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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千年龙王l     辽东之虎txt下载     辽东之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零四章

    京城的月亮很圆很亮,甘肃的月亮同样很圆很亮。

    李虎莫名其妙的心烦意乱起来,整整半个多月。他所在的防区都没有蒙古人闹事儿,满爷率领骑一师加入战团之后,明军有了快速反应能力。

    只要蒙古人推着长管炮偷袭哨所,骑一师的骑兵就会教会他们怎样做人。歼灭了几波偷袭的敌军之后,蒙古人放弃了这种肉包子打狗的行为。

    至于火箭弹袭击哨所,更是几乎绝迹。或许蒙古人也想明白了,辛辛苦苦好几千里地运过来的火箭弹。十几枚才能炸掉一个哨所,里面有没有明军还说不准。

    即便有明军,也不过就是三五个人。盘算一下,平均干掉一个明军需要百十个银元。这也太他娘的贵了!如果这样能打下去,明军只需要扛着挨炸,就能将巴图尔珲台吉熬破产。

    按理说,蒙古人不来闹事儿,这是一件大好事。可不知道为什么,李虎今天晚上就是闹心得睡不着觉。

    站起身披上衣服,李虎走出帐篷。警卫班见到李虎出来,立刻打起精神跟在后面。

    身后十里远的地方正有三千多民工在修建一座军营,说是军营其实跟城池也差不了多少。甘肃的冬天没有辽东冷,当风沙却比辽东大得多。部队如果冬天在这里驻防,无论是人或者武器,都熬不住。

    选址是李浩来选的,这小子居然有了看风水的本事。那个叫做熊赐履的小子拿着罗盘走了一圈儿,李浩就指着一块地方说,那将是新城的中心点。

    李虎问他为什么,李浩说那地方有泉眼。

    李虎不信,找人来一挖果然是口泉眼,泉水清洌甘甜,这些日子就是这条水脉,给全团人提供水源。西北缺水,很多时候水比粮食还珍贵。三天不吃饭,顶多非常虚弱。三天不喝水,人差不多就要挂了。

    从这件事情上,李虎才真正看到这个四弟长大了。黑灿灿的脸膛,破烂的靴子,还有满身的风霜。他说这一年他走遍了山西、关中、应该是真的。

    老四都出息成这样,李虎非常吃惊。从小李虎最看不起的,就是这个最小的弟弟。整天又馋又懒还哭鼻子,胆子小的要命,碰见个螳螂都要哆嗦半天。

    没想到短短几年,就有了大出息。

    那天晚上,李虎和李浩喝了很多酒。说到大明这些年的变化,哥俩搂着哈哈大笑。谈起父母亲人的惨死,哥俩又抱着头痛哭。说到这些年的际遇,又是充满了憧憬。

    大醉的哥俩抱在一起睡了一宿,第二天早起上起来拱拱手便分道扬镳。

    李虎要去前线铺设刚刚运到的铁丝网,李浩则要继续勘测。为关中到银川的铁路,找到一条最合适的路径出来。

    李虎的团指挥部本就在石嘴山的半山坡,既然睡不着,干脆直接顶上石嘴山。

    天上的月亮又大又圆,银盘一样高高挂在天上。银色月光之下,极目远眺可以看到十里开外。

    这片地方李虎再熟悉不过,石嘴山——银川城的北大门。银川城北部的防御核心,敌军想要从北面进攻银川城,只有石嘴山一条路走。

    李虎的团在这片地方已经驻扎了半年有余,从江南水乡来到干燥火热的甘肃,每个人都像是脱了一层皮一样。半年时间,李虎已经将石嘴山方圆十里之内,变成了一个真正的战阵堡垒。

    四层蛇腹型铁丝网,两道拉伸铁丝网。铁丝网间连贯成战壕,战壕边缘向下斜着挖,里面加了顶盖用枕木死死撑住。

    每隔五百米,就有一个地下屯兵洞。甘肃这地方就是一点好,如果下面没有水脉,你就算是挖上十几二十米,都不会有一滴水冒上来。哪里像江南,战壕挖个两米深地下就往上涌水。

    既然有这个好处,李虎自然不会白白浪费。屯兵洞挖上十米深,通路和洞子都做了顶盖,并且用粗木撑实。这种掩体,即便是重型火箭炮都奈何不了。

    阵地前面,不规则的摆放了许多石块。而且还有好多碗口粗,一尺深的小坑。这是辽军对付骑兵管用的招数,如果骑兵在这种地段冲锋,人仰马翻是必须的。马蹄子插进那些小坑里面,在高速下可以将马腿别折。

    加上铁丝网的神助攻,多少骑兵来到这里都会白费。更何况,铁丝网中间摆了三千多枚地雷和定向爆破装置。

    地雷是传统武器,这没啥说的。定向爆破装置就有意思了,只要士兵们点燃引信。这东西就会爆炸,最有意思的是,爆炸的时候。里面装满的钢珠和铁砂都会向一个方向喷,只要人马被喷上,那一定会是满身窟窿。就算没被炸死,疼也能活活疼死。

    炮兵阵地藏在阵地后方,隐蔽得连来视察的曹文昭都没发现。加上石嘴山这一附近唯一制高点,蒙古人进攻这里一定会碰一鼻子灰。

    视察阵地的曹文昭只是默默的看,走的时候什么都没说,只是拍了拍李虎的肩膀。

    后来听师部的人说,曹文昭回去说李家的人天生会打仗。

    天生的么?不是!李虎知道这些年自己付出了多少,娇妻美妾扔在万里之外的长兴岛。自己在这干巴巴的甘肃苦熬!

    唯一的信念就是想着,有一天别人介绍自己的时候。说这是李团长,打得蒙古人不敢南下的李团长。而不是躬着腰介绍,这位是大帅的胞弟李团长。

    老子有今天的地位,是浑身伤疤换来的。可不是借着大哥的名头,招摇撞骗回来的。

    在江南的时候,李虎就憋着一股劲儿。可江南那地方的人,好像那地方的鬼天气一样。软得像是一汪水,任凭你怎么拍打,手抽出之后,又恢复到原先的装填。

    每一次跟江南那些东林党较量,都像是拳头打进水缸里面一样。这种感觉差点儿把李虎憋疯,有好几次,李虎都想带着兵干掉东林党的那些酸丁。

    来到甘肃,算是救了李虎。在不断和蒙古人的拉锯中,李虎享受着战争的快乐。应该说蒙古人没有女真鞑子强悍,但他们比女真人狡猾。

    前段时间的长管炮骚扰,让李虎不胜其烦。部下也开始有伤亡,正在李虎一愁莫展的时候,满爷带着他的骑一师来了。有了骑兵的助阵,李虎很是打了几个漂亮仗。

    尤其是指挥炮兵伏击长管炮,一群炮弹炸得蒙古人狼奔豕突。后面的骑一师紧紧追杀,那一仗就干掉了三百多蒙古人。直打得蒙古人哭爹喊娘,从此再也不敢推着长管炮来骚扰。

    满爷来了,一师一团的聂大虎也来了。据说这货本来要升副师长,命令都下了。可这货愣是抗命不走,说死也要和兄弟们死在一起。被敖爷臭骂了一顿,也不得不向李枭请求撤销命令。

    越来越多的辽军精锐云集在甘肃,直觉告诉李虎,这一仗要大打。否则,不会有如此熟悉的面孔跑到这鸟不拉屎的甘肃来。

    李虎举起望远镜,欣赏自己精心布置的阵地。心里盘算着蒙古人进攻的时候,自己要怎样应对。

    忽然间,李虎在望远镜里面看到一束亮光。他的眼仁,立刻缩成了针鼻大小。

第六百零五章

    “避炮!”李虎一个翻身,钻到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鹰嘴山,就是因为山顶有一块鹰嘴似的山石得名。

    多年战场经验告诉李虎,那道闪光分明就是火箭炮的尾焰。火箭炮这东西,以射程远威力巨大著称于世。李虎还知道,这东西还有一个特性,那就是不确定。

    绝大多数时候,发射者自己都不知道火箭弹到底能飞到哪里。只能大致的掌握一下方向和射程,风速、装药量、发射时的微角度,都影响着火箭弹的精度。

    靠着结实的花岗岩,李虎脑子里迅速盘算了一下角度。如果火箭弹正巧落在这块岩石上,那就无话可说了。真要是这样的话,那只能怪运气不好。

    警卫班的士兵们,都是这些年跟着李虎走南闯北的老兵。听到李虎一声喊,全都翻滚着钻进岩石后面。这个时候,保命最重要,谁他娘的还关心形象。

    一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时间好像凝固了一样,明明只是几秒钟的时间,却好像过得非常漫长。

    脚下感觉到了震动,耳朵里面才听见“轰”的一声。

    李虎长出了一口气,炸点离自己很远。这帮蒙古王八蛋,几千里地巴巴的运过来沉重的炮弹,就砸在地上听个响。也不知道是炮弹真的很多,还是几天没给自己找麻烦觉得不自在。

    爆炸之后,很快恢复了寂静。李虎的脑袋从岩石后面探出来,用望远镜瞧了一下。山脚下自家阵地前有火光,山前阵地上被炸坏了一截铁丝网,顺带引爆了好几颗地雷。刚刚爆炸声之后,有几声微弱的爆炸传过来。

    山前阵地上静悄悄的,望远镜里面只有一两个尖兵在阵地上奔跑。剩下的人不是躲在掩体里面,就是钻进了防炮洞。

    李虎点点头,这半年来的训练没白费。这帮小子都知道避炮的要诀,在战场上这是救命的本事。

    尖兵跑到着火的地方,几铁锹沙子扬过去,火就灭掉了。

    接着有人钻出防炮洞,跑向每隔五百米一座的地下大型掩体。这些都是游动哨,今天晚上他们不用再游动了。

    “他娘的,走了,咱们下山。”李虎拍拍屁股上的尘土,看了一眼对面蒙古人的发射场。

    云朵遮蔽了月亮,望远镜也看不到远处蒙古人在干嘛。李虎没有贸然出击,而是选择固守阵地。放弃坚固的阵地,在黑夜当中凭借两条腿追击骑着马的蒙古人,战场小白都干不出那样的事情来。

    对面刚刚蒙古人的发射场,忽然又闪了一下。李虎赶忙又钻进了鹰嘴岩后面,那些警卫连的士兵们,也跟着钻了进去。

    “这狗日的,大半夜的不让睡觉。他家的炮弹能下崽不成,挺他妈阔气。”李虎骂了一句。

    头顶传来空气撕裂的声音,可以看到火箭弹带着尾焰经过头顶落在山脚下。李虎很庆幸,他把团指挥所设在山背面。如果设在山脚下,说不定就被炮弹击中了。

    “妈的,高一发低一发。这火箭弹也没个准头!”一个警卫班老兵骂了一句。

    “蒙古人,会打个毛的炮。要说玩火箭炮,咱们大帅才是祖宗。”另外一个警卫班老兵笑着说道。

    李虎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燃之后抽了一口。

    “要不是天黑,让骑兵连出去都给他们烩了。他娘的,弄几门破火箭炮,就在老子这里显摆。”李虎站起身来,一边抽烟一边往山下走。

    忽然间,李虎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快回团部。”说完,撒丫子就往背坡半山腰的团指挥所跑。

    警卫连的士兵们不明白为啥,也都跟着李虎跑。

    “团长!咋了!”别人不敢问,警卫班长跟着李虎时间长了,诈着胆子问道。

    “他妈的,蒙古人要发动进攻了。”李虎“啐”了一口,顾不得形象顺着山路往下出溜。

    一发炮弹打在山前,一发炮弹打在山后。这是在计算弹道,火箭弹这玩意虽然没有啥准头。但胜在发射速度快,弹着点密集,是面打击的理想武器。

    鹰嘴山阵地,大部分的工事掩体都在正面山坡。虽然有地下工事,可如果重型火箭弹真打中了,很难说这些掩体能不能扛得住。

    刚刚钻进团指挥所,李虎就大声嚷嚷:“所有人都起来,都他娘的起来!全团戒备,准备战斗。你去山前阵地上,传令一营注意避炮。”李虎抓住一个参谋的脖领子,把他推出了团指挥所。

    “诺!”

    “但愿来得及!”看着参谋冲进了月光中,李虎喃喃自语。

    很明显,已经来不及了。

    参谋冲出团指挥所不过三五分钟,脚下就传来一下下震动。“轰隆隆”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闷雷一样滚过来。刚刚开始的时候还能听出个数,到了后来简直听不清楚个数。

    李虎感觉到头皮发麻,因为他也不知道那些工事掩体,能不能扛得住重型火箭弹的轰击。从声音上判断,这一次蒙古人是下了血本。这么多炮弹砸下来,自己的阵地肯定是被选做主攻阵地。

    怪不得这段时间蒙古人都没有挑衅,原来是在积攒物资。第一批就砸了这么多炮弹下来,这是下了多么大的决心。

    团指挥所里面,李虎驴拉磨一样的转着圈儿。希望那些工事有用,可以抵挡住这样疯狂的轰击。

    炮火足足持续了半个小时,阵地上终于安静下来。李虎疯子一样冲出了团指挥所,踏着银白色的月光向山顶上跑。他想看看,自己的阵地到底咋样了,究竟有多少人活着熬过了炮击。

    警卫班长吓得想把李虎拉回来,可李虎跑的太快,他拉都拉不住。

    “团长!团长!你回来,回来!”警卫班长急得在后面大吼,可李虎根本不搭理他,猛着往山顶跑。

    站在山顶,李虎看到自己的阵地,心都快滴出血来。

    半年时间精心构筑的阵地,现在变得几乎认不出来。弹坑摞着弹坑,弹坑连着弹坑。到处都在冒烟,好多地方还冒着火。铁丝网支离破碎,地雷被引爆了不知道有多少。

    一些地堡直接没了踪迹,防止步兵冲击的削尖木刺,更是东倒西歪。

    阵地上没有一个活动的东西,整个阵地就像是生了杨梅大疮的老烂腿。

    “快!传令三营派两个连顶上来,蒙古人要发动进攻了。”李虎踹了一脚通讯班长,通信员扭头就往山下跑。

    李虎抽出左轮手枪,准备亲自带着人守住阵地。因为传出已经传来滚滚闷雷一般的声音,这是大股的骑兵开始突袭。如果不是月光被云朵遮住,这时候应该已经能够看到远处的烟尘和奔驰的蒙古骑兵。

    战场虽然已经进入了火器时代,比拼的是步枪和大炮。可蒙古骑兵们还是愿意骑马,凭借对马的超高掌控,他们的骑兵甚至可以在奔驰的战马上,射中百米外奔跑的人。

    即便是攻坚战,他们也会骑着战马奔驰。如果地形不利,他们就会奔驰着冲向目标。直到马匹再也不能行动,才会下马持枪与明军作战。

    跟蒙古人对峙了半年多,李虎了解蒙古人的战术。

    正要带着人冲下山进入阵地,忽然间李虎停住了脚步。

第六百零六章

    炸开的浮土上,忽然钻出来一个人。很快,无数士兵从各种各样的工事掩体里面钻出来。

    “没事儿!咱们的工事挺住了。咱们的工事挺住了!”李虎抱着警卫班长,快乐的像个孩子。

    越来越多的人从地下冒出来,他们在军官们的指挥下。有的在加深,加固工事。有的帮着挖被炸塌的工事,抢救那些被掩埋的兄弟。

    炮弹炸出来的土都是松土,挖起来非常便当。外面的人在挖,里面的人也在拼命挖。很快里应外合的努力下,被炸塌的甬道被挖通。

    其实修筑大型工事的时候,已经考虑到这些问题。不但修建了足够多的通气孔,还修建了好几条甬道通往外界。不然只有有条甬道,一旦被炸塌,那可就算是活埋在里面了。

    李虎看着密密麻麻的士兵们在阵地上忙碌,拍着通讯班长的肩膀:“让三营不用上来了,就在团指待命。随时准备一营!”

    三营是李虎手里唯一的预备队,李虎曾经听李枭再三告诫。任何时候手里都要预备队,哪怕只有一个连,一个排,甚至是一个班。手里也要有预备队!

    一营和二营,呈扇形组成防御阵地。三营就待在山背坡面,随时待命准备支援一营和二营。

    士兵们出来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挖工事掩体。刚刚被炮击的经历,让他们更加信任这些掩体。作为曾经南京攻防战的幸存者,他们知道火箭弹,尤其是重型火箭弹的威力。

    这东西只要爆炸,方圆几十米就没有活物。就算是洞里的老鼠,都会被巨大的爆炸活活震死。某种程度来说,他们也是洞里的老鼠。可深达十米,经过加固的防御工事,还是让他们活了下来。

    工事给了他们极大信心,所有人都向天保证,今后打仗只要一有空闲就会挖工事,这玩意关键时刻真能保命。

    一营长派人向李虎禀报了伤亡,留在表面阵地的观察哨全员阵亡。李虎派出来的那个参谋没人看到,估计也是凶多吉少。

    这些伤亡都在李虎的计算之内,这种程度的炮击,表面阵地上不可能有活物。实际上,李虎一度认定一营已经全军覆灭。

    平日里最轻松的兵种就是炮兵,这些家伙出行坐马车,拉炮弹有牛车。根本不用像步兵那样走路行军,不知道惹到了多少羡慕的目光。

    这时候,所有炮兵冲出掩体第一件事情就是用手扒出掩埋在浮土里面的迫击炮。被炸碎的石子像石头一样锋利,加上土里面埋着无数锋利的弹片。炮兵们的手被划得鲜血淋漓,可他们没有一丝犹豫,仍旧像土拨鼠一样的刨着。被双手捧出来的土粘上血,黏糊糊的粘在手上抖落不掉。

    “班长!用铁锹,这东西快。”新兵炮手里拿着铁锹,兴冲冲的跑了过来。

    “滚你妈的!炮就是咱们的命,用铁锹铲坏了,老子把你脑袋拧下来。”新兵还没等用铁锹挖,就被班长一脚闷出去老远,捂着屁股“哎呦”个不停。

    好不容易把迫击炮刨出来,可迫击炮阵地却不能用了。赶忙又把新兵手里的铁锹抢过来,在地上挖土装进袋子里,把迫击炮底座垫实。看到新兵傻乎乎的还在“哎呦”,班长又踹了这混蛋一脚。

    用最快的速度安置好了迫击炮,班长大声招呼:“炮弹!”

    看到新兵居然还是坐在那里赌气抹眼泪,班长夺过身边人的步枪,顶上火对准了新兵的脑袋:“我数三十个数,你没把炮弹搬过来,老子就毙了你。”

    新兵立刻就不哭了,兔子一样窜进了掩体,用最快速度扛了一箱子炮弹出来。

    蒙古人已经快到山下,所有人都下了马,清扫蛇腹型铁丝网。

    蛇腹型铁丝网这时候体现出来优点,虽然被爆炸拧得像麻花一样,可就是散不开。骑兵奔驰到蛇腹型铁丝网前面,战马怎么也不肯前进一步。

    如果是辽军,这时候使用的应该是破拆钳。一段段把蛇腹型铁丝网剪开,然后用马拉着拖走。

    蒙古人比较彪悍,这帮家伙早就准备门板。强行往蛇腹型铁丝网上一铺,人就踩在上面蹦过去。更有些缺心眼儿的,按倒一个抓来的牧民,往铁丝网上一扔。人还没来得及挣扎,对着后脑勺就是一枪。然后蒙古人就踩着他们的尸体,蹦过了铁丝网。

    木头杆子拉的铁丝网已经不翼而飞,蒙古兵们进军神速。更有人从战马上卸下迫击炮,准备对山上的明军炮击。

    炮兵班长用脚踹了两下迫击炮底座,看到这底座很结实。立刻打开弹药匣子,从里面拿出一枚迫击炮弹。

    “预定诸元三,三发急速射。”看到炮阵地已经恢复,炮兵连长的喊声岔了音儿。

    蒙古人的迫击炮刚刚架起来,还没来得及射击,就被明军炮火覆盖掉。一朵朵橘黄色的火焰炸起,弹片横飞之下。炮管被炸上了天,飞舞的弹片钻进了炮兵们的身体。鲜血与惨叫几乎同时飚飞起来,合着硝烟窜上了半空。

    半年多的时间,李虎手下的炮兵连早就标定好了射击诸元。经过试射,给每个地方都标定了预定诸元。只要报出预定诸元数目,炮兵可以不用计算兵计算,快速做出反应。

    原本只是想着节省一道程序,没想到今天发挥出意想不到的效果。有时候战场上抢的,就是那么三两分钟时间。

    十二门迫击炮,三发急速射。三十六发炮弹,迅速摧毁了山下蒙古人摆开的六门迫击炮。炮弹引发了蒙古人的弹药殉爆,结果造成了更大的爆炸。那些经过他们身边的步兵,也倒了大霉。

    炮兵们反应过来,步兵们反应也不慢。

    士兵们开始零星开火,因为距离有些远,基本没打中什么人。蒙古兵这边也一样,端着枪瞄准打过去。可子弹大多射进了土里面,根本没有几颗打中明军。

    双方士兵就这么对射,战场上的奇景出现了。子弹在战场上横飞,双方士兵们却鲜有伤亡。偶尔倒下几个,也是倒霉得不能再倒霉的家伙。蒙古兵也不傻,看到对方子弹这么密集,根本没人拼死冲锋。

    这时候冲锋,不用拼,只有死。子弹可不管你是不是有勇气,只要挡住它的道,都没好下场。

    蒙古军官们很生气,他们拉着蒙古兵不断向前冲锋。可蒙古兵更喜欢贴着地面爬,经验告诉他们,这样被击中的概率比较小一点。

    距离太远,对射其实就是比着浪费子弹。可迫击炮就不一样了,早就标定好了射击诸元的迫击炮,干掉了蒙古人的伴随炮兵之后。立刻把炮口,对准了这些不断蠕动的爬虫。

    炮弹一颗颗砸进爬行的蒙古士兵中间,半山上的明军士兵看得清楚。那些趴在地上的蒙古兵,被炮弹掀得飞起来。最前面爬的人没啥事,中间的死了一层。

    迫击炮硬是靠着射速,在进攻队伍中间硬生生打出一道火墙来。无数钢铁弹片在这道火墙中飞出来,将敢于靠近这道火墙的蒙古兵撕成碎片。

    战斗从一开始,就异常惨烈。

第六百零七章

    远处的黑暗中,阿拉布坦举着望远镜惨烈的战场。重型火箭弹的威力他很清楚,经过半个小时的轰击。没想到,明军居然恢复得这样快。

    前锋部队陷入了危难中,如果这样打下去,结局将会和去年的银川之战一样。蒙古人伤亡惨重,最终却只能换取几块破碎的城砖而已。

    “火箭弹装填完了么?”放下望远镜,阿拉布坦询问身边的温春。

    “已经装填完毕!是不是把长管炮推上去,他们的迫击炮太凶,敲掉了他们的迫击炮,咱们的人才能冲上去。”温春向阿拉布坦建议道。

    “管炮推上去,你以为人家的火箭炮就是吃干饭的?一个覆盖射击,咱们的管炮全完蛋。不过你说的没错,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敲掉明军的迫击炮阵地。命令火箭弹发射,覆盖射击敌军阵地,一定要把迫击炮给我敲掉。”阿拉布坦声音决绝,不带一丝情感。

    “策灵大人,咱们的人已经冲上去了。如果这时候覆盖射击,他们绝对活不下来。火箭弹这东西没个准头,炸起来……!”温春吓了一跳,蒙古人的前锋正在努力挺进,冲在最前面的已经快爬到明军阵地跟前。进入肉搏战,温春不认为汉人很行。

    “我说开炮!”阿拉布坦瞪着眼睛,眼神森严带着寒光。

    “策灵大人……!”老迈的温春居然被阿拉布坦狼一样的眼神吓得倒退两步。

    “上一次进攻银川损兵折将,爷爷已经对我很不满意。石嘴山是银川北面唯一屏障,拿下石嘴山我们就有了可靠的前进基地。再次进攻银川,并且攻取银川也是指日可待。这个功劳不能让葛尔丹抢过去,如果他抢过去,我在伊犁河谷还有什么地位。

    依附我的那些首领会背叛我,爷爷也会放弃我。知道那时候我会死的有多惨么?必须拿下石嘴山,必须!不管花多少银币,死多少人。”阿拉布坦疯子一样的咆哮,温春二话不说转身就跑向火箭炮阵地。

    虽然心里不愿意,可理智上温春你知道没有选择。现在天黑着,明军的飞艇还不会出动。只要天一亮起来,明军的飞艇就会出动。到时候火箭炮就得被藏起来,只要被飞艇发现,那些宝贝得不得了的火箭弹就会被炸成废铁。

    再有一个时辰就会天亮,没时间了!

    “妈的,一营和二营之间有个小缺口。”李虎站在石嘴山顶上,在望远镜里面发现了一个小缺口。十几个蒙古兵已经爬到了阵地前面十几米的地方,眼看着就能爬进阵地里面和明军死磕。

    虽说肉搏战也未必怕了蒙古人,可李虎还是觉察到了这个缺口的危险。正要命令二营,派出人手把缺口堵上。忽然间看到远处火光冲天,李虎立刻觉得头皮发麻。

    正面有两百多个蒙古人,正在和明军对射。明军这边一营和二营几乎都在阵地表面,虽然李虎告诫过他们留预备队。可每个营最多也只是留下一个连当做预备队,剩下的人都在阵地上抵御蒙古人的进攻。

    谁也想不到蒙古人居然这么狠,自己人还在进攻,他们就敢用火箭炮覆盖射击。

    李虎的心有一种往下坠的感觉,人在表面阵地经历炮击,跟在掩体里面经历炮击是两回事儿。

    火箭弹带着呼啸砸在了阵地上,脚下传来巨大的震感,李虎的心随着一抽抽。警卫班长带着两个兵,把李虎硬生生架到鹰嘴岩的后面。

    铺天盖地的火箭弹,狂风暴雨一样砸在阵地上。不管是明军还是蒙古人,全都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刚刚休整过的工事,根本不足以抵御第二次轰击。

    李虎被警卫员狠狠的按住,耳朵里面听着一声声爆炸,鼻子闻着冲天的硝烟,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好多人都是从山东就开始跟着他的老兵,这一顿炮击过后,不知道还能活下来多少人。最大的可能就是全军覆灭,上一次炮击前放在阵地上的观察哨就是例子。

    在炮击之前,每个连队在外面都留了三五名观察哨。炮击之后,这些观察哨无一生还,而且多数被炸得东一块西一块,连个囫囵尸体都凑不全乎。

    李虎派往一营的那个参谋,还算是幸运。至少他是被活活震死的,脸上七窍流血,但好歹也留下个全尸。

    闷雷一样的爆炸声连成了一片,也听不出个数来。

    终于炮击停止了,李虎感觉耳朵里面有只小虫子在飞。只是看到警卫员们的嘴一张一合,但听不见他们到底说啥。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味道,整个山坡住阵地已经笼罩在一片硝烟中。

    李虎踉跄着走到山顶,看向下面的阵地。硝烟被风吹散,原本到处是弹坑的阵地,现在更看不得了。阵地上到处是闪着光的弹片、武器碎片,还有士兵们残破的尸体。

    脚下就有一条大腿,看裤子和布鞋应该是明军。不远处的树上,还挂着一大挂场子,胃口倒悬在树枝下面,随着山风不断摇晃。

    没人了,阵地上没见到一个活人。不管是明军还是蒙古人,全都没能从炮击里面活下来。

    迫击炮阵地很惨,好像是有一枚炮弹正好命中。弹坑深达三米多深,四周的土呈放射状向外扩散。迫击炮筒麻花样被抛到了百十米开外,上面还带着两根被扯断的脚架。

    蒙古人也很惨,山下可以看到好多被活活震死的蒙古兵。炮击的时候,他们居然都趴在地上。和大地母亲拥抱一下,平时这算不得大事。可炮击的时候就不行了,炮弹的爆炸威力,能把你的五脏六腑活活震碎。

    李虎训练部队的时候,炮击都是要求大家蹲在掩体里面。

    被警卫员摇了两下,李虎耳朵里面的嗡鸣终于好了一些。李虎听到警卫员带着哭腔喊叫,刚刚他们还以为团长被炮弹给震傻了。

    “团长,咱们还是回指挥所去。您要是出了事情,才是全团的灾难。”

第六百零八章

    阵地前面一片硝烟,李虎手里端着步枪。罩门套住五十多米外的蒙古兵就搂火,瞄的是脑袋打中的却是肚子。那蒙古兵痛苦的在地上挣扎,惨叫声五十多米外的李虎听得清清楚楚。

    没闲工夫欣赏蒙古人的惨叫,李虎拉开枪栓往里面压了一排子弹。连续不停的开火,子弹“砰”“砰”“砰”……的射出去,又有几个蒙古兵倒在地上。

    连打了两梭子,李虎猫着腰沿着战壕跑到二十几米之外的地方。气还没喘匀,刚刚自己站的地方就掀起大蓬的泥土。一块灼热的弹片,贴着李虎的钢盔飞了过去。弹片划过钢盔的声音,听在耳朵里心惊肉跳。

    钢盔被划了一个大口子,最深的地方都差点儿漏掉。幸亏有这钢盔,不然现在自己的脑袋就开花了。

    李虎摘掉钢盔扔了出去,从死人脑袋上摘下一顶钢盔,扣在脑袋上继续搂火。

    现在的李虎,满脸都是硝烟熏出来的黑灰。身上结实的军装碎成了很多条条,形象要多凄惨就有多凄惨。

    “注意防炮。”李虎喊了一嗓子,身子向下一缩,爬在了壕沟里面。一枚迫击炮弹,就在距离他十几米的地方爆炸,灼热的气浪熏得李虎差点窒息。

    李虎的嗓子早就哑了,刚刚喊那一声,嗓子又破了。

    一个团长跟小兵一起在前线作战,这是辽军战斗条例不允许的。可李虎也没办法,凌晨的那二十分钟炮击,让他的两个主力营变成了两个半连队。

    蒙古人趁机疯狂冲锋,李虎带着三营拼刺刀才把敌人撵下了阵地。

    两个营的迫击炮连全毁了,人也只剩下两个连加上一个排左右。阵地前面的工事八成毁于炮火,甚至交通壕都被炸起来的浮土填平了。

    整个阵地,好像被炮弹犁了一遍。土又软又喧,一脚踩上去能没过脚脖子。随手抓一把浮土,手里就能多三五块弹片。

    太阳还没露头的时候,蒙古人发动了第三次强攻。这一次,蒙古人把长管炮搬了出来。对着明军进行点名式的炮击,只要有枪口火光闪烁,装上炮弹就给你一炮。

    迫击炮也明显前移,对着明军阵地一阵狂轰乱炸。明军被压制得不敢抬头,加上损失了几乎全部的炮兵,只能闷着头挨炸。不得已,明军采用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打法,这才把伤亡减小一点儿。

    饶是如此,打到现在李虎也是豁出去了。不但他这个团长亲自上阵,通信员、警卫员、马夫、伙夫、甚至是挖战壕的民工,也被塞上一把枪扔进战壕。

    用李虎的话就是,凡是长腿能跑的,都给老子顶到一线去。

    山下,密密麻麻的蒙古兵开始爬山。有了炮兵的压制,蒙古兵们肆无忌惮。他们再也不像第一次进攻那样往前爬,而是直起腰向山上跑,速度快了许多。

    这边明军只能靠手里的步枪压制,可人家也有步枪,双方对射的非常激烈。蒙古兵们枪法很不错,有时候脑袋探出去稍微大一些,就会被子弹爆头。而且蒙古兵们已经学会了如何呈散兵线进攻,一次投入兵力只有一两百人,却分得非常开,这让人数少的明军非常头疼。

    李虎再次搂倒一个蒙古兵,敌人已经冲到了二三十米的地方,再换子弹肯定来不及。李虎抽出一枚手榴弹就甩了出去,“轰隆”一声爆炸,硝烟中李虎看到两个蒙古兵倒在地上。

    后面的三个蒙古兵趴到地上,李虎伸手向腰间一摸,手抓了一个空。

    操!手榴弹用完了!

    再从死人身上翻已经来不及了,李虎抽出刺刀挂在枪口上。“弟兄们,跟我冲,干掉蒙古杂种。”说完,李虎一跃出了战壕。端着刺刀冲向蒙古人,一颗子弹放倒了李虎的警卫员,李虎手里的刺刀猛的戳进了一个蒙古兵的身体里。

    还没来得及拔出刺刀,后面两个蒙古人已经“嗷”“嗷”叫着冲了上来。李虎抽出左轮手枪,连续扣动扳机。两个蒙古兵胸口迸射出鲜血,李虎抽出刺刀,摸了一把蒙古人的腰间。翻出两枚手榴弹,拉一下拉环,猛的向远处的蒙古人投掷过去。

    “轰!”手榴弹爆炸,炸翻了一个蒙古兵。另外一个蒙古兵好像被弹片射中,捂着脑袋“嗷”“嗷”惨叫。

    自己的枪不中用了,李虎操起蒙古兵的枪。蹲姿对着冲进自家战壕的蒙古兵搂火,蒙古兵的枪子弹比辽军的大,威力也比辽军的足,可就是每一次只能装五发子弹。

    压了一梭子又打,距离有些远。第一枪打到了前边,第二枪打到了身后,第三枪子弹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连个弹着点都没看到。一梭子打完,连根毛都没捞到一个。

    “什么破枪!”李虎“啐”了一口,扔掉蒙古人的枪往回跑。

    感觉到自己太扎眼,李虎就地一个翻滚,猫着腰往战壕里面钻。一颗迫击炮弹,带着哨音落在十米外的地方。气浪直接把李虎推进了战壕,弹片在脑袋上面“嗖”“嗖”的飞。李虎拍拍身上,检查一下零件都在,居然一枚弹片都没打在身上,堪称奇迹。

    找了一把死人的枪,摸出死人身上的子弹,压满一梭子接着打。自家的大八粒用的就是舒服,一梭子子弹干掉了俩。

    “弟兄们,坚持住。太阳出来天色大亮,银川城里面的飞艇就会来接应咱们!”李虎看了一眼天边的鱼肚白,他从来没有这样盼望过太阳赶快升起来。

    有些坚持不住了,并不是每个兵都有李虎这样身手。管炮几乎是在点名射击,只要被蒙古炮兵发现,即便是一个人他们也会发炮。

    一声爆炸过后,铁打的汉子也只能是支离破碎的尸体。

    还有那无处不在的迫击炮弹,他们才不管阵地上有没有人肉搏,反正是有辽兵的地方,他们的炮弹就会一群一群的招呼。完全不顾自己人的死活!

    这种打法完全是杀敌一千自损一千一的打法,李虎也被这种打法弄的没了脾气。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这些蒙古人精神状态明显有问题,他们是真的不要命。被自己人的炮火炸死了许多,仍旧疯狂冲锋不止。

    阵地上穿棉布军装的人越来越少,穿蒙古皮袍子的人越来越多。李虎连续打光了两杆步枪的子弹,只能蹲下继续装填。

    “团长!”警卫班长一声嚎叫,扑到李虎身前。一柄锋利的刺刀刺穿了他的胸膛!

    李虎抽出左轮手枪,对着那蒙古兵的脑袋就是一枪。

    蒙古兵的脑袋“砰”的一下炸开,因为子弹击中的前额,眼珠子被巨大的动能压了出来挂在脸上。尸体“噗通”一声栽进了战壕!

    “没事儿,一会儿就来援军了,你小子死不了。”李虎嘴里劝着警卫班长,手上却不闲着。两杆步枪全都压满了子弹,站起身来对着战壕外面的敌人射击。

    刚刚探出头来,李虎吓了一跳。对面百十个蒙古兵“嗷”“嗷”叫着冲上来,自己身边只剩下两个通信员三个伙夫。

    “操他妈的!”李虎嘟囔一句,端着枪疯狂射击。

第六百零九章

    “啪!”左轮手枪打倒了一个冲在最前面的蒙古兵,再扣扳机就听见“咔哒”一声。

    两名蒙古兵嚎叫着扑过来,他们早就注意到了这个有两把左轮手枪的明军军官。这一定是个大人物,如果抓了活的会有好大一笔赏赐。

    刺刀留在另外一个蒙古兵的身上,李虎没办法,只能把步枪像烧火棍一样的抡。连砸了几下,步枪零件四散飞溅。蒙古兵疯狂扑上来,肉山一样的身体压过来,立刻就把李虎压倒在地上。

    李虎用尽了力气想要把人推开,奈何那蒙古人的胳膊比李虎的大腿都粗。

    “砰!”蒙古兵一拳打在李虎的脸上,李虎感觉自己的脑袋“嗡”一声。接着外面的声音都带着水音儿,鼻子里面嘴里面酱乎乎的。身子一下就没了力气,软踏踏的躺到了地上。眼睛看蒙古兵的脑袋,居然是双影。也不知道哪个是真脑袋,哪个是虚影。

    挨第二拳的时候,李虎觉得自己就要死了。他甚至感觉不到疼,眼前的脑袋增加到了三个。

    忽然,三个脑袋同时爆开。肉山一样的身子,被子弹巨大的惯性带得向后仰倒。

    李虎看着湛蓝的天空,他从来没有觉得天空这样蓝。想动浑身却一点儿力气都没有,连一个手指头都动弹不得。

    感觉到身边有很多人在跑动,地面上一颤一颤的,身子也跟着一颠一颠。艰难扭过脑袋,可以看到爆炸的硝烟。飞过来一块弹片,擦在脑袋边上的泥土中,散发着热气。

    李虎感觉到很恶心,闭着眼睛也感觉天旋地转。嘴里不断有东西往外喷,不知道是血还是别的什么。估计是血,因为他上一顿饭还是昨天晚上。从昨天半夜开始,他连一口水都没喝过。

    眼睛越来越沉,两个眼皮好像挂了两块铅,不管怎么用力气都睁不开。最终,无尽的黑暗将李虎吞没了。

    “虎子!虎子!”耳朵里重新听到声音,脸上有些湿湿的,好像还有人在用力拍。

    浑身每一个关节都在疼,尤其是脑袋,还是晕乎乎的。尽了最大努力睁开眼睛,李虎看到了曹变蛟那张丑脸。

    “我操了!还以为你小子挂了,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曹变蛟嘴上带着笑,眼里含着泪。也不知道笑着哭,还是哭着笑。

    昨天晚上炮声响起的时候,银川城就动员起来。曹变蛟的团被曹文昭命令,紧急增援李虎。四十里山路,曹变蛟急行军赶过来的。

    也幸亏曹变蛟来得及时,他赶到的时候。阵地上之后零星几个明军还在坚持战斗,李虎被一个体重足足有三百斤的家伙骑在身下用拳头揍。按照曹变蛟来看,那家伙只需要用屁股坐一下,就能把李虎活活坐死。

    看到李虎这个模样,曹变蛟也是一身的冷汗。

    谁死了都成,这位虎爷可不能死。别看李枭平日里总是摆出不太在意的模样,可曹文昭和曹变蛟都知道,兄弟几个里面,李枭还是最疼李虎。

    不管李虎闹出什么乱子,最后李枭都会把板子高高举起,然后轻轻放下。

    当年李虎在京城被顺天府抓了,手上只有区区两百多人的李枭。硬是炸了顺天府大牢,也要把李虎救出来。如果不是魏忠贤出面,李枭这时候骨头都凉了。

    远处两艘飞艇正在追杀那些溃逃的蒙古人,曹变蛟也知道这种追杀没啥效果。蒙古人的骑兵散得非常开,飞艇上的巨型炸弹效果非常有限。

    听说要把一种叫做机关枪的东西装到飞艇上,可惜还没弄成功。据说也因为那玩意太大,以前都是海军用的安装在船上。

    按照以前的经验,这时候蒙古人会把炮兵藏起来。

    远处荡起烟尘,这是满爷的一师到了。这段时间以来,骑一师一直都在四处搜寻驱逐蒙古人。不过骑一师一共也才一万多骑兵,并没有深入草原攻击蒙古人。

    毕竟现在的蒙古人在装备上,已经与明军相差无几。贸然进入草原非常危险!

    “联系飞艇赶快降落。”曹变蛟急得声音都变了调。

    李虎不能出事,绝对不能出事。必须立刻把他送到银川的医院里面去,甚至用飞艇送到京城的陆军总医院去。

    随员们很快拉响了烟雾弹,黄色的烟雾腾空而起。正在追击蒙古人的一艘飞艇,匆匆忙忙扔下炸弹,转舵向曹变蛟飞过来。

    飞艇降落下来,李虎被人用担架抬进吊舱。

    “虎子!没事的,这就送你去银川。听我说话,不要睡!不要睡!”曹变蛟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

    李虎嘴唇蠕动了几下,曹变蛟赶忙把耳朵凑到李虎嘴唇边上。“小心蒙古人以命搏命,不要把部队都压在正面山坡。”

    “知道了!知道了!”曹变蛟点了点头,挥挥手让卫生兵赶紧把人抬上去,李虎这个样子不能再耽误了。

    “愣着干什么一营加固工事,二营、三营各派出一个连帮助一营加固工事,抢救一团伤员。剩下的全都在山背后待命!”作为李虎在陆军军官学校的同窗,曹变蛟一瞬间就明白了李虎为什么被打得这样惨。

    同样的错误他不会再犯,尤其是李虎还提醒过他之后。

    看着一片焦土的阵地,曹变蛟对蒙古人的凶狠有了新的认识。同时,也对凶悍的火力有了新的敬畏。

    空气中好像带着负压,每个人的胸口都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他们机械的干活,搬运阵亡者的遗体。

    重修工事的时候,总是能挖出人体残肢碎片。还能……从被炸塌的工事里面,挖出来好多被活埋的人。

    巨大的爆炸,炸塌了许多工事。里面的人就被活生生的埋在里面,可以看到工事墙壁那些被抓烂的木头。人的手指甲磨得光秃秃的,甚至骨头都被磨断了。

    凸出的眼球,七窍流血扭曲狰狞的面孔。所有二团的士兵都沉默了,接下来难道自己也要经历这样的死战?

第六百一十章

    “阿拉布坦又失败了?”林子里面,葛尔丹躺在战马边上,脑袋枕着战马的肚子。

    “是啊!又失败了,这个小子就像是儿马子。遇到事情不考虑清楚,疯狂冲锋。听说他不顾手下在明军阵地上,悍然发动炮击。结果明军死光了,他的手下也死光了。这次战役,他部下伤亡差不多有四千人。”丹济拉站直了身子,向葛尔丹禀报阿拉布坦的情报。

    “且!这又不是什么新鲜事,银川的时候他就这么干过了。杀敌一千,自损一千二的事情罢了。他还能有什么能耐!”葛尔丹对阿拉布坦嗤之以鼻。

    “这一次,他成功的拼掉了明军一个主力团。刚刚阿拉布坦派来信使,希望我们今天晚上继续进攻。他保证,战后不与我们争功。”

    “你脑袋里面有屎啊!明明是他把事情办砸了,炮弹打光了,火箭炮也被敌军炸没了。咱们拿什么去跟明军打?你以为,他打不下来的阵地,咱们就能打下来?

    能打得过明军,咱们至于大白天的要钻在树林里面,一动不敢动?”面对丹济拉狂热的战意,葛尔丹更加的嗤之以鼻。

    葛尔丹没好气的白了丹济拉一眼。

    因为白天明军的飞艇在天上不断盘旋,所以蒙古人要在晚上才能行动。上万兵马要藏在林子里,那需要好大一片林子才行。不过很可惜,大西北最缺的就是水,最匮乏的就是树林。

    每天找个宿营地并不容易。为了躲避明军飞艇,蒙古兵被迫养成了昼伏夜出的习性。所有辎重,人员,都得在天亮之前妥善埋伏起来。

    就算是有些弄不动的,也得埋进沙土里面。

    “可是阿拉布坦已经打掉了一个主力团,如果这时候进攻,咱们很有可能拿下石嘴山。石嘴山是银川北边的门户,这可是大功一件。”丹济拉不想嘴边的肥肉飞掉。

    “一个主力团?你以为明军只有一个主力团?你派人去看看,现在石嘴山一定在修造工事。今天晚上咱们再去,一定会碰个头破血流。老子才不去碰那个钉子,他奶奶的这就是个坑。”

    “……!”丹济拉无话可说,好歹昨天晚上阿拉布坦还有炮兵支援,可今天晚上啥都没有。他不认为单单靠迫击炮,就能干掉明军的一个主力团。

    “我觉着,咱们可以继续东进。不要在银川这边耗死了才行,蒙古骑兵最大的优势在于机动。越过银川,就是千里科尔沁。咱们没办法在汉人那里得到好处,干脆咱们去科尔沁,抢些牛羊回来也不错。至少,可以安抚一下将士们的心。”多尔衮躺在树下面,闭着眼睛老神在在。

    葛尔丹看了一眼树下面的多尔衮,多尔衮说的正是他这段时间的心病。

    军卒们跟着他出来一年多了,大部分时间都在这里混吃等死跟明军对峙。明军有庞大的后勤补给,不缺吃不缺喝,他葛尔丹不行。

    蒙古军根本就没军饷这一说,将士们的所得,都是战后抢掠所得。抢的多发大财,抢的少发小财。没抢到,那就只有喝西北风了。

    一年时间,蒙古人在银川与明军对峙,根本没抢到啥东西。现在军心已经不稳,如果再抢不到东西,大军说不定有分崩离析的可能。

    想要打进关中,去汉人的地盘上抢一把,就必须得攻破银川防线。否则孤军深入,最大的可能就是被优势明军铁壁合围,最后被围歼在汉地。

    其实巴图尔珲台吉也是无奈,放眼四周高原上的吐蕃人,南边的印度人,北面的罗刹国人,西边的苏特人都是比他还穷的穷哥们儿。也只有向东走,才能抢到一些好东西。

    尤其是近年来,大明一天天繁荣起来。过往的商贾,无不用诗一样的语言形容大明的富庶。

    巴图尔珲红了眼,可自己的军队却没有丝毫办法。前两年在科尔沁抢了一把,积攒的家底都快在对峙中花光了。

    “科尔沁两年前才被咱们抢过,现在应该没多少财富吧!”葛尔丹虽然动摇,但心底还是不敢贸然改变用兵策略。不然回去之后,阿拉布坦告上一状可是吃不消。

    “这一次我押送枪械弹药来这里,就是要告诉你。大明帮助了格日图汗,科尔沁已经慢慢从两年前的战败中恢复过来。草原上不断向大明输送牛羊,就连剪下来的羊毛都要。

    而且草原还成了大明向西方贩盐的通道,每年科尔切都会巨型大巴扎。中亚各部,还有唯兀尔人都会派出商队去那里。作为交易平台,格日图每年都会收取大量税赋。

    他用这些钱,在大明购买了许多上好的装备。不要小看了他们,据我所知,他们手里的家伙并不比我们的差。而且,科尔沁上下正想着要一血两年前的耻辱。

    再有两个月就是大巴扎的日子,我们如果能够去科尔沁抢一把,收获绝对很大。只要有了钱,就能收买人心。收买了人心,你打回伊犁河谷去……!”

    葛尔丹的眼睛眯了起来,这个诱惑很大。一直以来,他都想干掉混用的老爹取而代之。不止一次,他都在梦里梦见那个老色鬼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两年过去了,老色鬼依然在各种女人的肚皮上驰骋。

    “不用担心,我和吴三桂商量过了。他支持你干掉巴图尔珲,而且你成为台吉之后,他愿意代表大英帝国和你结盟。印度将是你的后盾,他们会给你提供军火,而且吴三桂也正在积极筹备海军,去拔掉一个叫做海峡城堡的地方。

    他说只要干掉了海峡城堡,就能够迅速南海。在大明柔软的下腹部掏上一拳!大明将被迫陷入两线作战,这是我们毁灭大明的好机会。”

    葛尔丹动心了!

    知道了大明的富庶之后,他无时无刻不想着去大明抢一把。不但能够领略老祖宗也先的荣光,更能过一把成吉思汗的瘾。

    “我们去科尔沁真的行?”

    “没问题,只要在大巴扎的时候突袭科尔沁,我保证你赚得盆满钵满。”

    “多尔衮,只要我恢复了蒙古人的荣光。我会把辽东之地永远赐给你们女真人,只要我的子孙身体里还流淌着我的血,誓言就不会改变。长生天作证,若违此誓,我会像老鼠一样被猎鹰带上九天。死后不得全尸,子孙永远生活在地下。”葛尔丹掏出了银制小刀,割破脸颊看着多尔衮。

    这个誓言就算是狠的了,多尔衮激动的抓住葛尔丹的手。单手抚胸跪倒在地上:“我爱新觉罗多尔衮立誓,一定会帮助葛尔丹成就大业。若违此誓,女真子孙时代为奴,永不翻身!”

    宣誓效忠的戏码再次上演,双方激动的抱在一起。

    “拿马奶酒来!”葛尔丹大喝一声。

    **************************************************

    天热得好像要下火,李枭乘坐火车来到锦州。

    大明北方现在就是一个工地,从辽东到京城,再到山东、河南、陕西、陕西、甘肃都在大规模的铺设铁路。而锦州,就是这个大工地的源泉。因为这里,生产火车头。

    火车跑得快,全指车头带。李枭明白这里面的道理!

    不过这一次,李枭不是来看火车头的,而是来看李休在海边建立的海军兵工厂。

    “大哥!现在还没那么大的规模,不过用不了多久,就能批量生产炮弹。当然,按照您的意思。炮弹可以在岸上生产,但装药必需要在长兴岛才行。这一点,我懂!”李休指着一片正在修建的厂房说道。

    “不用那么麻烦了,西边的战线上已经出现了新式弹药。我查看过了,配方跟咱们基本相同。这件事情再也没有保密的必要,锦州的弹药工厂可以在岸上装药。

    锦州距离海上比较近,你在这里设立弹药工厂。陆军那边正在兴建西安的弹药工厂,现在打仗就是在打弹药。前两天兵部报上来的弹药消耗,我吓了一大跳。

    西北一个月,单单是弹药的消耗量就是六千多吨。”

    “吨?”李休挠挠脑袋。

    “数字太大了,不得不用新的单位计算。一吨等于两千斤!”李枭叹了一口气,西线甘肃战场就是一只吞金兽,每天金山银海的填进去才行。

    现在终于理解,什么叫做大炮一响黄金万两。

    “乖乖!”李休挠了挠脑袋,也感觉这个数字不可思议。

    “行了!说说你吧,究竟是有什么好东西,还要我来亲自看。”下面就是一树林,李枭被李休带着走下台阶。

    “大哥,知道你喜欢新东西。徐家兄弟就鼓捣出来一个,您看看合用不合用。”李休面露得意之色,李枭觉得应该是好东西才对,不然他绝对不是是这个表情。

    果然,看到这东西之后李枭就惊着了。

    树林边上的土地上,铺着一块大油布。油布上面架着一挺,马克沁!

    对!就是马克沁,这东西和后世几乎没啥差别。

    当初李枭画出了ak-47还有mg-34的图纸,交给赵士祯生产。结果样品生产出来了,却不能让人满意。

    突击步枪,还有通用机枪工艺要求想对较高。生产出一挺来,价格高的惊人。不过单单是价格高,倒是还能客服。毕竟,可以用这些武器装备少数精锐部队。

    不过可靠性差,这一点就是李枭难以接受的。

    首先就是材料的问题,加磷钢并不能制造高射速枪管。别说是每分钟理论射速六百发的mg-34,就连三十发弹夹的ak-47,连续发射之下也难以承受。

    枪管连续打个百十发子弹就会发红,如果再打下去枪管就废了。

    武器工业从来都是综合性质的,需要一个国家有强大的工业能力才行。现在李枭才知道,啥叫综合国力。就算是你有图纸,有些东西造出来了,没有合适的材料也不行。

    大八粒步枪,其实就是利用装填的时间,让枪管散一下热。就这,部队还严格规定。不准连续发射五十发子弹,连续发射必须等枪管冷却了再说。

    至于炮钢的配方,李枭哪知道那玩意。他是士官学校毕业,又不是冶金大学毕业。就算是加磷钢,还是渔老贡献出来的独门绝技。

    “你这玩意……能行?”李枭看着使用弹链的马克沁,疑惑的看着李休。

    “没办法,船上的机枪实在太笨重。咱们的机枪其实啥都挺好,就是枪管不行。不然,也没必要制造三十六管的大转盘机枪。

    徐家兄弟想了个办法,用一个带水的筒子,把枪管包裹起来。这样可以一边打一边降温,只要六根枪管就成。”

    “能成?”纵然有水带着降温,但李枭还是保持怀疑态度。因为水这东西很容易导热,在辽东的冬天,水会很凉。可到了热带的新家坡就是另外一回事儿,那里的水从水壶里面倒出来就是三四十度。

    “至少打六百发子弹没有问题。”李休信心十足。

    “那打完六百发子弹怎么办?换水?”李枭仔细检查这挺马克沁,发现底下有一个泄水阀门。

    “六百发子弹打完,这水也差不多开了。他们想出来的办法是换枪管,这里有个销子,只要拔掉就可以把这枪管连带套筒一起摘下来。装上一个新的套筒枪管,再插上销子就成。经过训练的士兵,不到一分钟就可以完成。”

    李枭点了点头,这也算是个方法。

    “就是用人多了些,一挺机枪需要五个人侍候才行。两个人负责射击,一个人负责弹药,还有两个人专门管枪管。一挺机枪,至少需要三根备用枪管才行。”

    “看看火力。”

    “诺!”

    李休答应一声,就有五个士兵站了出来。这几个人分工明确,有人专门站在枪管边上,有人专门负责弹药。

    两名射手就位,一阵连绵的枪声响起。李枭看到眼前的那根大树,被疯狂倾泻的子弹硬生生打断。

第六百一十一章

    “这玩意倒是厉害了。”李枭看着一匣子六百发子弹打完,旁边的两个兵带着厚手套。使劲儿扳了一下一个卡簧,顺利把那个冒着烟的套水枪筒卸下来。

    一个崭新的套筒往枪座上一压,“咔嚓”一声新套筒枪管顺利安装完毕。李休说一分钟绝对是个谦虚的说法,李枭看了一下表。顶多也就是二十秒,跟超高的射速比起来,换枪管这点儿时间不值得一提。

    “只是你这东西怎么携行啊?不会让当兵的扛着吧,我看这玩意加上几个枪管,少说也有二百斤。这还不算弹药!”李枭挠挠头,又想起另外一个棘手的问题。

    “呵呵!大哥你看。”李休往边上一指,李枭立刻没话说。

    李休指的地方,停着一辆北方极其普遍的独轮车。

    这种车以结构简单,推载能力强,对道路要求低著称于世。普普通通一个农民,推个一百多斤的东西跟玩似的。两辆独轮车,一辆可以推重机枪。另外一辆推着枪管和弹药,五个人的机枪班轮班推,估计一天行进个六七十里地没问题。

    李枭点了点头,这是ak项目和mg项目失败以来,对他最大的安慰。盲目的攀科技树果然不行,设计跟上去了,需要的材料却冶炼不出来,除非李枭带着百度来大明。

    “这东西不错,明天敖爷来锦州,你可以趁机宰他一刀。这家伙最近往蒙古倒登私盐,又在北大荒开酒厂酿烧锅,不少赚钱。”

    “真的!”李休立刻眉开眼笑。早就看不惯敖沧海依仗天高皇帝远,在黑龙江边上捞钱。

    私盐这事情自然不必说,这是辽军的传统捞钱项目。烧锅酒就不一样了,这种高纯度的玩意,偏偏有人喜欢的要命。还给起了个名叫做老龙口,在河北山东一带非常有市场。不是谁都有钱整上两瓶五粮液,老龙口以酒精含量高,价格低廉抢占了大片底层市场。

    现在你到街边的大排档里面,经常能听到:来俩羊腰子,一瓶老龙口之类的点餐吆喝。

    东北的人参、鹿茸更是一车车的往关里贩运,而且价格奇高。在让敖沧海狠狠缴纳了一笔税款之后,李枭对敖爷的生意持睁一眼闭一眼的态度。

    “大哥,你再来看这玩意。”李休喜滋滋的拿着一个竹管走过来,在李枭眼前晃了晃。

    “这什么玩意?”李枭拿过来竹管,看到里面有弹簧和一根钉子。

    “不知道了吧,这是最新鼓捣出来的地雷。”李休自鸣得意,嘴角都快撇到后脑勺。

    “地雷?”李枭掂过来倒过去,眼睛都快看出蚊香圈儿了,也没发现这玩意怎么能跟地雷联系起来。

    “加上这个就成。”李休坏笑着掏出了一颗子弹来。

    “这玩意就这么往地里面一杵,里面塞上一颗子弹。只要有人踩上,弹簧就是弹起带动钉子打中子弹的底火。踩上这东西的人,这脚……!嘿嘿,如果装上霰弹,半个脚掌都会被炸没了。不管是谁踩上,妥妥的一个残废的下场跑不掉。

    而且这玩意结构简单价格低廉,适合大量生产。重量也不重,一个兵能带二三十个,往地上一插密密麻麻的,谁冲上来谁倒霉。”

    李枭拿着手里的“地雷”,再次翻过来倒过去。这帮小子的脑袋是怎么长的,这么简单易行的东西自己怎么想不起来。

    战场上,杀伤一个士兵远比杀死一个士兵要有利。一个受伤的士兵,通常需要两个人照顾。这样,一瞬间对方就能失去三个有效战斗力。而且伤兵们的惨嚎,可以给地方造成难以描述的心理压力。

    成本低,效益高!这玩意值得全军推广!

    “你这个玩意不错,虎子在西北打仗,正需要这东西。你找人做一两万个给虎子送去!”李枭把手里的东西扔给李休,背着手向徐家兄弟走过去。

    徐尔觉、徐尔默,徐光启的两个最厉害的孙子。李休在江西徐家挖来的顶尖科技人才!

    “那诡雷是你们弄出来的?”相对于武器,李枭更加喜欢人才。

    “小玩意,不值得一提。”徐尔觉立刻躬着身子回答。徐尔默的眼睛老是看着机枪,地雷是大哥弄出来的,机枪才是他的作品。而且呕心沥血的作品!

    为了机枪,小伙子不知道多少个晚上没有睡觉。

    “机枪也不错!”李枭拍了拍徐尔默的肩膀,做了这么久的大帅,早就知道如何能尽快和这些年青的小子拉近关系。

    “多谢大帅!”徐尔默赶忙躬身施礼。

    一股不祥的预感,立刻涌上李休的心头。

    “两个小家伙不错,西安要成立兵工厂,那里也需要独立的武器实验室,制造一些适合西北使用的武器,不知道你们兄弟二人有没有……!”

    “大哥!你可不能挖我的墙脚,我好不容易把海军兵工厂给鼓捣起来。这刚刚见点成效,您就把人给挖走了,今后我们海军的武器可怎么办?”李休立刻不干了,在抢人才这种事情上,亲大哥也没面子。

    “不要小气嘛!”李枭打着哈哈,眼睛贼兮兮的,以老丈人看女婿的眼神儿,看着两个年青的科技人才。

    “不行!要啥都行,要人不给。”李休也起了倔脾气。

    “真的要什么都给?”

    “嗯!”

    “先弄一百挺机枪出来,送西北前线。”

    “大哥……你……你阴我。”听了李枭的要求,一股上当的感觉油然而生。这一次,可是被自己大哥坑了个结实。

    李枭“嘿”“嘿”坏笑,整天跟孙承宗、张煌言这种超级老狐狸混,早就修炼成一只年青狐狸。李休这点道行,还是要差了不少。

    “说什么阴不阴的,虎子在西北对付蒙古骑兵很吃力,只能依靠一些地形优势抵销骑兵的机动能力。飞艇这东西是好用,不过一来咱们的油太少,飞艇不能全勤出动。二来,西北的天气也经常发生变化。

    一场沙尘暴,直接刮得三艘飞艇坠落。艇上的人一个活下来的都没有,这还算是不错。残骸都找到了,如果被蒙古人找见,说不定还能仿制出来。那时候,咱们也就一丁点儿的优势都没有喽。”

    “就蒙古人?放羊出身的家伙,也能造出飞艇来?”李休对蒙古人的工业实力不屑一顾。

    “别小看了这些蒙古人,有了多尔衮带过去的工匠,他们已经可以生产枪械。当然,这里面肯定是吴三桂支援了许多机械。

    西方人对于机械的理解还是很有一套的,李永芳传回来的消息说,他们鼓捣出来类似机床的东西。虽然还赶不上咱们的机床,不过已经可以生产枪炮。你在南海上不是已经见识过了,步枪、迫击炮、火箭炮一样都不少。

    现在洪承畴带着两个守备师防守在海峡,另外还有一万八千倭国人。我总觉得,防守力量还是不足。你这边海军陆战队需要尽快进行整训,明年带领四艘铁甲舰出海峡,这一次咱们要占领锡兰。

    而且要靠着锡兰,不断骚扰印度。印度是英国人最大的地盘,咱们占据了斯里兰卡,就是要不断的骚扰印度。让吴三桂没有时间和精力搞事情!这个家伙太讨厌了,现在真后悔当初没有早些干掉他。”提起吴三桂,李枭恨得牙根都痒痒。可是没办法,李永芳组织了几次暗杀,无一例外的都失败了。

    毕竟这年月海外大明人不多,一副东方面孔出现在异域,很快就会被别人认出来。现在李永芳也注意到这些,开始培养外籍人员。上次去过一次他的训练基地,居然还有好几个黑人,也不知道这家伙从哪里招募来的。

    “行!看在虎子在西北苦熬的份儿上,给他们弄一百挺也不是不行。不过得让曹文昭花钱买,我这机枪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这建厂房,招募合格的工人,都得真金白银才行。”

    “曹文昭在西北苦哈哈的地方,能弄到什么真金白银。兵部给你拨款,算是这一百挺机枪的钱。”李枭和李休说话的时候,发现不远处有个家伙鬼鬼祟祟的。

    这家伙其貌不扬,穿着一身橄榄绿作训服。站在边上,看着不像是工厂里面的工人,也不像是负责站岗的士兵。这倒是有些奇怪,现在李枭出现的场合,都要严格进行安保措施。

    安保等级之严密,足以达到生人勿进的地步。怎么会有这么个猥琐的家伙站在边上?

    “那人是谁?”李枭看着那个缩头缩脑的家伙,转身问李休。

    “哦!那个啊!辽王!”李休不屑的说道。

    “辽王!”

    李枭心里暗笑,又是一个脑袋转得快的王爷。

    国不可一日无君,可大明帝国现在已经一百多天没有皇帝。虽然没有了皇帝陛下,但朝廷照常运转。新进从底层官吏里面补充进来的人,经过短暂的混乱之后。在各部堂官的督促下,迅速熟悉了自己的业务。这些日子,朝廷运转如常。似乎比有皇帝的时候,运转得更加顺畅一些。

    国家没有皇帝,那些王爷们自然心思活泛起来。虽然大家都清楚,现在的皇帝不过就是偶像型的牌位。可皇帝毕竟是皇帝,多少王爷做梦都想做个牌位。

    自从隆武皇帝朱以海登基以来,皇室的优待条例是一条一条减少。朱元璋留下的遗言,朱家子孙不得从事行商这一条,也被宗人府取消。

    眼看这收入越来越少,王爷们却也是敢怒不敢言。权臣当道,连皇帝都不过是个牌位,更别说这些地位远不如皇帝的亲王。

    现在王爷们都想着,自家的孩子能当皇帝。至少,今后能给自家一些照顾才好。尤其是那些近支亲王,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十分精致。

    李枭在京城的时候,这些王爷们就没少派人来送礼。没想到这到了辽东,还能看到辽王殿下,更加没想到,这位辽王殿下穿得这样朴实,李枭打眼看居然没认出来。

    “他不是当年鞑子攻占辽阳的时候,侥幸逃去京城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李枭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这位王爷什么时候回的辽东。

    “早就回来了,只不过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山海关窝着。虽说还是个王爷,可辽东搞土地改革比较早,他的封地早就被分没了听说当年他和毛文龙有旧,一直都是毛文龙在接济。。

    现在混得早就没有了王爷的架子,跟普通的技工没两样。看他肚子还算是有些墨水,毛文龙又说了话。我让在兵工厂里面干了个闲差,也就是管理一下库房。您还别说,这老家伙还挺认真。库房被他管得井井有条,老家伙人缘和不错,经常和那些工人们喝点小酒,也不端王爷的身份出来。工厂里的工人,都管他叫老朱头。叫得白了,就叫成老猪头。”

    一个平易近人的王爷,还有毛文龙。这两个关键词李枭牢牢记在脑袋里!这一次他来秦皇岛,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去山海关见毛文龙。

    陈继盛到死都没供出毛文龙来,可李永芳像条猎犬一样,已经找到了些许蛛丝马迹。好多根线已经可以牵连到毛文龙的身上!

    这家伙掌管着陆军军官学校,可以说主力师未来的底层军官全都是他的学生。让这样一个人继续当校长,不但孙承宗、张煌言不放心,李枭也觉得有些不踏实。

    可毕竟是从皮岛就开始跟着李枭干的老家伙,如今也是这一把年纪。李枭觉得还是念点儿香火情,让他主动退休算了。在通州给他弄一座别墅,让这位老先生安安静静的养老算了。

    现在又蹦出个辽王来,李枭心里警铃大作。

    “京城的风波还没有完全过去,这位辽王你可得看紧了。我和孙先生、张先生商量过了,皇位暂时空缺着。反正咱们大明现在,没了皇帝也照样转。”

    李枭和李休正在说话,忽然间顺子跑了过来气喘吁吁道:“大帅,出大事了。”

第六百一十二章

    “虎子受了重伤!”听到这个消息,李枭和李休同时瞪大了眼睛。

    “京里刚过传来的消息,人已经用飞艇运到了京城,李神医正在抢救。情形……”

    “别废话,备车!老子要进京。”李休嚎叫着看向他的副官。

    “诺!”副官立刻屁股中箭一样窜了出去。

    二位爷现在都处于暴走边缘,这时候还是不要惹他们为妙。

    任凭李枭和李休再着急,火车也不可能变成高铁。在他们一路催促下,火车飞快的奔驰,到达通州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哥俩没有任何停顿,在站台上换乘马车奔向医院。

    来到医院里面刚要问话,门口一阵骚乱,烟容和小红带着俩孩子赶了过来。俩人穿金戴银,身后跟着一大群丫鬟老妈子。

    “抱孩子过来,剩下人滚出去。”李枭老虎一样低吼,没等烟容和小红说话,下人们潮水一样退了下去。

    看了一眼受气小媳妇模样的两个女人,伸手对着大丫招了招手。已经五岁的大丫,是李家这一代最大的长姐。

    “大爷!他们说我爹死了,是真的么?”大丫走到李枭面前,懦懦的用双手搓着衣襟。

    “没事儿!有大爷和你二大爷在,你爹不会有事儿。阎王敢把你爹带走,大爷带着兵打上阎罗殿也把你爹给拉回来。”李枭抱着大丫,眼角的泪水小溪一样流淌。

    “老爷!”烟容哀嚎一声,用手帕捂着嘴嚎叫。

    “老三还没死呢,你号什么丧。”李休一声怒吼,俩个女人立刻浑身打着哆嗦停止了嚎哭。满是脂粉的脸上,没有一丁点儿泪痕。

    “李神医出来了。”

    不但李中梓在,汤若望也在。两个人刚刚从手术室里面出来,脸上满是疲倦。

    “李神医,汤先生,虎子怎么样了?”李枭一把拉住他们,询问的声音十分急切。

    “呃……!”李中梓犹豫着不知道怎么说,汤若望首先开口:“病人身上受伤多处,但大多是皮外伤。肋骨断了两根,左臂前臂骨也有骨折。

    但最重的伤是在脑袋上,他的脑袋被人重击。一侧的牙齿基本掉光了,另外我们判断他脑袋里面有出血,如果血不放出来,会……”看到李休流露出狼一样的眼神儿,汤若望也说不下去了。

    “会怎么样?”

    “会死!即便是活了,说不定也会残疾,这辈子都得躺在床上。”

    “我操!”李休一脚踢在医院的墙壁上,雪白的墙壁上面留下军靴的印迹。

    “有什么办法可以救治?”这时候李枭倒是冷静下来,救不了人就算是把医院拆了也没办法。

    “只有一个办法,在头骨上打一个空,让里面的血流出来一点儿。不过这风险很大,我们……!”汤若望和李中梓对视了一眼,如果没有李枭的发话,谁敢做这个手术。

    手术好了那还好说,如果手术失败……后果难以预料。

    “做!立刻手术不要耽搁,需要什么药你们尽管说,穷尽大内药房,也要把虎子救回来。”李枭立刻吩咐两个人准备手术,这个时候一刻也耽搁不得。

    “大哥,虎子会不会死?”李休的眼里已经满是泪水。

    “老二,我宁愿虎子就这么死了,也不愿意他窝窝囊囊一辈子躺在床上成个废人。相信,虎子也是这么想的。让医生们去做吧,我们等消息就好。”

    “大哥……!”

    “去找到老四,要他立刻回京。”

    “诺!”听了李枭的吩咐,顺子转身就走。

    “慢着!去长兴岛,把小玉也接来吧,告诉她,她三哥快死了。”李枭挥了挥手,顺子立刻跑了出去。

    “大哥!我想杀人。”李休的眼睛一片血红,恶狠狠的目光比狼还凶。没人敢和他对视,所有人被他看一眼就浑身激灵。

    “我他妈也想。守在这里,虎子会好起来。蒙古人的血债,我会跟他算。”

    “我现在就要去西北。”李休嚎叫着,状若疯狗。

    “啪!”一个嘴巴狠狠抽在李休脸上。

    “记住了!你是海军,去大西北,你开船去?海军将士的生命属于大明,你一声令下让他们赴汤蹈火。可你想过没有,他们也有妻有女有老有小有朋友有兄弟。他们都是大明军人,不是你李休或者我李枭的私产。

    现在都他妈给老子安静下来,让医生们安心手术。谁再敢喧哗破坏手术,老子送他碗大个疤。”老虎一样的眼神扫视一圈儿,所有人立刻大气不敢出。

    两岁的小虎吓得“哇”一声哭出来,烟云吓得赶紧捂住孩子的嘴,抱着往外跑。

    医院的走廊里面没了人,处于暴走边缘的李家兄弟,绝对有着生人勿进的效果。

    木质长椅上,哥俩肩并肩坐着。没人说话,哥俩只是默默的抽烟。医院里面不许抽烟,可这二位没人敢管。没见院长都只能是远远的看着,一副不敢接近又不敢走的模样。

    时间好像凝固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枭感觉自己抽烟抽得脸都麻木了,整个身体僵硬得犹如木乃伊。

    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李中梓和汤若望两个人疲惫的走了出来。

    “怎……怎么样了?”烟抽的太多,喉咙卡了一下。

    “还好,脑袋里面的瘀血慢慢排出来一些,而且没有迹象表明里面继续有出血。手术是成功了,不过还得看病人的恢复,现在只能以静养为主。”李中梓神情极度疲惫,看得出来这场手术几乎耗干了他的体力。

    “好在我们已经研究出了青霉素,可以很好的对付感染。如果一切顺利,病人又恢复的好,应该可以恢复过来。不过,他需要安装上假牙才能吃饭。”汤若望在旁边补充。

    “感谢二位,赶紧休息一下。”能活着就好,安假牙算不上是毛病。反正老了之后,这口牙都得掉。

    隔着玻璃窗看了一眼李虎,不知不觉间天已经大亮。

    “给虎子准备一间安静的病房,派最好的医生护士照顾。”李枭说完,转身就向医院的大门走去。

第六百一十四章

    “扩招!我要成立第五师!”李枭走进孙承宗的书房,急吼吼说出了一句话。

    孙承宗埋头在公文里面,连脑袋都没有抬一下。李枭没办法,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丫鬟立刻端上来一茶。孙家老大亲自接过来,摆在李枭旁边的案几上。

    写完最后一个字,孙承宗才放下毛笔。摘下老花镜,揉捏了一下有些酸胀的鼻梁。

    “扩军倒也不是不行,只是今年兵部的预算是银元三百五十万。你批了李休扩建海军陆战队师,加上海军今年的军舰预算,一共是一百九十万银元。

    还有各个主力师增添装备,加上西北要建设兵工厂。你又批了海军秦皇岛的兵工厂,还有……!”

    “孙老……!”

    “好了,老夫不多说了。告诉你个实数,今年到目前为止,军费一共花销三百九十万银元。这才九月份,预算已经超了四十万两银子。枭哥儿,现在才九月,还有三个月要过。今年军费超出预算多少,只有天晓得。

    你现在要组建第五师,按照你定下的成例。主力师定编三万三千九百人,另有一个守备师负责勤杂辅助。也就是说,全军员额要四万三千多人。

    四万三千多人,俸禄、被服、粮秣、营房修建、组织训练这都需要钱。这还不算上装备的钱,步枪至少需要三万五千枝,还有迫击炮,火箭炮和你新鼓捣出来的那个什么榴弹炮。一发榴弹炮的炮弹就要八十枚银元,一个师你准备弄二十四门。按每门炮备弹一百发,你先别算榴弹炮多少钱,你算算炮弹多少银元?

    退一万步,你现在就算弄到了钱。西北兵工厂还在图纸上,秦皇岛海军兵工厂正在组建。锦州兵工厂加上长兴岛兵工厂,一个月也就一千几百枝步枪的产量。就这产量,列装现有主力师,应付西北的消耗都费劲。现在你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告诉老夫组建第五师。你不是打算让他们空着手上战场吧!

    实话跟你说了,袁崇焕已经要了八次新式步枪。到现在他那里都没有拨齐,为什么?因为产量就这么大,要有限供应西北,有限供应海军陆战队,轮到袁崇焕一个月只能百十来枝。你知道不知道,袁崇焕的师有一半人还在用老式步枪。

    你现在是统领千军万马的主帅,不是当年在皮岛带着几百人的小混混。什么话拿过来就说?先过过脑子!”孙承宗站起来,孙老大赶忙过来搀扶,结果被老爹一把推开。

    孙承宗撅着胡子,气咻咻的走到李枭面前:“因为摊丁入亩,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江南闹得不可开交,那可是咱大明的钱袋子。闹成那个德行,赋税只有万历年间的水平。

    今年黄河泛滥,河南、山东都遭了灾。陕西闹旱灾,山西闹地震。到处都是灾荒,朝廷要赈灾,还要修铁路,更要负担你越来越多的军费开支。

    而你呢?全国推广官绅一体纳粮一体当差,官绅们是纳粮了。可军阀们呢?敖沧海在东北贩私盐,大肆收购粮食酿酒售卖。他可缴纳了一个铜哥儿的税赋?

    袁崇焕在福建,成天和海商打交道。不断派出船只,绕过市舶司进口货物。市舶司厘金损失多少?你算过没有?

    祖大寿在陕西挖煤,曹文昭顶在前线,还知道在草原上收购羊毛和牛羊,贩运到京城发财。

    老夫倒是要问问你,你找出来的这些人到底是带兵的,还是做买卖的?你手下究竟是一群土匪、商贾,还是大明帝国的正规主力军。

    哦!对了,还有满桂。满……!”

    李枭一个头有两个大,孙承宗的话在他耳朵边上都是带着回音儿的。这些年对主力部队,的确太过放纵了。军队经商,绝对是败坏战斗力的大忌。而且一旦军队掌握了经济,那军队就不是军队,而是军阀。

    这两年他知道主力师都偷偷摸摸的鼓捣一些买卖,总是想着这些年他们出生入死的不容易,捞点儿钱财也无所谓,只要打仗能好用就行。

    万万没想到,主力师已经陷得这样深。

    “所幸!现在各部经商时间不长,如果下重手处置,还是会起一些效果。军队就是军队,是打仗用的。做买卖轮不到他们,自然有商贾来做。仗着不缴税,肆意打压行情扰乱市场。这已经危及到我大明工商业的根本,你现在要做的不是扩充军队,而是整肃军纪。”

    “知道了!这件事情是我的责任,今天我就去各师走一圈儿。无论如何,也要把他们伸出去的爪子给剁了。刚刚我也是被虎子的事情冲昏了头,想着给蒙古人些教训。”

    “虎子怎么样了。”

    “命是保住了,今后恢复得怎样,就要靠他自己。”

    “需要什么药,可以从大内药房直接拿。那里面,有好些个珍惜药材。就算是你不用,也得被那些太监给偷光。刚刚老夫说的事情,已经涉及到我大明工商业的根本。这件事情也只有你能做,别人去管那些骄兵悍将,说不定会被一枪崩了。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啊!”

    “知道了,我会把事情办好。”

    “西北的事情,依老夫看还是要依靠格日图。多给格日图一些装备,他们都是蒙古人,骑兵是他们的优势不是咱们的。只是这事情没有个合适的人去做,本来张煌言合适的。可他最近都在忙协调工部和户部,铁道部,水利部的事情,实在是抽不开身。

    哎……!咱们现在,其实最缺的是可用的而且合用的人。”孙承宗无奈的叹了口气,天下间读过书的人就那么多。现在培养起来的学生,至少还得几年才能入仕。而且不能一个小学刚刚毕业的孩子,就让他们当官儿吧。

    难道说,还要被迫再启用东林党人?绝对不能再来一次午门之变了,那样会伤害国家的根基。

    “我倒是有个人选。”

    “谁?”

    “毛文龙。”

第六百一十五章

    李枭走出孙承宗府邸,沿着潮白河溜达。

    如果是在往常,顺子一定过来劝阻。今天李枭心情不好,顺子想了想没敢劝,只能是撒开警卫护着李枭。

    通州本就是京城郊区的交通枢纽,如今通州大搞房地产。附近的田土几乎都没卖了出去,去年看还是鸟啼虫鸣的庄稼地,今年再看的时候发现,已经住满了人的住宅小区。

    潮白河两岸,现在也是人满为患。到处都是施工的工地,一座座三层别墅拔地而起。再远一些的香河那边,住宅小区已经盖到了六层楼,在没有电梯的当下,这已经算是比较费劲的高度。

    四九城里面的人家,现在有点闲钱,都会到香河置办一套房产。甚至有人家成亲,亲家宁可少要些彩礼,也得让男方在香河买房子。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京城的工业区都安置在香河。四九城家里的孩子想上班,平日里都得住在工厂宿舍。可成了亲,你不能也住在宿舍里面吧。

    因为工业需要,香河和通州是整个华夏最先通电的地方。京城里面黑咕隆咚的胡同,在这里绝对看不到。马路上隔二三十米就有一盏路灯,新建设的住宅小区里面,更是没人点油灯。只要扳一下机关,头顶的灯自然就会亮。

    想要做饭,也不用费力的去打井水。只要拧开水龙头,就会有自来水淌出来。就算是上厕所,拉一下绳子也可以把脏东西冲干净。

    夏天的时候,只要打开窗户,就会有穿堂风从屋子里面吹过。尤其是高楼层,连电扇都省了。干净整洁便利,远不是杂乱的四合院可比。住惯了楼房之后,孩子到了京城里的爷爷奶奶家,就算是憋着也绝不去上铺着木板的旱厕所。

    脑子里的事情多,李枭沿着潮白河慢慢踱着步子。身边的警卫亦步亦趋的跟着,顺子想净街,结果被李枭踹了一脚。老子又不是过街的老鼠,沿着河边溜达溜达还用净街?

    前边路灯下一溜的小摊子,远远的烤羊肉串的孜然味道就飘过来,闻着就有食欲。

    李枭顺着味道就往前走,顺子脸色发白的跟着,眼睛像猫一样警惕的看着四周。人太多了,可以用摩肩擦踵来形容。

    现在正是放工的时候,四周小区的建筑工人,这时候都会跑出来喝一杯。建筑工地的工钱按天算,比起土地里面刨食要多得多。一到农闲的时候,大批大批的农民工涌向建筑工地。

    官家有王法,拖欠农民工工资,那是要吃官司的。最后不罚你的倾家荡产绝对不算完!很多时候,官家找商贾小辫子都找不到,这种小辫子只要薅到了就别想好过。

    做了一天工累了,又不愿意吃工地上糟糕的伙食饭。工地边上沿着河边摆的小摊子就成了好去处,花上十文二十文钱,就能吃到正宗的吐鲁番烤串和大羊腰子。再沽上一瓶廉价的老龙口,哥几个就能喝到醉醺醺。

    晚上回工地上睡一觉,第二天又是一条生龙活虎的好汉。

    李枭走到工地前,看到烧烤摊子的老板居然顶着瓜皮帽,这倒是有些稀奇。难道说,这时候维族的兄弟就进京了?当年维族兄弟进京,就是戴着这种瓜皮帽。在李枭小时候的那段时间里面,他们可是掀起一股羊肉串和掏包的热潮。

    这股热潮直到后来人们都用手机扫二维码,身上不再带现金才宣告衰落。

    买了几串羊肉串,一边拿着一边啃。还别说,这沿着潮白河还真热闹。老百姓自发的形成了一个地摊市场,有卖麦麸皮做枕芯的小老虎,大老虎。有卖各种小首饰,小挂件的。李枭在一个小摊子上面,甚至看到了一串精美的风铃。也不知道什么材质,互相碰撞的声音非常好听。

    还有个老头子,摊子上全都是木头制成的碗盘碟子。更有雕刻逼真的木头人,木头狮子老子小兔子啥的。

    木头碗盘是给孩子吃饭的,这样孩子弄掉到地上就不会摔。木头狮子老虎小兔子,全都是儿童玩具。这年月物质严重匮乏,小孩子能玩的东西实在不太多。

    一堆木头玩具边上,就是一架做工精美的儿童学不成。李枭揉揉眼睛,没错就是后世的儿童学步车。劳动人们的智慧是无穷的,没想到这年月居然已经有了这东西。

    “您老!您这东西怎么卖啊!”四九城的老规矩,大爷这个词儿不能乱说,有骂人的嫌疑。

    “五十个大子!”老头伸出了五根枯树枝一样的手指。

    “噢!能便宜点儿不。”李休家的闺女现在刚过半岁,过段时间应该用得上。

    “诚心买四十个大子儿,不能再少了。”手指变成了四根。

    “三十个大子儿怎么样,诚心买。我侄女六个多月,很快就能用到。”李枭伸出三根手指。不是想砍价,就是图一个乐。现在只要李枭走到街上,顺子这混蛋就会吩咐人封街,已经很久没有享受到这种普通人的待遇了!

    “三十五!”

    “就三十,不买走了。”李枭站起身来,走向对面的一个摊子。那货弄的铁板鱿鱼,真他娘的一个香。到底是通了火车,天津卫一早上岸的海产,到了下午就能出现在通州的市场上。以前只能吃不新鲜鱼和海蜇的四九城百姓,如今对海鲜特别钟爱。

    京城里面的几个大的海鲜馆子,价格都是贼贵贼贵。普通工人辛苦一个月,也未必能进去狠搓一顿。

    “三十二,您给三十二就卖了。”看到李枭要走,老头子赶忙喊住李枭。

    “顺子!给钱。”李枭不想继续下去,喊着顺子给钱。继续在市集上溜达!

    这才是真正的民生!

    虎子有惊无险,虽然受了伤但只要能活蹦乱跳的缓过来就成。其实人跟布娃娃很像,只要破了就缝起来。实用性和功能性都差不多,最多就是不好看点儿。能活着就好,不好看就不好看。

    坐在铁板鱿鱼摊子前,要了一瓶半斤装的老龙口,再来几串个大的鱿鱼。旁边胖老板的麻辣烫也让顺子点了一碗!老板也是个妙人,看到李枭一身辽军军装。装了一大盘子卤蛋、毛豆端上来,说是赠送,只要客人吃好了下次再来。

    老龙口倒进杯里,一口干掉一小盅。

    从舌头一直辣到胃里面,整个食道就像是着了火。李枭看了看度数,六十二度。这玩意再纯点儿就是他娘的医用酒精!上次见敖沧海的时候,这货说东北的地瓜多得收不完。又不好烂在地里糟蹋庄稼,问李枭酿酒行不行。

    李枭说地瓜酒也不错,就是度数高一点儿。没想到,这货还真鼓捣出来,如今老龙口已经行销东北华北。听说陕西关中也开始有卖的,这么短的时间抢占了这么大的市场,李枭觉得应该让敖沧海干商务部长才对。

    “客官!这酒可烈,您悠着点儿。”

    “这么烈的酒,你们喝得惯么?”李枭一直觉得,高度数酒是东北人的专利。老龙口即便是在东北,也是以辛辣、霸道、上头著称于世。敖沧海说,他喝多了之后第二天早上总想自杀。四九城的人,应该喝不惯这种头锅酒才对。

    “没事儿!我这的客人都喝这个,便宜,实在。喝两盅解解乏,第二天早上上工一丁点儿都不累。您看看,这都是这工地里面干活的工人,一天到晚的干力气活,晚上喝两盅就是为了解乏。”

    “噢……!”李枭看了一眼四周,果然都是贩夫走卒。几个人的小桌子上,就摆了两样小菜,哪像李枭的桌子上水陆纷呈,旁边还有个挎着枪的大兵侍候着。

    “一看您身份就不简单,您不说咱也不问,到了小的这摊子上就是客人。酒对味儿,喝着高兴就成。”老板说话间,已经把两根黄瓜切成了丝。抓了一把海蜇,扔进些盐辣椒之类的拌了拌放在李枭桌子上。

    “您这赠俩菜了,不怕亏本?”

    “呵呵!可当不起您这个字儿,放在六年前,我王小二还是这潮白河边上大鱼摸虾的人。家里有片菜园子,种些菜打些鱼,担到城里菜市上卖了弄俩钱糊口。这黄瓜,毛豆,都是自家种的,不值什么钱。”这会儿没人,王小二就在顺子警惕的目光中一屁股坐到了李枭的对面。

    李枭拿过酒盅,给王小二倒了一杯酒。

    “谢了!您!看您这模样,肯定是有心事儿。我跟您说,这世上除了生死别的就都不叫事儿。天启三年的时候,京城大旱。这潮白河都快干了,根本没什么鱼。没了进项,家里又没有地。我那小闺女都快饿死了!

    看着嗷嗷哭喊饿的小闺女,都这死的心都有了。您猜怎能着!

    老天爷就饿不死瞎家雀,刚抓了一笼螃蟹。当今大帅家的虎爷,打我们这路过。当时那虎爷就是一半大孩子,要了俺一笼螃蟹,硬是扔给俺一锭二两的银子。

    这二两银子救了俺全家的命啊!所以俺给自己立下规矩,凡是辽军到俺的摊子上吃饭,一律加俩菜。做人得知道感恩!谢您的酒!”王小二对着李枭拱拱手,端起酒杯一口干掉杯中酒。

    “我弟弟被人打伤了,找人去报仇,又被家里的老人给拦住。”李枭点了点头,没想到李虎还干了这么一档子事。

    “那可不成,弟弟被人打了,那他娘的就得打回来。不过这话也得说回来,八辈子也赶不上这样的好时候。老天爷不闹旱灾不闹水灾,朝廷里面没皇上大帅当家。连城门口的进城税都给免了!这世道,我跟您说,八辈子修来的福才能赶得上。

    您这世道里面打架闹事儿进去吃牢饭,我跟您说,亏大了您呐!多活两年,讨个大说让您喊声哥。退一步海阔天空,这好日子咱就得安安生生的好好过。”

    “哦!大帅还干了这么多好事儿?”李枭抽了一口酒。怪不得这么多工厂加紧生产,销往海外的货物一船一船的。这两年大多数地方又是丰收,孙承宗还是哭穷。原来好多税赋给免了,李枭觉得这种刮老百姓油的税也应该免。

    “哎呦!您这穿官衣的,当然不知道这里面的事情。过去朝廷规定,进城贩卖都得缴纳入城税。可你进了城之后,在市场上一撂摊儿,立刻就会有人来收规费。

    一大清早你这东西还没卖,已经交出去一半儿的进项。

    其实朝廷规定的也不多,咱交点就交点儿。可下面的军兵手里,就完全变了样子。朝廷规定收一个铜哥儿,他们就敢收两个。那些收规费的混子,还不都是差役们养的狗?这钱最后进了谁的腰包,老百姓心里都清楚着呐。

    可谁又敢说?

    还是如今的大帅厉害,说给免了就给免了。我跟您说,这世道……!”老板似乎是说渴了,端起酒杯又干了。

    “是啊!朝廷有时候收的真不多,可就是下面的歪嘴和尚把经给念歪了。”李枭夹了一筷子黄瓜,这蛰皮拌上黄瓜,嚼在嘴里“咯吱支”的很脆生。

    “可不是!我家就住在这潮白河边上,朝廷明令征地一亩地补偿三十个银元。可层层克扣下来,到了老子手里就剩下十五个银元。天杀的,老子辛辛苦苦摆摊摆上一年也挣不上十五个银元。”

    “哦!还有这样的事情?”李枭瞪圆了眼睛,没想到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居然发生这样的事情。天下间,别的地方这种事情岂不更是多如牛毛。

    “哎!这事情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就好像现在。在这里摆摊,时不时的也会被……!”王小二叹了一口气,正要再和李枭说话。

    忽然间有人大吼一声:“城管来了。”

    人群立刻像炸了圈的羊一样疯跑,王小二顾不得收几桌客人的钱。炉子往小车上一架,鱿鱼小菜胡乱的收拾一下,推着车就要跑。

第六百一十六章

    “你跑什么?”李枭看了一眼王小二,正要逃走的王小二被顺子按住。

    “军爷,您饶过小的。城管来了,他们见人就抓见人就打。跑的慢了不但要被打,还会被抓走罚款。您看看我这小摊位,一天才能赚几个大子儿。被他们抓一回,我这一个月就算是白干了。”王小二被顺子抓住动弹不得,急得差点儿哭出声来,双手作揖求李枭高高手饶过他。

    李枭无奈摇了摇头,城管这东西到底还是出现了。早就看这帮家伙不顺眼,这一次就好好收拾一下,替老百姓出一口恶气。

    “你坐下陪我喝酒,城管来了我保证他们不敢打你,也没人敢罚你款。”李枭镇定的坐着,没有丝毫慌乱。

    “军爷……!您……!”王小二看看远处跑过来的城管,又看看神在在的李枭,不知道是跑还是听这个辽军军官的。

    “我家大人让你坐你就坐,城管干抄你的摊子,那是活得不耐烦了。”顺子随手把王小二拎过来,按在李枭面前。王小二脸色苍白,不时用眼角偷看远处越来越近的城管。

    李枭无奈的摇了摇头,看起来城管的威力还真大。

    一大堆二十多个穿着黑衣的城管跑了过来,一路上见到摊子就掀,见到小贩就打。为首一名大汉面目凶恶,指着那些被打得哀嚎不已的小摊贩喝骂。

    “直娘贼!老子说过这条不不许摆摊,你们还他娘的不听。今天晚上摆摊的,都给老子押回去,老子给你们松松筋骨。”一边说,手里的鞭子抡向那位吐鲁番烤羊肉串的小贩。一鞭子下去,吐鲁番小贩立刻像老鼠一样满地打滚。

    一路打,一路骂,一路掀。队伍很快来到李枭面前,看到王小二居然还敢坐在那里喝酒,为首这位大汉立刻就怒了。

    “呦呵!你倒是好逍遥,在老子的管片摆摊,还他娘的敢坐着喝酒。滚起来!”

    王小二吓得浑身激灵,颤抖着想站起来,却被顺子按住肩膀,怎么也站不起来。

    看到顺子一身辽军军装,城管皱了一下眉头。这天下人都知道,朱家的天下如今是辽军的天下。辽军之骄横,即便在京城也是出了名的。这可不敢得罪了!

    对着李枭抱了一下拳:“这位大人请了,下官在执行公务,还请不要干涉。”

    “蛮有礼数的嘛,不过我看着你对那些小商小贩似乎没什么礼数。不是说要给他们松松筋骨么?干脆就在这里松一松好了!”李枭吃着大串的鱿鱼,嘴角上满是酱汁。不得不说,这王小二手艺还真不错。这鱿鱼烤得火候恰到好处,酱汁调的也可口。

    没吃鱿鱼好多年了,如今这一尝还真有些欲罢不能。喝一口酒,吃一口鱿鱼,神在在的模样根本没把二十几个城管放在眼里。

    看到李枭如此镇定,说话又夹枪带棒的不给面子。城管皱了一下眉头,再次对着李枭抱拳:“下官萧战参见大人,奉府尊尹大人的令,清理潮白河两岸摊贩,还请大人莫要阻拦下官执行公务。”

    “我就阻拦了,你能怎么样?”李枭看都没看萧战一眼,呷了一口酒对着王小二说道:“你这鱿鱼弄的不错,海蜇拌的也好,就是这毛豆煮的有些老。教你一手,煮毛豆的时候你得放点儿碱。你看这毛豆煮得黄黄的,放上一些碱,就会绿油油的,看着就鲜嫩。”

    王小二这时候豆大的汗珠在脸上小溪一样流淌,哪里还听得进去什么毛豆怎么煮。再这么煎熬下去,萧战会把他给煮了。

    “你这是阻差办公,提醒大人这可是犯国法的。”萧战直起身子,身后一群城管围拢过来。

    “国法!好啊,犯了哪一条儿,萧大人抓我回去就是。让我也见识见识,你城管局到底是什么龙潭虎穴。”

    “操!给脸不要脸。”一名城管挥舞着棒子,抡圆了就朝李枭身上砸。

    “啪!”一声清脆的枪声,那城管捂着流血的胳膊惨叫。四周一下子冲出百十名拎着左轮手枪的辽兵。

    萧战心里一沉,凭借多年行伍经验,这一枪绝对是步枪打的。可现在出来的辽兵都拎着左轮手枪,这就是说黑暗中还有不知道多少步枪在瞄着自己。

    眼前这个年青人是什么人?这通州到处是龙遍地是虎,随便哪位都不是他一个小小城管队长得罪的起的。而且辽兵虽然平日里也和地方上的差役爆发冲突,但他们从来不会也不敢动用枪械。这帮是什么人,居然敢随意开枪伤人。

    “这位大人,你阻差办公在先,伤我手下于后。就算你瞧不起下官职位低微,可你也得给府尊大人留些颜面。”四周都是拎着左轮手枪的辽兵,萧战却非常镇定。

    “临危不乱,还敢抬出尹继善来压老子。你小子是个人物!可你怎么就不想想,这些老百姓都是混不下去了,这才出来摆些小摊卖吃食、玩意儿。怎么就不能让他们在这里摆,怎么就不能给人一条活路。

    你这又是掀又是骂,手里的鞭子还上来招呼。这些都是大明子民,不是异域番邦的外国人。”李枭说完话,他和萧战的眼睛几乎同时看向那个卖羊肉串的老维。

    “那个也算!”李枭指了一下带着瓜皮帽的老维,巴图尔珲居然派人偷袭大明。害得李虎躺在医院里,这笔帐一定要算清楚。将来包括吐鲁番在内的南疆北疆,终究会属于大明。

    “大人说算,那就算是。”萧战踏前一步,对着李枭说道:“只不过,大人要清楚了。下官这是奉了官命,如果大人一意孤行,小人就要得罪了。”

    “啪!”萧战的话音刚落,顺子手里的枪就响了。子弹贴着萧战的脑袋飞进河里,萧战赶忙举起手。

    “跪下!”顺子一声大喝,城管们纷纷跪倒在地上。萧战挺立不跪,两名辽军走过来,朝着腿弯猛的一踹,萧战立刻跪倒在地上。

    可即便是跪倒在地上,萧战仍旧梗着脖子,一副不服的模样。

    “大人不要自误!”

    “呵呵!意图行刺大帅,老子就能把你们都毙了。”顺子的枪直接顶在萧战的脑门儿上。

    “大帅!您就是大帅?通州城管大队长萧战,参见大帅。”听到眼前这个青年人就是大帅,萧战立刻跪直了身子。

    “枪都顶脑门儿上了,还能这样跟老子说话,你算是个人物。站起来吧!”李枭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城管队长居然还是条硬汉。

    “谢大帅!”萧战站起身来,他身后的城管们仍旧趴在地上。大帅的名头,给了他们巨大的心理压力,胆小一些的双腿抖得跟弹琵琶似的,几乎跪不住。

    “府尹大人让你清理潮白河两岸商贩,这没有错。可你就不能好好说话?你看看你刚刚这一路,掀翻人家摊子,打烂人家东西。你还打人!

    这些百姓都不容易,谁家生活过得去,还出来摆小摊子?做人要将心比心,对百姓好一点儿。你看看,百姓们都被你们祸害成什么样子。

    你是直接跟老百姓打交道的官儿,你们的形象就是朝廷在百姓心中的形象。都像你们这样办差,老百姓会怎么说咱们的朝廷?朝廷的民心丢了,谁来负这个责任?

    看你是个人物,我才这样跟你说话。换个人,现在早就被押起来,让你们尹继善过来领人。要记得,文明执法。”萧战站得直直的,李枭心里还挺欣赏这样的汉子。现在看见自己,敢这样和自己对视的可不多。

    “既然大帅您对小人如此,小人会听大帅的话,今后不再掀摊子,打骂这些商贩。”萧战抱了拳,对着李枭一礼。

    “呵呵!走吧,今后好好办差,记得!文明执法。”李枭挥了挥手,示意萧战可以走了。

    “诺!”萧战躬身一礼,倒退几步,忽然又站定了身子。

    “大帅!小人也有几句话讲。”

    “你有话说?说吧!”李枭很诧异,这萧战果然和平常底层官吏不一样。如果换一个人,这会儿一定的连滚带爬的开溜走人。

    “启禀大帅!如果按照您说的文明执法,根本行不通。下官保证一个月之内,这条马路会成为马路市场,人和车辆想要通行难比登天。

    还有,这些小摊贩会乱泼污水。以至于潮白河岸边腥臭一片,所有人路过的时候,都得捂着鼻子走才行。

    大帅!这真是您想要的?”

    “放肆!”顺子一声吼,萧战腰板拔得笔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李枭。

    “哦!这倒是有意思,你好好说说。”李枭上下打量几眼这个萧战,这小子果然是个人物。这年头,敢这样跟自己说话的人越来越少。

    今天在孙承宗家里,就被孙承宗一顿训斥。如今这小小的城管队长居然也要揶揄两句,倒是要看看他说些个啥。今天不说出个子午卯酉来,就得做好倒霉的准备。

    “大帅!您看,这些小贩如今摆摊都在马路上面。挡住了人行道,这样行人就不得不走车道,这样很容易出危险。

    这还是其次,您今天看这些小贩稀稀拉拉没几个。如果我们不管,没几天小贩们就会站满整条街。有一个人先把摊子摆下马路牙子,剩下的人全都会跟随。用不了几天,整条街就会变成马路市场。

    他们只会祸害,绝对不会收拾。洗菜的水往马路上泼,洗肉洗海鲜的水也会往马路上泼,久而久之这段路会变得腥臭无比,人人走过的时候,不但不方便还得捂着鼻子。

    您刚刚说文明执法,可文明执法他们也得听吧。下官曾经带人来过多次,开始都是耐心劝说。胆小些的,我们劝说时候他们就走。等我们走了,他们又回来摆摊。

    胆子大些的,嘴上说马上走,可根本就不挪窝儿。您说,我们不打砸抢掀吼骂能办得下来这差事?”

    “这……!”李枭被萧战揶揄的没话说。

    “您刚刚说这些人都是被逼无奈,才出来摆摊设点儿。大帅!您宅心仁厚,可是您错了。

    这些人没一个是被逼无奈,他们都是一等一的刁民。大帅您请看,据此一里外就有一处市集。在那里,只要每天缴纳五个大子的管理费。就可以在那里摆摊,摊位都是规划好了的,每天有专门的人打扫卫生清理垃圾。

    五个大子的管理费,其实已经很便宜了。市场上根本没什么油水!剩下的就是朝廷的税赋,那就不是下官可以乱说的。

    可他们就是为了省五个大子儿的管理费,才跑到这里来摆摊。您现在看这路面还算是干净,可您等半夜他们收了摊子再来看看,这里被祸害成什么样子您就知道了。

    尤其是像这样的小吃摊子,四周根本没有如厕的地方。食客们随地小解,还有在犄角旮旯里面大解的。扫街的工人,每天是苦不堪言。

    更加无耻的就是,他们还故意压低价格,让百姓们都来买他们的货。导致市场里面守法经营,守法纳税的商贩生意惨淡,有些不得不把摊位搬出来才行。

    敢问大帅,长此以往。摊贩们都不在市场里面经营,都跑到街上经营,我们这通州成啥了?你希望看到这潮白河边,到处都是垃圾,腥臭无比,走路要小心脚下,莫踩到了屎尿?”

    “大胆!”顺子瞪起了眼睛,他还没见过这等不入流的小吏居然敢跟李枭这么说话。

    “下官人微言轻,说出来只是想让大帅知道,有时候管理一片地方,并不是好心就能办好事儿。既然朝廷的规矩立在这里,就要执行朝廷的规矩。软的不行,就得来硬的。”这混蛋说完,梗着脖子,好像李枭要砍他脑袋一样。

    李枭看了看天,今天他妈的什么风水。居然被一个末流小吏怼得哑口无言!回家一定要查查黄历才行。

    “明天你去尹继善那里,朝廷对你另有任用。你小子当一个城管队长,屈才了!”

第六百一十七章

    “怎么了?无精打采的?虎子伤的很重?”张煌言接过侍女端过来的茶盏,放在李枭面前的案几上。

    “今天真是邪性了,早上我还在和李休谈论新武器的事情。下午就见到虎子被揍得不成人形,躺在医院里。在孙老那里被训斥一顿,连顿饭都没混上就被撵了出来。

    走在街上想吃顿饭,结果又被一个城管队长怼得哑口无言。以前还觉得高高在上的大帅有多威风,现在看来,连一个小小的城管队长都做不好。我感觉自己很没用!

    弟弟被人揍了不能报仇,想扩军备战没钱,想给小贩出头,结果还被怼的满头包。”李枭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汤金黄金黄的,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

    “呵呵!这些底层小吏遇到的事情,你这个大帅还真不一定做得了。不过话也说回来,你这个大帅遇到的事情,他们也不一定办得好。

    比如说:你当初只是带着几个孩子离开象牙山村,可现在呢?你是大明国辽军的大帅,一令出数十万人效死沙场,可令鬼神惊泣。天下间,能做到这些的能有几人?仅你一个而已!

    所以说,不要因为小吏的话而觉得自己无用。只不过,各有所长罢了!

    对了!孙老对西北战局怎么看?”跟张煌言聊天就舒服多了,至少这老狐狸会说些安慰的话,不像孙承宗老师打击人。

    呃……还有那个姓萧的混蛋。

    “扩军是不行的,朝廷那么多钱,现有兵工厂也没那么多产能。没有装备,总不能让当兵的拿着大刀长矛去打仗吧。孙老的意思是,让格日图去跟巴图尔珲打,等他们打得差不多了,咱们捡现成的。”现在李枭有些怀念拿着大刀长矛打仗的日子,至少那样打仗对后勤依赖比较小。不像现在,需要费时费力的把炮弹弄到前线去。

    铁轨还没有铺好,但简易的公路已经弄好。这还得感谢秦始皇,两千年前弄出来的驰道,现在也不长草。随便平整一下,就能供牛车行驶。每天都有大量的牛车、马车,从西安出发前往甘肃前线。

    “朝廷的财政的确难以支撑这样的消耗,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重要财税之地江南还没有绥靖,总是有明里暗里的抗粮抗税。

    哎……!说起来,历代朝廷都是政令不下乡。能传达到县官一级就算是终结,乡下的事情都由各地的族老和乡绅裁决。这样虽然省去了大量官员,减少了朝廷开销。可也削弱了朝廷对地方上的统治!

    朝廷优待士绅读书人时,这还没啥。毕竟士绅们和朝廷是一条心!

    可现在就不行了,官绅一体纳粮一体当差。乡下的士绅们都恨透了朝廷,想让他们办事难着呢。也算是杨嗣昌恩威并用,这才保证了江南没有大规模的反叛。若是换上一个人,曹文昭调走之后,江南不知道有几人称王几人称霸。

    真出了个曹孟德一类的人物,江山变色也是未可知的事情。

    扯远了!说说你想扩军的事情。

    现在朝廷财政的确困难,可让蒙古人替咱们打仗的办法也不可取。汉唐时,我们中原王朝都喜欢能能征善战的异族,为我大汉民族征战四方。

    可结果呢?

    汉时我接纳了有战功的匈奴人内迁,结果晋时八王之乱,我汉人政权衰落的时候。北方五胡乘势而起,大劫难!大劫难啊!多少文华毁于斯,胡人铁蹄踏破关山,中原士子豖突狼奔,惶惶如丧家之犬,二十载笔墨侵润,钢刀一挥顿成烟云,苗裔断绝,薪火熄灭,男子为狗,女子为粮,婴孩饿毖于野,老者困毖于道,嗷嗷乎惊惶之兽,慭慭乎冤鬼夜哭,此恨何及,此恨何及?”

    张煌言气得须发虬张,痛苦的捶胸顿足。

    那段历史李枭是知道的,拜百家讲坛所赐,他知道的比张煌言可能还有具体些。每次听到《杀胡令》所言,李枭也是热血沸腾,恨不得杀掉天下所有胡族。

    发泄了一下情绪,张煌言缓了缓。

    “好不容易,数百年蛰伏。我们汉人付出了多少血泪,终于熬到强大的唐朝。我汉家铁骑,出阴山封狼居,大破颉利与荒原之上。突厥人的金狼王,被大唐擒回了长安,猪狗一样的养了起来。

    可好死不死,大唐同样想着用能征善战的胡人为大唐服务。高仙芝一届高丽人,恒罗斯一战葬送大唐数万健儿,我中华自此再无力踏足中亚。

    安禄山同样是胡人,带领三镇骄兵悍将横扫大唐。可笑的是,当时防守潼关的大将,居然也是胡人哥舒翰。史思明,披着一个汉人的名字。可你怎知道,他原是突厥人阿史那氏。

    太多的胡人编入了大唐军队,最终酿成了安史之乱。大唐国运由盛转衰!

    由此可鉴!靠着胡人打仗,虽然能够一时获得好处。但弊永远大于利!只有我大汉男儿,真正可以笑傲沙场,成为铁血雄师。我大明才无后顾之忧!如果一味的依靠格日图,一两代之内还可能无事,三代之后必有祸乱。

    老夫觉得,我们应该靠着我们自己的军队打。即便是咬着牙,也得打下去。我大明如果不练出一支铜皮铁骨的队伍来,你我死后不出三代必有大难。”

    李枭挠了挠头,铜皮铁骨的是变形金刚。真有一队那玩意,李枭觉得占领个把地球已经不足以实现个人价值。或许应该把目标定为征服宇宙,才算是雄图霸业。

    理论上说孙承宗的法子更加有效。蒙古人是天生的骑兵,只要给他们足够的武器,不用怎么训练就能让他们去和同样是蒙古人的巴图尔珲拼命,反正他们之间的仇恨非常深。

    可张煌言说的也很有道理,想要在世界之林挺起脊梁来,必须得有一支能打的铁血军队才行。

    蒙古人如今在科尔沁草原上乖乖放羊,这就很好。当他们习惯把牛羊卖给汉人换取粮食之后,血性会逐渐在他们身上消失。最后,他们就变成了纯粹的牧民。再无成吉思汗时的侵略性,如果还是想着侵略,想必马克沁应该能教会他们怎样做人。骑兵的机动能力,在马克沁面前不值得一提。

    “这事情还是和孙老商量一下,我觉得还是靠咱们的将士打比较好。不过那样一来,就需要等铁路从京城铺设到西安,然后从西安铺设到银川才行。

    这可是数千里的铁路,远不是一天两天可以铺设完成的。恐怕我们还得忍耐几年才行,这段时间西北方向,将会靡费我们大量国力。”李枭一想到西北的靡费,心就开始发凉。

    “攘外必先安内!西北战局胶着,想要打开局面几乎是不可能的。我们可以把目光投向江南,只要绥靖了江南。朝廷多了一大块财源,财政上的负担将会大大减轻。记得那句名言么?湖广熟,天下足!

    还有赋税极其丰厚的苏松二府,这都是大财源。只要搞定了江南,老夫保证辽军再无军费之忧。别说再新建一个野战师,就算是再新建三个野战师也随你。”张煌言拍着胸脯说道。

    “江南!”李枭嘟囔了一句,张煌言说的没错。江南是财税大户,可惜现在一直处于社会动荡状态。不但不能给朝廷提供财源,还成为朝廷最不稳定的火药桶。

    以前有曹文昭的四师在金陵驻扎,江南那些东林党人还敢怒不敢言。可四师调往西北之后,东林党人蠢蠢欲动。江南各省,看起来还算平静,实际上底下已经是暗流涌动。

    “江南如今的情势,朝廷必先派一大员才行。我和孙老政务缠身走不开,不如你走一趟江南,把事情办成了。我觉得你应该带着一师去江南,关键时刻没有兵可弹压不住。”

    “呵呵!一师!别提了,现如今这些丘八们做生意个个做得风生水起,一个个赚得盆满钵满。尤其是一师,在北地狠狠揍了老毛子。自称是天下第一师,骄横跋扈不胜枚举。

    现在又是做生意,又是贩卖北地土产赚钱赚得丧心病狂。如果再不好好管管,好好的王者之师就毁了。我准备把一师拉回京城好好整训一下,同时敕令军队不准再做生意。

    以前允许军队经商,那是因为军费严重不足。拨付不到的时候,需要各师自己筹措。现在既然粮饷已经有了保障,就需要掐断军队经商的爪子。”李枭想起孙承宗说的一师种种劣迹,心痛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人的心是红的,眼珠是黑的。可一旦沾了钱,眼睛就红了,心也变黑了。在一师这支南征北战的英雄队伍,还没有被彻底腐蚀之前,需要强力整顿一下。

    这事情没人能做,天下间除了李枭,任何人断了敖沧海的财路,都会被暴怒的敖爷撕成碎片。就算是孙承宗也不敢趟这潭浑水,张煌言更是有多远躲多远。

    四个野战师当中,只有一师是李枭起家的老底子。他们谁都不认,只认李枭这个大帅。

    “原来是这样,那老夫就不多嘴了。”果然,老狐狸一听是这事情,连多问一个字的兴趣都欠奉。

    “明天尹继善会带来一个叫做萧战的人,这小子算是个人才。你安排他做些事情!历练一下,看看是否可堪大用。”李枭忽然间想起了那个硬怼自己的城管队长。

    “萧战!那个城管队长?既然你要整顿军纪,为何不留在你手下,你亲自称称他的斤两?”张煌言想了一下问道。

    “人才不是这么糟蹋的,让他管一师那些牲口。估计三天之内就会被人打黑枪,军纪败坏,非强力不能扫清。这一次,我准备杀几个。就看谁撞到枪口上了!”李枭叹了一口气,一师绝大部分军官都是他的老部下。甚至有好多是从皮岛一路跟到今天,跟着自己打了这么多年,现在要杀人,李枭的心里也纠结。

    “治乱世,用重典!这治理乱兵,同样也得出重手才行。这事情老夫不管了,萧战你放心,老夫一定会找个好的差事给他。既能历练他,又能看清楚他的才干。”张煌言点了点头。

    离开张煌言的府邸,李枭感觉有些累。不是身体上的累,而是心累。

    脑子里整天要想这想那,尤其是今天想的事情尤其多。一会儿是躺在病床上的虎子,一会儿是需要整顿军纪的一师。都是自己的心头肉,如今都要动刀子,哪出了闪失都会痛彻心扉。

    “累了!”德川千姬端过来洗脚水,脱了袜子将李枭的脚塞进热水里。

    刚刚伸进去的时候有些烫,就好像千万根针扎一样。过了一会儿,脚适应了热水,慢慢就有些麻痒的感觉。脑门儿沁出汗来,德川千姬净了手。一双小手开始在李枭的太阳穴上轻轻揉捏起来!

    “岛上传来信说,张氏想带着李麟进京。说是想请张先生亲自教导李麟学业!”德川千姬手指轻柔,让李枭有些昏昏欲睡。

    又是一件挠头的事情,德川千姬跟自己这么多年,居然一无所出。反而是张氏跟自己有了孩子,还是个男娃子。

    这是李枭的长子,也是李家长房长孙,身份尊贵非彼旁人。想起张氏,李枭更加头疼。她肯定已经知道,朱以海死掉的消息。养了十几年的儿子,忽然间就这么没了,可想张氏现在的心情。

    既然一个当皇帝的儿子死了,最好的办法就是扶植自己的另外一个儿子上位。张氏估计就是这么想的,而且她有一个坚定的盟友,那就是她表兄张煌言。

    “四岁的孩子,也是该开蒙了。”李枭点了点头。

    “让老二去一趟长兴岛,把麟儿接到京城来。张氏……张氏留在岛上,暂时不要到京城。午门前的事情刚过去不久,京城还在动荡。等什么时候京城治安好点了,再接她来京城。这件事情你不要管了,让老二去做。”

    “诺!”

第六百一十八章

    秦皇岛火车站一片忙碌,一节又一节的车皮坐满了大兵从北地来到这里。火车站里里外外成了战兵的海洋,这些兵和秦皇岛别的兵不大一样,身上带着野性难驯的桀骜不驯。

    一师从北地调回来了,据说是要在秦皇岛进行整训。

    “老板!来两壶酒,切斤牛肉,其他小菜看着上。”一个歪戴帽子的军官斜挎着枪,天气有些热。衣襟扯开敞着怀,露出黑黝黝的胸毛。

    “得嘞!军爷!”店小二应和一声,拎来一壶茶水,忙不迭的帮着这些大爷烫碗筷。这些天里面,秦皇岛到处都是大兵。可不敢得罪这些大爷,据说是天下第一师,骄横的厉害。侍候还了有赏钱,稍有怠慢大耳刮子就抽上来。听说已经有伙计被打掉了满嘴牙,今后的日子只能靠喝粥过活。

    “营长,大帅怎么把咱们调回来整训?啥叫整训?”

    “我怎么知道啥叫整训,老子估摸着整训就跟整编差不多。估计又要往咱们一师编人,现在西北打的厉害,蒙古人和四师在甘肃拉锯,虎爷都受了伤。”那营长把帽子往桌子上一放,一脚踩在凳子上,一手接过手下递过来的烟。扭过头,就有人点着火柴点着了烟。

    “大帅也真是的,整训个毛线。不就是蒙古人?咱们一师从南打到北,啥对手没见过。调咱们一师去西北,保证把蒙古人给灭了。四师那帮人,怎怂蛋。”

    “啪!”后脑勺挨了一巴掌。

    “你他娘的吃多了,在这里胡吣。大帅也是你能说的?咱从皮岛就跟着大帅,水里来火里去绝不含糊。”营长甩了甩手,横了那小军官一眼。

    那小军官缩了缩脖子,不敢在说话。

    酒肉端上来,几个人吆五喝六的开始吃喝。

    辽军一师如今足足有三万多人,从北地全部开拔集结到秦皇岛,可得用几天时间才行。先到秦皇岛的队伍每天无所事事,出了在营房里面赌钱,就是去大街上喝酒。

    喝多酒打架的,也是比比皆是。

    一师并不禁止打架,反而认为这样更加能够增加军队的勇气。对于斗殴,敖沧海一直持鼓励态度。

    聂大海佛爷一样的坐在椅子上,操起桌子上一块沙瓤大西瓜开始啃。

    “团长,咱们团都到了三天了。这上面也没个命令,整天就说是整训,到底整啥呀。您给弟兄们透个底,到底是不是要去西北打仗了。如果真要去西北,好歹也把家里安排一下。上了战场,就是脑袋栓裤腰带上。一个弄不好,就他娘的报销了。”一个连长模样的家伙,也抱着西瓜在啃。

    “我怎么知道!告诉你个消息,别到处去说。虎爷在西北重伤,听说差点儿就没命了。他的团也打残了,看起来西北蒙古人并不好对付。”聂大海吐出几粒瓜子,告诫自己的手下。

    “先休息几天,然后不管咋整训。先把训练抓起来,如果补充来新兵,让老兵带着训练。都是老行伍了,战场上来不得虚头巴脑。

    对了!军备整顿一下,看看武器有缺损,赶紧报上去让上头给调拨。”聂大海一边啃瓜一边吩咐手下。

    “诺!”

    一群人正在吃瓜,忽然间通讯兵跑了进来。

    “团长!二团打上门来了。”

    “啥?操他娘的,反了这帮狗日的玩意。抄家伙,跟老子上。”听到有人打上营门,聂大海立刻就火了。

    哨子吹响,全团立刻集合起来。

    “为啥打起来。”虽然聂大海认为,对方打上门来需要打回去,但也得知道为什么。

    一营的几个兵去水渠那边抓鱼,结果那是二团那边的人打的窝子。咱们的人把鱼都给抓走了,正巧人家二团的人过来。两边吵吵两句就干起来了,咱们的几个兵身手好。把他们的几个人打趴下了,下手还挺黑的。

    “就为了几条破鱼,老崔也至于全副武装的跑过来?”聂大海有些诧异,就为了这么个破事儿?

    隔着玻璃已经可以看到,营门口双方正在对峙,枪口对着枪口。都是顶着膛火的,哪个孙子手一哆嗦,立刻就是血流成河。

    “后来他们叫人来,把咱们的人也给打了。咱们的人又叫人,又把他们给打了。越叫人越多,二团就带着枪堵咱们门口了。非说要把鱼交出来!”通讯员在短短时间之内,已经把事情了解了个大概。

    “他奶奶的,他崔宝志是吃枪药了。”聂大海扎上武装带,下了楼梯往营区门口赶。

    营区门口,双方隔着二三十米对峙。人墙后面,迫击炮都架了起来。

    “**的老崔,不就是抢几条鱼的破事儿,你他娘的还想干一下。”聂大海走出来,扯着脖子开始骂。

    “我日你姥姥!姓聂的,把打我弟弟的人交出来没事儿。我也不欺负你们,打断我弟弟一条腿,我打断他两条腿就成。”二团团长崔宝志扯着嗓子吼。

    “我滚你妈的蛋,你弟弟被打断了腿,那是你弟弟学艺不精。关老子的兵啥事儿,今天要人没有要命一条,你把老子**咬了去?”

    两个团长隔空破口大骂,两边的士兵互相瞄准。顶着膛火的家伙,只要有一个走火,今天绝对会死很多人。

    “敖爷!你带的兵还真不赖,你还有脸问我为啥要整训。你看看,你这带出来的是土匪,还是他娘的军队。”李枭站在远处,听着两位团长的喝骂,回头看着面色不善的敖沧海。

    “这都是上行下效,你这个当大帅的一口一个他妈的,你指望底下的兵不娘老子的骂?”敖沧海白了李枭一眼,噎得李枭直翻白眼儿。

    “现在只要有一个兵手指头一哆嗦,你这两个主力团可就是血流成河了。你看看,迫击炮都架上了。这哪里是打群架,这是火并。你们在北地的时候,是不是没事儿也玩火并?”

    “自己人没事打啥,在北边的时候兔崽子们也打架。可都是动手,没人敢动家伙。这两个王八蛋估计是吃拧了,居然动起了家伙。”敖沧海也知道,这场面其实极度危险。

    “你去!把聂大海和崔宝志两个混蛋给老子喊过来,跑步!”很怕火并起来,敖沧海随手抓来两个参谋吩咐道。

    “诺!”两个参谋二话不说,分别跑向一团和二团。

    不大一会儿,一团长聂大海和二团长崔宝志跑了过来,对着敖沧海敬礼。聂大海刚要开骂,忽然间看到背着手面沉似水的李枭,立刻正了一下军帽,里正敬礼。

    旁边的崔宝志也有些发傻,没想到打群架,居然被大帅和师长逮了个正着。

    “很好!很露脸!今天大帅来看看,就看到你们这群王八蛋在这要火并。一个个翅膀都硬了,啊!”敖沧海的喊声,忽然高了八度。震得李枭耳朵“嗡”“嗡”直响。

    “师长!您也看到了,不是我们惹事。是他们堵住我的营门口!”聂大海立刻叫起了撞天屈。

    “放屁!你手下打断了我弟弟的腿,还他娘的说什么,老子的兵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为了几条臭鱼,他娘的下这么黑的手?”崔宝志指着聂大海的鼻子开始吼。

    “闭嘴!还他娘的不嫌丢人?”敖沧海吼了一嗓子,这俩人立刻蔫了再没动静。

    敖沧海看了看两个家伙,又看了看背着手的李枭。

    这件事情处理起来其实挺棘手的,敖沧海知道这次李枭出来就是整顿军纪的。可崔宝志这家伙还往枪口上撞,如果不是跟了自己十年,敖沧海很想立刻把崔宝志给毙了。

    不过听到理由,敖沧海也了然。崔宝志自幼父母双亡,他靠着要饭把弟弟拉扯大。兄弟俩是相依为命,直到崔宝志被带上了皮岛,成为了辽军第一批参军入伍的那波人。

    这些年跟着敖沧海南征北战东挡西杀,立下无数战功。当年第一个冲进金陵城的人,就是他崔宝志。虽然论资历他比不上聂大海,可论战功绝对和聂大海有一拼。这样的手下,敖沧海说什么都得保一下才行。

    “把队伍都带到操场上去,你的队伍也带到操场上去。”敖沧海指着聂大海和崔宝志喝道。

    “诺!”俩人再不争吵,纷纷回去集合队伍,跑步去操场上待命。

    李枭和敖沧海骑着马走进了营门,来到操场上的时候。两支泾渭分明的队伍,钉子一样的站着。烈日炎炎之下,没一个人晃动。

    一师的兵虽然野了点儿,但说起军事素质,还是全军数得着的。

    “把那些惹祸的鱼端过来。”敖沧海一声吩咐,一团那边立刻跑出几个家伙,不大一会儿几个人端着几大盆鱼跑到操场上。

    “就他妈为了这些鱼!”敖沧海轻蔑的看着自己的两个主力团长。

    李枭看了一眼敖沧海,这家伙公然偷换概念。将持械火并,说成两个团因为这盆鱼打群架。

    “你们各出一百人,家伙都收了。皮带和武装带也不许用,就在这操场上打一架。谁的人最后能站着,这鱼就归谁。”李枭下巴都要掉到地上,原来敖沧海就是这样解决两个团之间的纠纷。

    看起来,一师军纪败坏的源头,就在这个师长身上。

    “诺!”两个团长响亮的回答一声,立刻跑回自己的队伍里面挑选人马。

    李枭无奈的摇了摇头,在敖沧海的带领下,一师极度的迷信暴力。这帮王八蛋狠起来,真他娘是连自己人都打。出于对暴力的极度迷恋,他们相信一切都可以用暴力解决。如果一件事是打一架解决不了的,那就打两架。

    很快两个团里面就选出各自的精英,看得出来他们一定是经常用这样的方式解决问题,简单!粗暴!

    两百条汉子就站在两团队伍的最前面,身上的刺刀、匕首、武装带,甚至是皮带都摘下来扔地上。最后两群脱得只剩下裤衩的家伙,面对面的站着。李枭有些好奇,他们是怎么分辨哪些是自己人,哪些是对手的?都穿着大裤衩子,难道不怕打错了?

    敖沧海站在中间,成为了一个吹哨人。随着敖沧海嘴里的哨子响起,两群穿着裤衩的大汉怒吼着冲向对方。

    拳头,脚掌,膝、肘,全都成了攻击的武器。李枭甚至看到有一个家伙浑身黝黑,打法非常凶悍。蒲扇一样的打手抓住对方脑袋,然后自己的脑袋就捶了过去。

    被他的脑门儿砸中,无不是鼻血长流。

    但凡事都有例外,再猛再凶悍的家伙也会遇到对手。那位好使头槌的兄弟,遇到一位长着龅牙的哥们儿之后就悲剧了

    看着脑门儿上镶着的两颗门牙,李枭觉得牙也疼脑门儿也疼。

    两百条壮汉在操场上混战,其余的人纷纷在下面大气叫好。李枭甚至发现,敖沧海手下师部的参谋们在偷偷赌哪个团会胜出。看帽子里面的银票,似乎赌注还挺大。

    混战持续了十几分钟,能站着的人逐渐减少。最后崔宝志的二团,全部都揍得趴在地上起不来。而聂大海的一团,也仅仅只有几个人还能站着,个个都是鼻青脸肿的。

    伤员被抬了下去,双方整队。然后由崔宝志和聂大海带头互相敬礼互相握手,仿佛刚刚对骂的俩人不是他们。二团收拾好了装备,步伐整齐的离开了一团营地。整个过程好像彩排过一样,这更加坚定了李枭的想法,敖爷经常用这样的方式,解决手下之间的矛盾。

    什么样的人带什么样的兵,一师的野性就是敖沧海的脾气。一师彪悍的战斗力,也和敖沧海的这脾气有绝大关系。

    “大帅!师长!今天中午咱们吃鱼怎么样,属下瞧了,有几条很肥的黑鱼,每条都有五六斤重。水煮鱼,吃黑鱼是最好的,没刺儿!”列队送走二团的崔宝志,聂大海就跑了过来。

    李枭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现在想的是,战斗力和军纪究竟有没有冲突。如果有冲突,哪个比较重要一点儿?

第六百一十九章

    太阳挂在天上,亮得有些发白。老天爷好像发了疯,天上好像在下火一样。天地之间的一切,都在酷热中被煎烤着。

    李浩头戴着一顶毛了边的草帽,艰难的行走在关中大地上。前面不远就是骊山,据说华夏第一位皇帝秦始皇的陵寝就在那里。

    “前面有条小溪,咱们歇歇脚吧。这该死的天好像着了火一样!”伍次友黝黑的脸膛每个汗毛孔都有汗水钻出来,汗水汇集在一起,在脸上宛若小溪一样流淌。

    “好吧!这狗日的天。去前边的小溪休息,过了晌午再继续前进。”李浩嘴里咒骂着,可又不敢去看白亮亮的天。天光太亮了,刺得人眼睛疼。好在李枭送了一副墨镜给他,这才让眼睛好受一些。

    听到李浩的命令,仆役和护兵们欢呼一声。刚刚还一个个步履蹒跚的,现在跑得比兔子都快。跑到树荫下面,扔下肩上的装备,脱掉鞋子、裤子、衣服跑进水里。

    溪水被阳光晒得微微有些发热,可对这些在骄阳下艰苦行进的人来说,泡在水里跟天堂没有任何区别。

    “都他娘的滚起来,吴老三你负责站岗,半个小时一换。”

    “又是我!”护卫头子一声吆喝,一个护兵只能嘟嘟囔囔的从水里钻出来,穿好衣服拿起枪,在高处站岗。

    自从李自成张献忠之流的人物离开关中,关中的地面上治安好了不少。可还是有零星的土匪占山为王,他们总是不相信官家的话。认定发放田土都是在糊弄鬼,只要走出了大山的保护,就会被那些凶恶的官差抓起来,然后发配到煤矿里面做苦力。

    好多人去过煤矿,那里有好多苦力。不知道是不是常年挖煤的原因,这些人一个个黑黝黝的。每天像驴一样干活,却吃着猪一样的饭食。住在蚊虫乱飞的工棚里面,还得忍受那些监工们的鞭打。听不懂那些人说的话,只是觉得这些是可怜人。

    经常有死人被牛车拉出来,在乱葬岗刨个浅浅的坑就给埋了。经常是白天埋进去,晚上就被狼或者狐狸刨出来。一个晚上,肉就会被啃干净。带着残肉的骷髅被扯得七零八落,看着瘆人。

    没人想去矿山上遭这个罪,听说那些都是犯了罪的囚犯。从一个叫做爪哇的地方抓来的,爪哇在哪里不知道,山匪们只知道被官府抓去没有好下场。

    李浩每天穿行在关中大地上,孙传庭和祖大寿长了八个胆子,也不敢让这位爷独自行走。再三劝说下,还是硬在李浩的队伍里面安插了一个排。孙传庭的侍卫头子,亲自充任排长。从西安离开的时候孙传庭吩咐了,如果李浩出了事情,那他们就别回来了。

    卸下背上的背囊,李浩坐到一块大石头上。脱掉脚上的鞋子,发现大脚趾的地方出现了一道裂纹。

    这种裂纹他太熟悉了,或许明天裂纹就会变成一个开口的小洞。然后小洞变成大洞,整个大脚趾就会钻出来,这双鞋子也就要不成了。

    整天靠腿在关中大地上穿行,一个月穿坏一双鞋很正常。

    脱掉鞋子,把袜子洗一洗,气味很恐怖,反正李浩是闭着气洗完的,把袜子晾在石头上,估计一柱香的功夫就会烤干,鞋子翻开,跑跑味道,脚塞进水池子里,冰凉的清水拂过脚面,舒爽异常,脚的咸度可能很大,鱼都被吸引过来,围着脚打转,很享受这股味道。

    “来点儿!”伍次友刚刚开了一罐午餐肉罐头。

    李浩摇了摇头,他不怎么喜欢这种猪肉酱加上淀粉香料调和成的东西。要说罐头,还是牛肉罐头比较香。尤其是辽军配发的牛肉罐头,都是草原上的犍牛被宰杀之后,挑选上好的牛肉制成。那味道,绝了!

    可惜!牛肉罐头昨天都吃光了,下一个补给点要到潼关才行。这是关中的最后一段铁路,过了潼关再向前走就是山西地界。山西要远比多山的陕西要好一些,可惜吕梁山,太行山,还有天堑黄河都是难以逾越的屏障。在这里修铁路,要远比辽东艰难。

    想要穿越连绵的山脉,就得钻山打洞的开隧道才行。古代修栈道会死很多人,要打通山脉,天知道要死多少人才能打通。

    如果不是见过甘肃前线的艰苦,李浩根本不会同意拿人命填出来这样一条铁路。

    “知道你嘴刁,看看这是什么?”伍次友变戏法一样从背囊里面掏出一盒牛肉罐头。

    “我擦!你怎么还会有,昨天不是最后一盒了?”大明人不随意宰杀耕牛,牛肉本身就是稀罕物。牛肉罐头就更是稀罕物,如果不是最近一些年从草原上,每年都能换回来大批牛羊,普通大兵还真吃不到这牛肉罐头。

    “出发的时候,祖师长派人送过来一些。”伍次友递给李浩。

    因为经常翻山越岭,所有给养都要靠人背。祖大寿就是给的再多,人背的重量还是有限的。

    “还是你面子大,如果我伍次友来西安,能不能见到孙总督和祖师长都两说。”牛肉罐头递给李浩,伍次友继续吃午餐肉罐头。

    李浩默默接过罐头打开,用勺子挖了一勺腱子肉塞进嘴里。牛肉有些咸,赶忙拿出背囊里面的干饼送下去。喝口水,一口牛肉一口干饼吃的痛快。

    吃着吃着,李浩抬头看着骊山发愣。

    “怎么了?”伍次友看着李浩,有些不解的道。

    “咱们从山西一路过来,这关中又走了一个遍。找了很多路,可始终越不过太行山和吕梁山。钻山打洞,不但耗时而且不知道要填进去多少人命。”一想到这是一条人命铺成的铁路,李浩就有一种拿头撞山的冲动。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铁路不但是军用,而且还可以民用。我们这条铁路不但要给西北军事提供给养,还要靠着铁路带动沿途经济。只要有了铁路,江南的粮食就能运送到西北去。同时,西北的矿藏也能运到工厂林立的华北去。

    大帅不是说过,只要货通天下,国家就会富庶。

    想要富庶,想要过好日子就得有牺牲。咱们华夏民族,从来都是和老天爷挣命。贼老天最喜欢害我们这个民族,把一头头豺狼摆在咱们边上,只要一个疏忽,就会被豺狼冲进中原,屠杀我们的百姓,抢掠我们的粮食、牲畜、人口。

    想要过好日子,就得把贼老天斗倒才行。你看看这贼老天跟下火似的,就是要让咱们知难而退。哼!我华夏民族要是退了,早就被人嚼得连骨头渣子都没了。”伍次友嚼着午餐肉罐头,愤愤的说道。

    自从听了孙承宗的演讲之后,这货就变成了一个结结实实的愤青。张口我大中华,动辄华夏民族,反正他认定。大明四周的都是王八蛋,最好用锤子一个个的砸个稀巴烂才好。

    “说是这么说,可一想到会死很多人,心里就不舒服。咱们是负责找路的,就得找到一条最容易修路的地方才行。让人冒着生命危险筑路,丢的是咱们的脸。还有那条黄河,想要在上面架桥你知道有多难吗?”李浩嚼着牛肉罐头,美味的牛肉罐头吃在嘴里,仿佛嚼蜡一样无味。

    “想要不死人,没问题啊!”伍次友拿过李浩手里的葫芦,灌了一口清水说道。

    “你有办法?”李浩有些诧异的看着伍次友。这几年他和伍次友跟连体婴一样,他不觉得自己搞不定的事情,伍次友会有办法。

    “你看看,咱们从京城出发。可以一直向北。出居庸关,然后整个铁路贯穿草原。沿着阴山山脉,直接可以到达榆林,神木。然后从榆林,神木分成向南向北两条路径。一路向南过延安,直通西安!一路向西北,通往吴忠、银川、中卫。

    这样修建铁路,就可以完美避开吕梁山脉和太行山脉。也不用钻山打洞,工期将大大缩短。”伍次友从背囊里面抽出地图,在上面指指画画。

    几年前,工部就派出好几支勘探队,重新绘制整个大明北方的地图。现在最重要的山西,陕西,河北,京畿已见雏形,用不了多少年,大家手上就会有一套完整的地图。

    “着啊!你是怎么想出来的,这主意好,这主意好啊!工期差不多要缩短一年,而且也不会死那么多人。”李浩兴奋的差点儿跳起来。

    “先别高兴,这建议大帅和孙先生、张先生他们是不会同意的。”伍次友继续吃午餐肉。

    “为什么?”这么好的事情,李浩觉得大哥没有理由不同意。

    “为什么?刚刚不是说了么?铁路不但运输军需,而且还要担负货通天下的重任。从京城到西安的铁路,要穿过张家口、太原、临汾、运城这么多地方。沿着铁路线,百姓们会快速富庶起来。而且,京城和山东也需要山西的煤。

    如果铁路完全走草原,避过了山西、陕西这么多城市。那这就成了一条专用的军需铁路,起不到拉动山西、陕西民生的目的。修筑铁路,也就成了一个赔钱买卖。你认为,朝廷会答应?”伍次友看着李浩说道。

    “你害怕铁路穿越蒙古人的地盘会出事儿?”李浩眼睛转了转问道。

    伍次友点点头没说话,其实他心里早就想到这条线路,之所以没提出来,就是因为这条线路有太多的变数。别的不说,整个铁路穿越完全穿越草原,安全就是大问题。

    如果蒙古骑兵派人频繁袭扰,看护这条铁路要用的兵力,可能比整个长城沿线的驻军都要多。

    “咱们这就向北,去乌兰察布看看。沿着你的线路走一遍,如果你的线路可行,就按照你的想法上报。具体要修哪条,又或者是两条都修,就让大哥和孙先生、张先生去计较吧。”李浩有些兴奋,在草原上修筑铁路,可要比穿越吕梁山、太行山要简单多了。

    过了晌午,听到李浩说要转向北。侍卫头子都要疯了!

    只要护送这位也到了潼关,他的任务就算是完成。否则!这位大爷要出了一丁点儿问题,自己都会跟着倒霉,倒大霉。

    “四爷!您这就要到潼关了,怎么忽然要往北走?”侍卫头子打着胆子问道。他心里很希望这位四爷打消主意,只要礼送出潼关,就没自己的事情了。

    “去看看另外一条线路,如果你们觉得辛苦,可以不必跟着。”李浩在收拾背囊,看都不看侍卫头子一眼。

    不跟着?这位小爷如果出了事情,自己还活不活了。

    “四爷!您看前面就是潼关,咱们的补给也不多了。您就是想往北走,也得补充过了给养才行。咱们总不能空着肚子走吧!人是铁饭是钢,到了潼关小人给您弄两头驴子背给养,咱们就算是走到草原都没问题。”

    听了侍卫头子的话,李浩觉得有道理。

    从潼关一路向北,民生远比不上恢复些人气的关中。越往北走,前路就会越加艰难。到了草原上,甚至可能断绝补给。想要他草原看看,必须得准备好一支队伍才行。驮马,骡子一样都不能少,当然,还得找些骑兵护卫才行。

    草原可不比中原内地,连年混战之下,马匪可是出了名的多。被他们截杀,十有**凶多吉少。

    “好吧!我们去潼关。”李浩点了点头,决定先去潼关补充好了给养,再向潼关守将要些骑兵。

    “诺!”侍卫头子乐得几乎挑起来,终于可以将这位大爷礼送出境了。

    当初是冲着李四爷的名头才托人情来护卫,结果他悲哀的发现,李浩整天都在爬山走路。跟着这么一个老大,整天会像猴子一样跟着人家屁股转。

    现在侍卫头子只想尽快摆脱这个大麻烦,回到西安向祖师长、孙总督缴令。反正在他陕西地面上没出事,出了陕西被人大卸八块他都没意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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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东之虎介绍:
李枭回到了大明帝国,发现这里居然成为了异族人杀戮的乐土。
身为共和国军人的李枭,内除国贼外抗蛮夷。一改中华三百年颓势,书写我大汉民族热血的篇章。
辽东之虎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辽东之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辽东之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