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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醉剑聆风     大道清理计划txt下载     大道清理计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四章 学

    红叶直接在观内化作一片枫叶腾空而去,飞向了远处雾蒙蒙的群山之中。

    一炷香后,当红叶回到太一观上空时,发现那些难民已经聚集在太一观门口,不断的朝桓恕拜谢。

    红叶往前飞了一段,直接落到了太清殿的后面,她将两桶水倒进水缸里面,惊奇的发现,这大殿外的水缸竟然颇为奇异。

    她仔细看了看,发现这些水缸内侧都刻着符文。

    这些符文不断的吸取着天地间的灵力,然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释放出一道灵光来净化水缸中的清水。

    红叶好奇的带着疑问,朝太一观大门走去。

    当她来到正门时,远远的就听到了桓恕的声音。

    只见桓恕面对着一众难民,道:“剩下的饼你们就拿走吧,本观也不缺这些粮食。”

    “多谢观主,多谢观主。”

    “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观主才好。”

    桓恕笑着说道:“说什么报答不报答,以后诸位若是有暇,来观里上柱香就好。”

    “一定一定。”众人纷纷点头说道。

    这时红叶走了过来在,众人又立刻围住了红叶,不停的朝她施礼道谢。

    红叶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立刻就有些不知所措。

    桓恕就在一旁看着,也不上去帮忙,只看红叶自己如何应对。

    红叶茫然无措的看着不停的行礼道谢的众人,她连忙说道:“你们不要这样,要谢就谢观主吧。”

    “观主要谢,姑娘也要谢。”

    说着,众人就要下跪,红叶连忙退后一步,道:“好了好了,不要跪了。”

    众人愣了愣,但看着红叶的脸色,似乎不是客套话。

    于是他们站了起来,这时红叶走向桓恕,道:“观主,他们说要去累德堂,你知道在哪吗?”

    桓恕看着老人道:“雷峰塔下的累德堂?”

    众人一喜,纷纷点头说道:“对,对,就是那个什么塔下的累德堂。”

    桓恕手一指太一观正对面,道:“就在时圣湖对岸,你们沿着官道一路向东,走十里路就能到了。”

    众人闻言,纷纷感激地道:“多谢观主指点,多谢观主指点。”

    难民们离去了,太一观中只剩下了桓恕和红叶。

    红叶见左右无人,就开口问道:“观主,那大水缸里的画是什么?”

    桓恕道:“那不是画,是符,净水符。”

    红叶问道:“是净水用的吗?”

    桓恕点头道:“不错,是净水的符咒。”

    “哦,这倒是方便。”红叶点头道。

    桓恕看着她,道:“你一个妖怪,那符咒对你也没多大用处。”

    红叶笑了笑,又说道:“我今天打了两桶水。”

    “那明天就打四桶吧。”桓恕道。

    红叶说道:“就是两个桶打两次吗?”

    “对。”桓恕笑着说道。

    “好,我记住了。”红叶点头道。

    桓恕又带着红叶来到了太清殿外的庭院里,他席地而坐,指着庭院里的一座香炉道:“把那香炉拿过来。”

    红叶依言将香炉搬了过来,桓恕指着地面道:“坐。”

    红叶也席地而坐,与桓恕面对面。

    桓恕将香炉盖子打开,然后把里面的香灰全部倒了出来。

    然后他有凌空摄来一根树枝,树枝折成两截,一截递给红叶,一截自己拿着。

    “现在我教你写字,从你的名字开始吧。”桓恕说着,在地上写出了‘李灵枫’三个字。

    “知道这是什么字吗?”桓恕指着李灵枫三字问道。

    红叶笑道:“你都说了是我的名字。”说完,她指着那三个字念道:“红叶。”

    桓恕又在一旁写下了红叶两个字,然后道:“那这两个呢?也是你的名字。”

    红叶又指着这两个字念道:“李灵枫。”

    桓恕看着红叶,问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红叶眼睛转了转,点头道:“是有些奇怪。”

    桓恕指着李灵枫三个字道:“你再念一遍。”

    红叶念道:“红叶。”

    桓恕抬头看着红叶,问道:“是不是多了一个字?”

    红叶挠挠头,说道:“好像是啊。”

    然后桓恕又指着红叶两个字道:“念。”

    “李灵枫。”红叶一脸纠结的念了一遍。

    “是不是少了一个字?”桓恕问道。

    红叶挠头道:“是啊,真奇怪,为什么呢?”

    “因为你念错了,小姑娘。”桓恕指着红叶两个字道:“红叶。”

    又指着李灵枫三个字道:“李灵枫。”

    “这样才对。”桓恕说道。

    红叶目光一怔,随后盯着两个名字看了许久,最后一拍手,欢喜地道:“真的啊!这样就对了。原来是这样,你真厉害!!!”

    “...”

    时间就这样悠然而过,自从红叶来到太一观后,桓恕每天就清闲了许多。

    红叶十分勤快,几乎一个人就把诺大的太一观打理的干干净净,整齐有序。

    而且随着这段时间的学习,加上红叶本身资质也不差,一年过去,她已经学会了五六千个字的读法和写法。

    日常的交流和使用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而且在这一年中,红叶还熟读了论语的《古论》,并且对《道经》、《德经》与《庄子》这三篇道家经典有了极深的领悟。

    一年过去,红叶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懵懂的山间小妖。她一身白衣,束发纶巾,站在那里远远望去,就像是一位饱读诗书、满腹经纶的儒家学士。

    但红叶天性未失,本性纯良,看着像儒士,其实并不是。

    这天清晨,红叶正要去山中打水。

    当她打开观门时,门外竟然候着一名身穿轻甲的兵士。

    “你是?”红叶看着兵士牵着一匹快马,正静静的在观外等候,于是开口问道。

    兵士看着红叶,目中露出一丝惊艳。红叶虽然一身儒士打扮,但任谁都可以看出她是女儿身。

    再加上她一身白袍,面目清灵秀丽,自然让兵士惊艳不已。

    但这名兵士很快反应过来,并从怀中取出一个信筒,道:“有雒阳来信,要亲自送与大真人。”

    红叶有些奇怪,“大真人?大真人是谁?”

    兵士一怔,抬头看了一眼门匾,问道:“这里不是太一观吗?”

    “是啊。”红叶点头说道。

    “那就没错,此信就送给太一观大真人的。”兵士说道。

    “可是这里真的没有谁叫打真人啊...”红叶对兵士道:“你是不是记错名字了啊。”

    兵士有些奇怪的看着红叶,正要开口说话,忽然桓恕的声音传了出来。“是大真人的信吗?”

    兵士看到桓恕,立刻笑道:“桓道长好,是的,是雒阳来的信,给大真人的。”

    “好。”桓恕上前接过信筒,然后朝兵士打了一个稽首,“幸苦了。”

    兵士连忙摆手道:“不辛苦不辛苦,信已送到,那在下就告辞了。”

    “好,多谢驿使了,驿使一路好走。”桓恕点头说道。

    驿使翻身上马,在离去之时,下意识的回头多看了几眼红叶,然后才策马离去。

    桓恕回头看了一眼红叶,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红叶疑惑地道:“这不是《诗经》里面的关雎吗?你怎么突然念这个?”

    桓恕笑道:“方才那驿使离去时,看了你几眼,你没注意到吗?”

    红叶说道:“看就看呀,有什么好奇怪的。”

    “....”桓恕有些无奈,道:“也许他觉得你好看,所以才看你的。”

    “是吗?”红叶闻言灿烂一笑,“我真的好看吗?”

    “....”桓恕摇摇头,“算了算了,你真是个树妖。”

    “什么意思啊?”红叶问道。

    “榆木脑袋啊。”桓恕揶揄道:“好了,我去给祖师送信去了,你在这里看着点。”

    “你说的祖师就是大真人吗?他在哪里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他?”红叶跟在桓恕身后问道。

    桓恕转身,看着红叶笑道:“你以后会见到的。”

    然后便转身离去了,只留下一脸好奇的红叶,站在原地看着桓恕离去的方向怔然无语。

第一百五十五章 闲话家常

    桓恕来到太衍屋外,轻轻叩了叩门,叫道:“祖师,有雒阳来信。”

    很快,太衍的声音便从屋内传了出来,“从雒阳来,必是仲平的信,不用送交给我。你拆开看了,替我回信便是。”

    桓恕闻言,恭身应道:“是。”

    桓恕走出小院,心头忽有所感,他转身一看,只见一名素衣云裳,灵簪束发、玉颜清妙的女子蹲在小院的墙上,正探头往里窥视着。

    桓恕看着此女,不是红叶又是谁。

    “下来吧,你看不见的。”桓恕朝墙上喊道。

    红叶转过头来,看见桓恕正站在下方看着自己,顿时吓了一跳,迅速从墙上飞落下来。

    落地之后,红叶看着桓恕问道:“你什么时候出来的?我怎么没看到?”

    桓恕笑道:“这里面只有我和祖师能自由通行,其他人在外面是看不到里面情形的,如果擅自闯入,就会迷失在一片虚寂之中。”

    红叶脸色微微一变,有些害怕地说道:“自家住的地方,为什么要弄的这么危险呢?”

    “不危险啊,有什么危险的。”桓恕说道。

    “可是你不是说进去就会迷失在虚寂中吗?”红叶问道。

    桓恕点头道:“不错,虚寂之中虽然危险,但也有极大的机缘。嗯...天机不可泄露,不过我劝你,还是不要擅自进入其中,不是谁都有大机缘的。”

    “我也进不去啊,我刚刚走到门口,就被一道无形的力量给拦下来了。”红叶有些垂头丧气地道:“那道力量比我强太多了。”

    “哈哈哈。”桓恕大笑道:“这说明你没有机缘嘛。”

    红叶叹了口气,忽然看着桓恕手中的那一叠信说道:“你没见到你的祖师吗?”

    桓恕说道:“见到了啊。”

    “那这些信...”红叶指着桓恕手里的信问道。

    “祖师让我看,让后替他回信。”桓恕说道。

    红叶眼睛一亮,问道:“我可以看吗?”

    桓恕目光扫了一眼四周,问道:“你今天的事做了吗?”

    红叶瞪着大眼睛,看着桓恕说道:“下午再做吧...?”

    桓恕轻轻一笑,“好吧,也行。你跟我来,正好你也学学。”

    “学什么?”红叶问道。

    “到时候就知道了。”桓恕走在前面,将红叶带到了候见庭,然后两人分别在候见庭内的玉案边跪坐下来。

    桓恕打开竹筒,取出信件。

    “咦?”当桓恕取出信件时才发现,这里面竟然不止有一封信,而是有一叠信件。

    正当他怀疑是那些驿使偷懒把所有的信存放了许久才送来时,发现这些信件每一封都是首尾相连,而且只有一个指印,这个指印很明显就是陈景武的指印。

    这说明这些信件是在不同的时间段写的,但是却是一起送过来。

    也正好,桓恕取出前两封信件,递给红叶道:“你把这两封信读一读。”

    红叶一脸兴奋的接过书信,这时候已经有了纸张,但极为昂贵。

    可陈景武给太衍的信正是用纸张写的,桓恕从信纸就可以看出来,陈景武肯定富贵了。

    “贤兄台启,弟仲平拜上....”红叶打开第一封信读了起来,只是读了四五句,就不由得停了下来,同时一脸的怪异。

    桓恕看着她,笑着问道:“怎么了?怎么这副样子?”

    红叶拿着手中的信道:“有些拗口,我读不好。”

    桓恕笑道:“你不过学了几千个字,仲平人家可是太学生,太学生落笔,自然不同凡响。”

    “太学生是什么?”红叶问道。

    桓恕道:“是朝廷专门用来培养人才的地方,那里面的个个文采斐然,天资聪慧,而且才思敏捷,乃是世间俊杰。”

    红叶听完,有些气馁地将信送了回去,道:“你念吧,我听。”

    “呵呵。”桓恕笑了笑,接过信纸,然后从第一封开始读了起来。

    桓恕一边读一边给红叶解释,第一封信里的内容没什么特殊,是陈景武先和马姜一起感谢了太衍出手救了马氏一族,然后又说起了太学读书的经历,还有和马姜生活上的琐事。

    在信中,陈景武叙述了自己和马姜十分恩爱,从成亲到现在从未吵过架,夫妻生活也很和谐。

    唯一有些不安分的就是婢女淡竹,她总是有事没事就和自己找茬,不过他也没生过淡竹的气,反而因为有了淡竹,让他家中多了许多乐趣。

    看完之后,桓恕淡淡一笑,然后又打开第二封信看。

    第二封信比第一封信的日期晚了半个月,内容也比较平淡,无非是马姜接手了马寥送的那些族产,家里一下子宽裕富足了起来,让他还有些不适应。

    第三封信比第二封信晚了一个月,内容是陛下要陪着阴皇后回南阳新野的老家住一段时间,国政全部交由一众大臣打理,并且让太子刘庄监国。

    而刘秀在离开雒阳时,特地到太学讲了一课,刘秀虽然戎马出生,刀山血海拼杀出来的江山,但在造反之前,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儒生。

    第四封信比前面的信足足晚了三个月,这里面说梁鸿在观中的名气又大了起来,甚至连雒阳都开始传颂梁鸿的才学的德行。

    这让朝廷开始频繁的召梁鸿入京做官,甚至许下了九卿这样的高官之位。

    但梁鸿依旧拒绝了朝廷的征召,并且驱赶了来劝说的朝廷使节。

    但梁鸿越是这样,天下人和朝廷就越发敬重他,也就越发看重他。

    所以,无论是朝廷、地方官府、还是权贵,纷纷派人去请梁鸿做官。

    梁鸿赶走了一批,又来了一批。

    结果就在去年七月,梁鸿带着妻子离开了灞上,不知去了哪里。

    而朝廷和那些权贵到处搜查,都没有找到他们的踪影。

    “九卿是什么样的官啊?”听到这里,红叶忽然开口问道。

    桓恕解释道:“朝廷里最高的官职就是‘三公九卿’,三公为大司马、大司徒、大司空。大司马掌管国家邦政军务,大司徒掌管国家财政赋税、土地,大司空掌水利、营建之事。九卿乃是:太常、光禄

    勋、卫尉、太仆、廷尉、大鸿胪、宗正、大司农、少府,分别掌管国家礼仪、外交、军队、农事、营造...等等等等,分属三公之下,是仅次于皇帝、三公的显赫官职。”

    “哦...”红叶闻言,虽然不是很懂,但听起来就觉得很厉害的样子。

    桓恕说完,叹了口气,道:“这梁鸿连九卿之职也不要,看来是个真隐士。”

    随即,桓恕又拆开了第四封信。

    这封信看完,桓恕眉头微微一挑,这封信是去年冬月写的。

    里面的内容是,去年他太学结业后,立马和班超一起,同时被刘秀下诏,招进了羽林军中,做了一名羽林郎。

    依照刘秀的话就是,要送这两人去羽林军中磨练一番。

    “也好,去军中磨练一番,锻炼一身好筋骨。”桓恕看完之后,笑着说道。

    然后朝红叶道:“磨墨,我要回信。”

    “哦哦。”红叶连忙起身,来到桓恕对面,跪坐下来后便开始磨墨。

    .....

第一百五十六章 强敌

    茫茫西域,戈壁大漠。

    一座城市伫立在这大漠戈壁之上,为来往的行旅商队提供了一处稳定的庇护所。

    胜雄是来自中原的商人,此行要往贵霜运送一批丝绸。

    如果这批丝绸运达贵霜,他就能大赚一笔。

    所以为了保证此行顺利,他在中原招募了三百名游侠健儿。

    这些游侠都是平日里惩恶扬善,侠名远播的游侠,名声极好,所以他才能放心雇佣。

    要是那些恶名昭彰的游侠,可没有哪个商队敢雇佣他们。

    三百名游侠,加上自己的一百二十多名家丁,总共四百多人。他们要运送着五千多匹丝绸横穿大漠,翻越葱岭前往贵霜帝国贸易。

    这些产自中原的丝绸光洁亮丽,质感舒适,是所有外邦的喜爱之物。

    包括传说中的‘大秦’,这些丝绸被他们贩卖到西域、贵霜,再到帕提亚帝国,最后到‘大秦’,一路上受到无数达官贵人,平民百姓的追捧。

    人人都以穿一件丝绸衣服为荣耀,那些帕提亚帝国的商人从中原购买了丝绸之后,再运到大秦去贩卖,每一匹丝绸的价格竟然被炒到了十个金币。

    就算如此,丝绸依旧是有价无市。

    每每想到这里,胜雄就有些遗憾。汉人对大秦,永远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而且大汉和大秦隔得这么远,从中原来的商队最远也只能走到帕提亚帝国,再往西走,想去大秦。不说你能不能走到,帕提亚帝国也会百般阻挠。

    原因无他,帕提亚帝国横亘在大秦和贵霜的中间,他们接收着从遥远中原来的商人,从这些商人手里用一金币一匹丝绸的价格买下他们的丝绸,然后再贩运到大秦去,转手就买十金币一匹。

    为此,大秦的元老院不惜对帕提亚帝国发动了三次战争,想要打败帕提亚,连通大秦与中原的贸易之路,直接和大汉的商人进行交易。

    但每次都是两败俱伤,无功而返,尤其是帕提亚帝国借助着地理位置的便利,从丝绸贸易中赚取了大量的钱财。

    而大秦每年都要因此损失大批的钱财,再加上连续发动战争,已经损耗掉了巨大的国家元气。

    “要是我们大汉能和大秦通使往来就好了,这样我们就能直接和大秦交易了。”胜雄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他身边的总管笑道:“主公,这您恐怕就要失望了。大汉能控制整个西域,越过葱岭和贵霜接触,就已经是极限了,再也不可能扩张下去了。”

    胜雄也知道这个道理,摇头说道:“是啊,这就是极限了。”

    说着,他抬头一望,看到前方茫茫风沙中的那座城市。胜雄转身看了一眼身后护送车马的队伍,高声说道:“前面就是精绝城了,大家走快点,到精绝城暂歇一晚,补给补给,明天继续出发。”

    众人一听前面有座城市,立刻来了精神,加快了速度朝精绝城走去。

    然而等众人到了精绝城外,却发现城门早已关闭,城头上站满了精绝国的兵士。

    “这...这大白天的,怎么城门就关了?”总管有些疑惑地道。

    胜雄眉头一皱,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问问。”

    “主公小心。”总管提醒道。

    胜雄点点头,然后快步走上前去。在他靠近城门三丈处,一支利箭刺破空气,‘噗’的一下钉在了他脚下的黄沙中。

    胜雄抬起头来,手搭凉棚朝城楼上望了一眼,只见上面人影晃动,寒兵闪烁。

    “我是大汉的商人,行商至此,想要入城休整,不知可否?”胜雄大声朝城楼上喊道。

    城楼上人影攒动,但久久不见有人回应。

    胜雄不得已,又扯着嗓子喊了几句。

    终于,只见城楼上突然出现一名中年男子,他是精绝城内比较精通汉话的人。

    “康赫,他说什么?”中年男子身旁的一名身穿将军盔甲的男子问道。

    康赫仔细听了听,随后朝将军道:“回禀都尉,他说他是汉朝的商人,路过此地想要入城休整。”

    这名将军便是精绝都尉,掌管整个精绝国兵马的人。

    此时他亲自出现在城楼上,可见精绝国一定是遇到了巨大的危险。

    都尉脸色一缓,道:“原来是汉朝人,你告诉他们,让他们离开这里,这座城市现在不安全。”

    康赫点了点头,然后朝胜雄喊道:“来自汉朝的商人,很高兴你们路过我的国家。可是我们的国家现在面临巨大的危难,这座城市现在很危险,请你们马上离开这里,去前面的弥国休整吧。”

    胜雄一听,心头微微一跳,暗道:难道是匈奴人又来西域捣乱了?

    于是他高声问道:“是不是匈奴人又来了?”

    康赫看了都尉一眼,朝胜雄回道:“有西域长史府的三万汉军在,匈奴人怎么可能会来我们这里。”

    胜雄一听,更疑惑了,不是匈奴人,难道是别国来攻打了?

    西域四十九国在广袤的西域土地上犹如星罗棋布,每个国家都有大大小小的恩怨。

    胜雄忽然想起来,精绝国似乎和鄯善国关系很不好,难道是鄯善国来攻打精绝国了?

    于是他又喊道:“难道是鄯善国对贵国出兵了吗?如果是如此的话,我可以给长史府书信求援。让长史府出面制止鄯善国,也好过两家厮杀拼斗。”

    “他说什么?”都尉此时朝康赫问道。

    康赫如实将胜雄的话告诉了都尉,都尉听完后,略微动容,然后对康赫道:“让这些汉朝人走吧,替我谢谢他的好意。但我们精绝国的危难,我们自己扛着,不能连累他们。”

    康赫点点头,又将都尉的话转告给了胜雄。

    胜雄听完康赫的话之后,才知道康赫旁边的那个将军是精绝国的都尉。

    而且从康赫的话中可以听出,并不是鄯善国发兵攻打精绝国,而是另有敌人。

    而这个敌人,甚至不比匈奴和鄯善国弱。

    “那到底是谁呢?请你告诉我,我可以出一份力。”胜雄高声说道。

    他也是没办法,天色已暗,队伍里的资源十分稀缺,此去弥国还有很远的路程,要是不及时补给,恐怕半路上就会渴死、饿死一大批人。

    如果能帮精绝国解决麻烦,让队伍能够在里面补给休整,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看着胜雄不依不饶,甚至将自己随身携带的大汉帝国关碟拿了出来,绑在石头上丢到了城楼上。

    关碟是出关的证明,也是大汉帝国颁给这些出外通商之人的关碟。有了关碟,一旦在外面遇到敌**队,就可以向当地的驻军求救。

    都尉在康赫的帮助下看了胜雄的关碟,尤其是上面鲜红的大汉官方印章,他绝对不陌生。

    “你告诉他实情,让他们尽快离去吧。”都尉无奈地说道,并且亲自将关碟系在箭矢上面,然后一箭射到了胜雄的脚下。

    城楼上响起一片欢呼声,不用多想就知道在称赞都尉神射。

    胜雄疑惑的捡起关碟,正要开口,只听城楼上的康赫说道:“大汉的朋友,都尉和所有精绝国子民感谢您的好意。但我们的敌人非常强大,我可以告诉你,他不是人。”

    胜雄听了奇怪地道:“不是人,难道是鬼吗?”

    “不。”康赫高声喊着,随后脸色凝重地道:“他是半个神灵,高高在上统治西域一千年。他就是昆仑神在人间的使者,大祭司赖瓦尊者!”

    “神灵?”胜雄听着康赫的回答,目光突然变得有些莫名其妙起来。

    “主公,你看那边。”突然,身后的总管语气惊慌的喊了一声。

    胜雄连忙转身一看,只见远处的茫茫天地之间,突然出现了一面黑色的墙壁,那墙壁连天接地,好似横亘在天地之间的一堵巨墙。

    “那...那是什么?”游侠们惊慌失措地喊着,他们从来没见过这种景象。

    别说他们,在西域跑商十多年的胜雄也没见过。

    那巨墙上接天,下接地,左右一望无际。

    随后,大地也开始轰隆隆的震颤起来,天上开始乌云密布,地面也扬起一阵阵狂风与黄沙。

    “它在靠近!”总管惊恐的指着那面黑色的巨墙说道。

    “来了,来了,传说中的天山之主,昆仑神的使者,神罚之人,赖瓦尊者!来了!!”城墙上开始出现一片紧张慌乱的气氛,就连康赫也看着远处的巨墙浑身颤抖着。

    都尉满脸的震撼,眼前的景象他只听家中的老人说过,没想到今天终于亲眼见到了。

    但他虽然震撼,却丝毫不怕。

    只见他拔除佩刀,举起来大喝一声:“怕什么!你们是我精绝国最强壮的武士,悍不畏死的战士!就算敌人是神灵,也不能有丝毫畏惧。”

    而城外的胜雄等人,看着那越来越近的黑墙,突然反应了过来。

    只见总管指着那黑墙,语气颤抖战栗地道:“那...那是沙暴!是沙暴!!”

    胜雄浑身一颤,沙漠里的风暴他不是没见过,可那再怎么说也是黄色的风暴。

    但眼前的确实黑色的风暴,怎么看怎么带着一种恐怖邪异的感觉!

    随着沙暴的临近,他们甚至听到了密集的虫子嗡嗡声,这种声音就像是...爬满尸体的苍蝇的声音。

第一百五十七章 神临

    “主公,我...我们快走吧。”总管一脸惊惶的朝胜雄说道。

    “快走,快走。”

    “东西怎么办?”

    “什么时候了还管这些东西。”

    整个商队人员一片慌乱,所有人都开始丢弃身上的物品累赘准备逃命。

    胜雄毕竟在西域行商多了,他知道沙漠里一旦四散开来,是极为危险的。

    于是他强自镇定下来,拔出腰间的环首刀高高举起,然后震声喊道:“都不要乱。”

    大地的轰鸣声越来越大,远处的沙暴也越来越近。

    胜雄用尽气力连喊三声,这才勉强让慌乱的众人听到了他的声音。

    胜雄见众人都看向自己,立刻说道:“现在四散逃命,茫茫大漠又有沙暴,冒然奔走定然死路一条。”

    胜雄带出来的一百多个家丁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他们也常年跟着胜雄行商,对于沙漠里的情况是极为熟悉的。

    听到胜雄的话之后,这一百多名家丁立刻安静下来。

    总管此时也冷静下来,朝着胜雄问道:“主公,现在怎么办?”

    那些游侠一开始也是非常惊慌失措,但此时看到胜雄等人沉稳从容的模样,也都开始逐渐镇定下来。

    胜雄往远处眺望了一眼,看到沙暴已经离精绝城越来越近。

    他心中估算,以这沙暴的速度,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会抵达精绝城。

    胜雄心里立刻下了决定,他对着众人道:“我们现在逃命已经晚了,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请求精绝都尉让我们进城。”

    “都尉,你看。”一名精绝士兵忽然指着城外说道。

    都尉等人放眼望去,只见城外数百名汉人站成四列,他们手握刀剑,恭身肃立,然后朝着精绝城头上恭身一拜。

    当然,这只是拜,而不是跪。

    躬拜已经是大礼,下跪自然是不可能的。

    随后,只见胜雄取来一把强弓,在帛书上写了几句话,绑在箭矢之上。

    胜雄弯弓搭箭,朝着城楼上射去。

    ‘咻’只听一声嗖响,箭矢带着帛书顷刻间飞向了城楼。

    ‘咚’箭矢稳稳的插在都尉等人头顶的梁柱上。

    精绝国的士兵们大怒,胜雄的行为是对他们的挑衅,都尉就在城楼上,他们竟敢朝城上放箭。

    但都尉制止了士兵们的反击,而是抬手拔下了箭矢,从上面取下帛书。

    “上面写的什么?”都尉朝康赫问道。

    康赫接过帛书,打开快速扫了一眼,然后回道:“都尉,他们想进城,帮助我们一起守城。”

    都尉目光一凝,朝外面的四百多人看了一眼,全都是精壮的汉朝男子。

    “好,放他们进来。”都尉当机立断地说道。

    “什么?”精绝左右将军大惊,目光不可置信的看着都尉。

    都尉说道:“赖瓦尊者已经到了,我精绝国的局势再也不会比现在还坏了,放他们进来又如何。”

    左右将军闻言,相互看了一眼,然后便不再说话。

    早在五天前,精绝国就已经把大部分妇女和孩子送到了一个秘密的地方。

    如果精绝从就灭国,这些妇女和孩子就是他们这个民族延续下去的希望。

    “打开城门。”精绝右将大手一挥,高声喊道。

    ‘轰隆隆’精绝城的城门轰然洞开,这让远处的胜雄等人欣喜若狂。

    “快,快点进城!”胜雄大声喊道。

    然后四百多人,加上四十多匹拉车的马匹蜂拥而至,依次进入了精绝城内。

    ‘轰隆’城门关闭,沙暴也到了眼前。

    胜雄等人进了城内,他四下一看,立刻指着城墙道:“把马匹和车辆全部停放在城墙下面,靠着墙放,然后跟我一起上城楼。”

    众人将马匹车辆和随行物品全部停放在城墙下,然后只带上了武器,在一队精绝国士兵的带领下上了城楼。

    城楼上非常宽敞,足够两辆马车并行,这一看就是依照汉人的城墙建造的。

    胜雄等人被带到了都尉的面前,胜雄立刻以精绝国的礼仪朝都尉行了一礼,然后说道:“大汉商人胜雄,拜见都尉。多谢都尉让我等进城,以安性命。”

    康赫将胜雄的话翻译给了都尉,都尉听完后微微一笑,然后说了一大段话。

    康赫翻译道:“胜先生,都尉说你们进了城,更加不安全。”

    胜雄有些疑惑,问道:“方才我听见你们说是什么神灵,难道真的有神吗?神又为什么来攻打精绝国呢?”

    康赫闻言,微微一叹,道:“非常复杂...”

    康赫话音刚落,一旁的都尉突然大喝一声,然后立刻朝城墙边走了过去。

    众人一惊,随后转身一看,顿时满目呆滞。

    只见那接天连地,横亘四方的沙暴已经近在咫尺。

    一阵阵剧烈的混合着沙土的狂风吹了过来,顿时让整个精绝城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一面巨大的黑墙缓缓靠近,最后停在了精绝城外十丈处,不再前进一寸。

    胜雄等人几乎是扶着城墙墙垛才能勉强站立,他们在狂风中艰难的睁开眼睛,看着静止在前方的铺天盖地的沙暴。

    一盏茶过后,就在城墙上所有人都被狂风吹的晕头转向时,那漫天狂沙突然停息了下来。

    整个精绝城也恢复了清明,但无论是城墙上,还是精绝城内,地面都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黄沙。

    胜雄等人有气无力的趴在城墙垛子上,抬眼望城外一看。

    只见那黑漆漆的沙暴依旧停在城外十丈处,无论上下左右都是一眼看不到边际。

    只有沙暴那巨大的阴影,笼罩着整个精绝城。

    整个精绝城在这一刻,都陷入了窒息一般的寂静。

    寂静过后,在哪沙暴之中,传出一个幽渺宏大的声音,“本尊的旨意,你们为何拒绝?”

    都尉勉强站直了身体,然后抬头望着那令人绝望的沙暴说道:“我们精绝国从来没有拿人献祭的习俗,何况这个人是我们的下一任国王。”

    “哦?”那个幽渺宏大的声音淡淡地应了一声,然后说道:“那好吧,精绝国从今天开始,就不存在了。”

    “精绝不灭!!”都尉举着弯刀大声喊道。

    ‘轰’沙暴中突然伸出一只巨大的由黄沙组成的手掌,一掌拍下。

    只听一声巨响,精绝都尉、左右将军等数十人瞬间连同那一段城楼一起被拍成了粉末。

    就在不远处的胜雄、康赫等人看着眼前呈一张人形手掌模样垮塌的城墙,无不惊愕、恐惧看着那片残垣断壁和碎肢血肉呆呆的说不话来。

第一百五十八章 初现

    “都尉!都尉!”

    “左将军!”

    “右将军!”

    城楼上的精绝国士兵们惊恐的叫着,但那垮塌的城墙下却没有丝毫的回应,只有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飘了出来。

    “精绝国王何在,出来见本尊。”赖瓦那幽渺宏大的声音穿透了云层,在整个精绝城天空回荡响彻。

    胜雄等人趴在城墙垛子上,抬头看着似乎凝固在天地之间沙暴。

    随即,他忽然开口说道:“你真的是神吗?神不是应该保佑百姓的吗?”

    “嗯?”赖瓦有些疑惑,随即只见一道黑光从沙暴中射了出来,直直照射在城墙之上,将城墙上的所有人都看在了眼中。

    “汉人!”赖瓦语气中带着不可遏制的怒火,“我的大弟子几年前去了汉国却身死魂消,本尊早就想为他报仇,就先拿你们开刀吧。”

    胜雄等人闻言大惊,所有在这一刻纷纷转身欲逃。

    却只见那沙暴之中骤然飞出无数带有金黄色翅膀的毒蜂,这些毒蜂裹着风沙飞向了城楼,一时间到处都是‘嗡嗡’之声。

    “快,快跑!”胜雄高声呼喊着,他走在最后,挥舞着手中的环首刀想要拦阻这些毒蜂片刻。

    但这些毒蜂密密麻麻,立刻便有一只毒蜂落到了胜雄的手腕上,然后蛰了下去。

    “啊!”胜雄惨叫一声,低头一看只见左手手腕处瞬间肿起一个拳头大的疙瘩,而且还泛着乌黑之色。

    “主公!”总管回头叫了一声,胜雄回头,满脸痛苦地朝他喊道:“快走,走!”

    然后胜雄便被上百只毒蜂围住,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传出,听的前方逃命的那些人心惊胆寒。

    只有那些精绝国的士兵不曾后退一步,始终坚守在城墙上面,直到他们也被毒蜂淹没。

    ‘嘭’胜雄的身体被毒蜂蛰过之后,变得异常肿胀,最后瞬间炸开,黑色的毒血洒的满地都是。

    而城楼上上千名精绝国士兵也被成千上万的毒蜂围住,最后在一片震耳欲聋的惨叫声中炸成一片黑血。

    随后,无数的毒蜂又涌入精绝城内大肆屠杀,那些胜雄的家丁和游侠们也不例外。

    他们疯狂的奔逃着,不断有身边的人被毒蜂追上,然后在一片惨叫声中被毒蜂淹没。

    林渊疯狂的奔跑着,原本以为只是一次轻松的西域之行,没想到却遇到了如此大劫。

    他身边的同伴一个又一个的倒下,耳旁的‘嗡嗡’声近在咫尺。

    同伴们的惨叫声刺激着他的心神,让他在心中悲愤的同时又涌出无尽的惊恐。

    ‘啪嗒’

    一声轻响,林渊被脚下一辆马车的绳子绊倒,他整个人顿时扑倒在地上,随后马车倾斜,上面的数十匹丝绸哗啦啦的掉落下来,将林渊给埋在了下面。

    林渊刚想推开身上的丝绸继续跑,却不料一只只脚很快就踩在他的身上,立刻就把他踩晕了过去。

    毒蜂继续肆虐整个精绝城,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整个精绝城都变成了一座散发着极端恶臭的死城。

    精绝国的妇幼早已被送走,留在城中的不是士兵就是老人。

    但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一眼望去,没有一个活口。

    那些毒蜂飞回了沙暴之中,而那沙暴也在瞬息之间收缩变小。最后化作了一名身穿淡金色长袍,长发披散,身材干瘦的男子。

    他就是赖瓦尊者,主宰西域近千年的神使。

    赖瓦踏空而行,来到了精绝城中,那巍峨高耸的王城之内。

    此刻的王城已经空空如也,只有满地的碎肉与黑血诉说着这里方才经历了什么。

    他落到王城之内,穿过种满了葡萄树的庭院,径直来到了王宫大殿前。

    宫殿严密闭合的大门在赖瓦的眼前自动打开,然后赖瓦迈开脚步走了进去。

    赖瓦走入壁彩辉煌的宫殿后,一眼就看到了上面王位上坐着的那个苍老的老人。

    老人看着走进宫殿的赖瓦,笑了,“你来了。”老人面对赖瓦,就像是面对多年的老友一般问候着。

    赖瓦面色冷肃地看着老人问道:“违抗本尊的旨意,你后悔了吗?”

    老人便是精绝国的国王,如今已经七十三岁了。

    国王微微一笑,看着赖瓦道:“从小,我的母亲便给我讲过你的故事,你是昆仑神的神使,天山之主,西域的主宰。”

    “既然你都知道,为何还敢违抗本尊的命令?”赖瓦冷声问道。

    国王并不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自言自语道:“那时,你是我们所有人的信仰,是我们心中的神使。”

    说到这里,国王目光看向了赖瓦,“神是仁慈了,您也是仁慈的。这一点,一直到半个月前,我都深信不疑。”

    赖瓦脸色逐渐变得阴沉起来,“你想说什么?”

    国王笑道:“神使是仁慈的,可他却要用别的国家的王子公主来献祭,这样的神使,仁慈吗?”

    赖瓦也冷笑一声,说道:“龟兹国、鄯善国、楼兰国...西域四十八国都为本尊献上了一位王子,只有你精绝国拒绝奉献。”

    国王道:“我只有一位公主,将来要做精绝国的女王,如果我把她献给你,我的国家谁来继承。”

    赖瓦面色阴冷,淡淡地道:“那就不要继承了。”

    国王笑了,看着赖瓦,忽然大声的笑了起来。

    赖瓦眼中精光一闪,随后整个宫殿突然开始崩裂垮塌,随后在那精绝国王的笑声中,整个王宫缓缓下沉,一直沉入了数十丈深的流沙下面。

    赖瓦看着消失的精绝王宫,脚步一蹬便飞天而起。

    他立在半空,看着一片死寂的精绝城,冷声道:“你们以为把人送走,本尊就找不到了吗?”

    说完,赖瓦目光朝着四面天地一扫,立刻锁定了一处方向。

    然而就在他准备前往那里将其余的精绝子民和精绝公主全部杀死的时候,远处天空突然飞来一道金光。

    赖瓦目光一凛,那一道金光从南向北,直朝着他飞来,而且速度极快。

    赖瓦停在原地,目光注视着那一道金光,当那金光飞到精绝城上空时,化作一名身穿百搭布袍,秃头长眉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眉头紧皱,看着下方凄惨无比的精绝城,长叹一声:“阿弥陀佛,贫僧还是来晚一步。”

第一百五十九章 鏖斗

    “你是谁?”赖瓦目光一冷,朝着眼前之人问道。

    眼前这人无论是衣着穿戴,还是头顶的那几颗戒疤,他都从未见过。

    尤其是他身上的气息,给人一种光明之象,这是赖瓦从来没有见过的。

    来人转身看向赖瓦,随后高颂一声佛号,道:“贫僧摩诃,佛门五方揭谛之一。”

    “佛门?什么东西?”赖瓦轻蔑地道:“什么乱七八糟的。”

    随后,他又看着摩诃揭谛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摩诃揭谛淡淡一笑,然后指着广袤的西域道:“这里全都是我佛门的道传之地,我当然要来。”

    赖瓦一听,顿时怒道:“胡说,这里是昆仑神庇佑的地方,你马上滚出西域。”

    摩诃揭谛朝精绝城中一指,“就是这样庇佑的吗?”

    赖瓦暴怒,看着摩诃揭谛道:“秃驴,你找死。”

    虽然赖瓦之前没有见过佛门中人,但这骂人的话却不需要专门去学。

    只见赖瓦骂完,翻手便掀起一场滔天沙暴,朝着摩诃揭谛席卷过来。

    摩诃揭谛双手合十,口中高颂一声:“阿弥陀佛。”

    随后只见他后脑处亮起一道道璀璨耀眼的金光,这金光照破尘世,扫除一切杂秽。

    赖瓦掀起的沙暴瞬间被金光定住,然后以无上之力抚平,那足以毁灭一座城市的沙暴就这样被那金光给轻描淡写的平复了下去。

    “什么?!”赖瓦尊者大惊,随后飞快的一扬身上的法袍。

    ‘嗡嗡嗡’

    只见从那法袍之下,密密麻麻的金翅毒蜂铺天盖地的飞了出来,朝着摩诃揭谛蜂拥而去。

    摩诃揭谛当空盘坐下来,口中念道:“稽首皈依苏悉帝头面顶礼七俱胝。我今称赞大准提,唯愿慈悲垂加护。南无飒哆喃,三藐三菩陀,俱胝喃,怛侄他,,折戾主戾,准提,娑婆诃。”

    摩诃揭谛颂念着准提咒,周身开始散出一圈圈的金光涟漪。

    这些涟漪以摩诃揭谛为中心扩散开来,那些从上下、左右、前后靠近摩诃揭谛的毒蜂都在瞬间之内被这些金光杀死。

    一时间,整个精绝城上空就像是下雨一样的往下掉毒蜂。

    赖瓦尊者看着这一幕,顿时心如刀绞,这些金翅毒蜂可是他千辛万苦培育出来的。

    眼下竟被一道咒语便杀得干干净净,一时间赖瓦尊者怒不可遏,挥手祭出一把金锤,朝着摩诃揭谛就砸了过去。

    那金锤以极快的速度飞出,眨眼间就到了摩诃揭谛的头顶。

    ‘咚’

    金锤砸落下来,瞬间破开了摩诃揭谛周身的护体金光。

    摩诃揭谛浑身一震,他瞬间飞身而起,但那金锤顷刻间又砸了过来。

    摩诃揭谛大喝一声,伸出右掌去接那金锤,却只听一声震响,金锤砸在摩诃揭谛手上,摩诃揭谛的手掌霎时裂开三道血淋淋的口子。

    摩诃揭谛吃痛收手,但左手却以极快的速度丢出一个钵盂。

    那钵盂迎风长大,瞬间变得比金锤还大。

    然后钵盂飞上云间,又在瞬息之间倒扣下来,直接将那金锤倒扣下去,死死的扣在了地上。

    摩诃揭谛抬起右手一看,只见那三道口子里流出金色的血液。

    他忍着痛,猛地握掌成拳,当满手的金色血液混合在一起,摩诃揭谛手上的伤口也极速的愈合起来。

    那边的赖瓦尊者见自己法宝被困,连忙想要召回,却不料那钵盂十分厉害,扣住他的金锤后,任他如何招唤也不能冲破困阻。

    此时摩诃揭谛二话不说,一把扯下自己身上的百搭袈裟,将手中的金色血液滴了上去。

    然后他振臂一扬,那百搭袈裟瞬间在半空展开,朝着赖瓦尊者罩了过去。

    赖瓦尊者感到一丝危险的气息,他抬头一看,只见一张泛着金色光芒的袈裟朝自己飞了过来

    他连忙双脚踏印,口中高呼道:“天火!”

    话音落下,九天之上突然落下一片火雨。将那飞往赖瓦尊者的袈裟给笼罩在其中。

    袈裟遇火便燃,不到片刻就被烧成灰烬。

    但在瞬息之后,那袈裟化作的灰烬突然在半空飞聚在一起,然后在一股金色血液的凝聚下,变成了一件金光闪闪的袈裟。

    此时,这袈裟穿过火雨,瞬间飞到了赖瓦面前。

    随后摩诃揭谛大手一压,那袈裟瞬间长大十倍,将转身飞逃的赖瓦尊者给罩在了下面。

    随即摩诃揭谛收回袈裟,将其穿在身上。

    他抬起袈裟左袖,往里面看了一眼。

    只见赖瓦尊者此时正被一个万字法印镇压在袖中空间内,尽管被万字法印镇压者,他仍然高声喊道:“放了我!快放了我!我是昆仑神的使者,要是得罪了昆仑神,你们整个佛门都要死无葬身之地。”

    摩诃揭谛听着赖瓦尊者的叫骂,摇头道:“竟毫无悔改之意,那贫僧只能超度你了。”

    说完,摩诃揭谛当今盘坐下来。

    赖瓦尊者被压在万字法印下,仍然在不停的叫骂着,但骂着骂着,他却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他忽然发现,自己背上的万字法印越来越重,而且正散发出一道道无比炙热恐怖的力量。

    “不!快放了我!秃驴!”

    “昆仑神的愤怒,你承受不起!”

    “放了我!!”

    “秃驴!!”

    “啊!!!!”

    “啊!!!”

    “啊......!”

    一盏茶的时间过后,赖瓦尊者整个人都化作一滩浓水,最后他一身的修为被万字法印吸收度化。

    最后留下来的,只有赖瓦尊者的元神,被摩诃揭谛用往生咒送往了地府。

    再过了五息之后,就连那一滩浓水也蒸发的干干净净。

    送赖瓦尊者往生之后,摩诃揭谛朝昆仑山的方向看了一眼。

    昆仑神留在此界的最后一个传承彻底湮灭了,而昆仑山上的那一道神光也冲天而起,离开了此界。

    对于早已离开此界的昆仑神来说,这虽然是一个遗憾,但也是个圆满的结局。

    当初昆仑神尚在此界时,赖瓦还能收敛自己的行为。

    但当昆仑神越来越少的在世间显圣之后,赖瓦就越来越放肆,行事也越来越无所顾忌。

    以至于到今天,竟然要西域各国贡献王子公主来供他修炼。

    “阿弥陀佛,从此以后,西域当是佛国净土。”摩诃揭谛双手合十,轻声说道。

第一百六十章 传道

    林渊从昏迷中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看着碧蓝清澈的天空,过了许久才完全清醒。

    林渊一个翻身坐起,立刻就被眼前一道金光刺疼了眼睛。

    他连忙用手遮住眼睛,等完全适应之后,这才慢慢的松开遮眼的手掌。

    一个光溜溜的脑袋出现在林渊眼中,那道金光正是从这个脑袋上发出的。

    林渊呆呆的看着,从那光溜溜的脑袋上慢慢下移,看到了眼前这个人的全貌。

    他身穿形制怪异的金色长袍,头顶光洁如镜,有着两条雪白的长眉。面目慈悲,宝相庄严。

    “这里面是水和干粮,足够你走到下一个城镇。”摩诃揭谛指着林渊身边的一个大包袱说道。

    林渊艰难地站了起来,随即看着摩诃揭谛道:“你是什么人?是你救了我?”

    摩诃揭谛长眉一抖,轻轻笑道:“贫僧是佛祖派往人间的五方揭谛之一,吾名摩诃,是守护我佛国安宁的护法。”

    “佛?”林渊茫然地念叨着这个字,却不曾从脑海中翻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相关信息。

    “对,佛。”摩诃揭谛长笑一声,然后周身金光闪闪,飞天而起。

    林渊顿时吓得跪了下来,脸色发白的看着天空中的摩诃揭谛,他这反应完全是被那赖瓦尊者给吓出来的。

    摩诃揭谛看着下跪的林渊,说道:“精绝国已灭,你的同伴也都死了。好在那赖瓦尊者已被贫僧诛除,你不必再有任何担忧,且回家去吧。”

    摩诃揭谛说完,周身金光大放,然后化作一道金光朝着南方飞去。

    林渊看着摩诃揭谛飞走的方向,突然朝着那个方向磕了三个响头。

    “多谢摩诃救命之恩,多谢摩诃救命之恩!”林渊一边磕头一边说着。

    随后,他站起身来,朝精绝城的方向看了一眼,在看向远处的精绝城时,他的脸上布满了阴霾。

    他知道,自己此生恐怕再也没有勇气踏足西域了,而且林渊现在也无比怀念中原的安定繁荣的生活。

    “回家,对,回家。”林渊回过身来,扛起地上的大包袱,转身就朝东方走去。

    却说摩诃揭谛回到身毒之后,来到了净琉璃世界中。

    净琉璃世界内佛音滚滚,宝光耀耀。

    十万比丘高颂佛经,八千珈蓝普度众生。

    摩诃揭谛一路往前,来到了净琉璃大殿之中。

    大殿内左侧莲台上站着另外四位揭谛:金光揭谛、银头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

    右侧莲台上站着十八名护教伽蓝,而在最上方的琉璃莲台上,则是净琉璃世界的主人之一:宝檀华菩萨。

    只见宝檀华菩萨跣足立于莲台上,面相丰圆,头戴花蔓冠,袒上身,披云肩,臂上戴膀圈,胸、膝上饰璎珞,帔帛横过腹膝两道,项后有一圆形金头光垂悬。

    “菩萨。”摩诃揭谛来到琉璃莲台前,合十拜道。

    宝檀华菩萨睁开双目,看着摩诃揭谛道:“精绝城该有此劫,那赖瓦尊者本是西域一恶首。被人王伏羲座下弟子感化,故而入山修行。只是伏羲飞升洪荒后,他的弟子为了稳定昆仑王都,于是就自号为昆仑神。以神灵名义主导西域数千年,六百年前,这位伏羲弟子也追随伏羲去了洪荒,只留下赖瓦坐镇昆仑。那赖瓦本就慑服与他的神威,此时那弟子已离开此界,赖瓦便逐渐恢复了本性。”

    摩诃揭谛道:“原来如此,这昆仑山竟是人王伏羲的王都。”

    “只是那赖瓦和人王伏羲并无多少渊源,杀了也就杀了。”宝檀华菩萨淡淡地说道。

    随即,宝檀华菩萨朝摩诃揭谛道:“赖瓦已死,昆仑神信仰崩塌,如今的西域当为我佛国净土。”

    这时,金光揭谛从莲台山走下来,朝宝檀华菩萨拜道:“菩萨,弟子愿率三千比丘,前往西域传道。”

    摩诃揭谛朝金光揭谛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一缕笑容。

    然而宝檀华菩萨却摇头道:“不,你一人去远远不够。”

    金光揭谛一愣,只听宝檀华菩萨说道:“你们五人都去。”

    “菩萨,我们五人都是一处传道吗?”金光揭谛有些不解地问道。

    宝檀华菩萨道:“金光揭谛,率五千比丘,前往贵霜国传道。”

    金光揭谛一怔,随后合十应道:“遵法旨。”

    “银头揭谛,你率五千比丘,前往大宛国传道。”宝檀华菩萨又说道。

    只见银头揭谛走下莲台,双手合十道:“弟子遵法旨。”

    “波罗揭谛,你率五千比丘,前往乌孙国传道。”

    波罗揭谛走下莲台,拜道:“弟子遵法旨。”

    “波罗僧揭谛,你率五千比丘,前往高昌、楼兰、鄯善、且末、疏勒等国传道。”宝檀华菩萨说道。

    波罗僧揭谛下了莲台,双手合十道:“遵法旨。”

    最后,宝檀华菩萨看着摩诃揭谛道:“摩诃揭谛,你率一万比丘,前往河湟地域传我佛门教旨。”

    摩诃揭谛先是领旨,然后又问道:“菩萨,为何不直接进入中原传道呢?”

    宝檀华菩萨摇摇头,说道:“中原大势不在我佛门,时机未到,不可轻动。”

    摩诃揭谛道:“既然中原时机未到,为何不往河西走廊传道呢?”

    宝檀华菩萨宝相微微一凝,随后看着摩诃揭谛道:“河西走廊?”

    “不错。”摩诃揭谛说道:“河西走廊乃是控制中原往西域的咽喉要道,只要在此地传道,行我佛门教义,向西则可覆盖广袤西域,向东则可俯视中原。且中原商队、行旅、军队无论是从西域往中原,还是从中原往西域,都要经过河西走廊。只要我们能在河西走廊传播佛门教义,那就对我佛门今后进入中原有着极大的助益。”

    宝檀华菩萨闻言,也轻轻的颔首表示赞同。

    但随即,她闭目掐指一算,随后摇头道:“天机混乱,河西走廊一片混沌,似此天机难测之地,还是不要轻易涉足。”

    摩诃揭谛并不放弃,坚决地说道:“菩萨,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弟子愿以身入河西走廊,就算历劫万千,磨难险阻在前,也要传我佛门上法与河西苍生。”

    宝檀华菩萨看着摩诃揭谛,微微点头道:“你既有如此大愿,那贫僧便与你五万比丘,前往河西传道吧。”

    摩诃揭谛满目慈悲,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菩萨慈悲,弟子定然不负苍生之愿,我佛之旨。”

第一百六十一章 阻挠

    秦岭,群山莽莽,峰崖绝壑。

    在一片葱郁苍翠之间,忽有一声长啸震动千山万岭。

    随后群鸟振翅而飞,百兽惊慌奔逃。

    乌云压山,狂风摧木。

    一声狼啸穿破重山,掀起一股极其猛烈的音波朝前方一座小山涌去。

    发出这声狼啸的,是一只高有四丈,体型巨大的花背狼。

    群山一阵晃动,那狼啸音波直直的撞在那座小山之上,瞬间将小山头摧毁撕裂。

    尘土四溅,一颗颗高大的树木倾覆下去。

    而那花背狼一双幽暗的眸子却不曾放松,始终紧紧的盯着那被自己摧毁的小山头。

    忽然,那座小山头下的泥土一阵松动,随后只听到一声尖锐的长嘶。

    地上的石土陡然炸开,一条五丈多长的白色巨蟒突然从地下冲了出来。

    白蟒巨尾一扫,周围的树木无不瞬间倾覆。

    而那花背巨狼奋力一跃,躲过了白莽扫来的巨尾,四爪一扑便朝白莽的七寸扑去。

    白蟒眼中蓝光一闪,张开血盆大口对着扑下来的花背巨狼就咬了过去。

    花背巨狼前爪一探,只听‘呲啦’一声,尖利的狼爪瞬间在白莽的身上抓出四道血淋淋的伤口。

    这些伤口又深又长,一眼看去皮肉外翻,恐怖至极。

    白蟒一声长嘶,血盆大口立刻咬在了花背巨狼的脖子上。

    在白蟒咬住花背巨狼的那一刻,花背巨狼的脖子立刻鼓起一条条坚硬虬结的肌肉。

    白蟒的毒牙被这些肌肉给死死的撑在外面,无法刺破花背巨狼的皮肉。

    花背巨狼见白蟒的毒牙被自己的‘狼骨’挡住,再无所顾忌,伸出狼爪对着白蟒的七寸就是一顿抓挠。

    一时间白蟒半个身体都布满了深可见骨的抓痕伤口,鲜血不断的从伤口中喷涌而出,但白蟒依旧死死的咬住花背巨狼不松口。

    突然,花背巨狼一抓伸直,想要一举刺穿白蟒的七寸。

    就在此时,一条巨大的蛇尾忽然缠住了花背巨狼的腹背,然后白蟒用蛇尾狠狠地缠住了花背巨狼。

    花背巨狼一双幽暗的双目猛然一瞪,随后四条狼腿开始不住地挣扎起来。

    ‘吼!’

    花背巨狼嘴里发出一声声狼啸,但随着蛇尾越缠越紧,花背巨狼的狼啸也变得越来越虚弱。

    下一刻,花背巨狼脖子上的狼骨一软,还不等它如何反应,白芒抓住机会,一口咬了下去,四根毒牙深深的刺入花背巨狼的脖子里。

    蛇毒顺着毒牙注入花背巨狼的体内,花背巨狼呜咽一声,随后身体不住地抽搐一阵,之后便命丧蛇口了。

    杀死花背巨狼后,白蟒巨尾松开了它的身体,然后将它的尸体丢到了一旁。

    白蟒回过身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口,默默的盘在地上。

    一个时辰后,只见白蟒身上亮起一道道清灵的白光,随后那些伤口在这些白光的覆盖下被迅速治愈。

    伤好之后,白蟒抬起蛇身,目光朝眼前壮美宏阔的秦岭山水看了一眼。

    白蟒蓝色的眸子里随即出现一缕忧伤,这片山水不喜欢自己。

    自从她开始修炼之后,关中的那些山已经无法让她容身了。

    好几次蜕皮时她都差点被那些山民看到,最后她只能进入了秦岭。

    可以从几年前进入秦岭到现在,不管她在那里落脚,都会有与她同样的妖怪来攻击她。

    而她在秦岭这么久,始终没有找到与自己一样的同类。

    秦岭中蛇有很多,但都是灵智未开,没有诞生灵智的同类。

    从她进入秦岭一直到今天,有不下三、四十的妖怪来找她的麻烦。

    刚开始她并不想和他们拼命,只想默默的在秦岭中修行。

    甚至她还主动找到他们,想和他们交好。

    直到那一次,她差点被五只猴妖给打死,那一次她被激发了凶性,不仅杀死了那五只猴妖,还将整座猴山屠戮一空。

    等她凶性退去时,看着满山血流成河的模样,她几乎道心不稳,只差一点就神智崩溃,修为毁散。

    现在,杀死这只来追杀自己的花背巨狼后,白蟒感到一阵疲惫。

    身上的伤虽然好了,但心里的伤却越发沉重。

    她碧蓝色的眸子眺望着远处的千山万水,眼眸中突然浮现出了那个曾经救过自己两次的牧童。

    牧童善良纯净的眼眸,常带着笑意的面庞,都是她脑中挥之不去的美好事物。

    要是这时间的事物,都向那牧童一样该多好。

    可她现在找不到那个牧童,也无法去寻找那个牧童。

    随着修为的日渐提高,《少阴通灵真经》中也有许多相关妖类的警告。

    那就是不能随意进入人类世界,否则天罚不容。

    天罚,只是看到这两个字,白蟒的心头就是一颤,这两个字仿佛能给他们妖类带来最严酷的镇压一般。

    白蟒晃了晃脑袋,她已经在考虑,是不是该离开秦岭了。

    她再也不想过着这种不安宁的厮杀日子了,她也想有朋友,也想在一个清静的地方安静的修炼。

    想到这里,白蟒伏下身体,选了一个方向,并迅速朝着那个方向离去。

    且说另一边,宝檀华菩萨让五方揭谛前往五方传道。

    另外四人顺利到达,只有摩诃揭谛领着五万比丘,已经来到了敦煌城上空。

    摩诃揭谛看着下方的敦煌城,再眺目看着不远处灵气充沛的河西走廊,笑道:“前面就是河西走廊了。”

    身后的那些比丘们纷纷合十唱道:“阿弥陀佛。”

    摩诃揭谛淡淡一笑,随后说道:“随我进入河西走廊,传我佛上法。”

    说完,摩诃揭谛带着五万比丘,化作一片金云朝河西走廊飞去。

    “来者止步!”然而,就在摩诃揭谛带着五万比丘飞过敦煌,来到河西走廊上空时,前方突然出现一人拦住了去路。

    摩诃揭谛眉头一皱,目光看向来人。

    只见她身着玉霞道袍,头戴朱缨紫冠的女子,女子周身杀气凛凛,慑人至极。

    摩诃揭谛看着她,有些疑惑地道:“你是何人?满天仙神,贫僧好像没见过你。”

    女子朝摩诃揭谛道:“你当然不认识我,我是师父在此界收的弟子。”

    摩诃揭谛问道:“你师父是谁?”

    女子轻喝道;“你且听好了,我师父就是北斗众星之母,综领七元星君的黎山老母。”

    摩诃揭谛脸色一变,心中暗道:这下麻烦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五行阵

    黎山老母,那可是玄门正神,三界大仙之一。

    别说他一个摩诃揭谛,就算宝檀华菩萨见了黎山老母,也得笑着叫一声道友。

    摩诃揭谛虽然心中犯愁,但并不显露形色。

    只听他上前合十拜道:“敢问道友尊姓大名?”

    女子说道:“钟无艳。”

    摩诃揭谛笑道:“原来是钟道友,只是不知为何,钟道友要拦住我等去路?”

    钟无艳说道:“师父说了,佛门进入中原时机未到,让我前来拦住你等。”

    摩诃揭谛道:“钟道友误会了,贫僧等人并不是要进入中原,而是要在这河西走廊广布佛法,普度苍生。”

    钟无艳冷冷地道:“河西走廊也不行。”

    摩诃揭谛面色一沉,道:“河西走廊并非中原,如何不可?”

    钟无艳道:“河西走廊与中原相连,乃是通衢要道,自然不行。”

    摩诃揭谛道:“若贫僧执意要进入河西走廊呢?”

    钟无艳淡淡一笑,手中光华一现,祭出了她的法宝:齐王剑。

    摩诃揭谛抬起右手,一道佛光闪过,一只金光闪闪的钵盂也出现在他的手上。

    “道友真的不肯让?”摩诃揭谛朝钟无艳问道。

    钟无艳一抖齐王剑,道:“想进河西走廊,就先问过我手里的剑吧。”

    摩诃揭谛眉头一沉,看着钟无艳道:“好。”

    话音落下,摩诃揭谛手中金钵立刻朝着钟无艳飞了过去。

    金钵迎风长大,飞至钟无艳头顶,便倏然落下。

    钟无艳眉头一凛,手中齐王剑往上一掷。

    只见一道剑光化作长虹,直入云霄。

    ‘铛!’

    一声金铁脆响,齐王剑剑气威凛,瞬间将那金钵给打落下来。

    摩诃揭谛接住金钵,脸色微微一白,他抬头看着钟无艳,心中无奈。

    若是在洪荒,摩诃揭谛对付钟无艳可谓是手到擒来。

    但化身投影至此界后,修为还被天道压了数倍,自然就与钟无艳不相上下了。

    更何况钟无艳还是直接拜师骊山老母,跟随骊山老母修炼几百年,修为自然不弱。

    摩诃揭谛收回目光,随后将手中金钵一抛。

    “南无阿弥陀佛!”一声佛号震彻云霄,随后摩诃揭谛佛掌一拍。

    那金钵之中顿时佛光涌起,一道万字佛号从金钵中飞出。

    钟无艳脸色一变,急忙想要收回齐王剑。

    “去!”谁知摩诃揭谛朝着齐王剑一指,那万字佛号立刻飞上云霄,拦住齐王剑退路,并迅速印了上去。

    只见齐王剑剑身之上突然多出一个万字佛号,随后剑身立刻就失去了光华,从半空坠落下来。

    钟无艳上前一步接住了齐王剑,却发现齐王剑已经被那万字佛号封印,自己再也无法驭使。

    她二话不说将齐王剑收回须弥空间内,然后飞身而退。

    摩诃揭谛趁胜追击,飞身而上将金钵对准了钟无艳。

    一道佛光照下,落在了钟无艳身上,钟无艳的身体瞬间被定在半空。

    但就在此刻,钟无艳眉心中央突然射出一道玄门正令。

    那玄门正令直直的打在金钵上面,摩诃揭谛的金钵霎时裂开三道裂纹。

    金钵上的佛光消散,钟无艳的身体立刻获得自由。

    她飞快的立于云端,然后挥手洒出五道颜色各异的阵旗。

    那五道阵旗分列在四方天空:

    青色阵旗在东,上书东方乙木。

    赤色阵旗在南,上书南明离火。

    白色阵旗在西,上书西方庚金。

    黑色阵旗在北,上书北冥幽水。

    黄色阵旗居中,上书皇天后土。

    五道阵旗占据了东南西北中,牢牢的扼控住了进入河西走廊的入口。

    钟无艳盘坐在皇天后土旗旁,主持着整个大阵。

    她在阵中朝摩诃揭谛道:“你若有那本事,就来破了我的五行阵,河西走廊就任你出入。”

    摩诃揭谛目光看着眼前的大阵,一时间眉头紧皱,满脸慈悲也变成了满脸的苦闷。

    “我佛门想要普度苍生为何就那么难呢?!”摩诃揭谛满目悲悯地说道。

    钟无艳冷笑一声,道:“普度苍生?就不要说的那么好听了,满天神佛来此,不都是为了摄取此界气运的吗?”

    摩诃揭谛看着钟无艳,说道:“你玄门占据中原,却不思拯救苍生,反来阻我佛门广布佛法与众生,真是毫无慈悲之心。”

    钟无艳淡淡地道:“拯救苍生?苍生不需要神佛拯救,只要神佛不去干预苍生,就是对他们最大的拯救。”

    摩诃揭谛看着钟无艳道:“兼职一派胡言,骊山圣母怎么会教出你这等妖言惑众的弟子。”

    钟无艳双目一凝,看着摩诃揭谛道:“休要逞口舌之利,有本事就来破阵。”

    摩诃揭谛道:“好,就让贫僧看看你这五行阵有何神妙之处。”

    说完,摩诃揭谛身形化作金光,飞入了五行阵中。

    摩诃揭谛一入五行阵内,立刻就看到眼前场景一阵变化。

    摩诃揭谛左右一看,只见自己正处于一片茫茫群山之中。

    他抬头一望,这些群山并无树木,甚至连一株杂草都没有,有的,只是一座座高耸入云,壁立万仞的高山。

    摩诃揭谛目光一凝,眼中射出两道金光。

    随后,他便看到在百里之外的一座峰崖顶上,正插着一根令旗。

    那令旗周身氤氲流转,不断的溢散出一道道强横的力量,维持着整座大阵。

    “那是阵眼?”摩诃揭谛心中想着,随后淡淡一笑,“我佛门的破妄眼定然不会开错,小辈还是太过天真,哪里有把阵眼放在如此显眼的位置的。”

    说完,摩诃揭谛脚步一踏,顿时飞身而起,朝着那阵眼飞去。

    不到十息之后,摩诃揭谛便已经来到阵眼令旗所在的峰顶之上。

    看着写着‘西方庚金’的令旗,摩诃揭谛抬起手掌,猛地就朝那令旗拍了下去。

    只见一道仙光闪烁,摩诃揭谛的手掌立刻带着恐怖的力量落下去。

    ‘轰隆隆’

    一声巨响,那令旗所在的巨大山峰和周围的数座山峰顷刻间被这一掌打得粉碎。

    山崩地裂,尘土弥天。

    但那令旗却岿然不动,反而闪烁出一道道白色的凌厉光芒。

    “不好。”摩诃揭谛心头大惊,然后转身便走。

    摩诃揭谛只飞出三十多里,突觉整个天地气势一转。

    随后这整片天地的一切事物,在这一刻全部化作了庚金之气。

    庚金主杀,乃是极其凌厉的杀伐之气。

    摩诃揭谛身形停在半空,神念尽数放出,亲眼看着这方圆数千里的天地全部凝成了庚金之气的世界。

    摩诃揭谛长眉凛然,面庞肌肉紧缩在一起,双目中陡然布满了紧张与凝重。

第一百六十三章 暂驻

    天地间的庚金之气迅速凝结,摩诃揭谛骇然的发现这些庚金之气已经达到了万物凝一的地步。

    “舍利子,诸菩萨摩诃萨,若能诵是般若波罗蜜多明句,是即修学甚深般若波罗蜜多尔时世尊....”摩诃揭谛双手合十,口中高颂经咒。

    而此时那些庚金之气已经从摩诃揭谛的周身凝结,下一刻,摩诃揭谛双掌朝前一拍。

    ‘咚’

    仿若天地一声闷响,摩诃揭谛双掌霎那间被震得粉碎。

    如果困住摩诃揭谛的是一座铁笼,那不管这铁笼多厚,摩诃揭谛都能一掌粉碎。

    但若是整片天地,或者说摩诃揭谛周身三寸以外的一切都是金铁呢?

    摩诃揭谛脸色极其沉重,他看着被震碎的双手,口中大喝一声:“、嘛、呢、叭、咪、。”

    六字箴言一经发动,摩诃揭谛周身金光大放。

    而整片天地的庚金之气也变得无比尖锐起来,随后在一阵轰鸣声中,无穷无尽的庚金之气瞬间落下,将摩诃揭谛肉身撕裂、粉碎。

    只有一道金光,护着摩诃揭谛的金身飞出了五行阵。

    摩诃揭谛金身飞出大阵,钟无艳见了并未追赶,只是在阵中说道:“时机未至,你纵然入阵,也难寻破阵之法。”

    摩诃揭谛金身落在云头,幻化出摩诃揭谛的模样,只见他对着钟无艳道:“我佛门入中土,这是天道大势,你纵然阻我一时,难道能阻我一世吗?”

    钟无艳道:“阻你一时也是阻。”

    摩诃揭谛合十念道:“阿弥陀佛。”

    然后金身卷起五万比丘,朝着敦煌飞去。

    摩诃揭谛带着五万比丘来到敦煌,落到敦煌城外的鸣沙山上。

    然后摩诃揭谛对着五万比丘道:“贫僧肉身毁于大阵之中,当要转世重修,凝塑法体。”

    一名比丘道:“上师此去,何时回归?”

    摩诃揭谛道:“中土大乱之时,便是我归来传道之日。”

    比丘说道:“弟子当在敦煌,静候上师法身归来。”

    摩诃揭谛点点头,说道:“善。”

    说完,摩诃揭谛满目慈悲,合十唱道:“南无阿弥陀佛。”

    唱完后,摩诃揭谛金身化作一道璀璨的金光,飞向了西域未知的方向。

    而那五万比丘,在摩诃揭谛离去的那一刻,纷纷盘坐在鸣沙山上,随后整个鸣沙山彻底响起一阵阵颂念佛经的声音。

    随着五万比丘不停的颂念佛经,整个鸣沙山上骤然风沙莽莽,尘土飞扬。

    到了第二天,当敦煌城的百姓们因为好奇昨晚的声音,从而走出敦煌城来到鸣沙山上时,却发现鸣沙山比以往高出了十多丈。

    随着钟无艳将佛门阻挡在河西走廊之外,中土玄门的布局也在加快。

    玄门与佛门不同,玄门大部分仙神都有天庭的正神之位,所以与其派人下界传道,还不如直接辅助天庭在中土立足。

    所以天庭开始在人间四处安置神灵,敕封大小诸神,也就是为此。

    但尽管速度已足够快,但天庭在人间的布置却不是你想就能做到的。

    不说其他,如胡晏这般的妖怪,整个天下又能有多少呢?

    所以看似玄门掌握了先机,其实这也是无奈的做法,依靠天庭的体系直接传播玄门大道。

    再说了,道门的修士一个个淡泊无为,你让他们下界传道,肯定没有佛门弟子积极。

    对于道门修士来说,修炼是第一位的,传道是第二位的。

    你爱信就信,不信就滚,哪有那么多的废话,难道我还求着你入我道门吗?

    似这般的淡漠之心,天生在传道上就比佛门劣势了许多。

    ...

    钱塘县,太一观。

    桓恕睁开眼睛,朝一旁正在清理香炉的红叶说道:“有客来了,你去代我迎接吧。”

    红叶‘哦’了一声,然后放下手中拂尘,转身朝太一观正门走去。

    来到观外,红叶一看到来人便十分吃惊,“府主...不,神君...”

    来人正是胡晏,胡晏有些惊奇的看着红叶,笑道:“我还说你去了哪里,原来是到了这里。”

    红叶笑了笑,朝着胡晏恭身一拜,道:“神君请,观主正在殿内静候神君大驾。”

    胡晏点了点头,看着红叶道:“不错,与以往想比,你成熟了许多。”

    红叶嘿嘿一笑,然后转身带着胡晏进了太清殿。

    胡晏一进太清殿,便感觉一道朦胧的神力落在了自己身上,随后这道神力将他内外扫了一个通透,便悄然消失了。

    胡晏心中一凛,抬头看了一眼殿内的太清神像,连忙作揖躬拜,然后才将目光落到了桓恕的身上。

    桓恕看着走进来的胡晏,身体一动不动,也不起来行礼,只是淡淡的看着。

    胡晏轻轻一笑,朝桓恕稽首道:“小神胡晏,见过观主。”

    桓恕见胡晏竟然先对自己行礼了,不由得心中有些惊讶。

    但礼尚往来,桓恕也只能起身朝胡晏稽首道:“小道桓恕,见过神君。”

    胡晏笑了笑,开门见山地对桓恕说道:“观主,我此次登门,是有一事相求。”

    “哦?”桓恕看着胡晏,有些惊异地道:“你身为钱塘水神,还有什么事让我帮忙的?”

    “这...”胡晏语气一顿,道:“还请我慢慢说来。”

    桓恕点点头,指着一旁的蒲团道:“神君请坐。”

    胡晏坐了下来,然后才开始慢慢叙述起来。

    原来是胡晏刚刚上任钱塘水神之后,第一个要面对的就是一场洪灾。

    桓恕听胡晏说起洪灾,首先就想到了前段时间的那些难民。

    而爆发洪灾的地方,就是会稽郡的山阴县(后绍兴县)。

    胡晏虽能平息洪水,但却不能解救灾民,并且要将自己的钱塘水神信仰传播下去,仅凭他自己是非常困难的。

    不需要讲太多,胡晏说到这里,桓恕就已经听出了大概。

    “你是让我以你钱塘水神的名义,去山阴县拯救灾民,传播信仰?”桓恕问道。

    “对。”胡晏点点头,然后取出一斛珍珠,递给桓恕道:“这些你可以拿去置办粮食,运往山阴救济灾民。”

    桓恕目光落在那一斛珍珠上看了一眼,个个灵光含蕴,珠彩华然,每一个拿出去都价值千金。

    “呵呵。”桓恕淡笑一声,道:“倒是好打算。”

    胡晏坐直身体,看着桓恕说道:“观主有什么要求,尽可说来。”

    桓恕手指轻轻在腿上敲了敲,然后说道:“既然神君开口了,那我就不客气了,这个帮贫道可以帮,但有一条。那就是你把时圣湖水府撤掉,此后永远不再进入时圣湖。”

    胡晏闻言一怔,随后哈哈大笑,“原来是此事,好,我胡晏发誓,只要桓恕观主肯帮我济民安神,从今以后我胡晏便不再踏入时圣湖一步。”

    桓恕点头道:“好,何时动身?”

    “明日。”胡晏说道。

    两人都是快言快语,只有红叶一头雾水的在一旁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什么来。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天数

    建武二十一年到建武二十五年,桓恕以太一观观主身份,从中原购买了大量的粮食,以钱塘水神的名义在山阴县赈济灾民。

    这几年里,桓恕帮助山阴县迅速平息了洪水,安定灾民,而且辅佐山阴县令稳定民心,重建家园。

    当然平息洪水的事情是由胡晏亲自来做的,桓恕要做的,就是在赈济灾民的同时,帮助胡晏将钱塘水神这个信仰打入百姓的心中。

    到了建武二十五年,肆虐山阴县近半年的洪灾以及后遗症都被消除,桓恕也是到了要回去的时候了。

    山阴县令农宣带着山阴百姓亲自为桓恕送行,之后又在山阴县建造了五座钱塘水神的庙宇。

    这些庙宇中的钱塘水神神像是根据胡晏的容貌雕塑的,这是桓恕离开时手绘的胡晏样貌。

    在桓恕回到太一观后,已经代桓恕坐镇太一观四年多的红叶已经获得了钱塘百姓们‘红叶道长’的敬称。

    在桓恕到山阴县的这几年,中间也数次回来太一观,所以并不是四年未归。

    看到桓恕回来了,红叶安顿好身边的香客,然后走上前来问道:“这次又需要多少粮米?”

    桓恕摇头道:“山阴县已经安定下来,无需再购买粮米了。”

    红叶想了想,道:“那神君给的一斛珍珠,还有十颗剩余。”

    说着,红叶从道袍的袖中取出一个布袋,里面装着十五颗价值万金的珍珠。

    桓恕笑了笑,道:“这些珍珠你收好就是。”

    “不还给神君吗?”红叶问道。

    桓恕摇摇头,道:“你还他他也不会再要了。”

    “哈哈哈,还是令之兄知我。”身后传来一声大笑,然后胡晏便快步走了进来。

    “这些珍珠就赠与你了,日后你在人间行走也方便些。”胡晏朝红叶说道。

    桓恕看着胡晏,道:“答应你的贫道已经全部做到,你也该兑现承诺了。”

    胡晏笑道:“此事好说,但我这次来是专门向你道谢的。”

    “进去说。”桓恕指着太清殿旁的候见庭说道。

    ...

    时间转眼就到了建武三十五年,这一年的大汉帝国国力蒸蒸日上,百姓安居乐业。

    正在大汉皇宫内设宴款待群臣的刘秀依旧是一副年轻人的模样,但是谁都知道,这位中兴汉室的皇帝陛下,已经六十五岁了。

    与原来的历史稍有不同,原来的历史刘秀在建武三十二年便驾崩了。

    原来跟随刘秀征战天下的老臣们一个一个立世故去,刘秀抬眼一望,大殿内全都是新一轮的朝廷官员,老人只有零星几个,已经凋零了大半。

    “陛下文治武功,统一海内,寰宇靖平,**归一。巍巍功德,上及尧舜禹汤,下及秦皇汉武,真乃是千古一人。”一名太常寺的官员端起酒杯,朝着刘秀祝贺道。

    刘秀看着这名年轻官员,笑着说道:“朕不求功德及天,也不想功盖圣贤。朕自中兴汉室以来,只求我大汉子民衣能避寒,食能果腹,如此便是朕最大的愿望。至于其他,朕不敢奢求。”

    “陛下圣德。”整个宫殿内的官员们全都起身跪拜,高呼皇帝圣德。

    刘秀看着眼前场景,脑子里却浮现出几百年后华夏大地四分五裂的模样。

    想到这里,他便心情激荡,但刚想开口说话,突然心头一痛,随后整个人都晕了过去。

    “陛下!”就坐在刘秀身边的皇后阴丽华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扶住刘秀。

    太子刘庄也快步上前,一把抱住自己的父皇。

    群臣大骇,纷纷起身围了上去。“陛下,陛下。”

    刘秀目光迷茫的看着大殿顶梁,在群臣的呼唤声中逐渐恢复一丝清明。

    他睁开眼睛,转过头去,伸出手按在阴丽华的手上微微一笑,然后转头对群臣道:“朕...天命已至。”

    “陛下!”群臣惊骇不已,纷纷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刘秀看着刘庄道:“诸臣听旨,朕归天之后,皇位由太子刘庄继承。尔等务必勤勉辅佐,不得懈怠。”

    大殿内寂静无比,刘秀见没有回应,用尽力气喝道:“都记住了吗!”

    “咳咳咳。”说完之后,刘秀立刻倒在了阴丽华的怀中,神情又开始恍惚起来。

    “臣等遵旨。”众臣连忙高声应道。

    刘秀深吸一口,然后抓住阴丽华的手道:“皇后,朕宾天之后,新皇就劳你朝夕训导,莫使他辜负朕命,辜负天下百姓。”

    阴丽华早已哭的泪眼模糊,闻言只能一个劲的点头应声,双手死死的抱住丈夫的身体。

    刘秀感到一阵眩晕袭来,他连忙说道:“速去玉常宫,诏三位护国道长入宫觐见,另着三位道长传信吴郡,朕要见大真人。”

    “遵旨。”一名低声抽泣的大鸿胪官员领旨,然后迅速起身朝宫外而去。

    ...

    大汉皇帝病危这个消息立刻在雒阳掀起了巨大的波澜,这位天子少时起兵,中兴汉室,数十年来整个帝国被他治理的井井有条,风调雨顺。

    百姓们对这位皇帝也是无比的拥戴,一时间所有的人都在为刘秀祈祷着。

    但天命就是天命,不会因为你受百姓爱戴就会更改分毫。

    一封发自玉常宫的书信以瞬息百里的速度飞往吴郡,到了吴郡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凌晨。

    红叶正在太清殿外将一桶从山中打来的清水倒进水缸内,正当她转身的那一刻,一道白光从北方飞来,直直的砸在红叶的额头上。

    红叶痛呼一声,然后揉了揉额头,等她低头一看,只见一封帛书正静静的躺在地上。

    红叶捡起帛书,只见上面写着:“玉常宫秉大真人敬启。”

    “大真人?”红叶看到这个名字,立刻朝太一殿跑去。

    太一殿内,桓恕正在为太一神敬香,此时红叶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朝桓恕道:“观主,刚刚有一封从北方的来的信,是给祖师的。”

    “哦?”桓恕闻言,道:“是驿使送来的?”

    “不是,是直接飞来的。”红叶说道。

    桓恕脸色一沉,直接用法术传信,只有玉常宫的那三位可以。

    雒阳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桓恕转身,从红叶手中接过帛书一看,果然,真的是玉常宫发来的信件。

    桓恕想了想,祖师已经授予他处理一切事务,所以他立刻打开了帛书的封蜡。

    但他只是展开帛书随意一扫,脸色就变了。

    “你在这里帮我敬香,我要去见祖师。”桓恕沉声朝红叶说道。

    红叶点点头,问道:“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桓恕道:“当今陛下病危。”

    说完之后,便急匆匆的朝后院走去,桓恕对红叶的说法实在太轻淡了,帛书上真正的内容是:“雒阳帝星暗淡,陛下天数已尽。”

第一百六十五章 赶到

    “这盘棋得停一停了。”太衍摇头说道。

    庄周抬起头来,说道:“这是为何?不下得好好的吗。”

    “外间有些俗事,需要我去处置。”太衍笑着说道。

    庄周问道:“是什么俗事?让你弟子去处理不就好了。”

    太衍刚要开口,忽然顿了顿,然后说道:“算了,这事不好对你说,免得你又去洗耳朵。”

    太衍这么一说,庄周立刻就知道是什么事情了。

    当年他跟随老君化身入凡尘时,就曾隐居潜修,有各国使节奉王命来请他出山做官。

    只等这些使节刚开口,庄周便跑到河边去洗耳朵。

    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庄周只要一听到为官当政之事,就会去洗耳朵。

    庄周的朋友问他,“我知道你不喜欢听那些为官者的话,可是为什么要洗耳朵呢?”

    庄周回答道:“这天下最脏的事情就是做官和为政了,这些人天天来我这里说这些事情,可怜我的耳朵听得清清楚楚,又怎么能不洗耳朵呢?”

    从此以后,这天下就再也没有人来请庄周去做官了,庄周也乐得清闲,在隐居之地潜修大道。

    庄周摆了摆手,对太衍道:“好,你去吧。”

    太衍起身,忽然道:“不行,我得布个阵法,免得你在我走后打乱棋盘。”

    庄周拍案而起,说道:“我庄周怎可能做这种赖皮之事?”

    “好吧,我相信你不会赖皮。”太衍笑着道:“你先在这里玩会儿蝴蝶,贫道去去就回。”

    “...”庄周眉眼一抽,道:“速去速回。”

    太衍拱手道:“好。”

    说完,太衍转身一步踏出,身形消失在虚空之中。

    太衍走后,庄周快步来到小溪边,捧起一捧灵光闪闪的清水就淋在自己一双耳朵上。

    “唉,每当听到这种事我就觉得脏。”庄周摇头说道。

    ...

    桓恕带着红叶站在太衍云房外的小院中等待着,红叶虽然躬身垂首,但一双眼睛却不停的在小院中来回扫视着。

    小院内布置非常简单,只有一株小树苗和一座莲池。

    莲池中不时飘起一缕缕氤氲的灵气,但是莲池中的事物在红叶看来却有些朦胧不清。

    ‘吱呀’

    云房的门打开了,红叶连忙收摄心神,并抬头超前看去。

    只见在一片仙光中,一名身穿玄素道袍,头戴清灵紫金簪,身形伟岸,发带飘凌的道人从云房中走了出来。

    红叶目光一呆,随后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自惭形秽的感觉。

    她自修炼化形以来,还没有见过如此仙意缥缈的人。

    而且她原本以为,桓恕口中的祖师是一位白发白须的老人,现在一看与她先前所想大为不同。

    太衍缓步从台阶上走了下来,桓恕上前叫了声‘祖师’,然后将手中的绢帛呈了上去。

    太衍接过绢帛,但是看也不看就放进了袖中,然后对桓恕道:“我去一趟长安。”

    桓恕并不意外,躬身应道:“是,弟子恭送祖师。”

    太衍点点头,忽然看了一眼恭谨地站在桓恕身旁的红叶,淡淡一笑,道:“还习惯吗?”

    红叶低着头,太衍的问话好似没有听到。

    桓恕扯了扯红叶道袍的袖子,叫道:“祖师问你话呢。”

    “啊?”红叶一惊,连忙抬起头来,看着太衍说道:“回祖师,弟子吃过了。”

    “...”桓恕失笑,道:“祖师没问你吃了没有,祖师问你还习惯吗?”

    红叶闻言,脸色一,连忙说道:“回祖师的话,习惯,都还习惯。”

    太衍笑道:“习惯就好,以后若有修行之上的不解之事,可以请教桓恕,他若不教你,你就来找我。”

    红叶一脸感激地道:“是,多谢祖师。”

    太衍说完,转过身去,脚下仙光一闪,便飞入云霄之中,片刻不见了身影。

    ...

    洛阳,寝宫。

    文武百官都守在大殿之外,脸上布满了悲伤之情。

    太子、三公以及大将军则都守在刘秀的御榻旁,他们都面含悲戚地跪在御榻边听着刘秀的遗训。

    严懋德、钟常、吕清三人盘坐在大殿内的三星位置,他们面前各点了一盏星灯,星灯的灯光已经十分暗淡了,但火焰仍在顽强的跳动着。

    “还有一炷香的时间。”严懋德抬头看了钟常与吕清一眼,目光中露出一丝焦虑。

    如果太衍在这一炷香的时间内赶不到,星灯一灭,刘秀就见不到太衍了。

    “大真人...大真人还没有到吗?”刘秀虚弱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刘庄闻言立刻转身朝殿外喊道:“大真人到了没有。”

    殿外的期门郎官回道:“还没有到。”

    “父皇,大真人还没到。”刘庄回到刘秀身边轻声说道。

    刘秀闭上了眼睛,喃喃道:“就快没时间了。”

    就在此时,大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惊呼声。

    “大真人!”

    “大真人到了。”

    “快,大真人快去见陛下。”

    随着外间一阵吵杂,太衍被众臣拥簇着走了进来。

    当太衍走进大殿的时候,一阵风跟着吹了进来,三盏星灯被风一吹灯焰摇摇摆摆,眼看就要灭掉。

    严懋德三人吓了一跳,连忙用法力护住星灯。

    太衍对严懋德三人点了点头,然后快步朝御榻走去。

    看到太衍走了过来,三公、大将军以及太子刘庄都走到了一边,把位置让给了太衍。

    太衍快步走到御榻旁,上前握住刘秀的手叫道:“陛下。”

    刘秀睁眼疲惫的眼睛,看着已经恢复为陈景文模样的太衍,笑着说道:“大真人,还是你另外一个模样俊秀些。”

    太衍也笑了笑,道:“陛下,感觉如何?”

    刘秀摇头道:“朕心中自感天命已到,只想再见大真人一面。”

    随后,刘秀对眼前的刘庄以及大臣们道:“你们都出去。”

    “父皇?”

    “陛下?”

    “出去!”刘秀低喝了一声。

    刘庄等人吓了一跳,连忙应道:“喏。”

    刘庄等人出去后,整个大殿内就只剩下刘秀、阴丽华,太衍以及严懋德等人。

    刘秀双手抓着太衍手道:“大真人能否答应朕一件事?”

    太衍道:“陛下但说无妨。”

    刘秀道:“大真人,若真有一天,我大汉气数将尽之时,可否劳大真人救助我刘氏后人两次。”

    太衍微微一怔,问道:“陛下,您让我救助刘氏后人,是陛下的嫡系后人,还是包括整个刘姓宗亲后人。”

    一旁的阴丽华听到刘秀的话和太衍的话,脸色不由得十分凝重,她虽然听不懂两人具体在说些什么,但至少知道这是关乎于刘姓江山的事情。

    “当然是朕的嫡系后人,继承大汉皇位的那两个。大真人只要在关键时刻帮这两人一次,朕就死而无憾了。”刘秀目光殷切地看着太衍道。

    太衍闻言,轻轻叹了口气,道:“陛下,不再考虑一下吗?”

    “不用了。”刘秀摇摇头,“只要在国家为难之事,大真人能出手救我两个嫡系后人,至少也能让他们有机会再中兴汉室。”

    “好吧。”太衍点头道:“贫道答应陛下。”

    刘秀笑了,笑得很开心,他的双手也紧紧的抓着太衍的双手,但是再想说话,却再也说不出来了。

    ‘呼’

    随着刘秀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然后脑袋一歪,驾崩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后事

    皇帝驾崩,举国哀悼。

    雒阳城内四处都挂上了白幡,无论是朝廷百官,还是巡城兵士,全都披麻戴孝。

    新皇刘庄在百官的拥戴下,于南宫登基。

    刘庄登基之后,立刻颁布法令,全国举丧,并且在未来半个月内,全国无论告官显贵,还是贩夫走卒,全部不许饮酒作乐。一切勾栏瓦舍、娱乐之业全部停罢,等先皇丧期过后才可以重新开业。

    并且刘庄着令太常寺卿主持先皇葬礼,命百官议定先皇庙号、谥号。

    经过百官们议定,为刘秀定下了庙号以及谥号。

    刘秀庙号为‘世祖’,谥号为‘光武’,合起来就是汉世祖光武皇帝,刘秀。

    刘秀是开国皇帝,那为什么不叫‘太祖’呢?

    因为刘秀不是重新开国,而是中兴大汉,只能算半个开国皇帝,因为他在法统上继承的还是刘邦的那个汉。

    所以刘邦已经是汉太祖了,他就只能是世祖了。

    在将刘秀入葬过后,新皇帝刘庄又对刘秀时期的一干老臣进行了封赏。

    而唯独却对太衍以及严懋德等人没有任何封赐,这一点没人站出来说话,因为都在忙着处理先皇驾崩后堆积的一些政务。

    唯一看出来的就是阴丽华,她在刘秀离世的悲伤中走出来之后,第一时间就把刘庄召了过来。

    “你为什么不封赏大真人?”阴丽华朝刘庄问道。

    刘庄答道:“母后,这并非儿臣的意思,而是大真人私底下对儿臣说的,不要再对他有任何封赐。”

    阴丽华厉声道:“大真人不要,你就不封了吗?”

    刘庄面色平淡地道:“母后,怎么封,该封什么职位?什么尊号呢?”

    阴丽华闻言一愣,然后才说道:“这不是你这个皇帝该决定的吗?”

    “封无可封了,母后。”刘庄缓缓说道:“父皇生前已经封大真人为护国大真人,已经是名位之极了。”

    阴丽华叹了口气,“不就是个尊号么?随便拟定一个就可以了,总要昭示你的态度。”

    刘庄想了想,道:“既如此,母后,就封大真人为‘护国真君’,名位与大真人同,您看如何?”

    “可。”阴丽华点头说道。

    于是在第二天的朝会上,刘庄敕封太衍为护国真君,地位依旧是在三公之上。

    而严懋德三人则被晋升为护国真人,但不是大真人。地位与九卿相等,在三公之下。

    太衍出列拜谢过后,刘庄问道:“真君可有什么要求,可以对朕直说。”

    太衍笑道:“多谢陛下封赐,贫道感激不尽,无有他求。”

    刘庄笑了笑,对太衍说道:“真君兄弟就在雒阳吧。”

    太衍点头道:“是,现在雒阳羽林营中做一个羽林郎。”

    “朕记得是和班仲升在一个营中?”刘庄问道。

    太衍答道:“是的。”

    “嗯。”刘庄点点头,伸手抚了抚桌案上的传国玉玺,然后说道:“那朕就准他们有三日休沐,你们兄弟也好好聚一聚。”

    太衍打了一个稽首,拜道:“多谢陛下。”

    说完,太衍又道:“陛下,即无他事,贫道就告退了。”

    “...”刘庄微微一怔,随后连忙点头道:“哦,好!”

    太衍笑了笑,转身走出大殿,在刘庄与群臣的目光下化作一道白光飞走了。

    等到太衍离去后,刘庄与满殿群臣才反应过来。

    随后,刘庄看着眼前的一众臣子,缓缓道:“朕是不是失态了?”

    大司徒站了出来,对刘庄道:“陛下,方才您的确有些失态了。”

    刘庄闻言,苦笑一声,说道:“在太衍真君面前,朕总感觉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仿佛一切都暴露在他的眼睛下面。”

    大司徒一怔,随后回身看了看自己的同僚们,众人一起朝刘庄说道:“陛下,臣等皆有同感。”

    刘庄愕然地看了眼前的百官一眼,随后说道:“这也是朕不愿再封赐他的原因,朕怕他留在雒阳,到时候朕岂不是浑身不自在。”

    大司徒笑了笑,说道:“陛下,先帝就不曾如此。”

    刘庄叹了口气,道:“先帝心胸广阔如海,我岂能比先帝。”

    大司徒又道:“但陛下掌握传国玉玺,乃人皇正统,又有何惧呢?”

    刘庄听着大司徒的话,点了点头,说道:“你说得对。”

    然后刘庄将手盖在传国玉玺之上,心中默默地道:“是啊,何惧之有呢。”

    散朝后,已经被封为皇后的马氏在后宫中迎接刘庄的归来。

    刘庄看到马氏,快步走了过去,问道:“皇后为何在此?”

    马氏看了刘庄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道:“臣妾听说陛下今日在朝堂上...”

    “失态了,是么?”刘庄笑着问道。

    马氏连忙告罪,“陛下赎罪,臣妾不是有意打探的。”

    刘庄扶起马氏,道:“好了,好了,朕又没怪你。”

    马氏抬起头来,看着刘庄说道:“陛下,您对大真人心有芥蒂,是么?”

    刘庄看着马氏,久久不语。

    马氏低下头来,道:“妾身知道是为何,是为了当年那事,是么?”

    刘庄沉默不言,马氏说的不错,当年马援死后,马氏一族被刘秀入狱问罪。刘庄身为太子,无论如何求情,最后还是被刘秀给臭骂一通。

    但太衍只递了一封信而已,就能让刘秀改变主意,这一点当时刘庄没有表现出来,但如今身为天子,心中自然有些如鲠在喉。

    想到这里,刘庄笑了笑,对马氏道:“这件事你不用来劝慰朕,朕自己会想明白的。而且太衍真君对我大汉是有大功德的,朕又怎么会和他过不去呢。”

    马氏闻言,顿时笑了起来,并朝刘庄说道:“陛下宽宏大度,颇有先帝风采。”

    “哈哈。”刘庄大笑:“朕是先帝的儿子,又怎么能没有先帝风采呢?”

    马氏见刘庄高兴了起来,又说道:“陛下还记得臣妾的那个侄女吗?”

    刘庄道:“是嫁给真君弟弟陈景武的那个马姜吗?”

    马氏点头道:“是的,近来我那个侄女经常托人带话给臣妾,求臣妾说说情,为仲平安排一个远离军营战阵的职务。”

    刘庄想了想,道:“她是怕陈景武在羽林营中,会被调往边关打仗吧。”

    “是的。”马氏说道。

    刘庄道:“你们这些妇道人家懂什么,想要封侯拜相,没有军功怎么行。”

    马氏说道:“但妇道人家就只想自己的夫君太太平平的过日子。”

    刘庄笑道:“好吧,那过段时间朕问问陈景武,问问他自己的意愿如何。”

    马氏点头道:“那臣妾就代我那侄女多谢陛下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吵架

    坐落在太学学府旁的广德郎府邸今天洋溢着一丝忙碌的气息,因为现在还在先皇丧期之内,不能挂红挂彩,所以府内的仆人们只能进进出出的布置一些别样的装饰来表明今天府里有大喜事。

    “周伯,今天大家为什么都这么忙啊。”一个头上扎着总角,手里拿着一个糖人的五六岁小男孩抬起头来朝周煊问道。

    周煊是陈府的大管家,自从马姜掌握了马氏在雒阳城里的族产后,又扩建了这座先皇赐下的宅院。

    整个府中的人手也多了起来,所以马姜这才从关中娘家请了一位大管家过来帮忙掌管府中诸事。

    周煊看着仆人们清扫道路门楣,挂上新的牌符,在地上洒上清水花瓣,忙的不亦乐乎。

    他转身蹲下来,抱起小男孩道:“大公子,今天您的大伯要来哦。”

    “大伯?”陈景武的大儿子,也就是长子陈章咬了一口糖人,一双大眼睛盯着周煊道:“大伯是什么?”

    周煊笑道:“大伯就是爹爹的哥哥。”

    陈章摇摇头,“不懂,你放我下来,我要去找狗子玩。”

    “好。”周煊将陈章放了下来,道:“小心别被咬了。”

    陈章点点头,“知道了。”然后就一溜烟的跑掉了。

    陈章走后不久,马姜就挺着大肚子,在淡竹的搀扶下来到了府门外。

    周煊等人连忙行礼道:“拜见夫人。”

    马姜看着众人,开口问道:“地面一定要清扫干净,还有花瓣要铺洒均匀些。”

    一名婢女提着竹篮问道:“夫人,白色的花瓣没有了,可以用红色的吗?”

    马姜道:“不可,如今正是先帝丧礼期间,不能用红花。”

    “淡竹。”马姜叫道。

    “夫人。”淡竹应道。

    “你安排几个人,去城里采买些白色的花瓣回来。”马姜说道。

    “是。”淡竹应了一声,然后转身正要离去,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马蹄声。

    马姜转头看去,只见一名身穿轻甲,束发佩剑的年轻男子正驻马停步,然后翻身下马,朝正门走来。

    “夫君?”马姜看到年轻男子,顿时一脸大喜,连忙快步迎了上去。

    淡竹见马姜快步上前,连忙也跟上前去扶着马姜。

    陈景武扶着腰间的长剑,一身铠甲的他此时显得格外威武神俊。

    “夫人。”陈景武上前扶着马姜,然后低头看着被打扫的非常干净的路面和铺满路面的花瓣,疑惑地道:“这是?”

    马姜笑道:“兄长不是在长安吗?最近他应该不忙了,我已经让人去城里请兄长到府中来小住几日。咦?夫君,你不是还要几天才是休沐日吗?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陈景武道:“是陛下下诏,让我提前回家休沐,也可以和兄长团聚。”

    “陛下仁慈宽厚,真是难得的圣君。”马姜笑着说道。

    “地上洒这么多花瓣做什么?”陈景武低头问道。

    马姜道:“陛下不是已经册封兄长为护国真君了吗?正好清洒路面,铺上香花,略表敬贺。”

    陈景武摇头道:“兄长是修行中人,凡事越简越好,无需如此铺张浪费。”

    马姜掩嘴笑道:“我们家也不是铺张不起。”

    陈景武说道:“那也不能太过夸张。”

    马姜看着陈景武道:“可是现在已经这样了...”

    “那就这样吧。”陈景武无奈地说道。

    马姜轻轻一笑,这时旁边的淡竹问道:“那夫人,还买花吗?”

    马姜摇摇头,“不用了。”

    “夫人,你感觉如何?”陈景武此时抚摸着马姜鼓起的腹部问道。

    马姜柔声道:“比怀章儿的时候好多了,不用担心。”

    陈景武有些自责地道:“每次你快要临盆的时候我都不在你身边,真是愧为人夫。”

    “大丈夫以事业为重,怎么能守在女人身边呢。”马姜温柔地朝陈景武笑了笑,然后说道。

    陈景武紧紧的揽住马姜,然后两人一起进了府门。

    “章儿呢?”陈景武与马姜来到厅堂中时,才发现陈章一直没有出现。

    马姜左右看了看,然后朝淡竹问道:“章儿去哪了?”

    淡竹连忙说道:“我去找他。”

    看着转身跑出去的淡竹,陈景武有些奇怪,朝马姜问道:“淡竹怎么了?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没有正眼看过我。”

    马姜抿了一口茶,由于肚子太大不适合跪坐,所以就靠在木榻上。

    听到陈景武的话,马姜一双凤目看了他一眼,随后笑意盈盈地道:“淡竹今年二十一了。”

    陈景武一愣,随后叹道:“是啊,小丫头长大了。”

    马姜白了陈景武一眼,“难道你就只看出这个?”

    陈景武一呆,随后仔细想了想,顿时抚手道:“哈,是哈,这个年龄都是大姑娘了,早过了嫁人的好年纪。”

    随后,陈景武就是一片沉默无语。

    “这样就没了?”马姜看着陈景武道。

    陈景武看了马姜一眼,“...还有什么?给她找个好人家...”

    ‘碰!’马姜的手掌在木榻的桌案上狠狠一拍,脸色由先前的满脸含笑变成了一脸沉凝。

    陈景武吓了一跳,他还是第一次见自己的妻子这个样子。

    他连忙起身来到马姜面前,轻柔的抬起她拍桌子的那只手,轻声道:“夫人,何必发这么大火呢?”

    马姜抽回自己的手掌,淡淡地看了陈景武一眼,说道:“淡竹是我的贴身婢女,从小就一直跟着我。我嫁给你时,她也是跟着我一起陪嫁过来的,你现在要给她找个人家,你就不想想自己的脸面吗?”

    此时已经带着陈章走到门口的淡竹听到马姜的话,顿时惊呆了,随后她的眼眶迅速泛红,豆子大的眼泪立刻就掉落下来。

    “淡竹姐姐,你怎么了?”陈章舔着糖人,抬头看着满眼泪水滑落的淡竹问道。

    “郎君,夫人,你们不要淡竹了吗?”淡竹眼泪哗啦啦的掉落下来,她抽噎着问了一声,然后不等陈景武和马姜回答,便转身抹着眼泪朝着陈府外跑了出去。

    “淡竹!”马姜脸色微变,大声喊道。

    但淡竹似乎假装没有听到,抹着眼泪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你快去追。”马姜朝陈景武说道。

    陈景武看了看马姜,又看了看淡竹,最后一脸纠结的来到门口,朝那些呆愣着的仆人们道:“快去把淡竹追回来。”

    “喏。”仆人们连忙应道,然后转身追着淡竹跑了出去。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厅堂内响起,陈景武转身一看,只见马姜的茶碗在地上摔得粉碎,而马姜此时已经从木榻上站了起来,一脸怒意的看着陈景武。

    “夫人...你...”陈景武一脸苦涩的看着马姜,“这是何必呢?”

    马姜指着陈景武道:“淡竹跟着我嫁入陈家,就不可能再嫁给别人。再说她伺候我们这么久,从一个黄花小姑娘到现在未出阁的大女子,你舍得把他送到别人家吃苦吗?你必须纳淡竹为妾,这次你休想蒙混过去。我把话放在这里,你必须要纳淡竹为妾!”

第一百六十八章 相聚

    “爹爹,娘亲,什么是纳妾啊。”这时,一直站在一旁吃糖看热闹的陈章忽然问道。

    陈景武和马姜这才惊觉陈章还在这里,马姜连忙朝陈章道:“章儿,过来。”

    陈章一路小跑来到马姜身旁,马姜把陈章揽入怀中,低声道:“刚刚爹娘说的话全部忘掉。”

    “忘不掉啊。”陈章点头说道。

    “那以后就没糖人吃了。”马姜淡淡地说道。

    陈章脸色一变,然后一脸哀求地看着马姜道:“娘,我明天忘掉可以吗?我今晚睡一觉明早就忘掉了。”

    “好,乖孩子。”马姜捏了捏陈章的小脸蛋说道。

    随后马姜看着陈景武道:“夫君,你一路回家也累了,先坐一会儿。”

    陈景武目光在陈章的身上扫了一圈,忽然看着他手中的糖人上似乎粘了一些东西。

    陈景武走了过去,拿起陈章握着糖人的手一看,只见那糖人上粘了一撮的狗毛。

    “不要吃了,脏了。”陈景武把糖人从陈章手里拿了下来。

    “我的糖人!”陈章大叫一声,然后提起右脚就朝陈景武踹了过来,“坏爹爹。”

    “不许踹爹爹。”马姜一把抓住陈章的右脚,严厉地道:“这是大逆不道,知道吗?你又想打屁股了?”

    陈章被马姜一阵训斥,立刻就安静了下来,没办法,谁让马姜掌管着府里的一切吃穿用度,财政大权呢。

    陈景武将那粘了狗毛的糖人扔掉,然后又让仆人拿了一块新的糖人过来递给陈章。

    陈章这才笑嘻嘻地道:“谢谢爹爹,爹爹最好了。”

    陈景武失笑道:“一会儿坏爹爹,一会儿好爹爹,爹爹到底是坏还是好呢?”

    陈章说道:“给我糖人就是好爹爹,抢我糖人就是坏爹爹。”

    “混账话!”马姜脸色一沉,“哪里学的混账话?”

    陈章吓了一跳,嘴巴一瘪,道:“他们说的啊,谁给饭吃就是爹。”

    “哈哈哈,好了,别怪他。”陈景武摸了摸陈章的脑袋,“不过这种话可听不得。”

    马姜阴沉着脸,道:“前段时间府里招了许多新人,难免良莠不齐。”

    “给钱遣散就是了。”陈景武淡淡地说道。

    “嗯。”马姜点头应道。

    ...

    淡竹跑出了陈府,沿着小路边哭边朝官道上跑去。

    身后三个婢女在后面边喊边叫,但淡竹浑然没听到一般,依旧往前飞快奔跑着。

    后面的三个婢女脸色苍白,突然大声叫道:“淡竹姐姐小心!”

    “淡竹姐姐小心啊!!”

    跑在前面的淡竹听着身后的呼喊,突然感到前方一阵轰鸣。

    她摸了一把眼泪抬头一看,只见一辆马车迎面就撞了上来。

    “啊!”淡竹立刻就吓得呆立在了原地,也不知道往两侧躲闪。

    还好驾车的是一位车马娴熟的羽林郎官,他连忙奋力拉住缰绳,口中喝道:“吁!!”

    四匹战马发出一阵嘶鸣,随后在淡竹前方六尺距离停了下来。

    驾车的羽林郎官吓得不轻,停住马车后立刻朝淡竹吼道:“不要命了吗?”

    淡竹本来就被吓得不轻,此时被羽林郎官一吼,再加上先前的委屈,顿时一起爆发了出来,只见淡竹崩溃地跪在地上,掩面哭嚎起来。

    “你...”

    羽林郎官想发火,但看到对面是个女子,而且又大哭了起来,顿时把怒火压了回去。

    但他可不想上前去劝说什么,只是转身朝马车内问道:“真君,您没撞着吧。”

    马车里的太衍还没回答,那边的两个婢女就来到淡竹身旁,她们将淡竹扶了起来,然后一个劲的劝慰。

    但是她们越劝,淡竹就哭的越凶。

    最后,两个婢女只能用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瞪着羽林郎官。

    羽林郎官看着她们的眼神,有些莫名其妙:“你们瞪我做什么?她自己往官道上跑,还捂着脸,这不是找死吗?”

    那两个婢女见羽林郎官穿着一身甲胄,也不敢和他对骂,只是一边劝慰淡竹,一边用眼睛偷偷的鄙视着羽林郎官。

    “无妨,到了吗?”马车中传来太衍的声音。

    羽林郎官闻言,立刻往前眺望,随后朝眼前的两名婢女问道:“你们是广德郎府上的婢女吗?”

    两名婢女疑惑的看着羽林郎官,其中一人傲然道:“我们是广德郎府上的婢女,你问这个做什么?”

    羽林郎官笑道:“是就好。”

    说完,转身掀开了马车的车帘,对立面说道:“真君,已经到广德郎府了,只是前路被三个丫头给挡住了,马车进不去。”

    “呵呵,那就走进去吧。”太衍温润的声音响起,然后起身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羽林郎连忙下车,在地上摆好木墩。

    太衍脚踩在木墩上走下了马车,然后一双清净明澈的目光看向了淡竹三女。

    淡竹此时还在哭泣,但另外两名婢女却呆呆的看着太衍。

    太衍此时仍是陈景文的模样,虽然说不上俊朗,但在一身仙意笼罩之下,还是显得无比超凡脱俗。

    羽林郎官朝淡竹三人道:“广德郎的哥哥,护国真君在此,你们还不速去通报。”

    “啊!”两名婢女齐齐一怔,随后连忙朝太衍行礼道:“拜见大公子。”

    因为是陈家的婢女,陈家的家主是陈窦,陈窦尚在人世,所以陈景文和陈景武只能是陈家的公子,不是家主。

    当然称呼有很多,比如淡竹就把陈景武唤作郎君。

    “我去通报公子夫人他们。”左边的婢女恭敬地说了一声,然后快步转身跑了回去。

    而此刻听到太衍到了,淡竹也连忙止住哭泣,抬头看向了太衍。

    在看到太衍的那一刻,淡竹原本悲伤茫然的心情立刻就轻松了许多,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太衍身上的气质给人一种无比自然明亮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像太阳一样,无论照到哪里,都会将尘世间的阴霾一扫而空。

    “哭什么?”太衍看着淡竹,轻轻一笑问道。

    淡竹擦了擦眼泪,然后朝太衍拜道:“奴婢拜见大公子。”随即嘴角一瘪,一脸委屈地道:“郎君和夫人...他们要把淡竹嫁出去...”

    “啊?!”一旁的婢女吃惊的看着淡竹,而淡竹几乎又要哭出来了。

    太衍摇头一笑,“也不见得吧,你不想嫁出去吗?”

    淡竹看着太衍道:“我就算老死在陈家,也不会嫁出去。”

    “好嘛。”太衍笑道:“那我就替你给仲平他们说说,不把你嫁出去就好了,你也别哭了。”

    “真的吗?”淡竹一双泪眼明亮的看着太衍道。

    太衍笑呵呵地说道:“你何曾见过大汉朝的护国真君说过假话?”

    淡竹心中烦闷顿时一扫而空,一脸崇敬地说道:“大公子说的话,奴婢是绝不敢有丝毫怀疑的。”

    是的,淡竹会质疑陈景武的话,但绝对不会质疑太衍的话。

    一则是她和陈景武的关系比较特殊,比一般的主仆关系要更亲一些。二则是陈景武也是个凡人,伺候了这么久,再加上关系特殊,自然随时可以质疑。

    而对于太衍,则是纯粹的敬仰,与对于神灵一般的崇信。

    这点她在几年前的马氏一门冤案中就体会到了,太衍一句话的力量,那是可以让皇帝改变主意的。

    “兄长!!”这时,整个陈府一群人一涌而出,他们跟在满脸激动的陈景武与马姜的身后,朝着太衍迎了上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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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蒙开辟演大道,
紫霄高坐讲妙玄。
万界惟我笃教化,
弹指一剑定诸天。
大道显化入世,传道万界,清理诸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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