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 震怒
蒲子城外军营内,苏默看着越来越多秦民拖家带口来投,脸上不由浮现出了笑容。
战争年代,最重要者莫过于人口以及食物,有了这两种东西,就能组建规模庞大的军队,哪怕土地与之相比都显得不那么重要。
赵嘉采纳范增攻心之策,非但没有在秦国危难之际趁火打劫,反而等到秦国瘟疫控制住以后,在秦赵边境分发食物。
赵嘉这么做,可并非圣母心泛滥,想要救济秦国灾民,乃是为了引诱秦民入赵耳。
在饥饿面前,没有多少秦国百姓,能够挡住食物的诱惑。
面对苛刻的秦律,秦民吃了赵军发放的食物,为了避免日后被清算,许多人都拖家带口逃入了赵境。
对于这些拖家带口来投的秦民,苏墨不担心他们日后会叛变,也是因为秦律对于叛国者的严厉。
历史上樊於期背秦投燕,秦始皇处心积虑想要将其杀死,这才有了荆轲献樊於期人头,接近试图刺杀秦王的典故。
就连樊於期这种赫赫有名的叛将,秦国尚且不能容忍,更不用说是普通百姓了。
或许有人会说,法不责众。
可惜的是,在秦国这种法律严苛的国家,根本没有法不责众这个说法。
一人犯法,杀一人;十人犯法,杀十人;百人犯法,屠百人;千人犯法,屠千人。
在秦国,功是功,过是过,功过不能相抵。
不仅触犯律法要受到相应的责罚,甚至推辞赏赐也会受到责罚,正是这种苛刻不近人情的秦法,才将秦国由一介弱国变为战国末期最强大的诸侯国。
秦民对于秦法的敬畏深入人心,迫于生存的压力又不得不向赵人讨食,却正是这种苛刻的律法,才断绝了这些秦民重返秦国之心。
“将军,大事不好!”
就在此时,苏墨听到了急促的声音。
“何事?”
开口的那名将官气喘吁吁答道:“下官在路口布防之际,遇到几个面带惊慌之色的秦民,于是将他们拦下。”
“据这些人供述,他们在逃往蒲子之际,在路边遇到奄奄一息黑脸汉子,黑脸汉子临终前将这个玉瓶交给众人,并且告知他们,秦国派遣死士携带瘟疫源头入赵,欲在赵国散播瘟疫!”
苏墨闻言脸色骇然,急忙喝道:“速召那些秦人前来问话!”
不多时,几个衣衫褴褛的秦民就已经被带了过来,苏墨不待他们行礼,当即问道:“尔等所遇黑脸汉子乃何人,为何知晓秦国散播瘟疫之策?”
为首那个秦民答曰:“据那人所言,彼本为秦相吕不韦门客,深受秦相恩惠,这才被培养成为死士,派出来执行这个任务。”
“然此人认为散播瘟疫有伤天和,略微有些迟疑,不曾想却引来杀人之火,被其首领暗算。”
苏墨很快就察觉到了其中漏洞,继续追问道:“那些人既为死士,手段必然无比狠辣,又岂会留下黑面男子一口气,令其将消息透露给尔等?”
秦人对曰:“将军有所不知,当时吾等听到了争吵声,紧随其后跟了过去,正好惊动了那些死士。”
“死士所做之事难以示人,自然不愿节外生枝,这才连刺黑面男子两剑就仓促而去,甚至没来得及搜走瓷瓶。”
“好在黑面男子心脏居于右侧,虽仍旧不能救活,那个刺中其左边心脏位置一剑,却也并未第一时间要了他的性命。“
苏墨闻言,这才恍然大悟。
他先是小心翼翼接过瓷瓶,唤来军医进行检验,而后就开始调动人马,准备将那些死士全部揪出来。
“踏踏踏!”
战马奔腾,旌旗飘扬。
紧张而肃杀的气氛扑面而来,哪怕是不知晓内情的秦国难民,此时也感到大事不妙。
有些秦民看出了不对,小声说道:“这些赵人怎么都用面巾捂住口鼻?”
那些经历过瘟疫侥幸活下来的秦民,闻言不由脸色大变,失声道:“此地莫非亦有瘟疫?”
一石激起千重浪。
这些秦国百姓,刚刚从干旱、饥荒、瘟疫中走出来,仍旧是惊弓之鸟,简直闻瘟疫而色变。
“所有从秦地而来之人,全部集结前往校场,不得随意走动,不得交头接耳,违令者杀无赦!”
随之而来的命令,更是将这些秦国百姓吓得肝胆俱裂,不少人都担心,自己等人被聚集起来,会不会被赵人屠杀。
这种事情,秦国可做的不少,当年长平之战就是最好的诠释。
他们有心反抗,奈何整个军营已经被赵国弓弩手团团围住,若赵军铁了心想要屠杀,这些秦民甚至冲不到赵军身边,就已经被射死殆尽。
疑惑、惊恐、不安间,秦国百姓只能硬着头皮朝校场中心集结。
整个过程中,带着面巾的赵**队,始终与他们保持着足够距离,手中的武器、弓弩,亦从未放下来过。
没过多久,数千秦民就被聚集在了校场中心,四周围满了赵国士卒,全都严阵以待。
苏墨手握剑柄走上高台,先示意台下秦民安静,继而喝道:“据有效情报得知,秦相吕不韦遣细作携带亡者腐肉入赵,欲散播瘟疫祸害我赵国。”
“那些细作率先魂入了军营,尔等或许已经与他们有了接触,感染上了瘟疫,今日若不能将感染瘟疫者系数寻出,任何人都不得离开校场!”
赵国虽然允许秦民入赵,却也并未放松封锁,在所有紧要路口都派遣重兵把守,遇到逃入赵地的秦民以后,全都统一安置。
是以,那些死士必然还在军营之中。
事实上,军营人口密集,哪怕仅仅是为了更好的传播瘟疫,也绝对是那些死士首选目标。
苏墨调取了不久前秦民的安置记录,通过排查很快就将那些死士全部捕获,可是让苏墨震怒的是,那些死士进入军营以后,就已经吞服了腐肉,并且不断与其他难民接触。
苏墨不知道有多少人感染了瘟疫,所以只能逐一排查,避免瘟疫继续扩散。
“轰!”
苏墨话音落下,校场内所有秦民全都色变,面色惊恐的看向身边之人,担心他们就是感染瘟疫者。
“相国怎能如此!”
“简直灭绝人性!”
“不可能,相国绝不会做出此等事!”
只有真正见过瘟疫恐怖之人,才会明白它的可怕,惊恐过后,愤怒的情绪也在这些人中蔓延,苏墨毫不怀疑,如果吕不韦就在这里,肯定会被愤怒的人群撕成碎片。
第二百八十八章 攻秦
“啪!”
赵嘉将手中文书狠狠摔在案几上,脸色无比阴沉。
他们本没有想到,秦国居然会使用如此阴毒的手段,在赵国散播瘟疫。
天幸那个黑面汉子临死前将信息传出,这才让赵国免除了一场浩劫,饶是如此,被感染瘟疫的军民仍旧两千余,最终活下来者只有六百二十三人。
李斯捡起被扔在案几上的文书,看完以后瞳孔微缩。
继而,他躬身作揖道:“恭喜君上!”
赵嘉眉头微皱,盯着李斯问道:“喜从何来?”
李斯抬首笑曰:“吕不韦此举,乃亡秦之策也!”
赵嘉奇道:“此言何意?”
李斯对曰:“吕不韦之策若成,则赵国瘟疫爆发,又不知乃秦人散播,赵自然焦头烂额,无暇顾及秦国。”
“可惜的是,吕不韦没想到此策会失败!”
李斯继续侃侃而谈。
“此前范君不让君上攻秦,一者,赵、秦尚为盟友,若君上背盟伐秦,不义也。”
“二者,秦遭遇天灾**,民不聊生,君上趁火打劫,有极大可能会激怒秦人,令秦人奋死作战。”
“三者,赵国士卒连年征战,已有疲惫之心,贸然兴兵伐秦,恐将无进取之意,卒无攻伐之心。“
“四者,赵亦遭遇灾荒,百姓尚且难以果腹,若不顾赵人死活二执意兴兵攻秦,必失天下所望。”
赵嘉听着李斯的话,不由频频点头。
当初范增正是分析了这些理由,才打消了赵嘉攻秦之心,转而使用不战而屈人之兵之策。
李斯眉飞色舞,继续说道:“前面种种不利于攻秦之由,今日皆化为乌有矣!”
赵嘉神情微动,道:“还请先生详细告知!”
李斯挥舞衣袖,笑道:“一者,吕不韦派人在赵国散播瘟疫,违背盟约不义在先,君上伐秦占据大义,理所应当。”
“二者,若将此事传遍天下,秦民知晓君上以仁爱对秦人,秦国却以瘟疫害国人,秦人必然心寒,假如君上出兵之际于秦民秋毫不犯,秦人未必会为秦国死战。”
“三者,赵卒固然连年征战已有倦怠之意,君上主动挑起战端,士卒或许心有不满,然秦国散播瘟疫在先,赵卒得知必然义愤填膺,纷纷请战,则军心可用矣。”
说到这里,李斯捋着胡须,笑而不语。
赵嘉神情振奋,不过仍旧疑惑道:“以上三个问题已然解决,然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前番听从范君之言,先是分发粮食给百姓,又在赵、秦边境大肆散粮,府库存粮依然不足,何以伐秦?”
李斯闻言,脸上笑容变得越发灿烂起来。
若赵嘉不问,又怎能显得李斯的能耐?他之所以讲到最关键地方停顿,正是为了彰显自己的重要性。
“君上可知,昔年国力达到鼎盛,与秦国并称东、西二帝之强齐,为何不被列国所容,以致招来几近亡国之祸?”
赵嘉闻言,脸色疑色更浓,想不明白赵国缺粮,又与列国伐齐有什么关联。
不过他也相信,李斯既然这么问了,就绝对有其道理,当即对曰:“据我所知,当年秦、齐两强并立,其余各国皆为陪衬。”
“在齐国倡导下,各国合纵攻秦,使秦国不能东出。”
“强大之国力,终于引得齐王空前膨胀,出兵灭宋,让齐国国力达到顶峰。”
“然盛极而衰,各国皆眼馋宋之富庶,又岂能眼睁睁看着齐国独吞宋国,继而威胁到其余各国?”
“这才有了乐毅将五国之兵,连下齐国七十二城之举。”
李斯再问:“那么君上可知,各国为何会舍齐国,最终选择与秦国结盟攻齐?”
赵嘉摇头道:“齐之强已超越秦国,更兼灭宋之举令各国深感惶恐,这才会联合伐齐。”
李斯闻言先是点了点头,继而又摇了摇头。
“君上所言固然不错,然若仅仅如此,各国攻下宋国疆域将其瓜分以后,联盟或许就会解散,何至于不依不饶,几乎灭掉齐国?”
赵嘉眉头微皱,拱手道:“还望先生告知。”
李斯捋着胡须,道:“攻齐五国之中,尤以秦国最强,出兵、出力最多,然攻齐之前秦王却是向四国承诺,此番伐齐之战,秦国不据一城一池。”
赵嘉听到这里,当即恍然大悟。
秦国出力最多,却承诺不取齐国分毫,那么打下来齐国的疆域,终究会便宜了其余四国。
正是为此,他们才会如此卖力,几乎想要一战而灭掉齐国,继而掳其百姓,夺其财物,分其国土。
“先生之意,乃效仿昔日秦国伐齐之策以攻秦?”
李斯击掌笑道:“正是如此!”
“赵国伐秦固然缺粮,若君上承诺此番攻秦不取秦国分毫,只愿以举国之力攻秦以报其散播瘟疫之仇,以各国之贪婪,必然会倾尽全力相助君上!”
赵嘉先是大喜过望,不过很快就皱眉道:“此策固然大善,然据我所知,魏、韩两国今岁都是收成寥寥,楚、齐两国亦遭逢天灾,粮食大幅度减产。”
“各国尽皆缺粮,如何能够负担得起攻秦之补给?”
李斯不以为然的说道:“韩、魏虽不见得有太多粮草,却无比富庶,钱财不在少数。”
“齐、楚受灾较少,粮食收成尚可,再加上往年余粮食,真要攻秦未必不能拿出足够粮草。”
“今君上以秦之国土、人口诱之,各国有钱出钱,有粮出粮,有兵出兵,必然倾尽全力,以六国之力,而攻虚弱之秦,难哉?”
赵嘉听完了李斯的解释,不由面露喜色,上前紧紧握住对方双手,说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此番若能灭秦,先生之功当不下于昔日乐毅,必然名垂青史!”
李斯急忙谦逊道:“斯不过出谋划策,真正能够左右天下局势者,唯君上耳!”
君臣双手紧握,四眼对视,继而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计策已定,赵嘉先是写信将计划告知范增,令其相助赵偃推行此事,继而作书五封,令人快马加鞭送往各国。
灭秦大幕,正式拉开!
第二百八十九章 主帅人选
邯郸,王宫内殿书房之中。
赵偃看着手中文书,脸色气得发青,怒道:“吕不韦居然敢派人在我赵国散播瘟疫,简直灭绝人性!”
也不怪赵偃如此愤怒。
这个时代,几乎所有人都闻瘟疫之名而色变,很多时候瘟疫令国家减员的人口,甚至比战争更甚。
稍有不慎,瘟疫都会导致百里无人烟,千里无鸡鸣。
最为重要的是,战争虽然也会给国家带来创伤与威胁,可除非有亡国之祸,否则根本威胁不到君主的生命安全。
瘟疫可就大不相同。
只要瘟疫传到了邯郸,无论是高居庙堂的君主以及大臣,还是流落于街头的市井小民,都有可能染上瘟疫。
在这个医疗、卫生水平都不发达的年代,染上瘟疫的死亡率非常之高。
哪怕赵偃深居王宫,听说吕不韦在赵国境内散播瘟疫,也感觉背脊发寒,心中涌现出了深深的恐惧。
范增却是说道:“大王不必动怒,秦国为了削弱我赵国,甚至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散播瘟疫,由此亦能反衬出赵国之强。”
“先王在世之时,虽励精图治,仍有长平之败,以致十数年赵国都要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唯恐招致亡国之祸。”
“然自大王继位以来,屡破强秦以广赵地,令秦人畏之如虎,此岂非大王之功也?”
赵偃闻言,左手轻轻捋着胡须,微微昂起了下巴,脸上不由露出笑容,显然对于范增的马屁极其满意。
事实上,赵偃也知道,赵国转折点乃是代之战,真正带领赵国走强富强者却是赵嘉。
如果没有赵嘉,如今的赵国究竟如何,赵偃根本不敢想象。
正是知晓这点,再加上赵嘉如今乃是其独子,赵偃才会与其冰释前嫌,甚至允许赵嘉拥兵割据。
只因赵偃知道,赵嘉强则赵国强。
以赵嘉对于名声的看重,也绝对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行那篡位弑君之事。
赵偃如今身为赵王,纵然赵嘉立下再多功劳,打下再大疆域,史书上都要提及他赵偃。
“嘉儿上书,欲联合其余五国灭秦,先生以为如何?”
范增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大王可曾记得长平之耻?”
赵偃闻言,脸上笑容收敛,眼中当即露出仇恨之色,咬牙道:“长平之役,赵国男儿被屠者十之六七,赵人无不铭记此等血海深仇,更不用说是寡人了!”
范增再问:“那么大王可曾想过,在位之时扫灭秦国,一血长平之耻,名垂千古?”
赵偃握拳:“寡人无时无刻不想着灭掉秦国!”
范增后退两步,对着赵偃深深作揖,道:“既如此,请大王昭告全国,举兵攻秦!”
赵偃闻言,却是有些迟疑道:“以赵、秦之仇,再加上秦国散播瘟疫之举,寡人举国征兵,百姓自然会踊跃参军。”
“然多年来征战不休,府库钱粮早就消耗殆尽,更兼今岁干旱、蝗灾,使得各地粮食大幅度减产,严重者甚至颗粒无收,若非有从齐国那里换来之粮,恐怕会有无数赵人饿死。”
“饶是如此,如今也只能堪堪让百姓熬到来年春季,哪里会有余粮供给军队?”
范增笑道:“大王只要合纵其余五国,并且许下诺言,此番灭秦不取秦国一城一池,以各国之贪婪,又岂会不倾尽全力相助赵国?”
“六国协力,何愁没有粮草攻秦?”
赵偃闻言脸色微沉,道:“赵以举国之力攻秦,若不取一城一池,于赵国有何益,寡人又如何向国人交代?”
范增正色道:“昔年五国伐齐,正是因为秦国承诺不取齐国分毫,其余各国才倾尽全力攻齐,连下齐国七十二城,险些覆灭齐国。”
“虽然齐国后来收复失地,却也一蹶不振,至此秦国独大,各国不敢与之争锋也。”
“赵之强敌乃秦也,秦国覆灭,则赵国必为六国最强,这难道不对赵国有利?”
赵偃这才恍然大悟,叹道:“是寡人短视了。”
范增笑了笑,继而压低声音道:“更何况,我们只承诺不取秦国一城一池,却可以夺取钱粮、人口以壮大赵国啊。”
“且秦国覆灭以后,其余各国必然会因为瓜分秦国而起内讧,赵大可坐收渔翁之利,再寻找时机攻城掠地!”
赵偃大喜过望,道:“先生之言,令寡人茅塞顿开。”
不过很快,赵偃就皱起了眉头,略显犹豫的说道:“那么以先生之见,何人能够担任攻秦主帅?”
对于这件事情,赵偃心中也有着自己的小九九。
廉颇前往申歧之地投奔赵嘉之事,赵偃早就知道了,只是故意淡化了此事而已。
现如今,赵国乃至关东六国之中,有足够威望能够担任主帅者,除了赵嘉以外就是廉颇。
只不过,无论是两人之中的哪一个,赵偃都不想让其担任主帅,其中所涉及之事太过复杂,赵偃也不便明着与范增商量。
毕竟,哪怕范增如今为赵偃出谋划策,名义上终究还是赵嘉的门客。
赵偃不说,范增却洞悉了他的心意。
赵嘉声望太过,如果再统领六**队灭了秦国,那么真的就是功高震主,赵偃这个赵王也只能当做绿叶进行陪衬了。
故此,赵嘉不能担任主帅。
至于廉颇,先不说其与赵偃之间的恩怨,仅仅对方乃赵嘉属下这一条,赵偃也不允许廉颇担任主帅。
在赵偃看来,此番领兵攻秦者,最好是自己的嫡系,这样无论赵嘉出力再多,灭秦的功劳还是会算在自己头上,也就不怕赵嘉功高震主了。
想通了其中复杂关系以后,范增正色道:“如今有威望能够统帅六**队者,唯有平岐君与廉颇老将军耳。”
赵偃闻言,不由脸色微沉。
不过很快,范增就改口道:“然以在下之见,无论平岐君亦或是廉颇老将军,都不适合领兵伐秦。”
赵偃转怒为喜,问道:“先生何出此言?”
范增对曰:“平岐君虽屡战屡胜,终究年龄太小,尚且没有指挥大军团作战之经验,贸然以其为帅,恐有不妥。”
“至于廉颇将军,虽威望颇高,又戎马一生,领兵经验十分丰富,终究年龄老迈,不堪重用,且昔年与秦对峙,廉颇将军并未有太大建树,故不宜为帅。”
赵偃急忙问道:“那么先生以为,上将军庞暖可为帅否?”
第二百九十章 高望
听到赵偃欲以庞暖为帅,范增倒也并未感觉太过惊讶。
虽说庞暖无论名望还是资历,都远远比不上廉颇,却也是将门之后,再加上其作为赵偃一手提拔起来之人,与廉颇还有些恩怨,自然是掣肘廉颇以及赵嘉的最佳人选。
更何况,哪怕庞暖如今存在感较低,终究乃赵国上将军,以赵国如今之强势,再加上庞暖的出身以及资历,让其担任主帅倒也说得过去。
范增先是故意沉吟半晌,继而说道:“上将军庞暖乃将门之后,自然有能力担任主帅之位。”
赵偃听到这里,脸上不由浮现出了笑容,暗赞范增识趣。
却没想到,范增紧接着就话锋一变,道:“廉颇将军不适合领兵者,乃因年龄老迈,恐失锐气耳;平岐君不适合领兵者,盖因并无率领大军作战之经验也。”
“上将军庞暖威望虽然足够,奈何年龄不下于廉颇老将军,纵出自将门之后,统兵经验尚且不及平岐君,担任伐秦主帅恐有不妥!”
赵偃沉默许久,这才释然。
伐秦乃大事,领兵主帅至关重要,决不能草率,更不能因为争权夺利,就置国家大义于不顾。
听着范增如此分析,赵偃不由皱起了眉头,道:“那么以先生之见,何人能够担任伐秦主帅之位?”
范增郑重道:“论年龄,有一人正值壮年,骁勇善战,士卒信服;论资历,此人镇守北疆十数载,劳苦功高;论战绩,其一役俘虏十万匈奴,又先后攻破林胡、东胡,解决了赵国北方大患,更曾屡破燕国,攻城掠地,令燕国小儿闻其名而不敢夜啼。”
“此人实乃当世良将,无论防守、进攻亦或是围歼战,都举世罕见,统兵才能甚至不下于昔日秦国武安君。”
“大王若以此人为帅,必然能够大破秦国!”
赵偃神情微动,道:“先生所言之人,莫非是李牧?”
历史上,李牧也正是在廉颇被逼离开赵国以后,才开始真正进入赵国权力中心。
这个时代,由于李牧早年与赵嘉交好,也受到了赵偃的猜忌。
哪怕李牧屡破燕国,更是大破匈奴、威震塞外,仍旧被留在北方为将,赵偃反而提拔无甚功勋的庞暖作为赵国上将军。
好在赵嘉懂得避嫌,自从被封为平岐君以后,为了保护李牧,就刻意与其疏远了起来。
时至今日,赵偃倒也不似往日那般猜忌李牧了。
如今听着范增陈述李牧的功劳与苦劳,再想到自己变相将其发配边疆的事实,赵偃心中也涌现出了些许愧疚之意。
迟疑半晌,赵偃叹道:“先王在世之时,就多次说李牧有大将之才,哪怕当年满朝文武皆对其颇为诟病,先王仍然力排众议,坚持让李牧镇守北疆。”
“李牧果然没有辜负先王与寡人信任,连破匈奴、东胡、林胡,为我赵国广地千里。”
“如此功勋卓著之良将,寡人早就想要将其调回朝中委以重任,奈何北疆初定,也唯有李牧将军才能威慑各族,寡人这才令其继续镇守北疆。”
“时过境迁,如今匈奴人大多已经融入赵国,东胡被迫东迁,林胡亦战败西迁,眼看北疆局势逐渐稳定,寡人早就想要将李牧调回邯郸。”
“寡人这就派人召回李牧,主持攻秦之事!”
范增鞠躬拜道:“大王英明!”
高望,作为塞外为数不多的城池,以前乃匈奴与林胡交流贸易之地,如今却已经被赵国纳入囊中。
这座城池,距离李牧以前驻守之地,相距足有千里之遥。
曾经充满异域风情,无比繁华的高望,并没有因为匈奴的陨落,以及林胡东迁而变得萧条,反而越发繁荣起来。
别看李牧乃是一位将领,却也算得上经商奇才,否则也不会在驻守北疆十月年的时间,想到通过与胡人贸易解决军粮之事了。
正是因为李牧的这个举动,才让在经历长平大败,国库无比空虚的赵国,没有为北疆守军的粮草而发愁过。
甚至于,李牧在驻守北疆之际,还囤积了不少钱粮。
及至后来,受到赵嘉的影响,李牧对于商业越发重视起来,从匈奴贵族中征召了不少有名望之人,与他们联合跟塞外各族经商。
这些匈奴贵族,也因为协助军队经商,爵位变得越来越高,家中也越来越有钱,甚至相比起往日的生活,他们更愿意过着如今的生活,尽情沐浴在钱币之中,吃着最好的食物,喝着最烈的美酒。
“尊敬的勇士,草原上的雄鹰,阿达诚挚的向您献上最崇高的敬意!”
一位塞外游牧民族酋长,看着队伍中琳琅满目的商品,忍不住来到李牧面前,行了他们部落最高的礼节。
李牧急忙以相同的方式回礼,而后上前紧紧抱住了阿达酋长,大笑道:“你我二人乃是兄弟,日后只要阿达兄弟部落所需物资,无论食盐、布料、瓷器还是美酒,都可以来这里交换,李牧绝对给予最公平的价格!”
阿达闻言喜出望外,不过很快就看了看四周,而后压低声音说道:“北方的科里部族时常袭扰我们部落,我们部落的勇士虽毫不逊色科里部落,奈何武器十分匮乏,不知李牧兄弟能否卖些青铜武器给我们部落。”
“阿达向您承诺,价格绝对会让您满意!”
李牧闻言,当即面露难色,道:“我王明确规定,不得向草原各族贩卖青铜器,违者以叛国论处,我虽然驻守北疆,却也不能违背大王诏令啊。”
阿达脸上露出遗憾之色。
事实上,他早就知晓,赵人从不贩卖武器给草原人,无论对方出了如何高的价格,都不可能买到武器。
阿达之所以提出这个条件,也是因为与科里部落之间的冲突越来越多,担心两个部落日后爆发大规模战争,这才未雨绸缪,急于得到青铜器提升自己的部落实力。
故此,哪怕李牧拒绝了自己,阿达虽然感到遗憾,却也早在预料之中。
“我的兄弟阿达,科里部落与你们为敌,就是与我李牧为敌,只要阿达兄弟愿意付出粮草以及伤亡抚恤,李牧愿意派遣赵国勇士北上,将科里部落攻破。”
阿达闻言大喜,急忙问道:“我最最敬爱的兄弟,此言当真?”
李牧以手指天,郑重道:“我以大王名义起誓,方才之言句句属实。”
不过很快,李牧就话锋一转,说道:“阿达虽是李某兄弟,然李某亦不能亏待麾下士卒,战争中若有伤亡,抚恤金绝不能少。”
“且攻破科里部落以后,战利品归赵国勇士所有。”
阿达小鸡啄米般点头应道:“自当如此!”
第二百九十一章 长安君
李牧与阿达酋长商议毕,当即让人召集三千精骑,跟随阿达前去攻打科里部落。
对付似科里这样的小部落,只要知道部落所在位置并且熟悉地形,三千骑兵完全能够轻易将其扫平,如今有了阿达部落作为带路党,自然更没有丝毫压力。
这种事情,李牧早已驾轻就熟,每次战争过后,赵军都能缴获许多战利品以及人口。
现如今,甚至不用李牧自己亲自出马,所指派的将领都能将事情办得漂漂亮亮。
果不出李牧所料,仅仅月余时间,三千由赵人、匈奴人、林胡、东胡组成的骑兵,就风风光光凯旋而归,并且带回来了大量食物、钱财以及俘虏。
“将军,这科里部落之人,大多都是金发碧眼、白面阔口,而且生的极其健壮,对付起来倒不容易!”
凯旋而归的将领向李牧汇报战果之时,脸上倒没有洋洋得意之情,反而显得有些郁闷。
按照往日经验,覆灭似科里这样的小部落,三千骑兵基本不会有什么伤亡,可是今日返回的赵**队,伤亡却有近百人。
哪怕相比起战果,这点伤亡根本算不得什么,统兵将领仍旧感到了羞愧。
“哦?带我去看看!”
李牧先是眉头微皱,继而倒是来了兴致,想要去看看那些俘虏。
“报,邯郸使者求见!”
就在此时,传令兵急匆匆跑了进来,大声禀报,语气中带着欣喜。
李牧神情微动,继而问道:“邯郸使者为何而来?”
传令兵脸色潮红,对曰:“使者颇为客气,虽未告知详情,却也暗示大王此番调将军回邯郸,将会委以重任!”
李牧深受士卒爱戴,接连不断的胜利,更是将其威望推上了顶峰,士卒们对其都崇敬有加。
是以,李牧屡立奇功仍旧窝在边疆,士卒们多少有些为其鸣不平。
如今使者前来召李牧返回邯郸,哪怕是这名区区传令兵,在不舍之余也为李牧感到高兴。
“恭喜将军!”
“贺喜将军!”
其余诸将闻言,却是纷纷出言恭贺,却也多少有些担心,自家主帅离去以后,邯郸会派遣何人镇守北疆。
齐国,临淄,王宫。
齐王听完赵国使者的陈述,已经有些心动,却仍旧故作迟疑的问道:“秦国所为,自然为天下人不齿,寡人亦愿助赵伐秦。”
“然齐不与秦国接壤,纵最终能够覆灭秦国,齐国恐怕也分不到城池、土地,哪怕能够分到城池土地,恐怕也很难管理那些飞地。”
“我齐国出兵又出力,最终却不能讨得好处,反而坐视楚、魏、韩三国做大,又于齐何利!”
赵国使者闻言,却是不慌不忙的从怀中掏出一份地图,将其展开后指着河间之地,道:“若秦国覆灭,齐国又不愿有飞地在关西,不妨拿秦国之地换取赵国河间之地。”
齐王以及齐国文武闻言,全都神情振奋,怦然心动。
河间以前被赵、燕两国瓜分,向来都是富庶、产量之地,齐国早就已经垂涎三尺。
直到李牧攻取燕国河间十余城,将河间之地全部纳入赵国版图以后,齐国虽然仍旧垂涎河间之地,却碍于赵强大的国力,根本不敢动什么歪心思。
只不过,齐国上至君主下至臣民,全都想将河间之地纳入齐国版图。
他们有此想法,不仅仅因为河间之地的富庶,也因为齐国拿下燕国的督亢之地以后,河间之地就然如一块利刃,深深刺入了齐国腹地。
若不能夺取河间之地,一旦日后赵、齐反目,赵国就能够迅速从河间出兵,彻底切断督亢之地与齐国本土的联系。
彼时,齐国费尽心机拿下的督亢之地,将会轻易被赵国所得。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反之,齐国若能得到河间之地,整个国家的版图就会彻底变得浑然一体,再加上河间、督亢之地都非常富庶,齐国只要安心发展数年,国力就会大幅度提升。
齐国上下正是看透了这点,才会迫切想要夺取河间之地。
如今赵国承诺,只要齐国能够出兵相助赵国灭秦,就会拿出河间之地换取秦国飞地,齐王又怎会不欣喜?
将齐国众人表情尽收眼底,赵国使者仍不罢休,继续爆出一个猛料:“我家大王还说了,只要齐国在此番灭秦之战中出力足够多,最终分到的秦国疆域广袤,不仅仅是河间之地,甚至连中山故地亦能换给齐国。”
齐王闻言,呼吸不由变得粗重起来,问道:“此言当真?”
赵国使者指天起誓:“绝无虚言!”
齐王当即喝道:“寡人定起精兵五万,征举国粮草,竭尽全力相助赵国伐秦!”
出兵五万,倒不是齐王小气,而是赵国如此要求。
只因如今各国缺粮,齐军又长途跋涉前去攻秦,兵马太多消耗的钱粮自然会多上很多,甚至最终会让联军不堪重负。
故此,赵嘉此番准备走精兵路线,并且主要让齐国出钱出粮搞搞后勤。
各国之中,唯有齐国最难说服,楚、魏、韩三国都与秦国接壤,而且仇深似海,如果能够灭掉秦国,在赵国不取秦国一城一池的情况下,他们必然能够受益良多,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
至于燕国,现在已经被赶到了辽东,可怜兮兮的沦为赵国附庸,赵国只需威逼燕国出兵、出粮即可,根本没有要似对待齐国那般,还要好话说尽,并且许出无边好处。
齐王同意竭尽全力相助赵国伐秦,这件事情基本已经定下来了。
就在赵国使者奔赴五国之际,吕不韦也知道了散播瘟疫失败的消息,并且对各国不同寻常的动向,感到了深深的忧虑。
不仅仅是吕不韦,各国的大动作终究瞒不下去,六国因吕不韦派人前往赵国散播瘟疫,而准备联合灭秦之事,已经在秦国传开,以致秦国上下沸腾,惶恐不安。
而此时,坐落于咸阳繁华地段的长安君府,却是迎来了一位身长九尺的雄伟男子。
“末将拜见长安君!”
男子见到年仅十四岁的长安君,粗犷的脸上却是露出恭敬之色,急忙上前深深作揖行礼。
长安君见状,却是上前扶住男子双臂,用略显稚嫩的声音说道:“樊将军乃秦国栋梁之才,成又怎敢受将军如此大礼!”
第二百九十二章 咸阳之乱(一)
成(jiǎo)者,秦庄襄王之子,秦王政之弟也。
成与秦王政同父异母,乃子楚返回秦国以后,纳秦国贵族之女所生子嗣,如今只有十四岁。
秦王政即位以后,就将成封为长安君。
相比起秦王政,由于成母族乃秦人勋贵,自然更得本土秦人拥戴。
若非秦庄襄王去世之时成太过年幼,又有吕不韦力挺秦庄襄王长子嬴政,秦王之位究竟落在何人手中,尚且不得而知。
当年赵嘉派人在秦国散播谣言,声称嬴政并非子楚亲生,就有许多秦国本土人士以及公族,密谋杀掉吕不韦、废掉秦王政,改立成为王。
只是那时成太过年幼,根本没有能力参与其中,吕不韦后来大开杀戒,倒也没有奈何成。
时过境迁,如今成虽只有十四岁,却早已今非昔比。
特别是吕不韦大权独揽,以及接连不断的败绩,更是引起了秦国本土人士的不满,故此也都暗中向成靠拢,希望能够改天换日,让秦国走出困境。
樊於期抬起脑袋,脸上满是凝重之色:“公子可知,由于吕不韦派人前往赵国散播瘟疫之故,致使赵国怒而兴兵,以六国之力攻秦。”
“如今秦国粮草短缺,饥荒、瘟疫过后更是民心浮动,此时诸国兴兵攻秦,秦或有灭国之祸矣!”
成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继而悲怆道:“想我大秦历经数代先王呕心沥血,国力已经冠绝天下,却被奸佞权臣吕不韦至此,难道天要亡我大秦?”
樊於期双拳紧握,厉声道:“大秦落得此等状况,皆因奸佞权臣吕不韦排除异己,妄杀忠良之故,若不除之,秦国必亡!”
“且末将尝闻大王非先王亲生,今观太后于后宫所为,此事极有可能为真。”
“我大秦数百年基业,又怎能被毁于此等人之手,还望公子振臂一呼,杀奸佞、正宗室血统,还秦国朝堂一个清白!“
历史上直到四年以后,成、樊於期才举兵叛乱,却迅速被击溃,最终成亡奔入赵,樊於期潜逃入燕。
如今天下局势迥异于那个时空,吕不韦接连不断的决策失误,已经令其在秦国威信大减。
再加上现在到了秦国生死存亡之际,这些秦国本土人士若不除掉吕不韦,面对即将来临的狂风骤雨,不能齐心协力的秦国,未必能够躲过这一劫。
正是为此,樊於期才力劝成出面,号召秦国本土人士联手除掉吕不韦。
成闻言,犹豫半晌答道:“吾又何尝不想除掉吕不韦,然吕贼独揽大权,若不能一举将其拿下,我等恐怕都会有性命之忧!”
“前番咸阳之乱,当引以为戒啊!”
樊於期宽慰道:“接连失败,军中将领早已怨声载道,吕贼威望大减,前番末将统兵抵御六国,已经暗中联络了许多将领,只要公子振臂一呼,诸将必然响应。“
“且吕贼此番散播瘟疫之举大失人心,更是引得六国出兵攻秦,以此为由杀掉吕贼不仅能够清除内患,亦可给赵国一个交代。”
成脸上犹豫之色顿失,继而振奋道:“果真如此?”
樊於期重重点了点头。
秦国的宵禁非常彻底。
夜晚的咸阳,虽然灯火通明,却也无比宁静,街道上空无一人,没有丝毫嘈杂之音。
城墙上,哪怕如今处于夜晚,守军仍旧站得笔直,没有丝毫怠慢之意。
蒙恬按剑立于城头,看着乌云逐渐将月光遮挡住,不由喃喃自语:“要变天了!”
“踏踏踏!”
静谧的黑夜,忽然被急促的马蹄声所打破,蒙恬举目望去,却由于天色黑暗,并没有看到太多东西。
只不过,他那握住剑柄的手,忍不住紧了紧。
“将军,城外好像有情况!”
驻守城门的副将听到了马蹄声,不由脸色微变,急忙上前对着蒙恬禀报道。
瞥了副将一眼,蒙恬说道:“带领汝麾下士卒严守城门,除了本将以外,任何胆敢靠近城门者,皆杀无赦!”
“遵令!”
目送副将领兵离开以后,蒙恬目光再次投向了城外。
“踏踏踏!”
马蹄声越来越近,在静谧的黑夜里格外清晰,城墙上的气氛也越来越紧张。
“来者何人!”
眼看数千精锐铁骑抵达咸阳城下,蒙恬气沉丹田,对着为首那员将领厉声喝问。
“吾乃桓,奉大王诏令而来,汝等还不速速打开城门!”
九年以后杀赵国大将扈辄,斩首十万赵军的秦国名将桓,如今尚且英姿勃发,乃是不折不扣的少壮派。
关东出相,关西出将。
哪怕如今乃是黑夜,桓身上仍旧散发出张扬而又凶悍的气息,显然是为驰骋沙场凶悍异常的关西猛将。
蒙恬喝道:“既是大王召唤,将军领兵驻扎咸阳三十里外即可,为何连夜进带咸阳,欲反耶?”
桓对曰:“军情十万火急,耽误了军国大事,汝担当不起,还不速速打开城门!”
桓持剑遥指蒙恬,厉声呵斥。
蒙恬丝毫不退,喝道:“将领不得私自带兵入咸阳,违者以谋逆论处,将军若再不退兵,休怪在下无情!”
言毕,蒙恬一挥右手,城墙上守军尽皆弓箭上弦,虎视眈眈。
桓见状,冷哼一声喝令属下退出弓箭射程以外,继而让人点起火箭,朝着天上射了去。
与此同时,城内严阵以待的樊於期,看到火箭升空以后,当即撕掉了披在外面的披风,露出了散发出冰冷寒光的甲胄。
“擂鼓,聚将,迎大军入城!”
战鼓轰隆作响,彻底打破了夜晚咸阳的宁静,千余服装各异的男子拿着武器,从各家各户冲了出来,朝着蒙恬镇守的北门聚集而去。
正在相国府与门客下棋的吕不韦,听到战鼓声以后,缓缓落下了手中白字,喃喃自语:“都以为是执棋者,殊不知或许自己就在棋盘之中。”
战鼓起,喊杀声震天。
今夜,咸阳注定将会不眠,大秦将走进何方,亦在今晚见分晓。
第二百九十三章 咸阳之乱(二)
吕不韦一子落下,顿时让棋盘上风云变色,诡谲异常,有屠掉黑子大龙之势。
手持白子的门客却没有丝毫慌乱,略作沉吟之后棋子落下,顷刻间拨云见日,若皓皓晴空,以堂堂正正之势压制黑子。
吕不韦见状不由眉头紧皱,继而叹道:“魏缭,没想到我如此隐秘埋下的棋子,居然都没有瞒过你的眼睛。”
门客魏缭只是微微一笑,却并不答话。
吕不韦并不忙着下棋,反而说道:“樊於期等人自以为行事缜密,恐怕没料到本相早就已经得到了消息,令蒙恬暗中增加了城门守军数量吧。”
“今日樊於期举兵,事败以后本相就有足够借口将其诛杀了!”
魏缭却是叹道:“今秦之大患,不在于内,而在于外也。”
“纵然相国此番将樊於期等人铲除殆尽,恐怕对于战事而言,也有百害而无一利啊。”
吕不韦微微眯起了眼睛,再次落下一枚白子,沉声道:“本相不欲如此,然有些人自寻死路,那也怪不得本相了。”
魏缭叹息,不在多语。
攘外必先安内。
如今六国合纵攻秦,秦国已经到了生死关头,若不能消除内患使得上下同心,此番秦国恐怕真的危险了。
其实,吕不韦并不想此时与秦国本土势力翻脸,想要以大局为重,团结所有力量抵御六国大军。
可惜的是,樊於期等人却不想给吕不韦活路。
既如此,吕不韦也就没有必要忍下去,哪怕此番清洗会让秦国朝野震动,甚至会带来许多不可控之事,吕不韦也在所不惜。
夜晚的咸阳,喧嚣无比,城内灯火通明、喊声震天。
樊於期率领千余城内大族门客、奴仆,全副武装朝着北门杀去,显然是准备里应外合打开城门,助桓齮麾下大军入城。
然而,就在樊於期等人即将抵达北门之际,却看到了令他惊骇的一幕。
只见白日尚且畅通无阻的宽敞街道,此时已经被彻底堵死,樊於期等人想要以最快的速度抵达北门,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作为沙场宿将的樊於期,当即脸色大变,知道事情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掌控。
奈何开弓没有回头箭。
哪怕樊於期此时遣散麾下众人,也会被扣上叛逆的帽子,绝对不会幸免于难。
既如此,樊於期也就准备孤注一掷了。
“咚咚咚!”
与此同时,城北方向传来了震天的鼓声,被障碍物挡住的前方,也亮起了许多火把,居然有三百余人挡住在了障碍物后面。
“咸阳令蒙毅在此,汝等夜晚手持利刃走街串巷,欲反耶!”
蒙毅清朗的声音从障碍物后面传来,跟随在樊於期身后的众人闻言,想到了秦法的严厉,都是脸色微变。
樊於期心中一沉,暗道:“该死,消息绝对提前走漏了,否则城卫军不可能反应如此快。“
虽然事情超出了预料,然樊於期毕竟乃是一代名将,既然走上了这条路,那么不成功便成仁,绝对没有了其余的退路。
他转头对着身后众人厉声喝道:“今有奸相把持朝政,祸乱秦国,更因一己私仇,引得六国合力来犯,若不能诛奸相、清君侧,秦国必亡!”
“今夜汝等已随我起兵,如不能成功,明日奸相绝不会让汝等家小活命,诸位只要随我杀到北门开城迎桓齮将军入咸阳,必能杀奸相、立功勋!”
言毕,樊於期直接下令道:“驱赶城内百姓出房屋,引火烧掉民房!”
左右闻言惊道:“不是要引桓齮将军入城么,为何要火烧民房?”
这些能够跟随樊於期起兵者,绝大多数都并非为了私利,而是想要除掉权相吕不韦,让秦国重行走向富强。
是以,让他们跟随樊於期与吕不韦作对没问题,可是让这些人烧民房,他们就有些犹豫了。
做了这种事情,无论今晚能否成功,都会落下骂名。
且咸阳乃秦国都城,这里哪怕是普通百姓,都可能有着不俗背景,贸然四处放火烧毁民房,必将会得罪许多咸阳勋贵。
樊於期很快就洞悉了众人心思,当即喝道:“如今前路受阻,奸相爪牙显然早有准备,想要再出其不意杀至北门,可能性已经微乎及微。“
“为今之计,只有火烧咸阳,引得咸阳城内大乱,才有可能迎桓齮将军入城!”
说到这里,樊於期拔剑在手,厉声喝道:“荣辱、富贵、生死皆在今晚,诸位兄弟听命行事即可,所有责任樊某一律承担!”
麾下众人听到樊於期之言,仅仅略作犹豫,当即纷纷领命而去。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众人已经没有了回头路,如果不放火烧咸阳,迎接桓齮大军入城,他们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二三子干嘛!”
“为何要将吾等赶出来!”
“不要烧我的房子!”
……
没过多久,本来已经宵禁没有百姓的街道上,却是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人群。
就算有些人赖着不愿出来,可是当大火烧起来的时候,百姓们就不得不被迫聚集在街道上。
大火与乱哄哄的百姓,让咸阳彻底乱了。
本来正朝着此地聚集,想要围歼樊於期等人的城卫军,也被四处奔跑的百姓们所阻。
面对咸阳百姓,城卫军倒也不敢胡乱下杀手。
随着大火的不断蔓延,城卫军哪里还顾得上樊於期这支叛军,绝大多数人都开始救火,否则繁华的都城可能都会付之一炬。
城外,正与蒙恬僵持的桓齮,看到城内火光四起,当即厉声喝道:“城中有贼人作乱,蒙将军速速打开城门,让本将领兵进城平叛。”
蒙恬也为突然席卷大半个咸阳的火势而感到震惊,却仍旧斩钉截铁的回绝了桓齮。
“区区城中叛军,自有城卫军消灭,不劳桓将军费心。”
桓齮脸色微沉,喝道:“汝不让本将进城平叛,莫非与城内叛军沆瀣一气,欲反耶?”
蒙恬闻言冷笑:“将军还真会颠倒黑白啊!”
桓齮看着城内火势越来越大,当即不再犹豫,转头对着身后将士喝道:“城中叛军作乱,诸位且随本将杀入城中,扫灭叛乱!”
“全军攻城!敢有阻拦者,杀无赦!”
第二百九十四章 局势骤变
相国府,吕不韦仍旧与魏缭对弈,脸上始终带着从容浅笑。
魏缭拿起一枚黑子,却始终没有再放下去,反而抬起头看着吕不韦,沉声道:“咸阳火光四起,乱军四处冲杀,更有桓齮率精锐兵临城下,相国何以如此淡定?”
吕不韦轻轻说道:“螳螂捕蝉,尚不知后有黄雀。身为棋手,哪怕棋子再如何精明,亦难逃被摆布之命运。”
魏缭眼神微动,脸上带着莫名之色喃喃自语:“黄雀么?”
“报!”
两人正对弈间,忽有门客仓皇而来,脸上满是惊恐:“相国,大事不好了,桓齮已经率兵攻入了城内,与樊於期里应外合擒杀城卫军主帅,现在已经率兵朝着相国府而来!”
“哗啦啦!”
骤然听到这个噩耗,本来智珠在握的吕不韦却是右手一抖,不小心扫落了装着棋子的旗盒,棋子顿时哗啦啦掉落在地上,滚得到处都是。
随后,吕不韦霍然起身,喝道:“有蒙恬率领重兵把守城门,怎会让桓齮进入咸阳?”
吕不韦放纵樊於期等人引蛇出洞的计策,都是建立在桓齮及其麾下兵马不能入城的前提下,否则哪怕有城卫军这支军队在手,所有谋划也都将成为镜花水月。
吕不韦相信蒙恬的统兵才能,也相信咸阳城卫军统帅的忠诚,只要前者将桓齮挡在城外,樊於期一旦举事,很快就会被城卫军镇压。
没有了樊於期这个内应,再由秦王政下达王命,桓齮将不足为惧。
那个时候,吕不韦就可以借机再次清洗咸阳,将秦**政大权都集中在手中,而后以举国之力抵御联军。
他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桓齮居然这么快就攻入了咸阳,甚至连自己最为依仗的城卫军统帅也被叛军所杀,这如何让吕不韦不惊讶?
前来报信的门客闻言当即禀道:“蒙恬投敌,主动打开城门,桓齮这才能够轻易入城!”
“这绝不可能!”
吕不韦如遭雷击,继而脸色狰狞的厉声咆哮。
曾几何时,蒙恬祖父蒙骜统帅秦国兵马,秦相吕不韦执掌秦国政权,作为外来户的两人虽不算亲密无间,却因为有着共同的政敌而多次联手。
若非两人一文一武把持整个秦**政大权,秦国宗室以及本土势力,又岂会屈居外来者之下?
吕不韦正是清楚这点,故哪怕蒙骜面对赵嘉时屡战屡败,仍旧不遗余力举荐蒙骜。
甚至在蒙骜、蒙武父子战死以后,吕不韦更是顶着巨大压力,想尽办法这才为蒙恬铺好了路,令其重返咸阳担任要职。
于公,蒙氏与吕不韦的利益休戚与共,蒙骜背叛吕不韦转投秦国本土势力,根本没有任何好处,反而有可能会害了自己,以蒙恬的聪慧不可能如此做。
于私,蒙骜、蒙武父子死后蒙氏遭受重创,甚至差点一蹶不振,吕不韦尽心竭力这才保住了蒙氏的些许权利,甚至让蒙恬扶摇直上入驻咸阳,对其有莫大知遇之恩。
以吕不韦对蒙恬性格的了解,对方绝对不是那种恩将仇报之人。
正是笃定这点,吕不韦才会放心房蒙恬镇守城门,阻挡桓齮及其麾下兵马入咸阳。
可是现在,骤然听到属下禀报说蒙恬叛变投敌,主动放桓齮入城的消息,吕不韦又岂会不惊?
那名门客半跪在地,言辞凿凿的说道:“此事乃相国城门副将心腹属下拼死突围来报,绝对不会有假,甚至就连相国派去协助蒙恬镇守城门的副将,也被蒙恬突然暴起所杀!”
吕不韦听到这里,虽然仍旧不信蒙恬会背叛自己,却也已经有些动摇了。
只因门客所言并无漏洞。
吕不韦虽然相信蒙恬,仍旧在城门口安插了心腹守门,关键时候这名副将甚至能够夺了蒙恬兵权,若非安插的心腹被杀,桓齮也绝不可能进入咸阳。
能够没有闹出大动静就杀掉心腹副将之人,也只有蒙恬这位主将了。
可是,吕不韦根本想不明白,蒙恬有何理由要背叛自己。
“如今并非探讨蒙恬是否叛乱之际,既然桓齮已经进入咸阳,相国应当速速集结麾下门客进入王宫保护大王。”
就在此时,魏缭的声音传了过来。
吕不韦猛然惊醒,当即对着魏缭说道:“本相这就召集府内甲士、门客先行入宫,还望先生速速带着本相印信前去集结门客!”
吕不韦号称有三千门客,其中不乏武艺高强之辈,前番为了引蛇出洞,吕不韦并未提前将门客召集,只能临时集结,若指挥得当,这些人未尝不是一大助力。
如今咸阳局势已经不可控制,只有带领门客仰仗秦王政,才有一丝翻盘的可能。
不曾想,魏缭却是摇头道:“相国麾下能人异士众多,在下纵然拿着相国信物,也未必能够服众,想要快速将他们召集起来并且形成战斗力,并非易事。”
“更兼此时乱象已起,这些门客若是见不到相国,难保不会人心惶惶,一哄而散。”
“为今之计,只有相国现身方能稳住人心,迅速将他们集结起来,并且形成战斗力。”
吕不韦只是略作沉吟,当即醒悟过来,不过又面露难色道:“如今樊於期叛乱,王宫若不尽早布防,恐大王有性命之忧啊!”
现如今,作为秦国名义统治者的秦王政,已经成为吕不韦最后的筹码,绝对不容有失。
樊於期暗中勾结长安君成蟜,指责秦王政并非正统,若是他们率先攻入王宫,为了谋夺王位,可能会先杀了秦王。
彼时,长安君作为先王的唯一子嗣,纵然秦国会有很多人不满,也只能奉其为王。
事情真要走到那一步,吕不韦将再无翻身之地。
魏缭却是说道:“大王亦与魏缭相熟,如相国信得过魏缭,不妨先派人护送在下前往王宫,将咸阳之事告知大王,想必以大王之慧,定能做出妥善应对,支撑到相国领兵来援!”
吕不韦大喜,上前紧紧握住魏缭双手,道:“以大王之慧、先生之才,再辅以王宫禁军之锐,短时间内纵叛军尽出,亦不足为惧!”
言毕,吕不韦当即派遣数十人护送魏缭前去王宫,自己却是带着剩余人手前去集结门客。
第二百九十五章 你在寻寡人?
咸阳城内,早已混乱不堪,还好护卫在吕不韦附近之人,皆为精锐之士,这才有惊无险的开始慢慢聚集门客,没过多久麾下已经聚集了五百余人。
然而就在吕不韦带领属下转过一条街道之时,气氛却忽然变得凝滞起来。
前面的街道上,已经被密密麻麻的军队所堵住,为首之人正是长安君成蟜,这位只有十来岁的少年,此时却显得英姿勃发。
“嘎吱!嘎吱!”
与此同时,两旁房顶之上,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弓弦拉动声,待吕不韦看到那些密密麻麻的弓弩手以后,不由脸色微变。
“吕不韦,束手就擒吧!”
长安君成蟜头戴金冠,腰悬佩剑,身着火红色披风,其双手背负身后,略显单薄的身躯却有一种凛然气质。
吕不韦知道大势已去,反而变得镇定起来。
他逐渐收起了脸上的惊容,沉声道:“长安君欲反大秦耶?”
成蟜闻言却是大笑数声,继而拔剑在手遥指吕不韦,喝道:“吾为大秦宗室,体内流淌着王族血脉,又怎会反我大秦?”
“今日只为拨乱反正,立我大秦正统耳!”
吕不韦冷笑道:“逆贼就是逆贼,莫要讲这些冠冕堂皇之言,本相只想知道,蒙恬何在?”
所有事情本来都在掌握之中,却因为蒙恬的背叛而满盘皆输,吕不韦知道已经挽回不了败亡的命运,只想在临死前见见蒙恬,与其当面对质。
成蟜听闻吕不韦之言不由脸色微沉,好在其亦有些度量,当即转头对着一位黑甲将领说道:“蒙将军,吕相寻你。”
黑甲将领从阴影中走出来,旁若无人的来到了吕不韦身前,静静看着眼前这个一代人杰。
“为什么?”
吕不韦眼神无比复杂,出声询问。
蒙恬没有去解释,反而轻声说道:“相国若降,蒙恬必然护得相国周全。”
吕不韦忽然情绪有些数控,大声咆哮道:“告诉我,为什么!”
吕不韦作为战国时期最大的投机客,自忖慧眼如炬,当初所投资的落魄秦国公子,最终成为秦国国君,自己先是历任两代相国,如今更是成为秦王亚父,可谓权倾天下。
被自己最骄傲的识人之能所击败,这件事情对于吕不韦的打击,甚至要比其陷入绝境更加难以接受。
此时的吕不韦,忘记了自己所处境地,甚至抛弃了生死,只想知道答案。
黑夜之中,刮起了些许凉风,火把燃烧起来的光芒随风摇动,阴影在蒙恬脸上徘徊,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为了报仇!”
过了许久,吕不韦才听到了蒙恬那略显嘶哑的声音,这才感到有些释然。
不过很快,吕不韦又满脸嘲弄的笑道:“你真以为投靠了成蟜,就能报仇雪恨?以成蟜及其属下的排外性,恐怕你这个齐人也会步入本相后尘吧!”
蒙恬不为所动,反而抬头看向吕不韦身后那些紧张兮兮的门客,沉声道:“尔等若降,可活命,本将亦可护相国周全。”
“如有反抗者,杀无赦!”
蒙恬话音刚落,成蟜当即说道:“吕不韦在咸阳根深蒂固,今日若不除去,必成后患啊!”
蒙恬猛然转头盯着成蟜,喝道:“吕相对蒙恬有恩,蒙恬早就说过,无论结果如何,必护吕相周全,公子若不允,可问蒙恬手中之剑!”
言毕,蒙恬拔剑在手,眼中闪烁着凶戾之气,与之前那个儒雅的将领判若两人。
与此同时,房屋上面的那些弓弩手,齐刷刷将弓弩指向成蟜等人,吓得成蟜脸色发白。
浑身浴血的樊於期见状,当即上前说道:“既然公子早就答应过将军,自然不会食言。”
说完以后,樊於期还扯了扯成蟜衣袖,拼命对其使眼色。
桓齮亦是上前劝道:“蒙恬将军恩怨分明,想必以公子之贤德,亦不愿看到蒙将军难做吧。”
先后被两位大将劝诫,成蟜哪怕心中不愿,却也有了台阶,当即应诺下来。
只不过,成蟜眼中却是闪过一抹微不可查的狠厉之色。
吕不韦将众人表现尽收眼底,眼睛不由微微眯起,继而转头对麾下门客喝道:“放下武器。”
当吕不韦被数名甲士押解之时,看了看蒙恬那隐藏在阴影中的脸庞,嘴角忽然勾勒出了一抹弧度。
“或许,事情还有转机。”
吕不韦心中如是想到。
秦国王宫外面,聚集了密密麻麻的人群,有桓齮率领的勤王军队,有蒙恬率领的城卫军与咸阳守军,还有樊於期率领的杂牌联军。
三支军队之中,以桓齮麾下实力最强,蒙恬次之,樊於期最弱。
而此时,三员大将簇拥着长安君成蟜,缓缓走到了宫门前面,正与挡在门前的禁军交涉。
“尔等皆为大秦功勋之后,其中甚至不乏宗室子弟,都乃秦国栋梁,本公子不想让尔等死于内斗之中,还望诸君能够放吾等入王宫!”
成蟜话音落下,当即有不少人上前喊着自家儿子的名字,让他们丢下武器放弃抵抗,这些人有的乃是宗室族老,有的乃是功勋贵族。
他们如今站在这里,也就代表倒向了成蟜,欲废秦王政而立新君。
禁卫军中的士卒听到了自己家人的呼唤,不少人都面露动摇之色,可是并没有人放下武器,反而齐刷刷将目光放在了禁卫统领身上。
禁卫首领却是缓缓拔剑,沉声喝道:“禁卫军,只遵王命,只忠大王,若有人叛逆,哪怕是自己父母妻儿,亦当拔剑而战!”
“禁卫军不死,无人能犯大王!”
言毕,禁卫首领剑尖遥指成蟜,喝道:“公子无诏率军围困王宫,欲反耶?”
成蟜闻言,脸色不由变得极其难看。
能够当选禁卫军之人,对于大秦的忠诚毋庸置疑,从他们担任禁卫军的那一刻,就会只听从秦王之令。
哪怕秦王政如今尚未亲政,这些禁卫军也只听秦王调遣。
成蟜如今有些骑虎难下,若欲进宫擒拿嬴政,势必要与这些禁卫军交战,纵然能够将他们全部击杀,也会得罪许多勋贵以及宗室,得不偿失。
可是,不杀这些禁卫军,又如何攻入王宫?
成蟜担心迟则生变,当即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扯着喉咙大声喊道:“臣弟成蟜求见,还请大王出来相见,否则这些忠心耿耿的禁卫军,都可能会身首异处!”
不曾想,成蟜话音刚落,当即听到了一个清朗却又带着威严的声音:“你在寻寡人?”
第二百九十六章 覆手为雨
话音刚落,成蟜就看到了被人簇拥而来的秦王政。
年仅十六岁的秦王,面容英朗而略显青涩,其头戴冠冕,身着黑色绣蟒上衣,腰悬天子之刃,大步而来。
骤然看到自家兄长,成蟜先是有些心虚,继而想到眼前这人,不过是吕不韦手中提线木偶罢了,当即胆气骤升,毫不示弱的与其对视。
“坊间盛传兄长为母后与吕不韦苟且所生,为了替兄长正名,弟特意捉来吕不韦,希望兄长能够当众与其滴血相证。”
“血若不相容,弟必然亲率军队抓捕造谣者,以还兄长清白!”
成蟜携重兵逼供秦王政,此举不可谓不毒。
只要嬴政迫于压力与吕不韦滴血认亲,无论血脉融合与否,成蟜都是最后的赢家。
秦王政哪里不知道成蟜的险恶用心?
若血脉相容,则嬴政、吕不韦二人尽皆性命不保,成蟜亦能名正言顺登基为秦王。
纵然血脉不能相容,今日秦王政当众被成蟜逼迫至此,必然也是威信大减,届时成蟜仗着手中有兵权,纵然不废掉秦王政,亦会先斩吕不韦断其手足,再携秦王以号令天下。
至于秦王自己,早晚亦会被成蟜所害。
看着比自己还要小两岁的弟弟,秦王政脸上露出些许复杂神色,轻声叹道:“你我本是手足,何以如此逼迫?”
成蟜却是冷笑道:“若兄长乃君父亲生子,自然是成蟜手足,如若不然,成蟜又岂能让别人篡夺我大秦社稷!”
成蟜这句话,可谓是彻底撕破了脸皮,秦王脸色也终于冷了下来。
就在此时,魏缭却是从秦王身后走了出来,指着成蟜喝道:“以下犯上,此乃不忠;顶撞兄长,此乃不孝;纵兵肆虐,此乃不仁;污蔑秦王,此乃不义。”
秦王趁机问道:“宗室子弟,行此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事,按律当如何处置?”
魏缭躬身答曰:“当诛!”
“哈哈哈哈!”
成蟜听着二人的对话,却是捧腹大笑起来,指着秦王与魏缭喝道:“就凭你二人,亦能诛本君?”
秦王略带怜悯的看着成蟜,继而暴喝出声:“成蟜谋逆,谁与寡人斩此人首级!”
“遵大王命!”
就在成蟜大笑不止的时候,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爆喝,只见蒙恬猛地拔剑出鞘,毫不犹豫斩下了成蟜首级。
“咕噜噜!”
成蟜人头落地,首级滚出两三米远,将王宫门口的空地染成了红色,就着火光,惊愕的众人仍旧能够看到成蟜脸上的笑容。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绝大多数人都惊骇难名。
樊於期亦震惊无比,没想到蒙恬居然会忽然出手斩杀成蟜,此时他也顾不得太多,迅速拔剑挟持了身边的吕不韦,继而走到了自己属下的包围中,眼神警惕的看着蒙恬。
“滴答,滴答,滴答!”
鲜血从蒙恬手中利剑上滑落,滴在地上发出了微不可查的声音。
他没有理会樊於期的动作,反而单膝跪地道:“末将失职,让大王受惊了。”
秦王脸上缓缓浮现出笑容,继而右手虚托,道:“寡人无碍,蒙将军无需指责,迅速平定叛乱即可。”
“太阳升起之前,寡人不希望听到咸阳城内尚有喊杀声!”
蒙恬抱拳道:“遵命!”
起身以后,蒙恬当即转身看着陷入惊恐之中的樊於期,缓缓举起了手中带血的长剑。
“桓齮将军还在等什么,若今日不杀了嬴政,你我皆死无葬身之地矣!”
到了这个时候,哪怕很多事情都没有想明白,期却也顾不得那么多,他深知秦国律法的严苛,若今日谋逆失败,不仅自己将死无葬身之地,整个宗族亦会被牵连。
故此,哪怕成蟜已死,此时继续负隅顽抗必然背负叛逆之名,樊於期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刺啦!”
桓齮闻言,先是从怀中掏出了一张诏书举在半空,继而缓缓拔出了腰中佩剑,转头对身后士卒喝道:“本将奉大王密令入咸阳平乱,诸君可愿随我杀尽逆贼?”
“遵大王命!”
“遵将军命!”
“杀尽逆贼!”
刹那间,蒙恬率领的城卫军以及城池守军,还有桓齮所率领的骑兵,迅速将樊於期等人团团围住。
只待一声令下,樊於期等人就将瞬间化为齑粉!
樊於期大惊失色,没有想到被自己依为外援的桓齮,居然都是奉了秦王密诏才率兵入咸阳。
想到这里,樊於期不由惨笑起来,就连被其挟持的吕不韦也是暗中苦笑。
吕不韦自以为设下圈套能够引蛇出洞,而后以铁血手段肃清咸阳政敌,却没想到蒙恬暗中叛乱,导致自己的谋划功亏一匮。
可如今看来,蒙恬恐怕已经暗中投靠了秦王,却又假装投靠长安君成蟜。
“我早该想到的。”
吕不韦苦笑不已。
若没有蒙恬暗中投靠成蟜,纵然有桓齮这个外援,樊於期等人也未必敢贸然动手。
正是蒙恬的暗中投靠,让成蟜等人以为万事都在掌控之中,才让他们毫不迟疑的举行叛乱。
至于桓齮,那更是一个笑话。
被成蟜等人当做最大依仗的桓齮,谁能猜到居然连他也投靠了秦王?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啊。”
“看来,这些年倒是我小瞧了他!”
吕不韦能够想到的,樊於期自然也能够想到,哪怕知道自己已经彻底失败,樊於期仍然想要负隅顽抗。
他揪住吕不韦发髻,将剑横在其脖子上,对着秦王厉声喝道:“秦相吕不韦在我手中,谁敢乱动。”
吕不韦此时却已经看淡了生死,脸上没有丝毫惊慌,反而撇着脑袋看向那道在火光中若隐若现的身影,暗暗想到:“今夜我若死,大王将再也没有任何掣肘。”
“或许,他能比我想象中做得更好。”
想到这里,吕不韦缓缓闭上了眼睛,嘴角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与此同时,秦王目视挟持着吕不韦脸色狰狞的樊於期,却是高高扬起了自己的右手。
在樊於期惊恐的眼神中,秦王右手猛然落下。
“杀!”
沉闷而冷酷的声音传来,鲜血喷溅在吕不韦脸上,苦笑的神色顿时凝固。
第二百九十七章 尉缭
“滴答,滴答!”
鲜血滴落在吕不韦脸上,他抬起头看向那道朦胧在火光中的身影,眼神无比复杂。
“为什么?”
此时的吕不韦,有些看不明白那位年轻的帝王了。
他明明可以借樊於期之手,让自己身首异处,而后理所应当的执掌秦国大权。
令人不敢置信的是,秦王没有那么做。
与此同时,樊於期感觉心中疼痛,艰难的转过头去,却是看到了持剑刺入自己体内者,居然是自己最为依仗的心腹,瞬间感觉心如死灰。
“为什么?”
蒙恬的背叛,樊於期可以理解,甚至于桓齮的反水,樊於期都不会太过惊讶,唯独被自己最为依仗的心腹背叛,他却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那名心腹剑客闻言,脸皮抽搐了几下,继而轻声说道:“今日,吾当与主人同赴死!”
“噗嗤!”
话毕,那人猛然拔出了刺入樊於期体内的长剑,转而抹向了自己脖子。
殷红的鲜血,自樊於期与那名剑客身上流出,迅速将大地染成了红色。
“噗通!”
看着自己心腹自刎倒在血泊中,樊於期眼中的不甘与愤恨逐渐消散,继而变成了惨然的笑容。
“杀!”
蒙恬暴喝出声,城卫军以及城池守军宛若猛虎出闸,朝着樊於期麾下那些乌合之众扑杀而来。
“杀!”
桓齮亦不甘落后,指挥着属下协同围剿。
这些人本就是乌合之众,成蟜、樊於期先后被杀,也让他们彻底失了方寸,根本没有丝毫斗志,只想着突围保住一命。
甚至于,就连吕不韦此时都被他们所忘记。
饶是如此,处于乱军之中的吕不韦仍旧非常危险,稍有不慎都可能被乱军所伤,好在远方有弓弩手戒备,但凡想要对吕不韦不利之人,都会被第一时间射杀。
蒙恬亦持剑率兵杀来,将吕不韦保护了起来。
这场厮杀并未持续多久,除了少量漏网之鱼以外,乱军就已经被绞杀殆尽。
然而,事情远远没有结束。
那些跟随成蟜叛乱的大族以及宗室子弟,此时也都遭受了无情的清洗,这就使得咸阳整个夜晚都充斥着杀戮与死亡。
时间缓缓流逝,黑夜总有消散之时。
秦国王宫大殿门口,秦王政背负双手看着逐渐升起的日出,缓缓等待着蒙恬的消息。
“大王,蒙恬将军求见。”
忽然间,魏缭疾步来到了秦王身边,躬身禀报。
“宣!”
没过多久,浑身浴血的蒙恬就已经大步而来,他单膝跪倒在地,沉声说道:“末将蒙恬,拜见大王。”
秦王那紧绷许久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他降阶朝着蒙恬走去,丝毫不顾对方身上的血污,将蒙恬搀扶了起来,道:“将军甲胄在身,无需多礼!”
蒙恬起身,继续禀报道:“参与叛乱之军卒已经全部被杀,与此有牵连之宗室、大族也都被抓捕,如何处置当由大王定夺!”
秦王沉吟半晌,继而转头向魏缭询问道:“先生,这些人身份地位非同凡响,应当如何处置?”
魏缭笑道:“秦以法立国,将他们交由廷尉府秉公处理即可。”
秦王微微颔首,道:“既如此,他们就交由廷尉府处置,不过先生当全程监督。”
魏缭领命而去。
浑身浴血的蒙恬,看着身旁的秦王,犹豫半晌过后,终究还是躬身说道:“相国欲见大王。”
秦王闻言,身体忽然变得略微有些僵硬,脸色也十分复杂:“让相国来见寡人吧。”
御书房内,已经换了身衣服吕不韦,看着眼前面容尚显稚嫩的秦王,轻声问道:“为什么?”
这句询问有些没头没脑,秦王却是懂了吕不韦的意思。
秦王布下这么大一个局,又是瞒着吕不韦,显然是准备在解决内部叛乱的同时,从吕不韦手中夺回权利。
按照吕不韦的想法,秦王既然想要夺权,那么借助叛军杀死自己,才是最好的手段。
他始终想不明白,秦王为何会在最后关头救下了自己。
沉吟半晌,秦王开口道:“于私,相国乃寡人亚父,从小看着寡人长大,视若己出。父王危难落魄之际,更是因为有相国鼎力支持,父王才得以返回秦国继承王位。”
“若无亚父,则无寡人今日,此情自当顾念。”
“于公,相国这些年虽然排除异己、把持朝政,然对于秦国之发展仍旧殚精竭虑,乃秦国栋梁。”
“寡人虽的确有私心,想要提前执政。”
“然寡人既为秦王,自当胸怀天下,囊括九州,与秦国有功者,寡人必不负之!”
这段话,秦王说得铿锵有力。
吕不韦死死盯着眼前这位年轻的秦王,感受到他与往常那位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孩子迥然不同的气质,忽然感到了巨大的陌生感。
不过很快,吕不韦就想明白了,这才是真正的秦王。
以前那位,不过是麻痹自己的假象而已。
“是我小瞧了他,也低估了他的胸怀与能力,或许他真正执掌秦国大权以后,会让秦国变得更好。”
念及于此,吕不韦大笑起来,对着秦王郑重拜道:“既然大王有此气雄心、气度,臣当舍命相助大王,以平秦国之乱,以熄赵国之怒!“
秦王闻言,却是沉默了下来,声音有些低沉的说道:“亚父何至于此?寡人不愿负亚父,若亚父愿意,仍可为秦相!”
吕不韦笑了笑,再次对秦王拜了一拜,继而转身离去。
临别之际,吕不韦忽然转身说道:“魏有信陵君魏无忌,赵有平岐君赵嘉,然秦有吾王,则大秦必然兴盛。”
“吾看到大王统一天下之时,却能为大王铺平道路!”
言毕,吕不韦头也不回的离去。
看着吕不韦那渐行渐远的背影,秦王感觉内心有些沉重,他缓缓扬起了脑袋,沐浴在初升的朝阳之下,整个人显得光芒万丈。
“传寡人诏:六国联军攻秦,此大秦生死存亡之际,今有魏缭才德兼备,堪当大任,任国尉一职,统帅秦举国兵马,以抗联军。”
魏人魏缭,入秦国担任国尉,总领秦国兵马,史称尉缭。
ps:说说日后的更新以及其他一些事情吧,这本书才开始成绩还不错,奈何刚上架的时候流烟就俗事缠身,再加上个人比较懒,最终导致更新不给力,甚至屡次断更。
大家也知道,网文这行不管多好的书,断更多了基本就没读者了,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流烟本来是不准备写下去了。不过后来想想,没能把这个故事写完,心里终究还是有些不甘。
既然如此,那以后流烟就为了写作而写作,不会再去考虑成绩以及迎奉读者,大家也看着订阅就行。至于写作风格,会比以前飘一些,不会为了担心读者看不明白而多做解释,就比如秦王的整体谋划、魏缭、蒙恬包括樊於期心腹属下的叛变,这些都不会详细解释,大家自己去脑补,自己去揣测,这样也能节省下很多篇幅。
至于更新嘛,有时间就会更的,不把这本书写完流烟总感觉心里有根刺。不过宝宝快出世了,现在因为疫情的缘故,双方父母都过不来,如果到时候只有我们两个,那照顾两个宝宝就会很麻烦,到时候可能还会断更,提前更大家说一下。
最后,流烟希望大家疫情期间注意安全,健健康康的身体比啥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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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八章 大结局
这本书过去了很久,剧情连我自己都不太记得了,今天在这里给个大纲完结吧。
这本书写到这里,赵嘉的实力与名望已经很高了,反之本来应该急剧扩张的秦国,却接连遭受惨败,以致国力被大大削弱。
接下来的剧情,大概就是赵嘉继续想方设法合纵抗秦,
不过自从秦始皇真正掌权以后,他也开始崭露头角,用自己非凡的手段,先是退守关内迷惑各国,而后又对各国许以重利,破坏赵嘉的合纵。
历史上六国之所以失败,就是因为各国都有着自己的算计,根本不可能做到真正的同心协力,这也就给了秦始皇可乘之机,六国逐渐因为各自的小算盘开始内斗。
最终导致楚、魏吞并韩国,齐、赵攻打燕国,赵嘉知道秦始皇的手段,虽然极力阻拦各国内斗,却根本挡住贪婪的众人,最终导致六国联盟分崩离析,韩国、燕国覆灭。
吞并了大半个燕国以后,赵王自信心膨胀,又在秦国的挑唆下联合楚国攻打齐国,魏国也在秦国的撺掇下与秦国结盟,共抗赵、楚两国。
奈何赵、楚强盛,魏、齐难以抵挡,他们只能向秦国求救。
这个时候,韬光养晦许久的秦始皇,终于展露出了自己锋利的獠牙,他趁着廉颇病死,李牧被拖在齐国分身乏力的情况下,暗中借道魏国,一举击溃赵国入侵魏国的部队,而后直扑赵国首都邯郸。
此时赵国大军都集结在齐国,国内无比空虚,都城被秦国里应外合之下迅速攻破,赵王被俘。
赵嘉此时正在自己的地盘上养兵,得知秦军击破进入魏国境内的赵军以后,便准备纠集大军向邯郸进发,却是被赵国军队拦住。
因为赵王时常戒备的赵嘉,对方没有得到王命之前,不可前往邯郸,带领大军前进更是不行。
赵嘉被阻拦数日,错过了救援邯郸最佳的时机,待赵王派遣使者前来救援的时候,已经回天乏术。
秦军势大,赵嘉无奈,只得占据险峻要地抵挡秦军,随后急召李牧回兵救援邯郸。
不仅如此,他还派遣使者前往齐、楚、魏,商议罢兵休战,共拒秦军之事。
奈何齐、魏已经不再相信赵国,只有楚国看到事不可为退兵。
就这样,赵国面临秦、齐、魏三国围攻,及及可危。
关键时刻,赵嘉宣布继承王位,整合赵国所有力量,并且派人前去说服楚国交还吞并的韩国领土,又联系韩国王室以及贵族,承诺事后帮助他们复国。
韩国王室以及贵族开始搞事,破坏了秦国的补给线,也牵制住了魏国的军队。
楚国趁机发兵攻打蜀地,秦国担心蜀地有失,只得暂且退兵。
秦国退兵,魏、齐抵挡不住赵嘉与李牧,最终双方只能罢兵,而且魏国也吐出了吞并韩国的土地,各国再次陷入僵持阶段。
此后赵嘉开始低调发育,经营北方以及吞并的燕国土地,研发科技,提高生产力,恢复经济。
到了后来,就是赵嘉与秦始皇联合,秦灭魏、韩,赵灭齐国,最终形成秦、赵、楚三足鼎立之势。
眼看赵嘉年纪越来越大,不愿意天下始终分崩离析,最终选择与秦国共灭楚国,而后双方一战而决胜负。
最后赵嘉仗着这些年赵国积累的深厚底蕴,再加上李牧神乎其神的用兵,这才险胜一招,击溃了秦国大军,统一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