞑子被辽东李总兵打的落花流水,估计再过两年就被打没了。你投了鞑子,早就被李总兵用大炮轰死了。不是想投鞑子么?老子现在就打你侄子,怎么样?从里面出来打我啊!”

    黑暗中,“啪”“啪”之声不绝于耳,显然有人被连续的抽嘴巴。

    “我操你娘……!”一种野兽一样的嘶吼从牢房里面传了出来。

    辽东?打生打死?

    几个关键词引起了李枭的兴趣,仔细想想好像自己的手下没人被关在这里。这家伙到底是谁?

    “五爷!走,过去看看。”李枭指着声音传出来的方向。

    一行人向声音传来的地方走过去,前面有灯火。

    “什么人?”一个警惕的声音喊道。

    “这是我们巡抚李大人。”五爷亮出字号来,一行人走到监牢门口。

    三个狱卒正在监牢里面,其中两个人扭着一个少年人的胳膊。另外一个人,站在前面扭头看向李枭一行,手还停留在半空。显然,刚刚的“啪”“啪”声就是在抽在少年嘴巴。

    “住手!”打人那狱卒李枭见过,就是刚刚引自己进去的狱卒。

    “参见大人!”知道这年青得不像话的人来头很大,却没想到是个巡抚。刚刚自己的顶头上司亲自送进来,态度还好得不得了。狱卒都是心思活泛的人,赶忙跪下拜见。

    两个灯笼,灯火更加亮一些。李枭接着火光,看到旁边的牢房里面关着一个大汉。这家伙也不知道被关了多久,满脸都是胡子看不清楚长相。一身衣服都穿出包浆来了,漆黑的在灯火下居然有些反光。

    “你在辽东当过兵?”李枭感觉到很奇怪,刚刚这家伙说话,好像是山西口音。李枭虽然不太懂方言,但山西口音和东北口音还是能听出来的。

    “你是谁?”野人一样的家伙,看着李枭问。

    “无礼!这是我们巡抚李大人。”五爷在旁边喝道。

    “这么年青的巡抚?”大汉嘟囔着。

    “我问你,你在辽东当过兵?”李枭又问了一遍。

    “嗯!俺在辽东当过游击。”大汉这一次老老实实的回答了李枭的问题。

    “游击?”游击应该是高级军官,怎么李枭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么个人。

    “俺在熊廷弼熊大人手下做游击,后来辽东丢了。就跟着熊大人逃到了关内,然后……!然后就被抓到这里来了。”说到辽东,大汉眸子里的神采明显暗淡下来。

    原来是熊廷弼手下的,怪不得没见过。

    “你叫什么?”

    “俺叫曹文诏,这是俺侄子曹变蛟。大人,您是辽东口音。您从辽东来的?”

    曹文诏,这个名字有些熟。等等,曹变蛟……!这名字更他娘的熟悉,李枭仔细打量了一下曹变蛟。这小子脸颊红肿,嘴角留着血。一双眼睛里面充满了倔犟。

    “给他们拿五两银子,给这爷俩儿吃两顿好的。在辽东都立过战功的人,别太刻薄了。”李枭说完,五爷就从怀里掏出五两银子扔给狱卒。

    “谢钦差大人的赏!小的这就去弄些好的来。”狱卒见到银子,脸上笑得像是绽放的菊花。

    李枭刚刚往地上的饭桶里面看了一眼,黑乎乎的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不过从桶里面传出浓烈的馊味儿,隔得这么远李枭闻着这就想吐。这东西也是给人吃的?

    “你进来多久了?”熊廷弼都死了好几年了,李枭惊讶这家伙被关了这么久,居然还顽强的活着。

    “记不得了,总有五六年了。”曹文诏听李枭让人给他们弄吃的,回答的声调也缓和了些。

第二百七十五章

    这几天的消息比较密集,让李枭有些目不暇接的感觉。活着的人还要审,至少大明是法治国家,必要的法律程序还得要走。问也不问,拉出去一刀把人干掉,这是**的表现。

    活人走程序,死人就没必要走程序了。

    魏忠贤死了,可还是被无数东林党同仁惦念,实在是死了都要恨。于是,东林党的众位兄弟们联名上书。对于魏公公是死了也要遭一把罪,大家的一致意见是凌迟。

    死了也要凌迟!

    就东林党的兄弟们看来,怎么凌迟是技术问题,但割不割这死太监一千刀是态度问题。

    已经入土了的魏公公被人挖了出来,刽子手们把人绑在架子上就开始割。还是当众执行!

    这见事情的实际意义,除了普及一下解剖知识以外就没有意义。最多,就是阎王审魏公公的时候要验一下dna。

    可教育意义是巨大的,俺们胡汉三又回来了。这就是和东林党作对的下场,就算是死了也不放过。

    客氏的尸体处置的很神秘,据说是当天就送到左家庄化人场给烧了。这就没辙了,毕竟客氏不是哪吒,东林党中也没有太乙真人这样的高手。

    最后,只能把疑似客氏的骨灰在西山上扬了了事。估计东林党的兄弟们,要实际体验一把挫骨扬灰的解恨方式。

    崔呈秀刚死,人刚刚装进棺材。皇帝的旨意就到了,老子没让你死,现在你他娘的死了。

    论罪!斩首!

    怎么杀是能力问题,杀不杀是态度问题。别以为死了,老子就拿你没办法。

    可怜的崔呈秀,刚刚躺进棺材里面。就被拉出来剁了一刀,尸体扔在街上喂狗。人头挂在城墙上风干!

    这些都是东林党人的主意,崇祯皇帝朱由检当然也有自己的想法。于是这三家收到了皇帝大人的惊喜小礼品,处罚没个人全部财产。

    那两家就算了,魏忠贤就一个侄子魏良卿,还被抓了起来。客氏的儿子,人头和崔呈秀挂在一起。

    这两家罚没家产,也没闹出什么动静来。毕竟,正主都不在了。

    崔呈秀家里可就惨了,由于多年来勤奋的贪污受贿。崔家很有钱,除了金银股票之外,还有房地产。崔家单单在京城,就有几千间房子。

    禁军封锁了崔家的大大小小房门,那是挨门挨间的查。一丁点儿都不放过!

    男的全都发配遥远的岭南,女的全部发往教坊司,为大明的娱乐事业继续发光发热。

    李枭揉着脸,一连串的消息有些耳不暇接的感觉。

    死了都要被割上千刀,这有点儿太黑暗了些吧。还有崔呈秀,好歹家里的下人是无辜的。干嘛要拉到人市上,牲口一样的被卖掉。

    连坐!可怕的刑罚!

    看到了他们的下场,李枭就想到了自己。他发誓,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命是爹娘给的,谁想拿去老子就跟你拼命,就算是皇帝也不行。

    极不情愿的脱下了军装,换上一身朝服。今天要去见皇帝,必须穿正式的衣服。其实李枭很想穿军装去见朱由检,弹劾他乱穿衣服的奏章已经够多了,不在乎再多一两章。

    但想想,还是给皇帝个面子,毕竟这还是他的地头。

    最先看到的是王体乾,这老家伙满脸的褶子都快笑开了。多年的忍耐,他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终极目标,亲手辅佐一位皇帝上台。

    看着朱由检登基,并且干掉魏忠贤掌握了最高权力。王体乾实在有种见证奇迹的感觉!

    “枭哥儿!咱家当初可有骗你,如今阉党全都在牢里苦熬。那些小喽也是惶惶不可终日。你如今官拜山东巡抚,起居八座开衙建府一方的封疆大吏。这些,可都是万岁的恩典。弹劾你的奏章好多,都被万岁留中喽。”

    看到李枭,王体乾不由自主的开始显摆自己的功绩。

    这家伙的确有功绩,当初就是他拉李枭下水,爬到朱由检这艘船上。现在,他当然要以李枭的恩人自居。如果李枭没有早早抱紧皇帝大腿,现在也一定在打击名单上。事实上,弹劾李枭的奏章也没断过。

    “多谢王公公提携!”没必要跟这个老太监多废话,老子是来找皇帝说话的。

    从王体乾喜滋滋的样子,和跋扈的表情李枭就知道。这货长不了,当初杨链、左光斗,整天提醒皇帝,是老子帮你上位。

    结果怎样?

    被许显纯用铁锤敲肋骨,被人用蘸着盐水的铁刷子刷洗后背。被人用烧红的铁钉子钉脑袋!

    皇帝自称为龙,而传说中龙是一种极其自私的动物。你整天在皇帝面前显摆,估计比杨链、左光斗他们死的还要惨。

    李枭说了一堆恭维话,两个人走到了乾清宫门前。自始至终,李枭都没有提醒过王体乾。老子又不是你爹,凭什么要教你变得聪明。

    乾清宫门口,迎接李枭的王承恩。朱由检手下两大太监同时出马,证明朱由检对这次会面是多么的重视。

    “咱家见过李大人。”和王体乾不一样,王承恩非常恭敬。按照规矩给李枭施礼,不像王体乾的架势,简直是要拿李枭当自家的小孩子一样。

    “王公公,多日不见清减了。”

    “哪里!哪里!都是给万岁办差,您弹压叛乱,没让山东乱起来。您才是居功至伟,万岁在里面等您,可别让万岁等急了。”王承恩一边说,一边躬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这做派可比王体乾高出了一大截,看起来这家伙还有的混。

    对着王体乾一拱手,李枭跟着王承恩进了乾清宫。

    刚刚走到乾清宫正殿门口,李枭惊讶的发现门口站着一个人。虽然说没见过朱由检,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可李枭还是认出来,这位就是朱由检。

    不是皇帝,谁敢穿明黄色的衣服,衣服上还绣着五个指头的龙。

    “臣,山东巡抚李枭参见万岁!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尽管不愿意,但李枭还是作势欲跪。

    “不必多礼!”朱由检很识相,上前拦住李枭,不让李枭跪下去。

    算你小子识相!

    李枭心里嘟囔着,站直了身子。

    朱由检相当年青,今年刚刚满十七岁。在后世,也就是个高一学生。

    估计是朱家基因里面带着的长脸,下巴也有些大。脸很白,上面长着几颗青春痘。看来,皇帝大人也有青春期。

    “陪朕到御花园走走,秋高气爽,咱们一边聊天一边散步。中午就在宫里进膳,听说你李家的吃食不错。今天朕也请你好好吃一顿,犒劳你的劳苦功高。”朱由检说话很客气,不像是皇帝对臣子说话。

    “诺!”

第二百七十六章

    秋日里的御花园姹紫嫣红,偶尔还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宫女路过,好多宫女还姿色不错。究竟是人比花美,还是花比人美,李枭还真是说不上来。

    不少宫女远远的对朱由检施礼,悄悄抬起眼眸的时候。那他娘的眼神儿,水汪汪的好像带着钩子一样。看得李枭的心“砰”“砰”直加速!

    操他娘的,怪不得好多皇帝都荒淫。偌大的紫禁城,称得上男人的就这一位。可谓千顷地一棵苗,憋毛了的女人们,可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勾引个把皇帝,实在是小意思、

    “呵呵!人比花娇,李卿若是有中意的,可以跟朕说。”看到李枭的样子,朱由检笑着对李枭说道。

    这就送美女了?看起来皇帝对自己相当重视啊!

    “听说李卿还没有成亲?过了年你就二十岁了,也应该考虑一下婚事。看中了哪家的大家闺秀也可以跟朕说,朕给你做主。”

    好领导!朱由检真他娘的是好领导!

    “臣已经有一房侍妾,暂时还没有娶亲的打算。”李枭只能拒绝这位喜欢牵红绳皇帝的好意,世家大族的闺女,那能要么?李枭倒是见过几个,一个个跟菩萨一样。往那里一座,眼珠都不带动弹一下的。

    谁他娘的喜欢搂着佛像睡觉!

    “以后看中了也可以和朕说,朕给你做主。呵呵!”朱由检的表现,并不像是一个十七岁的皇帝。更像是三十七岁的皇帝,说话总是带着微笑,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这种人天生就能得到别人的好感,李枭实在不能将自己的感觉跟朱由检的实际年龄匹配起来。

    “谢万岁!”李枭打起万分警惕,心里不断有个声音提醒自己,这家伙是皇帝。大明帝国最高权力者,他跟你平易近人可以。你要是有想平等的心思,这家伙会在第一时间举起屠刀。

    伴君如伴虎!

    “不要拘束,听说你家里原先是皇庄上的庄户?”

    “哦!望儿山下象牙村,是专门种植稻米的皇庄。辽河边上水土好,稻米种出来很好吃。”

    “哦,朕倒是没听过。翻看爱卿的履历,才知道有这么一处庄子。”朱由检说的是实话,估计他连望儿山在哪都不知道。

    象牙村这座皇庄在偏远的辽东,估计大内总管都不知道有这么一处地方。

    “既然爱卿出身皇庄,那跟朕就是自家人。自家人说自家话,今天咱们君臣就唠唠心里的话。

    你在辽东编练新军,朝廷里面一直都有声音。说你是骄横跋扈屯兵不法,似有谋逆之心。还说你养寇自重,在辽东从不主动进攻鞑子,全凭锦州坚城固守。

    朕这才登基两个月,已经有不下十封奏章想让朕换一个更加锐意进取的将军去辽东。现在你已经是山东巡抚,对辽东总兵的人选,你怎么看?”

    李枭后脊背有些发凉,他知道如果这个问题回答不好。想走出皇宫,就得在一瞬间炼成张无忌的本事。

    “万岁!臣在辽东编练新军不假,可新军也不过只有区区一万八千人。大明拥兵百万,比臣手下军卒多的将军比比皆是。

    辽东苦寒之地,冬天的时候地都能冻裂了,带兵只能用一个严字。要不还不都跑了?

    跋扈一些臣是有的,不过说屯兵不轨,臣是万万不敢认。”跋扈算不得大错,在皇帝的容忍范围之内。屯兵不轨这罪名万万不能认,认了立刻就有杀身之祸。

    “哦!接着说。”朱由检点点头,算是同意了李枭的说法。

    “说到养寇自重,还是那句话。关里的兵不愿意去辽东打仗,臣只有一万八千人,而鞑子呢?

    根据臣眼线的回报,后金八旗有旗兵七万三千余人。都是凶恶冥顽之辈,当年白杆兵还有戚家军都是能战之军。浑河岸边,臣就在战场上。

    即便是这样的大明精锐,野战之下也只能是全军覆灭。臣只有这一万八千人,出去跟鞑子拼就是找死。万岁说臣是自己人,那臣就拿万岁当自己人。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臣现在的兵力,能守住锦州就不错了。

    去年来了红毛人,架起大炮猛轰锦州城墙。南城的城墙被轰成了齑粉,如果不是臣的二弟拼死炮击鞑子后军。说不定现在锦州已经是一座废墟!

    今年更糟,鞑子兵组织了汉军八旗。手中武器,也都是从红毛人那里学来的火器。犀利之处,不比臣手里的差。今年冬天,如果鞑子再打锦州,能不能守住还真说不准。”

    李枭牢记孙承宗的话,把辽东的局势怎么危机怎么说。反正老子也没撒谎,估计锦衣卫给皇帝的情报也差不多。

    “辽东的局势很让朕心忧啊!爱卿现在是山东巡抚,能不能举荐一个能战之将,主持辽东军务?”朱由检表情没有太大变化,看起来李枭的回答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臣以为,袁崇焕此人胆大心细。虽为文臣,但勇猛无双可堪大任。”李枭丝毫没有犹豫,就举荐了袁崇焕。

    “哦,朕以为你会举荐你的弟弟李休。”朱由检略微愣神了一下,尽管只有短暂的一秒钟时间,但李枭还是发现了。

    原来坑在这里,朱由检猜想李枭一定会举荐自己的弟弟。而不是从兵部调过去的袁崇焕,不管什么时候,自家人永远都比外人要值得相信。

    却没想到,李枭连犹豫都没有,直接说出了袁崇焕的名字。难道说……这个李枭真的是为国举贤?

    “臣的二弟虽然也是作战勇猛,但……!但他毕竟还年轻,担当此大任不可服众。另外臣还有些小心思,军队掌握在一家人手里并不妥当。如果真举荐了李休,怕是万岁这里又要收到许多的弹章。”

    “呵呵!爱卿想的多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对于爱卿,朕是信任的,李卿不要想太多。如果不信任李卿,朕也不会把山东交给你。

    既然李卿说袁崇焕适合辽东总兵,那就袁崇焕好了。大明天下经过魏忠贤祸乱,已经不堪重负。

    朕想要励精图治,可惜这天下积弊如山,朕有事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朕总想着,身边有一个擎天保驾之臣。李卿可愿意进京,来辅佐朕?崔呈秀死不足惜,可留下的这个兵部尚书的位置,朕觉得非爱卿莫属。”

    李枭眼仁一缩,这又是一个坑。

    放弃山东巡抚,来京城做兵部尚书。看着是高升,实际上却成了朱由检养在聋子里的老虎。

    就在朱由检的眼皮子底下,人家还不是想怎么收拾你就怎么收拾你。

    “万岁!臣今年不过十九岁,过了年也才二十岁。如此年纪任兵部尚书,资历威望都难以服众。虽说有甘罗八岁拜相,周公瑾十二岁封都督。可那都是戏说,当不得真。

    您把臣提拔在这个位置上,下面的将军们一定不服气这么年青的人来指挥他们。军队最忌讳的就是将帅不和,作战的时候臣没有威望,怎么能调得动那些将军们?

    就算事后请旨把他们都杀了,可仗还是会打输。打输了仗,可不是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说说的事情。

    从抚顺到辽阳,哪一场败仗下来不是如山的尸体,数字恐怖的人命。

    到了那个时候,是万岁用臣用错了,还是臣没有尽心尽力呢?万岁,臣请万岁收回成命。

    等臣在山东历练几年,干出一些成绩,也有了一些威望之后。臣再受万岁之恩,做个兵部尚书。那时候一切水到渠成,朝臣们也不会有那么多阻力。”

    这个坑万万不能踩!崇祯一朝,死亡率最高的职务就是兵部尚书。不是被别人干掉的,就是被眼前这个真诚的皇帝干掉的。

    从袁崇焕到陈新甲,崇祯兢兢业业的坑死了一个又一个兵部尚书。仔细算下来,短短十七年就坑死了七个。

    这还不算,牺牲在工作岗位上的孙传庭。

    想让老子当兵部尚书,不干!打死也不干!

    “呃……!这倒是朕欠考虑了。好,你就在山东好好干几年。朕的山东就交给你了!

    哎!都是魏忠贤闹的,南边有海匪为患,我大明水师,居然不是海盗的对手。今年以来,广州提督连吃败仗。

    西南呢?那些蛮族土司不服王化已经四百年,前些年出了个杨应龙。谁知道今后,会不会出什么王应龙、张应龙。

    西北土地贫瘠,盗匪猖獗。上个月来的军报,大股的土匪甚至敢于攻击官军。

    如今这太平的,也就是中原和江南而已。山东是中原大省,朕把它托付给你,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只要你搞好了山东,朕心里这最大的一块心病才算是去了。”

    大明人口一亿二三,山东人口就有两千五百万。是结结实实的人口大省,朱由检把这地方给了李枭管,还真是对李枭的信任。

    “臣一定不辱万岁信任,呃……!臣想跟万岁要两个人。”李枭眼珠一转,这时候不提要求,还他娘的啥时候提要求。现在是向皇帝伸手的好机会,不能放过。

    “哦,只要你看上的。只管开口就是!”朱由检眼睛在远处宫女人群中踅摸,好像在估算李枭到底看上了哪个。他还没忘记,刚刚自己承诺过,送李枭几个美貌的宫女。

    “回万岁!臣要诏狱里面关着的一对囚犯,曹文诏、曹变蛟叔侄二人。”诏狱的大明顶级监狱,放那里面的人得皇帝说话才行。

    “哦,曹变蛟、曹文诏?”朱由检努力在脑子里搜寻这两个名字,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

    “曹文诏原本是辽东巡抚熊廷弼手下游击,因为熊廷弼的案子牵连。被阉党关进诏狱已经五年时间,臣以为当年战败之罪,不在区区一个游击身上。

    阉党如此做法,就是为战败做遮掩。随便抓个人处置了事,如今魏忠贤伏法,阉党尽皆授首。还请万岁拨乱反正,为中正的将士平反昭雪。臣带所有被冤屈的将士,谢万岁恩典!”

    “哦,原来是这样。朕知道这件事情了,如果真是阉党造的冤案。朕当然要拨乱反正,哦!午膳好了,朕也请你尝尝御膳房的手艺。”朱由检指着远远走过来的王承恩笑着说道。

第二百七十七章

    大明年间的烹饪其实还是有些水平,尤其是代表着大明最高餐饮成就的御膳房,更是高手云集。

    这一顿方显然朱由检有吩咐,可以称得上是水陆纷呈。尤其是在京城,能吃上海鲜还真是不容易。

    吃海鲜都快吃吐了,李枭现在喜欢吃肉。再也不是见到海鲜走不动道的土鳖!

    漂亮的宫女端上来一盘巨大的肘子,李枭立刻喜笑颜开。大肘子,这年月猪肉多贵。吃上一顿大肘子,可不是件容易事。

    分餐制的好处就是分桌吃饭,一整个大肘子全归李枭一个人。这还说啥,筷子也不用。先是恶狗扑食,然后是狮子甩头。一个大肘子吃得是酣畅淋漓,看得朱由检都傻了。

    略微有点儿咸,李枭端起杯里的酒就干。虽然现在还没练成千杯不醉的绝技,但两杯酒下肚还是不成问题。

    朱由检有些发傻,虽然没当过太子。但好歹也是皇子,从小接受皇家教育,礼仪更是不可或缺。

    他还从来没见过有人当着他的面,居然敢这么吃饭。

    朱由检张着嘴,有些发呆的看着李枭吃饭。看到李枭丢掉手里的骨头,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意思。只好看了一眼自己桌子上的肘子,然后给了王承恩一个眼神儿。

    “巡抚大人吃得豪迈,这是万岁赏您的。”王承恩弓着腰,亲自把肘子端到李枭桌子上。

    “谢万岁!您不知道,在辽东军资紧张。粮食差不多只够人吃的,哪里有闲粮食喂猪。不怕万岁笑话,上次吃猪肉还是几个月前。军卒们,更是过年过节才能吃上一顿。

    平日里,更是连羊肉都吃得少。锦州靠海,这海里的东西倒是吃得多些。”李枭倒也是实话实说。

    “没想到前方的将士如此困顿,李卿辛苦了。”在成为皇帝之前,朱由检是王爷。虽然不太受待见,但作为亲王锦衣玉食还是可以保证的。

    他绝对想不到,前方的将士居然连肉都吃不上。在他看来,顿顿有肉是基本生活条件。

    “辛苦倒是没啥,为了关内百姓,为了万岁的江山。弟兄们苦些累些也没啥,可军资不足连基本的武器更换都很难。

    就拿火铳为例!新式火铳要打得远,就要装药多。装药多,火铳的使用寿命就短。一般打上一千左右次,火铳的枪管就不行了。

    这好兵好枪法,那都是拿子弹喂出来的。就算不算子弹的银子,一杆火铳训练半年,就得更换枪管。

    枪管这东西,兵部军械司收我们五十两银子一根。一个兵一个月的月前,不过也就一两半银子。也就是说,一跟枪管顶好几个兵的饷银。买不起,实在是买不起。没办法,只能是旧的将就着用。

    训练的多了,旧东西就爱出毛病。别的还好说,炸膛是最要命的事情。正在操枪瞄准,枪膛忽然爆炸了。很有可能炸瞎眼睛,仅仅是今年,因为炸膛受伤致残的军卒就打数十人。

    炮更是不用说,一发炮弹的造价达到了八十多两银子。平日里只能是对着空炮练瞄准,根本不可能有几次实射的机会。

    炮兵不训练,战时就打不准。这一次攻打蓬莱,倭寇凶顽占据地利。我军炮兵屡射不中,臣的三弟李虎身受八处创伤。其中一处枪伤几近致命,看到自家兄弟皮肉反卷,我这当大哥的心里……!”李枭想到李虎受伤时的情景,眼圈儿不由自主的红了。

    “李卿不要伤心,国事惟艰,朝廷也有朝廷的难处。大明天下看着庞大,可土地一年年的兼并。岁入一年年的减少,长此以往国家将无可关饷之银。朕也为此忧心啊!”可能是被李枭感染,朱由检也难得的说了句心里话。

    “官绅不纳粮缴税,好多农民就把土地挂在官绅名下逃税。在山东,这样的事情很多。”李枭善意的提醒朱由检,官绅不纳粮缴税,这才是大明财政败坏的重要原因。

    “是啊!官绅不纳粮,不缴税。这是祖宗定下的成法,朕刚刚继位一切还要以稳定为主。”朱由检听懂了李枭的意思,可他现在也没办法。支持他上台的是东林党,而东林党正是江南财阀的代言人。有些,本身就是财阀。

    例如:钱谦益!

    自己刚刚上台,就要他们每年缴纳税赋。难保这些人不会闹事儿,天启年间还有魏忠贤在前面挡着。现在朱由检身前,连一个挡箭的人都没有。

    王体乾倒是一个合适的人选,可论资历威望,明显赶不上魏忠贤。况且这家伙和钱谦益关系非常暧昧,很难说他成了魏忠贤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臣是武夫,不懂朝廷政治。臣鲁莽了!”李枭对着朱由检一礼,他知道朱由检的难处。而且他对朱由检,也只是善意的提醒。并没有打算搞什么死谏一类的把戏!

    “既然前方的将士们那么苦,朕下旨兵部。每月送五百头猪给辽军官兵,聊以慰藉前方官兵们的辛苦。”朱由检咬了咬牙,才说出了五百头这个数目。

    他刚刚登基,他的那位好哥哥天启皇帝朱由校这些年在皇宫里面大拆大建。早就把内帑折腾得差不多了,朱由检现在这个家难当啊。

    “多谢万岁!前方将士一定感念万岁的恩德,誓死报销万岁,保卫大明江山。早日驱除鞑虏,在辽东恢复我汉家统治。”这个得感谢,虽然每月只有五百头猪。这也比没有强!

    当兵的盘着吃点儿肉,盼的眼睛都绿了。膘肥体壮的大肥猪,肯定是士兵们的最爱。

    一顿饭吃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朱由检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差不多一个时辰,李枭都在回答他的各种问题。从鞑子的凶悍,到辽军的装备兵制。

    还有辽东的各种风土人情,朱由检像个好奇宝宝一样,不停的在询问。

    终于吃完了,李枭感觉这顿饭吃得很累。眼看太阳西斜,朱由检终于放李枭出宫去了。

    离开皇宫的李枭却不知道,今天他和朱由检的对话实录,此时此刻正放在钱谦益的桌子上。

    尤其是李枭和朱由检谈到官绅不纳粮的那一段,钱谦益看了很久,很久!

第二百七十八章

    “此子贼心不死啊!官绅不纳粮,这是大明的祖制。这小子居然还想打这事情的主意,这是对我们读书人的侮辱。”韩现在贵为吏部尚书,作为和**星同一时代的人物,说话十分硬气。

    “前日我代大人见那李枭,用言语试探了一下。足见这小子是个冥顽不灵之徒,老夫的意思是尽快除去。不然,日后此子成了气候,难保阉党之祸不会重燃。”周延儒自从见过李枭,就对李枭没有任何好感。

    “弹劾他是不管用的,现在万岁对他很倚重。我进言过几次,万岁始终没有吐口。自万岁登基以来,还没有什么事情如此坚决。”钱谦益无奈的叹了口气,他早就想整李枭。

    可让人写的弹章一封也没成功,全都被皇帝留中不发。这个冤家的后台是皇帝,现在想动他还真动不了。

    “哼!无非就是平衡之术而已,先帝拿魏忠贤平衡我东林诸贤。当今圣上,也不过就是想重新拿先帝的招数对付咱们而已。

    今天万岁不是提出来了么?让这小子当兵部尚书,兵部尚书当两年有资历,说不定就能拜相入阁。熬个几年,再做首辅。万岁真是好打算啊!

    我东林出了这么多银钱,花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到头来,万岁还是想要效仿先帝,毁灭我东林……!”

    “韩尚书慎言!”看到韩越说越激动,钱谦益赶忙打断。这毕竟还是大明天下,老朱家的皇帝还是百姓心中的正统。

    现在这话传出去,那就是谋反的罪名。有几个脑袋也顶不起!

    “尚书大人过于激动了!其实这小子也有先见之明,这一次不是拒绝了兵部尚书么?他在山东,就不能在中枢。而我们恰恰在京城,朝中的朝局他左右不了,可咱们能够左右得了。

    只要咱们在朝中还说得上话,他李枭在山东就不用安宁。嘿嘿!等到他在山东弄得天怒人怨,甚至逼得百姓造反的时候。万岁就是想要保他,恐怕也保不了。”周延儒恩狠狠的出了个主意。

    “说的简单啊!可此子自从辽东出仕,这才短短不过几年时间。已经是一省的封疆大吏,这人别看年纪小,但绝对不简单。

    老夫倒是觉得,应该尽快除去。趁着现在,把他打成阉党。咱们联合言官一致上书,就不信万岁可以置若罔闻。”韩虽然年纪一大把,但还是书生意气。他以为只要大家一起上书,就能逼迫皇帝把李枭干掉。

    “现在上书,拿不到他大的把柄。就算是弹劾成功了,此子有万岁保着,至少也能活命。只要是鞑子再次进攻,起复是早晚的事情。

    我倒是同意侍郎大人的主意,让他回山东去。还有一个多月,就是山东大考。让监生们闹点儿事情出来,李枭打仗手段一流。就是要看看,他处置政务是不是也手段一流。

    只要他处置不当,咱们就弹劾。如果监生们闹得凶悍了,直接闹出了人命来。嘿嘿!参倒他李枭不成问题,只要万岁答应把他锁拿进京。路上,有的是办法让他从此闭嘴。”

    “钱大人的主意好啊,那些监生们年青好挑动。只要鼓动一番,就会热血沸腾。而且他们还有体力,有冲击力。闹事儿,就他们最好。”周延儒立刻同意了钱谦益的主意。

    “这样有些不好吧……!毕竟都是孔孟门生,其中还有许多我们东林门人。信的也是阳明先生的学说,这样做会不会……!”这哥俩的主意太过恶毒,韩不太同意。

    “尚书大人,所谓成大事不拘小节。难道说你还想再见到,杨涟、左光斗、那样的牺牲?现在损失几个监生,来日让他李枭加倍奉还。”

    钱谦益主意已定,就想利用监生们好好整一下李枭。

    皇帝说话就是管用,李枭见过朱由检之后不过三天。户部就凑齐了八十万两银子,来送银子的侍郎还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在广州知府阮大铖。

    在广州的时候,阮大铖对李枭是曲意逢迎。那是为了当官儿,尽早离开广州回到京城。

    可巴结来巴结去,李枭居然一年多了也没动静。现在阉党倒了,朝廷里面的官员被抓起来一大批。阮大铖这才得了机会,走了钱谦益的门路重新回到京城。而且,一屁股就坐到了户部侍郎这个放屁都油裤衩的位置上。

    “下官参见巡抚大人。广州一别,如今已经一载有余。大人又高升了!”阮大铖远远的看到李枭,一溜小跑就跑了过来。对着李枭躬着身子,脑袋都快杵裤裆里了。

    “阮大铖!你现在是户部侍郎?”阮大铖的事情,李枭曾经跟崔呈秀提过。崔呈秀说京城现在暂时没有位置安插,李枭也就没去找魏忠贤。虽然靠着魏忠贤,但对这个老人妖,李枭是能不见就不见。

    所以阮大铖的事情就拖了下来,直到现在李枭才知道,这家伙靠着自己的能力重新回到了京城。而且一下子坐到了户部侍郎,背后肯定是东林党支持。现在朝廷里面,跟天启初年很像。

    东林党人占据了绝对的话语权,王承恩那样的狠角色都得装孙子。

    “是!下官正式新任户部侍郎!”虽然心里对李枭不满,但阮大铖仍旧对李枭非常恭敬。毕竟,眼前这位还是皇帝的红人。韩,周延儒那样的大佬都拿他没辙,他阮大铖又能怎样。

    “你的事情……!”看到阮大铖这么客气,李枭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人家托付自己的事情办了一年也没个结果,现在人家自己办成了,李枭多少有些颜面无光。

    “哦!下官还要些巡抚大人。幸亏您没帮着游说,不然下官如今一定被打成阉党。六部里面,魏忠贤提拔上来的人被换了一遍。现在想想,都有些后怕。

    此次能够进京,全赖大人高瞻远瞩。早就看出来,那魏忠贤没的好下场。”阮大铖客气的说话,好像丝毫没生李枭的气。

    “……!”这李枭倒是没想到,现在回想起来也是。如今魏忠贤提拔的人,不管是对是错。都成了过街老鼠,现在在朝廷里面根本混不下去。好多人没等人撵,就主动要求辞职回家。结果,还是被锦衣卫抓了起来。

    先打后审,保证审出点儿事情来,跑不了你小子。

    这一次东林党的目标很一致,那就是干掉所有阉党成员。多杀几只鸡,也让朝廷里面那些猴子看看,到底谁是老大。

    “这是户部八十万两银子的提单,您收好了。这玩意弄丢了,补起来可麻烦了。”见李枭没话说,阮大铖笑着递上了提银子的提单。

    “哦,多谢!也别大人大人的喊。你现在是户部侍郎,你我同属三品。称呼我李枭就行!”对于称呼,李枭远没有大明的人敏感。

    “哎呦!这可使不得,折煞下官了。”阮大铖一双胖手电风扇一样的摇晃,整个人的形象非常卡通。

    李枭觉得这人虚是虚了点儿,但还算是不错。至少现在当了侍郎,一点儿都不跋扈。跟广州的那个知府,也没什么两样。

    “快到中午了,五爷政治一桌饭菜。招待阮大人!”眼看快到中午,人家又是来送钱的。这饭好歹也得请搓一顿才行!

    不但得搓一顿,还得猛搓一顿。

    八十万两银子,凭票即兑。明天就让人去提银子,提了银子老子就回山东。京城这破地方,太过危险。

    “这可怎么好!”阮大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想告辞结果被李枭拽住,坚决不让这家伙走。

    好家伙!户部的二把手,财神爷啊!

    让人把老陈福喊来,今后京城的事情都得老陈福来办。户部有人,办事也方便点儿。阮大铖这种人,对李枭客气,对陈福未必会客气。

    果然,老陈福一来阮大铖就开始端着。一脸严肃正襟危坐,好像刚刚那个笑呵呵的人跟他没关系似的。

    匆忙间也准备不了什么菜式,干脆就吃火锅。秋天了,正是羊肉肥美的时候。尤其是草原上来的羊,那是肥瘦相间。每盘肉都是三条线,吃在嘴里是牙和舌头的双重享受。

    老陈福果然不愧是搞接待的老手,几句话下来就和阮大铖相谈甚欢。

    “那天我听万岁说,东南沿海海寇泛滥。广东水师几次出击,都以失败告终。去年我离开的时候,南海不是挺平静的么?红毛人和佛郎机人,也都很安分。

    怎么这才一年,就变成这样了?”李枭忽然想起来,朱由检说东南沿海的事情。按理说,那里有郑芝龙管着,应该不会这么乱。

    “哎……!还不是……我说这话您别不爱听,还不是那个郑芝龙。他和张保仔争地盘,只要插了郑家旗的船,张保仔就劫。插了张家旗的船,郑家就劫。

    就商船那点儿收益,两家都交插旗钱,那就不剩什么了。更何况,你就算是想插两家旗子,人家也不让。插两家旗子的船,死的都很难看。”

    “原来是这样……!”

第二百七十九章

    李枭万万没想到,南海居然成了这样。不过这也可以理解,毕竟收取商船保护费这里面有巨大的利益。既然有利益,必然会有人争夺。

    都是天不怕地不怕,饭碗拿命拼的创海人。在海上械斗,实在是算不得什么的事情。

    对他们来说,真的是生死寻常事。

    “郑芝龙兵强马壮,又缴获了那么多火炮。应该打得过那个什么张宝仔吧!”郑森是自己的学生,李枭内心还是比较倾向郑芝龙。

    “这俩人,还真是龙争虎斗。郑芝龙有火炮,人家张宝仔身后有佛郎机人的支持。火炮只比郑芝龙多,不比郑芝龙少。两个人那是斗得旗鼓相当,谁也奈何不了谁。我看,东南战火还得再弥漫些日子。最后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老陈福劝酒的本事很高,阮大铖这会喝了不少酒,话也多了起来。

    “这张宝仔很有钱啊!”购买火炮什么的都需要钱,李枭不认为海上的张宝仔有自己制造火药的能力。按理说,一个海盗是很难拿出那么多钱来购买装备的。

    “他有什么钱,还不是江南的那些……!哦,喝多了,喝多了。”阮大铖还没喝多,一时最快说漏了,立刻刹车。

    “哎呀!忘记了,衙门里面还有公事。今天喝多了酒要耽误事,巡抚大人多谢款待。下官还有差事,若是大人暂不离京。阮某人做东回请!”阮大铖知道再坐下去,说不定就会说出什么要命的事情来,还是趁着没喝多赶紧溜号。

    摆脱了李枭和陈福的挽留,阮大铖告辞而去。

    这边阮大铖刚刚走,菜还没撤完。王承恩就来了,李枭赶忙带着陈福去迎接这位皇帝的贴身太监。

    “呵呵!咱家给巡抚大人送人来了,来人呐!把他们两个带上来!”见到李枭,王承恩深施一礼。转头对身后的人吩咐道!

    两个脑袋上蒙着黑眼罩的家伙,被推了出来。距离两米多远,李枭就闻到了他们身上的骚臭味儿。

    那天在牢里光线昏暗,李枭还没看清楚。现在大太阳下面,李枭倒是看了个清楚。这两位哥们头发根狮子一样蓬蓬着,也不知道多长时间没剪。外面一层已经擀毡成了毡片片,曹变蛟还好些,毕竟年青。

    身材曹文昭那家伙窜得满脸都是胡子,根本看不出来人模样。如果光看脑袋,李枭绝对猜不出来这是个什么生物。曹变蛟一看就是曹文昭的亲侄子,别看年岁小,身板跟他叔叔有得一比。高大魁梧,只是瘦的厉害。从胸口露出来的地方,可以看到根根肋骨。

    浑身上下的衣服,比乞丐的都差。根本看不出来原本的颜色,好多散碎的布片片在阳光下反射着光。这他娘的都穿出包浆了!

    光秃秃的脚板上根本没有鞋,虽然没有戴脚镣,但仍旧有脚镣的痕迹。那双脚连带露出来的小腿,全都是黑乎乎的不明成分物体。李枭用肉眼就能看到,上面有小生物不停的蹦跳。

    至于脑袋上,更是微生物的集散地。最夸张的就是,李枭居然看到有虫子在曹文昭的耳朵里面爬进爬出。

    我的个老天!这哪是俩人,根本就是地狱里面放出来的小鬼。这也就是大白天的,如果是晚上出来,估计能吓疯一两个。

    这诏狱还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万岁让老奴转告巡抚大人,你要的人万岁交给你。山东一定要管好,不要出乱子。京城的事情要是都办清楚了,就赶紧回济南。现在大乱初定,济南需要有巡抚大人这样的重臣坐镇。”王承恩有些女性化的捂了捂鼻子,手指还捻成了兰花指。

    “臣谢皇恩!也谢谢王公公亲自把人送来,请进去喝杯茶。”人家大老远给自己送人来,怎么说也得请进屋子里坐坐。

    “谢巡抚大人,不过老奴还有别的差事,就不叨扰您了。人交给你,咱家告退。”王承恩还是那么有礼貌,和李枭说话的时候腰都是躬着的。身为朱由检的贴身太监,现在还能这么谦逊,实在是难得。

    “王公公等一下。”李枭拦住了王承恩,身后的陈福很快递上来一个小袋子。

    李枭把袋子塞在王承恩的手里,大老远的来给送人,没点儿仪程,那李枭这人就丢大了。

    王承恩在手里掂了掂,这么一小袋份量居然还挺重。不用问就知道,这是金沙。朝廷里面封疆大吏不少,到京城述职也大多大把的撒银子。可一出手就是一袋子金沙的并不多见,饶是最近行情看涨的王承恩也有些心惊肉跳。

    “巡抚大人,这……!”王承恩有些犹豫,毕竟这还是第一次收这么贵的仪程。

    “远道而来,王公公辛苦。替李枭回去禀报万岁,两日后李枭便启程回济南。只要我李枭在,确保山东不出事情。请万岁放心!”李枭对着王承恩抱了抱拳,本来心里还看不起太监。可人家王承恩对自己尊敬,如果对人家不敬,那就是他李枭不懂得礼数了。

    傲慢需要看对象,至少王承恩这样的人,李枭觉得应该以礼相待。

    面子这东西,从来都是互相给的。

    “如此!咱家谢过巡抚大人,您的话老奴一定带到。告辞!”王承恩带着人走了。

    五爷想把曹文昭和曹变蛟脸上的眼罩摘下来,却被陈福喝止住。

    “他们在大牢里面黑惯了,现在你把眼罩摘掉,说不定当场就瞎了。吩咐人整治出一间屋子出来,带着他们两个好好洗洗。再把医官找来,他们身上有伤口的地方都给处置了。

    好好的一条汉子,被折磨成这个样子。”还是老陈福懂得这里面诀窍,连李枭都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两个人要蒙住眼睛。

    “敢问是哪家大人救了在下,曹某也好知道您的名号。”人刚刚过来,曹文昭忽然开口问道。

    “我家大人是那天你在牢里见过的,官拜山东巡抚。”李枭没说话,五爷在边上回答了曹文昭的问话。

    “巡抚?李巡抚?”曹文昭立刻想起,那个年青得不像话的大官儿。没想到,居然是一省的巡抚。

    不过对于李枭的身份,曹文昭没有丝毫怀疑。自己的事情,家里不是没找人奔走过。可一来家里实在是穷,二来魏忠贤时代没人敢给他的案子平反。

    就这样曹文昭被关在诏狱长达五年之久,既没人审判,也没说关到多少年。曹文昭有时候都觉得,自己会被一直关到死。

    身在诏狱,曹文昭居然还不知道魏忠贤已经被干掉。他还以为,能把自己弄出来的一定是个大人物,比熊廷弼还牛逼的大人物。

    “好了,多的话不用说了。带下去!”陈福挥了挥手,这二位身上的味儿实在是太大了。

    两个人被带远了,陈福看着曹文昭的背影。“枭哥儿好手段,到诏狱探监都能挖到这么个家伙。”

    “你认识?”

    “不认识,不过在诏狱关这么多年,还能自己走路的并不多见。而且他听闻自己出狱,重新获得自由。居然没有大喜大悲,与你说话不卑不亢。这份沉稳气度,战场上将士无双战将。”

    老狐狸精!

    李枭看了老陈福一眼,这货早已经成精了。看人奇准无比,是骡子是马,不用拉出来溜就知道。什么样人,打眼一看就知道成色。

    “给他们好好治疗一下,然后给喝两顿粥。好不容易求着皇帝才弄出来,别让你们给撑死了。京城的事情办得差不多,让医官好好诊治一下。后天离京的时候,我要带上这两个人。”

    “诺!”老陈福躬身应诺。

    “哦,对了!你那个侄子陈老虎,我家老二用着很顺手。有意思让他接替刘老六当船长,你的意思怎么样?”李枭忽然间想起李休跟自己说的话,毕竟陈老虎是老陈福的侄子。这事情得跟老陈福说一声,听听他的意见。

    刘老六这个人胆子太小了,现在看起来根本不适合当战舰的舰长。李休准备让他去炮运输船,性格上的东西远不是历练能够解决的。蓬莱战役刘老六糟糕的表现,让李休和李枭都对他放弃。

    念着他的功劳,还是让他去开运输船。那东西不是战舰,却需要跑船经验。刘老六干这差事,算是人尽其才。

    没了刘老六,二号舰就需要一个新的舰长。李休强烈推荐了陈老虎,这家伙在蓬莱战役中的表现,让李休非常满意。

    既然是李休提出来的,李枭也就没反对。反正提拔上来都要在李休手下干活,他用着谁顺手,那就用谁好了。

    “多谢大人提携!”老陈福明显很激动。

    李枭现在手下船很多,但大多是商船和运输船。还有数量不少的渔船,忙碌在渤海和黄海。可战舰目前就三艘!

    这三艘都是从荷兰人手里缴获来的,一号舰是李休的座舟。二号舰原本是刘老六在指挥,至于三号舰现在还没有完成舾装。

    渔老最近调用了大量的铜,导致铸造铜炮的铜严重不足。加上兵工厂的生产能力就那么大,导致三号舰迟迟不能使用。

    把仅有的两艘战舰,分给陈老虎统领一艘。这是多么大的信任,难怪老陈福会这么激动。

    “陈老你在这京里也不容易,我走之后你要独自撑着这里的局面。咱们的军费,很大一部分都要靠京城的生意。尤其是烟草和酒,哦,对了西便门外的那处工地怎么样了?”

    “已经大致完工,正想着这几天请您去看看。”

    “那就明天去看看。”李枭对于自己的第一个房地产工程,非常看重。

第二百八十章

    人生际遇世事无常,上辈子还是穷丝,对京城房价望而却步。现如今摇身一变,老子也成了开发商。看着西便门外一大片属于自己开发的商业住宅项目,李枭心里是感慨万千。

    原先的白云观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漂亮的联排别墅群。

    三层的房子顶层有一个巨大的露台,一楼的地方还有一个小院子。院门不用木头而是用铁栅栏,坚硬的钢铁被面条一样围成各种各样的图案。有动物,也有植物。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黑漆漆的铁栅栏被刷上一层金漆之后,阳光下闪着金光,要多漂亮就有多漂亮。

    房子的外墙工人们正利用最后的时间帖瓷砖,白亮亮的瓷砖贴在墙上,比红砖绿瓦好看太多。看着就高端大气上档次!

    院墙只有一人高,上面连瓦片都没有。特地请人问过礼部,什么东西的违制的。礼部详细的规定,繁琐的让人吃惊。什么样的人房顶用什么样的瓦,屋里有几根柱子门上钉几个铜钉,都规定得清清楚楚,一个弄不好就会违制。

    老子现在整栋房子一片瓦都没用,礼部的主事看过之后,下巴都快掉到地上。活了半辈子,也没听说过谁家房子里面不用柱子,房顶不用瓦片还他娘的平顶。

    谁家大门用铁的,还是栅栏。监狱才用栅栏门,可人家这栅栏门就是好看,不管带着怎样挑毛病的心思,那大门看着就是值钱。

    超前的思维,让李枭完美的规避了礼部各种规制。新任礼部侍郎钱谦益看了,都没能挑出毛病来。

    想挑老子的毛病,再多几百年见识再说吧。

    小区的道路十分平坦,用的都是采石场下来的石头。手艺高超的工匠把不规则的石头挑合适的拼在一起,虽然不那么整齐,但怎么看怎么舒坦。

    道路两旁的小树已经种了两年,因为年年修剪,现在也就一米左右高。道路不整齐,小树却被修剪得横平竖直。走在路上,两边似乎有两堵绿色的墙。

    小区的空地上是一大片绿色的草坪,被修剪得只有三寸高。看上去就像是一块绿色的地毯,走在上面宣腾腾的,像是踩在高档的波斯地毯上。

    隔不多远,就有一株香樟木。都是花大价钱引种过来的,这种树最是能驱蚊虫,小区里面大量种植。据说夏天的时候,工人们在草地上睡觉,都不会被蚊子咬。

    高大的围墙甚至隔绝了小贩们的叫卖声,小区气势磅礴的大门口,站着六名彪形大汉。小商贩们敢在门口叫卖,立刻就被请走谈话。鼻青脸肿的出来之后,门口就再也没有小贩乞丐一类的闲散人员。

    “那边那块地买下来,在那里兴建一个便宜房的店铺。要大一些,门类也要齐全。”李枭指着那边的一块空地说道。那片空地上破破烂烂的,好多房子似乎都被拆了。

    “已经买下来了,是魏良卿硬塞给咱们的。那块地原本是一片民房,魏良卿想在那里建一座别院。结果把人都撵走了,挖地基的时候挖出好几具尸体来。也不知道是谁埋下的!

    魏良卿嫌弃晦气,找别人又没人愿意接手。正巧咱们在这里盖房子,魏良卿就硬踹给咱们。”老陈福无奈的摊了摊手。

    “我擦,让这王八蛋给坑了。不过也不要紧,这里建一座便宜房超市。咱们这房子里面住的又都是不差钱的主,将来超市的生意一定好。”虽然有种被坑了感觉,但仔细算账还是赚了。

    “其实说起来也不算是坑,这片地总共一万两银子。老夫留了个心眼儿,先付给魏良卿一千两银子。剩下的三年之内还清!

    这才不过几个月,没想到魏忠贤就倒了。这一大片地,咱们实际上就是一千两银子买的。地契已经过户,一切手续上都没毛病。”老陈福狐狸一样的嘿嘿笑,李枭直翻白眼。

    想从这成了精的老家伙手里赚钱,的确是个技术活。

    门口那些刺龙画凤的都是什么人?李枭指着门口那些彪形大汉,一个个身上满是纹身。这天都开始凉了,还有光膀子的膀爷!

    跟黑涩会似的,实在太有损形象。老子要盖的是高尚社区,中央型cbd,是要讲口碑的。弄这么一群人来,纯粹是砸场子的。

    “大人您不知道,这四九城里面乱的很。虽然没人惹咱们,但一些小地痞混混闹点事情也是麻烦。没办法才用了这些人,都是闲散的市井泼皮,咱们用他们,给他们开些银钱,也算是给附近的老百姓做了一件好事情。

    自从用了他们之后,原先一些偷鸡摸狗的小混混都不见了。您看,那就是他们的头头。因为善使一把大刀,家里排行又是老五,人称大刀王五。”这些人明显是五爷找来的,估计平日里就是他的打手。

    “呦!又来一个五爷,让他过来。”李枭看着五爷笑了笑。他平日里混迹在京城打听各种小道消息,和三教九流打交道,不用这些人也不成。

    狗熊一样的汉子走到李枭里面前,看到李枭抱拳施礼。“王五见过大人。”

    “狗日的,眼睛擤鼻涕用的。这是咱们的大当家,还不大礼参拜。”五爷显然和这位大刀王五很熟,这家伙的地位和李枭差太多,根本没有给李枭抱拳的资格。

    李枭想说话,手被老陈福拉了一下。

    明白了,这王八蛋是在试探自己。都怪脑子里残存的平等观念,他娘的这是大明朝。老子不是保卫祖国的四有青年,现在老子是山东巡抚,高官的高官。

    “哦!王五参见大当家。”王五这家伙确实高大,跪在地上也跟李枭的胸口一般高。

    “既然端着我的饭碗,免不得说你几句。我不管你们以前干什么,到了我这里就要守我的规矩。

    不准仗着我的势欺负百姓,不准偷鸡摸狗,更不准打家劫舍坑蒙拐骗。如果我知道谁犯了,伸哪只爪子,就剁掉你们的哪只爪子。

    平时我不在京里,陈老给我看好了。有败坏我李枭名声的,杀!”

    这些年也是尸山血海里面爬出来的,一个杀字说得森冷无比。王五没来由的打了个哆嗦!

    从森冷的语气中,他丝毫不怀疑五爷以前说的那些话。别看大当家的年青,手上可有上万条人命。

    没有万把条人命,绝对没有这么浓烈的杀气。

    “诺!俺王五一定听大当家的话,听陈老的话。”王五说着就磕头。脑袋往地上“砰”“砰”的砸,听得人牙酸。

    李枭看了一眼陈福,所谓的黑涩会其实都是一群欺软怕硬的混蛋。真正讲义气有担当的人,早就死于各种各样的帮派仇杀。

    真当黑涩会那么好混?

    眼前这个王五,在京城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可却也是一个看得清形势的家伙,刚刚还想着试探一下这个年青得不像话的少爷是不是纨绔。感觉到了森冷的杀气,立刻化身哈巴狗,就差去舔李枭的靴子。

    “给他们准备些衣服,黑色劲装就不错。只要上差的时候,衣服就得传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有违反的,抽十鞭子。

    还有,那个露皮露肉的。给他浇两桶井水,免得热着。

    王五,你干好了这个差事。今后有你的好处,如果我听说你有想打这里住户的想法。你知道后果!”李枭拿脚扒拉一下王五的脑袋,继续去看工地去了。

    磕头虫没什么好尊敬的,只是一个想吃口安生饭的混混而已。

    “这样的混混你可得看好了,别脑出事情来。”李枭这话是对五爷说的,眼睛却看着老陈福。

    “大当家,其实您不知道。王五他们很珍惜这份差事!

    别看混混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可没人瞧得起他们。好人家防他们都跟防贼似的,好人家的闺女谁肯嫁给他们。

    平日里过日子,也是饥一顿饱一顿的没个正经营生。都是大老爷们儿的,活得人憎狗厌的滋味儿不好受。

    现在到了咱们这里听差,每月都有薪俸银子。不管怎么说也算是正经差事,比以前那种日子强多了。

    再说,咱们这又不打不杀的。自然也不用他们卖命,这差事怕事满四九城的混混都抢着来干。现在谁砸了这个饭碗,王五就能要了他的命。”

    李枭点了点头,五爷说得有道理。谁不喜欢过安生富足的日子,谁喜欢活得跟个炮仗似的,天天在街上跟人打架。

    “这房子是竣工了,可发卖却是麻烦事情。现在朝廷里面的官儿,都有些敌视咱们。有些人更是暗地里放出风声来,谁敢买咱家的房子就收拾谁。

    那些有钱的富户们虽然都喜欢这里,可好多都不敢入手。您看……!”

    “那天我进宫的时候,已经和万岁谈过。魏忠贤的份子,现在给了皇帝。既然合伙做生意,自然不能白拿钱。

    你请戏班子,搭个大台子在这门口唱上三天大戏。再跟王承恩说一声,让他来听戏。”

    “他会来?”王承恩可是皇帝的贴身太监,他的一举一动可都是朝野关注的重点。

    “放心,他会来的。”李枭很笃定。

    这些年大兴土木,内帑已经让朱由校霍霍得差不多了。朱由检这个新皇帝,实际上非常穷。自己想办法给他找银子,他没理由不配合一下。

    只要让所有人知道,这里有皇帝的份子。没人再敢找这里的麻烦!

    李枭带着陈福和五爷刚刚走了一半儿,忽然间看到一个特务连的军卒带着一个小内侍急急赶了过来。

    “巡抚大人,万岁有旨,宣您赶快进宫!”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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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东之虎介绍:
李枭回到了大明帝国,发现这里居然成为了异族人杀戮的乐土。
身为共和国军人的李枭,内除国贼外抗蛮夷。一改中华三百年颓势,书写我大汉民族热血的篇章。
辽东之虎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辽东之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辽东之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