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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千年龙王l     辽东之虎txt下载     辽东之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一十一章

    听到八旗军撤退的消息,李枭算是松了一口气。锦州现在非常虚弱,能够投入防守的只有两个团多一点儿。就这点儿兵力,如果皇太极真打过来,鹿死谁手犹未可知。李枭手里唯一依仗的就是火箭炮,这玩意算是大明年间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重新登上大黑山主阵地,走在遍地的焦土上。两世为人,李枭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战场。地像是被犁过一样,走在上面深一脚浅一脚的。几乎看不到石头,土都变成了细碎的粉沫儿。踩上去会没过脚踝!

    走着走着,李枭弯下腰在地上捡起一根手指。手指齐根断掉,骨头茬子很白,皮肤很有弹性。这应该是一个年青人的手指,究竟是辽军的还是后金军无从考证。

    曹文昭所部最大的伤亡来自于地方炮击,而炮击最猛烈的那一次,是后金军冲上阵地双方肉搏的时候。

    残忍的战术,但确实有效果。就是用这种战术,他们撕开了大黑山主阵地。如果不是袁崇焕拼命的全线出击,这个口子将会变得非常致命。

    辽军撤退的时候,曾经匆匆收敛过遗体。不过那都是较大块的一些尸体!

    后金军撤走的时候,也收敛了自己的人尸体。他们虽然有充足的时间,不过显然干得不太认真。阵地上总是能看到这种手指,要么是半个手掌。又或者是一只完整的脚,在一个土包上李枭踩到了一个完整的屁股。

    零碎的尸体很多,却没有野兽来啃噬。就连讨厌的乌鸦,都没有飞过来衔走这些他们能吃下去的碎肉。

    好多士兵都拿着一个大筐,一路走一路的捡。不管是不是袍泽身上的肉,就当这些都是。人都死了,估计也不会在乎身上多那么一块两块的。

    李枭把手指用手帕包起来,然后放进了土筐里面。

    两个连梳理了两遍,才算是确定阵地上没有了残存的武器和尸体碎块。

    武器肯定会流失一部分,毕竟当初撤退的时候已经天黑,而且时间很紧。根本来不及梳头一样的搜寻!后金军占领这里长达两天之久,他们不会什么都不做。

    那些尸体就摆在大黑山脚下,堆上秋天的干柴,再洒一些火油。扔上盒火柴之后,熊熊大火就烧了起来。

    松木的清香盖住了皮肉的焦糊味道,所有人都肃立在货堆旁边。

    “长白山前知世郎,纯着红罗锦背裆。

    长槊侵天半,轮刀耀日光。

    上山吃獐鹿,下山吃牛羊。

    忽闻官军至,提刀向前荡。

    譬如辽东死,斩头何所伤。”李枭肚子里面的墨水不多,不过这首《无向辽东浪死歌》还是知道的。此情此景,再也没有比这首歌更加贴切的歌谣。

    辽东!大汉民族的伤心地!

    每当中原王朝衰弱的时候,这里的汉家子总是被屠戮殆尽。战国的时候燕人曾经占据过这里,后来大秦灭亡楚汉相争。结果就是辽东的华夏人被东胡人和匈奴人杀得,白骨累累千里无人烟。

    两汉四百余年,辽东重新被汉人占据。两晋之后五胡乱华,这里又被胡人杀成了一片白地。

    隋唐屡征辽东,最后汉家王朝终于重新征服了这里。可五代十国,契丹人又将这里的汉人屠戮殆尽。

    金人,蒙古人,努尔哈赤的爱新觉罗们。

    辽东就这样一次一次的被涤荡,汉人的脑袋就像地里的韭菜,冒出一茬被砍掉一茬,砍掉一茬又冒出一茬。两千年来,历史不断的在白山黑水之间重复着。

    李枭向着烈火深施一礼,作为一只阻挡在历史滚滚车轮面前的螳螂。李枭希望自己的骨头足够的硬,至少可以阻挡住车轮片刻。

    这片浸透了汉人鲜血的黑土地上,不再有汉人被异族屠戮。

    天空飘起了雪花,说是雪花其实是雪粒子。大米粒大小的雪粒子被风吹得速度很快,打在脸上火辣辣的疼。没人动弹,所有人都等着火焰熄之后。努力的收集骨灰装进坛子里面!

    北风呼啸,狂风吹过来带着热度的碳灰和骨灰还有别的什么灰就随着风飘散。狂风打着旋子,把骨灰和地上的雪粒子又卷到天上。“呜”“呜”的风声在耳边呼啸,听起来像是鬼哭,又像是人的呢喃。

    你问一句,我答一句!说的什么全凭你猜!

    李枭好像猜到了他们在说些什么!“带上来。”

    一个身体缠得像木乃伊,一条胳膊吊在脖子上的家伙被亲卫拎出来。

    “大帅,三思啊!袁克定身受重伤三处,轻伤十五处。一条胳膊已经废了,念着他作战勇敢至死不退,您就饶过他这一次吧。”祖大寿走出来,抱着拳,眼睛里面满是恳求。

    “饶过他?你别问我,你问问这里久久不愿散去的冤魂。条令里面明明规定,弹药车要与炮兵阵地距离二百米以上。你问问他,他是怎么指挥的?我放过了他,面对这里的冤魂,你怎么说?

    过几天我就要启程回山东,那些老人找我要儿子,幼童找我要父亲,妇人找我要丈夫。我怎么说?

    一条汉子,从砖头那么大养到八尺高的汉子要十八年。就因为他,就因为他不遵守条令。炮兵阵地全军覆灭,你我还有这么多军卒都失去了炮火掩护。曹文昭连昨夜又死了一个,如今全连加上曹文昭只活下来四个人。十不余一啊!

    多少老爷们儿,就在那个山头上尸骨无存。面对那些人,你说我怎么饶他?

    行刑!”

    袁崇焕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他从小大哥对他照顾良多。知道他在辽东打仗,特地把最疼爱的儿子送到他身边。袁克定从小就聪明,学什么一看就会。袁崇焕把他送去学炮兵,那炮打得是真准。

    可……!哎……!

    没办法求情,这个错他犯得太大了。

    祖大寿也没办法了,这一次袁克定犯的事情太大了。没办法保啊!

    如果不是全军拼死作战,以极大的伤亡拼得了暂时的喘息。那天八旗主力及时跟进,那后果不堪设想。

    “祖伯伯,二叔。别为我求情了,我该死。兄弟们都死了的时候,我就知道我该死。可都死了,偏偏我这个最该死的没死。我亲手杀了两个鞑子,算是为兄弟们赚了一点儿。下去……下去对他们也算是有个交代!

    大帅,我不求您饶过我这一条小命。我只求你把我的骨灰和兄弟们葬在一起,我对不起他们。到了那边,我给他们赔不是。”袁克定跪在地上,泪水浸湿了绷带。

    “还算是条汉子,你的要求我答应。行刑!”李枭无奈的摇了摇头。这袁克定培养一下,将来一定会是个将才。可现在,一切都随风散了。

    “且慢!”久久没有说话的袁崇焕忽然喊道。

    李枭回头看向袁崇焕,还是忍不住要出来为侄子求情了。

    “大帅!请让末将亲自行刑!”袁崇焕眼圈通红,脸上肌肉不断的抽搐,努力不让泪水流下来。

    “准!”

    袁崇焕走到袁克定身后,抽出随身的左轮手枪抵在袁克定的后脑上。“克定,一路走好!”

    “砰!”

    *************************************************************

    紫禁城,乾清宫内。

    朱由检正翻看着洪承畴的奏疏:臣于锦州向吾皇顿首百拜,尝闻贼之凶悍。大虎山一役始知不假。

    十一月初三日,晨间。辽军与贼炮战,贼弹若雨下。贼之红夷大炮者,周而不停,每炮所中,糜烂数十尺,逢人立碎断无生理。

    辽军曹文昭所部百余人,与贼奋勇撕杀,战至午间已十不存一……!

    王承恩观察到,朱由检看过了奏章之后漠然的呆坐在椅子上。许久没有动一下!

    “万岁!”害怕这位皇帝陛下有了三长两短,王承恩着胆子轻喊了一声。

    “这跟吴三桂说的不一样啊!火器犀利的不应该是辽军么?怎么鞑子的火器,居然压得辽军抬不起头来。连辽军都伤亡惨重难进分毫,我大明还有哪支强军可堪一战。李枭啊!还是动不得!”朱由检轻叹了一声,原先的算计全都落空了。

    看洪承畴的奏疏,短时间内肯定不能祛除鞑子收复辽东。

    这封奏疏是洪承畴单独上的,李枭那边连个屁都没有。这说明什么?难道说洪承畴被李枭收买?绝不可能,洪承畴在几年前就是朱由检的人。新皇登基,他也得到了火箭一样的提拔。从一个小小的陕西督粮参政,被提拔成为延绥巡抚,陕西布政使。

    况且在此之前,洪承畴应该和李枭面都没有见过。

    “万岁!其实这件事情,有这个结果奴才看也是理由应当的事情。李枭所部辽军,不管是从兵部还是咱们询问吴三桂。大概都是一万八千余人,咱们往宽了说有两万人。

    可万岁您疏忽了,那敖沧海可是带着辽军主力在山东。跟鞑子接战的,也不过是辽军一部而已。而且李枭还要分兵防守山海关,锦州等地。前出的辽军数量更是有限!

    反观鞑子那边,根据洪承畴的奏疏可以看出来是精锐尽出。就算洪承畴说的没错,袁崇焕部伤亡过半。饶是如此,也只是重创袁崇焕部而已。

    鞑子精锐尽出,居然没能吃掉袁崇焕所部辽军。而且在追击的时候,还吃了点儿小亏。这足以说明,吴三桂所言不虚。辽军的战力,实在鞑子之上。李枭这是在养寇自重!”王承恩说到这里,小心的看了朱由检一眼。

    “嗯!朕听着,你这老货继续说。”朱由检点了点头,很认真的在听王承恩说话。

    “老奴觉得,如今留下李枭未必是坏事。那钱谦益在朝中勾连朋党,似有东林复苏的迹象。这些人当年挟恩把持朝政,所以先帝才弄出个魏忠贤来和他们打擂台。

    上一次,东林和他们身后的江南财阀们吃了没兵权的亏。这一次,他们已经在江南筹谋练兵。史可法所部江南禁军,就是他们编练的新军。

    史可法在辽东李官镇,能和鞑子相抗足足七日有余。这说明,他们的战力亦不能小觑。如果江南那些财阀有了兵,恐怕比李枭更加有害于朝廷。而且李枭不管怎么说,还算是帮万岁挡住了鞑子。

    而江南那些财阀们,却是阻挡万岁干那件大事。

    当初太祖爷定下的规矩,士绅不纳粮不当差。江南的这些财阀们,利用这一条。在江南大肆鲸吞土地,土地年年兼并,可大明的税赋却越来越少。

    东林把持朝政,他们的身后就是江南那些财阀,就像钱谦益那种人,干脆本身就是大地主。朝廷就算是再难,他们也不会向江南财阀们伸手收税。而是把税赋,全都压到了西北那种穷地方。

    万岁您也知道,西北一向穷困,石头里面榨油能榨出几两来。如今陕甘连年流贼盗匪四起,还不是因为赋税过重,对百姓逼迫过甚闹的。如今朝廷财政一天紧似一天,唯一的办法就是施行官绅一体纳粮一体当差。”说到这里,王承恩顿住不再说下去。因为他发现,朱由检已经目光炯炯的看着他。

    “你这老货可以了,居然对朝廷大事如此了然。”朱由检玩味的看着这个从小就侍候自己的老太监。

    “万岁折煞老奴了,老奴哪里懂这些。这些全都是老奴听来的!”

    “哦!听来的?”

    “洪承畴来京面圣时,老奴曾经参与他和杨嗣昌的酒宴。酒宴中,他们两个说起时局,才有这番言论。老奴不过是鹦鹉学舌而已!”

    “他们就在大庭广众之下,谈论这些事情?”朱由检有些诧异。

    “参与饮宴的,除了老奴和家兄之外,就只有洪大人与杨大人。”

    “哦!”朱由检点了点头,他料想这俩家伙也不会这么鲁莽,如此重要的事情就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去。

第三百一十二章

    月中的时候,李枭接到了旨意。让他回到山东巡抚任上,同时洪承畴也接到旨意,让他回京述职。

    这场心急皇帝策划的军事行动,最终以双方回到原点而告终。除了双方都死伤惨重之外,谁都没能多得到一寸土地。

    辽东代总兵袁崇焕,脑袋上的这个代字终于被弄了下去。朱由检下旨,袁崇焕正式的成为了辽东总兵。

    战事的失利,让朱由检不得不接受双方停留现状的事实。

    接到旨意,李枭就离开了锦州坐船回山东去了。

    他不担心锦州的防务,这几年时间锦州的城防工程就没有停止过。城外也有着十几处坞堡,形成了一个以锦州为核心的防御群。这种阵地,远不是李官镇那种地方可以比拟的。按照袁崇焕的话来说,鞑子不死个三五万人,连锦州的城砖都碰不到一块。

    在东营登岸的时候,山东也开始下雪。天没有辽东冷,大片的雪花掉在地上就化成了水。水浸湿土就成了泥浆,这天气简直就是又湿又冷,说不出来的难受。行走在这种泥浆路上,李枭非常怀念辽东的寒冷。

    至少辽东下雪的时候,天冷的邪乎。北风刮在脸上跟刀子一样,大地也冻得跟石头一样硬,绝对不会出现雪落地就化成水。

    车轮再一次陷进了坑里面,这山东的土路也真他娘的没啥说的。三米一小坑,五米一大坑。坑连着坑,坑套着坑,反正是坑你没商量。

    士兵们喊着号子往外推车,李枭只能骑上战马。大冷天的骑在马上喝风,能冻死个人。所有人都穿上了黄绿色的军大衣,每件大衣光棉花就八斤重,穿在身上两个肩膀好像坠了两坨铅。

    军大衣厚重的好处就是抗风,这东西是应对辽东的寒风设计的。棉帽子耳朵放下来之后,山东半岛的这点寒冷都是小意思。

    前边有人在不停把石头什么的往坑里面填,大冷天里面干活,帽子都别在腰带上。脑袋上都冒着白气,浑身上下都是泥水,彪悍一些的还把军大衣脱了方便干活。即便是这样,队伍一天也只能前进个十里八里的。幸好山东这地方人烟稠密,队伍还不至于露宿街头。这种天气下露宿在野外,那将是所有人的噩梦。

    “这样下去,咱们过年或许能到济南。”恶劣的道路,让李枭非常无奈。

    “没办法,咱们带着这么多辎重。想快也快不起来!”被孙承宗派来迎接李枭的孙传庭,挫折手无奈的说道。

    这一次,李枭带了足足装备两个连的新式枪械,还有大批的定装弹药。

    山东这地方人多,土匪他娘的也多。土地连年兼并,不甘愿受地主盘剥的人,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抢。你指望出过一百零八梁山好汉的地方,人民群众有多高的思想觉悟?

    山东的土匪和关中的土匪有着很大区别,因为临海所以有一定的武器来源。这年月武器走私非常普遍,海面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走私船。最大的走私贩子陈海龙被干掉的结果,就是各地冒出了一大批小走私贩子,就凭李休那几条船,就算是累死也抓不过来。

    在走私物品中,倭国来的火绳枪一向都是紧俏商品。实用性,比那死贵死贵的倭刀强多了。

    山东临海的土匪,手里又俩钱就惦记着弄几杆火绳枪充充门面。从陈海龙统治山东的时代,武器走私就没有断过。加上大明的那些将领们,经常私自卖些火药啥的打牙祭。火绳枪的泛滥,就成了必然趋势。以至于土匪们没有几杆火绳枪壮门面,都不好意思出门。

    在武器现代化方面,他们已经远远领先于终南山里面闹腾的那些同行。

    再有就是胆子大,毕竟是出过水泊梁山的地方。山东的土匪实现了部分热兵器之后,胆子那不是一般的大。如果没有足够多的人护送,官军的粮秣都经常被抢。地方上的那些军户腐朽多年,连土匪的战力都赶不上。

    趁着李枭上任的混乱时期,好几处地方的军营都遭到了抢劫。除了刀枪,火药是土匪们最喜欢的东西。

    李枭带着人在黑山大虎山和多尔衮死磕的时候,敖沧海也没闲着。带着人四处扫荡,至少现在济南城百十里的范围内是没了土匪。目前为止,敖沧海的兵力也就能保证这百十里地的社会治安。

    没办法,山东的土匪不但彪悍,而且还十分狡猾。那真叫一个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敌疲我扰,敌困我打。敖沧海只要带着人出动,土匪们肯定远远的躲进山里面。

    敖沧海扫荡一圈之后没有收获退走,这些家伙又重新杀回来。不但如此,路上还经常弄点儿陷坑绊马索一类的玩意。至于晚上琐事村民偷军队的东西,那更是家常便饭。胆大的时候,甚至敢偷袭哨兵。

    等到敖沧海被气得要死,这些家伙又钻进山里不见了。毕竟土匪们都是土生土长,对地形无比熟悉,敖沧海他们才是标准的外来人口。

    连续征战,士兵们都疲惫不堪。这些家伙又从山里面钻出来打黑枪,弄得敖沧海是一丁点儿脾气都没有。

    李枭只能把最新生产的两个连装备,从袁崇焕的手里硬生生抠过来。优先装备给了敖沧海,经过黑山大虎山战役之后,辽东应该消停一段时间。

    “那也得尽快才行,山东如今的要务就是剿匪。如果不剿灭土匪,安居乐业就是一个笑话。”李枭看着黑压压的一片队伍,无奈的摇了摇头。

    山东在李枭的眼里,简直就是百废待兴。破烂的官道,麻木的乡民,贪婪的地主。还有那些无恶不作,专门抢劫的土匪。

    怪不得朱由检再三说,要自己把山东看好了。这他娘的就是一个烂摊子,烂得不能再烂的烂摊子。

    两个人正在说着话,忽然间官道上几名骑兵飞马奔来。距离李枭百十米远的时候,就被军卒们拦住。不大一会儿,烧鸡就拿着一封火漆信笺给李枭。

    李枭看了一眼手里的信笺,脸色就是一变。

第三百一十三章

    “大人,怎么了?”孙传庭跟在李枭身边这些天,从来没见过李枭这副神情。

    “登莱的孔有德、耿仲明反了!他们攻占了登州,挟持了登莱巡抚孙元化。现在朝廷的旨意还没下来,孙老派了满桂先行赶往登州。老二的舰队,也正在赶往登州外海,阻止这两个家伙从海路逃遁。

    哎……!紧赶慢赶,还是出事情了。他娘的,就不能让老子过个消消停停的年。”现在是十一月二十几了,再有一个月就过年。李枭还打算着,回到长兴岛松快几年。现在看起来,又要泡汤喽。

    真他娘的见鬼了,难道老子天生就是劳碌命?

    “孔有德和耿仲明两个人属下知道一些,这二人在山东可是出了名的惯匪巨盗。他们在山东已经成名十余年,恶事做下了也不知道多少。

    孙元化来登州,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居然把他们收服了。兵部也给批了正规的编制,他们就算是登州卫所军了。

    这一次大帅您在辽东作战,朝廷就调动了登州卫前往应援,孙元化不会派的他们吧。”孙传庭跟着孙承宗来到山东,很快熟悉了山东政务。

    李枭是山东巡抚,孙元化是登莱巡抚。可李枭这个巡抚的官可比孙元化要大,两个人不是平级关系,而是从属关系。

    在朝廷看来,登莱出事也可以算在李枭的脑袋上。

    “孙元化脑子里装的都是屎么?这二位本就是土匪,不在他的眼皮子下面看着,放出去能不出事?”听了孙传庭的话,李枭很想骂娘。

    “孙元化这个人,也算是孙师的学生。跟着佛郎机人学了许多的火器知识,论学问还是有一些的。可论起为官一任,狩牧一方却有些……!呵呵!”

    “孙先生姓孙,难道说朝廷里面姓孙的都是他学生?你们拜师,连姓都改了?”听说孙元化也是孙承宗的学生,李枭很是不解的反问孙传庭。

    “呃……!这个……!”孙传庭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这他娘的要老子怎么接?

    跟着辎重去济南是行不通了,李枭只能把大队人马交给孙传庭。让他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些军火妥善运到济南!

    自己带着特务连,转路赶往登州。

    逐渐靠近了登州,李枭了解到的信息就越多。

    所谓的吴桥兵变,就他娘的因为两只鸡。

    李枭在辽东打仗,朱由检也想着一战而下。到处搜罗兵马去辽东支援,孙元化也被摊了派,不得已孙元化派出了八百精锐。

    登州去辽东,最好的办法就是乘船。不用赶路,直接就可以在锦州登陆。

    可登州没有李枭那样的大船,偏偏海上又起了风。刚刚出海不得已又返了回来,无奈之下只能让孔有德部转道陆路。

    孔有德这位兄弟土匪出身,手下兄弟自然也都是打家劫舍惯了的。在登州被孙元化管的严,还不敢放肆。这一出来,自然是原形毕露。

    走到吴桥的时候,当兵的不想啃咸菜。就在一个叫做王象春的大户家里吃了两只鸡,吃完了之后当然习惯性的没给钱。用他们的话说,老子在城里吃馆子都不花钱,吃你两只破鸡还得给钱?

    当兵的不给钱,王象春自然不干。在讲理被打后,想到了找孔有德告状。结果,孔先生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正义感。给了手下两耳光,这事情就算是过去了。

    哪知道,手下那些家伙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告老子黑状,害得老子被大帅打。这口气要咽的下去,老子还当什么鸟土匪。今后还怎么出来混?

    咽不下这口气的兄弟们,干脆来个杀人放火。半夜里摸进王象春的家,干掉了王象春顺手烧了王家庄园。

    事情闹大了,孔有德也没办法。毕竟朝廷追究下来,一个领导责任是跑不掉的。加上这位兄弟屁股实在不干净,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反了。

    就这样,增援辽东的大军瞬间变成了冲向登州的大军。

    孙元化倒是并不怎么在意,这位兄弟算是土木工程的一把好手。登州修得到处都是炮楼,别说你是八百人,就算是八千人来了也得废在这。

    李枭还有一个意外小惊喜,当初蓬莱的炮楼,也他娘的是这位兄弟监督施工。就是因为蓬莱坚固的防御,害得李虎差点儿就被打成筛子。

    孙元化的自信是有道理的,身负现代化军事装备的辽军,攻克孙元化设计的炮楼都差点儿吐血。孔有德手下只有八百人,用的还是大刀长矛。想攻下登州来,简直是白日做梦。

    事实证明,梦想这东西还是要有的,说不定万一就会实现。

    孔有德就实实在在的体会了一把梦想成真,因为他有一个好哥们儿叫做耿仲明。

    先是派三百人诈降进城,然后半夜里联络耿仲明所部来了个里应外合,一举拿下登州城。

    不过孔有德还算是尊重老领导,没有杀孙元化,而是直接把孙元化关了起来。对手背宋光兰,分巡道王梅等人就没这么客气了。眺望登州城墙的时候,李枭看到了他们被冻得硬邦邦的脑袋,正被风吹着不断撞着城墙。

    登州城这大炮楼修的,那他娘的真叫一个结实。没用一丁点儿钢筋混凝土,全都是用小米加上糯米汤和沙子浇筑的。

    迫击炮试射过去,一炸一个小坑。比他娘的钢筋混凝土的工事,还难对付。李枭觉得,需要等李休来之后,用重炮轰一下也不一定管事儿。

    难道说要出武库舰?那玩意发射一次太贵了!

    “咱们的家伙对这玩意一丁点儿用都没有!”满桂来得比李枭早几天,这几天各种武器都试了一遍,效果非常不好。

    不过城里的人倒是很老实,没有一丁点儿出城跟满桂干一下的冲动。估计满爷响亮的名头,还是起了一些作用。

    “糯米汤、小米加上沙子。这些东西混合在一起,比虽然硬度上比钢筋混凝土差了一些。但胜在韧性好,炮弹对付起这东西还是有些吃力。

    问题是这玩意太贵了,这么大一座登州城,这得消耗多少粮食。听说山东这几年年景算不上好,有粮食不发给老百姓填肚子,他娘的在这修成楼。”远看登州城墙黄澄澄的,这他娘的得多少粮食。

    李枭甚至觉得,修这么一座坚固的城,就是他娘的在犯罪。

    “这也怪不得孙元化,他是登州巡抚。修筑城墙本就是他的责任,况且不光是他,整个大明有条件的地方都这么修。

    登州是山东重镇海防要冲,修城墙朝廷都是有拨款的,不会对登州百姓过度盘剥。”身后是上午才赶过来的敖沧海。

    “没说他修成楼不对,可问题是现在咱们怎么进去。城门后门还有瓮城,就算用炸药炸开了城门,咱们进去也是被人当靶子打。

    还有你看看,狗娘养的孙元化哪弄那么多佛郎机炮。这怕是有十几门吧,硬用人去堆炸药破城,伤亡绝对不会小。”满桂指着城楼上的佛郎机炮直骂。

    “孙元化跟佛郎机人关系不错,而且手下还有几十人的佛郎机雇佣兵。听说都是很不错的炮手,咱们想要破城还真有些难。”李枭坐在马上,无奈的看着登州城。

    这城就像是一个乌龟趴在那里,任凭你是头狮子,可没地方下嘴。

    “你都没辙了,我们更没招儿。”敖沧海无奈的一摊手,这动作李枭常做他也学会了。

    “既然打不动,那就谈吧!”李枭迅速转换了思路。

    “谈?怎么谈?造反是死罪,你有本事让朝廷里面的王八蛋放过他们?”

    “死罪不死罪的,自然是万岁说了才算数。”李枭微微一笑,看起来胸有成竹的模样。

    “你想干啥?你有本事说服皇帝,连造反这样的罪都赦免了?”满桂瞪大了眼睛,你跟宫女偷情可能没事,但还没听说哪个皇帝会对造反这种事情睁一眼闭一眼的。

    “造反这事情我说服不了,不过你看看。登州城这么坚固,肯定花了朝廷不少银子。

    咱们要破城就得用炸药一点一点的炸,登州是海防重镇。城墙怎么可能到处是缺口,这重修城墙……!”

    “就得用银子,而且是很大一笔银子。”敖沧海眼睛一亮。

    “我可听说,朝廷里面现在吵吵嚷嚷的都是在为钱的事情。皇帝想打江南税负的主意,可钱谦益那些人怎么可能同意。

    朝会上已经吵了几次,皇帝还是太心急了。登基时间这么短,就对江南那些人下手。好歹也学学先帝,培养个魏忠贤再说。这样光着膀子自己上,连个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不对!钱谦益那些人对你可是很不待见,你想要保住耿仲明和孔有德他们是不会同意的。一旦朝廷里面群情激愤,怕是皇帝也为难。毕竟他才登基这么短时间!”

    “孙元化这个登莱巡抚,就是当初东林党保的。为的是在山东,跟老子打擂台。你们别忘了,咱们那位孙先生原先可是东林党的大佬哦。”

    “孙先生……!”

    “孙先生不用怀疑,不过既然东林党保的人。那孙元化就是东林党,为了保住孙元化。钱谦益不管怎么样,都会建议招抚。我递上去的奏章,只不过是给钱谦益他们一个借口而已。”

    “哼!猴子到你手里,也是被耍的命。”敖沧海气哼哼的说了一句。

    “这只是对朝廷,咱们得让孔有德和耿仲明他们绝望才行。必须让他们知道,咱们想要对付他们,就是手到擒来的事情。不然,他们怎么肯投降。又怎么肯投降之后,还他娘的听话。”

    “听话?你小子又打什么主意?咱可说好了,我手下可不要耿仲明、孔有德这样的人。整天都得提心吊胆的防着,上下不是一条心互相猜忌,这兵还怎么带!”敖沧海警惕的看着李枭。

    因为这二位造反分子如果被招安,按照李枭的性格一定会编在敖沧海的麾下。手下有这么两个人,还不够操心钱。

    “我说敖爷!这山东这么多土匪,是你去剿还是我去剿?前些天带着人上山剿土匪,我就问你累不累?

    可你剿灭了多少?我怕你带着兵来登州,济南周边就可能不太平。山东这么大,咱们的兵就这么多。今天剿这里,明天剿那里。不被打死,也得被累死。”

    “你让他们去剿匪?”敖沧海眼睛顿时一亮。让这俩人去剿匪,这可对敖爷来说可算是天大的好消息。

    无论从装备,还是战术上来讲。辽军更加适合在开阔地,进行两军对垒的战阵攻杀。而不是钻山沟子剿匪,这些天敖沧海带着人剿匪。人没少死伤,罪没少遭,可土匪却没剿灭多少。

    李枭说得没错,他在济南,济南周边可能还会太平。他离开济南,济南周边可能又会有土匪闹事儿。

    可他也是没办法,只要大军开过去。人家就钻山沟,只要自己回去,人家就钻出来。

    “对付流氓,最好的办法就是用流氓打流氓。耿仲明和孔有德本就是土匪,跟那些土匪们算是同行。只有同行最了解同行,也只有同行才是**裸的仇恨。让他们去剿灭那些土匪,那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你还愣着干什么?赶快去写奏章啊!”对于有人替自己剿匪,敖爷焕发了极大热情。立刻拉着李枭往回走!

    “别着急,明后天老二就应该到了。咱们也要准备一次佯攻,我合计着把渔老弄来的那门炮弄过来。轰他两炮,一是检验一下效果。二也是给孔有德、耿仲明一个警告。

    那玩意你带来没有?”

    “倒是带来了,不过那玩意太笨重了。而且用起来也不方便,真的要用?”敖沧海的脸一下子就垮下来。

    “用着试试看,也不能瞎了渔老的一份儿心思。鼓捣出来的,不用也是挺可惜的。”

    “你们说的是那东西?”满桂瞪大了眼睛,一脸的震惊。

第三百一十四章

    李枭可以肯定,渔老这辈子是没见过老毛子的。可自从见识过了李枭的没良心炮之后,渔老的武器思维,却越来越向老毛子靠拢。

    威力巨大成了渔老的追求,傻大黑粗成了他的标志。

    最新的科研成果就是一门大口径的迫击炮,这玩意的口径大倒是没啥。可就是搬炮弹的炮手不好找,这四个炮手都是以奥运会举重冠军标准选出来。百十斤的石锁在他们手里如同一根稻草,二百斤的墩子举起来绕着打谷场走一圈儿,面不改色心不跳。

    李枭一直认为渔老深受说书的袁先生毒害,面不改色心不跳,那他娘的这孙子八成是死了。

    就这样,炮弹还得俩人举着,才能装进炮膛里面。

    李枭看过一次操演,俩个彪形大汉吃力的把炮弹往炮管里面一塞。然后用跳水姿势扑进边上挖的坑里趴好,一阵烟雾过后,五里地外腾起巨大的烟柱。不用望远镜,都能瞧得清楚。

    就爆炸威力来说,这大口径迫击炮算是足够了。可还是有迫击炮固有的毛病,远距离目标的准头差太多。说是能打到八里地开外,可到了八里地开外能在哪炸就说不准了。

    李枭只希望,这玩意不在炮膛里面爆炸,白白祸害两个奥运冠军就好。

    不过那东西对付登州城墙倒算是合适,毕竟城墙那么大的目标摆在那。在哪炸都一样,就是为了吓唬吓唬城里的人而已。

    晚上的时候,李休也赶到了。他和陈老虎两艘五桅大船一进来,就彻底封锁了登州港。

    登州城里的小炮只是示威的放了两炮,就被李休劈头盖脸的一顿炮弹收拾。城头弹片横飞,炸死多少人不知道。就是城头上的火炮,再也没发射过。

    下了两天的雪终于停了,城外的土地也要不得了。最烦就是山东这样的地方,说冷还不太冷。说不冷,还他娘的冻鼻头儿。

    雪落到地上没冻硬实,第二天太阳一照又化掉。整个野外成了一个硕大的沼泽,幸好登州地方还算繁华。边上有许多的村镇,敖沧海和满桂这一次带来的兵又没那么多。要不然,这种天气住野外,那罪可就遭大了。

    阳光照在雪地上,李枭亲自选了一块地方。迫击炮阵地挖得很深,看看足有自己脑袋粗的炮口。李枭很担心,这玩意会不会炸膛。

    李枭远远的站在山岗上,身边站着敖沧海和满桂。这俩人今天是特地来凑热闹的,他们都没见过渔老说的大杀器是个啥样子。

    两个举重运动员合力举着炮弹,李枭的心不免提到了嗓子眼儿。自己距离炮阵地足足有一里地,李枭还是有些担心,五百里的距离是否是安全距离。毕竟,那玩意实在太过粗大。

    “咚!”炮口喷出一团烟雾,望远镜里面李枭清晰的看到城墙上面一个青砖修造的炮楼。一下子就被爆炸送上了半空,砖石密密麻麻的落下来,好像下了一阵砖头雨。

    “我操!”敖沧海明显被惊着了。

    没法不被惊着,那种城砖李枭以前也见过,跟修嘉峪关长城的差不多。一块城砖差不多就要三四十斤。这爆炸的威力,居然可以把城砖炸起十几丈高。

    “这玩意他娘的也太猛了些吧!”满桂咧着大嘴,现在的武器他是越来越看不懂。

    手榴弹地雷这些东西,以前看着还算歹毒。可现在看起来,这简直就他娘的是过年放的炮仗。

    “没有最猛,只有更猛!”李枭无奈的回答。纵观武器的进化史,就是向着体积小,威力大,射程远三个方向发展。

    不能再让渔老这么玩下去了,不然总有一天李枭觉得自己会在大明的土地上看到多拉巨炮。

    城头上的人显然比李枭他们还要震惊,青砖修造的城楼。还是特地用死贵死贵的水泥勾的缝子,对方一炮就给干消失了。城楼里面的三个人,连个囫囵尸首都没看见。

    对方鼓捣的那是什么炮?这么大威力!

    到处都是没头苍蝇一样乱跑的人,以前他们还觉得,登州坚固的城墙能给他们保护。可是这一炮,就让他们丧失掉信心了。

    举重运动员再次合力举起了一枚炮弹,这一次炮弹的落点有些偏。直接戳到城墙上面,居然在坚固的城墙上面炸出来桌面大小的一个坑。

    李枭无奈的摇了摇头,看起来这玩意的威力还是不足以对付登州坚固的城墙。

    糯米水合着沙子小米的城墙有个特点,那就是不会像砖墙一样容易崩塌。

    如果是砖墙,炸塌了下面上面的城砖一定会塌下来,这玩意可就说不准了。

    也就是说,想要轰塌登州城墙需要一块一块的啃才行。

    炮弹打了第三炮,这一次又端掉了一个青砖炮楼。李枭在望远镜里面,清楚的看到一门大炮飞下了城墙。

    估计是爆炸引爆了炮楼里面的弹药,二次爆炸的威力比第一次还要剧烈。第二次爆炸之后,城墙上乱跑的人就都不见了。

    因为刚刚爆炸产生的气浪,直接把十几米外的人都给抛飞出去,落在城墙下面不知道是死是活。

    “派人把信射上去,如果不投降一个都别想活。”趁着城楼上的人都跑光了,李枭立刻吩咐人把写好的招降信射进了城里。

    “耿大哥,对面可是辽军,咱们要怎么办?”孔有德看到城墙上的惨状,急得都快哭出声来。

    辽军,那可是辽军,连鞑子都打得过的辽军。自己手下这点儿成色,孔有德比谁都清楚。

    “怎么办?活着干!死了算!现在就是想跑,也没地方跑。海上的路被堵住了,他娘的老子这些年就没见过这么大的船。”眺望远处的五桅大船,耿仲明就觉得头疼。

    以前还想着,即便登州要不成,也能下海当个海盗啥的。现在看起来,海盗也当不成了。真要是下海,喂鱼的可能性倒是很大。

    “耿大哥,不如咱们降了?”

    “噤声!”耿仲明惊恐的向四周看了一眼,见身边没人才急吼吼的对孔有德说道:“你疯了?咱们犯的是死罪,你现在要是拉稀软蛋。下面的人会怎么想,说不准有人会斩了咱们的脑袋拿去邀功。

    想活命,就他娘的坚持住了。只要拖些日子,总能找到他们松懈的时候。到时候,咱们想办法突出去。这是唯一的办法!”

    “老大,老大!下面射上来的信!”一个校尉模样的家伙,拿着一根绑着信的箭矢跑了过来。

    孔有德一把抢过来,飞快的解下了箭上绑着的信。

    “你抢个啥?你认识字?”耿仲明气吼吼的一把抢了过来。

    “好像你认识似的!”孔有德嘟囔了一句。

    俩文盲都不识字,不过登州城里秀才还是有几个的。哥俩抓了几个秀才,还知道分开询问。让他们念出信里面说的是啥!

    炮击之后的第二天,朝廷就来了人。看得出来,东林党的那些家伙是真想保孙元化。依照李枭的计算,自己派出去的人可能刚到京城,第二天这位钦差大人就上了路。

    来是一个叫做温体仁的礼部侍郎,按照级别来说应该算是不小的官儿。从京城出来,到登州仅仅用了四天时间,这赶路的速度可真够快的。

    这位温体仁李枭倒是有所耳闻,著名的两面派墙头草。万历年间就入行开始混,而且一直积极要求进步。

    东林党当权,这位兄弟升官儿。后来魏忠贤当政,这位兄弟还升官儿。

    魏忠贤整东林党,没他什么事儿。

    最厉害的就是,魏忠贤倒台东林党还乡团杀回来,还是没他什么事儿。

    天启年间混成这样的官员并不多,可见这位温体仁先生混功之高世所罕见。京城里面的京官儿给他起了一个外号,叫做琉璃球。

    只有上错的床,没有起错的外号。

    李枭一见这位温侍郎,立刻觉得这外号没起错。

    温体仁这家伙圆滚滚的,身高六尺,腰围八尺。根本就没有脖子,一张白皙的胖脸肥嘟嘟的。李枭觉得这家伙站着的时候,应该是看不到自己的脚。

    五官倒还算是看得过去,就是人胖就总是乐,显得很是喜庆。或许,这就是温体仁纵横大明官场数十年不倒的真正依仗。

    “见过府尊。”温体仁带着笑,猪蹄一样的手对着李枭抱拳。

    “温侍郎有礼了,请!”李枭落脚的地方是一处当地富户家里,富户去哪里了李枭不知道,反正他住进来的时候这里就没了主人。

    两人进了厅堂,分宾主落座。

    李枭有些奇怪,既然是来宣旨的,怎么没把旨意拿出来。

    “这次来宣旨,万岁只是给了一个口谕。说是让府尊便宜行事!这里是在军中,既然万岁都说了便宜行事,那些繁文缛节能免就免了。”

    李枭发现,这位温体仁温侍郎,不管怎么说话都是带着笑。面对一张笑脸,你很难恨上这个人。尤其是这家伙说话恨亲切,活脱脱的一个邻家大叔模样。

    对这位明末著名奸臣,李枭心里打着十二分警惕。因为后世不管如何胡扯的电视剧,这位都是坚定的反派人物。就算最没水准的导演,也不敢给这孙子平反昭雪。

    “哦!万岁这个便宜行事……!朝廷里的事情,最好办的是便宜行事的差事,最不好办的同样是便宜行事的差事。这差事可难办了!”李枭摊了摊手苦笑道。

    “府尊大人虽然年纪不大,但说的这个却是经年老吏的话。一件便宜行事的差事,要办得让万岁满意,朝廷百官满意。的确不是容易的事情!

    来之前,钱大人曾经找过温某。

    钱大人曾经与府尊大人有些不快,委托温某做个和事老。一切,还是要以朝廷大局为重。孙大人虽然用人一时不查,但对万岁对朝廷还是忠贞不二的。希望府尊大人,这一次顾及一下朝廷的体面。对待登州叛党剿抚并用,以抚为主。

    毕竟,都是大明臣子,多杀人命也是有碍天合。”温体仁看着李枭,毕竟他和李枭没什么交情。而且京城传说,李枭是个酸脸猴子,遇到事情说翻脸就翻脸。

    李枭不说话,别人也不说话。场面一下子冷了下来!

    “府尊大人还是难以抒怀!可是府尊大人您要知道,大家都是出来混,都有求人的时候。

    据温某所知,您和南京禁军都指挥签事史可法史大人,订立了一些军火的生意。您可知道,史大人背后的金主,正是钱谦益钱大人。

    还有,府尊大人在京城多有生意。最近您在西便门外面那座庄园,又在发卖。都是日进斗金的好生意啊,敢问府尊大人,可曾有人找过一丝麻烦?

    温某只是一个中人,这些话都是钱大人委托转达的。温某没有错漏,同样也没有夹带私货。

    作为前辈的翰林,年岁也比府尊长一些。有些话老夫还是要劝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道都有走窄了的时候,困难的时候,这个伸把手,那个捞一把。也就把人成全了!

    如果这人都得罪光了,活成了个独夫。这种人最先不容于朝廷的各位阁老,最终也将不容于万岁。

    府尊大人还年青,要学会和光同尘。宰相肚子里能撑船,以府尊的年纪,翌日成为一朝阁老,也未可知!”温体仁像是一位长者,对李枭谆谆教导。一张胖脸上写满了真诚!

    温体仁会真诚,那母猪上树也木有问题。

    李枭眼珠转了一下,笑了笑!

    “人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听了侍郎大人的话,岂止胜读十年书,二十年也不在话下。

    小子年纪小,骤然攀到这高位上,做得不好年青气盛也是有的。既然钱大人把小子的生意都搬出来做筹码,小子也只能答应。

    不过侍郎大人您看,小子这里都是些粗汉莽夫。想要办下这差事来把耿孔二人劝降,恐怕是不成的。

    不如……!”李枭笑吟吟的看向温体仁。

    “不如什么?”温体仁看着李枭的笑脸,心里没来由的有些发冷。

第三百一十五章

    “府尊的意思是……?”温体仁的笑容逐渐凝固在脸上,他有一种极度不详的预感。

    “没啥!军中多粗汉,李某正想着派谁去劝降合适。可巧,侍郎大人就到了。您是有学问有本事的人,能者多劳,这劝服叛军归降的事情,就由您出面来谈。堂堂侍郎大人亲自出马,算是给足了叛军面子。

    想必以侍郎大人的本事,这种小事情一定马到成功。李某这里拜谢了!”李枭说完,对着温体仁深施一礼。

    能帮着解决问题的都是好人,李枭觉得温体仁先生受得起这个礼。

    温体仁的包子脸都快抽成饺子了!

    那他娘的是叛军,天知道自己进城之后会不会被剁成饺子馅。李枭这个王八蛋,这是想整死老子。

    “侍郎大人也不必害怕,危险会有一些。不过本官觉得应该不大,如果他们想要一条道走到黑,就不会留着孙元化不杀。我想,他们还是想给自己留条活路的。

    如果侍郎大人真的能够说服叛军归降,那可算是功德一件。上可不负皇恩浩荡,下也可慑服那些说闲话的人。

    而且……!”李枭凑近了温体仁,“你可以选择,究竟是自己走进登州城,还是我让人用投石机扔你进去。

    登州的城墙粗粝,跟磨刀石也差不了多少。如果投的不准投到城墙上……,不过您也不要灰心,小子一定会上奏朝廷,让您死后极尽哀荣。”

    “你……!”温体仁这才知道,他娘的羊入虎口啊。

    感情李枭这小子,从自己一进来就开始打自己的主意。这里是他的地盘,他怎么说那就怎么算。自己真要是硬顶着不去,说不准就让人给黑了。到时候,告都没处告去。

    “侍郎大人以为如何?”这回轮到李枭面带温馨微笑,看着长者一般的看着温体仁。

    “李枭,事情不要做绝了。谁都有走……!”

    “小子给侍郎大人指的是一条康庄大路,您不妨走一遭。没别的,只要你把耿仲明或者孔有德带出城来与我谈判,您的事情就算是成了,剩下的事情都是小子的,您就等着捞功劳就好。”

    基于温体仁在李枭心中的狰狞面目,李枭非常想把这家伙干掉。但这货现在是钦差,如果不想顶造反的帽子,就不能干掉这货。

    现在逼着他进城,李枭太想孔有德和耿仲明,能够一刀干掉这王八蛋。如果历史按照固有路线发展,这货会害死很多人。李枭这算是提前为民除害!

    “你……!”温体仁脸色气得铁青,可却没有任何办法。

    “来人呐!送温侍郎进城,随员就不用带了。他的随员都留在咱们营里,好吃好喝好招待,可不要怠慢了。”李枭吆喝一声,就有几个彪形大汉走了出来。

    温体仁心里一凉,这是一丁点儿退路都没了。

    “李枭山水有相逢,今天的事情温某记住了。”温体仁脸上的肌肉抽动几下,恶狠狠看了一眼李枭扭头就走。

    既然拒绝不了,还是想着怎么把事情做好来得实在。

    “你说这货能把人劝出来么?别回头让人给包了饺子,你小子好像很不喜欢这家伙。”满桂看到温体仁走出去,有些疑惑的看着李枭。

    虽然李枭这小子算不上什么好人,但见面就下死手坑的,这位温侍郎还是第一个。

    “我觉着应该能活着回来,一进门我就觉得这家伙身上很邪。这种油滑油滑的人物,不是咱这脑筋能整明白的。至少我就觉得,刚刚他和枭哥儿说的话很有道理。我觉着,城里面的那耿仲明和孔有德,应该不比俺老敖聪明。”敖沧海咋把一口酒,悠闲的翘着二郎腿。

    “哎……!倒是希望孔有德和耿仲明把这家伙干掉,可惜啊!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哦!”李枭从桌子上抓起一把炒黄豆,“嘎巴”“嘎巴”的开始嚼。

    眼瞅着温体仁手持王杖执走近了登州城,城里也没打枪放炮,而是放下一个筐,直接把温体仁给拎了上去。

    等了一个晚上没结果,早上特地用望远镜看了看登州城头。没有温体仁的脑袋,李枭有些失望。

    这种老于世故嘴皮子利索,脑子比嘴皮子还伶俐的人。只要见面第一时间没有被干掉,那就基本上宣告被人忽悠了。

    果然,还没吃中午饭。温体仁就回来了,不知道这一天时间他到底经历了啥。反正回来的时候红光满面的!

    “李府尊,老夫幸不辱命,把人给你请回来了。孔有德,这就是李府尊李大人。你有话,只管和他说。”温体仁的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标志性的微笑,很亲切!

    李枭有些心惊,不是因为他能说动孔有德。而是温体仁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得意。这人的城府得深到什么程度,难怪说大奸大恶之辈,无不是大智大慧之人。

    “你是孔有德?”李枭看着眼前站着一个猥琐汉子问道。

    “俺就是孔有德,今天来了,就没打算出去。这一百多斤全凭李大人处置,只是希望能够放了我的这些弟兄。一切罪责,拿我孔有德的人头去顶就好。”孔有德梗着脖子,一副大义凛然慷慨赴死的恶心模样。

    “哦,孔有德。很够意思嘛!你身边这个是……!”李枭饶有兴趣的看了一眼孔有德,然后眼光落在他身边的一个瘦高侍卫身上。

    “这是来给我收尸的侍卫,巡抚大人不至于连一个下人也要牵连吧。”孔有德很有气势的说了一句。

    “很有气概啊!连收尸的人都找好了,的确是条汉子。耿二!”李枭说着说着,忽然喊了一句耿二。

    “干哈!”身边的侍卫张嘴答了一句,脸色立刻就变了。手摸向腰间,不过他的腰刀刚刚已经被门口的侍卫给收走了。这一摸,摸了一个空。

    “耿仲明,你以为我是那头猪?”李枭不屑的指着温体仁。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耿仲明恶狠狠的盯着李枭,敖沧海大马金刀的坐在李枭身边。不是说笑,他的手上,真的拎了一柄大砍刀。

    “哎!找人顶包,也不是光有义气就行的。你和孔有德都是辽东盖平人,辽东被鞑子占了,这才渡海跑到山东来。

    这位讲义气的好汉,一嘴的山东话。我听着都费劲,你跟我说他是盖平人。拜托,算起来我也算是盖平人。咱们是老乡,你一张嘴一股大碴子味儿,乡音我还能听不出来?

    想用糊弄他那套糊弄我,你起码得比我聪明才行吧。”

    李枭说的话,耿仲明都懂。唯一不明白的,啥玩意儿是大碴子?大碴子味儿是啥味儿?

    温体仁在旁边气得快翻白眼儿了。

    “你胆子很大啊!居然敢来我的帅帐,如今被拿了活的,怎么说?”李枭笑得像是捉到了耗子的猫。

    “哼!既然落到你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耿仲明咬着牙瞪着眼睛,衣服抗争到底的模样。只是颤抖的腿肚子,暴露了他心虚的本质。

    “呦!硬汉啊!要杀要剐?我说耿仲明,您这犯的是死罪。杀头估计是难了,朝廷对你这样的人一向是剐上一千刀,以儆效尤!

    说穿了,杀了你这只鸡,给那些不安分的猴子看看。造反到底是个什么下场!

    这剐我也听过很多种,有一种是这样的。在闹市把你扒得光溜溜的,用渔网裹住你的身体。你的肉就会被勒得鼓出来,然后用刀片这么一片……!

    火锅你吃过吧,羊肉片你见过吧。没吃过一会儿我请你吃,非常过瘾的一种吃法。

    你的肉就会被这么一片一片的刮下来,有没有人吃就不清楚了。不过这么干你的脏腑不会受损,所以啊!割你肉的时候,你会觉得很疼,但绝对不会死哦。

    想想看,从胸口开始片。然后是后背,再然后才是胳膊大腿。开始你还会流血,过一会儿流的就不是血,而是黄色的水水。

    听说手段高明的刽子手,可以做到把人剃成白骨而人不死。你想想看,你被剃成骨头架子是啥样儿?隔着肋条骨,可以看到你的心在跳。心是红的,胆是绿的,肝是褐红色的,肺是……!”

    “住嘴!”李枭一边说,耿仲明的脑袋就开始流汗。到了现在,已经是汗如雨下。

    现在他后悔死,为什么要耍小聪明,想着来李枭的大营里面谈判。这他娘的就是来送死的,这个年青的巡抚太聪明,怎么就他妈能猜出来。

    “呦!怕了?不是硬汉吗?怕个啥,一共就剐三天,三天而已,忍忍!忍忍就过去了。”李枭看向耿仲明一脸的坏笑。

    耿仲明咬着牙不说话,可腿肚子已经抖得像是在弹琵琶。他犯的是什么罪名,心里很清楚。造反这罪名,自己的确要被千刀万剐。

    一想到李枭嘴里说的行刑过程,耿仲明的心就往下坠。腿慢慢的发软,人最后坚持不住瘫坐在地上。裤子下面出现了水渍!

    “别说我不照顾你,给你一条生路走。就看你愿意不愿意走!”不能把人逼得太狠了,李枭看到耿仲明这样了,立刻开启第二轮忽悠。

    “我们是造反是死罪,你一个巡抚就能保得了我?你以为我傻么?”耿仲明恨恨的说道。

    “你如果不想活,就不会来这里。傻不傻的,你心里比谁都清楚。我说过给你指条活路,那就会保着你没事儿。身为山东巡抚,说话还是得算些数的。”

    “什么活路?请府尊大人指出来!”

    “我这有份名单,都是山东境内各大匪首的名字。用他们的人头,换你的人头。这张名单上的土匪都剿灭了,济州府参将就是你的。温侍郎在这里,我李枭吐唾沫是个钉,说话绝对算数。

    另外说一句,他们的人头每颗都值一千两。”李枭从桌子上拎出一张纸来,手一扬扔了下去。

    名单飘飘荡荡的落在耿仲明的眼前,耿仲明捧起来。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字很多,认识的没两个。

    “造反的罪名,巡抚的职权能赦免?你真当我们傻?”那位自称“孔有德”的硬汉看着李枭道。

    “我就是能赦免,傻不傻的,你们有的选择么?海上我弟弟的战舰在那里,你们的船出港就会变成碎片。陆上,我已经调兵围了你们登州城。只要再抓一些民夫修造两条战壕,就能把你们活活困死在这里。”

    “我们饿死了!登州的人也都饿死了,朝廷能放过你?”“孔有德”疯狂叫嚣。

    “我堂堂一个巡抚来平叛,饿死整个登州城的人算什么大事儿。你问问侍郎大人,弹劾我李枭的奏章够把你埋了再里块碑。老子我还不是以二十岁的年纪,当上了这个山东巡抚?

    只要我拿下登州城就是平叛有功,谁也不能把我怎么样?朝廷只是会对我嘉奖!在我看来,就算是饿死全登州的人。也比强行攻打登州,结果造成我的军卒大量伤亡要好。

    生路给你们摆在这里,不想走,外面也准备好了木笼囚车。您二位直接坐进去,送到京城我也是大功一件。”

    “府尊大人,这件事情容我跟兄弟们商量一下。”耿仲明坐在地上说道。

    “没问题,那个你,把我刚才的话带回登州城。至于你耿仲明,来到我的大营就住这吧,还走个屁啊!”李枭以挥手,就有两名肌肉男走了出来。用手铐子,把耿仲明双手拷住。然后又给上了脚镣,最狠的就是手铐和脚镣是连一块的。

    被上了刑具的耿仲明,只能像猩猩一样走路。逃走……!不去掉手铐脚镣,想都不要想。

    一失足成终身恨啊!耿仲明肠子都快悔青了,干嘛要耍这个小心思。

    耿仲明被带了出去,“孔有德”被撵了回去,温体仁被请了出去。

    “你小子挺厉害,凭借口音就能认出这就是孔有德。”满桂一脸崇拜的看着李枭。

    “屁!他抓了个认识耿仲明的保长在营门口蹲着!”敖沧海看着得意的李枭,如同看着一坨大便。

第三百一十六章

    造反二人组变成了造反个体户,而且这俩人里面,能拿主意的还是耿忠明。现在能拿主意的进去了,只剩下一个不能拿主意的。

    温体仁和耿忠明聊了一会儿,然后以大无畏精神,奋不顾身的再次入登州城。

    很明显,温侍郎是真能说。第二天一早,登州的城门就打开了。孔有德率众出了城门,在李枭的刺刀和大炮下面被迫投降。

    孙元化好像没遭受什么虐待,一身官服穿得一丝不苟。三缕长髯随风飘动,风度翩翩的一塌糊涂。

    李枭冷着脸,这是个死硬的东林党。而且一向看不起李枭这个被认定是铁杆阉党的巡抚,自己上任济南,这家伙都没依礼拜见。

    好啊!到了这步田地,还敢跟老子人五人六的。

    “府尊,该本官的差事,和不该本官的差事都办完了。现在好了,叛军已经出城受降。这孙元化本官要带回京城去,给钱大人他们一个交代。”温体仁看着鱼贯出城的队伍,脸上稍稍露出一丝得意。毕竟,这里面他的功劳不小。这次回去,万岁一高兴说不定还能官升一级。

    侍郎在升一级,那可就是尚书。将来入阁拜相,也未可知!

    “孙元化你不能带走!”李枭冷喝一声,温体仁脸上的笑再一次凝固在脸上。

    “府尊大人,您可是答应过……!”

    “我只是答应过,不在登州大动刀兵以抚为主。也没有答应,把孙元化交给你啊!”李枭冷冷的眼神,逼视着温体仁。

    “你……!”温体仁很后悔,当初还真没说过这话。

    “孙元化用人失察,以至于酿成叛乱荼毒登州。以至总兵张可大殉国,佛郎机雇佣军西劳经、鲁未略、拂朗亚兰达、方斯谷、额弘略、恭撒、安尼、阿弥额尔、萨琮、安多、兀若望、伯多等十二人死亡,十五人重伤。另有府道州县多名官员殒命!

    这些,都是你孙元化引贼入室所致。来人,把孙元化抓起来。”李枭一声令下,四外边立刻冲出几名侍卫。二话不说,抓小鸡一样的抓住孙元化,扭住肩膀把孙元化押了起来。

    “李枭!我孙元化是朝廷任命的登莱巡抚,你敢抓我,你这是越权!”孙元化暴跳如雷,本来他还以为没事了。只不过到了京城关两天,然后运作一下还能在六部里面混个主事啥的。没想到,李枭公然把他抓了起来。

    “万岁口谕!嘱李枭便宜行事!你的罪责,本官自然会奏明朝廷,对你明正典刑。”

    “李枭……!”侍卫们不等孙元化再还嘴,立刻把他押了下去。

    “李枭,事情可别做得太绝了。对你没好处的,还是那句话,谁都有道走窄了的时候儿。”温体仁脸上第一次没了笑容,王八一样的眼睛恶狠狠瞪着李枭。

    “没当着你面杀他,已经算是给你面子了。要不我现在请出王命旗牌,就地把他斩了?你清楚,就算我现在杀了他,你也不能把我怎么样。”李枭显然是有恃无恐。

    “你……!”温体仁被怼了说不出话来。

    “这次的事情,本官会据实上奏。该是侍郎大人您的功劳,李枭不会贪墨了。不过这闲事,你还是不要管的比较好。请了!”李枭断喝一声,催马来到了孔有德面前。

    “孔有德,投降的条件想必温侍郎都给你说得很清楚。我答应了耿忠明,剿灭全山东的土匪,他就是济宁府的参将。而许给你的,是莱州府的参将。这个待遇不算是薄了!拿出你们的本事出来,把山东的匪患给我剿平了。好处有你们的!”李枭看着跪伏在地上的孔有德。

    “诺!断然不敢有违府尊大人之命!”孔有德垂下头。

    “我会派人看着你们,让你手下把爪子给我收回去。如果让我知道,你们有掳掠百姓,杀良冒功的事情。就拿你们的脑袋,顶他们的罪。”

    “诺!”孔有德垂着头,不敢有半句的违逆。

    “今后你们的粮秣,都由本帅一体供给。不得有违!”

    “诺!”

    李枭说一句,孔有德应一句。既然都投降了,那也就别充硬汉。大明军队没人不知道辽军的厉害,在辽东跟鞑子对抗亦不落下风。更别说扫平他们这些虾兵蟹将!

    那天被轰的那几炮也着实是吓着了孔有德,那么大的一座城楼。一炮就给轰塌了,城墙上面的炮楼。一炮下去,佛郎机大炮硬是被轰飞到了城下去。

    登州城墙是坚固,可这么轰下去也受不了。原本打算的出海,也被李休的五桅大船堵在港口里面。孔有德知道李休这是留了手,不然那天那种炮击对着港口里面来几下,所有的船都会变成碎木头。

    “听说你和耿忠明都是孝子,他的父母妻儿,就由本府带回济南妥善安置。省得跟你们这些人颠沛流离的!”

    “诺!”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很明显这是抓了一家老小去做人质。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人家李枭凭什么相信自己不会再反叛。孔有德心里明白,李枭可不是心慈手软的孙元化。如果自己和耿忠明真的反了,一家老小也就算是交代了。

    “李枭,你好手段。本官回京复命去了!”看到李枭没有杀孙元化,温体仁立刻开溜。只要李枭不动手,在朝廷里面活动活动,不怕李枭不把人送到京城里面去。其实能保孙元化不死,温体仁对钱谦益他们已经算是有了交代。

    登州城被占了有二十多天,因为很快被李枭堵进城里。这次叛乱带来的破坏并不算大,登州城里只是在叛军攻城那天死了一些居民,这些天反而都很平静。

    出了安民告示,留下赶来的孙传庭收尾。李枭索性带着李休坐船回了长兴岛,再有几天就过年了。这两年东北西走的,也没个功夫过个好年。明年说不准还得忙活成什么样子,今年就陪着小玉他们过个好年。

    “大哥,你把山东扔下陪着我们过年,就不怕山东出什么乱子?”五桅大船经过改造,已经有了一个装着玻璃窗的笕桥。宽大的玻璃窗,让人的视野毫无阻碍。同时,玻璃窗也挡住了刺骨的寒风。

    以前笕桥上的活儿到了冬天,谁都不愿意干。现在好了,屋子里面点了炉子。热气熏得人昏昏欲睡,跟以前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孙老看着呢,出不了大事。这一年下来,东奔西走的。跟家里人也没待上几天,小玉看到我都有些陌生了。对了,小浩怎么样了?”李枭想起,最小的弟弟李浩还在船上。

    “找了个老兵油子带着,有了些起色。前几天还跟人打架来着,虽然被人揍了。可敢出手就是进步!”

    “是啊!以前咱们的小浩,可只是光挨打不还手的主儿。”李枭点了点头,不过他还是有些诧异。居然有人敢揍自己的弟弟!

    “都是有些背景的孩子,孙先生的两个孙子,满爷的什么亲戚。还有巧姐儿认的干儿子,老陈福的侄孙子,渔老的外孙子也在这里。稻富佑直的孙子,也给送了来。现在咱们皮岛的子弟,差不多都在我的船上。

    也只有我能压得住他们,如果放给陈老虎。他可管不了!

    我把他们都编在一起,船上最苦最脏最累的活儿都给他们去干。都是些半大小子,想着每天把他们累个半死,就没精力去打架。可没想到,这些家伙还是经常干架。

    有时候他们在一起打得热闹,可看到他们的小伙伴被人欺负了,还是会一拥而上。”李休笑着摇了摇头,眼神里面居然有些羡慕。

    身为李枭的二弟,李休注定是孤独的。

    他的身份太过特殊,虽然他只是十八岁的孩子。可已经在海上飘荡了好几个念头,原先白皙的脸,现在也被海风吹得黝黑。慈不掌兵,义不聚财!

    十四岁开始就带兵,让李休眼睛里透着一股子狠劲儿。他带的兵都怕他!事实上,现在渤海黄海吃水上饭的人都怕他。

    没人敢小瞧这个十八岁的小伙子,在围剿陈海龙手下的时候。手段之狠辣,让所有人都侧目。李枭听说已经有人给李休取了一个绰号,叫做海狼!意思是李休像狼一样的狠!

    叫什么李枭不在乎,只要能镇得住这些手下就行。

    “不管是谁家的亲眷,你严格管理就是了。辽军虽然是咱家的,可都是大家伙撑起来的。没了敖爷、满爷,我能这么放手离开山东回家过年?没了袁崇焕、祖大寿,锦州能让人放心?

    没了孙先生,单单是山东的政务就让人头疼。

    就说你这大船,没了渔老的武器,你这船能这么厉害?

    如今跟着你哥吃饭的人,已经有了八十万人之多。咱们家的天下,需要有这些人撑着。你懂么?”李枭拍了拍李休的肩膀,一直以来这个弟弟是他最放心的人。什么事情只要交给李休去做,就一定会被办得妥妥当当的。

    “知道了大哥,就凭咱家人照看这家业,三头六臂也照看不过来。就好像皇帝,也得靠着大臣们管天下一样。这些娃娃别看现在小,可他们跟咱们一条心。将来都是可用的人!”

    “对!你哥先把山东弄好,连年匪患,加上朝廷的苛捐杂税。山东百姓活得苦啊!”李枭叹了一口气,从蓬莱登陆那天开始,李枭就看到了山东百姓的真实状况。

    好多人家,都是半年粮半年野菜的过日子。闲时吃稀忙时吃干,所谓的干饭其实就是掺杂了野菜的稠粥而已。那些稀饭,都能照出人影来。

    人们麻木的在田间劳作,年景好一些的时候。粮食大丰收,可东家的租子也涨了。乡民还是只能留下能够糊口的粮食!

    苛捐杂税多如牛毛,好多人都没办法。只能把土地卖给那些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因为他们有功名在身不用缴税。

    土地年年兼并,李枭一次行军走了一天。结果还在一家大地主的地里!这些家伙富了,可朝廷的税收却是年年减少。以至于现在山东府衙的办公经费,都捉襟见肘。更不用说,兴修水利道路这些事情。

    “大道理我不懂那么多,十四岁跟着刘老六跑船。我就知道我这辈子的功业在海上,他们叫我海狼。我觉得这名字蛮好的!不管大哥你做什么,这渤海和黄海就是咱李家的。谁敢在这里过,问过我的大炮才行。”带兵多年,李枭发现李休也有了一丝霸气。

    哥俩唠了一会儿,李枭下到船舱里面看李浩。

    好些日子不见,李浩黑了也瘦了。不过身体很结实,在幽暗的船舱里面,眼睛里映着烛火,显得晶晶亮。他的身边围拢着一群小兄弟,看样子都不是啥老实孩子。

    少年郎在一起总是快乐的,枯燥的航海也会充满了快乐。也不知道是在说什么,船舱里面一片哄笑声!

    李枭的到来,所有的孩子一下子就像是见了猫的老鼠。刚刚哄笑的孩子们立刻笔直的站起来,李浩背对着李枭。看到所有人站起来,他也跟着转身站起来。

    看到是大哥,李浩的嘴唇动了一下,可还是没说话。看起来,几个月的航海生活已经让他知道守纪律。

    “都坐吧!小浩,你出来!”李枭对着李浩一招手。

    李浩跟着李枭出了船舱,走廊里面也的黑咕隆咚的。木质的海船,还处在严禁烟火的时代。船舱里面人多可以点蜡烛,走廊里面就没这个必要。

    基本上,每个走在走廊里面的人都是摸着黑。大多数人凭借着记忆和习惯,在黑暗中都能如履平地。

    李枭就没这个本事,好在前面的顺子打着灯笼照亮。

    即便是渤海湾,冬天的海风也很大。走廊里面左摇右晃的,李枭感觉是在摇元宵。脑袋撞在木头墙壁上,发出“咚”的一声响。李枭揉着脑袋,起了一个大包很疼。

第三百一十七章

    长兴岛,这做渤海湾里面大岛算是李枭一手创立。如今,他已经成长为大明在辽东最为巩固的支撑点。岛上虽然只有一师的一个团驻守,可后金军从来没有敢对这里生出过一丝一毫的念头。

    海浪滚滚而来,拍打在礁石上迸发出白色的浪花。李枭和毛文龙走在松软的沙滩上,护卫们被毛文龙撵得远远的,顺子不愿意,还被毛文龙踹了两脚。直到李枭点点头,顺子才在十几步外跟着。

    耳边是轰鸣的海浪声,毛文龙好像有话要说,但却什么都不说只是走。

    “老毛,有话就说。你不觉得两个傻老爷们儿大冬天的在海边喝风傻透了么?”李枭实在不愿意再走了,大冬天的海边的海水都结成了海冰,在海滩上走冻得跟乌龟一样。

    “我想着,在山海关办一座军校。辽东的军情民政我都不想管了,专心来办一座军校。”似乎是想了很久,毛文龙才下定了决心。

    “您这是……?”毛文龙提出的太过突然,李枭一时间居然没有反应过来。

    “陆军军官学校第一批五十个学员,年后就要结业。可我觉得,这些小家伙还得再训练三个月才行。而且我觉得,这种训练要长期的持续下去。今后咱们辽军,所有的军官都得经过军校的培训才行。

    放眼大明的将领们,大多都是家传或者历经多年战阵撕杀。可那都是非常传统的战争形势,黑山大虎山一战,别说老夫看不懂,连那些经年累月的老行伍同样也看不懂。

    可那些小子们,一个个却很兴奋的在讨论。看着他们在课堂上激动的样子,我就觉得我们老了。已经跟不上战争的形势,今后的仗还要靠着这些小家伙来打。你再给我一些有过实战经验的教官,一年之内我给你培养三百个能干的军官出来。”

    毛文龙会真诚,李枭感觉母猪离上树也不远了。

    看着李枭疑惑的眼神,毛文龙洒然一笑。“枭哥儿,我老了。没有孙先生那样的雄心壮志,也就没了心气儿。对官场上那些尔虞我诈腻烦了,如果你不同意我办这个军校。干脆我老毛辞官,回江南老家养老去。这些年也积攒了一些家底,吃到死也吃不完。”

    “长远来看,军官由军校培养是必然选择。这没什么错处!”毛文龙都这么说了,李枭也不好再说什么。而且毛文龙提出的建议,其实也是李枭想做的。

    “只是您这撤下来,这辽东的军情民政谁来管?”这是李枭头疼的事情,毛文龙现在的官职是蓟辽督师,算是大明一品官员。他如果请辞办军校,那朝廷再派来一个人。用屁股想都知道,肯定是东林党那波人,跟李枭没办法尿到一个壶里面。

    “军事上袁崇焕独当一面没任何问题,有祖大寿帮着。从锦州到山海关的防线,可谓固若金汤。民政嘛!王通这个人你认识么?听说他在大同总兵任上,帮过你的忙。”

    “王通……!倒是想起来,当年满爷被朱之冯给关了。我去解救满爷出来,王通倒是帮了很大的忙。这家伙不是宣府总兵,怎么跑到咱辽东来了?”李枭立刻想起来,那个泥鳅一样油滑油滑的总兵。

    “还不是魏忠贤给闹腾的,当年魏忠贤在位的时候。他在大同给魏忠贤修了生祠,现在朝廷抓阉党。照着生祠上的人名抓,一抓一个准儿!

    王通就抓到京城下了大牢,可能这小子使了些钱。判了个在辽东军前效力,我看这小子有些手段,就给了个知县让他干。没想到这半年干得还不错!不但粮食增产,还组织民众把海产晾晒之后走门路往山陕销售。那地方的人没吃过海产,价格卖得不便宜。半年时间,居然赚了有近千两银子。”

    “我擦!他一个总兵,还知道这个道道儿?”李枭瞪大了眼睛,没想到武职的王通还会这一手。

    “枭哥儿!你也当过总兵,应该知道总兵最重要的事情其实是找钱,而不是打仗。就拿你来说,不在京城找那么多银子,这辽军的架子能撑得住?王通跟你一样是总兵,不找钱他拿什么养兵。指望朝廷那些官派钱粮,手下的兵早就饿死了。用他主管辽东的民政,老夫认为可行。

    况且老夫也不辞官,明面上还给你把牌位戳在这里。”

    “您老说的倒是有道理,过年的时候你把人送过来我见见。如果可行,那就让他管管试试。咱们辽东,现在人口有六七十万人。而且还被鞑子切成了两块,这摊子可不好管。”

    “那成!老夫过年的时候把人给你送过来,都是老相识也好说话。既然你同意了,那老夫这就回山海关去。哦!对了,这些给你批一下。”毛文龙从裘皮大氅里面,掏出了一叠纸出来。

    “这啥?”

    “陆军军官学校的经费单子,哦,对了!你再给我弄五十个教员来,都要打过仗的,就从二师要。我去找袁崇焕,这小子居然不卖老夫面子。你面子大,给我批个条子老夫去找他要人。”

    “……!”李枭这算是服了,老家伙从来不打没把握之仗。他算是算准了,李枭本身就想办军校。明年准备在山东继续组建陆军第三师,大兵好招。就是合格的基层军官不好找,办军校简直成了必然的事情。这步棋,毛文龙算准了才走的。

    “愣着干嘛,批啊!”看到李枭不接,毛文龙有些急了。

    “我说老毛,这大冷天的又没有笔我咋批?”

    “别蒙我,我知道你小子用铅笔不用毛笔。赶紧趁热打铁给老夫批了,艾虎生那个王八蛋什么都不认,就认你李枭俩字儿。我特么找了他几回,都给我撅回来。赶紧的!”毛文龙干脆伸手往李枭怀里掏铅笔。

    远处的顺子眼睛都直了,满辽军也就这混蛋敢这么干。这家伙年纪大,资格老,又是个老泼皮,全辽军谁都知道,毛督师最难缠。

    “没带,大冷天的我出来身上揣一铅笔算是怎么回事儿啊。戳不戳得慌,别掏了怎么没带。爪子冰凉冰凉的……!”面对毛文龙,李枭算是没了脾气。

    “没带是吧,没关系,我带了!”毛文龙霸气的从怀里掏出一支铅笔,顺带递上自己的牛皮公文包,让李枭垫着签字。

    李枭是被这老家伙弄得没招儿,只能在牛皮公文包上签字。

    “得嘞!走了,我这就回山海关。头年把王通给你送过来!”见李枭签了字,毛文龙立刻把条子塞进牛皮公文包里面。往怀里一夹,跟后世倒爷似的就往码头走。

    “不留下吃饭了?”

    “不吃!船上凑合一口,头年得从艾虎生那里把银子抠出来。”毛文龙应了一声,头也不回。

    “爹,大帅批了?”刚刚上船,毛文龙的师爷陈继盛急忙走过来问。

    “批了!批了!”毛文龙喜滋滋的,笑得见牙不见眼。

    “哼!辽东军情民政大权全都落到别人手里,巴巴的办个什么军校。一点儿好处都没有,还乐成这样儿。”毛文龙的儿子毛承祚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

    毛文龙一脚,就把儿子踹了个腚墩儿。

    “小王八蛋,说什么怪话。”

    “爹!当着这么多人,说我小王八蛋对您老很不利啊!”

    “你……!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混账的东西,眼光短得像是个女人。明天登了岸,就给我滚回江南老家去。你这样的,也就配看个祖坟。”毛文龙气哼哼的进了船舱,陈继盛大声命令开船。

    “都没权了,还这么高兴。陈叔,您说我爹这是不是老糊涂了?”毛承祚委屈的看着陈继盛,陈毛两家世代交好,陈继承对毛承祚来说就像是亲叔叔一样的存在。

    “傻孩子,你爹这步棋可是看准了才走的一步高棋。别的咱们不说,你爹掌管了军校。那就是军校的校长,今后军校毕业的学生,可都是你爹的学生。

    想想看,今后辽军的军官都是你爹的学生。那是多大的威势?你呀!一点儿都不了解你爹的苦心,这次回到江南好好的读书。不要和那些什么生员们鬼混,考个功名出来。凭借你爹的关照,你小子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呵!呵!呵!”陈继承喜滋滋的进了船舱。

    “真的会是这样?我爹都是校长了,我还考什么功名。真是的!”毛承祚站起身子,看到不少水手正在看着他。“看什么看,都给老子干活儿去。开船!开船!”

    陈继盛走进船舱,毛文龙正在昏暗的烛火里面看李枭的批文。

    “成了,成了!银子批了十万两,有作战经验的军官批了一百人。枭哥儿这真是大手笔啊!呵呵!”昏暗的烛火中,毛文龙的笑声像是夜枭。

    “李枭此子如此培养人才,其志不小啊!”陈继盛提醒道。

    “管他呢?咱们就做凤凰羽翼下的一只麻雀就好,他遨游九万里咱们就跟着飞。最不济,他也能落到梧桐树上。天塌下来,有大个顶着,你怕个啥。”毛文龙眼睛仍旧没从李枭的签字上面移开。

    “只是……!”

    “我说兄弟,你不要想这个想那个。”毛文龙重新把手里的纸塞进皮包,系上了扣子才说道:“李枭这小子,别看年纪小。但做事那叫一个胆大心细,而且还总是能立于不败之地。

    你就看看这长兴岛,这才几年建成了什么样子?只要有这长兴岛在,李枭就什么都不怕。想灭长兴岛,你总得渡海吧。可你看看,这渤海黄海还有其他人的势力么?五桅大船,已经成了黄海渤海无敌的存在。就算是放眼整个大明,也没有一股海上势力可以和李家一较高下。

    现在李枭刚刚占了山东,等他把山东占稳当了。你说他会干嘛?我猜想,他下一步就是河北。然后是山西,中原。李枭的志向很大,不是你我能揣度的。把心放肚子里,老哥把你从江南请来,不是拉着你一块掉脑袋,而是有好事关照你。”

    “你是说李枭会造反,志在大明天下?”陈继承瞪大了眼睛。

    “咬人的狗不叫,且看着吧!”

第三百一十八章

    王通这家伙确实一丁点儿都没有变,李枭对这家伙的评价就是标准的朝廷官员。其特点就是,心黑、皮厚、且不要脸。当官儿的三大要素,这哥们儿是占全了。不得不说,当官儿这职业还是需要有些职业天赋。

    “参见大帅!”王通学着大家伙对李枭的称呼见面就跪。

    “这不是王总兵,快起来!李枭可担不起你这一跪哦!”李枭也是服了,一把年纪的人跪自己一个小年青,一丁点儿精神负担都没有。

    “大帅可不敢这么说,小人现在只是一个充军的犯官。能在大帅羽翼之下,求个两餐一宿已经难得。没想到,毛督师给了小人一个县官儿做。小人知道,这是大帅有了吩咐。不然,人家毛督师认识小人是谁,小人在这里谢过大帅恩典。今后大帅有吩咐,水里来,火里去,我王通没有二话。”

    王通说完,跪在地上“砰”“砰”的磕头。这地上可是大理石的地砖,脑袋砸在上面的声音听着都牙酸。这家伙这不是磕头,这他娘的是跑这自杀来了。

    李枭赶忙一把将王通捞起来,挺好的一个人别给磕死了。

    “让你来是给个差事给你!”李枭捞起王通,往沙发上面一扔。

    “大帅旦有吩咐,我王通水里来火里……!”王通又要往地上出溜。

    “行了!行了!别老折腾这两句话,坐在这里老老实实的听着。一会儿有话问你!”李枭赶忙又把这货按住,实在受不了这个。

    “好好的宣府总兵,怎么就落到这步田地。你这是怎么混的?”李枭决定先从拉家常开始,趁着这货精神放松下来,在提辽东的事情。

    “哎……!还不是被魏忠贤害的。他在位的时候,我给他在宣府修了一座生祠。当时为了讨魏忠贤欢心,修的豪华了些。为了让魏公公知道,特地在功德碑上刻了小人的名字。大帅您是知道的,当时那年月,不止是俺们宣府,全大明的督抚都在修生祠。

    谁敢不修,这官儿还干不干了。

    可新皇登基,魏忠贤从九千岁成了逆贼。当初在功德碑上刻名字的人,那是一个都没跑掉啊!到了京城,小人散尽家财这才判了个充军辽东。如果没有大帅照拂,我们全家早就……!”或许是说到了伤心处,王通“呜”“呜”的哭了起来。

    “哦,原来是这样!”李枭点了点头。这事情的确不怪王通,那年月谁敢不给魏忠贤修生祠。也就是辽东当时战乱频繁,不然自己这里也逃不过去。

    “如果把辽东的民政交给你,你要如何迅速带领辽东这几十万人自给自足,还得养活袁崇焕的大军和山海关的军队?”

    “呃……!小人……!小人……!”王通的大脑飞速的运转起来。

    “别着急,想想再说。怎么想的就怎么说!”李枭把茶杯往王通面前推了推。

    “辽东这两年已经做到了结寨自立,大股的鞑子被锦州防线挡着过不来。小股的鞑子,根本不足为虑。治安这一块算是有了保障!

    去年小人组织各村寨的村民,晾晒些虾,鱿鱼啥的往山西关中那边贩卖得了不少银子。那边的人没见过这些东西,在咱们这不值钱的东西,到了那里可都是值钱货。咱们辽东喂猪的海带,那边的人最是喜欢。买上一斤干海带,回家就能发一大盆。不管是当咸菜,还是炖排骨都成。

    靠着这些,小人县府年底不但没有亏空,反而结余了一千多两银子。还向袁大帅缴纳了一万多斤的军粮……!”

    “嗯,你接着说。”李枭点了点头,今年好多地方还是有亏空。自己还得掏银子着补,不但能自给自足,还能给袁崇焕一万多斤粮食。不得不说,这是一个不错的政绩。毛文龙说的没错,这是个能找钱的家伙。

    “可这事情,一个县做还成。全辽东如果都这么做,那就得不偿失了。做这种生意,养活三两万人还成,养活几十万人根本做不到。

    如果想要让辽东尽快自给自足,小人认为最重要的是两条。一个是农,一个就是商。

    农,您从海外引进的玉米和土豆都是好东西。去年试种之后,土豆的亩产居然达到了千斤。玉米虽然稍逊于土豆,但打个几百斤也是没问题的。土豆亦菜亦粮,玉米纯粹就是粮食。这两样东西种好了,一年之内辽东再无人挨饿。

    商!辽东这地方苦寒不假,可胜在海产丰富。小人贩卖些海产,这都是小道。这最大利润的东西,其实是……!”王通的眼睛左右寻摸,不偷都像贼。

    “继续说,今天怎么说都没事儿。”李枭立刻明白过来,鼓励了一下王通。

    “大帅!这辽东靠海,利润最大的当然是海盐啊!在咱们辽东用海水晒盐,除了雇佣一些人力之外,根本没有其他的支出。算起来,可谓是无本买卖。

    可到了山西,陕西,以至于甘肃,西域那盐可就贵大发了。说十倍的利润都少的,百倍利润更不在话下。小人曾经在陕甘任过职,那里的人吃的都是矿盐,井盐。有些井盐还有毒,人吃了会全身肿胀。每年都有人吃井盐吃死的事情发生!如果大帅能把盐贩卖到那里……!”王通看了一眼李枭不再说话。

    贩运私盐!这的确是个一本万利的买卖,江南好多财阀都是靠着贩运私盐发了大财。好像钱谦益他们家,也是靠着这东西大发特发。江南为了贩运私盐,还有一个叫什么盐帮的存在。据说势力庞大,能与之分庭抗礼的只有玩物流的漕帮。

    利润是巨大的,风险也是巨大的。因为《大明律》明确规定,贩运私盐超过五十斤,斩立决。从洪武年间开始,盐业就是标准的国有重点企业。管事的不是皇亲国戚,就是皇帝的心腹太监。自己要做私盐生意贩运进关,可是困难重重。总不可能,买通路上所有的府道州县吧。

    朝廷里面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自己,一旦被人抓住把柄,那后果……!

    看到李枭明显是动了心,王通走到地图上面指着喀尔喀蒙古草原。“大帅和蒙古人关系良好可以……!”手在上面比划了一下,继续说道:“小人曾经在陕甘任职,而且做过宣府总兵。也着实提拔了一些人,如今这些人有不少掌管着长城附近的关隘……!”

    “哦!”李枭的眼睛一亮。这货说得没错,可以走蒙古线路,分格日图一杯羹也没啥。毕竟私盐利润巨大,再说私盐是蒙古人贩卖进去的,即便朝廷查到也拿自己没办法。

    自己正要成立第三师,山东府库里面又被陈海龙弄得能跑老鼠。有这么一个发财的路子,李枭绝对不会放过。

    “这件事情你要烂在肚子里,不许你找人私下里晒盐。回去之后,你就是新任的辽东道粮草都指挥佥事。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官职。实际上,整个辽东的民政都归你管理。

    你要迅速推广玉米和土豆的种植,同时鼓励村民畜养猪,养鸡鸭鹅羊等家禽。当然,海产贩卖的生意你还可以做。另外一些合法的生意,你也可以做。明白么?”

    “诺!小人感谢大帅的大恩大德!”王通说着又要跪。

第三百一十九章

    大年三十,长兴岛过得非常热闹。“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个不停,入夜之后烟花一颗接着一颗的在天上炸出绚烂的光华。整个长兴岛宛若战场,满鼻子都是硝烟的味道。小玉放了一阵子烟花,看到李枭站在大玻璃窗前在看。忽然间觉得大冷天在外面冻着很傻,转身跑进屋子里面,钻进大哥的怀里。在温暖的房间里面,看着外面不断炸响的烟花。

    李枭站在玻璃窗前叼着烟,看着楼下李浩抓住一只鸡,脖子一拧就扔进了开水锅。

    傻孩子,杀鸡需要放血都不知道。李枭有些担心今晚的年夜饭!不过往年连杀鸡都不敢看的李浩,现在敢杀鸡了,这的确是一个不小的进步,需要表扬一下。

    下面的客厅里面,李休在擀饺子皮。没想到,这家伙的饺子皮还擀的不错,薄厚均匀不说,大小也正好。经过巧姐儿的手一捏,就成了一个个元宝似的饺子。

    也不知道这双有着成千上万条人命的手,什么时候练成了这手功夫。

    “大哥,三哥不回来啊!”小玉抱着李枭的胳膊,看着烟花大大的眼睛弯得像个月牙。

    “他在山海关长本事,已经定下来。他们这批人出来都是连级军官,将来都是要带兵的,没点儿真本事可降不住人。”李枭摸着小玉的头,忽然间发现小玉已经长到了自己腰一般高。

    弟弟妹妹们一天天长大了,日子也一天天过好了。李枭还记得,从辽阳逃出来的时候在皮岛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大冬天的在木板房里面,也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

    “烟容姐姐肚子大了,巧姐儿说她肚子有我小侄子。大哥,小孩儿是怎么出来的啊。四哥说要把烟容姐姐的肚子剖开,他说见过人的肚子被剖开,肠子是青色的跟猪肠子差不多,那样烟容姐姐会不会死啊。”小玉昂起头,大大的眼睛看着李枭。天真的问话让李枭觉得有些可怕!

    让一个应该上小学的孩子,去学着杀人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李浩这么小,他是是非观会不会严重扭曲。李枭不认为,那个叫做刀疤的人能教孩子仁义礼智信。

    担心的看了一眼李浩,这家伙手里拿着剪刀。从笼子里面掏出一只鸽子,一下剪掉脑袋。鸽子扔在地上的时候,翅膀不断扑棱。

    李枭的担心越发严重了!孩子的可塑性太强了,总是从一个极端走到另外一个极端。不敢看杀鸡的孩子,现在都敢拿剪刀剪鸽子脑袋了。李枭绝对相信,刀疤曾经在这些孩子们面前解剖过活人。

    两辈子没成过家,也没生过孩子。对小孩儿的教育问题上,还真力不从心。要不把李浩交给毛文龙……!还是不放个心,整天跟老狐狸一起玩,变成小狐狸几乎是必然的事情。

    且想想吧……!

    带着小玉走下楼,他想问问李休都让李浩经历了啥。

    “下来了?今年过年比去年可热闹多喽,去年被鞑子闹腾的,年都没过好。”巧姐见到李枭走下来,一脸的幸福模样。

    “今年鞑子不敢来了,想必今后也不敢来了。战线一年年往北移动,过几年咱们差不多就能回辽阳过年了。”李枭拿过李休擀的一个饺子皮,包了一个。外观太差,跟巧姐儿元宝似的饺子比起来像是一坨屎。

    “行了!行了!你是干大事情的人,这是我们娘们儿干的事情,哪用你插手。二丫,过来帮忙。”巧姐冲着厨房的方向喊了一嗓子。

    “哎!”厨房里面脆生生的答应了一声,接着一个穿着红棉袄的少年走了出来。

    少女看到李枭,脸上没了笑容,变得异常的拘谨。

    “这是……!”李枭有些发愣,以前没见过这么个姑娘。大大的眼睛,苹果一样的脸蛋儿。个子很高,看起来至少有一米七。高高的胸脯,壮硕的身材。看样子,就是年青版本的巧姐儿。

    “二丫!我给老敖讨的小,愣着干什么过来帮忙,难道还让大帅包饺子给你吃啊。”巧姐笑着瞪了二丫一眼,二丫路过李枭的时候,给李枭鞠了一躬,然后才跑到大理石桌子边上开始包饺子。显然,李枭的出现给了她极大压力。以至于包饺子的手都有些发抖!

    老婆给老公娶小老婆,这个时代的男人真幸福啊!

    看这结实的身板儿,的确属于敖沧海喜欢的那一款。

    “老敖常年在外头,身边没个女人也不行。与其让他找那些乱七八糟的回来,还不如我自己找个可心儿的。二丫是高丽人,小时候就到了辽东。会说咱汉话!你看看这身板子,这**,这屁股,一看就是好生养的。侍候俺们老敖一年半载,准能生个胖娃娃出来。”巧姐儿炫耀财宝一样,捏捏二丫的胸,又拍拍屁股。弄得二丫的红棉袄上,粘上不少的面粉。

    “挺好!呵呵!挺好!”看着巧姐儿满意的笑容,李枭只能尴尬的叨登这俩词儿。

    “你也看不错吧!过了年,就给送山东去。你走的时候带走,有了孩子再给送回来。没我看着,心里不踏实。”巧姐儿像是嘱咐小孩儿一样,嘱咐李枭。

    “呃……!成!您包着,我溜达溜达。”这件事情上,李枭不想再发言。现在的身份,不允许他乱说话。当权者有时候一句话,就会引起想不到的后果。

    门口的地方,烟容和小红正在给李浩打下手。鸽子毛用热水烫一下开始拔毛,毛文龙送来一个广东厨子。据说做得一手好广东,李枭看着他做黄泥鸽子。流程跟叫花鸡差不多,顶多就是材料上的区别。

    其实李枭对广东菜没啥好感,上辈子去广东吃早茶,被甜兮兮的馒头折磨得欲仙欲死。这辈子看到做广东菜的,心里就有些抵触。不过想来袁崇焕是爱吃广东菜的,毕竟他老家就是东莞。

    “烟容有了身子,歇一会儿。小浩,爱吃弄死一两个就得了。”眼看李浩有把一笼子鸽子都弄死的趋势,李枭不得不阻止。这些鸽子是给烟容补身子的,特地从京城买来的肉鸽,个顶个喂得肥着呢。

    烟容这才站起身来,这个月份已经显怀。双手捧着肚子的样子,看样子刚才就很辛苦。

    小妾的身份也就比仆役高一点点,即便是怀了孕的小妾,身份也高贵不到哪里去。这也就是在李枭家里,如果在别的官宦家里,打死一个小妾算不得什么大事。

    甚至有不少官员之间,小妾都是互相送来送去的。明里称兄道弟,暗地里早就成了干兄弟。个别不要脸的,还说这就是通家之好的真正含义。

    烟容的身份问题一天没有搞定,她的心里就一天不安。整天活得跟个兔子似的,和小红待在一起抱团取暖。

    “找个地方歇一会儿,有了身子的人不方便。一会儿跟我们一桌吃饭!”李枭说完,无奈的摇了摇头。

    “谢大帅!”烟容和小红的眼泪都快流下来,小妾是不可以上桌吃饭的。如今当家的顶门杠子让她们上桌,这是……!只是俩人都上桌,那……!很快新的困扰又笼罩了姐俩儿!

    李浩诧异的回头看了一眼,脑袋被李枭弹了个脑瓜崩。半大小子,一天什么都想偷听。

    不断有鞭炮声响起,天上不时也有烟花炸开。一片的喜气洋洋啊!

    这个年,跟几年前凄惨的年天壤之别。

    背着手在院子里看了一会儿,身上忽然多了一件大衣。回头一看是德川千姬,看到李枭望向她,胳膊立刻环住李枭的胳膊。

    搂着德川千姬柔软的身子,她的身份也是一个妾。虽然李枭没有其他的老婆,但名份上就是小老婆。

    倭国人就不会包饺子,德川千姬心灵手巧,可就是没学会。或许这就是华夏民族的天赋技能,又或者德川千姬不愿意学。

    “哎!得让王通鼓励多养些鸭和鹅!”肩膀上被军大衣压得很沉,李枭不免开始抱怨。

    “养鸭和鹅干什么?”德川千姬好奇的问道。

    “鸭绒和鹅绒塞在衣服里面,比棉花的保暖还好,而且重量要远比军大衣轻巧。”李枭搂着德川千姬,心里却在想着羽绒服。这东西穿着轻便,保暖性能好。实在是居家旅行,杀人越货的必备产品。

    “烟容的肚子大了起来,妾身的肚子怎么……!”德川千姬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李枭,里面满是渴求。羽绒服什么的她不敢兴趣,但对于烟容的肚子非常羡慕。

    如果烟容这一胎是女孩儿那还算是罢了,如果是男孩儿,那将是李家下一代中第一个男孩儿。虽说是庶出,但地位还是会很特殊。

    身为李枭的女人,在怀孕这件事情上落于人后。烟容感觉到了深深的危机,女人这张脸有时候其实就是靠着肚皮来撑着。

    “……!”李枭无语,按理说也耕耘了好久,应该有收获才对。可至今仍旧是颗粒无收!

    “老师!”身后传来郑森的声音,可算是把李枭从尴尬中拽了回来。

    对于郑森李枭其实有些愧疚,这孩子大多数时间里面是在自学。只有偶尔跟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才能问一些问题。不过对于一个好学的孩子来说,这些都不算什么。

    这小子没事儿就跟汤若望李中梓学习基础医学,这家伙算是中西医双修。据说现在已经略有小成,可以看一些头疼脑热之类的毛病。

    跟渔老也学习了不少的初级机械知识,尤其是李枭把测算面积体积的公式都教给他之后,这家伙就变得如鱼得水。现在经常跟着渔老混迹于各大武器试验场,据说那台占地足有半个篮球场大小的蒸汽机,就有他的一份功劳。

    “巧姐儿说可以吃饭了!”

    “哦!你去喊下小浩他们,咱们吃年夜饭。”李枭笑着走进了屋子。能回来跟弟弟妹妹们过一个年非常难得,可以想象此时的满爷和敖爷应该正在遥远的济南城喝酒。

    李休已经洗过了手,坐在桌子上看着家里的仆役忙活。他的座位就在李枭的身边,标准的二当家。

    桌子上已经摆了几道菜,锅盖大的螃蟹,儿臂粗的虾。鲍鱼一个就是一斤,至于能不能吃得完,那就不在厨子的考虑范围之内。这年头的海鲜,就讲究一个字,大!

    不过最引人瞩目的菜,是一个硕大无比的猪肘子。据说是祖大寿进山打猎,无意中猎获的野猪。看这模样,说这野猪有一千斤似乎不假。

    “吃饭喽!”小玉一屁股坐在李枭的身边,李浩无奈的看了看自己被占领的位置,跑到李休的下首坐下。

    “巧姐儿,别张罗了,吃饭吧!”李枭笑呵呵的招呼巧姐儿。

    “来了!”巧姐挨着小玉坐了下去。

    当烟容和小红坐到座位上的时候,李休的脸色变了变。

    “虎子在蓬莱的一身血,换得来这个座位。”李枭拍了拍李休的肩膀。

    李休终于没说话,没反对,当然也没同意。有这样的反应,李枭已经相当满意。

    “看来老夫还没有来晚!”渔老和稻富佑直联袂走了进来。

    这俩老玻璃现在有演变成连体婴的趋势,不管在哪里出现都是成双成对的。他们是李枭今年特地请来的客人,这一年长兴岛兵工厂屡出高科技产品。

    最让李枭震惊的是,这俩家伙在蒸汽机的帮助下,还真批量鼓捣出了定装弹药。通过黑山大虎山战役的检验,无论是单发步枪,还是左轮步枪都还算是可靠。能够趴在战壕里面的步兵,完虐还玩线性战术的后金军队。

    如果不是迫击炮阵地过早被干掉,曹文昭可以轻松守住大黑山主阵地。

    “已经来晚了,我们都快开席喽。”李枭对着渔老和稻富佑直拱手致意。俩个老家伙赶忙还礼,两个人被仆役们带着进入了席位。

    最后的客人已经到了,李枭一声吩咐正式开席。

第三百二十章

    食物很丰盛,比去年强了不是一星半点儿。

    女人和孩子们吃过了饺子,就去了偏厅唧唧喳喳的说话去了。女人多的地方,话题自然就多。李枭看到德川千姬拉着烟容,似乎是在请教着什么。

    李浩吃饱了之后和渔老的孙子一起跑了出去,不用猜想都知道。这货一定是去找他那些狐朋狗友,都是高层家的孩子,希望不要惹出什么事情来才好。

    只有小玉腻在李枭的怀里,听着渔老他们和李枭一边喝酒一边说话。

    哎……!没一个贴心的,就这么一个小棉袄似的妹妹。

    “老夫活了这些年,也就这几年是畅快的,活出了个人味儿。”渔老咂吧了一口酒,脸上是幸福和满足。对他来说,制造出超群的机械,就是人生价值的具体体现。

    “有生之年,能看到枪械有这样的发展,此生无憾!”稻富佑直一辈子的想头,就是造出更好的枪械来。定装弹药的研发,差不多就是他独立完成的。当然,李枭给出的建议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机械和枪械这东西,发展几乎是无止境的。机械来说,蒸汽机可以做得更小。最后安装在船上,整艘船都是钢铁制成。在海上仍旧可以快若奔马!”李枭小小的展望了一下未来。

    后世的军舰,动不动就能以四五十节的速度狂飙。核算起来,跟马跑的速度也差不多。李枭这不算是吹牛!

    听说可以用铁造船,李休的眼睛立刻就亮了。吃海上饭的,他太知道钢铁造的船将会有多么大的优势。蒸汽机船,那会是个什么样呢?李休展开无限的想象力,努力想着一堆铁怎么能够漂在水上不沉下去。

    “枪械也是这样,既然已经有了定装弹药。未来就能够出现连发的枪械,少的可以连续射击三四十发。多的,可以一分钟之内打出几百发子弹。那个时候,才算是真正的弹如雨下。”李枭又小小的展望了一下,这下轮到稻富佑直开始激动。

    “老夫造了一辈子的船,倒是见过朝鲜人的龟船。那外面倒是覆盖了一层铁皮,但里面还是木头的。这铁的船,怎么能浮在水面上?”渔老是造船的老行家,现在就是人手不足,不然他最喜欢的就是造船。如果李枭能够提供足够的人手和钱财,李休早就想开始野心勃勃的造舰计划。

    今年改造过后的第三艘五桅大船终于服役,可对于广阔的渤海和黄海,三艘船显然有些力不从心。李休盼望新军舰,眼睛都快盼蓝了。

    可李枭现在真的没能力,为李休制造新军舰。事实上,改造五桅大船的那些铜管炮,已经让李枭有吐血的冲动。那玩意儿就是俩字儿,费钱!太他娘的费钱!

    “打盆水来!”李枭一声吩咐,立刻有仆役打来一盆水。

    李枭瞧见了小玉手里的糖果盒子,这东西跟后世的铁皮巧克力盒子很像。是谢有财为了巴结李枭,特地命人从京城送来的。

    铁盒子往水里一扔,果然就飘在了水面上。渔老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手捋胡子的时候,拽掉了几根胡子犹自不知。

    “呀!浮起来了,浮起来了!”小玉拍着手欢快的叫着。

    “别说是这么个小小的铁盒子,就算是这个铜盆,你放在海里一样可以飘着。”李枭这句话算是坏了事,小玉端着铜盆把水倒掉,就要去海边放铜盆玩儿。

    “天太冷,回头再冻感冒了。不一定要放在海里,你洗澡的浴缸就足够的大。放在里面也是一样的!”李枭宠溺的摸着小玉的脑袋,好不容易才把这小祖宗给哄回来。小玉立刻就带着铜盆上楼去了自己房间,准备在浴缸里面好好研究一下浮力问题。

    “嗯!只要造得足够的大,的确可以让船漂在海面上。只是这么重的船,风帆的确带不动,您说用蒸汽机动作为动力,的确是最好的办法。”渔老这时候也回过神儿来,点了点头。

    “大哥,给我造一艘这样的船,一艘就行!”李休面前就不要提船字,听说能造出这么好的船来,李休兴奋的脸都红了。

    “现在这东西就是一个概念,至少十年内咱们造不出来。单单是蒸汽机小型化,就得研究个几年。再说,现在也没钱造这样的船。别的不说,造这么一艘船得用特殊的钢材才行。不然,到了海里几年就绣漏了个屁的。”李枭也想有艘战列舰,出来到处炫耀一下。就这个年代,一艘战列舰开到欧洲,就是无敌的存在。那是真正的一条船,就能征服一个国家。

    可现在真的造不出来,虽然这年头没有磁性水雷,海军舰船也不用消磁。但海军舰船用钢还是得研究才行,在高盐度的海水中,对钢铁腐蚀是很严重的。另外,现在钢材的延展性和屈服强度也远远达不到造军舰的要求。

    更不用说,那足足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的蒸汽机。那玩意多少吨,李枭都懒得算。反正是在陆地上,可在海上光拉着这蒸汽机就要了老命。

    “的确有好多问题需要解决,十年之内也未必弄得出来。老夫有生之年,能够看到这样一艘铁船下水,此生足矣!”也许是跟稻富佑直待的时间长了,渔老也开始词儿。

    李休的脸一下子就垮下来,过早的上船当兵。导致他的文化知识严重匮乏,现如今他也就是能把字认得全一些,能把帐算得明白就不错了。指望他学到多么深的物理知识,根本没那个时间。

    “会的,您老一定长命百岁。来干了这一杯!”李枭端起酒杯,和渔老碰了一杯,抽干杯中五粮液。

    “大帅!不知道那个连发的枪……!”稻富佑直还是喜欢枪,听说有一分钟能发射六百发子弹的枪,立刻来了精神。刚才是碍着渔老不方便问,现在哪里还忍得住。

    “枪弹发射的时候,会有后坐力。可以在枪机上装一个弹簧,这样就能倚靠发射的后坐力,让枪机快速反复。达到快速击发的目的,一分钟打上六百发子弹只是理论射速。真正作战的时候,达不到那么快。”李枭努力以最简洁的语言,说出机枪原理。

    现在辽军的高层几乎每人都有西洋怀表,作战命令上已经出现几点几分这种字样,不想过去都是说某某时辰,一分钟是多长时间大家心里都有数。

    “嗯!这个倒是可行,老夫怎么没想到。呃……!不过这么高的射速,枪管儿可承受不了。”稻富佑直不愧是玩枪的行家,立刻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哦!这事情也好办,你可以在枪管儿外面加一个套管。里面灌满水,枪管发出的热量,会被水吸收。如果水太热,那就放掉重新灌凉水就好。”李枭一笑,风冷机枪技术上有些难度。但马克沁没问题,就是需要多准备一些水壶。

    “嗯!此事可行,此事可行。”稻富佑直的眼睛直勾勾的,估计是在脑子里面盘算,究竟要怎么鼓捣这种机枪。

    “哎……!您老也别想那么多,这种连发的枪械,对机匣用钢的要求很高。而且枪管的要求也很高,不然的话即便用水冷,打一打也会因为枪管变形而卡壳。”李枭也没办法,材料学这种基础学科。那是靠着时间一点儿一点儿磨出来的水磨工夫,这种事情搞***是不成的。

    “哦!哦!”稻富佑直脸上的喜悦也黯淡下来,长兴岛炼钢厂生产出来的加磷钢,还满足不了这种特殊需求。不过想想李枭枪管内置击阵的想法,心思又活络起来。

    “这些事情,都不能急在一时。需要一点一点的完成,如今咱们岛上生产的东西。已经足够部队使用,尤其是火箭弹这种东西就很好用。虽然大虎山战役咱们和鞑子打了平手,可如果用火箭弹的话,鞑子的密集队形早就不复存在。”

    李枭正在说话,忽然间外面响起了一阵欢呼声。好像是李浩那些孩子在叫唤,一个个好兴奋。就连在楼上研究铜盆浮力的小玉也跑了下来,拉着李枭欢快的喊道:“大哥,走去看放孔明灯。”

    “孔明灯……!”李枭想起这个玩意来,自己就曾经放过。还被警察撵的到处跑!

    心里一惊,立刻跟着小玉急急走了出去。渔老和稻富佑直还有李休,也只能跟着李枭出去。

    “不能放……!”刚出门喊了一句,李枭就把剩下的话咽回到了肚子里面。

    孔明灯已经悠悠的飞出两三丈高,这时候就算是拿杆子捅,也不能打下来了。李枭想要拔枪,发现出来的急身上居然没带枪。烧鸡他们身上只有刀,至今也没习惯左轮手枪。

    长兴岛虽然没有什么茂密的森林,但却有兵工厂,还有炼钢厂。万一这孔明灯落到哪个要命的地方烧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伸手感觉了一下风,还好是吹向大海的。这就不怕了,这孔明灯最后也只能掉在海里熄灭。大过年的,难得孩子们玩的高兴。李枭决定,明天就发布命令,禁止燃放孔明灯这东西。现在冬天山上都是干枯的树枝,一旦着火就是大事故。

    “呵呵!小子们玩的这东西有趣,大帅您说用释放孔明灯的数量,是不是可以在夜间简单的传递一些消息?”渔老捋着胡子说道。

    这年月告警还是在用古老的烽火台,可在夜间烽火台就不那么好使了。尤其是在雨雪大雾天气里面,烽火台的功能更加大打折扣。不过好像这种天气里面,孔明灯似乎也不那么好使。

    不过李枭很快,从孔明灯的启发中想到了另外一种东西。

    “渔老!您说可不可以做一个大号的孔明灯,能把人带上天飞一段儿的那种。”李枭很自然的想到了热气球,这东西在现有技术下虽然不能当轰炸机用。但用来做侦查,还是个不错的选择。高高的飞在天上,敌方阵地哪里有步兵,哪里有炮兵一目了然。

    “大帅还真是奇思妙想,孔明灯相传是当年诸葛孔明所发明。距今已然千年,可就是没人想过做一个大号的孔明灯飞到天上去。容老朽想想,这东西究竟是怎么个弄法。”渔老眼睛一亮,他自然也明白这东西的意义。

    飞天啊!万户为了飞天,弄了一个大号爆竹。结果他的确上了天,只不过是上了西天!

    多少年,多少代人的梦想。现在居然有了成功的希望,渔老怎么能够不激动一下。

    “燃油是关键,咱们现在的火油还不成。”李枭无奈的摇了摇头,想要汽油。可现在自己上哪找石油去!

    辽河油田?胜利油田?开什么玩笑,那得有采油机才行。

    “嗯!现有的猛火油的确不行。”渔老无奈的摇了摇头。

    李枭心里比他更加无奈,想要好东西就必须需要工业化。可工业化不是单单的某项技术的突破,而是一系列技术的突破。

    就拿枪来说,解决了弹药标准化问题。接下来就是加工精度,还有机匣和枪管用料问题。再接下来,还有炮用标准弹药问题。

    现在铜管火炮贵,可他娘的后膛装填的火炮更贵。单单是炮钢,就是现在无法解决的事情。

    如果用现在的钢材,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就是炸膛。尤其是打一两发之后,膛温极高的情况下,炮闩能不能闭合都是问题。

    李枭无奈的摇了摇头,想要解决这些问题。靠自己一个人是不成的,早就有的一个念头浮现在脑子里面。那就是办学校,只要有了学校就有了人才。

    只要有聪明人参与研究,迟早在技术上会有大的突破。

    想到学校,李枭就有些头疼。原因就是老师太少,长兴岛上的小学。其实就是私塾的模样,两三个夫子,带着百十个孩子学习。自己想要的人才,可不是那几个只知道子曰诗云的夫子教得出来的。

    哎!还得自己光膀子上,不然还真不行。

第三百二十一章

    大年初二,李枭不得不离开了长兴岛。这年月的鬼交通,即便拥有许多便利。从长兴岛到济南,也得十几天时间。山东太重要了,辽东需要的几乎所有物资都需要山东提供。尤其是棉花和布匹,还有罪重要的兵员。

    小玉似乎有些麻木了,在码头上向着李枭招了招手就走了。她身边站着郑森,和小玉一起挥手。

    很想把家里人都带上,可李枭实在没那个胆子。至少长兴岛可以保障他们的安全,去济南自己的安全有时候都没有保障。

    一天航船,黄昏的时候在蓬莱登陆。

    蓬莱港战场仍旧有战争遗迹,那个坚固的中央堡垒如今只剩下一个底座。借着西斜的阳光,有如一张巨兽的大嘴。一看到这东西,李枭就想起了那个该死的孙元化。

    这次的事情,其实可以找机会弄死这家伙。不过基于废物利用的原则,李枭还是给朱由检上了份奏章。正巧钱谦益他们也极力想抱拳孙元化的性命,于是孙巡抚从斩立决,改成了光荣参军。

    参军地点在锦州!

    这家伙别看当官儿不咋地,人也死硬。但搞工程还是不错的,有了他的加盟,锦州防线想不固若金汤都不行。

    有了更加先进的火器,李枭觉得皇太极的态度很可能发生变化。自己以前跟他谈妥的事情,能不能真的施行也是未知数。

    那句话说得太对了,计划终究他娘的赶不上变化。跟自己作战,后金军进步的太快了。

    几年前后金军还是完全依靠大刀长矛,远距离就只能用用弓箭。现在……!不但有火枪,还他娘的有了炮。当然,这都是该死的揆一带来的。一个荷兰人,不远万里来跟自己搅合。真他妈的是没事儿吃饱了撑的!

    可没办法,揆一就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的那个杂碎。这个年代的后金,可算是地表最强骑兵。如今他们又掌控了火器,再让他们发展几年。李枭觉得,自己要有打一场辽沈战役的准备。

    既然要打大仗,那就得有足够多的兵。这一次来山东,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筹备第三师。为了筹备第三师,李枭从年前就开始忙活。

    大量从一师和二师里面抽调人手,送到毛文龙那里进行培训。甚至没办法的情况下,还从祖大寿手里抠走了十几个军官。

    打过仗的基层军官,到了哪里都是宝贝。敖爷还算凑合,因为他已经习惯了。袁崇焕和祖大寿,就像是被人挖了祖坟一样。听说和去要人的毛文龙大吵了一架!

    李枭在准备整军备战,皇太极这边却已经开始整军备战。

    女真人没有过春节的习惯,李枭正在过春节的时候。皇太极正在跟范文程进行一次历史性的会晤!

    说这次会晤具有历史性,因为双方都是坐着的。尽管不是跪坐那种奏对的正规形式,但相比以前还是要好上许多。因为还没有汉人能跟后金的大汗对坐!

    “范卿!我知道把你从多尔衮身边调走,你心里有些不满。但我皇太极如今才是后金大汗,多尔衮不过就是正白旗旗主贝勒而已。你明白么?”皇太极的眼睛逼视着范文程,先得让这个多尔衮一手提把起来的汉人知道,谁才是后金真正的老大。

    “!奴才知道,奴才一定效忠大汗听从大汗的吩咐。”尽管是坐着,范文程也是战战兢兢。

    莽古尔泰这个正蓝旗旗主,在大虎山就被皇太极给软禁了。如今更是被圈禁起来,本来还说回沈阳开八旗大会公议。可回到沈阳之后,这事情就没了动静。范文程知道,皇太极这是想一直把莽古尔泰关到死。

    黑!这位天聪汗是真黑啊!

    现在议事厅里面,已经没有了四把椅子。而是只有三把椅子,阿敏被皇太极派去防守凌海。这是这一次大虎山战役,后金唯一占的便宜。

    因为兵力问题,袁崇焕进行了主动收缩。凌海县城不得已被放弃,不过袁崇焕干得非常绝。不但撤走了人畜,甚至临走的时候连水井都填平了。房屋,更是扒了个稀里哗啦。连城墙都被火药炸出了好几个大窟窿,反正是把好端端一个凌海弄得不适合人类居住为止。

    阿敏与其说是去防守,不如说是去修城。失去了莽古尔泰这个盟友,阿敏也是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去了凌海!

    现在皇太极手握三个旗,两白旗如今元气大伤无力跟皇太极争夺。连代善都对皇太极退让三分,更别说阿敏。

    范文程知道,想要在后金继续实现自己的胸中抱负,就只能依靠眼前这个后金天聪汗。

    “你能明白这一点很好,这一次大黑山你打得不错。汉军旗成军也不过就是一年时间,居然和李枭打成了这样。很难得!”对于范文程的能力,皇太极还是信任的。

    “承蒙主子夸奖!奴才以为,今后的战争都将是火器的战争。枪械,大炮会在战争中发挥绝大的作用。谁有了更强的枪炮,就会在战争中占据主动。”

    “你说的倒是没错,可枪炮一向都是你们汉人的长处。我们后金在李枭手里吃亏也不是一次两次,幸亏来了你,哦,对了还有红毛人。这次找你来,就是想要让你再挑一些汉人出来训练,组成新的汉军旗。这一次,本汗将委任你全权。你不需要向别人负责,只需要向本汗负责就可以。你能行么?”

    “谢主子恩典!奴才一定,一定不负主子期望。这一次咱们虽然损失很大,但辽军损失同样也很大。而且冲上辽军阵地的时候,发现了一些从来没有见过的枪械。揆一先生正在研究这些枪械,等他琢磨明白了,我们可以尝试着仿制。”

    “哦,还有这样的事情。你们尽管去做,有什么需求随时跟本汗说,本汗会给你们解决问题。”皇太极眼睛一亮。

    一直以来,李枭凭借的无非就是火器犀利而已。如今能够缴获他的武器,而且还能够进行研究,那就太棒了。如果真的能仿制出来,至少今后就不用怕李枭。

    更进一步想着,如果自己的两黄旗都装备了火器。那其他的旗,还不得乖乖听自己的话。还什么四贝勒议政,滚他娘个蛋。老子才是后金大汗!

    “揆一先生说,他们的枪械虽然机巧。但仿制起来并不算太困难,只是有一点。他们的火药好像跟我们的不一样,无论是炮弹里面的火药,还是枪弹里面的火药,都比咱们的要好。而且燃烧之后,几乎没有灰尘留下来。如果能够弄到他们的火药配方……!”

    “配方?”皇太极一皱眉头,这东西倒是难弄。李枭手下有这东西,一定会看得死死的,怎么会轻易流露出来。

    “是!只要有这个配方,奴才向您保证,后金军将无敌于天下。”

    “好,本汗去找李永芳,不管花多少钱死多少人,这配方一定要弄到咱们的手里。”皇太极一下子下定了决心,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一定要把这个配方弄到自己手里才行。

    “奴才多谢大汗,奴才还有一个请求。”

    “说!”

    “大明有位奇才名叫赵士祯,他对火器十分有研究。论对火器的认知,他可称大明第一人。曾经写过一本叫做《兵器谱》的书,书中详细介绍了各种火器,还有图样。

    奴才以为,最好是能让李贝勒把这个人弄到沈阳来。有了他的帮助,揆一先生将会如鱼得水。仿制辽军武器,也会快上许多。”

    “哦!还有这样的人?”听说大明有这样的人,皇太极觉得一定要弄到手里才行。

    “是!此人如今在大明将作监任主事,如果不是京城里面不好下手,奴才自己就派人去做了。现在……,只能请李贝勒帮忙。”

    “好!本汗一定把人给你弄回来。”

    “!”

    范文程走了半个时辰以后,李永芳急匆匆赶到永福宫。皇太极正在侧室大玉儿和他姐姐海兰珠的陪伴下,欣赏傀儡戏。

    “奴才李永芳参见大汗!”李永芳甩了马蹄袖,大礼参拜皇太极。

    “起来吧!”皇太极一挥手,演傀儡戏的人和宫女们潮水一样退了下去。

    大玉儿行了蹲礼也退了出去,海兰珠却被皇太极拉住留在身边。

    李永芳不敢往上看,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他明白的紧。努尔哈赤死了,皇太极必然培植自己信得过的势力。自己掌管的情报系统,绝对会换人掌握。只是最近一段时间,皇太极好像都没有动手的意思。今天忽然召自己进宫,怕是要大祸临头了。

    不过李永芳也暗自庆幸,幸亏当初留了一条后路。

    如今的李枭已经在辽东扎下了根,不但辽西大片草原归了李枭。辽河以南的土地,后金现在也不能染指。再也没人比搞情报的李永芳更加了解后金和辽军的差距!

    就算有了火器部队,可以大明的人力物力财力。后金绝对不是对手,李永芳盘算着。这一次糊弄过去,自己就可以直接去投奔李枭。想来,李枭也是需要自己这样的人。。

    “父汗升天之后,本汗还没单独召见过你。你别多想,这是对你信任才不会专门找你说话。”皇太极手里把玩着一块翠绿的岫玉,看着下面跪着的李永芳说道。对于李永芳,皇太极其实不太放心。不过现在一下子拿掉李永芳,势必会造成后金情报战线的损失。皇太极准备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慢慢的麻痹李永芳之后才下手。范文程的这两个要求,正好让皇太极提起这件事情。

    “奴才多谢大汗信任。”李永芳跪在地上,恭敬的回答。

    “你能在父汗龙兴之时投奔到我爱新觉罗家,这份情谊本汗现在也记得。更别说,我们还是亲戚。所以,你不要有顾虑和别的想头。

    这次找你来有两个差事派给你,一是想办法得到辽军的火药配方。二是去大明京城,把将作监管事赵士祯给本汗弄到沈阳来。

    记住!赵士祯要活的。

    这两样差事,不管你花多少钱死多少人,一定要给本汗办成。时限就定在三个月之内!”皇太极说出三个月的时候,没有一丝一毫的质疑。

    “!”李永芳心里发苦,弄回来赵士祯其实问题不大。让绿珠去一趟京城,就能把这件事情给办好。

    可去弄辽军的火药配方,这难度就大了。其实他也曾经想过,派人混进长兴岛。至少把身家性命押在李枭身上,得知道李枭的实力才行。

    从长兴岛带回来的消息,让李永芳震惊。无论是吃煤喷白气的机器,还是日夜不休的兵工厂。他都知道个大概,可就是不知道李枭的火药作坊在哪里。

    按照内线的说法,这些火药都是配制好了的。然后用船直接运送到长兴岛上,做最后的装填。甚至,李永芳还得到过一小包辽军的火药。找自己手下的精英人士想弄清楚,可一小包火药消耗光了,也没能把火药的配伍整明白。

    三个月的时间,想办成这件事情难度很大。

    不过,皇太极的命令是不可违背的。不然,后果实在是堪舆。

    “你的人手同时做这两件事情,或许会有些捉襟见肘。你去找豪格,让他加派人手给你。所需要的东西,也都由豪格给你供应。”果然,皇太极亮出了屠刀。

    相比李永芳,皇太极自然是更加相信亲儿子豪格。

    “!”李永芳心里一颤,果然来了。

    “好了,你下去吧。尽快把差事办好!”皇太极摆了摆手,李永芳躬着腰退了出去。

    “大汗,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交给一个汉人成么?”看着李永芳消失在门口,海兰珠拉着皇太极的胳膊撒娇。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咱们女真人才多少,今后咱们要越来越多的用汉人。”

    “为什么不用我们科尔沁蒙古人?”

    “因为他们是我小心肝儿的族人,不能去干这杀头的差事。”

    “大汗,你真坏……!”

第三百二十二章

    “哎……!又失败了!”揆一又一次钻出了掩体。

    “他们的炮弹有撞着击针发射,试验了几次底火还是不成。他们这个底火,到底是什么做的?”范文程看着桌子上被拆散的迫击炮弹。

    大黑山战役下来,剩下的三十枚迫击炮弹都在这里了。为了拆出这么一枚来,荷兰人付出了二十几条人命的代价。

    “他们的火药,跟黑火药根本就是两回事儿。这种火药点燃之后产生的威力要比我们的大,而且几乎不会产生灰烬。据我所知,欧洲现在还没有这样的火药。我们需要一个化学家!”揆一捏起一粒火药,表情非常无奈。他虽然懂得一点化学知识,可面对这东西却还有些不够用。

    “已经跟大汗说了,去京城把赵士祯给绑来。这家伙一家几代人都是研究火器的好手,对火药的研究也是颇深。有他加入,咱们应该能研究出这种辽军的火药。他娘的,李枭是怎么弄出这么厉害的火药的。”

    “但愿吧,不过我们还是能仿制出这种迫击炮。我们可以铸造粗一些的炮管,发射药预先装进去,然后在底部点火。这样炮弹就会被喷射出去,只是我们需要更多的发射药,同时也需要更加厚重的炮管。造出来的东西,会远比辽军的重。”揆一用他有限的武器知识,鼓捣出了土办法的迫击炮。

    “这倒是一个办法,齐头并进吧。体积大一些也无妨,只要能装上马车和牛车就行。”

    “那没问题,吊装的时候可以用滑轮。”身为海军将领,揆一对滑轮简直再熟悉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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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绿珠姑娘,你说的这件事情老夫也做不得主。需要飞马报给大帅知道才行!”京城里面,老陈福看到风尘仆仆的绿珠就知道事态严重。

    “要快,皇太极只给了三个月时间。另外还得告诉大帅,皇太极似乎变心了。要大帅有个准备!”

    “事关机密,不能用飞鸽传书。五爷!你跑一趟,快马去禀告大帅知道。”

    “诺!”五爷领命出去。

    “绿珠姑娘,这两件差事我看你可以试着办绑架赵士祯这件。”五爷出去,老陈福看了看四周无人。声音阴恻恻的像是个鬼。

    “陈爷!您这是……!”绿珠有些闹不清楚,这陈福到底是哪头的。

    “赵士祯这个人,据说是大明制枪炮第一人,著有《兵器谱》一书。老夫虽然没见过,但耳朵里面已经听满了对他的赞叹。这个人如果归顺大帅,能够让我们辽军的火器更加先进。而且难得的是,此人今年还不到四十岁,正是当打之年。

    而咱们的渔老,还是稻富佑直都已经老了。辽军的火器需要不断更新,这人才更是不能断档。”烛火映照在老陈福的眼睛里面,好像是他的眼睛在燃烧。

    绿珠有些奇怪:“陈老,咱们是把人绑去后金。不是绑到长兴岛去!好歹是将作监的管事五品官儿,皇帝如果知道了。这也跟造反差不多了!”

    “我的傻姑娘,谁让你把人绑到长兴岛去。老夫是让你把人绑到后金,然后……!咱们再把他救出来,这样他还不感激涕零?再把他的家人接到济南去,你说说,这赵士祯还能不给大帅卖力气?”老陈福笑得像是只老狐狸。

    ……!他就是一只老狐狸。

    绿珠有些懵,今天终于领教了什么叫姜还是老的辣。

    这一招儿真是太狠了,借着后金的手把赵士祯弄到长兴岛去。还得让人家感激涕零!

    “你们的人负责绑人,情报的方面老夫来负责。尽量把动静闹大点儿,让他们知道这是后金干的。”

    “诺!您老既然这么说,那就这么办。好歹把人弄回去,贝勒爷也能拖些日子。”绿珠说到这件事情,神情有些恍惚。

    “贝勒爷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既然投到了大帅帐下,又有这么多功劳,大帅断然不会放弃不管。不信你看看这些年,大帅可曾对不起手下人?你看看五爷就是一个市井泼皮,很多时候差事都干得不尽如人意。大帅还不是念着旧情,没撤了他是差事。你以为,如今大帅手下就没有合适的人替代五爷?”

    “呃……!多谢陈老提点,我明白了。点播之恩,贝勒爷定有厚报。”

    “聪明!准备人吧,最好弄两个女真人故意让明军抓住。确保让朝廷知道,这件事情是后金做的,这很重要。”

    “诺!您放心。”

    “呵呵呵!”烛火映照下,老陈福笑得像只偷吃了肥鸡的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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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家从洪武年间开始就是匠户,只不过他们家的这个匠户和别家有所不同。那就是,他家这个匠户是玩火药的。

    不过火药没玩两年,赵家就从南京搬到了现在的京城。原因就是永乐靖难,作为俘虏的匠户。赵家祖先坚定的站在永乐大帝一边,以极其大无畏的气概,投入到了那场靖难之役当中。并且在那场战役中,立下军功。

    永乐大帝取得了靖难之役的最后胜利,朱棣在南京做了皇帝。论功行赏当然也没有忘记这个投降过来的赵家祖先,于是赵家就由匠户,摇身一变变成了……高级匠户。

    虽说还是匠户,但好歹算是个官儿。赵家成功完成从被管理者,到管理者的历史性转变。

    此后大明朝二百多年,赵家这个官儿也就当了二百多年。此间有赵家祖先为国捐躯,例如土木堡之变,赵家一下就死了三个人。

    好在赵家子孙还算繁茂,这二百多年好歹混过来了。到了现在,赵家的扛把子就是赵士祯……的哥哥,赵士湘。

    对于这位兄弟,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从小就是一根筋,刻苦钻研火器技术。在技术上那是没得挑,而且结交了一位叫做朵思麻的土耳其人。这更加让赵士祯,融合东西方的火器技术。在大哥赵士湘的帮助下,完成了那本著名学术著作《兵器谱》。

    不过虽然才学大,但赵士祯为人处世却不甚精通。天天就是泡在将作监里面,如果不是大哥赵士湘操心,这辈子估计连老婆都娶不上的那种钢铁直男。

    按照后世的话来说,这就是一位纯粹的技术人员。智商让人高山仰止,情商低得让人目瞪口呆那种。

    因为平时不交际,自然也不会有应酬。这位兄弟基本上就是将作监到家,两点呈一线的运动。

    有时候为了攻克技术难关,甚至十天半个月也不回家。为此,将作监里面还专门有他一间宿舍。

    了解了赵先生的生活习性之后,老陈福也觉得挠头。就这么一个货,不吃不喝不赌不嫖,你他娘的怎么绑啊!

    五爷走了,京城里面也没个商量的人。陈福把谢有财找了来,毕竟这家伙是一条京城地头蛇,跟他商量一下或许有办法。

    “谁?”

    “赵士祯,就是将作监的一个管事。”

    “赵士祯……!好像在哪里听说过……!哦,对了!他老婆在咱们的清华园里面买了一栋房子。”谢有财一拍脑袋,想起来是有将作监的人来找自己,给他家主事打打折。因为平日里经常要借用将作监的人,谢有财还给打了一个狠折,所以谢有财对这事情有深刻印象。

    “他家在咱们清华园卖房子?”老陈福有些不相信。

    清华园的房子现在属于高级地产项目,一栋独栋的别墅要三四千两银子。就算是普通楼房,也得要**百两银子。就凭赵士祯这么个货,能买得起?

    “您不知道,这赵家在京城居住了二百多年。已经历经多少代人,多多少少也置办下一些祖产。这房子是他大哥赵士湘出钱给买的,为的就是让他放弃祖产的几间铺子。

    买房子是花一次钱,可祖上的铺子却是个常年进钱的。赵士祯娶的老婆,也是个二百五。被赵士湘忽悠两句,还挺欢喜。那赵士祯我倒是见过,似乎是一个呆子。连话都不会说几句,眼神直勾勾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有病。

    我说陈老,您真的认为有必要绑这么个货?别回头绑个傻子回去,反倒是坏了事。”谢有财瞪大了眼睛,不明白这么个呆瓜有什么好绑的。

    “你知道个啥,真正搞学问的人就这样。”听了谢有财的话,陈福越发的感觉这赵士祯是有真材实料。因为他见过的渔老和稻富佑直,有时候跟谢有财嘴里的赵士祯非常像。

    “您要这么说,那就好办了。明天咱们和赵家签约,这事情是一定要家里男人出面的。赵士祯就是再呆,也得和咱们签约去。到时候我拖他一下,最好是拖到天色黑一些。等他出了咱们的清华园,你就下手。黑灯瞎火的藏在哪里,后天一早弄出城去,这事情就算是成了。

    那赵士祯平日里,也经常十天半拉月不回家。消失三五天,肯定也没人找。”

    “那不行,得让人找,得让人大张旗鼓的找。”这回换陈福不干了,你不找人可怎么行。就是要大张旗鼓的让人知道,这人是后金绑走的。

    “那就闹得动静大一点儿,让绑票的人换上锦衣卫的飞鱼服。咱们派人去赵家好心送信,就说赵士祯让锦衣卫的人给抓了。赵家难道还不去锦衣卫找关系疏通,这一下不就闹大了?好歹,他也是正五品主事朝廷命官。锦衣卫找不到人,自然是全盛搜索。”

    “你小子还真行!”陈福眼睛一亮,拍拍谢有财的肩膀。不愧是李枭看中的人,这脑子转得还真快。只是这么匆忙间,去哪里弄一身飞鱼服倒是问题。

    木讷的赵士祯只带了一名常随,来到了清华园。

    “哎呦!这不是将作监的赵主事,您里边请。来人呐,看茶!”赵士祯刚刚进入清华园,管事就一脸笑容的迎了出来。那笑容真诚得像是见到了亲戚!

    “哦……!请了!”赵士祯显然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这位热情得过份的管事。

    双方分宾主落座,自然有小厮过来奉茶。

    “赵主事,您能来咱们清华园,咱们这里真是蓬荜生辉啊。听说您是将作监里面的大将,小人有些工程上的疑问,不知道赵主事能否解惑一二?”管事上来根本不提地契的事情,而是攀谈起来。

    “呃……!我是研究火器的,营造不归我管。”赵士祯倒是实话实说。

    “研究火器,那可是危险的玩意儿。先帝爷在的时候,天桥那边儿好像炸了一回。哎呦我说,那动静可大了去了。这四九城都晃了三晃,我当时就在这西便门工地上。站在脚手架上,那烟好像一直都连接到天上去。那地抖得像是在地震,我都差点儿从脚手架上摔下去。”管事倒是特别的能侃,坐下之后就开启了侃大山模式。

    “哦,那是丐帮在那里私自制造鞭炮。后来不知道怎么就炸了,按理说也不应该炸成那样。可能是他们藏的火药实在太多了!”说到火药,赵士祯明显感兴趣。跟管事说话,也有条理起来。

    “您整天鼓捣这东西,没啥危险吧。我跟您说,我一个兄弟在辽军里面当差。他说他们的火药,能拿到山上去炸石头。他还说,只要火药足够可以把一座山给崩塌了。锦州城墙就是这么修起来的,全都是大块的硬石头。”

    “辽军的火药,的确比咱们京营用的要好。他们的配方跟咱们用的不一样!这位管事,我回将作监还有事。这地契的事情是不是从速办理。”

    “哦,好说。好说!这就办,来人呐,赶紧给赵主事开地契。签字画押之后,这六号房就是您的了,您看看,这数多吉利。”

第三百二十三章

    “啥玩意儿,我们锦衣卫抓了你弟弟?”骆养性有些诧异的站起身来。

    赵士湘和骆养性不但是老相识,还是不错的朋友。赵士祯自然也是认识的,按照锦衣卫规制,捉拿一个朝廷五品命官,没理由他骆养性不知道。

    就算谢有财再聪明,也没有想到赵士祯的大哥赵士湘居然跟骆养性是好朋友。赵家仆役回去禀告,说主家一出清华园,就被数名锦衣卫抓住。赵士祯的老婆立刻抓了狂,急急忙忙派人去找了赵士湘。

    赵士湘也是一脸的懵逼,这位兄弟他是最清楚的。不抽烟不喝酒,也没有赌博逛窑子的习惯。而且还是将作监的官儿,他这样的人能凡事儿,那朝廷里面的官儿估计都得进诏狱。

    可弟弟毕竟是在大街上,被一群穿着飞鱼服的家伙带走。赵士湘第一时间找到了骆养性,结果就看到了骆养性震惊的脸。

    “你且等等!”骆养性叮嘱了一句赵士湘,立刻走了出去。

    “你们真的没抓人?”骆养性在院子里面,找到自己手下几个指挥使。这种不经过上官的锁拿,是犯了锦衣卫的大忌讳。骆养性下定决心,只要查到是谁干的,一定家法伺候。

    “大人!抓捕朝廷五品命官,这可是得万岁发话的。就算是我们锦衣卫查案子,也得先问过您才能带回来问话。没您的话,借我们几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干啊!”

    “对啊!我们怎么敢?”

    “大人,此事断然不是俺做的。”

    “……!”几个指挥使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现在说出来,本官还能替你们担待。如果被查出来,你们知道后果。”骆养性鹰一样的眼睛,死死盯着眼前这几个人。

    “真没有!”

    “我们怎么敢!”

    骆养性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从属下的眼神中他看出来,这件事情应该不是他们做的。规矩他们知道,这么干后果非常严重。

    那这事情就有些反常了,或许有城狐社鼠冒充衙门的公差。但绝对没人敢冒充锦衣卫,那可是诛族的大罪,况且飞鱼服绣春刀也不是一般人搞得到的。

    现在居然就有人穿着飞鱼服拿着秀春刀,公然在京城的大街上绑了一位朝廷五品命官。他们要干什么?

    “查!立刻封锁四门,查将作监主事赵士祯的下落。今天午后,他被几个穿着飞鱼服的人在街上带走。穿着飞鱼服在街面上非常扎眼,就从他被带走的西便门查起。无论如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骆养性凭借锦衣卫特有的敏感,感觉这事情有些不对头。

    “诺!”几个指挥使一齐称诺,带着自己的手下人就赶往西便门外。

    骆养性推开门,走回到自己的公廨。

    “赵兄,令弟最近在京城有没有仇家?又或者,得罪了什么人?”骆养性阴沉着脸。

    “我弟弟那人你也知道,整天守着将作监的火器作坊。一不抽烟,二不喝酒。平日里也没听说下赌场逛窑子,他当的这个官儿,连奏疏都没上过,怎么可能得罪人。老骆,咱们兄弟相交二十几年,你可得跟兄弟说清楚。我弟弟到底怎么了,到底犯了什么王法。”看到骆养性的脸色,赵士湘也急了。

    “现在还不好说,我问过我的手下。令弟被带走,不是我们锦衣卫的人干的。那事情就严重了,冒充锦衣卫绑架令弟,这个罪名有多大我不说你也应该明白。到底是什么人,冒着诛灭三族的大罪,也要绑你弟弟赵士祯呢?”

    “绑架?这怎么会?他是一根筋的研究火器,朝廷里面的纷争他从来不参与!”

    “火器……!”骆养性立刻瞪大了眼睛。

    冒着这么大的风险绑架一个人肯定有目的,而赵士祯一没权二没钱。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就是……他是大明研究火器第一人。

    那么……!绑架他的人似乎已经呼之欲出了。

    “来人,立刻派出所有缇骑。封锁居庸关,慕田峪,怀来,蓟门。严格盘查路过行人,一定要查出赵士祯的下落。”骆养性盘算了一下,事情发生到现在,至少已经一个时辰以上。如果计划周密,人应该已经出了京城。

    一定要在大明境内把人拦住,骆养性太知道这位赵士祯的价值。

    “诺!”小旗应了一声诺急急忙忙的走。

    “慢着!派快马去山海关,让他们也帮着拦截。”能这样周密绑架赵士祯的,肯定不是一股小势力。骆养性第一个怀疑对象,就是山海关外的后金鞑子。

    “诺!”

    “老骆,我弟弟……!”看到骆养性紧张的神情,赵士湘也紧张起来。相交多年,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骆养性这副表情。

    “赵兄,实话跟你说。我怀疑令弟是被女真鞑子绑了去!”骆养性阴沉着的脸似乎能拧出水来。

    “女真鞑子,这怎么可能……!”

    “不过赵兄你不用担心,公然在京城掳人。当我锦衣卫都是吃闲饭的么?”骆养性气得咬牙切齿,这件事情一旦让鞑子成功了。那锦衣卫的脸面就被踩在脚底下了!

    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绝对不!

    很快骆养性的判断被证实了,因为在大街上穿着飞鱼服实在太招人眼。有人看到那几个穿着飞鱼服的家伙,进了西便门外一条胡同里面。

    没的说,立刻封锁了胡同挨家挨户的搜查。在一家的灶灰里面,发现了没有完全烧干净的飞鱼服残片。这就没得说了,锦衣卫这帮粗人也不讲究什么坦白从宽。上来就是一顿胖揍,烧红了的刀尖儿抵在眼珠子上。只要不说,立刻就把眼珠子挖出来。

    受刑的人立刻完成了思想斗争,指了指水缸。

    锦衣卫心领神会,掀开水缸居然发现了一个地洞。阵亡了三名锦衣卫好手,这才把地洞里面的人清理干净。拖出来一看,其中一个家伙居然戴着假发。他娘的是个鞑子!

    骆养性出离的愤怒了,在老子眼皮底下绑人,还让不让人混,锦衣卫立刻缇骑四出。不管是东北还是西北。从居庸关到怀来蓟门,甚至山海关都有了盘查的锦衣卫。当然往南也有缇骑派出去,可大明就是这样。

    京城向北关隘重重,京城向南却鲜有关隘。大多是一座又一座的城镇,想要盘查非常难。

    不过所有人都认定,既然是女真鞑子把人弄走。返回的路径无非就是两条,一是从西北绕道蒙古回辽东。二是直接过山海关,再想办法溜过锦州防线。

    “他娘的,锦衣卫怎么反应这么快?”老陈福急得像是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在屋子里面来回的转圈儿。

    把人绑回来三天了,可锦衣卫的反应实在太过迅速。赵士祯还没来得及被运出京城,原以为赵家仆役报信,加上赵家托关系找人,怎么着也得天黑才能引起锦衣卫的注意。

    哪里知道,把人弄回来仅仅一个时辰,锦衣卫就开始封锁城门。同时在城内大肆搜捕!如果晚一点儿去接赵士祯,这一次行动很可能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打听出来了,原来赵士祯的大哥赵士湘和锦衣卫都指挥使骆养性关系莫逆。赵士湘直接找到了骆养性,以骆养性的狗鼻子,不闻出这里面的不对才怪了。”谢有财也有些郁闷,一次完美的绑架行动。现在人绑到了,却砸手里运不出去。这可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养着吧。

    这里是京城,锦衣卫的老巢,一旦走漏了风声那可是了不得的事情。不但谢有财陈福这些人会被一网打尽,连李枭都会被连累。

    通敌的大罪,李枭再大的脑袋也顶不起。

    “得赶紧把人弄走才是真的,在咱们手里一是怕死了。二是怕锦衣卫给查着,天知道咱们的伙计里面有没有锦衣卫的内线。”老陈福有些着急,这赵士祯在手里哪里是烫手的山芋。这他娘的是一颗点着了的手雷,随时都会爆炸。

    “陈老,我看不如……这么办……!”谢有财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骆养性这三天来,在公廨里面急得不行。赵士祯的重要性他知道,可锦衣卫的面子更加重要。现在京城已经传开了,将作监的管事居然在京城被后金鞑子给绑了去。朝廷高官们人人自危,一些胆子小的护卫增加了好几十号人马。每次上街,身后都跟着一群人盔明甲亮的。

    谣言像是风,各种版本的都有。还有人说,后金派来了什么杀手组织。只要白天在朝堂上说后金坏话,晚上就有杀手上家里把人给杀了。

    面对各种谣言,人心更加的动荡。虽然京城的治安归五军都督府管,可这种外国间谍渗透的事情,却是锦衣卫负责。骆养性感觉亚历山大,再耽搁两天,估计就是皇帝找自己谈话了。按照这位崇祯皇帝的性子,等待骆养性的很可能是一顿臭骂。如果再弄不好,迁居诏狱也是有可能的事情。

    **************************************************

    “呦!这不是谢爷,您这么大阵仗是去干什么?”陈福带着一个车队要出城,却被五军都督府的校尉拦住。校尉的身后城门处,站着三名穿着飞鱼服拿着绣春刀的家伙,虎视眈眈的看着陈福一行。

    “哦,去口外谈些生意。张游击,您可有日子没去东来顺了。等哥哥回来,定然要请你大吃一顿。咱们东来顺的羊肉,可是正宗的口外蒙古羔羊。”站在陈福身边的谢有财,对着校尉打招呼。

    如今的谢有财也算是京城里的一号人物,人面广认识人也多。这位张游击,想必就是掌管德胜门的主将。

    “好说!好说!”张游击看着一长溜十几辆大车犯了难,这谢有财平日里没少孝敬。还帮着他办过事儿,现在过德胜门还要盘查,有些脸面上下不来。

    可身后就跟着锦衣卫,现在这帮家伙像疯狗似的,看到大树都想咬两口。

    “谢掌柜,实在对不住。这上头有令,所有车辆都得检查一遍才行。要不,您让我们检查一下?”瞟了一眼身后的锦衣卫,张游击对着谢有财拱了拱手。

    “张兄弟,您看这大车上的东西都绑好了。都是送给蒙古头人的礼物,您知道咱们这东来顺卖得就是蒙古口外的羔羊。不跟蒙古人搞好关系,弄不来好羊肉砸招牌。再说天这么晚了,也来不及再装车。您看……!”谢有财看着捆得跟粽子一样的大车,有些为难。

    这年月路途颠簸,凡是货物都需要捆结实了才行。捆了这么多到绳索,要是打开再捆上,那可就是系统工程。绝对不是一两个时辰能弄完的。

    “这……!好,那就不用拆,但我的军卒也要检查一下。”检查肯定是要检查的,但不一定非要开包。不然德胜门一天到晚要进出那么多车辆,一辆一辆的查还不得把人给累死。

    “检查!那没问题,伙计们,给官爷们把道闪开了。”谢有财一声吆喝,伙计们立刻把道路闪开。

    大车被一辆辆检查,五军都督府的军卒们,拿着一尺长的钢针不断往车里面戳。

    “我说张游击,礼品里面有布匹和丝绸,您这么干有点不够朋友了吧。”看到大兵们拿着钢针不断的戳,谢有财一皱眉头。

    “应付一下的事儿,你看那边儿……!看见了吗?飞鱼服绣春刀,锦衣卫。惹不起!”

    “出了什么大事情,怎么会这样?”

    “您不知道啊!出大事儿了,鞑子来京城了。把一个将作监做火器的主事给绑了,现在锦衣卫疯了似的找人。”

    “那您也不能这么戳啊!咱们兄弟谁跟谁,回头我让人送一条大前门到您家里。您看就不用这么盘查了吧!”

    “也差不多了,好了!好了!放行。”张游击就是应付差事,听到谢有财这么一说,立刻挥手让手下军卒放行。

    “慢着!卸车检查!”一个冰冷的声音,从张游击的身后传了出来。

第三百二十四章

    不出所料,那些锦衣卫看到五军都督府的人只不过象征性的查验一番,就准备放行立刻过来干预。这么大的一支车队,这么多拉着货物的车。藏个人简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重新检查,卸车!”为首的锦衣卫指挥使韩矩立刻命令车队停下。

    “张游击,这……!”看着锦衣卫到来,谢有财咽了口唾沫。

    本来李家跟锦衣卫关系不错,从田尔耕到许显纯杨应元都是朋友。谢有财和他们混得也是精熟,可没办法那些人都已经被干掉,坟头上都已经长草了,现在提起来根本没人会卖面子。

    “谢管事,这就没办法了。那帮人惹不起啊!我看您还是麻溜卸车,稍微慢一点儿没好果子吃。这两天他们锦衣卫特能找事儿,芝麻大的事情就能扯到造反上面去。惹不起!”张游击人不错,好心的提醒谢有财。

    “陈爷,您看……!”谢有财凑到了陈福身边。

    “这个时候不让他们搜,反而会引起怀疑。让他们搜,料想他也搜不出个什么来。”陈福咬了咬牙。

    谢有财也觉得陈福说得有道理,这时候不让搜反而会引起怀疑,那样更加糟糕。

    “卸车!卸车!”无奈的谢有财一声吆喝,伙计很就开始慢悠悠的卸车。

    这马车装车不容易,其实卸车也不容易。装车的时候唯恐勒得不够紧,路上散了黄。现在卸车起来,更是麻烦。

    德胜门外面堵了一长溜的队伍,就等着这支车队通过。从城楼上又下来一队二十几名锦衣卫,也不说话只是手握绣春刀虎视眈眈的看着正在卸车的伙计们。

    夹裹的箱板打开,里面的油布也被掀开。露出里面的货物!

    这一次带出去的东西还真不少,一摞摞的铁锅。整车的布匹,甚至还有几个大阿福憨态可掬的杵在角落里。

    东西很多,可就是没有违禁品。

    韩矩挨个车的搜查,甚至那几个大阿福都没放过。亲自打开看了看,里面没有藏人。里面除了塞满了麻布之外,根本没藏人。

    其实韩矩也知道,这么个阿福不可能藏的下赵士祯那样的汉子。可现在他恨不得连老鼠洞都掏一把,上面可是下了死命令,赵士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查来查去,查到最后一辆车韩矩倒吸了一口凉气。

    最后一辆车上,居然是一个巨大的酒矩。

    这年月远程运输,大多还是在用一种叫做酒矩的东西。这东西四四方方,由结实的橡木制成。长途运输,酒水装在里面比装在坛子里面保险。只要密封得当,即便是翻车都不会洒出来。不像酒坛子,万一有点儿磕磕碰碰就会碎掉。

    唯一的缺点就是,密封起来不太容易。舱口的地方不但要用木楔子钉紧,还得抹上明胶不让透气。

    “这里装的是什么?”看到酒矩,韩矩立刻来了兴致。这玩意里面别说装一个人,装五个都富裕。

    “回大人的话,这里面装的是酒。蒙古人爱喝烈酒,特地从辽东那边弄的头锅五粮液。”谢有财跟在后面解说。

    “打开!”韩矩喝了一声。

    “慢!”谢有财立刻不干了。

    “好大的胆子你敢阻挡我们锦衣卫办差,活腻歪了?”韩矩恶狠狠的盯着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这位官爷,看您的服色应该是指挥使一级的官员。小人这里可告诉您了,这里面是辽东运过来的头锅五粮液。一旦开封,这酒出了问题,我找谁去?”

    “哼!哼!你找谁我不管,只是你如果再敢阻拦锦衣卫办差,你就得去找阎王!”韩矩根本不怕,因为他有一个权势滔天的大伯,名叫韩。

    “这可是我们山东李巡抚的买卖。”谢有财报出自家字号。

    “山东巡抚?锦衣卫办案,不管是谁都给我打开。”韩矩一丁点儿面子也不给谢有财,山东巡抚也不能管自己的案子。如果找不到赵士祯,板子可是要打在自己屁股上的。

    “不开!”谢有财也是杠上了,谁都知道烈酒特别是头锅酒,如果密封不严是会飞掉的。这好不容易封上的酒矩,当然不会轻易的开封。

    “哼哼!开不开可由不得你,来人,给我开封查验。”韩矩一声令下,身后锦衣卫饿狼一样扑上去。几个李家的伙计刚要阻拦,立刻被绣春刀砸开。

    “韩矩!如果开了封,里面什么都没有,我这酒只能重新入封。耽误了我的行程,坏了这一酒矩的酒,你赔么?”谢有财阴恻恻的问韩矩。

    “你的事情能有我们锦衣卫的事情大?耽误了你的行程,那就耽误了,又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坏了这一酒矩的酒……!我怕是酒水里面藏了东西,不想让我们查出来吧。”

    “韩大人这是不讲理喽?”

    “怎样?你咬我,这不是魏忠贤在的时候。你谢有财给我老实点儿!”

    “那说不得要得罪了!来人!”谢有财一声喝,车队里面的伙计立刻从腰里面掏出短管火铳对准锦衣卫。

    自从李枭鼓捣出定装弹药之后,这种落后的东西就送进京城一些。用来武装便宜坊和清华园的护卫们!

    “你……!你要造反?”韩矩脸色一变,锦衣卫武艺高强不假。可面对这种短管火铳,依然是有心无力。

    “是你无礼在先。”谢有财寸步不让。

    “两位有话好说,好说!谢管事,韩指挥使也是公务在身。您这……,闹的动静太大。”张游击在一边做和事佬,脚步却一步一步往外面挪。鬼才愿意参合你们的破事儿,一会儿得找个好地方。既能看到热闹,又能躲避枪弹别被打着。这东西挨一下,可是要命的事情。

    “韩矩,我就问你。如果你打开酒矩,毁了我这些酒怎么办?”谢有财举着短管火铳厉喝,杀锦衣卫的罪名非常大,尤其是在这光天化日之下。谢有财也不能把事情做绝了,毕竟京城里面还有家口。

    “哼!大不了锦衣卫赔你,堂堂锦衣卫镇抚司衙门,还差你这几个钱。”

二百三十五章

    所有人都扭头看,缓缓走过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如今掌控锦衣卫的锦衣卫都指挥使骆养性。

    骆养性路过谢有财身边的时候,看都没看谢有财一眼。径直走到了老陈福的身边,身子一窜坐到了车辕上。“福老,这就是您的不是了。这个时候添什么乱,进出京城的车都得查。昨天西直门外面,给万岁运水的车都查了,更别说你这一酒矩的酒。”

    “那个什么赵士祯,跟我们八竿子也搭不到一起。你怀疑我们想要把人偷运出去?查,随便的查。就是查不到,您得赔我们的酒钱。先说好了,这五粮液原浆头锅价钱可不低。别到时候,说老夫摆了都指挥使大人一道。”老陈福阴恻恻的笑。

    “既然如此,开封。”骆养性一声令下,就有锦衣卫窜上了马车。手中绣春刀出鞘,连砍带撬废了好大的劲儿才算是把酒矩打开。

    酒矩一打开,一股酒香迅速从酒矩里面弥漫出来。骆养性陶醉的嗅了嗅,辽东的五粮液果然是名不虚传。

    锦衣卫从打开的封口向里面看,果然里面都是酒水。韩矩心里有些发愁,他娘的难道说线报不准?自己可是连都指挥使都请来撑腰了,如果真是啥也没有,这可怎么交代。就算大伯是内阁大学士,这恐怕也交代不过去。

    对了!这酒水里面会不会有夹层,他们把人藏在夹层里面。想到这里,韩矩从旁边一名军卒手里夺过长矛。再度窜上马车,站在酒矩上面就要拿着长矛往里面捅。

    “慢着,你这一下家伙,这酒可就要不得了。”谢有财指着韩矩。

    谢有财的呵斥,只让韩矩犹豫了半秒钟。手中的樱枪插进酒矩里面来回的捅,“咚”“咚”,感觉到酒矩里面似乎有东西,韩矩心里传来一阵狂喜。

    “嘿嘿!谢管事,一会儿不知道谁要跪在这里向大爷求饶。来人,把这酒矩给老子拆了。”韩矩对着下面的锦衣卫吩咐一声,立刻有锦衣卫去借工具。

    “你敢!”谢有财一声吼,护卫们再次举起了枪。

    “让他们拆!”老陈福闭着眼睛一声喝,所有便宜坊的侍卫都退了回来。

    “骆大人,今天这个面子老夫给了你。不过老夫好奇,你与我家大人一向交好,为什么在这件事情上找麻烦。老夫是下人,您不用跟老夫解释,要说话去跟我家大人去说。”伸手阻止了骆养性说话,老陈福再一次老神在在的闭目养神。

    骆养性的心里现在有些打鼓,可他已经被架在这里。只能无条件的支持自己的属下,这里里外外不下上万双眼睛在看着。如果这时候自己怂了,今后在锦衣卫里面也就不用混了。

    关键时刻不给属下撑腰的领导,谁会给你卖命?

    借了工具的锦衣卫,开始拆毁坚固的酒矩。因为酒矩特别的结实,所以拆起来也就特别的暴力。刀劈,斧凿,还有人拿锯子锯。反正怎么能尽快破坏这酒矩,那就怎么来。

    五粮液头锅原浆酒,不断的从破损的地方洒出来。整个德胜门都飘着酒香,连城门楼子上的军卒们都能闻见,一个个手扶着垛口向下张望,一脸的陶醉模样。

    “真香啊!”

    “五粮液不愧是好酒!”

    “哎……!都是贵人们喝的东西,咱们只能闻闻味儿。”

    “闻闻味儿就赛过活神仙喽!”

    “老夫好好做生意,多积攒些银钱也要买一些来喝。”

    听到下面的议论声,骆养性也闭上了眼睛。这他娘的简直是在为五粮液做广告,韩矩这个蠢货还他娘的说有线报。一会儿拆了这酒矩找不到人,看老子怎么收拾你。就算你伯伯如今是阁老,老子也得收拾你。

    酒矩虽然结实,可也扛不住一群壮汉的暴力拆毁。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酒矩外面坚固的橡木板子就被一块一块的拆开。果然,这酒矩里面居然还有一个夹层。

    “谢管事,这是什么?”韩矩的脸上带着狞笑。

    这夹层的大小,刚刚好装下一个人。现在只要劈开这夹层,无论是谢有财又或者是老陈福,还是那个远在济南的李枭都逃不脱干系。

    “这……!这……!”谢有财汗流浃背,心虚得不敢看韩矩。

    骆养性也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夹层,又看了一眼陈福,脸上露出耐人寻味的笑意。

    “拆!给老子继续拆!”韩矩得意的嚷嚷着。

    锦衣卫们看到了夹层,干得愈加卖力。这夹层的木头,比起外面的橡木来还要结实。可再结实,也扛不住刀劈斧砍。

    “砰!”“哗啦!”终于凿露了一个窟窿,里面居然流出了酒来。那酒的香味儿,甚至将刚刚的原浆五粮液头锅酒都盖了过去。

    “这……!”夹层里面居然不是人,而是一个长条形的酒坛子。因为暴力拆迁过猛,军卒们把坛子刨了一个眼儿。里面的酒浆,正在泊泊流淌。

    “哎……!可惜了老夫的五粮醇哦,这可是五粮液的精华所在。骆大人不瞒您说,皇宫大内也不过一两坛而已。可惜喽!”陈福拍着大腿,唉声叹气。

    骆养性看着泊泊流出的酒水,又看了看愣在当场不知所措的韩矩,眼神越发的阴冷。

    “陈老放心,此次有多少损失我们锦衣卫绝对不赖账。”骆养性阴冷的看了一眼韩矩,扭头就走。

    “把这些东西处理一下,走吧!”老陈福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背着手上了马车,往羊皮褥子上一躺。

    “嘿嘿!韩大人,韩指挥使。请吧,跟小人去算算银子。我们老督管都说了,这酒价值不菲,一会儿你们锦衣卫可不要肉疼。”谢有财笑得比陈福还要阴险。

    韩矩脸如土色,阴谋,这绝对是阴谋。必须要找到那个放消息出来的王八蛋,老子要把你碎尸万段。

    “阴谋!这是阴谋!”回到锦衣卫被镇抚司衙门,骆养性一脚踹翻了案几,也在骂着同样的话。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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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东之虎介绍:
李枭回到了大明帝国,发现这里居然成为了异族人杀戮的乐土。
身为共和国军人的李枭,内除国贼外抗蛮夷。一改中华三百年颓势,书写我大汉民族热血的篇章。
辽东之虎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辽东之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辽东之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