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三章
虽然锦衣卫职权大不如前，但能让骆养性紧张的事情，肯定是大事才对。
“什么事情？”李枭面带严肃的问道。
“三爷！找不到了。”
“三爷……！你是说老三找不到了？是找不见了，还是你找不到？”李枭反应很快，立刻想到其中的区别。如果是找不到了，那很有可能就是出事了。如果是骆养性找不到，那很有可能李虎是躲了起来。
锦衣卫虽然缇骑天下，但毕竟已经失势已久，现在能混下去，全凭两百年的底蕴在支持。李虎这几年，也有了自己的班底，躲到什么锦衣卫找不到的地方也说得过去。
“属下无能，是属下找不到了。不过属下侦知，大帅西征之前三爷曾经回到过京城。当时是和一个叫做约瑟夫的西洋人一起回来的，他们见过了户部艾尚书。然后……”骆养性抬头看了李枭一眼，欲言又止。
“然后怎么样，不用掖着藏着。”李枭着急的催促道。
“然后，虎爷就带着人去了天津卫码头。据天津卫那边的人回报，七天后虎爷带着两三百人从塘沽上船，一共三艘船一路向南去了。再之后的事情，就不知道了。”骆养性诚惶诚恐的对着李枭禀报。
“三艘船，就带了两三百人？说，他到底带走了什么？”李枭老虎一样的眸子看向骆养性，上位者的威压让骆养性打了一个哆嗦。
“虎爷……！虎爷带走了两船军火，有数量不详的迫击炮，还有大量炮弹和手榴弹，步枪子弹等等。属下联络了锦州枪厂的人，得知虎爷弄走了一百支最新式阿卡四七步枪。
装船的人还说，虎爷带走的弹药，足够一个团使的。”骆养性战战兢兢，这件事情往大里说，可以算作李虎在叛逃。可这毕竟是大帅的亲弟弟，谁敢说。
“步枪和弹药的管理这样混乱了？他弄走这么多军火，居然没人上报。兵部的人是干什么吃的！”李枭出离的愤怒了，李虎干什么去了不知道，这小子到底干什么去了！
骆养性知趣的闭上了嘴，这时候说得太多容易得罪人。那位是您大帅的亲弟弟，谁敢拂了他的意思。别说要点枪弹，就算是要大炮估计兵工厂的人也不敢说个不字。
谁都知道，辽东的天下就是李家的。扩大点儿说，如今大明天下也是李家的。如果按照以往的惯例，这位虎爷就是妥妥的亲王。跟他叫板，哪里会有好果子吃。
“这件事情……由你们锦衣卫来查。注意！要秘密的查，不要惊动过多的人。凡是总有痕迹，我相信你们锦衣卫一定找得到。给你个提示，他们即便是乘船，沿途也得停靠补给。
查！从天津港向南的港口，全都查一遍。他们如果要远行，想必会在国内港口密集补给。最后一站的时候，才会装满补给品。懂了么？”
“属下明白，这就派人去追查，一定把三爷的消息打听到。”
“最重要的是……”
“保密！”
“好，去办吧！”李枭吩咐一声，骆养性立刻躬着身体退出了李枭书房。刚刚走出书房，骆养性的腰杆挺得比标枪还要直。这是李枭第一次给锦衣卫布置任务，锦衣卫能否恢复往日的荣光打个翻身仗，全靠这一次差事办得是否漂亮。
“顺子，把老二给我喊来。”骆养性走了之后，李枭立刻吩咐顺子去喊李休。
得到了李枭准备扩充海军的承诺之后，李休准备睡一觉之后，明天找张煌言把事情落实。却没想到，洗过澡之后刚想睡觉，就被顺子喊了起来。
“大哥，什么事情啊。这都要睡了！”李休换过衣服，跟着顺子来到李枭的书房。
“老三去了哪里？”李枭表情严肃的问道。
“我怎么知道，我也想知道。这小子没影好几个月了！”李休有些懵，他没想到这么晚李枭把他找来，就是为了李虎的事情。
“老三乘着船出海了，目的地不知道。你知道有个叫约瑟夫的人吗？”
“约瑟夫，知道啊！一个法兰西人，交换埃及战俘的事情就是跟他签订的。你还见过他！你问他干什么？”李休不明白，李枭为什么忽然间问起这个。
“哦！想起来了，我的确是见过。老三就是跟着他走了，他不会去埃及吧……！”想起了约瑟夫的来历，李枭忽然间有些脊背发冷。
在大明，以及大明势力范围内李虎可以为所欲为。可是到了中东，谁还会卖他李枭面子。仅仅带着二三百人，尽管拿着最先进的武器。可你他娘的知道整个中东有多少人？一颗子弹打死一个人，也能活活把你带去的子弹耗干。
不会在某个早晨醒来的时候，听到李虎死去的消息吧……！
“去埃及？虎子去那里干嘛，他这辈子也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他在那里不可能有认识的人，该死！你是说那个约瑟夫？”想到其中关键李休也变了脸色。
“你确定英国海军主力已经覆灭？”李枭想了一下忽然问道。
“确定！英国海军现在除了一艘正在维修的战舰之外，就只剩下没建好的军舰。估计两年之内不会有太大战力！而且，海军装备上咱们一直处于碾压状态。”李休有些受不了李枭的跳跃性思维。
“那好！你现在去就旅顺造船厂，镇远已经修复完毕。你可以带着镇远去新加坡城，然后带着你的舰队和陆战队去中东。记住，一定要把虎子带回来。他的性子，在中东会惹麻烦。那里，可没有人给我面子。”
“或许，还会有人故意想着害死虎子。让咱们的怒火倾泻到中东，达到借刀杀人的目的。”混迹了这些年，李休立刻明白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嗯！借刀杀人。借我们的刀杀英国人，还是借我们的刀杀法国人。虎子，真叫人不省心。到了中东，就算是绑你也得把人给我绑回来。
如果遇到阻碍！杀！”既然是域外战争，李枭根本不会顾忌当地人的伤亡。
大明铁甲舰在目前的世界上是无敌的，行驶在海洋上不会遇到任何敌手。当然，上一次在孟买的惨败，源于李休的大意。以及对水雷这种兵器的毫无了解！
英国人即便再牛，也不可能在茫茫大海上到处布雷。他们只能有限的封锁几个港口，不让大明海军登陆而已。舰队行驶在浩瀚的印度洋上，没有半点儿障碍。
“让镇远自己回新加坡城吧，我今天晚上就乘飞艇回去。大哥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把虎子给你带回来。爹娘大姐死的早，咱家就剩下咱们几兄弟和小妹。不能再少了！”
“好！辛苦你一趟，西北的事情牵涉了太多精力。他娘的关键时候，关中居然出了这样的事情。功亏一篑啊！”李枭想起西北的事情，无奈叹了一口气。
这种情绪在别人面前不好表露，也只能在李休面前流露一下。有时候上位者，也得承受不可承受之重。权利越大责任越大这句话，可不是说说而已。
“也不算是功亏一篑，至少咱们占领了哈密。老四正在努力勘察，希望找出一条适合修建铁道的路来。只要哈密通了火车，咱们就算是真正在西域楔进去一根钉子。将来再想进攻西域，只要以哈密为前进基地就好。”
“你说的也对！西域那地方太大，太过广袤。咱们需要步步为营的前进才行，一步一步的蚕食，总比洪水过境要强。西域人总是说，汉人是水他们是石头。洪水过后，石头总会露出来。几千年了，都没有改变过这种规律。
汉家将军霍去病，曾经威震西域。唐时，大唐的铁骑也踏平过那里。可到头来，都是过眼云烟。说到底，还是底子打的不牢靠。这一次，我会步步为营。好了，你回去准备一下，尽快出海去中东。把虎子带回来！”李枭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尽管他很想和李休说说心里话。
“知道了大哥，我会把虎子带回来。”李休转身走出了李枭的书房。
书房里面的李枭走到巨大的地图边上，仔细凝视着过于遥远的中东。对大明来说，中东还是太远了。可大明需要中东，以为那里有石油。只有掌控了石油，才能全面铺开汽油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弄几艘飞艇还抠抠索索的。
第七百一十四章
李枭在看地图的时候，李虎系好了鞋带。看着火红的旭日，准备开始一天的战斗。
一股陌生势力想要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站住脚跟，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找到一股势力，狠狠的修理一下。被你修理的势力越强横，你得到的利益与尊重就越大。
李虎找的这个人非常彪悍，马木鲁克苏丹忽都。因为手下豢养了两万马穆鲁克骑兵，成为了埃及霸主。甚至，拿破仑都不敢硬悍其锋芒。整个巴勒斯坦都是他的领地，阿勒颇和大马士革在他的淫威下瑟瑟发抖。
要找就找最厉害的那个揍！这是李虎的原话！
约瑟夫非常想让李虎把这句话吞回肚子里，可等他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约瑟夫后悔死带着给养来到李虎的营地，现在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是这里的主人，没人比他们更加了解这片土地。在艾因·贾鲁平原，想要逃过他们的追杀，就是痴人说梦。
“马木鲁克骑兵采取的是终身训练制度，使得他们身体健壮，军事格斗技能十分娴熟，且是重骑兵，头戴铁盔，身披锁子甲。马木留克骑兵的盔甲比欧洲骑士的链甲骑兵轻便很多，但防护效果并不差。武器装备包括一张强弓，一支长矛，一柄锋利的大马士革弯刀和一面盾牌。
坐骑是世界闻名的阿拉伯马，冲刺速度惊人，耐力也不错。但是，马穆鲁克骑兵基本上是一人一马，因而机动性远远不如蒙古骑兵，马穆鲁克军队的战术和蒙古军队也差异明显，马穆鲁克军队打仗时通常先采取守势，骑兵们排成整齐的队形，用强弓一波接一波地齐射打击进攻的敌军，马穆鲁克骑兵箭术高超，能够在相当远的距离上准确射中敌人，等到敌人被弓箭齐射大量消减，阵形散乱以后，马穆鲁克骑兵才发起攻击。
马穆鲁克骑兵的刀法相当出色，而享誉世界的大马士革弯刀更让马穆鲁克骑兵如虎添翼，在近距离格斗中势不可当。”约瑟夫不断重复的告诉李虎，马穆鲁克骑兵的强大，他很想让李虎带着他一起逃走。在平原上，马穆鲁克骑兵是无敌的代名词。
“我手下人有两百四十支阿卡四七步枪，我还有十二门迫击炮以及两千多发炮弹。我还有五百名雇佣军！”李虎嚣张的亮出自己的家底。
约瑟夫哭都哭不出来，在他的对面忽都麾下有两万余强大的马穆鲁克骑兵。就这不到一千人的防线，人家只需要一个冲锋，剩下的就是骑在马上砍杀而已。
还有那些雇佣兵，约瑟夫明显看到那些人的腿都在颤抖。估计马穆鲁克骑兵刚刚出现在视野里面，这些人就会立刻放下手里的家伙逃走。他们手里的那些土枪想要对马穆鲁克骑兵造成杀伤，必须得马穆鲁克骑兵冲到五十米之内。这种距离，骑兵一眨眼的功夫就冲到眼前。子弹还没换好，人头就会飞起来。
看看身后，跟着的四百法兰西士兵。或许这些人比较靠谱，他们知道***是怎样对待战俘的。想想战俘的待遇，他们更希望战死。
约瑟夫不知道李虎嚣张的底气从何而来，但他也是没办法。现在被李虎骗上了贼船，想跑已经不可能，唯一能做的就是放手一搏。
“放心，那些雇佣兵其实都是难民。他们的部落被忽都苏丹摧毁，他们非常侥幸的幸存下来。如果他们被忽都苏丹抓住，等带他们的比死还难受。”李虎看出来，约瑟夫对那些雇佣兵很不放心。
听到李虎这么说，约瑟夫才稍稍安心了点儿。至少打起来的时候，他们不会立刻跑掉。
“我还是希望，你能趁着黎明这段时间撤退。如果我们幸运的话，可以有机会撤到海边。至少，咱们也得找个山头之类的地方固守才行。在平原上就这么个土围子，你指望两道壕沟就能阻挡住马穆鲁克骑兵？”约瑟夫看了一眼密布尖刺木桩的壕沟，他不认为这东西能够阻挡马穆鲁克骑兵。
而且！谁告诉你忽都苏丹没有步兵的？
忽都苏丹跟英国人关系很好，他们从英国人那里弄到相当数量的燧发枪。甚至还有几门前膛装火炮，不过那些火炮过于笨重，他们应该不会携带。就装备水平而言，他们的装备并不比法兰西军队差多少。
“等着就知道了，让你的人帮着我们防守。忽都苏丹要疯了，今天他肯定会倾尽全力，想要把我踏成肉泥。”李虎一副信心满满的模样。
约瑟夫差点儿昏过去，他现在就怕听见什么倾尽全力之类的话。他巴不得忽都苏丹看不上这支小队伍，派来小鸟几只应付一下了事儿。
“知道为什么吗？”李虎看到约瑟夫的模样，居然还有脸反问。
“为什么？”约瑟夫本能的感觉，这家伙没干什么好事儿。
“我袭击了一支队伍，很凑巧忽都苏丹的闺女在队伍里。那些奴隶抢劫了这支队伍，然后……他们就把忽都闺女给那啥了。”李虎对着约瑟夫挑了挑眉毛。
“哪啥了……！”约瑟夫的心差点儿从嘴里蹦出来。
“就是那啥了。”
“你们，把阿依图拉公主给……那啥了？”约瑟夫感觉已经看到了死神。
阿依图拉公主号称是忽都苏丹的心头肉，阿勒颇酋长只不过多看了这位公主两眼，眼睛就被忽都挖了出来。这帮王八蛋，居然敢把阿依图拉给那啥了。难怪那些雇佣兵不会跑，他们就是跑到天边，忽都也会把他们抓回来，用最残忍的刑罚干掉。
“不是我们，我们大明军队不干那事儿。都是他们干的！”李虎指了一下那些雇佣兵，一脸的无辜。
约瑟夫觉得眼前一阵发黑，死定了！他娘的死定了！
“我们不但没有那啥，还把那个啥公主的尸体和战书一起送了过去。反正都要送，一次都送完了省事儿。”
约瑟夫摇摇欲倒，还他娘的把尸体送回去，激怒残暴的忽都苏丹。李虎这是嫌弃命长，可你他娘的活够了，拉着老子干毛。老子就是来给你送给养，顺便赚点钱花。谁他娘的知道，被李虎给忽悠了。
没等约瑟夫昏过去，就听到士兵们一阵喧哗。约瑟夫顺着士兵指着的方向看去，黎明的地平线上，忽然出现了一道黑线。太阳光还没有炙热起来，可以清楚看到那条黑线，正在移动。
等了大概一个小时，太阳完全升起来。接着阳光可以看到，一支大军正向李虎他们走来。究竟有多少人看不清楚，反正约瑟夫只想到一个词儿，铺天盖地！
李虎拎着阿卡四七步枪，看着正在逐渐靠近的大军。
这是一支骑兵和步兵混合在一起的队伍，看人数加起来差不多有一万多人。看得出来，即便是这种挑衅，忽都苏丹也没有使出全力。毕竟，自己这边加在一起，也只有一千多人。
十几倍的人数优势，会给忽都苏丹极度自信。
李虎理解这种自信，如果他面对这样的人数优势，也会自信心爆棚。
可他们碰见的是李虎，一个拥有现代化兵器的李虎。
约瑟夫“咕嘟”一声咽下好大一口口水，现在就算是想跑也来不及了。无奈之下，只能把法兰西士兵不断派到壕沟边上驻守。
燧发枪虽然射速的慢了些，但这个时候有一杆枪算一杆枪，也不能计较射速这种事情了。
李虎选择扎营的地方是一个小坡地，所有人端着武器严阵以待。法兰西士兵和雇佣兵都快紧张死了，那些跟着李虎来的大明兵油子，却手里拿着大饼，卷着牛肉不停的咬。不时还拿出军用水壶，灌一口酸甜可口的葡萄酒。
中东的天气实在太炎热了，没有办法李枭只能吩咐军需多弄一些葡萄酒。葡萄酒这东西酒精含量有限，轻易喝不醉。最重要的是，这东西含有酒精。只要做好密封，很难在段时间内腐坏。
仇恨结的有些大，以至于忽都免除了一切不必要的仪式。什么象征性的派人谈个判啥的，根本不存在。当看到女儿那千疮百孔的尸体时，忽都就决定让对方所有人付出代价。
对方军阵，距离李虎还有两里地的地方停了下来。
李虎举着望远镜，身边的约瑟夫轻声询问：“三爷！经过测距，对方距离咱们只有一公里远。骑兵如果突袭，您会死无葬身之地的。不若属下替代你，你不是说么？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约瑟夫急着想让李虎拿主意。
举着望远镜的李虎，不耐烦的挥挥手，好像在赶苍蝇。“不要吵，现在把人都惊了，还他娘的怎么打。都听好了，把人放近了打。争取一颗子弹干掉一个，节省些子弹。迫击炮，听我命令再射击！”
土围子并不大，李虎的喊声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很快，约瑟夫把李虎的话，翻译给他的士兵们。几乎与此同时，舌人把李虎的话也翻译给了那些黎巴嫩雇佣兵。
太阳升高了，阳光有些晃眼。
忽都苏丹的军队距离越来越近，忽然间苏丹的军队爆发出潮水一样的喊声。接着，无数骑兵齐齐冲出军阵，手里挥舞着大马士革弯刀，向李虎的阵地冲了过来。
“骑兵先冲？这他娘的不是女真鞑子的打法，在我们那都过时了。约瑟夫，你不要拉着我的衣服，这种夯货来十万人老子也对付得了。”看到忽都苏丹的战术，李虎乐得嘴角差点儿咧开。这种战术，跟女真鞑子简直是一模一样。
李枭起家的时候，就没少跟女真骑兵干。最早还是使的火铳，那样都能把女真骑兵干得人仰马翻。更不用说，现在自己手下有阿卡四七步枪这种逆天的存在。
李虎有些后悔，没弄两挺马克沁机枪出来。那东西李枭管得比较严格，轻易弄不出来。而且李虎也觉得，那东西实在太费子弹。自己去埃及，不可能会有稳定充足的补给，带这种又重又大的东西是对运输空间极大的浪费。
现在后悔也晚了！敌方的敌兵开始冲锋，飞速奔驰的阿拉伯战马，踏着黄云一样的烟尘，贴着地面滚滚而来。万马奔腾的威势，让大地都开始抖起来。闷雷一样的声响，让李虎阵营里面的那些黎巴嫩雇佣兵腿都开始哆嗦。
虽然想要反抗忽都的暴政，但面对骑兵冲锋，他们心里也吓得不轻。
“投石机！准备……放！”眼看着敌方骑兵冲到了五百米之内，李枭立刻下令发射投石机。
李虎刚刚来到埃及，根本也没人脉没钱没……反正啥都没有。阿拉伯世界盛产技艺高超的骑士，享誉世界的阿拉伯战马就是这种。
为了弥补没有骑兵的支援，李虎拧开军用水壶，狠狠灌了一大口葡萄酒。希望这些土的掉渣的东西，能够顶得住这波攻击。
随着李虎的话音刚落，传令兵就对着投石机的方向晃动小红旗大声吼。
掌管投石机的那些黎巴嫩雇佣军，立刻用锤子砸下机括。
“轰！”带着青烟的炸药包凌空飞了出去。
可那些青烟，似乎无一例外都是凌空爆炸，炸得早晨起来的阿拉伯人有些猝不及防。无数带着尖利小刺的东西飞出来，巨大的爆炸力冲击破，大到可以把人直接从战马上掀下来。
约瑟夫透过望远镜看到，那些东西爆炸之后居然带着冲击波。而且随着爆炸，一大片一大片的黑点儿迸射开来。约瑟夫不知道那是啥，他当然也不敢问。这时候的李虎没了往日里的嘻嘻哈哈，态度极其严肃。而且眼神非常吓人，有些像老虎。
在烟尘中冲锋的马穆鲁克骑兵，有好多人感觉自己飞了起来。还有些觉得有东西钉进自己身体里，不过有坚硬的铠甲防护，那些东西钉得不是很深，似乎也不怎么疼。
不过战马可和人不一样，那种小东西让它们痛苦不堪。
第七百一十五章
竖起来的尖刺狠狠刺中了战马的掌心，高大健硕的阿拉伯战马，也经不住这样从摧残。战马痛苦的几乎失去理智，马上的骑士被它们甩到地上。还没来得及从七荤八素中苏醒过来，就看到后面战马碗口大的蹄子。
三角钉这东西是多少年前玩剩下的，李虎弄了个炸药包。点燃导火索之后，用投石机扔出去。炸药包在空中或者地面爆炸，三角钉自然也被炸的四散飞溅。
密密麻麻的在马穆鲁克骑兵冲锋的路线上铺了一层，确保每一匹跑过来的战马，蹄子都会被狠狠扎那么一下。
约瑟夫不知道明军还有这玩意，他只是看到战马跑过的时候，忽然间疯了一样又蹦又跳，然后四处横冲直撞，把马穆鲁克骑兵的冲锋阵型，搞得乱七八糟。
“怎么会是这样？”约瑟夫狠狠揉了揉眼睛，很怕是自己的幻觉。
“小意思，十几年前我哥就玩剩下的。据说三国时候，诸葛亮发明的铁蒺藜。”李虎非常自豪，看起来这些被吹上天的马穆鲁克骑兵，也不比鞑子骑兵强悍到哪去。
约瑟夫不知道诸葛亮是谁，但他记住了一种叫做铁蒺藜的东西，回去之后可得给弟弟拿破仑好好推荐一下。这年头，不但埃及忽都苏丹有骑兵。欧洲那些公国们，也都保有传统的骑兵。好像普鲁士和波兰那样的国家，骑兵曾经一度十分强大。
没工夫搭理约瑟夫，李虎兴冲冲的看着战场。这仿佛就是十几年前，李枭刚刚在皮岛建军时候，对付后金女真骑兵的模样。
不过那时候，李枭指挥的手下还都是用前膛装的火铳。准头差到，需要许多人排成一排，才能勉强提高命中率。哪里像现在，当兵的最差也是大八粒。更狠的，还有阿卡四七这种逆天的步枪。
还没等李虎高兴多久，就见到骑兵们纷纷勒住战马。这就见真功夫了，冲锋中的骑兵想要停下来，那可比较难。一个弄不好，有些人停住有些人继续奔驰，队伍大乱之下自相践踏就会出现大量伤亡。一旦敌军趁机进攻，那后果堪称灾难。
也不知道马穆鲁克骑兵是怎么做到的，几千骑兵的冲击阵型，居然在一瞬间停顿下来。更让李虎他们想不到的是，这些骑兵经过短暂的集结之后，居然分成两波。分别从左右翼，呈钳形包抄过来。
“我操！”李虎冒出一句感叹助词。
“愣着干什么，分别向左右翼投掷火药包。”李虎踹了一脚身边的传令兵，那家伙立刻屁股中箭一样跑到投石机的边上。
投石机也分别调转方向，向左右两翼投掷火药包。
两翼阵前又是一阵的硝烟弥漫，不过这一次，马穆鲁克骑兵学乖了。他们在进入三角钉地带之前，就勒住了战马不再前进。
“迫击炮，瞄准左翼骑兵群，三连发齐射。”李虎精准的把握着战场态势，现在就要趁着这短暂的停顿，把两边的钳子掰断一支。就算掰不断，也要给予重创才行。
操控迫击炮的都是炮弹喂出来的老炮手，听到李虎的命令，立刻调整好迫击炮的角度。这些老家伙，一千米之内的距离上，炮弹精准的吓人。
几乎所有炮弹，就落在人群中爆炸。烟尘还没有散，硝烟就弥漫开来。烟雾笼罩了整个左翼骑兵。李虎之所以选择首先打击左翼，是因为他刚刚看到左翼的骑兵似乎比右翼人多。
看不到浓烟中马穆鲁克骑兵的惨状，不过李虎对迫击炮的威力很有信心。后金的重甲骑兵都扛不住，更别说这些什么马穆鲁克骑兵。
连续发射三发，不见人从烟尘中跑出来。迫击炮迅速调转炮口，准备对付右翼骑兵。结果……狐狸一眼狡猾的右翼骑兵，居然……后撤了。
这一下轮到李虎不淡定了，能够在进攻中迅速判断形势，然后迅速做出决策。而且自己还不知道，他们究竟是怎么传达命令的。几千人可以做到整齐划一，这太他娘的可怕了。这些骑兵是怎么训练的？难怪约瑟夫这样害怕马穆鲁克骑兵，这些家伙还真有两把刷子。
骑兵后撤了，露出了后面跟随的步兵。步兵的人数非常众多，好像蚂蚁一样密密麻麻的冲过来。
拜英国人所赐，忽都苏丹手下的步兵，全都拿着前膛装燧发枪。估计是英国人也有不少库存，忽悠埃及苏丹，将这些库存的“先进武器”卖出了真金白银。
苏丹的士兵们呐喊着，高举着燧发枪嚎叫着冲锋。
李虎觉得这帮家伙的头就是个傻瓜，跑步本来就是剧烈运动，需要更多的氧气支撑。这帮缺心眼儿的玩意，一边跑一边疯狂叫喊，他娘的也不怕喊岔气了。
冲到三百米范围内，那些苏丹士兵们就开始胡乱放枪。
李虎感觉子弹呼啸着从五六十米开外的地方飞过去，这些缺心眼儿的玩意根本不瞄准，比划着差不多就搂火。而且还是一边跑一边搂火，三百米开外。枪口差一寸，到了李虎这边就成差出去好几十米。
李虎这边没一个人开枪，全都趴在战壕里面，用瞄准具的缺口，盯着逐渐靠近的埃及人。
法兰西士兵似乎也受了他们的影响，全都紧张兮兮的看着冲过来的埃及士兵。
人越冲越近，很快占据了二百米标线。可李虎还没有发出射击命令！
“很近了，命令射击吧。”约瑟夫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
“至少要到一百五十米，才能射击。这个距离上，人脑袋就跟火柴头差不多大小，子弹打出去没啥准头。”李虎不想浪费弹药，毕竟今天之后还不知道要面对多少敌人。弹药这东西，需要派人回新加坡才能有补给。
“好吧！”约瑟夫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感觉心都要从胸腔里面蹦出来。
终于，埃及人的脚步迈过了一百五十米测距线。还没等李虎下达命令，“砰”一个法兰西士兵的枪口冒出一团火光。接着，法兰西士兵们就像是放鞭炮一样“噼里啪啦”的把自己枪里面的子弹射了出去。
他们拿着的也是燧发枪，发射一枪之后，赶忙装填子弹。
对面的埃及人没倒下几个，枪声似乎没有吓到他们，埃及人依旧是一边放枪一边冲锋。
当埃及人的脚步，迈过一百米测距线的时候。李虎猛的一声大喊：“射击！”
顿时，明军阵地上响起一片枪声。阿卡四七步枪那霸道开散的声音传出去老远，一颗颗灼热的子弹，准确穿过了那些埃及士兵的身体。
带着膛线刻痕的子弹，被巨大的惯性动能送进他们的身体里。子弹在人体之内迅速翻滚反转，切开了肌肉撞碎了骨骼。从前胸射进去，再从后背带着一大团肌肉、碎骨、以及心脏碎片飞溅出来。
如果身后那个家伙是个倒霉蛋儿，子弹或许会射进他的身体里。不过由于动能释放完毕，子弹差不多都会留在他们身体里，而不会穿出来。这差不多就相当于判了他们死刑，这年月的埃及可没有外科手术。
约瑟夫惊讶的看着这些阿卡四七步枪的命中率，而且这东西还是连发的。一杆这种步枪，压制十支燧发枪没有丝毫问题。
这个时候，投石机也开始投掷炸药包。
十斤一个的炸药包，外面裹上一层钢珠。点燃之后投掷出去，炸药包爆炸的时候。甚至肉眼可见的能看到白色的弹幕！这东西只要在人群之中爆炸，就会炸倒一大片人。威力，看样子比迫击炮弹还要厉害。
所有在炸点附近的人，全都被弹雨一样的钢珠打成筛子。刚刚法兰西士兵开枪的时候，那些埃及人不过倒下十几个人。现在李虎一声令下，短短数秒的时间内，冲锋在前面的埃及人被子弹射倒了一片。
不过让约瑟夫不解的是，那些迫击炮并没有发射。炮兵们全都看着战况，好像在看热闹一样。
明军和约瑟夫带来的法**队，全都站在战壕里面射击。无形中暴露面积减少了很多，埃及人那边枪声响的像炒豆子一样，可这边居然只有十几个雇佣兵和法兰西士兵被流弹打伤。
那些带着钢帽子的大明军队，更是连个受伤的都没有。
约瑟夫做梦也没想到，在没有动用炮兵的情况下。一千人对付几万人，居然能打出这样的效果。
阿卡四七步枪持续发射，一个士兵打光了弹匣。手一按卡簧，弹夹自动从阿卡四七步枪上脱落。然后明军士兵从身上又拿出了一个弹夹，“咔嚓”一声安装上之后，一拉枪栓继续射击。
持续不断的火力，让埃及人吃足了苦头。一百米的距离上，几乎明军那边每一声枪响，这边就会有一个人倒在地上。最让人感觉到震惊的是，那些看着毫不起眼儿，甚至有些让人瞧不起的投石机居然会发挥这么大作用。既然有这东西了，那他娘的还要炮干什么。
明军展现出来的作战效率，让约瑟夫感叹不止。猛然间他又打了一个激灵，英国人能够抗衡大明。也就是说，英国人的作战效率也跟明军差不了多少。
英国和法国，可是明争暗斗的世仇。两个国家间，曾经进行了长达百年的战争。虽然这之后，两国之间偶尔会有合作。但在两国人的心里，都视对方为眼中钉。
如果英国腾出手来进攻法国……，约瑟夫不敢再想下去。
为了法兰西，必须保住大明这颗粗腿。也只有大明，才能保证法兰西不被英国侵略。
“虎爷！您看那边……！”李虎身边的通信兵，忽然指着身后喊道。
约瑟夫回过头来，魂儿都差点儿从身体里面飞出来。身后烟尘大作，马蹄声好像闷雷一样，贴着地面滚滚而来。听声音就知道，这些家伙属于重装骑兵无疑。
“卧槽！”李虎嘴里再次飘出感叹助词。
这些马穆鲁克骑兵，居然不怕绕远，从李虎的背后发动了冲锋。看样子，这帮混蛋是打算着用步兵在正面吸引明军注意力，然后马穆鲁克骑兵好像钢刀一样从后面插进来。
如果这一刀真插进来了，对明军来说堪称致命。
马穆鲁克骑兵正在冲锋，忽然间骑兵队伍里面响起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可以看到有些马穆鲁克骑兵，被爆炸的气浪连人带马掀得飞起来。
弹片四散飞溅，那些马穆鲁克骑的厚重铠甲，也没办法抵御破碎的钢珠和各种弹片。
“这是……！”约瑟夫也没见人放炮，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些冲锋中的马穆鲁克骑兵会爆炸。
“这是地雷，对付步兵最好使，对付骑兵差了点儿。不过埃及人的队形这么密集，爆炸过后的效果也很不错。”李虎拿着望远镜，看着被炸得人仰马翻的马穆鲁克骑兵。
这些人的确够凶悍，付出了惨重伤亡之后，居然硬冲过雷区。留下多少人马的尸体不知道，反正刚还被当成战场的地方，已经成了修罗屠场。
李虎当然不会让他们继续冲下去，如果那样的话他李虎早就被拿破仑吃得连渣都不干净。
“迫击炮，掷弹筒准备。”李虎知道大明的军火库里面，还有一种叫做掷弹筒之类的神器。
“放！随着李虎一声令下，迫击炮祖立刻调转炮口，准备对马穆鲁克骑兵最大的优势。
一连串儿的爆炸之后，方圆八百里之内的店铺都遭了秧。有些是因为炸弹里面没打算放肉啥的。
进攻中的马穆鲁克骑兵，居然悍不畏死。他们拼了老命，也要在冲锋中干翻李虎！李虎这边也不闲着，前方没有人了，立刻把火力调转到后方。正面，刚刚还在攻击李虎的人，已经就地伏法。尸体层层叠叠摞。
看到正面进攻已经被打退，李虎立刻指挥人马转移阵地，他不准备把事情的真相是啥告诉他。只是告诉他一个字，复员兵。
第七百一十六章
时光进入到了七月，这个流火的季节里面，李枭的书房却非常凉爽。地上放着两个巨大的铜盆，里面乘着条冰。两台电风扇对着铜盆猛吹。
李枭舒服的享用着简版空调，没办法，现在还造不出空调主机来。
以前李枭不太愿意承认血统这回事情，没有理由老子干得好，儿子也必然干得好。就好像长平之战的赵括，他老子赵奢可是赫赫有名的大将。
不过在事实面前，李枭不得不甘拜下风。
徐光启是明末著名的科学家，《几何原本》《农政全书》《崇祯历书》《考工记解》都出自他的手笔。当初他老人家病逝的时候，李枭让李休代替他去吊唁。顺道，看看徐家有没有可造之材。
结果李休还真忽悠回来两个，徐光启的孙子徐尔觉和徐尔默。不得不承认，基因的作用是强大的。李枭只是教给两个人，最基本的左手定理和右手定理。并且把自己的串联并联知识告诉了他们，这两个家伙就在八年间，鼓捣出来许多科技成果。
因为大明有这个世界上最好的蒸汽机技术，火力发电机组被最先弄出来。现在锦州，京城，还有济南各建了两座。这三个城市的居民，也就成为了这个世界上首批用上电的人。当然，用电最多的还是工厂。
棉纺厂的工人们，再也不用在油灯或者蜡烛下干活。一连串的白炽灯，把车间照得一片雪亮。以前夜班的次品率很高，现在已经降到和白天差不多的程度。
听说在郑家的资助下，徐家兄弟正在研究水力发电机组。据说已经颇具雏形，目前正在一些小河上投入实验。
郑芝龙现在每天躺着赚钱，见人就笑呵呵。郑家人也都纷纷称赞，这位郑家族长当初的英明决策。如果不是郑芝龙果断交出大海，这种好事儿怎么轮到郑家头上。
当然，李枭也乐得见到郑家赚钱。虽说郑家每月赚电费赚到手抽筋儿，可郑家是要照章纳税的。再说，郑家的买卖里面有户部的股份。每年，户部都能从郑家的收益里面获得不错的分成。
大明如今的财政算不上宽裕，也就是够花而已。这笔电款，是艾虎生手里不多的机动资金。
和李枭某一次谈话之后，徐尔觉脑子里面忽然灵光闪现。回家和徐尔默研究了几个月之后，电报这东西就诞生了。于是大明国的路边上，纷纷架起了电线杆子。现在，李枭每天都能收到浙江和广州的电报。
在庆功宴上，李枭只是随口说了一句。有线的电报太麻烦，这哥俩就一头扎进实验室里面。李枭觉得，自己过些年有可能用上无线电。谁知道呢，反正自己不管研制。要充分发挥这二位的聪明才智！
“老弟！成不成给的准话啊！”郑芝龙看到李枭发癔症有些慌急，生怕这生意黄了。
多好的投资人啊！郑志龙准备在天津、西安、还有郑州兴建发电厂，不用户部投一文钱，只要户部给批文即可。他们郑家愿意负担全部费用！
李枭很乐意送这个人情，只是分成变成了对半分。郑家需要将更多收益上缴国库，虽说这比原先的四六多了一成。钱往兜里揣都愿意，钱往外流都心疼，得充分做好思想政治工作才行。
“老哥！这事情也不是不行，只是这分成得重新厘定。”李枭点了一根烟，慢悠悠的抽着。
“老弟！当初咱们可是说好了的，我交出海上利益，你让我们郑家搞电之后一行。以前是四六分，户部啥也不管一年就拿走四成。而且我们郑家还得缴税！你打听打听，以前俺们郑家啥时候缴过税款。知道现在是新朝了，所以我们也照着规矩办。看在森儿的面上，你可不能坑我们郑家。”听说分成要变一下，郑芝龙不乐意了。
“户部也难，要出钱办学校。还有出钱办医院，修路要钱，修铁路还要钱。上半年我去西边打了一仗，蒙古人没打死多少。可扒拉一下算盘，他娘的军费花出去几十万银币。
今年陕西又闹回鹘人，把个好端端的关中祸害得不成样子。这灾后重建，又或者从别的地方迁徙人口，还不都得钱。艾虎生说了，下一个财年财政的压力很大。
你带个头儿，毕竟大家好了，咱们的小家才会好嘛！”李枭一声不吭的打起了官腔儿。
“可四六分账已经很高了，我们得承担全部的前期投入，还得铺设管线……！”郑芝龙有些急。
“老哥！因为你们郑家前期投入了钱，所以才有资格拿今后的分成。如果老哥你不同意的话，那公开招标好了。听说史可法也很有兴趣，咱们京城的老五也很有兴趣。”
“那怎么成，咱们当初……！”郑芝龙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窜了起来。
“当初说的是京城的电力，归你们郑家所有。我说了，我也做到了。怎样？”李枭手一摊，靠在沙发靠背上。两只脚搭在茶几上，不断的晃悠。
“老弟！有话好说，看在森儿的面上，好处也不能流到外人手里是不。你看看史家，到处修铁路，还都是户部掏钱。我这可都是我自己兜里往外掏啊！”郑芝龙看到李枭面色不虞，立刻坐下来，刚刚的凶相不翼而飞。
经年的悍匪，知道什么时候该硬什么时候该软。
“老哥哥，现在咱们说些家里话。分成这事情已经定下了，还是四六。不过是朝廷六，你们郑家四。”李枭狮子大开口，一下子将分成提高了两成。
“这……！”郑芝龙一下子就急了，这代价也太大了。
“慢着！老哥哥，你刚刚也说了。不看僧面看佛面，毕竟郑森也是我的学生。我不能让你们郑家吃亏！你看看这些地方，都是冬天需要取暖的地方。
火力发电每年都会浪费许多热水，你说如果把火力发电的热水，注入暖气管道。用你这热水来取暖，你是不是不需要额外的投入。当然，你得投入点水钱。可你收上来的取暖费，却是真金白银。你想想，就咱们京城。常住人口已经突破五百万人，仅仅取暖费一项一年是多少钱？
而且这事情，今年你在锦州和济南就可以做。这笔帐你好好算算！”李枭向郑芝龙挑了挑眉毛。
郑芝龙眉毛都在动，双手拇指不断对着旋转。眼珠子叽里咕噜的乱转，看样子是在盘算。
“分成怎么算？”想了一会儿，郑芝龙问道。
“一家一半就成！”
“一半儿？”
“咋！不干？我可说了，好多人等着我吐口呢。”
“成！那就这样吧，西安、郑州、天津这三个地方的发电厂都归我们郑家。”
“今后就不叫发电厂了，要叫热电厂。再给你出个主意，夏日里那些热水，你可以便宜些卖给澡堂子。虽说卖不了多少钱，可蚊子腿再瘦好歹也是口肉。日积月累下来，也是一笔不错的钱。”
“老弟啊！你是不做买卖，如果你做买卖，那肯定是大明首富。好了！这事情就这样！京城新开了馆子叫做丰泽园，听说厨师很地道。晚上我做东，请你赏光挫一顿。”
“成！把郑森叫上。”
“这小子回来了？我可是有大半年没看到他了，这小子回京城也不说回家看看。对你这个老师，比我这个爹都亲。”
送走笑呵呵的郑志龙，李枭重新坐到沙发上。看着墙上巨大的地图发愣，他很担心李虎的去向。如果真的去了中东，以李虎的性子肯定会惹大麻烦。
万一……！
门开了，顺子走了进来，说是李永芳有事情求见。
“什么事情？”李枭看到李永芳一脸喜色的走进来，知道肯定是好事儿，难道说李虎找到了？这家伙还是比骆养性鼻子要灵一些！
“大帅！以前都是吴三桂从咱们这里偷各种情报，经过几年的不断投入，咱们也收买了一些印度人。今后，咱们也能从吴三桂那里收罗有用的情报了。”李永芳笑眯眯的，一双水汪汪的小眼睛几乎挤没了。
“哦！弄回来什么好东西？”李枭很感兴趣。
“这东西，叫做汽油机。听说是什么牛津大学的一个教授弄出来的，我看过尺寸，比咱们的要小很多。据说现在已经造出来样机！”李永芳摊开手里拿着的图纸。
图纸是厚重的羊皮纸，这种纸很厚也很笨重。但最大的好处就是防水！据说绘制海图一般都用这种纸！
李枭展开图纸！
和大明流传出去的手绘图纸不太一样，这图纸是一张标准的工业制图。上面明确标注着尺寸，有些地方甚至还有透视图放大样。
这让李枭惊讶不已，没想到英国人现在就已经会弄这么精准的机械制图。而且还他娘的会画透视图！
“大帅！您看，这尺寸是英国人的尺寸。他们管这叫英寸！我托人出换算了一下，把上面的字也翻译了，这是誊抄的一份。”看到李枭露出惊讶的表情，李永芳还以为李枭卡不懂。立刻又从公文包里面拿出一张图纸来，显示自己工作之细心。
李枭看了一眼李永芳，虽说学过英文，可这么多年不用都生疏了。除了上面的阿拉伯数字认知之外，剩下的也只能人的几个单词。李永芳这家伙，还真他娘的贴心。
“大帅您看，这汽油机可比咱们的要小多了。而且按照图纸上说，功率跟咱们的不相上下。”李永芳指着图纸，仔细的给李枭解说。
“嗯！尺寸上是小了很多，而且功率也的确不比咱们差。可这需要更加精密的加工，难道说他们的机床现在也比咱们好了？”李枭有些奇怪的问。
机床是机械之母，按理说英国人的机床不应该比大明先进才对。虽说技术熟练的工人可以一定程度的弥补机床的不足，可李枭不认为印度的工人要比大明的还要好。
骨子里，李枭还是有些瞧不起浑身咖喱味道的阿三。
“他们的机床其实也跟咱们的不相上下，没比咱们的好。不过他们有一批来自欧洲的工匠，听说原先都是什么普鲁士和瑞士人。他们对机床似乎很在行，据说这图纸上的东西，已经造出了样品。就是价格有些高，工时也高。所以，暂时还不能量产。”李永芳居然从皮包里面，又拿出一张车床的图纸出来。
李枭一把躲过李永芳的皮包，开口朝下一顿抖落。
果然皮包里面还有几张图纸，其中一张似乎是小型化之后的蒸汽机，还有一张是火车头的结构图。
“这些都是从吴三桂那里弄过来的？”李枭看着这些图纸，很怀疑又是大明的人泄密。
“都是！吴三桂从英国，还有什么瑞典国，还有欧洲的其他国家弄来很多的博士。还有牛津和剑桥的学者，他们都集中在孟买，整天就是搞研究。为此吴三桂花了好多钱，不过他好像并不吝啬这些钱。不管财政多艰难，这些人拨款总是很充足。”
“他娘的，没想到这小子眼光还挺长远。”李枭咬牙切齿，真应该见到他的第一面就把这小子给干掉。即便是惹得祖大寿和吴襄造反也在所不惜！
看起来这小子是集欧洲的前沿人才，照着大明流传过去的草图研究。这么多聪明人，加上不断的财政支持。搞出成果来是必然，搞不出成果来才是偶然。
“英国王室也对吴三桂不上缴印度的收益不满，可吴三桂和乔治已经把持了印度军政大权。上一次女王派来一个叫德雷克的海军元帅，本想着收缴吴三桂的兵权。没想到，那德雷克居然在新家坡被二爷给打死了。”
“德雷克！”李枭记得这老海盗，没想到死在了新家坡。
“哦，对了！他们还从一个叫做北美领地的地方，找来个叫什么富兰克林的人，正在研究电。据说现在还没什么头绪，也不知道啥时候能研究出来。我已经吩咐人，给他弄一些完全错误的图纸，利用姜国良的渠道送了出去。
徐家兄弟说，那东西弄不好会爆炸。”
第七百一十七章
太阳才刚刚升起来，太学的门前已经是人山人海。原本空旷的广场上停满了各种马车、牛车、甚至是驴车，好像整个京城的人都来到太学。
经过扩建的太学，单单是大门就有两丈高。汉白玉的大门洁白庄严，正中间黑底金子写着太学二字，乃是孙承宗亲笔。两侧的汉白玉柱子上写着两行字，分别是知识就是力量，落后就要挨打。两行字银钩铁画，一看就是出自大家只手。
对知识充满了渴望的年青人来说，这扇大门就是传说中的龙门。至于他们，就是那一条条想要越过龙门的鲤鱼。
呼朋唤友称兄道弟的声音不绝于耳，脖子上挎着笸箩的小贩不断在人群中挤来挤去。这些人早起赶路，油条是最好是吃食。一大笸箩油条，不大一会儿就变成了一大堆铜哥儿。
如果想要吃好一点儿，远处凉棚地下。有小摊子摆着桌椅，豆腐脑，稀粥甚至还有豆汁在卖。几个伙计忙得连喘气的工夫都没有，竹筐里面的碗几乎要摞到顶棚上去。
“老哥哥，我总觉得我家虎娃考不上。他从小好武，这舞文弄墨的本事学也学不来。”
“老弟！这你就不知道了，从太学毕业的学生可以直接进入到山海关的陆军军官学校学习。听说三年学成之后，就能当上连长。你可听好了，是辽军的连长，可不是那些守备兵的连长，权限大着呢。”
“真的！可惜，我那娃身子骨不结实。我也不愿意让他去打仗，兵凶战危的，我家可就这一条根！”
“不愿意去军校，还可以去其他地方。农事有农研院，机械有机械院，还有医学院和地理学院。我听说最吃香的，叫什么电学院。不过去那个学院和不大容易，需要调查祖宗八代。只有身家清白的子弟，才能进入那里读书。
可是有小道消息，电学院毕业之后。第一年的薪金就是这个数……！”
“多少？”
“一月两百银币，乖乖，在京城好地段买个四合院三千银币。人家干三年，就能在京城置办家业。”
“只要能考中，都差不到哪里去。孩子们现在读的书，可不是以前举人老爷们读的八股文。那些奇奇怪怪的符号，我都不认识。听说是来自大食的学问，算起数来极度便利。
我家账房现在扒拉起算盘来，都没有我家孩子打的好。”
“孩子们学习了六年，基本上都会了读书写字。算一些算数，也都是张口就来。多亏了大帅，不然俺一个赶车的。家里八辈子也没出一个识文断字的，现在有个孩子能出息成这样，真是祖坟冒青烟喽。”
“可算是大帅的政策好，孩子们没学那些没用的八股文，现在学的东西都很有用。有时候上街买菜，他算的比老子算的都明白。有时候他不会的题来问老子，老子他娘的哪里明白。
哎……！气死个人！”
“这茬孩子，可赶上好时候喽。”
“以前嚼咕都混不上，现在……”
太学侧门大开，十六名全副武装的士兵端着大八粒步枪，步枪上的刺刀在朝阳下熠熠生辉。所有人等，没一个敢踏上汉白玉的台阶。这里只有手持准考证的学子可以进入，其他人冒然闯入，肯定会被击毙当场。
大明现在的风气很好，规矩都是明摆在那里，谁犯了规矩就要接受惩罚。只要在规矩内办事，包准你活得像游鱼一样惬意。
今天是熊赐履表现权威的一天，一个月前还在和李浩在遥远的西域，翻出小河墓地的干尸，一个月后的今天。自己居然成了太学的祭酒，年纪青青骤得高位，人生际遇之奇无出其右。
熊赐履穿着一条黑色长裤，上身的件白色半袖上衣。左胸兜里插着一根钢笔，利剑一样的笔夹露在外面。
身后站着李枭亲自帮他选出来的助手，这些都是最优秀的基层教室。他们有些是以前的说书人，有些是从辽军退下来的文化教员。好有些，甚至就是辽军中退下的大老粗。虽然是大老粗，但经过辽军识字班的教育都识字。
熊赐履抬头看了一眼太阳，又闹出怀表对了一下时间。走到话筒前面，大声的喝道：“苍天作证，我太学将做到公平无倚。厚土为鉴，我太学将做到一视同仁。
不管你是官宦子弟，还是寒门出身。不管你是名家高徒，还是自学成才。只要你成绩优异，便可入我太学就读。
此乃我太学的誓言！若有违欺，人神弃之。”
熊赐履每念一句，其余的人跟着念一句。礼部的赞礼官拖着悠长的声音大喊：“入考场！”
四名壮汉推开了太学大门，一长溜十排桌子，开始接待手持准考证入学的考生。
每个考生的准考证上都有编号，按照编号找到自己的考场。就连考号，都是事前贴在桌子上的。大都十三四岁的考生们，大都很懂事。走到先生们的身前，都会躬身施礼。同一考场的考生汇集到一起，由两名辽军士兵引导着进入考场。
“法度森严！如此大事操持得有条不紊，你举荐的那个熊赐履，还真是个不错的。”远处观看的孙承宗点点头。
“年纪青青，能够有如此统筹全局的能力，前途不可限量。”张煌言也点了点头。
能得到这两只老狐狸的点评，而且颇为正面，李枭心里也很畅快，一顶识人之明的帽子妥妥戴在脑袋上。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些年熊赐履跟着我家老四，踏遍北方九省。所走路途，又何止万里。所立下的功勋，一个太学祭酒难酬其功！”
“徒步行走九省，为我大明探寻修筑铁路，一个太学祭酒有些拿不出手了。”孙承宗叹息一声。
“此子尚年青，在此历练几年之后，再行重用也不迟。”
“这些都是后话，六年了！好不容易等到这一批学生毕业，一个个懵懂幼童，现在都成了能写会算的小先生。现在这一场考试，将决定他们之中谁能继续学业。
如果考中，他们之中好多孩子将会在太学再学习三年。三年之后又是一场大考，考过之后的孩子，将会再按照自己的兴趣，再学习三年。
他们将是我大明未来的国之栋梁，只有源源不断的培养出人才，才能够让我大明屹立于世界民族之巅。”
“呵呵！好！如果老头子能活这么久，倒是要看看，我大明会发展到什么程度。以前枭哥儿你说铁能漂浮在海面上，我们已经有了铁甲舰。你还说铁能够在天上飞，老夫等着那一天。”孙承宗笑呵呵的看着一队队考生鱼贯而入，眼中满是慈爱。
“会的！只要有源源不断的人才，我们大明会有那一天。”
熊赐履发现了这边站着的三个人，立刻一路小跑的跑过来，刚要施礼却被李枭拦住。
“看看你的太学！三十万银币，可不能光有样子。为了这笔钱，孙先生手指都快把艾虎生的脑门儿戳漏了。”李枭挥挥手，今天三人就是来看太学的。京城太学，算是高等学府。全京城的适龄孩子，都想进入的地方。
“可惜啊！先生不够用，真想在济南、锦州乃至全国都办上这样的学堂。刚入学的孩子叫小学，现在可以叫中学。将来，还会有大学。学无止境，研究也无止境。今后国家要专门拨钱，用于各种学科的发展和研究。”
“你小子别异想天开，钱不是你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能变出来的。”
“变不出来，我就带着兵去海外抢。”
“你小子就是个活土匪！”
李枭搀扶着孙承宗，张煌言跟随在身后。熊赐履小心翼翼的在前边引路！这三位可算是如今大明朝廷的灵魂人物，一言可以让你飞黄腾达，也可以一言让你堕入地狱。
可不敢得罪了！
“让这些孩子赶快成长起来吧，现在到处都向老夫要人。可老夫也变不出人来！前些天，李永芳突然间抓了一大票人。老夫找他理论，结果他拿出了实实在在的证据，证明这些人里通外国，把大明的情报卖给吴三桂。甚至，好多人不拿钱也愿意把情报透露给英国人。
哎……！实在不明白，也都是读圣贤书的人，怎么就不明白家国一体，无国便无家的道理。”孙承宗看着一个个专心答题的考生，不由得心生感慨。
“读圣贤书，也就未必知道家国一体的道理。相对于国家，他们更加喜欢效忠自己的座师或者是党派。不管是崇祯年还是隆武年，哪一年不是朝中有党，党中有派，派中还有系。
朝廷出台一项政令，他们才不管政令是不是急国家之所需。他们只管政令是不是出自哪个党中人只手！只要是同党，不管多么荒诞不经的条陈也要支持。只要是敌对的党提出的，那必然会是党同伐异一致对外。
这些年，朝廷废了科举。又在城市和乡村，到处设立小学堂，教授孩子们读书识字。过去的那些八股文被摒弃了，靠着一篇八股文混事情，准备吃一辈子的人当然不愿意。”张煌言捋着胡子，当年他也是被打击的那一波，他太知道党同伐异是怎么回事儿了。
“我看他们就是恨国党！大明好不好他们才不在乎，他们在乎的是自己的荣华富贵。难怪他们总是说家国天下，在利益面前他们总是把家放在前面。实际上，他们是把自己放在最前边。
熟读了四书五经，却只是养出了这么一群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今后咱们要在中小学里面，多多宣扬国家民族的东西。要让孩子们知道，报效祖国，振兴民族才是最光荣的事情。”
“对对对！必须搞好爱国教育，让孩子们爱这个国家。这样，大明才会变得更好。”
几个人行走在校园里面，这一次来太学考试的。都是各个小学经过初考过后的佼佼者，总人数达到了一千三百多人。他们之中只有一半人能够留在这里上学，剩下的孩子只能回家自谋出路。
不过孩子们都识文断字，经过几年的教育之后又精通算学。出路自然好找，更不用说他们中的好多人，还会留在学校里面当老师，教授自己的学问。
学校里面栽种了不少树木，不过这些树木都是小树苗。看到这样的情景，张煌言无奈苦笑：“树小房新画不古，此人必是内务府。”
底蕴这东西，装是装不出来的，也不是拿钱能砸出来的。
“呵呵！这顺口溜倒是有趣，不过说的道理却不差。熊赐履，你可不要把这里变成内务府。如果是这样，我们这几个人都饶不得你。”孙承宗盯着熊赐履，目光灼灼像只老虎。
“孙先生，这些年我与四爷可算是走遍了北方九省。小子深知黎民的疾苦和愚昧，好多人生病愚昧的去问神汉巫婆，结果耽误了病症痛苦死去。不是他们不想看医生，而是因为那些地方就没有医生。他们只能寄希望于神佛而已！
朝廷办这样一座学校，就是为了给各行各业输送人才。让修路的会修路，让造桥的人会造桥，让会给人治病的人给人治病。
如今的时局，朝廷可谓处处需要人才，处处急需人才。小子一定会专心为国家培养人才，只是……小子有一个不情之请。”熊赐履顿了一下说道。
“哦！还讲起条件来了，说。今天只要你有道理，我们都听你的。”孙承宗来了兴致，他很想听听这个有见地的小子说些啥。
“培养人才需要经年累月的投入与付出，绝对搞不得拔苗助长。小子恳请几位，即便需要人才，也要等这些学生学满三年之后，再行调动。不然……，孩子们在最适合学习的年纪没有打好基础，将会遗憾终生。”
李枭、孙承宗和张煌言互相看了一眼。
“有意思的小子，如你所愿。”
第七百一十八章
李枭无奈的看着书院的学生眼馋，熊赐履说得对。对人才的拔苗助长，其实就是在毁灭人才。那些正在考试的孩子，有些装耳挠腮，有些奋笔疾书。还有些，干脆对着考卷傻瞪眼。
一千三百多名学生，录取一半也有六百多人。这还是第一期，今后每年都会有这样一批。
京城试点成功之后，接下来就是济南、天津、锦州、济南。至于西安，因为回鹘叛乱的事情，估计得缓上一缓。
李枭、张煌言和孙承宗满意而归。对于这次考试，三个人非常满意。而且三个人一致决定，这一批的学员毕业之后，除了留校的全都分配出去当老师。
这些人就像是一快快酵母，只要给他们合适的环境，他们就能培养出一批又一批好娃娃出来。
李枭知道，光靠自己堆科技。大明的繁荣就像是沙子做的城堡，来一阵台风就会被吹垮掉。只有彻底开启民智，才能不断的创新才能不断的有新东西出来。三十年之后，自己要面对的或许就是一个工业化的大明帝国。
到了那个时候，坚船利炮的就不是西洋列强，而是文化历史悠久的大明帝国。
晚饭的时候，孙承宗饭量很好。足足吃了一只烤鸭子，五粮液的高端版本，五粮液特酿也来了一小壶。看老家伙的精神头，可以打的死老虎。李枭非常希望，自己七十了也能有这副好身体。
“枭哥儿说的对，这些学生毕业之后，都弄去教书。学习好的继续教中学，学习差一些的去教小学。从娃娃抓起，这话说的太对了。咱们大明的孩子如果都识字，咱们大明的未来就有希望。”孙承宗笑呵呵的又干了一盅，旁边捧着酒壶的孙之洁非常担心。
有心不想继续倒酒，结果孙承宗一个眼神儿过来，孙之洁赶忙巴巴的给倒满。
“是啊！把这些娃娃送到官场上去，才是对他们的迫害。”张煌言附和道。
“第一回听说，给人官儿当是迫害。”孙之洁小声的嘟囔了一句。
多少年了，学子们发奋读书其实就是为了当官儿。所谓学得文武艺卖予帝王家，当官成为人上人，改变家族命运，就是这些学生辛苦学习的原动力。
现在居然有人说给人官儿当是迫害，孙之洁的想法代表了很多人。
“这里哪有你插嘴的份儿。”孙承宗不满了看了一眼孙子。
这已经是孙家最出挑的子孙，却还想不通这一层。看起来，这孩子得下到地方上历练一下。总是在自己这里待着，迟早待傻了。
孙之洁不敢说话，趁着给张煌言倒酒的当口遮掩过去。
“孩子说的，其实是大部分人都不解的事情。给人官儿当，还是害人？三十年前给老夫说这事情，老夫会一口唾沫啐过去。可这些年经历了这么多，又在兖州待了几年，总算是看得明白些。
之洁！你是个伶俐的孩子，我给你讲个故事你就会明白喽。
那年我路过兖州下面一个村子，正碰上一桩事情。你看看你如果是地方官儿，这事情要怎么办！”
“张先生您说，小子听着。”孙之洁赶忙躬身施礼，能得到张煌言的言传身教，这可不容易。如果不是爷爷孙承宗的面子，求都求不来。
李枭也来了兴致，一边吃烤鸭子一边看着张煌言等着他讲故事。
“话说那一年到了那村子，正赶上村子里面的一桩公案。一家里姐姐坐月子，娘家妹妹来侍候姐姐月子。没想到姐夫狼心狗肺，居然把小姨子给强占了。你说说，如果是你，要如何断案？”
“这有何难！按照《大明律》奸**女其罪当诛，就算是小姨子，也不能例外。最轻的处置，也得把那姐夫痛打一顿，然后流放岭南才行。”孙之洁虽然没有学习过《大明律》，但这种非常明显的案子还是断得清的。
“哎！你猜猜地方上的小吏是怎么断的？”张煌言笑着看了一眼孙之洁，笑容中颇多玩味。
“跟我一同去的是衙门里的一名押司，还有乡里的一名里正。娘家爹，还有婆家爹。
大家团团坐在丝瓜藤下面，一边吃着瓜一边商量事情。娘家爹唉声叹气，婆家爹小心侍候。生怕娘家人一生气，儿子的小命就此断送。
一堆人没一个说话，最后还是里正说话。
他说这事情既然已经出了，如果公了那就让押司把人带走关进大牢，等候大老爷判案。说的跟之洁说的不差，最轻的是流放，判得重一些就是秋后问斩。
婆家人哀求，娘家人也不吱声。里正看到这里，又说！
如果不愿意公了，那还可以私了。第一，这件事情不能传扬出去。女娃子的名节还是重要的！
娘家爹立刻说了声：中！
第二呢，这女娃子现在学习苏绣。将来如果能够到苏州去当绣工，必须由这位姐夫出学费和盘缠，并且今后如果出嫁，姐夫要出嫁妆钱的一倍算作赔偿。
如果女娃子没考上绣工，则姐夫也要出比姐姐多一倍的价钱，把女娃子娶进门。进门之后，两姐妹共侍一夫。姐夫要做到一视同仁，不得欺辱打骂。今后生下孩子，也要一视同仁才行。”
“这里正该死，居然敢歪曲大明律法。如果都像他这样断糊涂案，乡野间还不礼崩乐坏。”孙之洁有些升起，这明明就是和稀泥，根本不讲律法。这和爷爷倡导的依法治国，简直是背道而驰。
“闭嘴！”孙承宗呵斥了一句，示意张煌言继续说下去。
“当时我也是这么想的，但身为局外人不好说话，只能是看着。那娘家爹想了一会儿，姐夫的爹娘也哀求，一个劲儿的说，过门之后不分大小，肯定待孩子好。后来娘家爹看到流泪的大闺女，又看看在屋里不说话的小闺女，点了一下头说了个：中！
我当时想说话，旁边那押司却说了：你们这事情虽然私了，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要么跟着回衙门，打二十板子号枷三天以儆效尤，要么拿三两银子出来算作罚金。”
“这押司也该死，《大明律》里面根本就没有罚金这一说。这押司，分明就是以权谋私贪赃纳贿。”孙之洁有些义愤填膺，傻子都看得出来，这是地方小吏在故意讹钱。
“呵呵！”张煌言伸手拍了拍孙之洁。
“当初老夫也是这么想的，只是碍于身份不好明说。别看王府的名号响，这些乡间小吏根本不会被吓到。即便老夫说了，也不管用。
离开村子来到县城，押司热情的邀请我与里正找一处酒楼饮酒。那酒楼正是县城最为豪华的酒楼，而且那押司要的菜，又都是昂贵的菜肴。酒也是当地一等一的好酒，这种席面没有几两银子下不来。
押司一年的进项有多少我还是清楚的，没想到这押司居然如此大方。”
“这是为了堵您的嘴，吃人嘴短，就不会说他索贿的事情。”
“呵呵！开始老夫也是这么想的，可酒过三巡之后那押司方才说出理由。他说这席面，就是刚刚那三两银子置办下的。之所以要他们三两银子，而且还要签字画押，就是要让他们肉疼，今后不敢再做这样的事情。
不过这《大明律》里面也没有罚金这一说，所以这钱也入不了公帐。如果他揣兜里，算是贪污日后被查出来算是罪证。如果他用来招待老夫，吃了喝了就算是招待费。反正只要没往自己兜里揣，就不算触犯《大明律》。
所以，他才搞了这么一桌席面，大家把这钱吃喝了，也算是消弭了罪孽。”
“呵呵！这小吏还算是聪明，但凡不是经年老吏，断然不会如此做。”孙承宗笑眯眯的捋着胡子。
“这个……！”孙之洁也弄不明白，按照《大明律》好像这小吏把这钱吃了喝了，还真算不上是贪赃。朝廷的规制，好险更不能拿他怎么样。因为地方上的这种小吏，根本算不上是官，他们充其量也就是吏。
“老夫当年也算是经历了一场糊涂案，不过念在后果还算是圆满，老夫也没有过多责难。毕竟，那时候老夫无权无势，就算是责难人家也不会在乎，还妄自得罪了人。”张煌言喝了一盅酒，自失的一笑。
“滑不溜丢老滑头。”孙承宗也笑了笑，跟着干了一盅。
站在桌子边上的孙之洁，赶忙给二位满上。听到现在，也没明白这故事到底说的是啥意思。难道就是为了说，地方上的官吏和稀泥断案子，还外加伸手索贿？
“直到两年后，老夫路过那村子。站在篱笆外面，看到当初的小姨子正抱着孩子晒太阳。当初瘦小的身子，如今也发福了些，脸色也比当年要好看许多。身上穿的衣服也没有补丁，看得出来这家里人对这孩子不错。她姐姐一边帮着她带孩子，一边还得照顾自己的孩子。虽说有些累，但也没见抱怨。
村里人也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不过也都没有其他的闲言碎语，反而有些闲汉会说这姐夫抄上了。把个如花似玉的小姨子骗回了家！
夕阳下，一家五口其乐融融。那个犯事的姐夫，还想邀我去喝一杯。老夫当然不会喝这顿酒，不过老夫还是问他，如果有机会的话，会不会再犯。
你猜猜那姐夫怎么说？”
“怎么说？”孙之洁瞪大了眼睛，一脸的好奇宝宝模样。
“那姐夫说，哪还敢啊！三两银子的罚款啊，加上给小姨子家里的嫁妆钱。家里十几年的积蓄都掏空了，可不敢了！”
“哈哈哈！”孙承宗和李枭一起大笑起来。
“看着这还算是和美的一家，我又想起当初的事情。如果是之洁来断案，这当姐夫的要么被斩首示众，要么被流放岭南。反正这罪名之下，肯定好不了。
那么这姐姐呢？刚刚生完孩子，丈夫就被杀或者是被流放。犯的事情，又是因为自己妹妹。你让她在婆家怎么待下去？
这妹妹呢？名节被坏，今后定然不能嫁个好人家。村里的风言风语，甚至可以要了这姑娘的性命。可以想见，她今后命运之凄惨。
更不要说，姐姐刚生下的那个孩子。刚刚出生，就面临着家庭破碎，今后有谁抚养都是问题。
按照之洁的说法断案，虽然符合了《大明律》，但硬生生毁了一个和美的家庭。让本可以好好生活的一家人，硬生生的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现在之洁你说说，是执行《大明律》的结果好，更能够增加地方稳定。还是如那押司、里正那样，和稀泥把事情解决掉的结果好？”张煌言笑眯眯的看着孙之洁。
“呃……这个……！”孙之洁一时无语。
按照他的说法执行《大明律》其结果真的会像张煌言所说，这户人家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可这押司与里正的做法，又背离了《大明律》。他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怎么说。
“傻小子！这种事情虽说看着违反《大明律》可他却能够让地方上稳定，地方上的小吏可能不懂什么国策什么道理。但他们知道，怎样才能让地方安定下来。
就好像这押司和里正，巧妙的用罚金和彩礼，让那姐夫肉痛。今后再也不敢做这样的事情，这也算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今后这村子里的闲汉们，谁要管不住裤裆里面的东西，那就得付出一笔不菲的银子。算算这笔帐，谁也不会那么傻。去县城里面嫖一次，比这要便宜的多。
这种本事，就是地方小吏的生存之道。别看你是陆军军官学校的高材生，现在当上了团长。真让你去领导这些老油条，你会被他们生生玩死。就算是临死那一天，你还搞不明白，究竟他们是怎么害你的。又或者说，他们怎么把你弄死的。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你呀！今后有很多的路要走，很多的事情要学。”
第七百一十九章
关中的事情终于处理完毕了，足足处理了一百六十五万人。另外，甘肃还有山西的回鹘人也被集中起来。他们当然不会被处理掉，人家又没有参与叛乱，为啥要干掉人家。倭人这口刀再快，也不能这样杀人。
甘肃和山西的回鹘人，加起来足足有两百多万。这么多人想要安置，可得找个好地方才行。
李枭给他们找好了地方，琉球！
琉球是个好地方，孤悬海外而且土地贫瘠。想要靠种地养活这么多人，至少饿死一半儿。不过这不在李枭的考虑范围之内，这次关中的叛乱，印证了那句古话。
国有难！回必乱！
既然他们心中有他们的信仰，那就让他们去坚持信仰好了。中原故土，可是咱汉人老祖宗留下来的。祖宗的家产，李枭从来没有和别人分的想法。
谁想分！那就把爪子剁掉！
套用***的一句话，中华虽大！但却没有一寸土地是多余的。
不抢你的就不错了，还他娘的想分？
“如今陕甘的回鹘人全都战战兢兢，生怕遭到关中那样的清算。虽然他们没有参与叛乱，但池鱼之殃的道理他们还是明白的。
属下这次来，就是想请大帅划拨一些移民过来。这一次闹腾，整个关中人口凋敝。看着大片良田荒芜，成熟的麦子嚼于鼠豕之口，我这心里……！”
孙传庭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了。
陕西一场叛乱，几乎杀光了关中所有汉人。只有西安和几座县城幸免于难！人口损失太过严重，再加上处置了回鹘人。出了气的孙传庭回过头来看，自己这个陕甘总督，居然成了光杆司令。偌大的陕甘，总人口不过三百多万人。这在山东，也就是一个州的人口数目。
“关中倒是还好说，毕竟那里有现成的良田。甘肃就有些难办了，那里土地荒芜，而且经常干旱无雨。想往那里移民，难度不小啊。”孙承宗叹了一口气，这次他力保孙传庭。不但因为他是自己的学生，而且因为孙传庭在关中的建设上，的确是有过人的成绩。
如果不是这一场叛乱，关中已经是继辽东、山东、河北、山西之后，北方又一个跨入富庶行列的地方。当然，甘肃那种自然条件不咋地，又整天战乱的地方发展不好，怪不得孙传庭。
孙承宗和孙传庭，俩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李枭。
李枭知道，今天孙承宗把他找来就没好事儿。估计又在打屯垦的主意！
这主意是李枭最先提出来的，放十几个守备师到哈密去屯田。一来哈密那地方还算是有些水源，加上日照时间长，种些棉花或者其他的经济作物，还是能收回来点儿成本。
别的不说，吐鲁番的葡萄干就不错。另外哈密的哈密瓜也是好东西，哈密多种一些棉花，山东种些地方就少种一点儿。经过这十年的和平发展，整个山东已经人满为患。
一个山东省，人口居然超过了三千三百万人。要知道，现在整个大明帝国人口才刚刚跨入两个亿的门槛。全国六分之一的人口，都集中了一个省份。不得不说，实在是有些拥挤。
守备师屯田的一个好处就是，可以成建制的转移人口。兴建上一些必要的基础设施，就可以安排家属过去。对一些土地紧张的地方来说，这种方法非常适用。
“孙先生，屯垦这种事情您清楚。在西域屯垦，那是因为西域刚刚打下来。普通的移民过去之后，根本没有能力自保。只有拿着枪，成建制的人才能在被袭击的时候有能力抵抗。
关中和这是两码事，关中处于内地又不是边关。治安也想对稳定，现在回鹘人都被清走了，连民族矛盾都没有。指望部队成建制的去那里屯垦，根本行不通。”李枭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傻子都知道，一旦沾上部队屯垦的边。这钱就得从兵部来出，可现在要重建关中。孙承宗只能从户部抠银子！
“可这关中，要靠人口自然生长。恐怕十几二十年也恢复不过来！”孙传庭重新将求救的目光看向孙承宗。这一次，他就是来求人的。不管老的少的，只要有人愿意去关中，他都举双手双脚赞同。
现在就算是外星人来关中定居，孙传庭都会立刻给他们分房子分地。
“想要恢复人口，那就拿出点儿真心实意来。把土地无偿拨付，再免几年的税赋。甘肃那地方以前没人愿意去，那是因为甘肃那地方土地贫瘠，还经常闹旱灾。
可甘肃地底下可有货，各种的矿藏数不胜数。就说兰州往北有个地方，地名就叫白银。金矿与银矿，一项都是伴生矿脉。你说说，这矿要是开采出来，得多少进项？
只要有足够的利益，青海那地方都有人去。
耿仲明和孔有德哥俩儿，硬是派人找到了大片的盐钾矿。那东西只要稍加提炼，就能成为钾肥，对田地里的庄稼生长非常有好处。单单是这个矿，一年就有大笔的进项。更不用说，还有其他的矿藏。
孙先生，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想要人去，得有好处才行。”李枭也是没办法，只能搬出孔有德和耿仲明的例子来。
“枭哥儿啊！轻徭薄赋这四个字，老夫比你想的多。可没办法，重建关中需要大笔的投入。如果没有赋税跟着，你让我从哪里弄钱出来。要不今年的军费……！”
“想都不要想，不增加就不错了。明年老二的海军陆战队，要新编两个师。舰船也要继续建造，而且明年祖大寿师和曹文昭师会继续向西域进兵。直到占领伊犁河谷，打垮葛尔丹主力才行。大明边患已久，现在好不容易国力强盛了，可不能把麻烦留给子孙后代。”李枭听说孙承宗要打军费的主意，立刻就不干了。
“那你说，钱从哪里来。”孙承宗没好气的白了李枭一眼。
“您是管民政的，我是当兵的，赚钱是您老的事情。哪有朝廷没有钱，你伸手管当兵的要得道理？”李枭被这老头气乐了。
“反正没钱了，你是当兵的。现在兜里没钱手里有枪，你给我抢去。”孙承宗同样没好气，他是真没辙了。
“那……我出个主意，这事儿成与不成，你和艾虎生商量。”李枭也是被逼得没办法，忽然间想起一个馊主意。
“只要能弄到钱，你说！”
“由银行向外发售，关中建设债券。年利率你和艾虎生商量，这份债券要二十年还清。拿什么还呢？就用关中未来的赋税来还！当然，这种债券发售需要担保。
就由朝廷的赋税担保，如果未来还不上，就得用朝廷的税赋填上这个窟窿。
这种有保障的投资，肯定会有许多不喜欢冒风险的人来买。您看怎么样？”李枭觉得，自己打开了一个潘多拉魔盒。
债券这种东西，实在是解决政府财政赤字的不二法门。不过这东西就怕上瘾，有政府信用作保，发行之后肯定会有无数人追捧。
尝到甜头之后，朝廷很难有不继续发行的冲动。长此以往，债务会越堆集越庞大，直到政府被债务压垮，最后不得不违约，造成信用破产。
一个信用破产的政府……，想要继续统治下去根本不可能。
孙承宗无视孙传庭渴盼的目光，手指不断在桌子上敲打着。老谋深算的孙承宗，一眼就看出这么干的弊病在哪里。不可遏制的贪心，会让债务的雪球越滚越大。
甚至在孙承宗看来，这一招儿有些饮鸩止渴的味道。
“如果实在没有办法，也只能这么干。不过咱们说好了，这种债券只有户部可以发售。任何地方官吏，不可以地方名义进行发售。这是其一！
其二！发售这东西，一年绝对不可超过五百万银币。这的底线不容践踏！”
李枭立刻对孙承宗高山仰止起来，老家伙一下子就卡住了债券这件事情的命脉。反应之敏捷，眼光之犀利独到，完全不像是一个七十岁高龄的老人。
“这是您和户部的事情，我就是管兵的。哪里发生叛乱，哪里的边民受到欺负，这才是我要管的事情。”既然老家伙认识到了这一点，李枭就没有继续参与的必要。干脆一把推开，自己落个省心。
“哼！老夫今年七十了，这头昏眼花，一晚上只能睡两三个时辰。将来这一摊子，还得落到你小子脑袋上。到时候，看你小子要怎么办。哼！”孙承宗鼻子里面哼了一声，表达自己的不满。
“孙先生，前天晚上您可是一个人吃了一整只烤鸭子。”
“哼！”孙承宗扭过头，不打算再理会李枭。
回到家里，李枭发现敖沧海在等他。关中的事情完事儿了，这家伙又不安分起来。哥俩儿整治了一桌酒菜，一边喝一边聊。现在李枭敢交心的朋友不多，敖爷肯定算得上是一个。
“倭国人真他娘的狠，两个多月硬是刀劈斧砍干掉了一百多万人啊！焚尸坑里面，每天都堆着尸体在烧。有时候他们懒得杀，连活人都烧。你知道回鹘人都叫他们啥？”
“啥？”
“叫他们小鬼子！”敖沧海抽了一口酒，摇了摇头。
能让杀人如麻的敖爷甘拜下风，看得出来这一次倭国人干得实在是狠了点儿。
“最后只剩下十几万青壮劳力，被押走了。分的很散，我看有些甚至是发往青海。我听说你打算把甘肃和山西，还有全国各地的回鹘人，全都打包送走？”
“国有难！回必乱！这一次就是教训，宗教种族仇杀往往是最残酷的。既然大家不能在一起生活，那只能是力量小的一方搬家。我给他们找了个好地方，就在倭国边上，叫琉球！住上个百十万人，应该问题不大。”
“琉球！倭国边上，那他们还不得整天干架。现在回鹘人见到倭国人都红着眼睛，现在你去问那些回鹘人，他们不恨汉人了，全都在恨倭国人。不然，也不会管他们叫小鬼子。”
“现在倒还打不起来，毕竟回鹘人的力量太弱了。可今后就难说喽！杀了这么多人，仇恨的种子一旦种下，两个民族之间往往是不死不休。管他呢，狗咬狗一嘴毛的事情。”李枭无所谓的喝了一盅酒，将来倭国人的子孙和回鹘人的子孙血流成河，这关老子什么事儿？
“你小子就坏吧！我听说虎子不听话，私自跑出去了？”敖沧海看着李枭一脸的坏笑。
“你怎么知道的？什么时候，你跟李永芳干一样的活儿了？”李枭有些恼恨，难道说锦衣卫的嘴都跟窑姐裤袋一样松？
“骆养性手下人，满世界的在找虎子的下落。我有退伍的老兵，也落在当地的衙门里当差。他们沿着海岸线的找，我当然知道。
我说！虎子这小子可不是个老实孩子，这一次出去肯定会惹大祸。听说南边的战事不顺利？要不要调我们一师上去，别的不敢和你吹。只要我们一师上去，啥吴三桂啥的都是白扯。”敖爷挥舞的双手，很有些鸡爪子的神韵。
“虎子很可能是去了中东，就是跟回鹘人信一个教门的那个地方。具体怎样还不清楚，不过……，希望他们没事儿吧。老二已经带着舰队出去找了，估计很快就能找到。
去南边打仗，你想都不要想。那是海军陆战队的事情，再说那边都是热带丛林。那气候，你手下的兵跟本适应不了。在江南水土不服病了多少人，到了那满是丛林。毒虫蛇鼠盛行的地方，你们更不行了。
还是老老实实的待在关中监视倭国人，明年开春咱们还要再打一次西域。这一次，咱们要前进的更加远。”
“来京城之前，我见过老四了。他说今年铁路不大可能修通，甚至说明年也不一定能修好。这么多人马，这补给物资……！”
“铁路修不好，公路总是能修好的。能通牛车马车就行，再说了，说不定明年就会有新东西鼓捣出来。”
“又有新鲜东西了？”
第七百二十章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射在山海关兵器试验场的时候。敖沧海看到了这种新玩意！
这是一种带着轮子的……说不上究竟是枪还是炮！
它的口径比枪要大一些，比炮还要小一些。最特别的是，这东西有两根并列的管子。枪管的旁边，有两个巨大的铁盒子。眼睛很毒的敖爷一下子就看出来，这是装弹药的。
“这是什么玩意儿？咱俩坐了一晚上的火车，就为了这个？”敖沧海虽然对李枭鼓捣出来的东西很有信心，但眼前这玩意他就看不懂了。
按照他的理解，炮这东西都是口径越大炮管越粗越好。如果不考虑装填问题，他巴不得用水缸一样粗的炮管。作为前线将领，尤其是参与过实战的将领，对于火炮的威力理解颇深。
大口径火炮其实已经不靠弹片杀伤敌人，很大程度上靠的是冲击波。冲击波这东西，可以把一个大活人活活震死。甚至连身上的衣服都能吹没了！战场上的好多尸体，其实都是光着的。
眼前这炮他就看不懂了，看原理似乎和马克沁重机枪差不多。但那东西已经能够涵盖三百到八百米之内的距离，更远的地方还是用炮更加好一些。因为太远的话，根本不可能准确射击。
“这叫做高射炮，二十五毫米口径。渔老的信中跟我说，理论射速能够达到六百发。不过咱们炼出来的钢还不行，只能勉强做到三百发。就这样，每发射两箱弹药，就得更换枪管冷却。”李枭有些无奈。
可无奈归无奈，材料学是基础学科，没有时间的积累研究，根本不可能有成果。很多时候，材料学研究其实就是撞大运。运气好了，研究一两年就会有突破。运气不好，可能临死前几天才找到正确的配方。
“两箱弹药就得卸枪管儿？这比他娘的小娘们儿都要难侍候！”敖沧海瞪大了眼睛，战场上瞬息万变，一个打两箱子弹就要换枪管的枪。尽管射速差不多是马克沁的一倍，也没有多大价值。
“这么多年，你跟小娘们换过枪管？”李枭饶有兴致的看着敖沧海。
“说正事儿！”敖沧海难得脸红了一下。
“这东西就不是为了地上的东西准备，而是为了天上的东西准备的。”李枭指了指天上庞大而笨重的飞艇。
“那玩意？除了咱们，还谁有？再说那玩意那么大，老远就能看见。到时候部队该分散就分散，该隐蔽的隐蔽。现在蒙古人就是这么干的，以前还能靠着飞艇炸死一些人。现在想要靠飞艇取得战果，那是越来越难了。”
“是啊！你说的这些都是实情，可现在的问题是，吴三桂很可能已经有了飞艇。而且他的飞艇，还使用了比咱们功率更加大但体积却更加小巧的汽油机。”
“汽油机？就是咱们最新型飞艇用的那东西？那东西虽然飞的比较快，而且装的也多。可总是容易坏，出勤率能达到一半就不错了。”
“英格兰也有人才，他们有牛津和剑桥两所大学，源源不断的给他们提供人才。李永芳上个月说，他们从伦敦请过来一个叫做牛顿的牛人。这家伙非常有才华，虽然现在还不知道他能够研究出什么来，但我觉得他一定能研究出对咱们非常致命的东西。
老敖！战场优势越来越小了，今后咱们也要有打苦战的准备。听说吴三桂正在拼命武装印度人，虽说那些黑不拉几的家伙不太善于打仗。但也不能轻视了！”
“是啊！以前打仗，火箭炮一出所向无敌。什么女真鞑子、蒙古鞑子全都歇菜。可现在……哎！火箭炮那东西蒙古人也有，他们的枪甚至跟咱们的一样使用子弹。好在咱们还有机枪，如果不然，骑兵冲过来的时候我真不知道怎么办。
都是吴三桂那小子闹的，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早早把他一枪崩了痛快。”说起吴三桂，敖沧海就有砍人的冲动。这小子现在，已经成长为大明为最危险的敌人。这种危险，不是单纯军事上的。而是从科技和经济上，他实际统治下的印度，已经成为和大明抗衡的主要力量。
蒙古人如果离了吴三桂的支持，恐怕连一年的支撑不下去。东南亚那些岛国土著越来越顽强的抵抗，背后都有吴三桂的影子在作怪。
“现在说这些没用，咱们看看这东西的威力吧。”李枭不想就这个话题再谈下去，再谈下去说不定敖沧海就会去天津，把吴襄拉出来揍一顿。
如果真发生这样的事情，祖大寿的脸上可就难看了。那也是个不稳当的主，这俩货一旦打起来，李枭都不敢想后果。
天上的飞艇，稳定飞行在两千米左右的高度。这是飞艇通常的飞行高度，在这个高度上一般没有武器对能够威胁到。
飞艇下面拖着一个小一些飞艇，靠着风速在后面三百多米的地方飞行。
尽管有心理准备，敖沧海还是被双二五高炮的高射速震惊了。两大铁箱子一千多发炮弹，前后居然连城了一条线。这条线直直的射向天空，形成了一条非常耀眼的光带。也不知道那飞艇中了多少颗炮弹，开始只是星星点点的起火，随着高空的大风，火焰猛烈的燃烧起来。
巨大的飞艇几乎是在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火球在天空燃烧，然后迅速的坠落。两千米的高度，足以把一切摔回到零件状态。人在那个高地掉下来，浑身不会有一块完整的骨头。
举着望远镜看了一会儿，李枭点点头。他对这个结果还是比较满意的。毕竟刚刚研制出来的东西，能达到这个水准已经非常不容易。能够统治两千米以下高度，对于队部提供最基本的保护。
至于对付飞艇最有效的办法，目前来说就是飞艇。李枭打算在最新汽油机飞艇上，也安装这种双二五高炮。有了飞艇这样的平台，这东西在高空上的高射速，是目前所有在天上飞的东西的噩梦。
“这子弹会燃烧？”敖沧海忽然间问出了一句。
“哦，这是为了对付飞艇专门研制的燃烧弹。就是弹头里面有一些燃烧剂，还在逐步的改进中。估计后续研制之后，威力会更强一些。”燃烧弹这个概念，还是李枭提出来的。
“这是好东西啊！给我弄点儿。”敖沧海眼睛一亮，立刻伸手就要。
“东西是好，不过也贵。再说，七点六二子弹弹容量就那么大。我给你出个主意，子弹的铜头包着铅芯。你让那些兵把铜头挫开一点儿，子弹射中人体之后会碎裂开来。
别看就那么一点点儿铅，足可以要人命。被那种子弹打中，生还的几率非常小。即便生还，估计也是缺胳膊少腿的那种。”达姆弹以前用过，不过那时候用的是前膛枪，还没有定装弹药这一说法。
自从有了定装弹药之后，明军的子弹只有一种，那就是铜头包铅芯的普通弹。主要是因为铜的质地柔软，不会对枪膛造成过大磨损。
里面包裹铅芯是因为，铅想对便宜，而且……毒性比较大。
第七百二十一章
李枭没有回京城，而是留在了北戴河。如今的北戴河，远没有开发旅游资源。只是辽东与河北交界处的一个小渔村而已，渔村的边上修建了几座联排别墅。其中一座，就是李枭的房子。
李枭发现当大帅有许多好处，其中一个好处就是自己不用花钱，在帝国的好多地方都有房子。
这还是李枭极力推辞的结果，按照德川千姬的说法，倭国在横滨和江户，都给李枭准备了房子。只要李枭愿意去，随时可以来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
倭国还是不要去了，现在的倭国和明治维新之后的倭国是两回事儿。去过一回李枭就够了，两个壮汉抬着一个箱子。本以为是搬运货物，结果箱子侧面开了一个小窗户，里面钻出一个女人的头。
这年月的倭国女人，实在是没办法看。好端端的一张脸，硬是刮大白一样抹了一层又一层，白的像鬼一样。大白脸上还画着红嘴唇，那嘴唇红的跟刚吃过小孩儿的妖怪似的。最让人受不了的就是，两个眉毛被涂成了两个黑疙瘩。
看到这样的女人，李枭立刻想起小时候老家出殡时候扎的纸人。他娘的，简直太像了。
跟这样的娘们儿晚上睡觉，万一半夜醒了，那不是做噩梦的问题，完全有引起心肌梗塞的可能。好在德川千姬一直都是素颜，如果是倭国传统妆容，李枭一秒钟都不会让她在身边待着。
走出别墅，门口就是大海。
京城里面的天好像会下火！可北戴河这地方，风贴着水皮吹过来，带着丝丝凉气，吹在身上别提多舒服。
北戴河的海水非常清澈，轻易可以看到水下十几米那种。光着脚站在水里，可以清晰看到海水里面游曳的鱼。眼里好甚至可以看到梭子蟹在海水里面游！
那螃蟹真的是在游，而不是人们印象中的爬。或许这就是当地人把这东西称为飞蟹的原因，因为在清澈的海水下，梭子蟹游动的方式非常像是在飞。
听涛，吃海鲜喝五粮液。再来一盆煮熟的毛豆，这东西只要煮熟了，洒上一把盐就是好吃食。
对于煮毛豆这事情，李枭还是颇有一些心得。别人煮出来的毛豆都是黄黄的，只有李枭煮出来的毛豆，湛青碧绿，看着就有食欲。
秘方很简单，就是在煮毛豆的时候放一些碱。
今天有客人，本来李枭想渡过一个轻松的假期。可这人是艾虎生介绍来的，不好意思不见。据说是艾虎生以前做生意的时候，一个老朋友。
对于国际友人，见见也不错。毕竟可以通过他们的嘴，知道一些国外的事情。虽然自己脑子里有一幅清晰的世界历史走向，但那只不过是书本或者在网页上看来的。
和这些国际倒爷说话，可以更加真实的了解这个世界。毕竟，这年月想去一趟英国或者是美国。绝对是坐船坐得你想吐那种！
此时的美国，还叫大英帝国北美领地。靠着太平洋的这一面，还是印第安人的土地。全北美领地加起来，也不过就是几万人而已。
至于南美洲，现在已经是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的世界。大航海时代，这两个牙曾经非常牛b。教皇曾经说过，地球劈成两半给他们一家一半。
可以说，因为大航海时代的领先。让欧洲的那些打群架的老流氓，一下子都消停下来，想尽办法扩张帝国在海外的利益。
法国非常中意非洲，英国抢先占领了印度。俄罗斯帝国四处扩张，剩下的那些家里蹲。
“尊敬的大元帅，您好！”天气很热，可眼前这个家伙仍旧一身燕尾服。摘下礼帽，露出金色的头发。
“你也好！”对方的守礼让李枭觉得自己穿着跨栏背心和大裤衩有些不合适，可没办法，总不能现在进屋去换衣服。
“怎么称呼？”李枭按照四九城里面惯用的话套词。
“约翰！约翰.华盛顿。这是我的儿子，奥古斯丁！我们来自大英帝国北美领地！”来人说话很客气，手里拿着礼帽向李枭鞠躬。同时，身后的那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也弯下腰向李枭鞠躬。
“哦约翰！你说你叫约翰.华盛顿？”李枭声音忽然变了调，正在努力对付一只巨大梭子蟹的敖沧海吓了一跳。看看李枭，又看看眼前这个叫约翰的黄毛人，似乎和其他的外国人没啥区别。
“对！我是叫约翰.华盛顿。”约翰立刻紧张起来，小奥古斯丁紧紧拉着老爹的衣服。因为他们看到，李枭身边的顺子手已经搭在枪把上。而站在别墅顶层的士兵，更是将手里的枪直接瞄准这爷俩儿。
李枭仔细打量这个看不出年龄的家伙，外国人的年龄真的不好猜。尤其是三四十岁的男人，你说他三十岁也行，四十岁也对。不过他的实际年龄，可能只是二十五。
约翰.华盛顿！奥古斯丁.华盛顿！
这两个名字并不出众，确切的说应该没几个人认识。不过约翰有个好孙子，也就是奥古斯丁的儿子。那小子叫做乔治.华盛顿！
这孙子就太出名了，出名到学过近代史的人，应该都知道他的大名。也正因为有了他，才有了美利坚合众国。虽然这是几十年之后的事情，但能够看到大名鼎鼎华盛顿的爷爷和老爹，实在是想不到。
现在应该是个改写历史的机会，奥古斯丁.华盛顿现在不过十一二岁。除非这小子天赋异禀，小华盛顿现在或许正以某种单细胞形式，包含在他的身体里。
只要干掉了奥古斯丁，就可以阻止华盛顿的出生。没有了华盛顿，那后来的美利坚合众国……！
李枭脑子里尽情的歪歪，华盛顿爷俩都快吓死了。他们只是想来和大明的高官谈生意，没想把自己的命谈进去。举着枪的士兵，顺子凶狠如狼的眼神儿。还有敖沧海看死人一样的模样，都给他们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大元帅！大元帅！”华盛顿急着给舌人使眼色，舌人看到李枭发呆，乍着胆子喊了两句。
“哦！没什么，华盛顿！很好！很好！坐！请坐！顺子，拿两个杯子过来。”李枭反应过来，招呼顺子拿杯子。
身上巨大的压力，一下子就消失了。站在高处的士兵收起了枪，顺子也不再是狼一样的眼神儿，而是乖乖拿杯子去了。
华盛顿拉着儿子坐下来，后背已经被汗水湿透了。与天气无关！
“你说你们来自北美领地，你应该知道如今的大明与英国的关系。因为吴三桂的关系，事实上我们处于敌对状态。”李枭坐在对面，拍拍敖沧海的肩膀，示意他不用太激动。
老虎一样的敖沧海一边啃着螃蟹，一边盯着这爷俩，给两位华盛顿极大的心理压力。小奥古斯丁都快哭了！
“我尊敬的大元帅，这不是我们女王陛下的初衷。当然，也不是我们北美领地能够管得了的。您可能不知道，虽然我们是大英帝国北美领地。但我们是应有自治权的，也就是说我们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在北美领地实行自治。”约翰.华盛顿小心翼翼的回答。
“自治是个啥鸟玩意！”听了他们的话，敖沧海有些糊涂，扭过头看向李枭。
“跟夷洲的情况差不多，只要上缴赋税，朝廷不派官由地方治理。”李枭想了想，只能拿夷洲的例子。现在何可纲在夷洲根本没人管，只要每年缴纳足额的赋税便可。
“那他们那地方一定的鸟不拉屎的地方！”敖沧海立刻下了断语。
夷洲那地方由何可纲说了算，其实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那地方实在太穷，朝廷本来就缺官儿。夷洲那地方又没人愿意去，只能是何可纲自己说了算。
所以李枭如此解释了自治，敖沧海第一印象就是什么狗屁北美领地，就是他娘的另外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我们北美领地还是很富庶的，在波士顿我们有很好的港口。在那里有许多造船厂，甚至英国本土也来购买波士顿建造的船只。另外中部地方盛产粮食，产出的玉米和小麦远销欧洲各国。
南部种植园盛行，除生产稻米外，主要种植烟草和棉花等经济作物。北美生产的很多产品甚至能在国际市场上与英国产品一争高低，北美领地并非您说的那样一无是处。”约翰在一边听了舌人的翻译，赶忙向李枭解释。
这些李枭倒是知道，不过他也懒得和敖爷去说。试图和敖爷解释清楚一个道理，那绝对是一场噩梦。
“你来见我有什么事情？”李枭想着，这家伙的要求连艾虎生都搞不定，应该是一件大事才对。
“我们来见大元帅您，就是为了跟大明做生意。您看，这……！”约翰说着，从怀里掏出一盒东西放到桌子上。
李枭一看这东西乐了，好东西啊！
“这啥玩意儿？我操，这么粗。”敖沧海看了一眼，立刻发出惊呼。
第七百二十二章
鄙视的看了一眼敖沧海，李枭熟练的从盒子的夹盖里面翻出雪茄刀。一点一点儿的切着雪茄！这玩意以前抽过，他娘的要小二百块钱一根，贵的很！
老华盛顿眼前一亮，觉得今天这事情有门儿。
刚刚到达大明的时候，他就发现大明是个烟草消耗大国。不过大明的烟草，全都是一种卷烟。这种卷烟好像还不是纯粹的烟草，而是里面包含了一些不知名的香料。虽然抽起来味道不错，不过总没有正宗古巴哈瓦那雪茄醇厚。
老华盛顿很有眼色的点燃了一根火柴，帮着李枭点着了雪茄。
“正宗的哈瓦那雪茄，都是工人们人工搓出来的。”老华盛顿陪着笑脸。
李枭抽了一口，这时候他很想照照镜子，看看像不像港片里面的大佬。美中不足的就是，如果有一副墨镜就更拽了。
“嗯！很不错。”李枭拿起一根，削好了递给敖沧海。这老烟鬼，早就看着李枭的模样垂涎三尺。
“这玩意因为两头都被烟叶封死，所以抽之前需要剪开。这里有个诀窍，圆头平尾的剪圆头。圆头方已有开口或打了孔的，可以不剪。
抽了一半儿不想抽了，可以把烧着了那部分切下来。下次抽口感差不多！”李枭一边切，一边对着敖沧海讲解。
敖沧海没接李枭的那根，而是自己弄了一根，学着李枭的模样切了起来。这家伙切的很认真，比学习保养枪械还认真。
“没想到大元帅您也抽过哈瓦那雪茄！”华盛顿有些吃惊，据他所知大明没有雪茄。他也没有在大明见过人抽雪茄，来的时候特地向艾虎生打听过，得到是肯定的答案。
这就奇怪的，既然大明从来没有出现过雪茄，那为什么……这位大帅会对雪茄这样了解？
一大堆问号在老华盛顿脑子里闪现，不过这并不耽误他向李枭推销这种土特产。
“这东西产在佛罗里达，那里的阳光……！”
“我说约翰，你这就不实诚了。古巴应该在加勒比海，那地方接近驰道，终年气候燃热。哈瓦那雪茄，那可是古巴特产。你咋说是佛罗里达？再说，现在佛罗里达是你们大英帝国的领地？我怎么不知道！”
“呃……！”老华盛顿一下子傻了眼，他没想到李枭对北美领地了解的这么清楚，他甚至清楚的知道哈瓦那是哪里。这有些恐怖！
这事情在西方知道的人都不多，更何况在这遥远闭塞的东方。
“直说！你想干什么？”李枭一边抽着雪茄，一边看着老华盛顿。
“尊敬的大元帅阁下，我只是想和大明做生意。我们北美领地出产的……！”
“我知道，你是个恶棍。硬生生从印第安人手里掏出了大片土地！不过我不是印第安人，没有给他们出头的想法。如果你的商品是这东西，很抱歉大明不能和你贸易。
不过如果你的商品的别的，咱们倒是可以谈一谈。”
“您想要什么？”老华盛顿眼前一亮，肯做生意就好。只要有需求，不愁没生意做。大明是多么广大的市场，只要占领了这个市场。他就可以在西海岸建造一座城市，一座属于他华盛顿家族的城市。
“很简单，黄金！”
“黄金？”老华盛顿有些傻眼，黄金可是硬通货，这玩意的流通市值比英镑还好使。
“对！黄金！想对的，我们可以给你们提供武器。那种步枪，还有子弹。如果你要手榴弹和迫击炮也可以商量！”李枭指着卫兵手里拿着的大八粒步枪。
“步枪？我们要那东西干什么？”老华盛顿有些懵逼。那座荒凉的大陆上，只有一些蠢得不能再蠢的印第安人。这些人现在还在用弓箭作战，对付他们传统的燧发枪就能解决战斗。根本用不着这样的步枪，尽管老华盛顿也承认，这步枪看样子很先进。
“据我所知，印度现在给英国本土的税金很少。吴三桂在那里有自己的军队，总督乔治也站在他一边。女王拿这个在远东的家伙也没办法，事实上吴三桂已经成为印度的王。
印度税金减少，直接造成本土的要求得不到满足。然后英女王的首相，就把眼光盯在了你们身上。《印花税》法案，因为你们北美领地的强烈抵抗最终被否决。
现在又出了《茶税》法案，或许今后会出现更多的法案，盎格鲁萨克逊人是个尚武的民族。难道说……你们就甘心被他们盘剥一辈子？
北美十三个领地，可都是自治领。你们有一定自治权的！之所以要受大英帝国的盘剥，是因为你们没有武装，不够强大而已。
这个世界成王败寇，有位伟人说过。枪杆子里面才能出政权！
你拿黄金来，我给你提供武器。可以给你个提醒，在西海岸有一个叫做金山的地方。那里有含量丰富的金矿，如果你能找到，就可以来和我交易。至于其他的，对不起，我没兴趣。如果你敢把鸭片卖到大明来，我会把你吊死在城墙上。”
李枭说完，自顾自的抽着雪茄。这种好东西，今后恐怕没什么机会抽到了！
“西海岸有金矿？”老华盛顿眼前一亮，不过随即怀疑起来，这位大帅是怎么知道西海岸有金矿的？
“你我问问世代生活在那里的印第安人，他们会告诉你答案。不要想着向吴三桂购买军火，他到达西海岸比我的路途要远。而且，他的船也没办法经过我的控制区域。
我知道你想的是什么，在西海岸建造一座城市。用来躲避税款！因为路途遥远，那里会成为避税的天堂。当然，你也知道怎么搞定那些土著印第安人。
这是我给你的答案，回去自己好好想吧。”李枭挥挥手，示意送客。
看着华盛顿爷俩走开，敖沧海问道：“他们能答应你的条件？”
“这个老华盛顿是个守财奴，也是个坏种。他骗走了原住民好多土地，不过有一点比较不错。他可以帮着咱们，在英国人的屁股后面放堆火。只要北美殖民地独立，大英帝国就会少三成以上的税金。
你想想家里钱不够怎么办？他吴三桂再想拿钱聘请博士，又或者是造军火造军舰啥的，英女王就不见得看的惯喽。”
“所以到了那个时候，吴三桂要么顺从英女王，要么举起造反宣布脱离英国。”
“呦！你居然变聪明了。”
“哼！跟你在一起，学好不容易。”敖沧海靠在藤椅上，非常惬意的抽着雪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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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的印度洋依旧波涛汹涌，蔚蓝色的大海仿佛是开了锅的水。一阵阵暗流在水底涌出来，到处都是一**的涌浪。
一支舰队航行在汹涌的波涛中，狂暴的海浪一会儿把船掀上浪头，一会儿又会把船砸向低谷。
李休手扒着把手，看着大片的雨幕砸在巨大的玻璃屏风上。这样的天气实在不适合航海，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需要尽快把船开到那个叫做中东的地方，尽快找到李虎。李休非常担心这个兄弟，按照他的性子，肯定会在中东闯下大祸。
只是希望，自己到达之前，李虎还没有被当地人五马分尸。如果是那样的话，李休发誓一定要杀光那里的所有人给李虎陪葬。
出海的是靖远，来远和致远三艘船，巨大的风浪颠簸，让不少老海员都吐了。
李休站在致远舰的舰桥上望着外面黑漆漆的天空，心中凄然，八月的印度洋气候变幻无常，狂风暴雨瞬息既至，巨大的致远舰在天威面前宛若一片树叶，一会被巨浪推到波顶，一会又滑下了深谷，即便开足了马力，致远舰仍旧像是在随波逐流。
邓永昌脖子上挂着一个铁桶将自己捆在一根柱子上，嘴里不断地往外喷涌着呕吐物。陈老虎的脸色煞白，他倒是没有呕吐，海边长大的人，对这样规模的风暴并不陌生，他担心的是这样的大风浪致远舰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
更让陈老虎感觉到心惊肉跳的就是……，舰队会不会迷航。
海面上黑漆漆的，远处鬼火一样的漂浮着两个亮点儿。这是靖远和来远上的信号灯！三艘舰艰难的保持这目视距离的联系，这时候船不能靠的太近。天知道汹涌的暗流会不会把两艘船贴在一起！
这种天气下如果撞了船，那绝对是一场灾难，估计没有人能够活下来。
“二爷！们已经离开了风暴中心，现在航向稍微有点差错，天上有云彩，牵星术用不成了，指北针只能指出方向没错，我建议现在不做修正，走出风暴再说，我们必须远离海岸，要是不小心撞到了礁石上，整个舰队就完蛋了。”陈老虎知道，这三艘舰船是大明防守海峡和纵横印度洋的底气所在，不容有失！
“砰！”李休一拳砸在桌子上，坚硬的胡桃木磕破了李休的手。
他怎么不知道，这样的天气非常危险。可李虎那里更加危险，或许自己早一天到达，就能够把李虎救出来。家里遭过大难，可不敢再少一个兄弟了。
“咔嚓”天空中炸起一道惊雷，距离是那样的近，紫色的电叉子击打在海面上，冒出一股白色的烟雾。邓永昌居然在海面上，看到了几朵火花。
浑身打了一个激灵，他不敢想象雷电击中舰船会是个什么模样。
“怕个球！咱们的船上有避雷针，只要雷电打在船身上，避雷针就可以把电倒进海里去。”陈老虎看了邓永昌一眼。
这小子是实打实的幸进，就因为在德雷克率领英国舰队袭击新家坡的时候出个主意。一下子就成为了李休眼里的红人，现在更成为了致远舰的代理舰长。要知道，致远舰现在可是李休的旗舰。
幸进的小子就是缺少一些磨练，至少陈老虎不会被这种闪电吓到。
随着距离风暴越远，海面终于有些平静下来，不在那样颠簸，当天亮的时候，无数的水手就涌出舱门，开始抢修被风暴损坏的设施。
情况比预想的要好，只有一些表面设施遭到轻微损毁，不影响战斗力和航行。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如果这不是铁甲舰，而是一艘木头帆船，估计现在早就被风暴扯成了碎片。
太阳没出来，天上只不过是一片天光。但是天空依然阴沉的可怕，很显然另一股风暴又在酝酿中，八月天，是印度洋最不适合航行的月份，老天爷似乎要把所有的妖魔鬼怪都在这个月份放出来觅食，食物就是那些在海上漂泊的人。
站在笕桥上，举着望远镜不管往哪边看，都看不到海岸线。李休知道，自己已经处于深海之中。好处是这里基本不会触礁，坏处就是，很容易迷航。
天知道，等再次见到海岸线的时候，自己会在哪里。
望远镜里面，看到了另外两艘军舰。李休这才放下心来，天色微明的时候用灯语联系过。两艘舰倒是还算好，就是有几个水兵摔倒之后撞破了头而已。
经历这样大的风浪，这样的损失已经算是老天爷帮忙。李休心里虔诚的谢过了海龙王，虽然他也不知道脚底下的这片海，究竟归哪个龙王管辖。
陈老虎站在船台前面，手里拿着指北针，眼睛看着海图。手不断的在海图上比划着，时不时还用铅笔勾勒一下。
“偏了多少？”这种情况下肯定是要偏离航线的，李休只是乞求不要偏离太多。
“那个黄毛人说，好像并没有多大偏差。按照咱们现在的航线，估计再过三五天就能到达吉达港。”陈老虎指着对面那个满脑袋黄毛的家伙。
这是李休专门找来的向导，虽然也算是老海军，可李休从来没在印度洋航行过这么远。
“好！如期到达吉达港，老子赏他一百个银币！”
第七百二十三章
“轰！”一枚迫击炮弹落在李虎身前十几米的地方，掀起的气浪足以让人窒息。李虎清晰的感觉到，什么东西撞在钢盔上。带着他的整个身体，都向后仰了一下。
“操！”李虎吐了一口嘴里的沙子，他娘的，战场上的沙子都带着硝烟味儿！
操起阿卡四七步枪，准星套住一个黑点儿扣动了扳机。
那个脑袋上裹着布条子的阿拉伯士兵，好像一根枯树庄一样栽倒在地上。但他的身后有更多的黑点儿，阿拉伯士兵一边走路一边开枪。李虎感觉子弹“嗖”“嗖”的在脑袋上飞过去！
“咔嚓！”枪栓一声响，李虎赶忙矮身钻进了战壕里面。按动卡销，推掉弹夹之后换上一个新的。旧弹夹揣进胸前的单袋里面，直起身子继续射击。
这已经是在中东转战的第三个月了，阿拉伯人远没有李虎想的那么不堪一击。甚至，他们还很勇敢。如果不是靠着坚固的工事，还有自己带来的两大船弹药。现在自己的骨头可能都凉了！
想想中的苏伊士运河，根本就是没影的事情。拿破仑给他的支援也很有限，除了一些食水之外，就是一些劣质炸药。法兰西人的炸药，跟大明的根本没有可比性。现在李虎才知道，当初在西北和蒙古人打仗，是他娘的多么幸福。
只要守好阵地，身后的补给源源不断。只要有一样东西少了，李虎就会指着军需官的鼻子骂娘。现在拿破仑给这点儿破东西，自己还得说谢谢。
破东西也得要！这是没办法的事情，自己总是遭受阿拉伯联军的攻击。现在已经不是一个酋长攻击他，而是差不多整个中东的酋长都在攻击他。不是因为李虎对他们的宗教不敬，而是因为李虎来自异域。和谐社会里面，忽然间闯入了
一个蛮横的大汉。
这家伙自来熟似的抓起饭桌上的东西就吃，饭桌上的人第一反应就是把这个粗鲁的家伙打出去。
他们组成了联军，手里的家伙也越来越先进。最近进攻的时候，他们甚至有了迫击炮。
阿拉伯步兵再一次冲得近了，李虎摸出一个土质手榴弹。借着火种点燃之后，看了一下引信烧得差不多，猛的扔出了战壕。这样手榴弹会在空中爆炸，四散的弹片会是阿拉伯步兵们的噩梦。
制式的手榴弹已经用光了，只能铸造出手榴弹的模子。什么拉火管啥的都省略，里面直接放上炸药，然后插一根可点燃的引信。因为法国人提供的炸药威力不足，这种原始的手榴弹质量非常差。产生的破片，有时候只有几片而已。
不过另外一个好处就是，破片造成的伤口大了很多。这也算是塞翁失马！
耳朵里面听到哀嚎的声音，李虎清晰的看到三十多米远的地方，一个阿拉伯士兵大腿上，血像泉水一样的冒。这是个倒霉的家伙，一定是弹片割破了动脉。
一般这种情况，眨个眼的工夫他就会抽搐，然后再眨一下眼睛，这家伙的血也就快流干了。
人死之前的哀嚎声是那么大，大到可以覆盖阿卡步枪霸道开散的枪声，让离他足足有三十米远的李虎听得清清楚楚。
哀嚎声很快就消失了，不过更大的哀嚎声在李虎的身边想起。
脸上有些热，拿手一抹原来是鲜血。
“三儿！三儿！”李虎扭过头，看到自己的警卫员躺在地上，上了岸的鱼一样扑腾。
一颗九毫米的子弹呢，直接打穿了他的肩膀。子弹打穿了骨头，破碎的伤口可以看到骨头茬子，除了鲜血还有清亮亮的黄水。骨髓都打出来了……，肩膀跟胳膊只有一层皮连着。
“虎爷！虎爷！给我一枪，嗷……！”牙咬出了血，顺着嘴角往下流。
“三儿！三儿！”李虎扎着手，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去捂他的伤口。虽然这样可以止血，但也会给他带来更大的痛苦。
“虎爷！求你了……！”五个字从牙缝里面挤出来，后面的话传到耳朵里面就是野兽一样的嚎叫。
李虎喊着泪，抽出腰里的盒子炮对准了三儿的太阳穴。“兄弟！马上不疼了，就好了！”
“啊……！”李虎发出苍狼一样的嚎叫“啪！”一声枪响，李虎瘫坐在地上。自己一个愚蠢的想法，把三百多个兄弟带到这样的死地。一切！只是为了他的面子，为了他的抱负。或许，他也会为了这个抱负死在这里。
“轰！”“轰！”“轰！”一连串的爆炸声，将李虎从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不想死，只能战斗。
生而无畏！战至终章！
连续的爆炸，是埋在阵地前的定向爆破地雷。地雷上面覆盖了大量小碎石子，被上百斤炸药赋予了巨大动能之后，成为了致命武器。
各种哀嚎惨叫不似人类的声音，随着爆炸声一瞬间响了起来。此时此刻，李虎感觉自己置身于阿鼻地狱！
到处是一片血肉模糊，到处是一群残肢断臂的人。有些，根本看不出是一个人，只是躺在血泊里面的一堆烂肉而已。
人身上嵌满了小石子，石子被血染红，好像身上长着许多藤壶的鲸鱼。李虎有些轻微的密集恐惧症，看到这样的场景，立刻把身子缩回来。
这一次进攻算是打退了，长长喘了一口气。鼻腔里面满是硝烟的味道，这味道混合了血腥味儿之后，冲得人脑浆子疼。
刚开始闻到这种味道的时候，还是在十几年前。那时候李虎并没有感觉到恶心，相反他很兴奋。战场经历的久了，人会对战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厌倦。
以前跟着大哥李枭打仗，从来没有打成这样惨烈过。李枭一般情况下都是拿大炮轰，然后再拿大炮轰。就算是没有大炮轰，也得用投石机把炸药包投过去。
等敌人枪械射程的时候，基本上已经损失过半。枪械的准确射击，会摧毁冲锋步兵或者骑兵最后的勇气。真正能够直面死亡的勇士其实非常罕见，好汉不吃眼前亏绝对是主流。
其实战场上，往往溃退的时候死的人最多。可除了带兵的将领，很少有人意识到这一点。被打溃散之后，每个人都只是想着跑。至于袍泽会被人杀，谁会去管，老子跑掉就是好事。除非你杀的是儿子，那就另当别说。
李虎也曾经学着大哥弄出了投石机，把裹着钢珠的炸药包扔出去。不过投石机虽然厉害，也比不过迫击炮厉害。
迫击炮弹的爆炸，摧毁了李虎的投石机。顺带引燃了炸药包，那些阿拉伯雇佣军损失惨重。至于李虎的迫击炮，早就因为打光了炮弹变成无用的铁管子。在敌军不断进攻的时候，是没办法节约炮弹的。
“报数！腮帮子打坏的，边上人帮着报。”李虎喊了一嗓子，以前靠着军火可以打出非常悬殊的交换比。自己的手下死一个人，阿拉伯人需要付出几百个人的代价。
奈何蚂蚁啃大象，虽然蚂蚁死的很多，但大象也被啃的受不了。
“一、二、三、四、五、六……！”数到一百三十五，就再也没人报数了。出发时候三百多爷们儿，现在只剩下三分之一，其中差不多还是人人带伤。
“郝大用！弹药还剩下多少？”李虎抹了一把鼻子，鼻子里面全是硝烟的灰烬非常难受。
“子弹剩的多，还有六万多发。炸药包没多少了，加上法兰西人送来的，还有一百多个。手榴弹比较少了，只有七百多个。按照目前的消耗速度，再守个五六天没问题。”郝大用躺在战壕里面，从怀里摸出一根烟。
皱皱巴巴的烟几乎断掉，里面的烟丝也掉出来很多。
李虎也从怀里拿出一包烟，看看只剩下两根。抽出一根比较完整的，扔给正要点烟的郝大用。
“最后一包了！”出发的时候，生怕弹药不够用。生活物资带的很少，烟卷虽然是重点保障物资，但也所剩无几。估计下面再想过烟瘾，就得抽阿拉伯人那难闻的水烟了。
“这玩意儿比子弹消耗的还他娘快！”郝大用划着了一根火柴，给李虎点着之后，自己也点上。
吸进一口烟雾，吐出一片清凉。
“瞧着这模样，似乎今天不会再进攻了。”李虎也喷出一口烟，大战之后的一口烟，算是小小的休整。
“是啊！应该不会再进攻了，他娘的。今天干掉了多少，一千还是两千？”郝大用喷了一口烟，这几天这里所有的人堪称是杀人如麻。对面的阿拉伯联军号称三十万！
虽然都知道，这是一个号称的数目。但十几万人还是有的，按照他们的人数，每天消灭两千人。人家再打上一个月，都木有太大问题。
自己这边呢？别说再打一个星期，再打七天子弹估计就没了。尤其是没有了爆炸物之后，子弹耗费的速度会更大。
“埋炸药包吧，地雷三天前就没有了。”李虎喷出一口烟，他知道郝大用的意思。
弹药告罄之后，李虎就得选择，究竟是这里等死还是回到船上，然后灰溜溜的回到大明。李虎就算死，也不愿意就这样回到大明。这也是不管战事怎样紧张，李虎都没有下令动用船上那六门炮。
这是所有人最后的武器，也是可以回到大明的保障。可以想象，杀了人家这么多人。即便逃到船上，也肯定会遭到阿拉伯人的追杀。
现实无奈！实在走到那一步，也只能硬着头皮去走，不能让这最后一百多爷们儿白白死在这里。都是有家有口的，一个人死去，背后就是一家人的伤悲。
“好！这就安排人去，他娘的晚上得派人看着点儿。不要让那些豺狗给踩爆了！”
“派个人，跟那边的人说说，让他们把尸体运回去。这么多尸体堆在这里，闻闻这味儿都臭了！让弟兄们小心着点儿，我可听说这里的豺狗跟咱们大明的不一样。被咬上一口会发烧，然后活生生的烧死！”
“死人都吃不过来，哪还有肚皮留着吃活人。那些豺狗又不傻！”郝大用嘴角咧着笑了一下。
“妈蛋的！现在你还笑得出来，过几天那些尸体都烂了，熏死你！听说尸臭会引起瘟疫的，剩下的烈酒让弟兄们都喝上一些。听说那东西能杀菌！”
“喝也能杀菌？”
“咋！你不想喝？”
“这就去办！”
郝大用扶着战壕站起来，喝酒能杀菌这事情他倒是不太懂，不过看李虎的样子就知道，这事情玩笑的成分居多。
平日里严谨饮酒，尤其是战时。所以老龙口剩了许多，现在能喝一点儿就喝一点儿。谁知道明天还能不能喝到，昨天晚上的时候还有一百七十多个爷们儿。今天就只剩下一百三十多个！
那些阿拉伯雇佣兵将阵亡将士的尸体摆放好，下面垫上油脂和木头。火把扔进去，火苗一下子燃烧起来。
落叶归根，可没办法把这么多尸体带回到大明去。只能把尸体焚烧掉，甚至没办法把尸体分别烧掉。只能集体焚烧，然后把骨灰装进骨灰坛子里。
都是袍泽兄弟，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估计也不会在乎。
骑着骆驼的家伙去给阿拉伯人送信，让他们搬走自己人的尸体。结果就是，那个家伙变成了互不关联的好几块。切的很细，就差切成片了。
脑袋被系在骆驼的脖子上带回来，阿拉伯人用实际行动证明，这场战争不死不休。
李虎也没办法，现在他没能力给手下复仇。阿拉伯雇佣兵，被李虎雇佣的时候就抱着必死的决心，在阿拉伯人看来他们都是叛教者。他们的家人都死在酋长的手里，每个人与部落都有着深仇大恨。
夜幕降临了，残肢断臂在月光下更加瘆人。甚至没人敢向外看一眼，战壕外面不断传来豺狗撕扯尸体，还有嚼骨头的“咔嚓”声。
“操他妈的，原来想打下一片土地这么难！”李虎抱紧了枪，嘟囔了一句拉拉钢盔罩住眼睛。
第七百二十四章
朦胧的月光笼罩着大地，月光下一道道身影在悄然移动。这些阿拉伯人非常小心，避免弄出任何声音。他们不仅要躲避敌军哨兵，还要躲避成群出没的豺狗。
前几天被打死的尸体已经发臭，西奈半岛炽热的阳光，晒得这些尸体的皮肤呈紫红色。不知道为什么，尸体的肚子全都鼓胀起来，犹如怀了孕的孕妇。
哈桑拿着枪，小心的趴着，不时看一眼同伴还有远处黑乎乎的明军阵地。手摸了摸腰里的砍刀，酋长说了，只要砍掉一个东方人的脑袋，就有五枚金币的赏金。
五枚金币！足够再娶两个老婆，还能再买一匹骆驼。
哈桑很穷，因为穷所以只有两个老婆。按照教义，他可以有四个老婆。只有两个老婆的他，成为了部落中人的笑柄。今天他就要扬眉吐气，只要砍掉一个脑袋，就能娶足四个老婆。
“呜……！”一只豺狗对着哈桑龇牙，嘴里流着黏糊糊的涎水，恶臭的味道距离好远都熏鼻子。
这种豺狗是沙漠里面最为难缠的，只要被咬上一口，人就会感染。当天晚上就会发烧，而后是昏迷不醒。过不了几天，人就会死掉。部落里的巫师说，这是被恶灵附体的狗，能不要碰就千万不要碰。
绿色的小光点一下子增多了五六双，哈桑有些害怕。距离这么近，真要是扑过来，顷刻间就能把自己扯得七零八落。
“哼！”哈桑赶忙爬了几步，一个翻滚抢到了上风口。看到那些豺狗有追击的意思，赶忙从怀里掏出狮子的蛋蛋，迎着风晃了晃。
豺狗闻到雄师的味道，立刻吓得魂飞魄散。一只只呜咽着跑开，尸体很多，用不着非得吃这地方的。
更远处的秃鹫，警觉的扇了扇翅膀，一副随时准备飞起来的模样。
总算是过了这关！哈桑对着后面一招手，身后跟着的都是部落里面的勇士。今天晚上，他们要夜袭东方人的营地。情报上说，他们只有一百多人。自己的身后，可是有三千人的队伍。更远处的地方，还有五千骑兵时刻准备着冲锋。
一寸一寸的爬，一寸一寸的接近东方人的战壕。眼看距离战壕只有三四十米，哈桑忍住了站起来杀进去的冲动，仍旧一点一点的移动。他甚至可以看到，战壕的最前沿，一个留着大胡子的家伙，正像鹰一样四处踅摸。
“哗啦！”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哈桑猛的一惊。声音虽然很小，但在这静谧的夜里格外清晰。
就在哈桑不知道自己碰到了什么的时候，一颗子弹准确的打在脑袋前面的沙土里面。哈桑吓得赶忙低下头，身子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
“啪！”又是一枪，打在距离哈桑一米多远的地方。哈桑仍旧没有动弹！他知道，明军没有看到他，只是听见声音才开的枪。
“操！不知道又是什么野兽，他娘的都想来这里吃白食。”大胡子骂了一句，依旧抱着枪看着远处的黑暗。
哎……！跟着虎爷出来，原本想着能发点儿财回去。现在可好，财没发到说不定还得把命搭进去。来的时候三百多条汉子，现在只剩下一百多人。剩下的那些爷们儿，全都变成骨灰送到了船上。也不知道，明天自己会不会也变成骨灰被送回去。
失策啊！没想到，这一趟居然有这么大的风险，早知道的话就找个借口不来了。看了看天，估计是半夜了，困意袭来两只眼皮好像坠了两坨铅，不管怎么睁都睁不开。最后，两只眼睛好像两扇大门一样关闭了。
哈桑发现那个大胡子在发呆，不是发呆，而是在打瞌睡。他感觉脑袋兴奋的要充血，这个哨兵附近没有人，哈桑看了很久，他可以保证这一点。
身体好像豹子一样从地上弹起来，用撵羊的速度冲到那个大胡子面前。那个大胡子刚刚睁开眼睛，手里的看到已经劈下去。
“噗……！”砍刀砍掉大半个脑袋，刀卡在骨头缝里面，大蓬的鲜血顺着伤口激射而出。
大胡子想要说话，却只能张合着嘴说不出话来。鲜血顺着嘴里不断涌出来，喉咙里面只能发出“嘶嘶”的声音，那是鲜血喷出体外的声音。
一刀没有砍掉脑袋，哈桑有些气馁。用脚踹着大胡子，抽出了砍刀，用力再劈一下。这一次，脖子总算被劈断。这个东方人脖子是真粗，都快和脑袋一般粗。难道说，东方人都是脑袋大脖子粗？
拎着滴血的人头，哈桑别提多兴奋。五个金币到手了，总算可以再娶两个老婆了。巴基达家的闺女不错，今年已经十一岁了，正是好时候。
没等哈桑兴奋两秒钟，他就看到自己脚下多了一个冒烟的东西。这是一个圆滚滚，差不多比拳头大点的东西，导火索还在“滋滋”冒着火星。
手榴弹！这个念头刚刚出现在脑子里面，手榴弹已经变成了一朵盛放的橘黄色花朵。伴随着硝烟，无数弹片钉进哈桑的身体里。
哈桑被炸得飞出去仰躺在地上，很快夜空变成一片血红。临死，他的手还牢牢的抓着那颗硕大的人头。
辽军的惯例，安排哨卡都是明暗哨。大胡子刚刚被砍死的时候，战壕里面的暗哨已经点燃了手榴弹。一声爆炸，所有人都从战壕里面窜了起来。不管三七二十一，手里的手榴弹随便找个什么东西点着就往黑暗中甩。
“轰！轰！轰！”手榴弹的声音响成了一片，黑暗中刚刚爬到战壕前面二三十米的那些阿拉伯人立刻伤亡惨重。
火光映照下，一群阿拉伯人站起来“嗷”“嗷”冲锋，都到这个地步了，还趴着让人炸？
李虎被眼前的情形吓得有些懵！黑暗中，忽然窜起来无数黑影。自己这边阿卡四七步枪的枪声，立刻爆豆一样响了起来。近一些的阿拉伯士兵，李虎甚至看得清他们狰狞的脸。
“点炸药包！”李虎情急之下，自己抓起一根火把冲了出去。
战壕前面十几米的地方，安放着数十个炸药包。只要点燃，定向爆破的炸药包可以把冲上来的那些阿拉伯士兵喷成筛子。
子弹在身边“嗖”“嗖”的飞，李虎只能听见自己的肺好像拉风箱一样“呼哧”“呼哧”的喘。记得大哥跟自己说过，人在战场上不能害怕，一害怕就带着一股味儿。子弹专门捡着身上有这种味儿的人招呼！
奇迹发生了，枪林弹雨之中。居然真就没有一颗子弹，击中闪展腾挪翻滚前进的李虎。
爬到最前面的壕沟，李虎已经可以看到阿拉伯士兵龇出来的獠牙。抽出腰间别着的盒子枪，甩手就是一枪干翻了一个阿拉伯士兵。十几米的距离上，盒子枪的准头还是不错的。
盒子枪一次可以装二十发子弹，完全是李枭照抄毛瑟驳壳枪的产物。李虎手里驳壳枪连续扣动扳机，妄图靠近他的五六个阿拉伯士兵，全都被放翻在地。
点燃导火索，趁着导火索还在冒火星子。李虎连滚带爬的往回跑，点燃之后只有十秒时间。李虎可不想待在原地，被四散的弹片捎上。
“轰！轰！轰……！”爆炸声接连响成了一串儿。
无数冲上来的阿拉伯士兵，被一堵金属墙喷个正着。这些士兵非常惨，浑身都是血窟窿在不停冒血。这种包裹了石子的炸药，虽然威力不大。但却特别讨厌，如果被喷中，伤者会被活活疼死。
借着爆炸的火光，冲上来的阿拉伯士兵暴露在一瞬间的光亮之下。阿卡四七步枪的枪声，已经练成了一片。这时候看出自动步枪的好处来了，虽然不能打连发。但三十发容量的弹夹，足可以保持持续的火力输出。
李虎滚回自己的战壕，操起步枪对着冲上来的阿拉伯士兵开始射击。这时候他非常后悔，没有带两挺马克沁重机枪过来。如果有那东西，别说这些阿拉伯士兵。就算再多来十倍，只要子弹够用，都他娘的给老子躺在这里喂狼。
对方的阿拉伯士兵，好像杀不完一样。干掉了一群之后，很快有来了一群。平均一个人瞄准的时间，不能超过两秒钟。不然，阿拉伯人就有冲到眼前的风险。几百人被成千上万的人冲，如果冲破防线大家都不要活了。
完全靠着阿卡四七步枪的连续火力，李虎才能够守住现有阵地。不过在阿拉伯人拼死冲锋下，也经常能够听到自己麾下士兵的惨叫。战场上子弹横飞，有时候在这种状况下能够存活下来，多多少少都需要一些运气成分。
打完弹夹，就甩手榴弹，然后换弹夹接着打。阿拉伯人死了一排又一排，可就是狠了命的冲锋。
阵地前面已经是尸体枕集，血腥味儿混着硝烟味儿，浓郁的几乎化不开。
“虎爷！照这样下去，咱们的子弹最多不超过三天。”郝大用满脑门儿都是汗，子弹不多了。他在盼望着这位虎爷，下达返航的命令。虽然没有发财，但好歹保住一条性命。
“操！你还能有啥好办法？找法兰西人要？他们也得有！”李虎一边给驳壳枪换弹夹，一边大声喊。
阿拉伯人好像洪水拍打堤岸一样，拍过来一群被撞了个粉碎，然后又来一波再次被撞得粉碎。天蒙蒙亮的时候，好几处阵地被突破。好多地方发生了肉搏战，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帮阿拉伯人爬得太近了。
“虎爷！您回船上去吧，这里有我！”两个人驳壳枪里面的子弹都打光了，郝大用猛的推了一把李虎。
“放你娘的狗屁，放下弟兄们，我自己一个人逃走？你让我下半辈子怎么活？一辈子生活在自责里面？门儿都没有！要死咱们他娘的一起死，要活，咱们他娘的就要活个精彩。”
“好！活个精彩，打个精彩。打死一个够本，打死两个赚一个。”
天边传出天雷的声音，仔细一看却不是。原来是阿拉伯骑兵，胯下全都是纯种阿拉伯战马。天雷贴着地面滚滚而来，从天边有耳朵里面，声音好像潮水一样的欢呼声。
是骑兵，非常大股的骑兵。李虎一下子心拎了起来！这他娘的看上去，得有好几千人。难道说，苏丹和酋长们，都堵上自己的全部身家，来干成这样的事情。
果然，阵前马嘶声不绝于耳。阿拉伯人骑在战马上，好像疯子一样拼命呼喊。
这一下要完蛋了，以现在李虎手里的实力，绝对不可能是数千骑兵的对手。
眼看骑兵越来越近，步兵们还在和阿拉伯步兵纠缠在一起。滚滚如闷雷一样的马蹄声，好像是道道催命的灵符。
“虎爷！您看！”准备豁出去的郝大用，忽然指着天空，然后孩子一样的又蹦又跳。
李虎抬起头，看到无数颗流星正飞跃自己的脑袋。不对，这不是流星，而是火箭炮的火箭弹！已经使用了这么多年火箭炮，一眼就能看出来那些拖着长长火焰尾巴的东西。
谁来了？是咱们大明的船？别国海军，根本不趁这东西。这些年得益于倭兵帮忙，猫这种生物给了倭国好多乐趣的同时，还可以去抓老鼠。
“别瞎许愿，这八成是咱们人的火箭弹。”李虎也没时间观察，一手拿过郝大用的瘪瘪香烟抽了一口。然后以转身，操起步枪继续射击。
郝大用好奇的用望远镜向城内看，城内人正在蚂蚁搬家一样四处逃窜。
远处的海平面上，停泊着四艘巨大的军舰。看旗杆信号就知道，这是大明的铁甲舰。大明铁甲舰，能派上用场的就那几艘，怎么居然一下子来了四艘。
懵逼不打搅李虎要干什么！这个时候，李虎一个矮身钻进战壕。双手捧着枪，很快站到外面。火药爆炸物，一下子全都落在战壕里面。巨大的冲击波，能活活把人震死。
“弟兄们！援军来了，杀！”
第七百二十五章
虎爷看到李休时的模样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头发被烧焦了好大一片，脑袋顶上甚至已经没了头发，很像是蒙古人。
“这就是你要生根发芽的地方？”李休指了一下眼前的土地。
靠着海岸边是黄沙，再往前一点儿就是黄土。有些地方已经沙化，有些地方还没有，至于半沙化的地方到处都有。苏伊士城堡这地方，之所以只是一个小渔村，因为它只能是个小渔村。在这里种地，根本养活不了自己，更别说还有老婆孩子。
“大哥说过苏伊士运河，我派人测算过。从这里到塞得港，一共差不多四百里的路程。算起来，这已经是最短的距离。如果从黎巴嫩开始挖，距离要增加好几百里地。只要挖通了这条运河，两洋的船只就可以不用绕道走。货物也不用在这里下船，运送到那边再上船。咱们只管坐着收钱，这是一笔好生意。”
“你还会做生意了？就差把小命赔进去了！”李休黑着脸，为了来找李虎，他差一点儿就葬身在波涛汹涌的印度洋上。
今天早上的情形李休看在眼里，如果不是自己及时赶到。用火箭炮轰碎了那些冲锋的骑兵，李虎的脑袋可能已经被人摘去当球踢。
“二哥！真的，你是搞海军的。你知道这里的价值，咱们只要掐住这条运河，将来就能称霸两洋。另外苏伊士港设立海军基地，完全可以掐死吴三桂的贸易通道。没了生意就没钱，他拿什么跟咱们斗。”
李休重新打量了一下李虎，不得不说李虎的这个建议很有吸引力。
身为海军，李休还是知道很多。现在的贸易，大明的工业品从大明出发经过南海卸载到新家坡港。然后，由各国的海商由新家坡港，再运往中东上岸。经由陆路转运之后，再从地中海上岸，然后沿地中海贩运到欧罗巴各地。
大明海商不出新家坡，是出于保护大明海商的目的。经过大明水师多年涤荡，南海基本上没什么海盗。而从新家坡往外走，各个品种的海盗层出不穷。
有波斯海盗，阿拉伯海盗，甚至还有遥远欧洲过来捞一票的海盗。更别说，吴三桂麾下海军这种官盗。可以说，出了新家坡之后，茫茫印度洋充满了各种危险。
各国海商们不得不求助于吴三桂，乞求他派出舰队护航。不过每一次，吴三桂都会收取不菲的护航费用。这也是吴三桂军费来源之一！
不过这一段时间，吴三桂的舰队损失惨重。能出海的战舰屈指可数，目前印度洋上的贸易，正处于危险之中。
有些船只开始冒险走远洋，绕过黑非洲之后，沿着非洲西海岸大西洋一侧去欧洲。这条航线虽然海盗很少，但海情复杂，需要大船和有经验的航海家才能航行。
李虎说的这条运河，可以连通地中海和印度洋。这条线路其实他也听大哥李枭讲过，不过那时候李休并没往心里去。现在听李虎说起来，李休不禁眯起了眼睛，重新审视眼前这片土地。
“虎子！你说的利益很大，计划也很好。不过只有一点你可能没注意到，四百里的运河需要多少人力物力财力。而且这里远离我大明，即便你站住了脚跟。我们给你运输补给，也需要经过吴三桂的地盘。虎子，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大哥说的对，贪多嚼不烂。现在咱们大明的人口，还不足以占领这么多的地方。或许十年，二十年之后，现在的孩子长大成人，我们才能打这片地方的主意。否则，即便是开通了运河，咱们想要占住也非常难，这里距离大明太远了。
听话，跟二哥回去。你在这里已经弹尽粮绝，再待下去毫无意义。”心中的贪念只是兴起了一瞬间，李休就硬生生按了下去。
大明现在的问题是没人，听大哥说这一次回鹘人在关中叛乱，关中人口再度凋敝。连大明本土都填不满，更别说要来遥远的中东。
李虎不甘心的看了一眼自己战斗过的土地，到处都是焦黑的弹坑。到处都是残肢断臂的尸体！这地方好像绞肉机一样，搅碎了上万阿拉伯人。也搅碎了李虎的二百多个兄弟！
就战果来看，李虎应该感到骄傲。可现在李虎却觉得很丢人！与拿着燧发枪战斗的阿拉伯人打，居然还死了这么多人。孙之洁，曹变蛟那些人知道了，会活活笑死。
郝大用舔了舔嘴唇，还是忍住没说话。他知道，这时候不是他能够插嘴的。
“好吧！”长长舒了一口气，李虎心里有满满不甘。
李休也松了一口气，能让这头倔驴松口，那是真不容易。可见，李虎在这里已经真的是山穷水尽。
“我还会回来的。”没想到，李虎恶狠狠的又补了一句。李休不免摇头！
“不能这样放过这些王八蛋，打死了我们两百多个兄弟。我不能就这么走了，要那些酋长们出点儿血才行。”李虎下面这句，让李休愣住了。看着遍地的尸骸，好像阿拉伯人才是吃亏的那一方，怎么变成李虎吃亏了。
“郝大用！派人去告诉那些阿拉伯人，送上两千名二十到二十五岁的青年劳力过来。男女各一半儿！如果他们敢于杀死使者，又或者是在明天日落之前不送来。我会亲自到他们的部落里面去抓！”李虎看了看跟随李休来的这几艘船，估计带走两千人已经是极限。
李休放下心来，临走事讹这些人一笔，也算是好买卖。讹着算，讹不着拉倒。这事情，属于有枣没枣打三杆子。
“呃……！虎爷！”郝大用有有些为难。上一个使者，直接被暴躁的苏丹切成了片。现在，谁也不敢去阿拉伯人的营地里面送信。
“谁愿意去，我有重赏。另外回到大明之后，给他分房子分地。”这些阿拉伯雇佣兵是要带走的，把他们留在这里，等于把他们推向地狱。
第七百二十六章
李枭这些日子马不停蹄的在辽东大地转悠，视察辽东的各个兵工厂和各种科研机构。每年朝廷都会拨付大笔的款子，用来支持这些机构。虽说科研这东西像是在买彩票，但李枭也得看看，这些家伙到底有没有忽悠自己。
拜爱新觉罗们所赐，辽东曾经是大明最为动乱的地方，没有之一的说法。如果没有李枭横空出世，女真鞑子现在估计已经在山海关门前打转转了。
不过既然有了李枭，女真人的噩梦从此到来了。眼看着李枭由小打到大，由一个连名头都没有小军阀，现在成长为手握天下兵马的大帅。辽东，始终的李枭的根据地。
这里为李枭提供了兵源、各种战争物资，各种武器弹药。甚至，辽东已经拥有了全国里程最长的铁路。如果李枭愿意，他可以坐着火车从山海关一直坐到漠河。直到磅礴的黑龙江挡住去路才罢休！
锦州兵工厂成为了全国最为忙碌的兵工厂，因为按照分工。锦州兵工厂负责制造子弹和各种型号的炮弹，这东西是消耗品。除了作战，训练时候打的也非常多。
李枭站在巨大的玻璃窗前，看着工人们正在给子弹刷漆。四周墙壁挂着水幕，确保一丁点儿灰尘都不会落进来。工人们带着猪嘴防毒面具，正在仔细的对子弹进行喷淋。
“喷淋车间里的工人最是辛苦，中午吃饭时候，脸因为长时间戴防毒面具都勒出了印子。现在还好，夏天简直热得跟蒸笼一样。每个人走出来，身上都跟水里捞出来一样。我跟厂里正在研究，是不是每人每天工作六小时，每天由三班改成四班。这样，工人们也能多休息一段时间。只是这样以来，就需要增加一个班组的工人。开支也会随着增加！”郑森看着下面，向李枭介绍。
“这道工序能不能省省！省得工人们遭这个罪！我记得最先的子弹，都是不用刷漆的。”陪着李枭的敖沧海有些看不过去，他没想到自己看不上眼的子弹，生产起来居然这样辛苦。
“我的敖爷！这是没办法的事情，老师最先弄出来的子弹是铜壳的，所以不用刷漆。可咱们大明缺铜，用铜壳做子弹太浪费。只能用钢做子弹壳！
可钢做的子弹壳时间长了会生锈，没办法才多了这一道工序。就算是这样，子弹也有储存年限。过了年限的子弹，就得报废掉。”郑森看了一眼李枭，无奈的给这位敖爷解释。
“嫌铜贵，那干脆弄纸的好了。”
“想过用纸的，可纸制弹壳有纸制弹壳的毛病。最大的缺点，就是密闭性不好，弹药在潮湿环境下容易受潮成为打不响的臭子儿！给您的部队供应这种臭子儿，您还不带着兵来把我这兵工厂给抄了。”
“长久的看起来，还是用铁壳好一些。这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老天爷不长眼，咱们大明缺铜缺的厉害。前些天听张先生讲古，说秦汉的时候，他们说的金其实就是铜。皇帝老子赏人钱财，都是颁赏下来一块块的铜块。
子弹是消耗品，弹壳也必然是消耗品。用铜做不划算！”李枭看到敖沧海已经开始胡扯，把话题又拉了回来。
“子弹虽然的消耗品，可你一定要把品控把握好。绝对不能把臭子儿的子弹发出去，在战场上一颗打不响的子弹，很可能会要了将士们的命。”
“诺！一定严把品控关！”郑森赶忙低头称诺。
大领导来视察，肯定要象征性的检查一下。有两个搬运工因为没有戴猪嘴防毒面具，受到李枭的严厉批评。油漆这东西是有毒的，长期吸入这东西，会导致严重的肺部疾病。肺结核在这个时代，仍旧是不治之症。
总体来说，锦州兵工厂还不错。一个兵工厂生产出来的弹药，就能供应两个辽军野战师。
“锦州城不要往工厂这边发展，这里这么多弹药。万一爆炸可不是小事情！”看到工厂外面正在建大楼，李枭皱起了眉毛。后世还是不是出现一两次大爆炸，每次都会造成严重的人员伤亡。更何况，这工厂本身就是生产弹药的。
“那是工人们的宿舍！有些工人家里距离工厂太远，路上就得一个小时。赶上个下雨下雪的天，工人们全都苦不堪言。没办法，只能给盖几栋宿舍楼。愿意搬过来的工人，会分上一套房子。这样，也就解决了他们上下班的不便。”
李枭无奈叹了一口气，在辽东大雪天里面赶路，的确是不方便。有时候，鱼与熊掌就是不可兼得。
继锦州之后，沈阳成为了辽东又一重镇。坐落在浑河岸边的沈阳城，曾经的努尔哈赤的后金都城。如今，这里成为了辽东非常重要的工业基地。
沈阳兵工厂，已经成为了大明最为重要的兵工厂之一。这里每年能够生产一万支“大八粒”步枪，同时还能生产四千支阿卡四七步枪。每年能够生产一百二十毫米榴弹炮一百门，另外还能生产一百五十五毫米的榴弹炮二十门。
至于迫击炮这东西，每年五千门都生产得出来。只不过，部队没有那么大的需要。每年只是生产几百门充数！
李枭尤其专注的是阿卡四七步枪的生产，下面主力师都将换装这种步枪。这种可以在三百米之内，产生巨大威力的步枪，绝对是战场上的霸主。仍旧使用传统步枪的蒙古兵，根本不是对手。
从加工难度最高的枪管，到机匣甚至是扳机，都是这做工厂里面生产。兵工厂施行了严格的分工制，本部门的工人只知道本部门负责做的事情。出了产品之后，统一汇总到组装车间。
组装车间的工资比别处都要高一些，原因就是这里只招收身家清白，而且没有被衙门处置过的人。他们负责把一堆堆零件，组装成一把把杀人利器。而且，每一把枪在出厂前，都得经过试射才行。
试射场地就是一个小山包的下面，十几个装着沙子的铁通摆成一排，几个工人拿着阿卡四七步枪，在百十米远的地方打。普通人对打枪有很大兴趣，可这些工人对打枪却毫无兴趣。原因就是他们打的太多了，每天都听枪响，耳朵都听得麻木。甚至听到枪声，就能判断出枪支的型号。
这里严禁人员走动！李枭举着望远镜看了一会儿，发觉这些工人的手真臭。“噼里啪啦”的打一通，铁皮筒子居然只有一两个枪眼儿。这简直就是打李枭的脸，要知道阿卡四七步枪，不管是从射程还是精度，虽说不是最好的，但也绝对不至于如此垃圾。
走到工人们身前，拿起一支阿卡四七步枪，装上子弹对着远处的靶子连连搂火。子弹连续击中铁皮桶子，一股股沙子从里面漏了出来。
敖沧海也打了几发，他非常喜欢阿卡四七这款步枪。去西北之前，就是他堵着工厂大门，硬是要走了五千枝。
厂长看到李枭有些脸黑，吓得腿肚子都转筋。可他也没办法，一个爱枪的小伙子，调到这里来没一个月，就开始腻烦打枪。就好像谁都喜欢放鞭炮，可整天负责放鞭炮，这就有点儿腻歪了。
本来安排在兵工厂里面吃饭，结果李枭和敖沧海赌气走了。郑森狠狠瞪了那厂长一眼，也跟着屁股后面走了。
“不是恼恨他们的态度，而是恼恨他们不尊重别人的劳动。咱们在锦州时候都看了，子弹生产出来有多么不容易。可这些家伙，朝天开枪，我看着都心疼。”
郑森瘪瘪嘴不说话，谁家验枪都是检查打得响打不响就成了。谁想用这机会培养出神枪手来？再说，神枪手现在也已经有了光学瞄准镜。虽然还比较粗糙，但聊胜于无。
好在下一站飞艇工厂让李枭比较满意！因为他看到了改进过的汽油机，确切的说这东西已经有了发动机的雏形。而且这东西功率大，体积小。更重要的是，噪音也没有现在服役飞艇那么大。缩小了重量和体积，也就提高了载油量。所以，这玩意可以飞的更高飞得更远。
“这种新式汽油机，是采纳了李永芳弄回来的图纸，然后结合咱们的传统，做出最优化的改版。最后定型成这样，徐家兄弟说，这东西还有进一步提高的空间。”郑森见到李枭高兴，赶忙站在边上充当解说员。
“嗯！这种好东西，多多益善。可以尝试着，在飞艇左右艇身各安装一个，这样不但可能增加航程，还能够增加航速。最重要的就是，两个发动机装的东西就多。”现在的飞艇，都是后屁股的地方有一个螺旋桨，因为只有一个发动机，航速和航程也都有了保障。
但也就是因为这样的设计，才导致飞艇裹足不前。难怪人都说，量变促成质变。李枭非常想他们研究出飞机发动机出来，不过却不现实。现在鼓捣出来的东西，比起飞机发动机来，还是要显得大而且功率不够。
飞机发动机可是工业王冠上最耀眼的明珠，这句话说在大明。飞艇就是世界工业王冠上最耀眼的明珠！
全世界，能够造得出飞艇的国家只有大明。听说吴三桂也在研究，就是不知道能研究出个啥来。
不过李枭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吴三桂手下那些全欧洲的大科学家，或许在下个月就能够参透李枭设计飞艇的原理。而且李枭还知道，吴三桂知道这飞艇是怎么造的，肯定会竭尽全力去仿造。
甚至李枭还知道，吴三桂最先造出来的飞艇，一定会送回到伦敦显摆。
送给女王能载着人在天上飞的东西，女王陛下一定会非常高兴。吴三桂这个驻印军司令官，也坐得越发安稳。
“大帅！我们厂的飞艇生产量，已经达到每月一架的速度。而且根据大帅您的要求，我们正准备设计生产一种可以载两三百人，有舒服座椅吊舱的飞艇，专门用来进行远程航空服务。”飞艇厂的厂长，是一个笑眯眯的胖子。跟着李枭走了一圈儿，不得不用手帕不停擦汗。
李枭看了一眼这家伙，眼泡浮肿，眼圈儿还有一圈儿黑线。加上走几步就喘，浑身冒虚汗。不用问李枭就知道，这家伙是酒色过度。
一个酒色过度的家伙，却能把飞艇厂搞得风生水起，不得不说这也算是一种人才。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也什么鸟唱什么样的调。
“这厂子，是他一手搞起来的？”李枭有些狐疑的问郑森。
“的确是这样，这个人很能干。不过缺点是吃喝嫖赌样样沾！当初举荐他当飞艇厂的厂长，我还不怎么愿意，生怕他给搞黄了。却没想到，短短三个月时间。人家就领着工人们，愣是鼓动出来第一艘飞艇。接着，他把工艺细化，然后制定分工模式和标准。这样，我大明才算是有可靠的飞艇。”郑森对眼前这个人是赞不绝口。
“哦！这样！”李枭无奈摇了摇头，正常情况下朝廷会观察每个父母官的业绩。也就是说，你管辖的地方又增加了多少钱的税收。好险这样的奇葩，李枭还是一个看见。
沿着沈阳至旅顺的铁路线，可以贯穿整个工业脉络。鞍山兴建起了大型炼钢厂，据说渔老已经在这里研究最新的轧钢技术，他们称之为领轧钢。
水火无情！万一出了点儿什么事情，那可都是大明科技界的精英。
火车距离鞍山还很远，就能够看到鞍山里面飘扬着几股巨大的烟柱。烟柱下面，往往跟着一大截画着蓝白圈儿的烟囱。整个鞍山城，都笼罩在一层粉尘之下。
李枭闻了闻空气中的焦炭味道，让子孙们提前享受二十一世纪才有的待遇，这多少有些残忍。李枭知道，肺子里面常年吸入粉尘，会对身子造成多大的影响。
第七百二十七章
如果说辽东是一条盘踞的巨龙，那么李枭眼前的烟囱就是巨龙凸起的两个鳞片。李枭做梦也想不到，在如今的大明居然会有高达百米的烟囱存在。
这或许是大明最高的烟囱，李枭到现在也弄不明白，大明的工匠是如何垒起这样高的烟囱。
巨大的蒸汽机带动下，轮轴吱吱扭扭的缓慢转动，带动了粗大的横杠，方钢再带动一个小一些的齿轮，这样递减下来，等到最后一个半人高的齿轮的时候，它已经转的飞快，带动着巨大的风箱向高炉里鼓风，小小的观察孔里冒出一尺多长的淡蓝色火焰。
李枭辽东之行，连沈阳都没有去，直接来到鞍山。钢铁对于一个正在向工业化道路狂奔的国家是多么重要，没人比李枭更加了解。
制造生产设备需要钢铁，钢筋水泥建筑需要钢铁。人们日常生活需要钢铁，农民耕作土地需要钢铁。更不用说，大明军队主力已经完全火器化。连阿卡四七步枪这种逆天的东西都存在了，军队对钢铁的需求更是到了空气级别。
恐怕这个世界上，在没有有对钢铁的理解超过李枭。
鞍钢这座庞大的钢厂里面，李枭一边听着管事给自己讲解，一边仔细观察高炉的运转过程，风箱鼓风并不理想，它不能持续不断地鼓风，无论如何总有一个停歇期，看看冒出来的火苗就知道，一伸一缩的，像是在呼吸。
“大帅！就如您所看到的，就是这副样子，卑职等人已经调整了所有能够调整的关节，目前就是最佳状态，卑职以为钢铁的溶炼水平还有巨大的提升空间，可是焦炭燃烧的温度就这么高，钢铁里面还有很多的杂质炼化不掉，我们把这些杂质舀出来，储存起来，应该都是好东西，等将来咱们找到更好的燃料，就能炼化他们，到时候看看到底是什么宝贝。”
随行的周先生原本就出身于将作监，是被渔老举荐到厂长这个岗位上的。他家祖上是西域色目人，被蒙古人裹挟着来到张家口打造兵刃。据说到他家他这一代，已经炼钢炼了足足三百年，炒钢这种法子对他来说并不陌生，只是弄不明白为何要炒才能炒出好钢，如果不是李枭给他讲解了炭在其中的作用，恐怕再炒三百年钢材也弄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三百年的炼钢生涯，让周家积累了足够多的经验，就差最后的一层窗户纸无法捅破。有时候，这层窗户纸没人提点，就算是一千年或许都不会有进展。
李枭脑袋里面那点儿可怜的钢铁知识，对于周家来说不亚于捅**女摸一样珍贵。在压榨了李枭足足三个月之后，李枭那点儿可怜的化学知识和炼钢知识，全都变成了周家的。
为此！他带着人来到了苦寒的辽东，开始为大明的钢铁实业，打下最坚实的基础。
鞍钢是那样的庞大，以至于建厂足足七年，如今还是在不停的修建。为了修建鞍钢，朝廷不得不在腾鳌建立了一家砖厂和水泥厂，生产出来的砖石水泥，全都供给给鞍钢。
至于钢筋这东西……鞍钢从来不缺少钢筋。
后世用电炉，可因为电的应用还不够广泛，加上鞍钢的电厂还在建设中。所以，高炉里面就只能是焦炭。以前在皮岛的时候，李枭利用高山的风给高炉带来更多氧气。可无论如何，鞍钢的高炉也搬不到千山顶上去。
想要想要把焦炭的能量榨干，就需要吹氧，李枭哪来那么些氧气让他们往炉子里吹？
正说着，二十头牛就把龙门吊扯了过来，看样子他们配合的非常熟练，一旦到位，工人们就把牛赶走，铁钩子挂着巨大的钢包缓缓地放在出钢口。
“想过用机械，可这样一来需要增加许多的传动装置。而且还不十分可靠，说不定哪里就出了问题。用牲口挺好，简单实用。”看到李枭无奈摇头，老周赶忙补充。
“恐怕最重要的是，这么干省钱吧！”李枭叹了一口气，老周垂着脑袋不说话。
进入工业化的大明，还在用牲畜作为原动力。李枭认为这是工业化的耻辱，可没办法。一切需要发展，李枭不能变身发明家或者总工程师，解决一个个建造难题。如果那样的话，李枭就算是化身千手观音也忙不过来。
大明需要千千万万个老周，需要千千万万个敖沧海。就是不能有千千万万个李枭，如果有千千万万个李枭，大明必将天下大乱。
一个**着上半身的蠢货，高喊了一句：“出钢喽！”
炼钢炉的闸门就被打开，一股橘红se的钢水就从出口流了出来，落到钢包里溅起了无数的钢花，热烈的场景看得人热血沸腾。
一炉钢并不多，就装了一个钢包，远处的牛群继续在工匠的吆喝下牵着沉重的龙门向另一边的浇铸地走去，一个粗壮的汉子也是打着赤膊，盘动了钢包上巨大的圆环，钢包逐渐倾斜，对准了沙模的浇注口，不疾不徐的把钢水浇了进去，不得不说好手艺，还没浇完，就收手了，李枭不解的看向老周，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干。
“大帅！现在工人是在等模范里的空气拍出来，您看！空气受热之后会膨胀，如果一次浇好空气就会在铸件里形成气孔，您看，空气出来了。”老周赶忙解说。
果然一股白色的气流顺着另外一个孔嗤的一声就冒了出来，李枭估计那些蒸汽的温度一定高的可怕。铸造件最害怕的就是有气孔，这对铸造件的结构强度会起到绝大伤害。
在李枭没有到达大明之前，火炮铸造时的空腔，是炸膛的主要原因。所以，那个年代的火炮才铸造的那么厚重。
工人又往里浇筑，直到钢铁溢出浇口才停止，由于热胀冷缩的缘故，总是要多浇一些才成。看样子铸件并不大，因为模范并排摆了三个，钢水在糊满胶泥的钢包里可以存放一段时间，前后也就一个小时，工人就把钢包里的钢水浇筑完毕。
等壮汉停歇下来，拿起一个巨大的水罐子喝水的时候，李枭指着他瘢痕累累的上身问：“厂里没有给你发放工作服？”
“发了！太热了，穿不住！”壮汉大大咧咧的没说完，就被老周手下管事狠狠踹了一脚。壮汉不满的看了一眼管事，才不情不愿的单膝下跪，给李枭施礼。眼前这位贵人非常年青，估计又是哪家权贵的膏粱子弟。
“用不着，这里是工地，那些俗礼就不要在这里显摆了，我只问你，就因为热你们就可以不穿那些劳动保护用品？你看看，全身上下还有一块好皮么？既然是干这一行的，钢水见空气会飞溅，这点常识你们不知道？”李枭喜欢倔脾气，以前李枭也是这副脾气。
“都是上好的粗布，不但结实还足足有三层。一身衣裳拆开来就是三身，一年作坊里发两身，这样一来全家的衣衫都有着落了，俺这粗手粗脚的烫不坏，就留个印子。”大汉一下子就对这位没有啥架子的年青高官好感大增，不知不觉间就把实话说了出来。
大汉的话让李枭立刻无语！
或许是自己来到大明以后已经熟悉了富贵的生活，对这些底层人的日子早就变得陌生了，早就背叛了自己原来的阶级，成为了一个万恶的地主，一个吸血的资本家，再加上一个可耻的官僚身份，几乎已经可以不加处理的埋到地里沤肥了。
作为一个九零前，儿时的记忆已经模糊。不过还是记得，小时候穿过老妈改小的蓝色工作服。就连马首富幼年那张著名的照片，也是穿着一身粗布的改小工作服。
只要是新衣服，就不在乎他原来到底是什么，至于老爹，穿着破的不能再破的衣服在工厂忙碌的影子，自己已经记不清楚了，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那身用工作服改的漂亮的小翻领西服。
面前的一切让李枭好像回到了那个遥远的时代，天是灰色的，厂房是灰色的，人也是灰色的，或者在那个时代，心大概也是灰色的。
“今后不穿工作服不准进入工厂，更加不准进入车间！”李枭对老周下达命令，站直了身子的大汉眼睛瞪得跟牛蛋大。
老周躬身称诺，李枭的身份对工人们保密，可他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另外！工作服还有口罩、手套、鞋子啥的，每年多发一副。朝廷现在财政是困难，但也不能差了工人们这点儿。忍忍，挺过了这三两年，一切都会变好。
你们这些当官儿的都记住了，工厂最值钱的就是这些手艺高超的工人。不是朝廷投巨资，用钢筋水泥垒起来的烟囱和厂房。
天气热也得戴口罩，这里空气灼热粉尘大，对肺很不好。工作服、手套、鞋子可以保护皮肤！真有一天这房子塌了可以再造，可有血有肉的活人一旦没了，就再也活不过来了。”
李枭说刚刚说完，腰板拔得倍儿直的大汉躬着身子给李枭抱拳。老周垂首称诺！所有人看向李枭的眼光，全都变成了另外一幅模样。
除了厂里的几个核心领导，其他的人全都以为这不过就是一个膏粱子弟。仗着父辈的功劳，身居高位吆五喝六耍威风而已。
这样的膏粱子弟，每个人心里都鄙视。
可眼前这个不一样，至少他有人性！
钢铁工艺发展到今天，已经超出了李枭的掌控范围。毕竟，李枭不是炼钢技师。那点儿化学知识，也不过就是高中水平而已。
一切都需要由量变到质变的过程！剩下的事情，就是在生产过程中逐渐改进。材料学是一门基础科学，需要不断的大量试错，才能不断改进。或许十几年后，大明的钢铁炼制水平，会有突飞猛进的发展。
谁又说得准呢！
现在大明办了许多学校，都是集中了各行各业的精英人物来授课。到了最后一年的时候，还会理论联系实际，进入到工厂实习。
虽然把人都集中到学校，一定程度上耽误了生产。不过李枭和孙承宗等人都觉得，把这些人放在学校里面教学，更加有用。这些人就像是酵母，只要给予一定条件，他们就可以带给人很大惊喜。
整整五年过去了，已经有两批学生毕业，开始充实到各行各业当中。钢铁厂就有百十名毕业的学生，在车间实习几年之后，他们会成为这个行业的骨干人物。
李枭如今和当年的大领导下基层视察区别不大，看望这些学生技术员，也在计划日程之内。
作为有知识有文化的一群人，他们好多人都认识李枭。因为学校的走廊里面，都挂着李枭和孙承宗的画像。
李枭几乎是全大明年青人的偶像，空手打天下的事迹，已经变成了一种传奇。坊间流传着无数版本，每个版本里面李枭都是神仙般的人物。
今天居然看到大帅真身，那真是激动的心，颤抖的手，一句完整话都没有。
李枭看到了一张张激动得扭曲的脸，有好几个都有昏过去的迹象。
非常有风范的挨个握手，看到过于激动的还特地扯两句家常，让这家伙更加激动万分。咧着嘴只知道傻乐，把小舌头秀给李枭看。
“同学们辛苦了！”
“大帅威武！”
李枭摆着手，向这些技术员致意。技术员们整齐划一的大声喊口号，看起来学校里面军训一下很有必要。
领导下基层视差，进入食堂与工人们一同进餐，这种亲民的举动一定要有。
老周就是的榆木脑袋，居然不知道如何让领导展现平易近人的美德。专门在厂部，弄了一桌极其丰盛的酒宴。李枭只是看了一眼，甩甩手就走了出去，抓了个人带路，直奔工厂食堂而去。一群瞠目结舌的高官，只能屁颠屁颠的跟在李枭身后。
食堂门口排队打饭的工人们都拿着饭盆看西洋景，一个年青人在前面大步流星的走，后面一群四五十岁的老头子在后面辛苦追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