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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醉剑聆风     大道清理计划txt下载     大道清理计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章 微世书生寻仙道

    重重山隘横亘在前,直插云霄,灵雾弥漫之中时不时青霞滚滚。顶 点 X 23 U S一缕天光照破山川,四方天地万象蒸腾,八荒**云霞明灭。

    花意涵看着眼前的异象,不由得有些惊讶,“这便是‘承宣殿’的内部世界?”

    花意涵神念一扫,没有发现凌天的任何踪迹,不由得有些担忧。但又见此方世界灵气极其浓郁,简直是修炼的宝地,暗自又非常惊喜。

    “却不知有何凶险。”花意涵面露谨慎,然后朝前方一座山头落了下去。

    花意涵落入山林之间,但觉地气腾腾,灵光氤氲。花鸟虫鸣如谱五律,奇珍异草显露灵机。

    一阵鹿鸣之声响起,一头浑身雪白,额间有三色神光的小鹿从花意涵眼前一跃而过,然后轻灵的身体几个起跃便消失在林间。

    花意涵惊异的看着小鹿隐去的密林处,道:“竟有如此异兽,这三色鹿浑身气血充沛,灵气罩体,神光清明,我在神荒世界从未见过。”

    说着,花意涵闭上了眼睛,浑身气机勃发,永生境的力量顷刻间爆发了出来,整个山林陡然一寂,然后狂风四起,隐雷轰鸣。一时间鸟奔兽走,烟尘四起,乱云横空。

    少时,花意涵双目睁开,看着周围喃喃道:“不是幻境,这竟是一方真实的世界,看来,承宣殿定是一个能开辟小世界的法宝。”

    花意涵心中稍定,既然是小世界,那么对方在实力超过她之前,就无法对她造成任何伤害。除非能完善小世界的天道,不然就只能将她困在此处。

    “这里灵气浓郁,灵药遍布,我若在此修行十年,功行定能大进,到时候反客为主,以**力从内部炼化这承宣殿,以那人现今的修为,十年时间我也是手到擒来。”花意涵心中想着,于是便带着轻松的心情,缓步朝山顶走去。

    ‘嚓啦’花意涵抬步走着,突然脚下一阵轻响,她低头一看,只见一张成色极好的宣纸被她踩在脚底,宣纸上似乎还有字迹。挪开脚步,花意涵神思一动,那宣纸便自然的飘起,落入了花意涵的手中。

    花意涵看着宣纸上那龙飞凤舞的字,眼中稍微带着一些欣赏。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花意涵嗤笑道:“应是凡间书生们多愁善感的思乡之作。”

    话音刚落,手中宣纸突然燃烧起来,只一个刹那,便化为灰烬。而花意涵周身的场景陡然变化,一转眼花意涵便来到了一处小巷中,天地间一片黑暗,只有九天之上的一轮皎月散发出莹莹白光,清冷的光辉洒在大地,照彻万千。

    “这也不是幻境!”花意涵立即就确定了眼前的情况,但她很快就发现这个小世界的天道颇为严密,虽然不知对方目的是什么,但花意涵总算不敢再大意了。

    就在花意涵小心翼翼的朝前方行走时,她右侧一座小屋的竹窗忽然‘吱呀’一声被推开了,花意涵凝眸看去,只见一名峨冠博带,绣衣阑衫的俊朗书生倚在竹窗之上,看着天上的月光。

    花意涵微微一惊,这书生给她的感觉十分奇妙,至少在神荒世界她修道之前在人间看到的那些迂腐书生给她的感觉完全不同。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俊朗书生吟出这首诗后,花意涵发现,照射在竹窗前的月光陡然发生了一些变化。

    花意涵仔细的看去,她骇然的发现,那俊朗的年轻书生对着墙一步跨出,然后直接消失的无影无踪。花意涵浑身发冷,因为凭她永生境的感应,竟然也感觉不到书生的去处,更加感觉不到书生消失时有任何的灵力波动。

    天上的月光洒着清辉,花意涵一个人站在那里,目光闪烁不定,最后,她突然眸光一扫那书生居住的小屋,只见一股火焰腾空而起,瞬间将那小屋烧了个干净,而花意涵眼前景色一转,她又回到了山林之中。花意涵抬头一看,烈日当空之下,依旧是山河绚烂,依然是风清气朗。

    花意涵思索着刚才的一切,那月光和那书生太过诡异。她仔细回忆着书生消失前的那一幕,“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花意涵单手一划,眼前的虚空被她轻而易举的破开,然后花意涵从破开的虚空进入,再出现时她已经离开原地数十里,站在了山峰之巅。

    花意涵俯瞰着山巅下浮动的云霞,神情逐渐的凝重起来。“若是霎时瞬行万里,一步横跨三洲,以我永生境破开虚空的力量也能做到,但那书生所使用的神通与我法力强行破开虚空有极大的不同。”

    “嗯?”花意涵微微一怔,在这山巅之上竟立着一座石碑,石碑上刻着两行笔力遒劲的大字:“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越人语天姥,云霞明灭或可睹。”

    花意涵心中一动,上前用手指触摸到了石碑。一股清凉的气息从指间传来,随即那石碑顷刻间化为一阵青烟。

    而场景再次转动,花意涵再次放眼看去,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座巨大的宫殿面前。

    华丽的阁楼宫阙飞天连栈,囊括了山川江河的宫苑水榭。一座座巨大的楼台宫殿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两条河流奔涌向前,直穿宫城,在太阳的照射下就像溶化的金汤一样流入宫墙。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更有长桥卧波,复道行空。

    花意涵呆呆的望着眼前这座极尽奢华壮丽的宫殿,只觉得神荒世界号称天城地宫的‘仙王城’和‘雪云宫’简直像是狗舍鸡窝一般。

    这时,从远处那座最高大的宫殿中传出一个清亮的声音,“宣,徐市觐见。”声音浑厚,远传数十里。

    一名身穿灰白长袍的方士低头疾步趋行,花意涵也跟着这名方士进入了眼前的宫城内。

    穿过五门,行过九桥,来到了巨大的金殿前。

    “庶民徐市,拜见陛下,伏愿陛下万寿,大秦万年。”方士徐市在殿外跪伏于地,高声唱道。

    “奏来。”殿内那个声音又喊了一声。

    徐市直腰,奏道:“海客有见者,大海之中有三神山,一曰蓬莱,一曰方丈,一曰瀛洲,有仙人久居于上,余者未知。”说完,又拜伏在地。

    许久之后,殿内慢悠悠的传来一个极具威严的声音,“赐金帛玉带,钱三万。”

    “谢陛下。”徐市谢赏之后,叩首三拜,继而退下。

    徐市退下了,但花意涵还想再看看大殿内的情况,因为她发现自己的神识竟然无法穿透大殿,她好奇的迈动步伐,想要进殿内看看。只是她右脚方迈入其中,抬头刚看到大殿上首一个身穿玄色冕服,头戴十二章旒冠的雄壮男子,就见整个大殿金光大放,一头五爪金龙从那男子的体内飞出,花意涵不认得龙。但她从气势就能感觉到对方的恐怖,花意涵脸色大变,连忙退回。

    刚退出大殿,就只听到一声厉喝震彻天地:“何方妖人,竟敢冒犯祖龙,亵渎人皇!”

    声音落下,花意涵就猛遭重击,顷刻倒飞出去。

    ‘呼’一阵带着花香的清风拂过,花意涵悠悠转醒了过来,脸色苍白无血色。她警觉的起身,神识放出扫了方圆数十里,然后才松了一口气。那宫阙大殿已经不见,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个小小的村庄。花意涵来到一个村民面前,发现这个村民完全看不见她。舒了一口气的同时,对先前见到的五爪金龙更加恐惧了。那种气势,那种威严,她从未在任何一个人间帝王的身上见过。

    “祖龙....人皇....”花意涵念着这两个完全陌生的词汇,心思一下子就飘摇了起来。

    花意涵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她猛然抬起头来,霎那间瞳孔一缩,面露惊骇。

    在花意涵的眼前,一座巨大的山脉连天接地,那种气势似乎要拔起大地,掩盖诸天。山脉周身有绵延不绝的石台,顺着山脉直通天际,花意涵目光一扫,便得知那石台绵延竟有四万八千丈之高,那高耸的山脉身躯几乎遮住了整个东南地域。花意涵甚至想到,一旦这山峰倒下,这世界整个东南都将被砸穿。

    “尊驾且留步。”一个清朗豪爽的声音响起,花意涵侧目看见,只见先前月下见到的那个书生又出现在了这个小村子里,此时正拉着一位村中长者说着什么。

    花意涵瞬间落到了书生一旁,好奇的听着那书生朝一名老者道:“敢问长者,剡溪何往?”

    那长者看着书生,笑道:“佳客莫非来求仙耶?”

    书生道:“欲逐谢公之道,以攀青云尔。”

    长者抚须大笑,指着村外一颗古松道:“此松乃谢公所植,每逢月圆之时,便有灵猿至松下啼月。你欲去剡溪,必得此猿指引。若你欲效谢公登攀青云,则还需着谢公之木屐。只是当年谢公抱云醉饮,与鹤同舞,蜕去凡体飞仙而去,却将木屐遗落在剡溪灵潭之内,能否寻到,便看你造化了。”

    书生抱拳作揖,道:“有劳长者指点,太白敬谢。”

第三十一章 功德发愿影三人

    李青吐出一口浊气,灵力一转便祛除了体内所有异状。m.www.uu234.net

    “李道友。”林初尘坐于青云之上,孙致璇恭敬的侍立在旁。

    李青朝林初尘抱拳道:“林道友。”她的目光左右游转,似在寻找着什么,林初尘指着自己头上道:“神宵已被我除去,那两人被我困于承宣殿内,其余或走或散,已无大碍。”

    李青这才松了口气,朝林初尘道:“多谢道友。”

    林初尘摆摆手,“这也是你的机缘。”

    看着那函蕴清寰江山图被李青收走,林初尘又道:“我要去向祖师复命了。”

    李青眸光一动,道:“在下意欲求见,不知可否。”

    林初尘闭目,随即睁开眼道:“祖师已经应允。”

    李青微微点头,然后恭身肃立,林初尘知道这是她在对自己的祖师表示敬重,于是打出法符,挪转虚空,林初尘、李青、孙致璇三人如青烟搬消失在原地。

    一阵疾风掠过,一名妙龄女子凌空而立,正是先前已经离开的画意容。

    她目光焦急的搜寻着,突然,她目光一滞,竟看到了被斩为两截,神魂俱灭的神宵尸体。

    画意容面色凝重,挥手间将神宵的尸体化为灰烬,却见一道金光从那堆灰烬中飞出,飞向了灵泉宗的方向。

    画意容也没去理会那金光,因为她知道那是灵泉宗的法宝元冥宫阙,她就算想拦,也拦不住的。

    她腾空而起放出神识,寻了一个方向而去,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林初尘三人出现在授业峰峰顶,林初尘甫一出现便跪拜下去,口称祖师,孙致璇随着林初尘,也匆忙拜了下去。

    李青只朝太衍看了一眼,便觉周天流转,星辰列位,大道尽头,便在前方。一时恍惚混沌,不知何处。

    “晗元观承继四世,共八百七十六年。其中三世掌门有护佑生灵之德,后辈之福,祖德荫庇,这函蕴清寰江山图落入你手,也是晗元观功德彰显之故。”太衍看着李青,缓缓说道。

    李青被太衍话语从混沌中拉了出来,李青恭身拜道:“见过前辈。”

    太衍点头道:“晗元观功表德昭,天道有感,赐下功德,你可有什么要说的吗?”

    李青之前并不知道什么是功德,但经太衍这么一说,她冥冥中似乎通透了功德之意。

    晗元观第一代掌门李至崖,开宗立教,庇佑下民,天意有感,降下功德五千,李至崖寿三百二十七,飞升神荒仙界。

    第二代掌门李飞亭,诛杀阴魔,覆灭魔巢,天意有感,降下功德三万,李飞亭寿三百七十四,飞升神荒仙界。

    第三代掌门李从先,教化物类,抚育万灵,天意有感,降下功德六万五千。李从先寿一百零五,飞升神荒仙界。

    第四代掌门李平轲,杀戮过重,戾气丛生,遭功德反噬,于对敌中神智丧乱陨落,寿七十。

    李青睁开眼睛,眼中带着一缕失落,自己的父亲,竟然是死于功德反噬。

    “请问前辈,这功德可有作用?”李青问道。

    太衍道:“功德者,天地之精气也。若行功德之事,必有天地钟属,不加业力,不染魔障。功德可发大愿,得天地之赐也。”

    “我身俱十万功德,可发愿吗?”李青又问道。

    太衍点点头:“可。”

    李青转身朝天地跪拜,“晗元观现任掌门李青,愿以十万功德发愿:一、愿承祖宗之业,传教理宗,庇佑下民。二、愿以诛灭阴邪魔孽为己任,以开天地清平。三、愿教化万灵物类,使其各能向道而行。四、不对无辜乱造杀戮,不使戾气充斥天地。”

    ‘嗡’九天之上云霞涌动,金光漫漫,一道仙光照穿天地,落到李青的身上。

    李青只觉身体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脱离自己身体而去,但神意中却多出了一篇功法,李青仔细一看:《上玄一气灵霄感元经》。

    看了《上玄一气灵霄感元经》,李青这才知晓,神荒世界修行之路何其曲折,只因无人顿悟大道之路。

    “你以功德发愿,天赐上法,以后定当依愿而行,不可毁弃,否则天道灵愿,定作飞灰。”太衍淡声道。

    “是,多谢前辈指点,晚辈不敢或忘。晚辈出来时日已久,门内事务放心不下,这便向前辈告辞。”李青敬拜道。

    太衍道:“去吧。”

    李青起身再拜,然后站在授业峰之巅,望着云海漫卷,听着灵鹤清鸣。山水清净无尘,天地氤氲浮光。星辰悬壁,九霞垂天,慨然道:“真乃灵山秀川,神仙之府。”说罢脚下腾起云霞,遁空而去。

    地上到处都是酒坛,整棵松下酒气冲天,那猿猴抱起一坛清酒,灌了一口,然后对着天上明月长啸一声。

    那书生面框酡红,右臂攀着猿猴身体,双腿箕坐,双眼朦胧带着醉意高唱道:

    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

    越人语天姥,云霞明灭或可睹。

    天姥连天向天横,势拔五岳掩赤城。

    天台四万八千丈,对此欲倒东南倾。

    我欲因之梦吴越,一夜飞渡镜湖月。

    湖月照我影,送我至剡溪。

    谢公宿处今尚在,渌水荡漾清猿啼。

    脚著谢公屐,身登青云梯。

    半壁见海日,空中闻天鸡。

    千岩万转路不定,迷花倚石忽已暝。

    熊咆龙吟殷岩泉,栗深林兮惊层巅。

    ........

    花意涵看着这一幕,感觉既荒诞又震惊,眼前的这只灵猿,其修为就连自己也看不透,而那个书生,不过一介刚入修行之门的低阶修士。而一个低阶修士,竟然和一只修为极深的妖兽在一起揽肩饮酒,怎能不让花意涵感到荒诞。

    然而,更让她震惊的是,那个书生唱的下一段: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花意涵的身形,逐渐的浮现出来,再也不是无法看见的,再也不是虚无不属于此刻的。

    她的身影真真切切的被映照了出来,就连她自己也无可控制,无法逆转。

    书生的醉眼呆呆的看着花意涵,猿猴一双红色的大眼睛盯着花意涵咕噜噜的转。花意涵,怔怔的站在一人一猿的前方,愣愣的看着书生和猿猴。

    书生看着花意涵,突然开口问道:“尊驾骤然出现在此,莫非是仙人?”

    花意涵道:“什么叫‘仙人’?”

    书生指着天道:“与天地同寿,与日月齐光。”

    花意涵皱眉道:“尚未如此。”

    书生又问:“那是道士?”

    花意涵疑惑:“何谓‘道士’?”

    书生道:“德配天地,有道之士。”

    花意涵语气有些飘浮,“非是。”

    ‘吼吼吼’一阵奇怪的笑声传来,书生与花意涵看去,只见那猿猴抱着酒坛,手臂指着花意涵,仰面大笑着。

    书生也哈哈大笑起来,花意涵听着笑声中的戏谑,不由得心头羞怒,指着书生道:“一下等修士,安敢笑我?”

    又对猿猴骂道:“你这邋遢野畜,也有资格嘲讽本座?”

    骂完,花意涵挥手打出,一道强大气劲瞬间携带着移山倒海的力量拍向了书生与猿猴。

    那猿猴大惊,一把抓起书生便跳向松树。就在猿猴和书生快撞到松树时,那松树陡然一阵变幻。一座三尺高的灵光洞口便出现在眼前。

    猿猴带着书生一跃而入,而那强大起劲在靠近洞口的刹那间便被吸收,未掀起丝毫波澜。

    花意涵一个愣神,但看着慢慢关合的灵光洞口,心念一转,身形骤动,只一闪便也进入了其中。

第三十二章 捞月蜕凡剑中仙

    一方清潭十数里,连山接萍,泓水悠悠,小浪翻波。顶 点 X 23 U S岸边山川纵横,树木丰茂,奇花异草极目尽处。

    书生跌坐在岸边草地之上,醉意朦胧的四处观看,忽而兴奋道:“此剡溪是也!”

    猿猴连连点头,赤红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饱含人性的感怀。

    “哎呀!”书生惊叫一声,“你这呆猴,我的酒。”

    那猿猴怀中的酒坛倾斜,大汩酒液从坛中倾泻而出。

    书生抢过酒坛,双臂举起大口畅饮。

    一阵光华闪烁,花意涵也出现在剡溪之中,她甫一出现,就见两人坐地饮酒,正要上前,忽觉头顶一片重压,花意涵迅速警觉,发力阻挡。

    然而那片重压直接无视她的一切抵抗,一下子落到了她的身上,犹如万钧山峰,压在身上,动弹不得。

    花意涵满头细汗,目光惊慌的盯着前方那高达万丈的天姥山。

    此时那天姥山更显巍峨壮丽,气压东南。连天接地,势镇山川。

    一坛浊酒饮尽,书生畅然一叹,目光抬头,望着朝思暮想的天姥山。

    只见天姥山上如鳌柱承天,下如泰山压地,势同五岳,雄踞东南。

    那盘旋在天姥山上的天台如同一条巨龙蜿蜒而上,天台周边清泉流淌,小溪纵横。山上灵芝宝树,处处可见,洞天福地,不外如是。

    俄然,天空中出现点点亮光,光芒清幽,如星辰矩列,垂悬天河。

    那清幽光点列满天穹,陡然剥开云雾,显现琳琅夜空。

    那清幽光芒霎时汇聚,蓦然如众星相合,当所有光点汇于一处时,九天之上一阵白光剧烈闪烁,耀得两人一猿都不自觉的闭上了眼睛。

    当光芒散去,两人一猿睁开双目,骇然的看到九天之上一轮弯月径直落下,‘扑通’一声后,九天之上的那轮弯月已经消失不见,而在剡溪清潭之下,一轮明亮的弦月映在水底,照亮苍穹。

    花意涵和猿猴看的目瞪口呆,而那书生却激动地道:“月在九天不可得,今入剡溪可捉摸。”说罢,他卷起袖子,在一人一猿呆滞的目光中,醉意阑珊的跑到水边,纵步跃上剡溪中间的青石,弯腰就朝水里摸去。

    捞了几下,书生嘴里喊着“不够,不够。”于是便蹲在青石上,去捞那水中之月。

    书生剧烈的摇头道:“还是不够。”便俯趴在青石上,双臂全部伸入剡溪清潭水下。

    “哎呀,还是不够!”书生大叫一声,状若癫狂,起身一跳,‘扑通’一声落入水中。

    一阵洪波泛起,水中弯月随波游转,书生沉入水底,双手刨动,双脚蹬踩,宽袍大袖随水而舞。

    似泼墨画影成蛟龙,似驰笔豪洒成诗文。

    半个时辰后,书生的尸体浮起,漂在水面之上,面容静谧,长发散如流水。

    一身重压尽去,花意涵瘫软在地,那猿猴悲呼一声,看着水中书生的尸体,目光中泛起一丝悲戚。

    花意涵面色苍白,看着那清潭目露忌惮之色。那月落入潭,竟是幻境,她永生境的修为竟是一点都没有看出来。

    看来这方世界极为神秘,自己永生境也不是无敌的。

    花意涵再看那书生的尸体,不由得为他感到遗憾,但同时也有些鄙视,一个刚刚踏入修行的修士,竟敢在这等强大的力量面前还肆意妄为,真是找死。

    就在花意涵心思百转之时,那清潭中的满湖清水突然狂风大浪,波翻浪涌起来。

    “怎么回事?”花意涵灵气一转,先前那重压所受的创伤瞬间恢复,然后快速后退。这里天材地宝取之不尽,但她知道不可轻举妄动,至少要弄清楚这里的情况,弄清楚这里主人的修为再说。

    ‘吟’一道龙吟般的响声震彻天地,随即一道剑光破开剡溪,直入云霄,那剑光过处,绽放万朵青莲。青莲随着剑光直上九天,那剑光搅动风云,破除万法,花意涵体内的灵力此刻连运转都变得极为艰难晦涩。

    “要出来了吗?”花意涵沉声道,看来是此间主人要出现了。但是凭此剑光,花意涵就知道这位修士实力极强,极有可能是永生境后期的大修士。

    那剑光斗转,横亘四方寰宇。剑气凛冽,镇压万般邪祟。

    凡剑光过处,一朵朵青莲带着朦胧的青光绽放,一时间天地之中剑鸣不绝,青莲涌动。

    俄尔,一道身影自剡溪中腾起,他丰神俊逸,脚踩青莲,如谪仙临世。

    随后,天地之间只听一个玉润之声吟唱道: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踏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

    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眼花耳熟后,意气素霓生。

    救赵挥金锤,邯郸先震惊。

    千秋二壮士,赫大梁城。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音声相合彻天宇,剑莲相随意气生。

    只听那吟唱声刚落,九天之上一道金光降下,照在那身影的左手上,一篇玉简逐渐成形,那身影洒然一笑,收起玉简,踩着青莲而下。

    花意涵目露神光,在那身影收起玉简的一刹那间,清楚的看到了那玉简上的六个大字:“太玄青莲剑经。”

    而当那身影落地后,漫天剑芒收束,青莲化作条条青丝从天上垂落,煞是好看。

    那身影显露身形,花意涵顿时骇然。

    此人束发剑簪,面容秀逸,丰神俊朗,温润如玉。月白色的圆领袍,金飘玉带,风姿绰然。

    竟是与那书生长得一模一样,花意涵看着那剡溪上漂浮的书生尸体,又看着眼前一模一样的强大修士,一时愕然无言。

    “我已蜕去凡胎,成就仙体。”书生指着水中自己的尸体说道,话音落下,那剡溪水便裹着书生凡胎远去了。

    花意涵震惊的无以复加,她从未想过一个刚入门的修士竟能在眨眼间就成为一个连自己都看不清修为的大修士。

    仙体?那是什么?飞升成仙?可是飞升成仙不是应该飞升到神荒仙界吗?为什么还能留在凡间?

    纵使花意涵有太多太多的疑问,但眼前的书生却并未在意。

    书生看着花意涵,道:“今日能入剡溪顿悟成仙,你先前驱赶之功不可没,这份因果我会还你,你且记住,我姓李名白,道号‘青莲’。”

    李白复又看向那猿猴,笑道:“还要多谢你带我来剡溪悟道,使我看透生死虚妄,得以蜕凡成仙。当年谢公飞升遗你在此,你今可愿随我离去?”

    那猿猴忙不迭的点头,蹦蹦跳跳的来到李白的身边。

    李白摸了摸猿猴的头顶,然后转过身,对着眼前高耸的天姥山拱手三拜,那天姥山山顶此时陡然泛起一道灵光,如七彩云霞,明灭不定。

    李白又看了一眼花意涵,然后袖袍一挥,两朵青莲出现在李白和猿猴脚下,接着莲光一闪,一人一猿便消失不见。

    花意涵呆呆的站立着,脑海中回荡着李白方才蜕凡成仙时的那绝世英姿。

    ‘哗啦啦’眼前的场景破碎,花意涵又回到了承宣殿世界内的山巅之上,漫天云霞闪烁,风云涌动,就如花意涵的内心波澜起伏,目光看着眼前世界,第一次开始从另一个方向去思考修行之道。

    除了争夺天材地宝的杀戮,除去你死我生的精心算计,除去自私自利的情爱纠缠,天地间是否还有一颗纯粹的修仙问道之心呢?

    花意涵看到了书生由思乡之情领悟了修行之法,看到了书生醉酒捞月的洒脱情怀。他求道而不刻意,并非带着任何不良的目的,探寻天地间的至理,这是否才是一个修行之人真正应该具有的胸怀呢?

    花意涵看着那石碑,看着它在风中化去,她的目光坚定起来,毅然朝着前方那个小山峰上走去,她知道,那里有自己想要的答案。

第三十三章 破去妄魂成紫府

    小山峰的道路崎岖不平,但却有淡淡的青木之气弥漫,花意涵心思转动,这青木之气中带着浓郁的生机,任何一个凡人在这里面待一天,都至少能增加一年的寿命。www.uu234.net

    路转三折,一湾小溪出现在眼前,小溪上有一座木桥,在那木桥的对面,伫立着一座简朴的竹屋。

    花意涵走上木桥,那竹屋外的环廊上晃晃悠悠的飘来一页书纸。

    花意涵毫不意外,甚至还有些期待,在那页纸到面前还有一段距离时,花意涵便快速伸手将其接住了。

    果然,上面又是一首诗句:

    云想衣裳花想容,

    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

    会向瑶台月下逢。

    “好诗。”花意涵语气中已经带着浓浓的敬佩,再也不是先前的那种不屑。

    日月横移,时空斗转,花意涵吐出一口寒气,目光望向前方。此刻她已置身在一片茫茫雪山之上,此方景色异美,九天狡月当空,照亮俗尘。茫茫夜色下雪花飞舞,却不见半朵乌云。

    花意涵见自己此刻置身于万仞雪山之上,这里是天姥山?花意涵想起之前的那座巍峨的天姥山,但很快被她否定,这里绝不是天姥山,因为天姥山下没有绵延万里的冰川雪山。

    咦?有人!

    花意涵目光看到了下方山石之下藏着一个人,而且那个身影还很熟悉。

    花意涵落下地面,看着前方那个身影,轻声叫道:“小天?”

    那个身影转过身来,看着花意涵惊喜道:“意涵姐?”

    “小天,你怎么也在这里?”花意涵看着凌天道。

    凌天闻言,道:“我被吸入承宣殿后就被传送到这个世界了,不过还好,这个世界我很熟悉,意涵姐,来,快来。”

    凌天拉着花意涵的手说道,花意涵看着凌天拉着自己的手,眉头微微一皱,但并没有挣脱,而是跟着凌天走上前去。

    “意涵姐,你看。”凌天藏在石头后面,指着前方道。

    花意涵顺着凌天指的方向看去,目光顿时一凝,她看到李白一身素衣,静静的坐在一片雪地之中,在他的周身,一道道灵光闪烁,颜色逐渐加深。

    花意涵正凝眸看着,突然感觉到自己身上有些异动,略一感应,发现凌天已经凑了过来,嘴几乎和自己的脸碰到了一起,手也不消停的在自己上身乱动着。

    之前这种事也经常发生,但那个时候花意涵只有娇羞,现在却莫名多了一丝反感。

    花意涵心念一转,永生境的力量瞬间爆发,凌天的身体顷刻间被震飞了出去。

    虽然因为花意涵的克制,凌天没受伤,但心里还是很惊异的,凌天起身看着花意涵,有些疑惑。

    花意涵笑道:“刚刚太激动了,没控制住自己的力量,小天你没事吧?”

    凌天闻言,笑道:“原来是这样,没事没事。”拍拍屁股,轻手轻脚的走了过来,凌天问道:“意涵姐你说你太激动了,为什么?”

    花意涵不经意间的拉开了和凌天的距离,指着李白道:“你是怎么发现他的?这里是哪里?”

    凌天说道:“哈哈,意涵姐,我跟你说,这个世界我很熟悉。前面这个人叫李白,这里是昆仑山。”

    花意涵眼睛一眯:“昆仑山?”

    凌天点头道:“对,昆仑山,我在前面看到皇帝派李白来寻找长生不老药,李白一路寻到了昆仑山瑶台境,现在他正在求药。”

    “皇帝?什么皇帝?”花意涵问道。

    凌天一愣,他倒是想了起来,神荒世界只有‘王’没有‘皇帝’,于是说道:“就是类似神荒世界的‘王’,是唐朝的一个皇帝,唐...唐什么宗...来着,算了,我历史不好,记不着了。”

    “皇帝?历史?”花意涵眼睛一转,“你一直说你是另一个世界的人,莫非就是这个世界?”

    凌天道:“对,就是这个世界,不过是这个世界一千多年以后的世界。”

    花意涵被凌天给说懵了,半天没反应过来。

    凌天看着花意涵,道:“你以后慢慢想吧,现在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更重要的事?”花意涵若有所思。

    “对,现在李白在求药,我估计是这里的上古修士留下来的灵药,这个世界的修行之道不如神荒世界,不可能有什么长生不老药,最多就是一些宝贵的灵药而已,但对我还是有些作用的。”凌天说道。

    这个世界的修行之道不如神荒世界?花意涵腹诽着,之前她也是这样认为,但很快就被打脸。不管是之前的祖龙,还是蜕凡成仙之后的李白,亦或是天姥山上从未露面的那位,都不是她能招惹的,哪怕她是在神荒世界几近无敌的永生境修士。

    “你想要抢走他的灵药?”花意涵看着凌天问道。

    “对。”凌天笑道。

    花意涵一怔,随即有些心虚地说道:“这...不妥吧?”

    凌天也愣了,“不妥?哪里不妥?我一个上真境修士,还对付不了一个凡间书生?哪怕这个书生会一些功夫,对我来说也只是一个凡人罢了....”

    花意涵嗤笑道:“小天,我劝你现在就退去为好,不要打扰他。”

    “笑话!我退去?”凌天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突然,他看着花意涵道:“意涵姐,你真的是意涵姐吗?”

    花意涵淡淡的问道:“我就是我,还会有假?”

    凌天摇头道:“我怎么感觉你变了一个人似得呢?怎么妇人之仁起来了?”

    花意涵清声道:“我这是为你好。”

    凌天道:“为我好的话,就应该无条件支持我。”

    花意涵摇头,挥手间扭动虚空,将凌天锁在了那里。

    凌天被锁住后,面容一沉,“意涵姐,看来你真的变了,不过,你也只能锁得住我,你能锁得住玉虚塔吗?”

    花意涵脸色一变,只见凌天身形一闪,整个人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座琉璃塔悬浮在半空。

    那琉璃塔滴溜溜的一阵转动,陡然间华光一闪,整片虚空都被震散,那琉璃塔一脱困,瞬间飞向了远处的李白。

    李白坐在原地,周身三道光柱逐渐凝实成为三道深红色的光芒,其后在上空交汇,一阵红光爆开,映照群山。

    在红光中央,一颗雪白色的玉丹缓慢显现,一缕缕丹香飘洒四方,一时间无数异兽妖魔纷然而至,朝着玉丹的位置涌来。

    那玉丹之上涌现出的磅礴力量和生机,令远处的花意涵都不由得心动。

    玉虚塔看着四面八方的妖魔、异兽涌来,立即停在原地,不再前行半步。

    这时,一阵澎湃的灵力暴发,只见不知为什么突然花意涵凌空而立,周身爆发出惊人的威势,她一挥手,那些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的所有妖魔异兽全部被她锁在虚空,然后身化飞虹,祭出法宝,接近那些被锁在虚空的妖魔异兽逐一将其击杀。

    那些妖魔异兽被花意涵的神通锁在虚空之上,没有半点还手的余地。

    这时从玉虚塔中响起了凌天略带着一丝怒意的声音:“意涵姐,你疯了?你不帮我就算了,还帮他?”

    花意涵不答,然而就在所有妖魔都被她几乎斩杀一空时,突然万里雪山响起一声巨吼,带着阵阵令人作呕的腥风扑面而来,一条雪白的巨蟒破开地势,冲霄而起,一尾横扫在了花意涵的身上。

    一瞬间,花意涵所有的防御在这一扫之下摧枯拉朽般的被破除,还不等她反应过来。那雪白巨蟒磐空转首,张开巨口吐出一股寒气,寒气出口,瞬间化作万丈冰山,冰山压顶,就算花意涵永生境的实力,在这万丈冰山之下她的移动也变得晦涩凝滞起来。她连续锁住万里虚空,想要阻挡冰山下降,其后那巨蟒飞身盘在冰山之上,那冰山瞬间下落,压碎了一切阻碍,花意涵脸色苍白,不得不使出浑身解数来抵御冰山。

    最后,那冰山越来越小,重量却越来越重,最后‘轰’的一声,山河巨震,花意涵被缩小至一座房屋大小的冰山镇压下去,那巨蟒盘旋在上,不断的吐出寒气,加固着冰山。

    玉虚塔一阵晃动,凌天出现在虚空中,他阴沉的看了一眼李白,又看了一眼镇压花意涵的雪蟒,最终还是先决定夺取李白求来的灵丹,然后再去救花意涵,于是他金光一现,出现了一把金剪。

    既然当黄雀的机会没有了,那就只能直接上了。

    凌天祭出金剪,立即投向了李白,金剪在靠近李白的半途化作两条蛟龙,金龙张牙舞爪,巨吼一声,凶威滔天的扑向了李白,而凌天自己则朝那天上的玉丹飞去。

    盘坐的李白此刻终于睁开了眼睛,茫茫虚空突然只听到一声清脆的剑吟,天上瞬间落下道道金莲。李白纵身而起,周身剑光流转,气如惊鸿。

    ‘呛啷’一声,李白长剑斜劈,一道剑芒朝着那金剪化作的两条蛟龙斩去。白色的剑气穿过蛟龙身躯,只听‘呲啦’一声,那两条蛟龙瞬间被剑气湮灭,又‘扑’的一声,就将那剪刀断为两截,然后坠落在地,没了丝毫灵彩。

    “你如此依仗外物,一身修行又有多少是你自己的?”李白淡淡道。

    “金蛟剪!”凌天惊呼一声,目光中满是不敢置信。“这不可能!!!”凌天嘶吼着。

    突然,他脸色惨白,整个人骤然停在玉丹前方三丈的位置,随即从他体内飞出一座琉璃塔,正是那玉虚塔。

    那玉虚塔浮出他身体之后,竟轰然间炸成一片白光,白光之内一道剑气飞射而出,霎时洞穿了凌天的识海与神魂。

    “玉虚....塔....”凌天目光逐渐暗淡了下去,眼中满是不甘。他整个身体跌落山崖,粉身碎骨。

    凌天死后,李白收取了玉丹,转身来到了雪蟒的头顶,清清淡淡地负手道:“念你并无夺我紫府玉丹之意,我就不与你计较。现在撤去冰山,哪里来,回哪里去吧。”

    巨蟒抬起硕大的蛇头,看着李白半晌,最后吐了吐蛇信,脱离了冰山,吸回所有寒气,然后蛇头往下一钻,巨大的身躯瞬间没入坚硬的雪山之下。

    李白见巨蟒离去,看着躺在地上浑身鲜血,气若游丝的花意涵,轻轻一挥袖,一道青莲从地上涌起,托起了花意涵。

    然后李白再一挥袖,整个人踏云而起,那托着花意涵的青莲也莲光陡起,随着李白离去了。

第三十四章 玄门开立法诸天

    (感谢埃忒尔、我和露露、病人红花、龙孤寂、梦别离殇、植青六位道友的推荐票。m.www.uu234.net前面几卷的世界线交汇碰撞,以‘神荒世界’为主。新的一卷肯定会更加别开生面,更有乐趣!)

    花意涵悠悠转醒,双手触感嫩柔,她抬眼看去,却发现自己躺在一朵青莲之上。青莲沐浴天光,散发出滢光点点,煞是好看。站起身来,凝眸四望,入目之处一片清灵,这里竟是一围莲湖。湖光水色其璨如烟,亭亭碧叶其翠如璇。

    清风吹过,馨香扑鼻,莲影摇曳,泛起凌波涟涟。

    她轻抬玉足,跨出青莲,踩在清澈的水面之上,朝着湖中央的那座小亭走去。

    靠近小亭,迎面便看到一名身着雪白的圆领玉袍,凤眼蝉眉,俊朗飘逸,有着一尺美须的中年男子,满身酒气的倚靠在亭柱之上。

    花意涵自知此人身份,再也不敢怠慢,垂首上前,拜道:“花意涵拜见前辈。”

    李白左手拄着青莲剑,右手提着青玉酒葫芦,醉眼朦胧的看着花意涵。“你便是那观我修道前尘之人。”

    花意涵上前:“正是。”

    李白抬起双脚,醉哼哼地朝花意涵道:“来,为我脱靴。”

    花意涵眉头一挑,正待说话,忽而心中有感。犹豫一阵,于是上前亲手为李白脱掉靴子,并将他的双腿扶上小亭竹台之上。

    等她抬头再看时,李白早已沉沉睡去,那玉葫芦滚落在地上,汩汩酒液洒出,花意涵立刻发现,那些洒出的酒液纷纷化作浓郁的灵气,融入天地之间。

    花意涵此刻浑身上下都没有了之前‘永生境’的傲气,她垂立在小亭之外,就如一个侍立的婢女一般。

    等天光敛去,满湖青光盈盈,星辰横列天宇,月光照彻天地之时,一声悠然长嗟从小亭中响起:“噫吁戏!”

    花意涵一个激灵,连忙恭立在侧,等李白起身后,快速拿起靴子,朝李白而去。

    李白看后,连忙叫道:“且慢且慢,那不是我的靴子吗?”

    花意涵疑惑道:“是前辈的靴子。”

    李白摇头道:“怎可如此,怎可如此。你并非我奴仆,怎能如此屈膝而不自爱?”

    花意涵:“......”

    李白起身,光着脚走到花意涵面前,一脸沉痛地说道:“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然后摇摇头,“使我不得开心颜...”

    花意涵脸色一阵发青...好似之前让我脱靴的不是你一般...

    气氛正是尴尬之时,花意涵灵光突然一闪,一句她从未听过的话陡然出现在脑海中,于是她跪下高声道:“人言事师如事父,这岂是自辱?”

    李白闻言,哈哈大笑,浑身衣袍无风自动,周身上下莲光熠熠。

    挥手之间,李白已坐于云床之上,按剑垂袖,看着花意涵道:“你能观我修道前尘之事,证明你确与我有师徒之缘。那么受下你这个弟子,并无不可。”

    花意涵当即拜道:“弟子拜见师父。”

    李白坦然受她一拜,然后道:“我知你原本那世界,师徒之分极乱,为师所在的世界,却是极重师门,你可明白。”

    花意涵道:“弟子明白。”

    李白道:“那我便可授你《太玄青莲剑经》。”李白说完,挥手打出一道青莲,那青莲化为一道玉简,飞入花意涵灵台之内。

    花意涵盘坐闭目,开始研读《太玄青莲剑经》。三个时辰之后,她已将全部经文烙印在灵台之中。

    睁开眼睛,花意涵微微一叹,“原来我引以为傲的永生境,不过只是炼虚合道的第二重,元婴境界。”

    李白笑道:“那么,你知道你该怎么做了吗?”

    花意涵点头道:“先凝丹,再化婴。”

    李白点点头,道:“我见你心有块垒,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问我?”

    花意涵道:“敢问师父,修道,到底修的是什么?我以前的修炼,是修道吗?”

    李白摇头道:“你以前只是修‘法’,而非修‘道’。道主宰世间一切事物的运行原则,而法则是道运行的具体体现。道法道法,先有道,再有法。你之前的修行之路原本就是‘以法入道’的路子,但先修法,再入道,极容易走入歧途,而事实也正是如此。如今修行世界皆是这般,以法入道,南辕北辙。”

    “那么师父你呢?”花意涵问道。

    李白笑道:“我的世界,乃是道法昌盛的世界,自然是以道显法。你需要记住,任何时候都是道在法前,不可以法在道前。”

    花意涵又道:“弟子记住了,只是师父,法我知道是代表我们所具有的力量,那什么是‘道’呢?”

    李白闻言,闭口不语,许久之后,缓缓道:“下去好生修炼吧,争取早日凝丹抱婴,到时一切自有分晓。”

    花意涵眼睛眨了眨,道了一声:“是。”便告退离开了。

    太衍笑眯眯的看着局促不安的孙致璇,指着林初尘道:“你可唤他为师兄。”

    孙致璇一呆,随即大喜,拜道:“多谢祖师收入门墙。”然后又转向林初尘,拜道:“师兄。”

    林初尘笑着还了一礼,却并未说话。

    太衍道:“初尘。”

    林初尘恭身行礼:“弟子在。”

    太衍看着他,说道:“贫道命你在此开我‘玄门’,弘道万界,你可愿意?”

    林初尘下跪叩拜:“弟子谨遵敕令。”

    太衍点头,“如此,你便为玄门方丈。”说着,太衍看向林初尘,问道:“你可知‘方丈’二字含义?”

    林初尘答道:“弟子知晓,《道经》中说:“方丈乃人天教主,度世宗师,演龙门之正法,撑苦海之慈航,作全真之模范,律门之纲领,非有道之师,不可立也。”(这里特别标明,方丈二字最早出自‘道经’,这个称号仅给林初尘使用。)

    太衍点头道:“望你不负此言,带领玄门演法度世,使诸天修行尽返正道,做个真正的人天教主。”

    林初尘不答,只是三叩九拜。然后坐在太衍下首,身下腾起浩荡庆云,头顶显露万丈玄光。手中的‘拭尘’剑化作一柄拂尘,林初尘只将拂尘一挥,一股青气腾天而起,便将这神亭岭千里范围内一切污垢浊气尽皆扫除了。

    “拜见方丈师兄。”孙致璇朝着林初尘拜下,林初尘拂尘一荡,一阵庆云便将孙致璇托了起来。

    “师弟不必多礼。”林初尘笑道。

    孙致璇一呆,连忙说道:“方丈师兄,我是女的。”

    林初尘一怔,随即笑道:“修道授业,无分男女性别。”说完,林初尘拂尘一扬,一卷金经浮现出来。

    “祖师赐我《太清九章天道清经》,想必便是早有以我立玄门之心,《太清九章天道清经》中广纳万法,我当为你授业赐功。你五行为火,更兼有火灵凤羽这等法宝,那么我便赐你《元光火灵心经》。”

    林初尘说完,那一卷金经飞入了孙致璇的手中,然后化为一缕灵火没入孙致璇的灵台之内。

    “多谢方丈赐法。”孙致璇开心的打了一个稽首,林初尘挥挥手,道:“这神亭岭千里范围内,皆我玄门祖庭,你可去寻一处作为修行福地。”

    孙致璇朝太衍和林初尘一一作揖,然后道:“谨遵敕令!”

    孙致璇离去后,太衍道:“你可知那承宣殿是何来历?”

    林初尘愣了愣,道:“弟子不知。”

    太衍道:“那承宣殿乃是连通万界的门户,那里面的世界并非是承宣殿的世界,而是直接通往诸天大德修士之处的通道。”

    “这....”林初尘脸色凝重。

    太衍笑道:“我知你在担心什么,不过你也无需如此,只有执掌承宣殿的人才能通过它进入那些大德修士之处,别人是不行的。而那些大德修士也无法从承宣殿进入你所在的世界,所以你无需担心。不过你以后可以多进入其中,请教那些大德修士,对你修行也是极有好处的。”

    “是。”林初尘没了担忧,一脸轻松。

    太衍点点头,“既然如此,那贫道也该走了。”

    林初尘愕然,道:“祖师要去哪里?”

    太衍道:“神荒世界有你带领玄门,贫道在此就没有意义了,贫道要去下一个世界度化众生。这神荒世界和玄门,就交给你了,要好自为之。”

    说完,太衍的身形在林初尘的眼中就变得越来越模糊起来。

    林初尘连忙起身,跪在地上高声道:“弟子恭送祖师。”

    九天之上响起阵阵雷鸣,而那隐隐的雷声,在林初尘耳中却变成了太衍说话的声音:“谨记,要好好修行,你执掌玄门代我清化此界,以后大千世界的尊位,自有你的名字。”

    林初尘起身抬头,负手仰望着清朗浩瀚的天宇,一身紫金道袍随风飘动,头顶云冠上的玉带挥动云霞。

    玄光万彻照寰宇,

    九霞明明映苍穹。

    当承正法传真道,

    诸天行我会元功。

第一章 莫鉴流潦鉴止水

    漆黑的寰宇闪过朦朦青光,无边的虚寂中陡然出现一道身影。www.uu234.net他缓步自青光中走出,每一步都震荡星辰,他目露玄光,每一眼都映照天河。

    “洪荒宇宙,恒州小千世界。”太衍看着下方的蒙蒙世界,一步踏入其中,只留下茫茫混沌中的星光流萤,在冥冥中闪烁不定。

    一座简朴大气的道观坐落于高山之间,四周青峰叠翠,山峦奇秀。一条溪流自山中流出,滋润着沿山的花草树木。

    正是深夜,道观早已闭了观门,在观主的房间内,一名身着青色道袍的中年男子盘坐在神坛之下。

    忽而,他睁开了眼睛,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年轻道人。连忙起身,激动地跪拜道:“弟子参见祖师。”

    太衍道:“此方天地我已知晓,你做得很好,以后便在我身边做个童子吧。”

    中年男子大喜,叩首高呼:“谢祖师,请祖师赐名。”

    原来这年轻男子便是太衍拂尘上的银丝所化,因为太衍拂尘上的尘丝显化万界,是以有此一来。

    太衍道:“便依你之前的名字,就叫‘玄恒’吧。”

    玄恒再次跪谢,“谢祖师赐名。”

    太衍坐于蒲团之上,对着玄恒袖袍一挥,只见玄恒周身泛起一道青盈的玄光,“贫道赐你‘人仙功果’,以后便是自在人,起身吧。”

    玄恒三拜九叩,方才起身,侍立于太衍一侧。

    只听太衍道:“恒州世界神通不兴,万法流末,天下修士只修肉身,不修境界。只求力道,不求法术。故而此界虽然气运宏广,但终究沦于次等修行界面。贫道此行重在教化,使世人不再偏执,不堕诸妄。”

    玄恒听后,恭身道:“弟子早已了解过,此界实力最高之人,仅仅只是地仙之流而已。”

    太衍抱一正坐,缓缓道:“贫道只需一念之间,就可使亿万宇宙诸天空域化为灰灰,只是如此一来,大道隐没,复归鸿蒙,又有何用?我所求者,是大道兴盛,而非隐没。”

    玄恒若有所悟,只听太衍又说道:“我一举一动,无不牵动大道气机,一言一行,皆在影响天道运转。如此一来难以自下而上,教化众生。嗯....那我便将修为寄存大道,我只用每一界巅峰的修为即可。”

    玄恒担忧道:“祖师将修为寄存大道,若遭遇险境...?”

    太衍笑道:“你境界太低,自然无法明白,我乃大道所化。大道有,便是我有。我有,便是大道有。而今我将修为寄存大道,并非失去,我只需一念之下便可取回。而且我留下在每一界都属于巅峰的修为,只要有人超出,那我也会跟着超出,无甚不妥。”

    玄恒恍然道:“原来如此。”

    说完,太衍目光微闭,仅仅一息之后,便又重新睁开。只见他周身玄光刹那间消去,玄妙之气也隐没不见,周身气机直落至这一界的顶峰实力,修为也降到了这一界的巅峰上限。

    次日清晨,太衍正坐在三清大殿前演法。一演玉清之法,凝精魄而钟体,化精府于内,显混洞太无之元,聚高上玉虚之气。

    二演上清之法,纳五气而藏身,化气海于脉,显赤混太无之元,聚无上紫虚之气。

    三演太清之法,炼道德天府,化三花神光,显冥寂玄通之元,聚无上清虚之气。

    此刻太衍周身万法混一,三气罩体,通幽明澈,神光熠熠。

    忽然,外间一阵烦杂入耳,搅了太衍清静。

    太衍收纳三光五气,端坐蒲团,清声道:“玄恒,何事吵闹。”

    只听得玄恒应付了两声,须臾便回到殿前,“祖师,是山下来客,往日经常在弟子的药园中采药,今日祖师到此,我不敢随意放她们进来。”

    太衍摆了摆手,道:“区区草药,既于人有用,采便采了,不可阻拦。”

    “是。”玄恒应了一声,便走出观去,少时,便领了两名十五六岁的少女进来。

    “平日里不都是你做观主的吗?今天怎地换人了?”说话的少女挽着双丫髻,系着两条碧绿的丝绳,圆圆脸蛋,小巧玲珑,个子较矮。

    玄恒闻言,连忙摆手:“不可胡言。”

    “新观主如何称呼呢?我看新观主似乎比你还要年轻许多。”这次说话的乃是另一名少女,她梳着垂鬟分肖髻,身穿百花青萝衣,个子比旁边的少女高一些,面容沉静,双眉自带一股英气,乃是内秀之人。

    玄恒道:“称观主便可,你们不必再唤我为观主,唤我一声道长就是。”

    “哦。”两女点点头,英气少女拉着圆脸少女,来到太衍下首道:“观主好,我叫‘荀音’,她叫‘清笙’,因为...玄恒道长种的草药药性很足,所以我们前来采些下山去卖,所得银两,五五分成。”

    太衍还未说话,玄恒便开口了,“今日我看你换了新衣裳,看来我家草药自是极好的。”

    “是呢,我们只是在镇上卖,听药铺掌柜说,要是去城里卖,还能卖更高的价钱。只是可惜,我二人是女子,路途遥远,怕有恶人,去不得城里。”名唤清笙的少女说着,然后喜滋滋的抱着荀音,“我家荀音这身新衣服就是卖草药攒的钱,买了新布料找镇里裁缝铺的王大娘做的,大家都说好看呢。”

    太衍对着两女点点头,道:“既然草药有用,贫道当不阻拦,自去菜摘吧。”

    荀音与清笙见新观主很好说话,顿时开心不已,两人朝太衍道谢几声后,便背着竹篓朝道观后方的药园去了。

    太衍起身,朝玄恒道:“我出去走走,你不必跟来。”

    “是。”玄恒应道。

    太衍出了道观,反身回头看了看,只见道观的横匾上写着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玄都观。”

    太衍顺着山崖石壁而行,一路上云潮起伏,天光漫漫。猿类啼嚎不绝于耳,鹤鸣九皋声闻于天,叫人心旷神怡。

    来到一处悬崖前,见前方瀑布奔涌,水汽弥漫,折光射出万丈彩霞,下方明潭澈澈,水波荡漾,分流而去,滋润万方。

    太衍目光轻移,看到右前方有一年轻人,身着青灰色直裰,头插玉簪。正犹犹豫豫的站在悬崖边,他面色铁青,对着悬崖畏畏缩缩、欲跳还休。

    太衍微微一笑,突然变幻脸色,作悲伤之状,到崖边哀哭:“可怜我这大好男儿,未曾留有一点盼望,便要葬身鱼腹,唉!唉!唉!”

    太衍连着三叹,竟盖过了瀑布那震耳欲聋的声音,落入了年轻人的耳中。

    那边年轻人愕然听到有生人在此,不由吓得一个哆嗦,他心情本就不好,此刻被吓了一次,更是怒不可遏,“那臭道士,鬼吼什么?”

    太衍并不理会,反而再往前走,眼看就要走出悬崖,那年轻人喝道:“道士且住!”

    太衍终于停住,一脸悲戚的看着他,“你是什么人?为何叫住我?”

    年轻人跳上石头,翻身过来,对着太衍道:“你是来跳崖的?”

    太衍点点头。

    年轻人道:“那你且去别处,这里是我的葬身之地。”

    太衍疑惑道:“你这人好不讲道理,是你的葬身之地又如何,我今天就要死在这里。”

    年轻人一把拽住太衍,“你死在这里,污了这里清净,我却如何死的下去?”

    太衍面露伤感道,“都要死了,还管什么清净不清净,你快放开,贫道今日就要死在此地。你过来看好,你看下面水潭中那块大石,我要对着那大石跳。看这高度,我应该能很轻松的摔死,血光溅起四五丈高,残肢断臂洒满水潭,一身皮囊化作肉泥,轻轻松松倒也干脆。”

    年轻人被太衍说的脸色一变,接着太衍又反手一把抓着年轻人,拉着他就往前走,“既然你也要死,那好,贫道也不想做个孤魂野鬼,你与我一起去死,做鬼也能凑起一盘棋局,走走,且同去吧。”

    太衍拉着年轻人径直就走向悬崖边,那年轻人来不及挣扎,被太衍拉得脚下一滑扑倒在地,随后滚向了下方瀑布流经的区域。顿时他一身冷汗都被惊了出来,浑身颤抖,双手死死的拉住太衍。

    太衍拉住他,沉声说道:“想不到你竟比我还急,你这样滚入水中,被瀑布冲将下去,不会立死,首先会被水流冲入水底,千钧力道之下你会被憋死在水中,临死虽能喝个够,却死不干脆,还是我的办法来得好。”

    那年轻人下半个身子挂在水中被冲刷着,上半身被太衍拉住,他脸色惨白着,许久才深吸一口气,然后对着太衍道:“你....拉我上去...”

    太衍将他一把拉了上来,然后再也不说一句话,一屁股坐在地上,低着头唉声叹气。

    那年轻人缓了过来,便看着太衍道:“道士为什么急着求死。”

    太衍仰起头,哀伤的看着天空,“你先说你为何急着求死?”

    年轻人眼眶一红,埋首抽泣,许久之后才道:“人都说青梅竹马...可是青梅变心,竹马奈何啊...”

    “原来如此。”太衍也哽咽了一声,然后一摆手:“不过,你还是没有我惨。”

    年轻人抬起头来,看着太衍,问道:“你又是如何悲惨?”

    太衍悲声道:“我每日都要上西山伐木,供道观使用,只是前日里不知为何,西山突然来了一只大虫,那大虫伤人无数,我也斗不过他,可是道观每日做饭都需柴火,我身无分文无法买柴,又没有武力对付大虫。观主这两天总是责罚于我,唉,在外受那大虫的气,在内又受观主的气,实在窝囊,不如一死了事。”

    年轻人闻言,愕然半晌,最后道:“既然西山有大虫,为何不去东山砍柴?你有柴刀为器,有道观安身,难道还怕天下无木可伐?”

    太衍闻言笑道:“眼前青梅既然变心,那为何不放眼整片梅林呢?你无病无灾,无残无缺,更兼家中富贵,难道还怕天下无有良配佳人?”

    年轻人闻之,顿如惊雷灌顶,一霎那通达透彻,万念皆兴。

    他幡然顿悟,转头朝太衍看去,只见太衍此时已经走向那悬崖边,一步踩了出去。

    年轻人大惊失色,起身喊道:“道长既能开解于我,为何自己还要寻那短见?”

    话音刚落,却见那太衍一脚踩出之后,却并未坠崖,而是站稳在虚空之中,双脚如履平地。

    “天外一气开灵窦,香烬尘飞碧波头。且携风云寻真去,山川海岳任遨游。”太衍吟诵之后,大笑而去,身形渐渐隐没在水雾反折阳光的漫天霞彩之中。

    年轻男子看得呆了,等太衍身形隐去后,才惊然问道:“道长仙乡何处?”

    过了许久,太衍的声音才从四面八方传来,“玉鸾山,玄都观,太衍。”

    话音落下,漫天霞彩收束,只留下缤纷的水雾蒸腾。

    年轻人看着湛蓝天空,连忙跪拜在地,口中喃喃自语道:“真神仙也。”

第二章 故清且静在知人

    (还在加班,多谢大家的推荐票,四千字大章奉上)

    时间已过晌午,太衍回到了玄都观,迎面便看到荀音与清笙两个蹲在观外青石之上晒草药。

    太衍走了过去,看着她们摆弄着刚挖的药草,便开口道:“采药须分时候,再好的草药也有药性强弱之时,你们将它随便采了晒,时候不对,药性便要散掉几分。”

    “哎呀。”清笙惊叫了一声,站起来看着太衍,眼睛眨呀眨,“观...观主。”

    荀音放下手中的菱风草,好奇的问道:“那要在什么时候采才可以呢?”

    太衍轻笑道:“要在清晨日出之际,风露未干之时,此时的药性是最精纯的。”

    “是这样吗?”清笙看着太衍清润隽秀的面庞,似乎有些不太相信。

    “应该是吧,下次来早些便好了。”荀音淡淡的回了一句,于是两人便又开始晒草药,将太衍晾在了一边。

    太衍也不在意,转身站在观外高台之上,目光看向了下方山道。

    那崎岖的山道之上,正有一人快步如飞,虽汗流浃背却也丝毫不慢。

    太衍看他身穿布衣,脚着芒鞋,就知道他是山下来的村民。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还未见着人,便远远的听到了呼喊声:“道长,道长救命。”

    声音由远及近,最后在前方小道上终于看到一个人慌忙跑了过来。

    那人呼声也惊动了荀音与清笙,只听荀音看了一眼,惊声道:“咦?这不是陈大叔吗?”

    “真的是陈大叔。”清笙也起身来,连忙走了过去,“陈大叔,你这是怎么了?”

    眼前这陈大叔大概四十多岁,身材清瘦,此时满脸焦急,眼睛一看到身穿道袍的太衍,整个人直直的就跪了下来,“道长救命。”

    荀音与清笙意识到可能是村里出了什么事,两人眼光一对,清笙小声道:“我去唤玄恒道长来。”

    在荀音与清笙的眼中,太衍到底没有玄恒靠得住。

    荀音上前去扶陈大叔,柔声道:“陈大叔,你先起来,笙儿已经去叫玄恒道长了。”

    陈大叔一怔,抹了一把汗问道:“他不是玄恒观主吗?”

    荀音细声道:“这位是观主,但不是玄恒道长。”

    陈大叔一听这话,刚站起一半的腿又跪了下去,对着太衍道:“观主,求玄恒道长救命。”

    这回便是求玄恒道长救命了,太衍也不答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陈大叔,陈大叔跪在那里,满面悲戚中还露出一丝忐忑。

    荀音看着太衍毫无让陈大叔起身的意思,便有些不悦,上前强行将陈大叔拉了起来,从一旁自己的竹篓中拿出清水递给陈大叔,陈大叔接过清水猛灌了一口,然后目光呆呆的看着手里装水的葫芦,突然泪如雨下,放声大哭起来。

    玄恒正在药园中打理药草,这片药园极大,里面至少种了上千株各类药材,从一开始显化这个世界时,玄恒就有一些法力,为了建起玄都观,故而种草药卖钱。后来玄都观建起后,也就不怎么需要银子了,便让荀音和清笙采了去卖,五五分成,而他种药也不过就是炼心罢了。

    现在被太衍赐了人仙功果,虽然仍居末等,但大小也算个仙,这心境修炼就更要跟上了。

    “玄恒道长,玄恒道长,快,镇子上的陈大叔出事了。”清笙风一般的冲进了药园,朝着玄恒喊道。

    玄恒将手中杂草丢到一边,起身问道:“陈大叔出了什么事?”

    清笙摇头道:“不知道,不过看陈大叔很急的样子,应该是大事。”

    玄恒连忙走了过来,道:“走,去看看,他在哪里?”

    “在观外,观主和荀音在陪着他。”清笙说道。

    “观主回来了?”玄恒问了一声,然后马上折返药园,在药园水潭边将脸、手洗净,这才又转回来,带着清笙一路出了观门。

    观外,太衍一脸风轻云淡的坐在那里,陈大叔则是一个劲的抹泪,而荀音却一脸的愤怒。

    “玄恒道长来了。”清笙快步跑到荀音身边说道,她看着荀音的脸色,偷偷问道:“你怎么了?”

    荀音瞥了一眼好似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太衍,愤愤不平道:“是陈大叔的儿子,被人打伤了,危在旦夕。”

    “什么?”清笙瞪大了眼睛,“谁?谁打的?”

    荀音说道:“陈大叔说,是前几天问他买地的那户人家,买地不成,便请来一位武师,将陈大叔的儿子打成了重伤,威胁陈大叔将地卖给他,而且还威胁镇上的大夫不许给陈大叔儿子医治,否则一并打死。所以陈大叔只能来求玄恒道长,毕竟玄恒道长的医术也很高深。”

    清笙一听,也是气的眼冒金星,“他们怎么可以这样???里正呢,他为一镇之主,他不管吗?”

    这时陈大叔说话了,只听他哭着说道:“管什么...道理大不过拳头,更何况人家不仅有拳头,还有银子。”

    陈大叔又朝着玄恒跪了下来,“道长啊,求你救救我儿子,现在我能求的只有你们了啊,我只有这一根独苗,求道长救救他,只要道长能救活他,我给你们做牛做马都行!”

    “陈大叔,快快起来。”玄恒将陈大叔扶了起来,目光移向了太衍,唤道:“祖师。”

    “祖师?”荀音与清笙互看了一眼,双目中都泛起一丝怪异。

    陈大叔一看,又哭了,接着又要跪下来求太衍,“祖师观主,我眼瞎不识真神,求你救救我的儿子。”

    太衍起身跳下石台,看着陈大叔道:“起来,不要跪。”

    玄恒连忙扶着陈大叔。

    太衍看着玄恒道:“你去将观门关上,然后随我下山去吧。”

    玄恒恭身应道:“是。”

    荀音和清笙也急忙转身把青石上的草药收进竹篓,背在背上也要一起下山。

    玄恒关上观门,看着荀音和清笙已经一人一边扶着陈大叔,于是便来到了太衍的身后。

    太衍说道:“走吧。”

    于是陈大叔便挣脱荀音和清笙的搀扶跑在前面引路,太衍和玄恒走在中间,荀音与清笙手牵手走在最后。

    一行人疾步下山,太衍出口问道:“那些打人的武师还在吗?”

    陈大叔脸上又泛起了忧色,“在,在的,就是因为他们看着,我才不好把辉儿带上山来,实在连累道长们了。”

    陈大叔说话之间也有些忐忑,因为打人的毕竟是一位武师,武师是什么?恒州世界是以武力为尊,一切道理都比不过拳头。实力的划分也很清晰,那就是武者、武士、武师、大武师、武宗、武帝、武神,一位武师,那几乎可以横行一方了,一个镇上的豪强竟然也能请得动一位武师,这本来也就是个奇怪的事情。

    恒州世界的武者相当于后天、武士相当于先天、武师相当于练气修士、大武师相当于筑基修士、武宗相当于金丹修士、武帝相当于元婴修士、武神相当于化神修士。

    “这里面恐怕有蹊跷。”玄恒来得早,对这个世界的情况有更深的了解。

    太衍一点也不担忧,笑道:“尽管带我去,他们还在就好,贫道也好与他们好好讲讲道理。”

    荀音早已看太衍不过,闻言嗤笑道:“人家一个武师,平日里行州过府,郡守都要好生对待,会与你讲什么道理?”

    太衍轻声道:“贫道的道理不同寻常。”

    清笙问道:“哪里不寻常呀?”

    “方式不寻常。”太衍淡然道。

    陈大叔的村子属于栖星镇外围附属村之一,离栖星镇不过一里路,众人进了村子,直奔陈大叔家而去。一路上所有的人家都关门闭户,可见也不愿招惹是非。

    来到陈大叔家,入眼便是一围土墙,土墙周围种着一些丝瓜,藤蔓顺着土墙攀岩而上,为这农家小院别舔一抹绿色。

    不过此时的陈大叔家可没有平日里那么清静,在陈大叔家门口,站着两个凶神恶煞般的壮汉,他们目光凶恶的盯着四周,像是在防范着什么。

    院子里面则隐隐传来一阵压抑的抽泣声,想来便是陈大叔的妻子了。

    众人走到陈大叔家门口,太衍当先一步,将陈大叔推到了后面,然后来到了门口。

    那两名恶汉盯着太衍,又看到了他身后的陈大叔,狞笑道:“小杂毛,不在道观里好好呆着,你来这里做什么?”

    太衍目光一片淡然,“我来救人。”

    两个恶汉闻言,左边的那个脸上有一道刀疤的恶汉上前一步,狠声道:“救人?救人者死!”

    “两位爷爷,求求你们,放我们进去吧,求求你们了。”陈大叔上前哀求道。

    左边那恶汉看着陈大叔,一巴掌甩了过去,陈大叔顿时被打翻在地,门牙掉了两颗,满嘴的鲜血,被打的那张脸瞬间血肿了起来。

    “你们干什么!!!”荀音和清笙惊叫一声,连忙上前将陈大叔扶了起来。

    那两恶汉看着荀音与清笙,眼中早已放出淫光,右边的恶汉道:“一人一个。”

    刀疤脸恶汉大笑,“好,今天真是好日子,一人一个!”

    “等等。”这时,太衍连忙喊道。

    荀音与清笙扶着陈大叔靠在一起,目光惊慌的看着两个恶汉,此时太衍出声,她们不免松了口气。

    两个恶汉看向太衍,眯着眼睛,“小杂毛,你想做出头鬼?”

    “不不不。”太衍连忙摆手,“我只想和你们讲讲道理。”

    荀音和清笙闻听此言,顿时失望无比,陈大叔早已是满脸的绝望。

    “不要怕。”这时,一个温和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荀音清笙一看,不是玄恒又是谁,此刻他的脸上不仅没有一点担忧,反而带着一丝嘲笑。

    “讲道理?”两个恶汉顿时大笑出声,刀疤脸恶汉伸出手朝太衍脸上捏了过来,嘲讽道:“小崽子毛都没长齐,来跟爷爷讲道理?”

    太衍看着刀疤脸朝着自己捏来的手,突然伸出自己的右手抓了过去。

    然后,众人眼前一花,接着就看到那个刀疤脸被太衍极其轻松的提了起来。

    一眨眼的功夫,他们只看到刀疤脸被太衍提起来后眼前一阵恍惚。

    其后再看时,站着的刀疤脸凭空消失了,而地上却出现了整齐摆放的两条手臂,两条人腿,还有一个人的躯干。

    就在众人愣神之际,包括另一个恶汉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地上那个已经变成人棍的刀疤脸突然惨叫一声,然后他那被整齐拆下的四肢处都喷出一股滚烫的鲜血。

    鲜血洒满一地,就连旁边那个还站着的恶汉都被洒了一身的血液。

    刀疤脸恶汉惨叫着,哀嚎着,躯干上仅剩的头颅看着自己那被拆下来摆放在一旁的双手和双脚,还有满地流淌的血液、以及不断喷血的四肢连接部位,惊恐的惨叫了数十声后,白眼一翻,死了。

    “啊!!!”荀音与清笙两个女子尖叫一声,脸色瞬间变得毫无人色,同时转过身去疯狂呕吐起来。

    就连那陈大叔都看得倒吸冷气,看向太衍的目光比先前看向恶汉的眼神还要恐惧。

    太衍身上滴血不沾,挥了挥袍袖,看着剩下那个恶汉,一脸的风轻云淡。“贫道这个道理,讲的好不好?”

    剩下那恶汉回过身来,裤裆中突然散出一股骚味,然后他的裤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湿润起来。

    再也不复之前的凶恶,他和刀疤脸虽然同是元泰武师的弟子,都是武士修为,但是眼前这个人在眨眼之间徒手就将刀疤脸拆解了,这种手段他从未见过。

    这个恶汉双腿一软,跪倒在太衍面前,面如白纸,战战栗栗说不出话来。

    太衍再也不看他一眼,转身走向陈大叔家,只是淡淡吩咐了玄恒一声,“绑了。”

    玄恒上前,将恶汉提溜起来,然后按倒在地上,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根牛筋做的绳子,将恶汉双手双脚捆了一个结实,将其随意丢在墙角。

    然后玄恒再转身扶起陈大叔,也进了院子。

    荀音和清笙两个将早饭和午安都吐了出来,只觉得心肝具颤,双腿发软,也不敢回身再看,相互搀扶着摸准方向,闭着眼睛就冲进了陈大叔家院子里。

    “咚”的一声,荀音一声痛叫,她的头撞在了院子里的大簸箕上。

    两人扶着坐在院子里的条凳上,随后清笙心疼的帮荀音揉着脑袋撞到的地方。

    “漱漱口吧。”这会儿玄恒也端着一大碗清水过来,递给了清笙。

    清笙和荀音连忙接过清水,用嘴巴包了一大口,然后将污秽吐掉,荀音深吸几口气,这才平复了下来,于是朝玄恒问道:“道长。你不去给陈大叔家儿子治伤吗?”

    玄恒轻笑道:“有祖师在,哪里用得着我?”

    一听到玄恒说祖师两个字,清笙连忙吓得闭上眼睛捂住耳朵,脑袋摇晃着就好像要忘掉什么可怕的东西。

    荀音倒是没有如此,只是又干呕了几声,连忙又饮了两口清水...

    玄恒看着两人,笑着摇了摇头,不再言语,目光却转向了屋内。

第三章 各以所好反为祸

    (五千字大章......)

    陈大叔扶着妻子牛氏站在一旁,看着太衍坐在自家儿子的床边,满心的关切和紧张。www.uu234.net

    牛氏满脸的泪痕,作为一位母亲,一生的寄托都在儿子身上。她靠在陈大叔的怀里,看着床上浑身包裹着沾满鲜血的白布的儿子,努力使自己不哭出声来。

    牛氏默默的擦着眼泪,陈大叔那满脸皱纹的脸上时而悲切,时而伤感。

    太衍看着被白布几乎包成一个粽子的小陈,随口问道:“这是谁包的?”

    “我....”牛氏低声抽泣着,“求不来大夫...我只能自己给寿儿包扎一下...”

    陈大叔连忙问道:“观主,这样不行吗?”

    牛氏的神情立马慌乱了起来,“我...我...我害了我儿吗?”说罢就又泪如雨下。

    陈大叔被她哭的有些烦了,就朝着她道:“哭什么哭!寿儿还没死!”

    牛氏捂着嘴,泪眼朦胧的盯着太衍。

    而太衍此时早已将陈寿身上的白布都撕开了,陈寿那满是伤痕的身体也暴露在太衍的眼下。

    只见陈寿**的躺在那里,右边脸庞乌青,且肿的很大。胸口处有一个血手印,并塌陷了一寸左右。他的左臂被反折断裂,一根骨头血淋淋的露在外面。右脚被扭断,脚掌和脚后跟直接调换了一个方向。

    “玄恒。”太衍叫了一声。

    玄恒连忙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了陈寿的情况,倒吸了一口凉气,“下手也太狠了。”转而又愤愤道:“这还是个孩子。”

    太衍看着陈寿,问了一声:“能不能说话。”

    那陈寿躺在那里,一双眼睛半闭,只能隐隐看到里面眼珠转动,有脸上的肌肉不断的抽搐,可以看出此时的他十分的痛苦。

    一边的陈大叔和牛氏看得撕心裂肺,却不敢出声,怕影响了太衍。

    陈寿好似听到了太衍的声音,努力的张了张嘴,却从嘴里直接吐出一口血水。

    “呜呜呜....”一阵压抑的哭声响起,玄恒看去,只见牛氏早已忍受不住,咬着陈大叔的手臂哭出声来。

    陈大叔眼眶通红,张了张嘴巴,最后看着自己妻子骂道:“哭哭哭,就知道哭,走,出去哭去。”说完,陈大叔就拉着牛氏走了出去。

    “最重的伤在这里。”太衍指着陈寿胸口的血手印道,“这一掌带着煞气,进入体内后摧折脏腑,搅乱胸中血气,对凡人来说,是极严重的内伤。”

    “请问祖师,该如何救治。”玄恒不问能不能救,只问怎么救。

    太衍道:“很好治,你来治他内伤,我治他外伤。”

    玄恒一怔,随后明白这是祖师的考校,于是二话不说,果断走上去,对着陈寿胸口的手印仔细看了看,最后抬起右手,朝着陈寿的小腹按了下去。

    一抹蓝光在玄恒的手掌之上泛起,随即一道肉眼可见的灵力从玄恒的手掌进入陈寿的小腹。

    然而就在此时,玄恒猛然惊觉,立马收回了那道灵力,然后抬起了手掌。

    太衍似笑非笑的盯着玄恒,玄恒有些羞赧地道:“差点在祖师面前丢了脸皮。”

    “你本是尘丝所化,从未经历修炼之途,也未有多少尘世历练,此刻能想到这一点已经不错了。”太衍说道。

    玄恒道:“谢祖师夸奖,我本来是想恢复陈寿内脏,平复他体内气血经脉,可是骤然想到他的体内还有那股煞气,如不先驱逐煞气,陈寿便要再受一次脏腑摧残之苦。”

    说罢,玄恒这次便将手放在了陈寿胸口那个血掌印上方,淡蓝色的灵力顷刻间散出,覆盖了血掌印,然后慢慢渗入陈寿的体内。

    不过须臾片刻,那塌陷的血手印便迅速开始平复起来,眨眼间的功夫便被修复如初,只有那胸口的皮肤上还留有一个红色的手印图案。

    当塌陷的胸腔复原,又是一道蓝光冒起,但是这次的蓝光中还带着丝丝黑气,当这些黑气被蓝光裹挟出来,在蓝光的中心汇聚成一团黑雾后,玄恒手指一弹,将其彻底抹去。

    最后玄恒再次将手掌移到陈寿的小腹,用灵力抚平了他体内的经脉、气血。

    ‘噗’原本还奄奄一息的陈寿上半身忽然弹起,喷出一口黑血,然后又倒在床上,大口的喘息着,就像是一个人被憋在水里许久之后,突然被拉出来的感觉。

    “啊!!!”陈寿一声惨叫,“娘....爹....好疼啊...”

    听到这个动静的陈大叔两口子马上跑了进来,就连荀音和清笙也进了屋子。

    “寿儿!”牛氏惊叫了一声,满脸惊惶,陈大叔一把拉住了牛氏,目光看着陈寿剧烈起伏的胸膛,以及那清亮的痛呼声,他知道这至少不是一个将死的人的体现。

    牛氏被陈大叔一拉,果然冷静了下来,她目光看去,陈寿的手足依旧是那副惨样,但是胸膛上那凹陷下去的痕迹已经没有了,只有一个红色的印子。

    “啊!好惨啊...”清笙看到陈寿的伤势,连忙将脑袋埋在了荀音的脖子里面不敢看了。

    倒是荀音,这会儿已经敢直视陈寿的伤口了,只是不敢久看,看了一会儿也不自然的转过了脸去。

    陈寿一个劲的喊痛,一个劲的哭嚎着,可是其他人都不敢靠近,只是盯着太衍。

    “忍一忍,等下就不疼了。”太衍说着便抬起了陈寿的右脚,看着那变形的脚腕,和积满乌黑淤血的臃肿,这种伤势如果三天没有得到医治,这条腿很快就会烂的只剩骨头。

    “续骨草三两、化肉枝四钱、宁香草五两、阖隙草五两、活血草六钱、化瘀粉一钱、凝筋草七钱。”太衍对玄恒说道,最后加了一句:“去找到这些药材,然后全部磨成碎沫汁液。”

    “是。”玄恒应了一声,“我回观里去采。”

    “不用去道观,我们背篓里这些药材都有。”清笙马上说道。

    玄恒目光看了一眼太衍,然后转过身,从怀里拿出三两银子,递给了荀音道:“这是道观跟你们买的。”

    荀音拿着银两一脸懵,看玄恒早已经跑了出去,她的目光看向了太衍。

    太衍呵呵笑道:“半价买药,另外一半就算作观里的分成了。”

    “怎好让观主出钱?”陈大叔呐呐地说道。

    太衍看着他,轻声道:“你有多少余钱,够付我的诊金。”

    陈大叔低下了头,一旁牛氏一抹眼泪,道:“倾家荡产也要报答观主的恩情。”

    太衍哈哈大笑,“我非豪强,亦非恶霸,要你倾家荡产作甚。”

    谈笑间,陈大叔心情也好了许多,这才注意到一点问题,他儿子胸口那凹陷的手印完完全全的恢复了,真是神仙般的手段!

    “观主,我儿还有大碍么?”陈大叔满脸敬畏的问道。

    太衍摆手道:“没有性命之忧,现在只余手脚上的伤了,等玄恒的药做好便可痊愈。”

    陈大叔大喜,连忙道:“我去给玄恒道长帮忙。”

    牛氏此刻也激动的不行,看到陈大叔去给玄恒帮忙,自己也在原地坐立不安,目光盯着床上的儿子,双手紧紧的捏着自己的大腿。

    “祖师,药好了。”说话间,玄恒捧着一个陶罐子走了进来,那陶罐中散发出一阵清灵的药香,让人闻之惬然。

    “原来药也能有这般好闻,看来以前那些给我看病的大夫都是庸医,配的药又臭又苦。”清笙看着玄恒手中的药罐说道。

    太衍闻言一笑,并不作答。

    太衍接过药罐,手伸进去,抓出一把翠绿混合的草药碎沫,碎沫上面还滴着药汁。

    太衍给陈寿手脚断裂的伤口上一点一点的敷着药,玄恒退后一步,朝荀音说道:“我用剩的草药在院里的桌子上摆着,排的很仔细,你们去收起来,还能卖些钱。”

    “我去吧。”清笙早已想离开,此时便很干脆的往外面跑去。

    玄恒看着站在原地的荀音,不由得高声道:“你快去,笙儿这丫头太马虎。”

    荀音疑惑的看着玄恒,看到玄恒眼中的催促,她脑中骤然灵光一闪,二话不说就朝院子里跑去。

    清笙此时早已到了院子里,正要大手将整齐摆列在桌上的药草揽进背篓里,荀音连忙叫道:“等下。”

    清笙不解的看着荀音,道:“怎么了?”

    荀音敲了敲清笙的脑袋,道:“真笨,快把这些药草的顺序和份量都记下来,你以前可曾见过能续骨连筋的药吗?”

    “哇...”清笙睁大了眼睛,“玄恒道长...”

    “快,记住配方。”荀音又敲了她一下。

    “哦。”清笙捂着脑袋应道。

    屋子里,太衍已经把药涂满了陈寿的断臂和脚腕处,就连脸上也涂上了药。

    霎时间,只见陈寿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经脉复位,断骨重连,气血再生。

    最后,原本湿润的药沫此刻已经变得极其干燥,陈寿轻微一抖动,便哗啦啦掉了下来。再看原本的断臂、断腕,已经恢复如初,那一部分的皮肤甚至比先前还白嫩了一些,脸上的臃肿也完全消去,不曾看到半点伤痕。

    “儿!”牛氏叫了一声,冲上前去抱住了陈寿,陈寿也一脸懵懂的抱着牛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先出去吧。”太衍说道,然后便和玄恒走到了院中,此时陈大叔也跑了进去,顿时屋中传来一阵纷乱的声音,一会儿功夫就又是哭,又是笑。

    太衍看着坐在那里的荀音和清笙,笑道:“再过些时日,两位怕又要换新衣服了,不只是新衣服,还得住上新房子。”

    荀音和清笙对视一眼,然后红着脸来到太衍面前,朝太衍深深行了一礼,叫道:“观主。”

    太衍点点头,道:“这药名叫‘生肌续骨膏’,只能用新鲜的药草磨制,不过放在平常地方,药性会很快挥发,最好用瓷瓶来装,普通的瓷瓶可以存住药性三个月,如果用上好的玉瓷,就可以永久存放。”

    “嗯嗯,记住了。”荀音点点脑袋,轻声说道。

    这时,陈大叔和牛氏拉着陈寿走了出来,荀音和清笙看着刚才还那么重伤的陈寿已经可以走路了,身上完全看不出半点伤病的样子,不由得对太衍更加敬畏了。

    陈大叔一家来到太衍面前,马上就跪了下去,朝着太衍磕了三个头,太衍坦然受之。然后玄恒上前,将陈大叔一家扶起。

    “我不要你诊金,你带我去那武师索要的那块地看一下。”太衍说道。

    陈大叔一听,顿时悲声道:“观主,你救了我儿,我本应倾家荡产的报答你,可是,那块地乃是先祖一路传下来的,我陈家的祖坟都在里面啊...”

    牛氏看了陈大叔一眼,眼中有着藏不住的怨气,她道:“我嫁到你陈家来,本不该说这话。如果你早将那块地拿出来,寿儿怎能受这苦楚?如今观主想要,你拿出来又如何?先人坟墓,迁出来便是,把那地给观主,不比给那恶人强?”

    陈大叔不说话,只是看着太衍,满脸的羞惭。

    太衍大笑,“贫道要你那地做什么,我那玄都观住着都嫌大了。我只是要帮你解决问题,你的儿子虽然治好了,但那武师还惦记着这块地,只要他惦记着这块地,你们家就永无宁日,我是要帮你们解决这个武师。”

    陈大叔闻言,更是无地自容,“观主慈悲,我...我这不是个东西...观主若想要那地,我早晚把先人坟墓迁出来便是,那地就交与观主了。”

    玄恒此时皱眉道:“我家祖师不要你的地。”

    太衍淡然道:“贫道若是要你家的地,那地自你先祖开始便不会落到你家手上。带我去那看看吧,贫道看有什么办法帮你解决那个武师。”

    “是,是,孩儿他娘,你在家做饭,把我藏得那坛酒也搬出来,今天要好好招待一下观主和道长。”说完,又道:“还有荀丫头和笙丫头,她们也帮了不小的忙。”

    “好,好。”牛氏点头应道,然后拉着还没从一系列变故中反应过来的陈寿进去了。

    “我们也去帮牛大婶。”荀音和清笙连忙说道,然后也追了上去。

    “观主,我带你去。”陈大叔对太衍道。

    太衍点点头,然后对玄恒道:“去把那个恶汉带上,顺便把外间收拾一下,免得吓到了过路的人。”

    “是。”玄恒应了一声,转身便去。

    “我也去。”陈大叔说道。

    下午时分,陈大叔便领着太衍,玄恒提着那个被捆起来的恶汉便来到了一处靠山面水的地界。

    这片地很荒凉,地头中央整齐排列着十几座坟墓,看上去极为突兀。

    玄恒一看到这片荒地,脱口而出:“好地!”

    陈大叔苦笑道:“那武师看到时也是这么说的。”

    玄恒道:“他倒是有眼光,此地依山环水,四面玲珑,地气运转连绵不绝,是个做坟冢的绝佳好地。”

    陈大叔嘿了一声,道:“话是这么说,可是我们陈家十几代先人葬在这里,也没为我们陈家带来什么福气,只有厄运。”

    太衍道:“陈福是你第几代先祖。”

    陈大叔惊愕道:“陈福正是我家第一代先祖,也就是拿到这块地的先祖,观主您怎么知道的?”

    太衍又问道:“那陈禄呢?”

    陈大叔更加惊奇,“陈禄是我家第七代先祖。”

    太衍继续问道:“陈喜呢?”

    陈大叔答道:“陈喜是我爷爷,观主你...你怎么都知道?”

    太衍看着眼前的福地道:“这块地是‘四宝’地,需要聚齐‘福’‘禄’‘寿’‘喜’四字才能福泽子孙,光佑门庭。”

    “原来如此!”陈大叔恍然大悟,突然,他愣愣道:“寿...寿....”

    “对,等你儿子葬入此地,你陈家就开始大富大贵了。”太衍说道。

    陈大叔怔然,“那寿儿他...”

    “放心,只是缺个寿字,你儿子并不会受到影响,陈寿命该善终。”太衍说道。

    陈大叔舒了口气,一个劲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太衍看了一圈,说道:“我已经有对付那武师的办法了。”

    “什么办法?”陈大叔最关心的就是这个事,一家人的性命就在太衍的这个办法上了。

    太衍道:“用掉这地的一块边角,你没意见吧?”

    陈大叔想了想,连忙道:“没意见,没意见!”

    太衍点点头,然后点了整片福地一个靠近最边角的地方,道:“你们去那里挖个坑,深一点。”

    陈大叔马上去地边的芦蓬取了两把锄头,然后和玄恒马上就去那个边角部位,挖出了一个深坑。

    “挖好了,祖师。”玄恒说道。

    “接下来怎么办?”陈大叔也问道。

    太衍目光转向了那个恶汉,缓缓道:“把他放进去,脚下头上。”

    “啊!”陈大叔大惊失色,太衍道长这是要活埋这恶汉啊。

    而那恶汉浑身一寒,连忙屎尿鼻涕都出来了,“道长饶命!道长饶命!”又是磕头又是求饶。

    太衍只是淡淡的挥了挥衣袖,玄恒木着脸,将那恶汉提溜起来,在他的求饶哭骂声中,将其扔进了坑里。

    玄恒开始往坑里填土,那恶汉又哭又骂,可惜手脚被捆着,再怎么挣扎也是徒劳。

    陈大叔看着,只觉得浑身发冷,但是一想到儿子的惨状,心一横,也开始往坑里填土。

    最后,厚实的土层填完了,再也没有了哭喊声和求饶声,天地间一片寂静。

    “把这个木牌插上去。”太衍说着,丢出一块木牌。

    玄恒拿了起来,只见木牌上写着八个大字:“行恶横死,妨主绝嗣。”

第四章 凡心小则志欲高

    “观主,这便可以了吗?”陈大叔扛着两把锄头,跟在太衍后面,一行人往回走去。www.uu234.net

    太衍负着手走在前方,淡淡道:“那武师会在十二个时辰内暴毙而亡,七日内血亲尽皆身死。”

    陈大叔浑身一抖,喃喃道:“这般厉害么....”

    太衍停下脚步,仰头望天,“修行之人,不入大道,便入轮回。”然后,又迈开了步伐。

    陈大叔一脸迷惑,只有玄恒心中明白。但是他更加的疑惑,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大道长养万物,运行日月,阴阳皆在其内,万物本身自是大道体现。

    天道不论对错,大道无有正反。顺天是天道的体现,逆天也是天道的体现,重点区别不在顺和逆,而在于修行的方式。

    所以说,就算有一天大道隐没,天道消亡,所谓‘道不存焉’,这也是‘道’的一种体现,也是道运行的一部分。

    但如今太衍显化万千,明显看起来有些‘逆道而行’,但太衍是什么境界,他玄恒又是什么境界。看不透,看不懂,所以他也不再去想了,“这也是道的一部分吧。”他心中如是想着。

    长远的问题看不透,但眼前就有个需要请教的东西,“祖师,您是怎么看出陈家祖坟地只缺一个‘寿’字的呢?”玄恒问道。

    这个问题一问出来,就连陈大叔也很是关切。

    太衍转过身,二人立即停下脚步,只听太衍说道:“我教你们一个最简单的办法。”

    说着,太衍指着那块坟地道:“你们朝着那边坟地,闭上眼睛,舌顶上颌,心念空冥,默念三声后睁开眼睛,在开眼的一刹那,那坟地上空会有彩云显现。”

    玄恒和陈大叔闻言,马上开始按着太衍的办法做了起来。只见他们闭上眼睛,保持脑中清灵,然后,同时默念三声睁开了眼睛。

    陈大叔在开眼的一刹那,只看到自家祖坟上空弥漫着一层淡紫色的云光,但是还没等他看清楚,那云光就立马消失了,再然后,便是清清明明的世界。

    而玄恒则不同,他在开眼的刹那看到的是一层淡紫色的云光、一层淡黄色的云光和一层淡红色的云光,而他看到的时间也比陈大叔久了许多。

    “看到了吗?”太衍问道。

    “看到了,淡紫色的一层云。”陈大叔激动地道。

    玄恒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太衍微微一笑,道:“福神位东,其色黄。禄神位中,其色紫。寿神位东,其色青。喜神位北,其色赤。”

    “我只看到紫色...”陈大叔说着,突然一拍脑袋,“嗨,我肉眼凡胎,自是看不全的。”

    太衍笑道:“现在那坟顶只有紫、黄、红三色,还差一个青色,所以便能够看出来了。”

    “观主是真神仙呐。”陈大叔激动不已,俯身便拜。

    太衍一把托住陈大叔,道:“不要拜我,有了空闲多去观里上上香,拜拜三清天。”

    “等这事过去,定要带着全家去观里上香。”陈大叔道。

    玄恒看在眼里,他知道大道无名,所以太衍不要人拜。道门香火之位早有定数,以后增减自有道理,哪怕太衍出身大道,也不可随意坏了其中规矩。

    到了陈家,已热闹非凡,整个村子里的村民们都拥挤在陈家院子里,老村长抱起陈寿,一脸激动,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快看,陈元和道长他们回来了。”有人叫了一声,接着一群人围了过去。

    “道长真是神人啊。”

    “是啊,小寿儿那么重的伤轻轻松松的就治好了。”

    “道长帮我看看顽疾...”

    “道长...”

    “都且退下。”那老村长喊了一声,热情的众人这才退去,那老村长走上前来,看着太衍道:“听两个小女娃说,您就是玄都观里新来的观主?”

    太衍笑着点点头,玄恒上前一步说道:“观主修行甚高,今番入世渡人,乃是大慈悲也。”

    老村长对着太衍深拜道:“那些武师行州过府,郡守亦需小心对待。我等小民只忙碌于田中乞食,岂敢得罪他们?观主大德,仗义出手救了陈家,我等感激之余不由愧疚万分。日后玄都观但凡有甚么用得着我们出力的,尽管吩咐。我等粗汉不通书文,不知礼仪,无有钱财,只有这一身闲力气。”

    太衍打了一个稽首,道:“身在庙堂的秉持忠义,田中耕耘者常怀良德。人心有贵贱之私才有百业贵贱之分,依贫道看来,他们分错了。百业无贵贱,而人有上中下之分。”

    其余村民都听得糊涂,老村长倒是有些明白,恭敬地道:“愿闻其详。”

    太衍朗声道:“尊道而贵德者,崇仁而守义者,敬业而爱民者,好强而不争者,多与而善取者,不读书而明礼,不伤人而知武,不习音律而识雅乐,身残不全而爱人者,不以美丑待人,不以贫富交友。如此,可谓是上等之人。”

    老村长感慨一声,“我非此等人,一生也从未见过此等人。”

    太衍道:“齐民安身、治国卫道、心怀大志、修身齐家者,斥邪守正、与民太平、精研学术、教化万民者,攻必取,守必坚,上能安家报国,下能抚育黎民,继先祖开拓之志,启万世繁荣之始。如此,可谓是中等之人。”

    老村长又是一声轻叹,“老汉一生偏居方隅之地,亦未遇到过此等人。”

    太衍继续说道:“读书不明、遇人不敬、好乱乐祸、口舌不平者,以强欺弱、凌虐老幼、是非不分,黑白不明者,上不能报国、下不能齐家、父母无所养、儿女无所依者,不爱人、不敬业、不能为国立功却摇唇鼓舌者、不能自立自强而怨天尤人者。如此,可谓是下等之人。”

    老村长重重一叹,“老汉平生所为之事、所遇之人,皆下等人也。”

    马上反应过来,老村长连忙说道:“我看观主,真是上等之人。”

    太衍哈哈大笑,袖袍一甩,道:“哈哈,贫道自不入等。”

    “你们还在外面聊什么呢,快进来,饭菜已经快好了。他爹,快带观主他们进来。”牛氏在院内台阶上喊道。

    陈元应了一声,然后招呼大家入内,并上前搀扶着老村长。“大家先进去,进去再说。”

    “怕是牛婶没做我们的份。”一个年轻人笑道。

    牛氏在台阶上听见,回身笑道:“今天只有观主和玄恒道长和荀音清笙两姑娘的,确实没你们的份。”

    众人大笑,老村长也抚须对陈元道:“今天就不进去了,这里有些碎钱,是大家一起凑得,好好招待观主,然后拿着钱,一家人出去躲躲吧,只要人还在,地没了就没了。”

    陈元憨厚地道:“这钱我不能要,观主也答应帮忙了,他说他会帮我们解决武师那边的事情。”

    “真的?”老村长眼睛一亮,然后道:“那这钱你就更得拿着了,赶紧去买些好吃食,你家那些陈米老菜,怎拿得出手?”

    老村长硬是将一小袋铜钱塞给了陈元,陈元只能接过,道:“那就谢谢您老了,改天等事了了,我再请您喝酒。”

    老村长笑着道:“好,好,快去吧,别怠慢了观主他们。”

    “好咧。”陈元应道,然后对周围的人笑道:“今天就不招待大家了,等过两天,绝对补上今天这顿酒,也好感谢大家的记挂!”

    众人一阵哄笑,然后纷纷离去,一路上又是喜笑颜开,陈元笑容满面,抬起头看了看天,晚霞漫漫,风清如酥,陈元竟一直不曾发觉今天的天气如此美丽清朗。

    陈元转身进入庭院,看到太衍、玄恒已经入席,便进入屋内,抱起藏了许久的酒就朝外面走去。

    “为什么不招呼牛婶她们?”玄恒问道。

    陈元笑道:“她们三人上完菜后,自在屋内搭席,不会亏待。”

    玄恒点点头,道:“也是在理,荀音和清笙还是未出阁的少女,与我等男子坐在一起饮酒吃饭,是不好看。”

    陈元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观主,能饮酒否。”

    太衍笑道:“自是能饮,贫道今日便尝尝你的好酒。”

第五章 狡兔高鸟得弓藏

    (从今天开始,每天尽量两更.....以回报大家对我的支持!)

    这是一处秀丽的庭院,院内山石堆彻,流水潺潺。m.www.uu234.net四周环廊小阁,轻纱帐幔。院中花语青繁,细柳垂丝。

    庭院左侧有一楼阁,紫檀雕窗,楠木为柱,云屏遮风,雕梁画栋,阁外横匾题曰:吟风画云楼。

    此刻阁中便有两人并立,一男一女。

    男的金冠玉带,青衣绣袍,面若冠玉,目如星河,举手投足气度非凡,行为谈吐温润如玉。

    女的长发如墨,面如皎月,眉眼清清,身穿天青色襦裙,腰佩碧玉。玉指执着画笔,专心致志的在一张宣纸上勾勒景物。

    男子站在女子身后,一双明亮透彻的眼睛盯着宣纸上墨色下的万千景物,柔声道:“最爱看柔儿作画。”

    被唤做柔儿的女子甜甜一笑,玉笔一勾,画中屋檐上便多了一条风铃。

    “我也喜欢给师兄作画。”柔儿轻轻向后一靠,倚在男子怀里,看着眼前的画,道:“若柔儿今生无法晋升武师,便不能伴得师兄长久。到那时,更望师兄常常携带此画,莫要忘了柔儿。”

    男子紧紧抱着柔儿,轻轻吻了吻她那如玉般光洁的额头,柔声道:“柔儿这么优秀,一定会晋升武师的。”

    柔儿欢喜的‘嗯’了一声,然后说道:“师兄,你为此画题首诗,可以吗?”

    “好。”男子想也没想,便答应下来,于是上前拿笔,仔细看了看眼前的画作。

    只见画中一名颇像柔儿的女子,正依靠在一处高楼之上,怀抱瑶琴,双目遥望着远方山水,天上枫叶飘零,耳旁风铃阵阵。

    男子看的痴了,直到身旁柔儿推了推他,他才醒转过来,歉然道:“柔儿,你真美。”

    柔儿笑了笑,“以后有的是时间看,快题诗吧。”

    男子转身,提笔在画的左边便题上了一首长诗:

    星步摇尘入画堂,身似飞鸿惊幼蔷。

    风姿飒飒催年箬,云鬓悠悠凝青霜。

    小楼遥对壶中酒,素手拨来心弦忙。

    忽起仙影从歌傲,抱剑轻吟碧宵长。

    晨风微醺推小窗,窈影懒起梳洗忙。

    烟簪如云流苏缀,粉饰明珞绕霓裳。

    紫幕珠帘遮环榭,玉臂柔荑巧梳妆。

    妙音为冠霞为履,唱尽风华声声狂。

    “好诗!”柔儿激动的鼓起掌来,男子放下玉笔,正要说话,突然脸色狂变。

    只看到男子面色陡然间变得乌黑一片,双目也变得赤红一片,他张口喷出一股精血,大叫一声,仰天倒下。

    柔儿惊呆了,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随即尖叫一声,泪如雨落。赶忙抱着男子,叫道:“师兄,师兄,你怎么了?你别吓柔儿啊...师兄...”

    男子浑身抽搐过了好半天,又吐出一口精血,随后整个人都萎靡了下去。

    柔儿惊慌不已,眼泪止不住的落了下来,同时朝外边吼道:“来人!来人!快去请医师!”

    被唤来的侍女显然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连忙应了一声,然而脸色煞白的跑了出去。

    “师兄,师兄,已经去叫医师了,你千万不要有事...”柔儿抱着男子,泪珠不断滚落,打湿了裙衫。

    此时那男子似乎有了一些反应,只听他虚弱的叫道:“柔...柔儿...”

    “...在,我在!师兄。”柔儿连忙应道。

    只见男子艰难的从怀中拿出一块残玉,递给柔儿,道:“快...捏碎此玉...师...师父....”

    柔儿顿时反应过来,对,传讯玉佩,叫师父过来!

    马上接过玉佩,将其捏碎,只见那玉佩中立即飞出一条青气,然后转瞬飞出小阁,不见了踪影。

    ‘噗’男子又吐了一口血,接着脑袋一歪,晕死过去。

    “师兄!师兄!”

    “怎么了怎么了?枫公子怎么了?”这时,一群丫鬟侍女拥簇着一个身穿金袍的老者走了进来,老者一看就感觉不妙。

    “我也不知道,师兄刚才还好好的...”柔儿一时六神无主,哭的眼眶都红了。

    “快,快把枫公子扶上榻去。”老者指示侍女们说道。

    侍女们马上上前将男子扶起来,走向一旁的床榻。

    “这可如何是好,枫公子可不能有事,陈家那块地我还没拿到呢?”老者皱眉道。

    紧跟着侍女将男子扶上床榻的柔儿闻言,双目中顿时一冷,“我已捏碎了师父给的传讯玉佩,师兄是他的爱徒,若是师兄在这里出事,你小心师父拿我家出气。”

    老者闻听此话,更是慌得不行,一边自语“这如何是好,这我可得想个办法...”一边走了出去,只吩咐那些侍女留下照顾。

    “你真是没有一点人性!”柔儿在其身后骂着,最后只能坐在床榻上面,看着男子痛哭,“我娘当初真是看错了人!”

    “小姐,别哭了,枫公子肯定会没事的。”一旁的侍女们连忙安慰道。

    柔儿擦了擦眼泪,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师兄,轻柔的抚摸着他的脸庞道:“师兄,你一定要坚持住,师父很快就会来的,他神通广大,一定能救你的。”

    那锦衣老者走出阁楼后,将管家唤来,“枫公子的那两个随从现在在哪?”

    管家答道:“在清河村看守陈家。”

    锦衣老者点头道:“明日你着人多送些银子过去,每日送去的酒食要加倍,不可怠慢了。告诉那些送酒菜的,不要多嘴,不要让那两个随从知道枫公子的病况。”

    管家惊道:“枫公子得病了?”

    锦衣老者摇头道:“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突然发生的,这其中恐怕有些猫腻。但是能让一个武师变成这等惨样的,除了别的武师,我想不到其他原因。不过枫公子的师父,江钦大武师很快就会赶来,料想没什么大碍。我们要做的就是招待周全,千万不可惹怒了江钦大武师。”

    “是。”管家应道,“我都记下了,一定办好。”

    锦衣老者叹了口气,道:“嗯,下去吧。”

    管家走后,锦衣老者摇了摇头,随后眼色变得狠厉起来,“就算如此,陈家的那块地我也一定要拿到!”

    在一个不知名的地界,在一座巨大的城池之内,坐落着一座豪华府邸。

    而在豪华府邸中央,有一方液池。液池中满是金色的药汤,这些药汤是用七十二种最名贵的百年药材熬制的,这些药材每一种都价值万金。而这药汤,更具有通经活络、疏脉健体、强化脏腑的功效。长久在这药汤中浸泡身躯,更可以改善体魄,增强修炼资质。

    所以,除了大武师身份可以调动如此巨大的资源外,一般的武师根本无法做到这个地步。

    显而易见,现在泡在药汤中的这个中年男子,便是一位大武师。

    而他,也就是枫公子的师父,大武师江钦。

    江钦睁开双目,一抹金光闪现,‘呲啦’两道电光瞬间划破空气,在液池的上面划出两道白浪。

    ‘呲’‘轰隆’一声,位于液池五米之外的一座金刚石凳被这两道电光给穿透,之后轰然一声,在周围电光弥漫之中,被炸成一片齑粉,最后那些电光一转,连齑粉都被化去。

    这就是大武师的境界,已经触摸到了天地间最基本,最原始的力量。

    江钦站起身来,周身电弧弥漫,浑身肌肉凝结,上面粗壮的经络血管清晰可见。

    江钦走出液池后,两旁侍候的侍女连忙上前,目不斜视的为他披上冰玉蚕丝绣袍,然后侍立在侧。

    “现在什么时辰了。”江钦问道。

    一名侍女答道:“回门主,现在已是申时。”

    江钦点了点头,正要往阙楼中去,突然天外一道青光飞来,江钦倏然出手,将青光抓在手中。

    随即,江钦脸色变得铁青一片,“枫儿出事了。”

    两名侍女呼吸一滞,更加小心翼翼。

    在阙楼大殿内,江钦穿着青衫,身披玉袍,看着下方站立的十六名已经成为武师的弟子,道:“枫儿在栖星镇出事了,为师要亲自走一趟。楠儿、钟儿、萱儿,你们三个随我前往,其余人驻守城中。”

    “是。”众人回道。

    随后,一男、两女走了出来,男子威武雄壮,一女轻柔娇媚,一女英气逼人,这便是刚刚江钦点名的三个弟子。

第六章 殒身绝命天意哉

    栖星镇,竹府。www.uu234.net

    从家主竹应星、大公子竹成、二公子竹玖、三小姐竹柔以及一应女眷家仆,皆于府前静候。

    两侧道路已经被清空,干净的路面上又被洒上了清水,所有人都翘首以待。

    不多时,道路尽头出现一抹银光,随后大地一阵晃动,只见一匹身披鳞甲,高骏威猛的翼马在前,其后是三匹披星良驹在后,朝着竹府飞奔而来。

    翼马,成年后可达七尺之高,四蹄粗壮,坚硬如铁。逢山过境,遇水踏萍。飞奔之时速度极快,如飞鸟掠空,旁人只能看到其飞扬的鬃毛飘晃动,如鹰隼展翼,故而得名翼马。

    翼马极为珍贵,是上古仅剩的异兽之一,没有实力的人,根本无法捕获翼马。其一,翼马群居之地乃是恒州世界的万元山脉,这片山脉生活着从上古就一直繁衍下来的各种异兽,其中不乏强大如武宗,甚至传说还有武帝境界的异兽。所以一直以来,恒州世界的修行之人都只在外围抓捕异兽,以作坐骑和宠物。

    现在,江钦就骑着这匹马,仅用一天的时间,就从六百里外的渊州城赶到了栖星镇,这还是他放慢了速度,因为他那三个徒弟的坐骑虽然也是绝品良驹,但到底是凡马,比不上翼马的神骏。

    翼马铁蹄踩碎了竹府前的玉瓷地砖,竹应星却不敢露出丝毫的不满之状。

    “师父!”竹柔满面憔悴跪倒在地,江钦翻身下马,看着竹柔道:“枫儿怎么样了。”

    竹柔抬起头,泪眼迷蒙,“求师父快救救师兄。”

    “马上带我去见枫儿。”江钦冷声道。

    竹柔立即起身,拨开身后一众竹家之人,也不要侍女去扶,踉踉跄跄的就朝后院走。

    江钦制止了上前来的竹应星,目光如电,朝周围扫了一圈,顿时所有人如遭雷击,“我一夜奔行六百里,不是听你们奉承的。”

    “楠儿。”江钦叫道。

    “在。”那一脸英气的少女站了出来。

    江钦道:“你把守竹府,从现在开始任何人不得离开,擅自出入者死。”

    “是。”楠儿手提长枪,抱拳应诺,然后目视众人,长枪轻轻往地上一放,顿时肉眼可见的裂缝自枪尾绽开,最后蔓延开来,遍布了整个竹府大门前的街道。

    “你们都听到我师父说的话了?”楠儿盯着众人,寒声道。

    “听到,听到。”竹应星等人刚从江钦的威慑中回过身来,连忙点头回道。

    “那请大家都回府去吧。”楠儿长枪一横,轻声说道。

    “钟儿,萱儿。你们两个看守府内,发现有任何不轨行为,一律诛杀。”江钦又说道。

    “是。”那娇媚女子和男子同时应诺。

    竹应星满脸苦涩,自己女儿拜入竹应星门中十年,仍未晋升武师,所以历来不受竹应星重视。前段时间更是被放回家中,但好在自己女儿和江钦最喜爱的徒弟路长枫两情相悦。

    而路长枫又是一个武师,这次陪着竹柔回府,所以竹应星就打起了这方面的主意。之前竹应星也打过陈家那块地的主意,但是有官府在,他也不敢强行霸占,就连小手段都不怎么敢用。只有强大的武力,才能让官府在这件事情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那路长枫不知怎么回事,竟然生出这等变故。他想用路长枫去害人,没想到到头来还是害了自家。现在他只望路长枫无事,不然整个竹家,可能都会为他陪葬。因为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就算江钦杀了他全家,官府也一样会睁只眼闭只眼。

    “奉劝大家一句,各自回屋好好呆着,不要胡乱走动,不然嘛...”萱儿语气悠然,隐隐还带着一丝媚意,但她说出的话,可没有她人那么美丽。

    竹府的人都战战兢兢的回屋去了,江钦也带着竹柔,来到了路长枫的卧室。

    当江钦见到路长枫的那一刻,脸色就变得极其难看,他没有理会一旁哭哭啼啼的竹柔,而是仔细的为路长枫查看起身体来。

    然而,一向非常自信的江钦,越是了解路长枫的状况,就越是感到一股深深的无力。

    “枫儿在此之前,有没有表现出什么异状?”江钦朝竹柔问道。

    竹柔抹了一把眼泪,道:“没有,一点异状都没有,就是突然...突然就这样了,呜呜呜...”

    江钦眉头一皱,然后又仔细问了路长枫出事之前的细节,还专门看了竹柔的画以及路长枫的诗,都没有查出异常。

    “最近他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江钦突然发问道。

    竹柔一怔,随即停止了哭泣,沉默良久,才开口道:“...有一件事,但弟子想来关系不大。”

    “说。”江钦道。

    于是竹柔就将陈家的那件事说了出来,江钦听完,冷冷地道:“竹应星胆子不小,敢把我的徒弟当打手使唤吗?”

    竹柔此刻反而冷静了下来,“师父,柔儿只想先治好师兄,若师父有什么责罚,等师兄痊愈后,柔儿愿意承担。”

    江钦看了竹柔一眼,目光逐渐柔和下来,沉声道:“找不到原因,没那么容易医治。”

    竹柔紧咬下唇,闭上眼睛仔细的回想路长枫最近有什么怪异之处。

    就在这时,楼下来了一人,原是萱儿,她禀报道:“师父,本县的县丞和栖星镇的里正听说您来了,特来拜访。”

    江钦不耐烦道:“他们倒是有些闲心,不见。”

    萱儿道:“是,师父,可是他们听说小师弟受了伤,特意带了许多百年份的药材过来。”

    江钦这回没有再说不见的话,对竹柔道:“你在这里照顾枫儿。”

    “嗯!”竹柔点点头。

    江钦又对萱儿道:“着人去安排他们在中庭见我。”

    不一会儿,江钦下了阁楼,萱儿上前来,关切地问道:“师父,小师弟病情怎么样。”

    江钦叹息一声,道:“情况不太妙。”

    萱儿低下了头,目光稍微明亮了些,却用悲伤的语气道:“小师弟那么优秀,资质极高,乃是天之骄子,想来是不会有事的。”

    江钦停下脚步,看了自己这个女弟子一眼,然后不再言语,只朝中庭而去。

    县令和里正一上一下坐在庭前,因为江钦下了禁令,所以也没人伺候,但两人却不敢有丝毫不满,只是耐心等着。

    “区区小事,竟然烦劳二位。”江钦面带笑意的走了进来,径直坐往上首。

    县丞和里正连忙起身,朝着江钦大拜,口中高呼:“见过大武师。”

    江钦点头致意,道:“两位突然来访,招待不周,还请不要介意。”

    “不敢不敢。”县令二人连忙摆手,然后县丞道:“听闻爱徒生病,我特地从县衙府库中取了上好的百年份药材十三株,特来献与大武师。”

    说着,身旁的侍从们便捧上十三个木盒,江钦打开其中一个看了一眼,顿觉药香扑鼻,元气充盈。“好药。”

    那县丞笑道:“这可都是用来进贡的药材。”

    江钦看了县丞一眼,起身抱拳,“县丞有心了。”

    “那里哪里,改日我在家中设宴,还请大武师赏脸过府一叙。”县丞说道。

    江钦点头道:“好,改日定当叨扰。”

    县丞满意至极,当即不说二话,再次道别,便带着里正离去了。

    “将这些药材收起来。”江钦说道。

    “是。”萱儿上前,将装有药材的木盒尽数收起。

    “你在此坐镇,我去看看枫儿。”江钦说道。

    “师父放心。”萱儿应道。

    “师父!师父!您快...快去看看师兄!”突然,竹柔快步冲进了中庭,满面惊惶的喊道。

    江钦脸色巨变,身形一转,整个人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了中庭之内。

    而在阁楼之内,那路长枫趴在床边,口中不住的吐血,整个人迅速的苍白干瘪下去。

    江钦进入阁楼,飞快上前抱着路长枫,渡入真力帮其止住呕血,然后口中轻呼道:“枫儿,枫儿。”

    路长枫神智渐清,抬眼看着江钦,断断续续地道:“师...师父...弟子...弟子..先...走..走一步...了...”

    说完,路长枫立时绝命了。

    江钦抱着死去的路长枫,双目中透出一股凶唳的气息。

    这时,竹柔也赶了过来,看着江钦怀里再没有丝毫气息的路长枫,尖叫一声就冲了过来,握住路长枫干瘪的手泪如雨下,口中高声呼喊着,然而一切都是徒劳的,路长枫的身体已渐渐僵硬冰凉。

    竹柔只痛哭几声,便眼睛一翻,晕死了过去。

    玉鸾山山腰,蜿蜒的山道之上有两道挺拔的身影在攀登着,他们走的很慢,目光看着四方山川,指指点点,似乎在观风赏景。

    “弟子考虑的不周,明天弟子去山下买匹好马来,为祖师坐骑,也好有个代步。”玄恒说道。

    太衍摆手,道:“无妨,竹杖芒鞋,周行于山野之间,往来在萍水之上。卧看白云,坐有清风,自是一场雅趣。”

    玄恒道:“祖师说的是,不过听说恒州世也有上古异兽留存,其中就有一种叫做翼马的,据说此马日行千里,披星戴月,奔行于山野林泉。晨光出门暮霞归转,行走于江海湖泊。是极好的坐骑,弟子当为祖师寻来。”

    太衍笑道:“既然有此异兽,那自是要看一看的。”

第七章 山致其高起**

    竹府中庭停放着一口晶棺,这晶棺乃是用寒晶所制,内蕴极寒之气,修行之人若要保存逝去亲人肉身,便经常用晶棺存放。顶 点 X 23 U S

    此刻,晶棺中便躺着一个面孔乌黑狰狞年轻的男子,他就是路长枫。

    江钦站在晶棺前,面色森寒,他眉头紧蹙,好似在思索着什么。

    在他的身后,站着三个弟子。英气逼人的纪楠、娇柔妩媚的皇甫萱以及威猛雄壮的王钟。

    这三人虽面带悲伤,却不时的用目光交互。

    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个纤细苗条,脆弱的如同一根随风飘动的弱柳般的女子。此女正是竹柔,她身穿白衣,面色凄然的走进了中庭。

    竹柔走到晶棺前,焚上三炷香,然后靠在晶棺之上,将脸紧贴着晶棺,默然泪下。

    “你很爱他。”江钦看着竹柔说道。

    竹柔抬起头,过了半晌,才道:“他更爱我。”

    江钦点了点头,伸出右手轻柔的抚摸着晶棺,目光柔和的看着晶棺中的年轻人,“是啊,那你就随枫儿一起去,将这短爱化作长情,岂不美哉?”

    竹柔看着江钦的目光,只有一片森冷与坚硬。

    “好。”竹柔点头应道,“但我不能现在去,我要找到那个害死师兄的人,然后拿他的头颅祭奠师兄,然后我会追随师兄而去。”

    江钦淡淡地道:“很好。”

    “我这里有一点头绪。”竹柔低声说道,“我也是刚刚才想到。”

    江钦倏然转过头,双目逼视着竹柔,道:“说。”

    竹柔道:“师兄出事之前,曾于阁中赏景,便说过一句‘西北方有一股黑烟腾起’,但转首不见,师兄以为是幻想...”

    “糊涂!”江钦喝道,“他堂堂一个武师,怎么会那么容易产生幻像。”随即,他道:“马上带我去那处阁楼。”

    众人上了阁楼,朝西北方向眺望,果见一道黑烟从西北方向腾起,然后向着四方散开。

    江钦脸色微变,指着那边道:“那里是何地界?”

    竹柔仔细看了看,面色微微一怔,“那...那里是清河村。”

    江钦目光冷冷的看着竹柔,再也不带丝毫感情,“枫儿的死,果真和你家的龌蹉事脱不了干系。”

    竹柔呆呆的,眼中的泪水就像决堤的江河一般,“难道...是我....是我害死了师兄....”

    “走,马上去清河村。”江钦朝腾空而起,顷刻间便从三四丈高的阁楼上缓缓落下,身后的三个弟子也紧跟着一跃而下。

    “楠儿,你还是守在这里,记住,不要放走任何一人。”江钦吩咐道。

    纪楠应诺,这时那竹柔也跑了下来,怀中抱着一副画卷,“我也要去。”

    江钦眼睛一眯,竹柔道:“我要亲眼看着害死师兄的那人死,然后就回来为师兄殉葬。”

    “带上她。”江钦指着竹柔,对皇甫萱道。

    皇甫萱点了点头,将竹柔拉上自己的宝驹,然后让竹柔在前引路,一行人快速朝清河村而去。

    越是靠近清河村,江钦眼中那股黑烟就越来越明显,皇甫萱与王钟虽然也是武师,却并不能像江钦那样能一直看到,所以他们也是一直跟着江钦后面纵马疾驰。

    江钦的翼马几乎四蹄不沾地,奔行如飞,载着江钦越岭过河,直去那陈家祖地。

    皇甫萱和王钟追着自己师父的背影,一路上不停的挥鞭催马。凡是看到行人概不避让,直接飞踏过去。

    进入清河村后,王钟、皇甫萱更是快马加鞭,只要看到前方有拦路的房屋门庭,直接一掌过去,真气狂涌而出,将所有阻碍的事物全部摧毁,就连人,也一样。

    一群正在玩闹戏耍的孩童,丝毫没有对周围环境的担忧,他们抬起一只腿,架在另一只腿的膝盖上,如往常一般你来我往的‘斗鸡’。

    突然,旁边的一座房屋突然炸裂,在一片惊叫声中,漫天的土石落下,将这一群孩童尽皆压倒,掩埋在下面。

    一个小女童有些运气,只是被一块碎木打到,她惊惶的看着周围的场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只马蹄便落到了她的胸口,只见她的胸口瞬间凹陷了下去,她整个人倒在地上,接着又是一只马蹄踩了下来,小小的脑袋顷刻间被踩的稀碎。

    “我的孩子!!!”一个洗菜的妇人看到这一幕,霎那间肝胆俱碎,悲呼一声就扑了过去。

    而清河村的村民们此刻也反应了过来,他们惶恐不已,女的拿着菜刀、擀面杖,男的提着柴刀、扁担、锄头聚在一起。

    村老看着那两道纵马远去的身影,气的眼冒金星,“哪里来的强人!屠我清河村民!”村老怒喝一声。

    唯有陈家的陈元,他快速跑回家中,将自己的妻儿叫出来道:“你们马上上山去玄都观,快!”

    “是那些人又来了?”牛氏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此事听到丈夫的话惊声道,“那你也去。”

    陈元看着妻子,道:“应是那武师的好友或同门,此事因我家而起,我不能一走了之,你上了玄都观后马上将事情告知观主,最好求观主下山救我清河村!”

    “要去一起去?”牛氏拉着陈元的手道。

    陈元猛地甩脱牛氏的手,朝她吼道:“走!”

    牛氏一怔,随即再也无话,转身拉着陈寿从后门走出,快步朝着玉鸾山跑去。

    陈元看着牛氏远去的身影,转身抄起一把铁锹就出门去了。

    陈家祖地,江钦目光凝重的看着那个土包,还有土包上的那块木牌,身后是姗姗来迟的皇甫萱与王钟。

    “师父...”皇甫萱三人下马,来到江钦身后,看着那块散发出黑气的木牌,怔然无语。

    “是妖道们的邪术!”江钦阴沉地道。

    “什么?”皇甫萱、王钟和竹柔三人都大惊失色,“现在还有这样的妖道?那些道门之人在三百年前被我们武修祖师们屠杀一空后,几乎再也没有出过会邪术的道士了,现在的道士基本都依附在朝廷下面。平常做做法事,怎么这里会突然冒出来一个会妖术的道士。”

    竹柔咬牙切齿,面目狰狞,“原来是这妖道害死了师兄!”

    “师父,枫师弟当时不是带了两个武者吗?我问了竹应星,他说他们被师弟派来这边了。”王钟说道。

    江钦指着前方的土包道:“这些土还是新土。”

    空气陡然一凝,江钦双目看着那块写着‘行恶横死,妨主绝嗣’八个大字的牌子,眉头一竖,双目中陡然爆发出一阵电芒。

    ‘刺啦’一声,那木牌瞬间化作一缕灰烬,而那头顶蔓延的黑烟,也在一瞬间失去根由,被风吹散。

    然后,江钦右手朝那土包轻轻一点,只见那土包之上电光弥漫,空气中到处都充斥着‘呲啦’‘呲啦’的电弧声。

    那些电弧覆盖着土包,土包上被压得极为凝实的土石瞬间被电光烧化,最后一个深坑出现在众人眼前,坑里,还有一具倒立着,被绑了手脚的尸体。

    “吴顺。”江钦用电弧将尸体提了上来,皇甫萱突然叫道。

    “还有一个,严裘呢?”王钟也说道。

    江钦大手一挥,那吴顺的尸体瞬间被电光烧成齑粉。

    江钦将吴顺挫骨扬灰后,转头说道:“去清河村,这块地的主人家里,他们应该知道很多。”

    玉鸾山,玄都观。

    太衍正持书静坐,玄恒则在一旁手中拿着剪刀,摆弄着他的花草。

    突然,太衍长身立起,轻声道:“陈家祖地的咒法被破了。”

    玄恒一惊,“怎么会?”

    太衍道:“应是那武师还有师门,清河村有难了。”

    玄恒脸色微变,“我马上下山去。”

    太衍挥袖道:“速去,如有强敌,可将其引上山来。”

    玄恒走后,太衍复又坐了下来。心念转动,终是想明白了这其中的根由。

    “恒州世界修行的是气血力道,不明天机,不知因果。我将修为压制到这个世界的巅峰,自然也无法尽晓天机。我若一日不取回寄放大道处的道行,便永远有算漏的时候。天道也不是圆满无缺的。能做到大圆满的,也只有大道了。”太衍想着,忽而颔首道:“意料之中。”

第八章 水致其深腾蛟龙

    一张巨大的雷网将清河村的一百多名男女老幼困在其中,不时的从人群中抽出一两个青壮年扔到雷网之上。www.uu234.net将他们烧的浑身焦黑,奄奄一息。

    清河村的村老跪在地上,哀求着江钦放过那些年轻人。

    在任何一个世界,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当他们遭遇欺压时,他们往往会怒火冲天。可是当欺压他们的,是他们无法反抗的强大力量时,他们又不得不跪下来,求得一命。

    江钦冷眼看着村老,眼睛眨了眨,那雷网电光一闪,那上面的五名年轻人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被烧成灰烬。

    村老痛苦地看着这一幕,然后开始朝着江钦不断的磕头求饶。

    “当家的!”

    “我的儿啊!”

    “不要啊...”

    一群老人女子飞奔出来,朝着自己亲人化为灰灰的地方跑去,然而迎接他们的,依旧是炽热的电光,以及新的飞灰。

    皇甫萱嘴角露出不屑的嘲笑,恒州世界以武为尊,这些人的样子在他看来,和摇尾乞怜的狗一般,不值得同情。

    是的,翻开恒州世界的修行典册,每一本书的开篇都是硕大的几个字:恒州世界以武为尊。

    武者修士们坚信着以武为尊的信念,所以他们看不起弱者,他们鄙视弱者。可他们殊不知天地间本就有强有弱,有柔有刚。动辄视众生如蝼蚁,动辄不问因由而杀人,这不是强者,他们才是最典型的弱者。

    真正的强者,可以忍辱负重,可以承天载地,可以为天地立法度,为众生开泰平。天覆地载,这是对万物众生莫大的功德,可如今的修行之人,动不动就要逆天灭地,动不动的就要屠戮苍生。这,就是太衍为什么要从大道显化。因为而今的大部分修行之人,他们修的已不是道。

    真正的修道之人早已被不学无术,目光短浅的世人批判的体无完肤。

    村老此刻终于明白了太衍之前的话,百业不存贵贱,而人有三等之分。

    哭够了,求够了,没用的。

    村老直起身来,笔直的挺起身体。

    他目光直视着自己的亲人们,他们之中有很多都是自己亲眼看着长大的,自己活够了,一辈子了无遗憾。但他们没有,他们的人生连一半都没走完。

    村老看着眼前的雷网,举目望天,“我老汉挖了一辈子地,腰就没这么直过。天公地母要是有灵,就收了老汉这条命,救救这些年轻人吧。”

    “村老!”陈元站了起来,痛苦地道:“一切都是因为我家那块地,我...我对不起大家,对不起你啊。”

    村老抬手制止了陈元,转头对着众人,深深地道:“想尽办法,活着。”

    村老转身,投入那炽热的雷网之中。

    “村老!”

    “爷爷!”

    陈元双目赤红,亲眼看着村老的身体在雷网之中化作漫天的灰尘飘洒。

    “哈哈哈,不自量力,马上把立牌的人交出来,不然你们全部死绝!”王钟站在雷网外,大声喝道。

    ‘轰’一股凛冽浩然的地气自清河村下喷涌而出,霎那间充斥清河村,隔绝五行,分斥万灵。

    江钦脸色骤变,那困住村民们的雷网霎时间消散,江钦挥手再次打出一道水桶粗的雷电,却仅仅在飞出不到一米距离后,就被周围的地气包裹,然后化作点点星光。

    “师父!”皇甫萱和王钟紧张的看着江钦,江钦一摆手,泰然自若,“无甚大事,这些地气阻碍了我施展异力,但对肉身体魄并无影响。”

    皇甫萱和王钟马上冷静了下来,是啊,武修最重要的是什么?是肉身的力量!

    “我去将他们杀光。”王钟看着那些想要逃走的村民,冷厉的说道。

    江钦将他拦住,然后只见那些村民在陈元的带动下,纷纷开始逃跑。

    “让他们走,然后跟紧他们,看他们要去哪里。”江钦轻笑道。

    “师父果然英明。”皇甫萱说道。

    江钦看着眼前的地气,看似冷静的脸上还是露出一丝凝重和疑惑,沉凝了一霎,江钦道:“把村子烧了。”

    “是。”

    陈元带着几十名老幼,朝玉鸾山上逃去。他们也知道江钦等人追上他们很容易,但只要有一丝希望,他们就要逃。因为就算不逃,也是死。

    陈元背着村老最喜爱的一个小孙子,左手还拖着村老的长孙,除了小孩,所有大人都憋着眼泪,只是带着求生的信念,朝玄都观而去。

    “陈叔陈叔,你看有一朵白云一直跟在我们头顶。”村老的小孙子还不是知事的年纪,他只知道那个最疼爱他的爷爷突然消失了,却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陈元抬起头来,果然看到头顶上空有一团云气,一直笼罩在他们头顶,那云气和村老死后涌出的地气一模一样。

    “陈叔,爷爷以前跟我说他有一天会离开,还说他会变云呢,哈哈,这朵云一定是爷爷变得,对吧陈叔?”小孙儿拍着手大笑。

    陈元眼眶通红,想要回答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加快了步伐。

    所有人都在往山上拼命奔逃,却没注意身后的江钦已经遥遥跟了上来。

    当玄恒到达清河村外的时候,面对着蔓延起来的滔天大火,他的脸色被映的通红,双目中倒映出滔天的烈焰。

    玄恒脸色痛苦的抽搐着,反身重重一拳打在一株老槐树上,老槐树顿时吱吱呀呀的摇摆不停,落叶纷纷。

    “修行!修行!胡修乱行!”

    玄恒面目冰冷,仔细搜索一番,确定无有幸存之后,迅速返身回玄都观去了。

    道行本自在一心,

    何以杀伐定尊名。

    且看满地焚白骨,

    谁言今朝是修行?

    药园。

    太衍负手孑立,目光深邃。

    天道是什么?什么是天道?简单来说,天道的具体体现就是两个。一个是定数,一个是变数。

    但这两者不是绝对的,定数里面包含了变数,变数里面又蕴藏着定数。

    按清河村来说,遭此一劫就是定数。但在这劫中死掉的人就是变数,里面死掉的很多人在原本的命运轨迹中,可能是善终,但却偏偏死了。有些人命当身死,却偏偏活了下来,这就是定数中的变数。

    清河村本来就有此一劫,但是村老身死,临死前告于天地,于是地气喷发,化解了江钦的雷网。这也是定数中的变数,而变数中的定数,就是清河村的人不该死绝。

    这就是无论是地气喷发,还是玄恒提前赶到,或者说江钦想要利用村民逃命而找到太衍,总归是不能让清河村的人全部死绝。这就是变数中的定数,凡人一生都在求变数,修行之人则是要改定数。

    所以,天道无常,正是因为天道有变数、定数,才有了这个生生不息,繁衍不断的天地世界。

    如果只有变数,那么没有任何生灵能够安稳的存活。如果只有定数,那么就不会存在任何有智慧的生灵。

    人的一生,本是变数多,所以,人要求定数。

    石头的一生,本是定数多,所以,它要等变数。

    人的定数可以求,顽石变数不好等。人无定数不稳,石无变数难活。

    修行之人,如果不参天地之理,不明轮回之常,不知阴阳交替,不寻定变之机,就根本不是修行也不可能步入修行这条路。

    正如大道无形,却生育了天地,那天地就是她的形状。

    正如大道无名,却诞生了万物,那万物的名称便是她的名称。

    正如大道无情,却运行着日月星辰,掌管着四季变换,这就是她的情义。

    修行,无非此三者而已。

第九章 君子长致德泽世

    牛氏拖着陈寿,母子面色苍白如纸的累的跌坐在玄都观前的青石地上。www.uu234.net回头朝村子里望了一眼,只见那边黑烟弥漫,火光冲天,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惶急起来。

    陈寿浑身大汗,趴在地上剧烈的喘息着,牛氏顾不上他,急忙起身朝观里跑去。只是她早已脱力,跑了没几步就摔到在地。

    正巧从旁边过来的荀音抱着晒草药的簸箕,一眼就看到了牛氏。

    “牛大婶?”荀音快步上前,放下簸箕扶起牛氏,奇怪地问道:“牛婶,您这是怎么了?”

    牛氏抬头看着荀音,虚弱地说道:“好...好孩子...快...观主...观主...”

    荀音连忙说道:“观主正在药园呢,我扶您进去。”

    牛氏回头看了一眼,荀音马上会意,跑过去把地上的陈寿也扶了起来,然后就扶着母子两进了观中。

    “笙儿,观主还在药园吗?”荀音问道。

    清笙正蹲在地上对着一堆药材挑挑捡捡,闻言抬起头,一双明眸脉脉的看着荀音,点头道:“还在呢,咦,牛婶,来上香吗?”

    牛氏不敢耽搁,正要开口,突然外间一道人影快速飞入,众人只觉一股清风吹过,便看到玄恒一脸阴沉的站在眼前。

    “玄恒道长?”清笙笑着叫道。

    玄恒点了点头,正要往药园去,却突然看到了一旁的牛婶,“牛婶?”又看到牛婶牵着的陈寿,玄恒又道:“你们没事?”

    牛氏看着玄恒,马上就扑了上来,哀求道:“道长,求你救救清河村...”

    这一幕实在太过熟悉,先前是陈元来求救,现在又是陈元的妻儿来求救,荀音和清笙脸色微变:“又怎么了?”

    玄恒双手托着牛氏的手臂,使她无法跪下,继而沉声道:“实不相瞒,我正是从清河村回来的,那里...那里现在已经是一片火海了...”

    “啊!”荀音二人惊叫一声,“怎么会这样?”

    “那我家那口子...”牛婶目光焦急,连忙问道。

    玄恒摇摇头,“我没看到一个活着的人...”

    牛氏悲呼一声,立马晕了过去。

    “娘,娘你怎么了?”陈寿此刻连忙上前,抱着自己的母亲高喊着。

    玄恒将荀音二人叫来,让她们把牛氏扶到客房去,好生照顾。

    “清河村真的...没有人了吗?”清笙一双水灵灵的眼睛,一手牵着陈寿,看着玄恒问道。

    玄恒摇摇头,“我没看到任何人。”

    “...究竟是谁做的?”荀音咬牙切齿地问道。

    玄恒看着她们,说道:“你们照顾好牛婶和小寿儿,我去见祖师。”

    药园,太衍从小潭中捞起一把清水洗了洗手,转身回头说道:“你说你没见到任何活人?”

    玄恒应道:“是的,祖师。”

    太衍问道:“那你见到死人了吗?”

    玄恒一怔,答道:“没有...”

    太衍继续问道:“你下山走的哪条路?”

    玄恒道:“没有走山路,我怕去的不及时,直接攀崖跳壁而下的。”

    太衍点了点头,道:“你一个人仙功果,修为不过炼精化,那悬崖与千丈之高,你也敢去攀跳?”

    玄恒跪了下来,沉声道:“祖师,弟子来此已久,与山下村民早已熟识。他们遭得大难,我岂能有丝毫怠慢,我本就是祖师拂尘尘丝所化,死便死了,无甚可惜,只是那清河村数百村民...我...”

    太衍走到玄恒面前,静静的看着他,道:“没看到活人,也没看到死人,你是如何断定他们已经全部遇害的?”

    玄恒一呆,惊讶的看着自家祖师。

    太衍轻笑一声,“你年纪虽大,心性却如孩儿一般,起来吧,他们此刻正在来玄都观的路上,你前去迎接一下吧。”

    玄恒顿时感觉云开雾散,心情顿时好了许多,他站起来,对着太衍道:“祖师,弟子其实还有一事不明。”

    太衍看着他,道:“何事不明?”

    玄恒道:“祖师,杀伐之道,是对还是错。”

    太衍将一株被踩倒的药草扶起,并用木枝依托,听到玄恒的问题,笑道:“大道三千,条条可证。你讨厌杀伐之道,不代表它就不存在。”

    说到这里,太衍直起身,道:“但是自古修行之人,决不妄行杀道。杀伐之道本是正道,只是一些人不明其中道理,硬生生练成了小道。”

    太衍见玄恒满脸疑惑,便继续说道:“修行之人,如果对凡人妄行杀伐,那就会沾染天地业力,业力越多,以后修行之路就越凶险。而修行之人对修行之人行杀伐,是不会沾染业力的,只会沾染因果,现在你明白了吗?”

    玄恒恍然大悟,道:“那业力和因果哪个更危险呢?”

    太衍道:“屠戮生灵沾染业力,到时候天、地甚至你本心都与你作对,这就是心魔的由来。而杀戮修行之人所沾染的因果,仅仅是被你所杀之人的亲友、同门与你作对罢了。记住,修行之人,宁惹因果,不沾业力。因果好除,业力难逃。”

    玄恒深深的一拜,“弟子明白了,祖师。”

    太衍“嗯”了一声,玄恒便转身出去了。

    玄恒坐在观外青石之上耐心等着,看着千山毓翠,清风白云,一身月白色道袍随风而动,一颗心早已沉浸在刚刚太衍所说的话里面去了。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玄恒忽然被一阵嘈杂声惊醒,转头看去,只见下方山道上密密麻麻的挤满了人,玄恒仔细一看,这些人全都是清河村的村民。

    果如祖师所言!他们都没事。

    玄恒站起身来,下方的那些村民也都在同一时间看到了上面的玄恒,于是有人高呼一声,所有人都拼命的跑了上来,然后围着玄恒一个劲的哀诉着。

    听着耳边你一言我一语的哭诉,玄恒头都大了起来,他目光一扫,一把从人堆里抓住陈元,并且用上灵力安抚了周围躁动的村民们,然后道:“陈大叔,你来说。”

    陈大叔一脸惶惶之色,看着玄恒大喘几口气之后,只急促地说道:“他们...他们来了...”

    村民们到底还是发现了跟在身后的江钦等人,陈大叔话音刚落,一声马鸣响起,随后只见一匹鬃毛灵动如飞翼,浑身被着银鳞胄甲,闪着耀眼银光的雄壮马儿从山下一跃而起十米之高,然后正对着人群落了下来。

    玄恒一惊,这要是让它落下,不得死一片人?想着他大喊一声,脚下一点,飞身跃起,汇聚灵力一掌就拍了出去。

    ‘轰’的一声巨响,灵力炸裂开来,那翼马浑身一震,立即被震飞了出去,但此刻也看出此马不凡,因为玄恒的这一击竟未对它造成任何伤害,只不是击退出去。

    而玄恒也被翼马双蹄的巨大力量撞飞,幸好有灵力护住身体,所以也没有受伤。

    玄恒落地后,看着前方稳稳落地的翼马,以及翼马上的那个魁梧之人,眼皮一跳,连忙对周围村民道:“你们马上进观里去。”

    村民们自然是相信玄恒的,闻言立即转身朝观里涌去,只有陈元在离去时说道:“道长小心,那人能使雷电。”

    玄恒看着江钦,江钦也在打量着玄恒。此时江钦身后又是两声马鸣,然后又有两匹宝马飞跃了上来。

    “谁与我拿下这妖道?”江钦指着玄恒说道。

    “弟子愿为师父效劳。”皇甫萱纵身跃起,从马上飞身落地,看着玄恒,一双柔情似水的眸子看着玄恒道:“你若能自废修为,脱离妖观,我便放你一马,如何?”

    玄恒面容沉静,抬起右手,只见淡淡的灵光在手掌中汇聚。

    “师姐小心,是妖法。”王钟叫了一声,皇甫萱眼神一凝,身形骤然一晃,便消失在原地。

    玄恒不动声色,静静的站在原地。

    突然,他猛然转身,一掌拍出。只见灵光剧烈一闪,一道人影显现,正是那皇甫萱,此时她已来到玄恒身后。

    ‘碰’皇甫萱武者的真力与玄恒的灵力相撞,瞬间被破除,然后玄恒一掌打在了皇甫萱左肩之上,皇甫萱脸色一白,顷刻间倒飞出去,然后重重的砸落在地上,掀起一片尘灰。

    ‘咳咳’皇甫萱咳嗽两声,正要起身,突然感觉到浑身一阵冰寒,身体瞬间变得凝滞沉重起来。

    皇甫萱侧目一看,只见刚刚被玄恒打中的地方冒起丝丝寒凉的白雾,然后她的左手臂越来越冰凉,很快便结了一层白霜。

    皇甫萱倒吸一口凉气,妖道们的妖法果然厉害,难怪几百年前的大能武者们要杀绝妖道。

    玄恒对着地上的皇甫萱毫不留情,又是一掌打了出去,只见一道冰凌化作的手印凭空就朝皇甫萱飞了过去,皇甫萱不敢大意,右掌在地上一拍,整个人腾空翻滚。

    ‘轰’寒冰印打空,在皇甫萱刚才所在的地上炸开,瞬间将周围十几米的土地冻起了一层冰面。

    这时,玄恒身后‘呛啷’一声清响,随后一道耀眼的刀芒飞斩到了眼前。玄恒来不及躲闪,运行灵力护卫自身,那刀芒须臾间就到了眼前,‘呲啦’的一声就破开了玄恒的灵力护罩,‘噗呲’一声血光绽起,玄恒的胸口便多了一道狰狞的伤口,一寸多长,皮开肉绽。

    皇甫萱面带忌惮的看了一眼不远处地上的冰层,然后马上盘坐起来,用自己的真力驱逐体内的寒气。

    玄恒用灵力修复着伤口,面色中又多了一股凝重,他发现刚刚那刀芒中带着一道异力,正是这道异力,可以破除他的灵力。

    恐怕这也是这个世界的武修可以力压这个世界练气修士的原因,他不敢大意,浑身灵力凝聚,然后他周身上下顷刻间出现三十六道手印。

    “咄!”玄恒剑指一点,周身三十六道手印顷刻间飞射而出,其中十道朝着皇甫萱飞去,十道朝着握刀斩来的王钟射去,另外六道则飞向了江钦。

    皇甫萱大惊,她发现这十道手印完全将她的退路封住,因为她不管躲向哪一出,都会正面面对一道手印,而如果不躲的话,那十道手印中有九道会在她周身炸开,有一道会落到她身上,完全可以将她冰封起来。

    另一边的王钟也是一样发现了这个问题,他全力挥刀斩出一道巨大的刀芒,然而这些刀芒根本无法破除疾射而来的手印。

    就在这时,一声长啸乍起,江钦突然自翼马之上飞起,浑身爆发出一阵红光。然后漫天雷鸣电闪,瞬间将三十六道手印击碎,漫天寒气飘散,却再也无法对任何人造成损伤。

    玄恒面色微变,却见那江钦浑身红芒闪过,玄恒只觉一股沸腾的阳刚之力迎面而来。

    面对这破涛汹涌的阳刚之力,玄恒只得手掐法诀,调动全身灵力来抵挡。

    可是那阳刚之力汹涌澎湃,携着撼岳摧山的巨大能量,轰落在玄恒的身上。

    玄恒瞬间如大海中的一叶孤舟,被海浪蹂躏、撕扯、最后轰然拍碎。

    玄恒的身体如脱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重重的砸在道观大门那块‘玄都观’三个字的横匾之上,横匾碎成三块,裹着玄恒的身体缓缓落下。

    “哼,小小妖法,还敢在我武道面前卖弄,不知死活!”江钦负着手,冷眼看着倒在玄都观门前的玄恒,语气不屑的说道。

    皇甫萱和王钟连忙起身,对着江钦道:“师父神通无敌,区区妖道自然不堪一击。”

    江钦看了一眼皇甫萱,道:“调动异力,方能祛除寒气。”

    皇甫萱恍然大悟,武师已经触摸到了异力的门槛,所以她自然也能调动一小部分的异力,于是连忙坐下,调动异力开始祛除体内的寒气。

    “你不是要手刃仇家吗?他还有一息尚存,去将他头颅割下,带回去祭奠我那徒儿。”江钦转头对竹柔说道。

    竹柔点点头,看向玄恒的目光充满了仇恨。然后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便走向了玄恒。

    “等她取下妖道头颅,便将这妖观焚毁,那些村民迷信妖道,亦不可留。”江钦说道。

    “是,师父。”王钟应了一声。

    就在竹柔握着匕首朝玄恒走去时,道观的大门突然再次打开了。

    在众人奇异的目光中,一名穿着道袍,身形伟岸,头戴羽冠,剑眉星目,俊秀逸然的年轻道士飘然而出。

    道士目光平和,低头看了一眼只剩一息尚存的玄恒,然后又抬头看着正向自己走来的竹柔。

    “退下。”太衍对着正前方的竹柔淡淡的说了一声。

    然后一道无形的力量生出,瞬间将竹柔拍飞了出去。

    竹柔的身体在半空中几个旋转,然后坠落在十几米外的青石上。她猛受重创,吐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双目死死的盯着太衍。

    江钦脸色微凝,开始正视太衍,“我就知道能害死我徒儿的那妖道不可能是他。”江钦看着太衍说道。

    太衍并不言语,深邃的双目平静的看着江钦。

    江钦看向太衍,从未有过波澜的内心突然有了一丝不安,这是他从来没有遇到过的情况,哪怕是当初面对一个大武师境界的妖道时,也没有过!

    “他要死了。”为了掩盖内心的那一丝丝不安,江钦看着玄恒对太衍说道。

    太衍微微一笑,并不在意,他曾赐下玄恒人仙功果,什么是功果?功果不是修为,而是一种身份。一个人对天地有功,天地自然要钟属于他,还他的‘果’。

    江钦话音方落,只见整个玄都观方圆数十里的灵力开始自然汇聚起来,最后以玄恒为中心,纷纷汇聚到玄恒体内,只是十几息的时间,玄恒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修复。

    玄恒睁开了眼睛,虽然依旧还有些虚弱,但是已经足够他站起。

    “祖师...”玄恒朝太衍拜道。

    “你进去吧。”太衍缓声说道。

    玄恒应了一声,并不多言,转身走入玄都观之中,关闭了大门。

    江钦看着这一幕,原本心中那一丝丝的不安,开始迅速的扩大起来。

    至于王钟和皇甫萱他们,和江钦一样,都从太衍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不同于他们平常所见到的那些妖道的感觉。

    而这种感觉,很是要命。

第十章 古往今来上下求

    “妖道装神弄鬼,师父,我去将他拿下。www.uu234.net”王钟高声一喝,然后在江钦默许的目光下,纵身跃起,对着太衍便劈出四五百刀。

    王钟能成为江钦的亲传弟子,自有其过人之处,此刻他仅仅只是在三息之内便劈出了四五百刀,足以见得其人刀道精深。

    ‘嗡’四周空气一阵动荡,密密麻麻的刀气卷起刀芒,碎铁崩石之间从太衍头顶落下。

    ‘哗啦啦’太衍周身地面迅速下沉,土石飞溅,脚下大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那些刀芒消掉,然后以太衍为中心,向着外围扩散。

    凡是处于这个范围之内的所有事物,全部在顷刻间只见化作粉末,再被刀气掀起的劲风一带,便飘散的漫天都是。

    只是短短片刻,整个玄都观上空极其周围数里之内的天空上,都笼罩着一层灰蒙蒙的乌云,黑漆漆的不见天日。

    王钟看着下方,先前太衍所站立的位置只剩下一个五丈多深、宽七八丈的圆形深坑。深坑内尘烟弥漫,幽深漆黑,王钟运转目力一扫,却看不到任何太衍的身形。

    “哈哈哈,原以为有多厉害,竟不是我天磨刀法的一合之敌!果然只是会装神弄鬼的妖道,师...”王钟大笑着,正要请功,却陡然发现自己师父的面色比刚才还要凝重,并且他的目光正看着自己,好似在寻找什么。

    王钟笑容一凝,立即凝神戒备,他横刀胸前,所有的注意力都拿来察知周围的情况。

    “嗯?”王钟的目光突然注意到了自己的那柄宝刀,他仔细一看,顿时骇然,只见太衍的身形竟然出现在自己的刀面之上。

    王钟眉头一挑,马上抬起左手朝着刀面一掌拍下,只听‘噗呲’一声,王钟左手的半个手掌被他自己的刀整齐的切断,鲜血喷洒。

    “嗷!!!”王钟痛叫一声,血红的双目看着手中宝刀,并不是刀面朝着自己,而是刀刃朝着自己。

    王钟浑身上下瞬间出了一声冷汗,连忙将刀垂下,用真力封住了左手之上的经脉,然后落了下去,站在地面之上,心中顿时有了一股踏实的感觉。

    “妖道!出来!”王钟朝着四周厉声喊道。

    “出来!妖道!”王钟连喊两声。

    俄然间,他看到前方出现一个年轻人影,身着道袍。霎时二话不说,凝聚真力提刀便劈了过去。

    只听一阵刀吟之声响起,那人影匆忙躲闪,结果王钟急忙又是一刀补上,顿时将他的右臂齐根劈断。

    “哈哈哈,妖道,我要将你千刀万剐!”王钟狂笑一声,却不料突然脸色巨变,一阵钻心的痛意袭来。

    ‘哐当’一声,王钟的宝刀掉落在地,伴随着一起掉落下去的还有一条手臂,那正是王钟刚刚砍下来的右臂。

    “啊!!!”王钟惨叫不已,身体晃晃悠悠连忙后退,他仔细一看,发现自己的右臂竟被齐根斩断。

    “是谁!”王钟惨呼一声,脑袋四处寻找。

    “是你自己。”太衍缓缓从虚空中走出,目光看着王钟,“你一生杀害凡人无数,业力深重。我只不过是提前引发了你的所有业力,刚刚斩断你自己手臂的,正是你自己。”

    “妖道!!!”王钟目眦欲裂,“妖言惑众!这不过是你的幻术而已!看我将你生吞活剥!”

    太衍点点头,道:“好。”

    玄都观外,自从王钟劈出那五百刀开始,漫天尘灰弥漫,将王钟和太衍直接笼罩了进去。

    江钦神目如电,却怎么也看不透烟尘中的事物,出于谨慎的他,并未轻易靠近,而是静静的等待着结果。

    很快,只见那尘烟慢慢散去,出现在现场的一幕却让江钦目瞪口呆,而一旁的皇甫萱更是捂住了自己妩媚的香唇,双目满是恐惧和不可思议。

    只见在哪尘烟中心,一个巨大的深坑边站着一个道人,那道人江钦认识,正是太衍。

    而在太衍的前方,一个被斩断右臂的人,他的左手手掌只剩下半截,剩下的一部分好似被什么啃过,只剩下一堆血肉模糊的烂肉和白森森的骨头。

    这人正是王钟,而他至于是什么东西啃的,答案已经出现了,此刻王钟正俯首在自己的左右腿脚上疯狂的撕咬着,每撕咬一口就会抬起头,面带憨笑的嚼着,然后‘咕’的一声咽下。

    很快,他的双脚和小腿就只剩下残存的血肉骨头。

    太衍看着王钟,问道:“好不好吃?”

    王钟“嘿嘿”一笑,答道:“好吃!”

    太衍道:“吃饱了吗?”

    王钟点头道:“饱了。”

    太衍笑道:“饱了就该回去了。”

    王钟道:“好的。”

    然后王钟的头以一种艰难诡异的姿势伸到自己肚皮上,几下撕咬过后,王钟的肚皮就被撕咬出一个巨大的口子,然后他嘴巴伸到口子里面一扯,肠子尽数被扯了出来,被撕扯的满地都是。

    王钟死了。

    “呕。”皇甫萱马上狂吐不止,连苦胆水都吐了出来。

    竹柔更是浑身颤栗的转过头,再也不敢看向太衍。

    太衍朝江钦打了个稽首,“贫道听说你们武修一旦达到大武师的修为,就能力举十万斤,是不是真的?”

    江钦此刻已经恢复了之前的沉静,冷冷的看着太衍道:“你又杀死我一个徒儿。”

    太衍轻声道;“是的,不过两个该死之人罢了。”

    江钦嗤笑一声,“几百年过去了,你们这些妖道还是没有改掉伪君子的本性,我问你,什么是该死之人?”

    太衍答道:“杀了本不该死的人,就该死了。”

    江钦哈哈大笑,“谁该死,谁不该死,是你能决定的吗?这个世界本就是实力为尊,没有实力的人,永远都只是蝼蚁,想杀便杀!”

    太衍道:“你说的对,世间生灵本就崇拜强大者。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弱者为什么会崇拜强大之人呢?为什么仅仅是他们强大吗?”

    “是因为弱者需要强大者的保护,所以弱者崇拜强者,推崇他们,敬畏他们。只是想要获得他们的庇佑和保护,而不是你们的屠戮。”太衍说着,拿出一根雪白的羽毛,道:“我并不喜欢说那些废话,也并不与你多做口舌之争。”

    太衍轻轻一吹,便将手中的羽毛吹上半天,那羽毛在天空中轻轻飘落,最后太衍一伸手,又将其收了回来。

    “这根羽毛是大雁身上取下来的,不过比蚂蚁稍微沉重一些。”太衍说着,然后袖袍对着羽毛轻轻一挥,那羽毛顿时绽放出青盈盈的光芒。

    那光芒煞是好看,星光雾散,华液凝萃,更兼朦胧凄柔,云光烂漫。

    太衍看着江钦道:“我已将你生平所杀无辜之人的业力加了进去。”太衍轻声一笑,“现在它可不轻,每个人的业力,里面包含了一个人一生中的智慧、经历、责任、情感、罪恶、善行、抉择。想想,一个人看似只有百来斤骨肉,其实他一生中所要经历的、所要学习的、所要承担的东西,把它们换算成重量的话,有多重?你能不能举的起来?”

    江钦冷眼看着太衍,此刻开口道:“你们这些妖道装神弄鬼确实很有一套,不要以为用一些妖术和幻术杀死我两个徒儿,就能对付我。你这些妖术和幻术,只需我气血之力就能尽数破除,你终究只是一个死。”

    江钦说完,怒目一睁,“我们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

    ‘轰隆’江钦双掌一按,上百道水桶粗的电光顷刻间对着太衍劈落,而江钦的面色也开始泛白,可以看出他出了全力。

    然而,那上百道雷电还未完全落下,便尽数分散四去,只见玉鸾山周边的上百个山头各自落下一道雷光,然后整个山头炸裂,电光弥漫数百里,所过之处一片焦黑,寸草不生,可见江钦这雷电之力何其厉害。

    “怎么会!!!”江钦大惊失色,雷电未按照自己所控制的方向落下,而是直接被引导到数里外甚至数十里外的山头,这是他从未遇到过的情况。

    “雷电本是天罚之力,天雷降世,以惩不善。而你用它杀无辜,造业力,现在业力并发,你已经无法控制它了。”太衍站在那里,一身道袍随风飘动。

    江钦不信,双掌对着太衍连续印出数十个手印,然而却再无一道电光出现。

    “不!不!这不可能!”江钦大叫着,随后满脸杀意的看着太衍,“好,好!妖道,我小看了你,不过,你以为我不能使用雷电异力,就对付不了你了吗?别忘了我是武修!”

    江钦说完,举起双拳,只见红光四射,那是气血之力。

    然而还未等他出手,太衍便将手中羽毛丢向天空。

    江钦抬头一看,只见那白色羽毛轻飘飘的从天空落下,直朝着他的头顶而来。

    “给我破!!!”江钦纵身跃起十丈多高,然后一圈对着那羽毛轰出。

    ‘咚’的一声,那羽毛轰然一震,但却仅此而已,然后,那羽毛落到了江钦手上。

    ‘咔’的一声,江钦的右手顷刻间筋骨尽碎,血肉崩摧,再然后江钦整个人都都被那轻飘飘的羽毛给压成一片碎沫,在空中飘落。

    那羽毛被江钦的血肉给染成了红色,最后飘然落地,静静的躺在那里。

    纵然江钦能举十万斤之力,却也举不起这些凡人一生的责任和承担。

    “师父!!!”皇甫萱看着尸骨无存的江钦,茫然的轻呼一声。

    太衍走到皇甫萱面前,缓缓蹲了下来,目光直视着她。

    皇甫萱如同看妖魔一般的眼神,恐惧的看着太衍,双手撑着身子不住后退。她实在无法想像,被武修随手便可剿灭的道门,什么时候有了如此强大的人物。

    “你...你要杀我吗?”皇甫萱柔弱的问道。

    太衍看着她,道:“我问你一个问题。”

    皇甫萱惊恐的看着太衍,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她敏锐的意识到这可能是自己活命的机会。于是她强迫自己冷静,最后使出平常那魅惑别人的姿态,只见她一身紫色劲装勾勒出曼妙身材,双峰挺拔,双目柔媚含情的看着太衍,“你问吧,妾身可是很聪明呢。”

    太衍无视她的搔首弄姿,问道:“一个人和一只蚂蚁,他们的命哪个更贵重。”

    皇甫萱心下一喜,这次自己活命无忧了,她对自己的姿色还是很自信的,于是脱口而出,“是人命更贵重一些。”

    太衍缓缓起身,皇甫萱更是欢喜,她看着太衍娇声道:“道长,人家站不起来了,可以扶我一把吗?”

    旋即,一股无常之火从皇甫萱身下腾起,皇甫萱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这股无常之火化为灰烬。

    “错了。”太衍淡淡地道。

    太衍又转身看着躺在青石上的竹柔,道:“你和他们不一样,没有妄造杀孽,贫道给你一个机会,你可以用最拿手的本领向我挑战,如果你能赢我,我就放了你。”

    竹柔震惊于太衍的强大,更震惊于几乎被覆灭的道门竟然还隐藏着如此的实力,但她并没有多余的惊恐,她直视着太衍。

    现在太衍说出了这句话,竹柔立即就抓住了话里的破绽,这些修士看似强大,却总有他们不曾涉及的事物,她听太衍这么说,立即就有了应对之策。

    于是她说道:“我不要你放了我,我只出一题,如果你答不上来,你就自杀,为我师兄偿命。”

    太衍点头,道:“好。”

    竹柔目光转向远处一批马儿,道:“左边那匹马的背上有一卷画,我要你画出比那张画更强的画作,还要写出比那首诗还好的诗句,如果你能做到,就算你赢,反之,我赢。”

    “谁来评点?”太衍问道。

    “我。”竹柔说道,然后伸出手指对天发誓,“竹柔立誓,如在此次比试中说出任何一句违背良心的话,便让天火焚灭,永不超生。”

    “你也立誓。”竹柔看着太衍道。

    太衍也立下誓言,然后,在看过竹柔的那幅画和画上的诗句后,回身朝观里喊道:“玄恒,取笔墨纸砚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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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清理计划介绍:
鸿蒙开辟演大道,
紫霄高坐讲妙玄。
万界惟我笃教化,
弹指一剑定诸天。
大道显化入世,传道万界,清理诸天。
大道清理计划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道清理计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道清理计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