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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天魔圣     少林八绝txt下载     少林八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四十二章 龙渊出世

    陈溢素有廉干刚直之称,凡是王振的家财,不论大小,都要过问,金英是孙太后派来协助他的,但金英觉得有锦衣卫处理,自己落得清闲,便陪着方剑明转悠,方剑明没法摆脱他,忽见一个锦衣卫正拿着一个长匣子路过,把他叫住,问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那锦衣卫道:“禀侯爷,这里面是一把剑。”

    “剑?”方剑明心头一震。

    金英察言观色,立即对那锦衣卫道:“快把匣子打开,让侯爷瞧瞧。”

    那锦衣卫道了一声“是”,打开了匣子,果然,那匣子里放着一把古朴的长剑。

    方剑明“咦”了一声,走上去,把长剑拿了起来,反复看了几下,伸手一拔,谁料,竟没有拔出来。

    如此一来,方剑明更加惊奇,运起内力,试着拔剑,但无论他怎么用劲,都未曾把剑拔出一分,他大吃一惊,暗道:“这把剑有些古怪,莫非有机关不成?”把剑拿在手中仔细端详了一会,眉头一皱,道:“这剑有些鬼名堂。”

    金英眼见他拔了半天却没有拔出,还道他是在做戏,笑了一笑,道:“侯爷,你若是挑中了它的话,不妨收下。”

    方剑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名锦衣卫拿着个空盒子去了。

    随后,方剑明挑了一件金钗,告辞而去,陈溢因为事忙,不能亲送,就由金英代劳,金英送出了一条街后,才回去。

    把金钗放入怀中,一路把玩着那把拔不出来的剑,不一会,转入一条大街上来,却见街上涌出无数的百姓,往大街那头跑去,微微一怔,随手拉住一个汉子,问道:“兄台,发生了什么事?”

    那汉子气愤愤的道:“马顺、王长随、毛贵这三个狗官终于完蛋了,现陈尸在东安门外示众,我们听说了,便要去看看这三个狗官的下场。”

    方剑明诧道:“他们不是死了吗?还有什么可看的?”

    那汉子道:“这些狗官在世的时候,不知做了多少坏事,现在虽然死了,但我们心中有气,如果可能的话,就拿他们的尸首出气。”

    方剑明听后,出了一身冷汗,那汉子道:“你不也是去瞧热闹的吗?哦,我看你穿得这么好,一定是没吃过被狗官压迫的苦,我跟你说这些,简直是对牛弹琴。”飞快的跑了上去。

    方剑明呆呆的站在原地,过了好一会,才清醒过来,暗道:“以前,我一直以为京城的百姓过得比别的地方要好,没想到,连京城的百姓都是这样,难怪这大明江山会糟糕到险些丢掉的地步。”

    心情沉重,刚要离开,忽听有人喊道:“侯爷。”

    方剑明扭头一看,见是狄向秋,此时,狄向秋一身武装,领着十几个锦衣卫从另一条路上走了过来,身后数丈外,是几辆囚车,被囚的人均是披头散发,双眼无神。

    “啊,原来是狄兄。”方剑明迎上去。

    狄向秋道:“不敢不敢,侯爷如此称呼,向秋受之不起。”

    方剑明道:“你叫我侯爷,我叫你一声狄兄,又有什么?”扫了一眼囚车,问道:“这几个人是什么人?”

    狄向秋道:“最前面的这位,便是大同的监军郭敬。”

    方剑明一愣,道:“他没死吗?”

    狄向秋压低声音,道:“侯爷,你有所不知,车上的这几个人都是王振的心腹,尤其是这郭敬,曾私买兵器给瓦剌,现在王振被监国宣布有罪,王振的余党纷纷被抓,这几个人没死在土木堡,刚逃回京城,听说马顺等人已被杀了,正要逃离,却被我率人抓了。”

    方剑明道:“狄兄为国为民,小弟深感佩服。”

    狄向秋道:“侯爷言重,这是在下的份内之事,真正为国为民的,只怕还数于谦大人。”

    听了这话,方剑明同意的点了点头,狄向秋抱拳道:“侯爷,我还要去交差,这就告辞了。”

    方剑明道:“你忙吧。”

    望着囚车远远而去,方剑明不仅有些感慨。想那郭敬,在阳和一战中,躲在草丛内捡回了一条命,随王振回京,本来是有望逃过监军不利的罪名的,不幸的是,遇上了土木堡之战的横祸,啥也没有了,好不容易逃回京城,却又作为王振的余党被抓,虽然未必是死罪,但今后的荣华富贵,这一辈子是想都不要想了。这正是:恶有恶报。

    在回去的路上,方剑明又想到了很多,狄向秋是十大公子之一,他的武林前途本来是不可限量的,但自从他进了京城,完全像变了一个人。武林大会召开,他连踪影都不露一下。血手门和武林联盟的争斗,也不见他有所行动,你可以说这是因为“银片门”没有参加武林联盟的缘故,但他既然出来行走江湖,而且,又恰好是年轻有为的时候,难道“银片门”让他出来,就只是让他闯出一点名号而已,“银片门”的最终目的是想挤进朝廷?

    意识到这一点,方剑明越发怀疑。据说,很多年前,银片门就有规矩,门中弟子不得为官,到何飞的师父,也就是神手云天蓝掌权之后,更是和朝廷划清界限。没想到,云天蓝一死,何飞就开始和朝廷来往,并在锦衣卫中任职。门规是可以改,但像这样来个大转变,也未免太令人奇怪了。

    有人奇怪,但也只能埋藏在心底,将近二十年后,也没多少人关注这事了,好像“银片门”自创立以来,根本就没有门下弟子不得为官的规矩,何飞在朝为官,那是他所追求的,也是理所当然的。

    就这么想着,他回到了客栈,刀神恰好刚从天都圣人哪里回来,一见方剑明,便把他拉到了无人之处,问道:“明儿,你的那两个瓶子当真是长生瓶?”

    方剑明一愣,道:“义父为何有此一问?”

    刀神脸色显得有些凝重,道:“这个问题我待会再回答你,你先和义父说实话,那两个瓶子是不是真的长生瓶?”

    方剑明道:“是真的。”

    刀神道:“谁都知道,这长生瓶本是魔教的宝贝,九年前,它忽然出现江湖,最后被王振拿去了,独孤九天因为忌惮王振的权势,没有去向他要,它怎么会落到你的手中?而且,传说中,长生瓶只有一个,怎么会跑出两个来?”

    方剑明一时之间也不好跟他解释,道:“义父,传说毕竟是传说,也有不对的时候,长生瓶为什么会有两个,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我只能这么说,因为机缘,我得到了子长生瓶,在大同的时候,我又从王振哪里把母长生瓶偷来,这样,失散了多年的子母长生瓶,总算会合了。”

    前面几句,刀神还懂,但最后一句,刀神听得有些糊涂,但他没追问,只要确定是真的长生瓶,他就可以问接下来要说的事。

    只见他将眉头微微一皱,道:“明儿,东方丫头和你交情匪浅,就算明知你有他们魔教的东西,她也不会使你为难,不过,独孤九天就不一样了。”

    方剑明脸色一变,道:“难道他要找我的麻烦?”

    刀神冷冷一笑,道:“他要是敢找你的麻烦,我第一个就替你出头。”顿了一顿,道:“你也知道眼下的形势,为了对付血手门,本来有些不和的门派都加入了武林联盟,况且独孤九天又是副盟主,他听说你有长生瓶后,托人带信前来,请义父帮他确认。”

    方剑明道:“不瞒义父,东方妹妹也跟我谈过长生瓶的事,她说自己身为公主,必须把我有长生瓶的事告知独孤教主,至于独孤教主会不会来找我要长生瓶,她颇为担心,怕我和独孤教主起争执。没想到,独孤教主得到消息后,竟给义父来信,这倒是我始料不及的。”

    刀神道:“不但信来了,连他的人也将在三五日后到。”

    方剑明吃了一惊,道:“他不是在居庸关协助守将守关吗?怎么会轻易的离开。”

    刀神道:“我刚得到消息,也先已退出了塞外。”

    方剑明更加吃惊,道:“这……这怎么可能?”

    也难怪他吃惊,也先取得土木堡之战的胜利后,一般情况下,都要乘胜追击,最好是借着一股气势,打到京师来,没想到,他竟会率军退出塞外。

    原来,当也先率军追击大明数十万大军到土木堡的这段时间里,攻打马营堡的瓦剌将领阿剌知院攻破了独石口,那独石口位置异常重要,是瓦剌和大明摩擦最大的据点之一,守将是杨洪(就是宣府的总兵)的儿子杨俊。

    杨俊见瓦剌兵来势凶猛,贪生怕死,弃城而逃,可叹杨洪乃宋朝杨家将的后代,他的儿子却自顾自己,不顾军民。独石口一破,阿剌知院的大军长驱直入,连破了马营堡、仓上、云州等塞内八城,直插延庆,进逼居庸关。

    当时,阿剌知院的先头部队西移过来,在怀来城附近出没,方剑明还与这些骑兵见过面,只是没有交手而已,刀神等人从京城赶到怀来的时候,遇上了阿剌知院的兵马,独孤九天率领魔教的弟子和金龙武士抵抗,刀神等人则是赶来土木堡和方剑明会合。

    第二天,方剑明等人取道京城,过居庸关的时候,独孤九天还没有来,由于时间紧迫,方剑明等人没有逗留,直接南下京城。

    独孤九天率领魔教的弟子和金龙武士到居庸关后,没有回京城,留在居庸关,协助守将守关。不久,便发生了阿剌知院假装生病的事。

    那阿剌知院进攻塞内八城的时候,杀了不少军民,同时也掠得了大批的金银珠宝,不过,由于受到大明军民强烈的抵抗,他也损失了一些人马,这时候,也先派人来叫他召集本部的兵马,与也先大军会合,攻打居庸关,直逼京师。

    他可不是也先的打手,这次出兵本来就有些不情愿,现在损失了一些人马,心疼得很,正犹豫要不要去,朱祁嫣恰好来到,送给他价值连城的珠宝,他急中生智,装病不去。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万一也先让他的兵马作为先锋,就算打到了京城,甚至攻占了京城,但那时,他的兵马所剩无几,他怎么跟也先讲条件?

    于是,在也先率军去宣府和大同的时候,他带着自己的兵马在延庆以北一带转悠,之后,听到也先退出塞外的消息后,他也赶紧带兵走了。

    他一走,独孤九天便没有留在居庸关的必要,之前,他就接到东方天骄的来信,说本教的长生瓶现在方剑明手中,他还以为是方剑明从王振手中夺过来的,思忖再三,决定先向刀神打个招呼(他当然明白刀神极为爱护方剑明),又在给刀神的信中说他过几天就到,目的就是想请刀神给方剑明做思想工作。刀神接到他的信后,自然明白,于是便来询问方剑明。

    可惜,方剑明根本就没想过要把长生瓶还给魔教(这倒不是他想占为己有,只要长生童子愿意的话,他送给谁都行),听独孤九天过几天就要来京城,想了想,道:“义父,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你放心吧。”

    刀神见他满有把握的样子,也不再说。随后,两人到了那间用来作为聚会的大屋中,只见四女和文牧枫正在谈笑。至于西门先生、长眉头陀、玄通三人,在他们达到京城的第二天,就被于谦请去帮忙处理一些事情,每天都要很晚才能回来。

    见两人进来,文牧枫忙上去见礼,刀神拉着他走到一边坐下,方剑明则是把手中的剑递给了龙碧芸,道:“芸儿,这把剑有些古怪,你看是怎么回事?”

    龙碧芸见他拿回来一把宝剑,微微惊奇,从他手中接过剑来。

    “我的呢?”东方天骄伸手向他要。

    “你的在这,事先说好了,不管你喜不喜欢,我可不想再去了。”方剑明说着,从怀中拿出金钗,交到东方天骄手上。

    东方天骄双眼一亮,道:“原来是枚金钗。”

    纪芙蓉有些酸溜溜的道:“东方姐姐和龙姐姐的福气真好,我要是也拜太后做义母的话,一定也能得到一份可喜的礼物。”

    东方天骄“咯咯”一笑,把金钗递给她,道:“纪妹妹,你要是喜欢的话,它就是你的了。”

    纪芙蓉道:“小妹可不敢要,这件礼物对于东方姐姐来说,太非比寻常了。”

    东方天骄脸上微微一红,探手要去拧她的娇颜,纪芙蓉娇笑着闪避,却听龙碧芸惊诧万分的道:“这把剑端的古怪,怎么拔不出来?”

    方剑明道:“我试过了好几次,都没有拔出,也不知玄机何在。”

    祝红瘦从龙碧芸手中要过剑,试着拔了几次,也没成功,如此来,大家都万分惊疑。

    刀神上来问道:“明儿,这把剑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方剑明如实说了,刀神从祝红瘦手中要过剑,试着拔了一下,也没拔出,奇道:“这剑果然古怪,难怪王振虽然拥有此剑,但也因为拔不出才会丢在家中。”

    纪芙蓉和东方天骄各试了一次,结果仍让一样。

    倏地,只听龙碧芸失声喊道:“呀,我知道了,这是本门失踪了几百年的龙渊宝剑。”语声颤抖,显见她此刻的心情。

    刀神听后,脸色一变,道:“你说它就是十大名剑之一的龙渊剑?”

    龙碧芸点点头,道:“几百年前,本轩偶获此剑,当时的轩主曾把此剑与本门的‘春夏秋冬笈’练至人剑一心的境界,但到了下一代,此剑为轩中叛逆所盗,不知所踪。这么多年过去,龙渊剑未曾开锋,只怕仍需本门的‘春夏秋冬笈’方能拔出。”

    罢,面上难掩激动之色,身形一纵,落到了屋外,暗自把“春夏秋冬笈”运起,片刻之后,从她身上一个接着一个的发出了四种气候的真气,当寒冷之气即将转为温和之气的哪一刹那,她玉腕一振,竟把剑给拔出来了,一股强大的剑气直冲天空,龙吟响处,龙碧芸随手一招“笑指东南”,只见剑光暴长,剑花缤纷之中,她的人宛如飘渺仙子一般盈盈半旋,剑尖斜指东南方向,微微一振,四朵象征着春、夏、秋、冬的剑花恰似众星捧月一般升起。

    屋中三女见了,好生惊讶,方剑明见了,暗暗称奇,文牧枫见了,拍手赞道:“龙姨的剑法真好。”

    刀神见了,则是一怔,随后,只见他双掌一合,脸上带笑,宛如孩童般念道:“‘长生现,龙渊出,剑阵成,后克毒’,万事通啊万事通啊,你果然厉害,连我都不得不佩服你了。”从怀内掏出一本剑谱,道:“从明天开始,你们四个女娃娃就专心习练剑,争取在和血手门决战前夕把这本剑谱上的剑阵练成。明儿,子母长生瓶要派上用场了,她们四个需要子母长生瓶的帮助。”

第六百四十三章 郕王登基

    瓦剌退出塞外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京城,当时,有不少官员都暗自松了一口气,以为瓦剌不敢再犯,懈怠情绪立生,然于谦在朝会上指出,这很可能是也先的诡计,奏请郕王朱祁钰,推荐一批素有才干的人员往守独石口、居庸关、紫荆关三处。

    朱祁钰准奏之后,于谦忽然特请朱祁钰把关在大牢中的石亨赦免并起用,朱祁钰犹豫了一下,便答应了于谦的请求。

    方剑明以“逍遥侯”的身份列席了朝会,当他从朝会下来,便被于谦拉去和他一块到狱中释放石亨。

    这石亨,之前就有说过,在阳和一战中,他见郭敬胡乱指挥,知道会惨败,当时单骑逃跑,他并没有像郭敬那样悄悄的回大同,而是直接去了京师。到了京城之后,因为吃了败仗,又狼狈逃回,被弹劾下狱。不过,石亨这人在军中颇有威望,虽然下狱了,但基本上没吃过什么苦头。

    方剑明陪同于谦到了狱中之后,石亨赶紧站了起来,脸色紧张的道:“于大人,你今天来看我,莫非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要告知?”

    方剑明打量了石亨一眼,见他四十多岁的样子,虽在狱中,但气色很好,不像是坐了牢就怨天尤人的哪种人。

    于谦没有立刻告诉他此行的来意,指着方剑明,问道:“石亨,你知道他是谁吗?”

    石亨瞅了瞅方剑明,摇摇头,道:“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不知他是何人。”

    于谦道:“他就是新封的逍遥侯。”

    石亨脸色一变,尽管他失去了人身自由,但这两天,他的养子石彪来看过他,把京中发生的事都告诉了他,听说眼前这个少年就是逍遥侯,禁不住有些吃惊,急忙躬身道:“石亨见过侯爷。”

    方剑明挥了挥手,道:“石……石大人,你不必客气。”

    石亨听他称自己为“石大人”,长叹一声,道:“侯爷说笑,石亨现在乃待罪之人,也不知何时就会被抄家问斩,今天能见侯爷一面,已是三生有幸了。”

    方剑明正色道:“石大人,实话告诉你吧,你现在已经被赦免了。”

    “啊!”的一声,石亨满脸惊诧,道:“侯爷这话从何说起?”

    方剑明道:“石大人,于大人奏请郕王赦免并起用你,你还不快谢谢于大人。”

    石亨听后,呆了一呆,然后猛地向于谦拜倒,颤声道:“石亨本已是待死之人,没想到竟还能重新为人,大人此恩此德,石亨没齿不忘,请受石亨一拜。”

    于谦上前将他扶起,道:“石大人,国家正是用人之际,我知你弓马娴熟,治军有方,这才奏请郕王,今后,需当尽心为国效力。”

    石亨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会被任用,能被赦免就已经不错了,暗道:“若没有他,我石亨这辈子休想翻身。”心头激动,竟感动得哭了。

    方剑明见他是真的失声痛哭,忖道:“希望他今后能协助于大人保家卫国,做一个好官。”

    于谦道:“石大人,你今天就可以出狱了,明天我会派人到你府上……”

    石亨流着眼泪道:“于大人,明天不用你派人来,石亨会按时到兵部报道。”

    翌日,石亨早早到了兵部,与于谦见面,于谦已奏请朱祁钰,令石亨为五军总兵官。自此,石亨一心治军,誓要一雪阳和战败之耻。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之间就到了八月二十九日。这天,方剑明被于谦叫去,到了于谦府上,只见吏部尚书王直、吏部尚书胡潆、内阁学士陈循、商辂等重臣均在座。

    方剑明暗自惊异,落座之后,问道:“各位大人齐聚于大人府上,一定是在商讨国家大计,在下年轻识浅,不知能帮上什么忙?”

    于谦道:“侯爷,我们已经商量好了,只等你表一个态。”

    方剑明诧道:“于大人,究竟是什么事?”

    于谦脸色凝重的道:“也先虽然退出了塞外,但这只是暂时的,经我察知,瓦剌全境号称八十万铁骑,这明显是瓦剌的自夸,但经过我们的分析,瓦剌的铁骑,人数应不在二十万之下。土木一战,也先仅用了数万铁骑,就把我大明数十万兵马击败,由此可见,瓦剌铁骑强悍异常。皇上落在也先手上,也先一定会卷土重来,到时候,只怕他会加大兵力,若再以皇上作为要挟,天下将危。因此,我等想辞请太后立郕王为天子。”

    方剑明微微一惊,道:“不是有皇太子吗?”

    商辂苦笑道:“侯爷,皇太子年幼,如何能亲政?”这商辂是个有大学问的人,乡试、会试、殿试都是第一,在朝中颇有声望。

    其实,方剑明也知道这个问题,只是,因为他曾看到朱祁钰和扶桑人勾结过,心里多少有些疙瘩,听于谦等人要推朱祁钰为天子,自然就会有些抵触。不过,他是一个聪明人,知道当前最重要的是稳定和团结,想了想,道:“只要郕王能为国为民,立他为帝,我绝不会反对。”

    于谦等人听了,大喜,拿出一份名单来,请方剑明也签上了名。

    翌日,在朝会上,众臣上书,辞请孙太后立郕王为帝,孙太后在后宫得知,默然不语。

    朱祁钰虽然有心为帝,但他不是孙太后亲生,不敢表露在脸上,作态推辞,然于谦等人已商议好了,力推他。

    朱祁钰见了,道:“有皇太子在,众爱卿何敢乱法?”他搬出宗法来,倒把众臣吓了一跳,于谦想了想,沉声道:“臣等是为了国家大计,并非为私。”

    朱祁钰沉吟道:“本王思考再三,总觉此事不妥。”

    于谦大声道:“殿下,社稷为重,臣跪请!”话罢,跪了下去,其他朝臣见了,纷纷跪请。

    方剑明适时躬身道:“殿下,请你莫辞。”

    朱祁钰这才叹道:“为了社稷,本王就听众爱卿的,但须经太后同意方能作数。”

    散朝之后,于谦、王直、方剑明被孙太后召见,孙太后赐座之后,皱眉问道:“钰儿真能当此重任吗?”

    于谦道:“太后,臣等觉得郕王殿下可以胜任。”

    孙太后道:“哀家想立襄王为帝,不知你们意下如何?”她所说的襄王就是襄宪王,颇有贤名,与朱祁钰的父亲,也就是宣宗皇帝乃同胞兄弟,孙太后因为朱祁钰不是他的亲生儿子,生怕朱祁钰得势后,不好控制,便把皇位考虑到了襄宪王身上。

    但是,于谦已经想好了,道:“襄王远在襄阳,迟则生变,臣还是请太后立郕王殿下为帝,以安民心。”

    这时,立在一旁的金英问道:“于大人,如果立郕王殿下为帝,倘若皇上归国,又该当如何?”

    于谦正色道:“既立郕王殿下为帝,皇上就成了太上皇,皇上若归国,自然还是太上皇。”

    孙太后听了,一脸深思,忽有一个小太监来报,说巾帼公主已到京城,要见孙太后。孙太后大喜,立刻召见。于谦、王直、方剑明三人急忙告退。

    不久,朱祁嫣来到,金英识趣的离开,孙太后见到朱祁嫣后,眼泪哗哗直流,把她搂在怀中,哭道:“嫣儿,你到外面玩够了,现在想到母后,总算来看母后了,你可知道,你皇兄已被瓦剌人捉去了。”

    朱祁嫣悲伤的道:“皇兄的事,嫣儿已经知道,我这次来,就是为了皇兄的事。”

    孙太后道:“你有你皇兄的消息?”

    朱祁嫣点点头,道:“我不但有皇兄的消息,还有他的口谕。”

    “什么?”孙太后惊喜的道:“你皇兄可好?他有什么口谕?”

    朱祁嫣道:“皇兄目前不会有事。母后,你听嫣儿说。瓦剌的退兵,是诡计,短则半月,长则一月,也先一定会举兵来犯。”

    孙太后点点头,道:“母后还没有老到糊涂的地步。”

    朱祁嫣道:“皇兄的口谕,是想让母后立二哥为帝。”

    孙太后怔了一怔,道:“真的吗?”

    朱祁嫣别过头去,颤声道:“母后。”

    孙太后正色道:“嫣儿,你虽非母后所出,但母后对你,倍加疼爱,你皇兄对你,也是百依百顺,你要是骗母后,会很让母后伤心的。”

    朱祁嫣听了,哭道:“母后,嫣儿不是有意的,但……但……”

    孙太后长叹一声,道:“你的想法母后哪里看不出来,国事最大,家事次之,母后身为太后,又岂不懂?你二哥得到众臣的推举,实有他的可取之处。只是,你也该为母后想想,为见浚想想。”

    朱祁嫣擦干眼泪,道:“母后不用担心,这件事好办。母后即刻召二哥前来,我们先要他当着我们的面发一些誓言。”

    孙太后点点头,下令召郕王进宫见驾。

    朱祁钰到后,见朱祁嫣在,又惊又喜,道:“小妹,原来你到了京城。”

    朱祁嫣道:“二哥,母后有话要对你说,你要认真听。”

    朱祁钰道:“母后训话,儿臣洗耳恭听。”

    孙太后道:“哀家可以立你为帝,但见浚已是皇太子,将来你有孩儿,不得废除见浚的皇太子之位。”

    朱祁钰道:“儿臣一切听凭母后安排。”

    孙太后正色道:“你要当着哀家和嫣儿的面立誓。”

    朱祁钰怔了一怔,道:“儿臣在此立誓,若有违母后刚才之言,叫儿臣……儿臣……”

    孙太后厉声道:“绝后。”

    朱祁钰和朱祁嫣大吃一惊,朱祁钰道:“母后,这……”

    “你不敢吗?”

    朱祁钰想了想,道:“儿臣在此立誓,若有违母后刚才之言,叫儿臣绝后。”

    孙太后松了一口气,道:“钰儿,你不要怪母后,母后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朱祁钰道:“儿臣不敢。”

    朱祁嫣道:“二哥,母后为见浚,我则是为了皇兄。”

    朱祁钰道:“小妹,难道你也要二哥当场发誓吗?”

    朱祁嫣道:“小妹不敢,如果皇兄归国,我希望二哥能善待皇兄。”

    朱祁钰一咬牙,道:“好,小妹,二哥答应你。”

    得到孙太后的支持,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朱祁钰坐上皇帝的宝座只在早晚。

    当晚,钦天监(掌观察天象,推算节气,制定历法的官署名)官员夜观天象,推出九月初六是黄道吉日,遂把朱祁钰的登基大典定在了那天。

    可是,就在九月初四那天,发生了一件不小的事情,险些破坏了朱祁钰登上皇帝宝座的大计。被也先抓走的大同总兵官刘安被也先放回大同,声称也先要和大明结亲。郭登请他亲自到京城奏报,刘安说郭登不识好歹,然后洋洋得意的到了京城。

    刘安说郭登不识好歹,其实,他才是真的不识好歹,在大殿上,当着百官的面,向朱祁钰奏报瓦剌的情势,说也先愿意把自己的妹妹嫁给皇上,与明朝结亲,还说皇上已封他为侯爷。他似乎没有看到朱祁钰的脸色越来越黑,一口气说完之后,心情舒畅极了,如果能把皇上迎回,他刘安就是最大的功臣,别说侯爷,就是三公,那也是煮熟的鸭子——飞不了。

    方剑明听后,脸色微微一变,问道:“刘总兵,也先的妹妹叫什么名字?”

    刘安道:“也先有好几个妹妹,要下嫁皇上的这位是最娴熟的,叫做乌伦珠日格。”

    他正沉浸于未来的设想中,忽闻一声大喝,于谦出来道:“刘安,你不分真伪,听敌诱诈,知罪否?”

    刘安被于谦的大吼吓得全身一抖,道:“于……于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于谦道:“你身为大同总兵官,却擅自离城,你听信也先的诈言,胡言乱语。这不是罪是什么?”

    刘安被于谦说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没吭声。

    朱祁钰早想把这个不识时务的家伙赶出去,于是下令,免掉刘安总兵官之职,关进狱中。刘安做梦都想不到自己高高兴兴的来,结果落得个去职下狱。在大牢里,他怎么想怎么都不明白。

    也真难为他了,如果他早知道朱祁钰就要登基,也就不会说那些话了。也先正因为他不清楚京中的形势,才把他放回,借他之口,阻扰朱祁钰登基。至于也先是不是真心要把妹妹嫁给朱祁镇,这不好说,因为也先虽探过朱祁镇的口风,但朱祁镇给他打马虎眼,既没答应又没有反对。这事,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刘安的下狱,在一定程度上对边关守将起到了震慑之用,为了保住自己的官位,再也没人敢和瓦剌接洽。

    不过,这对于一个人来说,就成了绝望,这人就是朱祁镇的妻子钱皇后。钱皇后深爱朱祁镇,因为赎不回朱祁镇的事,她已经哭瞎了一只眼睛,再经过这次打击,她做了噩梦,竟从床上摔下来,残了一条腿。有人要给她治,她宁愿死,也不肯答应。这等情,可以感动百官,可以感动天下,但感动归感动,在这不知也先何时会打过来的情形下,对于迎回朱祁镇之事,没人敢在提。

    九月初六,朱祁钰登基的日子终于到了。

    奉天殿(俗称金銮殿,即现在的太和殿)外,旌旗无数,百官列位以待,像皇帝登基这般大典,只能用隆重来形容。

    不过,朱祁钰的登基仪式不像前几任皇帝那么讲究,因为土木堡之战给大明的创伤实在太大,京中三大营(即五军营、神机营、三千营)几乎全军覆没,现在组建的三大营,根本就不能和之前的相比,负责紫禁城安全的禁卫军比起以往,也少了很多。

    午门外,戒备森严,然在某些人看来,这算不了什么。朱祁钰的登基仪式刚举行到三分之一,就被人打扰了。

    来人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一大群人,一群足以令此时的紫禁城颤抖的人。

    走在前面的是三个全身蒙面的黑衣人,这三人,均是背负双手,全身毫无一丝高手的气势,三人身后五丈外,走在最前的是一个面上带笑的青年和一个十分美丽的女子,那青年腰间悬着一把剑,牵着女子的手,好像就在逛街一般。在这对男女之后,则是一群高手,三教九流,几乎样样都有。再往后,才是一大群劲装汉子。

    见有人敢在这个时候逼近午门,一批禁卫军手持长枪,迎面大步而来,就在这个时候,那三个蒙面人全身突然发出恐怖之极的力量,那批禁卫军个个如撞在气墙上,被弹了起来,落了一大片。

    更让人惊骇的是,那三个蒙面人的劲道拿捏极准,那批禁卫军落地后,虽然吃疼,但都没受到什么伤害。显然,三个蒙面人不想杀人。

    倏地,一道人影从午门内飞射而至,落地后,大声叫道:“郕王有令,让他们进去。”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方剑明。

    禁卫军见是逍遥侯,自动向两边散开。

    方剑明深深的盯了三个蒙面人一眼,只觉这三人高深莫测,无法探知他们的实力,心头一凛,张口吐了一个字,道:“请!”

第六百四十四章 母子上阵

    话罢,他身形一转,大步入宫。那三个黑衣蒙面人一言不发,仍然背负双手,与方剑明保持六丈的距离紧随着,不管方剑明有多快,三人始终都没有落下。方剑明虽然没有回头去看,但能感觉到三人存在,心头惊骇,暗道:“林秀林果然厉害,连这等隐士高人也被他请了出来。”

    一路之上,并没有看见一个侍卫,想来早已撤到了宫内,到了奉天殿外的广场上,方剑明接连八个纵跃,落在了朱祁钰身后。

    此刻,广场上少说也有两千多人,大部分是宫廷侍卫,长戟林立,旌旗飞舞。弓箭手,锦衣卫,站了一大片。

    朱祁钰率领百官,严阵以待,夹在在百官之中,有不少事先安排好的高手,整个广场没有人说话,场面异常的安静。

    那三个黑衣蒙面人在达到广场之后,左二右一的向两边走开,不言不语,直立在广场上,活似三尊石像。

    不久,那青年和女子并肩而到,身后之人,一个不缺,一拥而上,将四分之一个广场占去了。论人数,朝廷这边自然要多,但论气势,朝廷根本就不能和对方比。

    那青年低声对女子说了一句什么,见女子退回人群之中后,身形一展,一掠而上,与朱祁钰相对而立。两人之间的距离虽然还有十丈之远,但两人的眼神却“交战”了起来。

    半响,那青年仰天一声大笑,道:“原来你们也早已准备好了。”

    朱祁钰的脸色有些阴沉,他自忖自己的武功很高,但经过刚才与对方的“较量”,他隐隐有不敌的迹象。

    “阁下就是逍遥派的帮主林秀林?”

    那青年面色一沉,冷冷一笑,道:“林秀林只是我的一个化名,我的真名叫朱遵霖。”

    朱祁钰暗道:“允文遵祖训,他果然是朱文奎之子。”口中却喝问道:“本王不管你姓甚名谁,你兴师动众的来此,究竟有何目的?”

    朱遵霖(林秀林)微微一笑,道:“笑话,在我面前,你算什么王?我来此,是要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朱祁钰喝道:“大胆!”

    朱遵霖冷冷一笑,道:“朱祁钰,你很幸运,费尽心思的算计朱祁镇都没有成功,瓦剌人一来,竟促成你得势,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朱祁钰耐性再好,听了他的话,也禁不住冒火,怒道:“大胆狂徒,把他给本王拿下!”

    话音一落,一道人影从人群中飞出,一个起落,疾快的朝朱遵霖扑去。朱遵霖冷冷的哼了一声,只见三个黑衣蒙面人中的一个身躯微微一侧。

    “哇”的一声,向朱霖扑去的人一声惨叫,横飞出去,落地后就再也没有气。

    朱祁钰见了,倒吸一口冷气,那被杀的人是他郕王府中的八大高手之一,论武功,绝不在各门各派的长老之下,没想会死得这么快,死得这般诡异,黑衣蒙面人的武功,只能用恐怖绝伦形容。

    此刻,他不仅有些后悔起来,在原先的计划中,是先挑明朱遵霖的身份,然后再问朱遵霖如何打法,这叫做先礼后兵,谁料,他一沉不住气,便损失了一个爱将,说起来,这也怪他有些托大了。

    那人一死,片刻之间,从人群中飞出七个人,一字排开,落在朱祁钰身前,内中一人厉声道:“朱遵霖,你竟敢对殿下口出狂言,你想造反不成?”

    朱遵霖冷冷的道:“造反?造反的是你们!”

    朱祁钰生怕这七个手下坏了计划,沉声道:“都给本王退下。”

    那七个人和被杀之人相处了好几年,已有情义,心头悲愤,只想找朱遵霖和凶手报仇,听了朱祁钰的话,非但没有退下,反而朝那名黑衣蒙面人围了上去。

    倏地,只见两道人影快如闪电的掠到,落在七人身前,其中一个袍袖一甩,喝道:“退下去!”七人只觉一股强风吹来,险些被震退。

    来人是两个上了年纪的老者,出手之人看起来要更苍老些,眼神如电,盯着那名黑衣蒙面人,另外一人目光一转,望向了朱遵霖,两人有个相同之处,那就是发间都插着一枚银片。

    方剑明见这两个人出现,想道:“昨晚义父对我说过,银片门的一个宿老和朱祁钰有极大的关系,难道那出手阻拦七人的老者就是此老?嗯,此老的武功果然不错,但是,比起这三个黑衣蒙面人来,他似乎稍有不如。这三个黑衣蒙面人,恐怕也只有义父和天都伯伯才能对付。不过,一对一的话,也还剩下一个,第三个黑衣蒙面人又由谁来对付呢?”

    他正在猜想着,朱遵霖面上冷冷一笑,缓缓的道:“银片门!”

    出手的老者目光一转,望向了朱遵霖,道:“不错,老夫正是银片门硕果仅存的大长老况无极。”

    未出手的老者接口道:“我是银片门的掌门人谷如峰。”

    方剑明听了,暗道:“这谷如峰就是何飞之师云天蓝的师弟,论年纪,和八怪差不多,做了掌门人之后,竟改了门规。”

    有关银片门中的事,方剑明也是这两天才听刀神说的,刀神之所以知道银片门的事,那是因为况无极曾暗中找过他。

    朱遵霖“哈哈”一笑,道:“我早就知道你们银片门和朱祁钰之间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首先就得和你们银片门起冲突,好在我已经请了两位前辈来会会你们。”

    话声一落,只见他身后人群之中走出一个五大三粗的人,别看这人上了年纪,但长得活像一只大水牛,手中拿着一根粗长的藤条。

    此人混在人群的时候,还不算显眼,此刻一出来,有人失声叫道:“呀,他是六十年前黑道上六大魔之一的牛魔鞠鹏飞。”

    牛魔鞠鹏飞咧开大嘴一笑,道:“老子退出黑道已经有三十多年了,想不到还有人记得老子。”转过身去,恭恭敬敬的道:“娘,孩儿恭迎你老。”

    此话一出,好多人都是大吃一惊,他出现在这里本来就已经够吓唬人的,没想到连他老娘都来凑热闹了。

    “嘿嘿……”

    怪笑声中,只见一个有些驼背、满头白发的老太婆从人群中走出,到了鞠鹏飞身边,双眼一翻,暴**光,斜视着况无极,怪声道:“况无极,还记得老婆子吗?”

    况无极心里虽在吃惊,但面上却是淡淡一笑,抱拳道:“原来是梅大娘,失敬,失敬。”

    梅大娘怪笑道:“什么梅大娘,老婆子已经老了。”顿了一顿,道:“九十年前,令师与夫君在括苍山一战,胜负未分。今天真要打起来的话,你我恐怕要分出个胜负来

    况无极劝道:“梅大娘,你们母子几十年未在江湖中露面了,何苦一定要淌这条浑水呢?若失败了,岂非不值?”

    梅大娘发出悠长的怪笑,道:“江湖中人还怕朝廷吗?”面色陡然一冷,道:“况无极,想你们银片门,乃四大隐门之一,存在武林也好几百年了,你身为大长老,就忍心看着银片门在武林中消失?”

    况无极淡淡一笑,道:“梅大娘,这是本门的事,不用你操心啦。”

    梅大娘冷笑道:“这倒是老婆子多事了,但今天,我母子是帮定了朱公子!只要朱公子一声令下,我母子定会全力以赴。”

    忽听有人道:“这里是皇城,容不得你们在此放肆。”

    随着话声,只见于谦不顾众人的劝阻,从人群中大步而出,朝场中走去。方剑明生怕他有闪失,忙紧随其后。

    于谦回头道:“侯爷,你请留步,于某并不怕他们。”

    梅大娘听了,阴笑着问道:“瞧你倒有些气概,请教高姓大名?”

    于谦道:“本人名叫于谦。”

    梅大娘一怔,道:“你会武功吗?”

    于谦一声大笑,道:“于某不会武功。”

    梅大娘不屑的道:“你不会武功,出来凑什么热闹,滚回去!”

    隔空一掌推出,谁也想不到她会朝于谦下手,急坏了不少人。

    方剑明冷笑一声,身形一晃,绕到了于谦身前,运起天蝉真气,单掌一劈,只听“砰”的一声,方剑明站着不动,梅大娘的身躯晃了一晃。

    梅大娘惊道:“好小子,你是谁的门下?”

    鞠鹏飞见梅大娘吃了暗亏,怒喝道:“小子,你找死!”话音未落,人已窜出,手中的藤条一挥,夹着强劲的力道,落向方剑明。

    方剑明反手轻推,把于谦送出数丈外,腾身跃起。鞠鹏飞一击不中,身躯再次窜出,藤条横扫。方剑明眼明手快,疾抓藤条。

    鞠鹏飞一声冷笑,藤条在他手中,就如怪蟒一般,陡然一偏,打向方剑明的手臂。他的招式不是不快,但方剑明的招式比他还快,翻腕一抓,登时把藤条牢牢抓住。两人身形落地后,同时向内拉扯。

    如此一来,两人在藤条上较量起内力。片刻之后,鞠鹏飞额上见汗,但他牛脾气一来,死活不肯松手,终于,“啪”的一声,藤条断为两截。

    这根藤条是鞠鹏飞从深山大泽中精选的,比普通的藤条不知要结实多少倍,韧性又极好。仗着此藤条,他不知打败了多少成名高手。谁料,今天竟会断在方剑明手上。

    方剑明不理会鞠鹏飞的恼怒,把手中的那截藤条扔掉,冷冷的道:“谁敢动于大人一根头发,休怪方某对他不客气。”

    鞠鹏飞本来还想上前与方剑明开打,但见方剑明扔出的藤条深深陷进地面,脸色大变,知道再斗下去自己还会吃亏,偏他成名多年,想罢手又放不下脸来。恰好这时,梅大娘大声呵斥,要他退下,他狠狠瞪了方剑明一眼,走回梅大娘身边。

    梅大娘深深的盯了方剑明一眼,道:“你就是方剑明?”

    方剑明道:“不错。”

    梅大娘道:“很好,有机会的话,老婆子一定要向你讨教几手少林功夫。”说完,便不再吭声。

    方剑明转头看向朱遵霖,道:“朱兄,你的真实身份我已知晓。而今,瓦剌在塞外虎视眈眈,随时会攻打过来,我希望你能抛开仇怨,以国家为重。”

第六百四十五章 决战皇城(上)

    朱遵霖道:“方少侠,正因为我以国家为重,才没有立即下令,否则,此刻的京城,只怕已是一片血海。”

    方剑明觉得有些道理,问道:“那么,朱兄此番前来,究竟想做什么?”

    朱遵霖道:“这话问得好,现在该是打开窗户说亮话的时候了。”回头道:“请三位大师把东西拿出来,让在场的各位看看。”

    只见广元、广云、广通从人群中走出。广云手里提着一个包,打开之后,是一个黄布裹,解开黄布裹,拿出一样东西。

    有人见了,失声喊道:“玉玺。”

    广云运起内力,大声道:“不错,这正是一枚玉玺。”

    朱祁钰见了,眼射电芒,道:“你等从何处得来?”

    广云冷笑一声,道:“实话告诉大家,我们三人便是建文皇帝的旧臣,站在大家面前的这位朱公子,就是皇太孙。当年,朱棣造反,把建文皇帝和皇太子逼出了皇宫,这乃十恶不赦的大罪。今天,皇太孙回来拿回属于他自己的东西,这有什么不对?希望你等能看清形势。”

    广云把他们的来历告知之后,百官窃窃私语起来。

    朱祁钰冷笑一声,喝道:“大胆,你们这帮反贼竟敢在此危言耸听,若再胡言乱语,休怪本王把你等当作乱贼抓了。”

    朱遵霖“哈哈”一笑,道:“朱祁钰,你把我们说成什么都不要紧,成王败寇,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当年,朱棣把我的祖父逼出南京皇宫,今天,我朱遵霖要雪耻,把你朱祁钰赶出北京皇宫。”

    朱祁钰听后,突然平静了下来,道:“好,很好,本王等的就是这一句话,说吧,你要如何斗法?”

    朱遵霖朝方剑明一抱拳,道:“方少侠,这是我们朱家的事,请你不要插手。”

    方剑明叹了一声,道:“朱兄,此事换在以往,我绝不会管,但现在,我是非插手不可。”

    朱遵霖怔了一怔,道:“方少侠,你放心,我针对的只是朱祁钰一伙人,对于百官,我是不会滥杀无辜的。我若坐上了皇位,一定会率领诸臣,将瓦剌拒于塞外。”

    没等方剑明说话,于谦已大声道:“朱公子,于某有些话要说,不知你愿不愿听。”

    朱遵霖道:“于大人,你要说什么,我能猜得出来,你帮朱祁钰,我不怪你,因为你不是我祖父的旧臣,我……”

    于谦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一顿,正气凛然的道:“朱公子,你说错了,这并不是于某帮谁的问题。于某自做官以来,不说为民造福,但也是两袖清风。当前的形势,极为严峻,稍一不慎,我大明的半壁江山就会落在蒙古人的手中,蒙古人的残暴,我想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建文皇帝之后,你要来拿回属于你的东西,这也是人之常情,但你不该在这个时候兴师动众。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这话你当听说过。”

    朱遵霖道:“于大人所说的话,我不是没有想过,正因为我想过,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打算用鲜血来夺取皇位。”

    于谦一怔,道:“不知你有何高见?”

    朱遵霖道:“武斗只是逞匹夫之勇,文斗才是当前最适合的方式。”

    于谦道:“如何文斗?”

    朱遵霖道:“于大人,我知道现在的京城以你为重,但你毕竟不是皇族中人,你做得了主吗?”

    于谦想了一想,道:“好,你跟殿下商量吧。”

    朱祁钰问道:“你要如何文斗?”

    朱遵霖道:“我们以七场比试决胜负,落败者,退出皇城。”

    众人听了,大吃一惊。这等文斗,恐怕要算古往今来最大的文斗了。胜了能得到天下,失败则拱手把天下让给对方。

    朱祁钰眼看就要登上皇位,可恨朱遵霖率人来犯,他心中本已有气,再听朱遵霖的文斗法,险些气炸了肺,但他又自知此时绝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没有立刻发作,双拳紧握,瞪着朱遵霖。

    场上一片静寂,大家都在等朱祁钰。

    过了好一会,朱祁钰突然放松了心情。方剑明察觉到,暗道:“朱祁钰啊朱祁钰,你刚才险些把自己推下了万丈深渊,如果你以为我们会帮着一个只想贪恋皇位的人,那你就错了,幸好你还能为天下着想。”

    朱祁钰放松之后,心情居然好了起来,仰天一声大笑,道:“朱遵霖,你既能有这等气魄,难道本王会输与你不成?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们就以七场比试决胜负,谁败谁就退出皇城。”

    于谦听了他的话,面上略为有些激动,颤声道:“殿下,臣等果然没有看错你。”

    朱祁钰走过去,拉着他的手,道:“于卿家,本王能得你老支持,今生已经足矣。”

    这时,双方的人往后退开,空出一大片地方来。朱祁钰“好人”做到底,叫侍卫搬来椅子,不分敌我,请大家落座,但人实在太多,仍有好些人没有座位,没座位的人倒也干脆,席地而坐。

    方剑明身为逍遥侯,当然不会没有座位,他正在猜测朱遵霖会派谁来打斗阵,忽见对方人群走出一个莽汉。那莽汉,论身材,绝对要算巨人,右手提着一个偌大的长柄铁锤,至少也有两百余斤。

    莽汉一出场,顿时引起全场轰动,数百人齐声大吼道:“大当家必胜,大当家必胜。”

    方剑明悄声问左首的曹继云,道:“这人是谁?”

    曹继云道:“他就是九联盟的大当家,号称‘雷神’的皮大裘。”

    方剑明问道:“武功怎么样?”刚问完,便觉得自己是多问了。

    原来,那皮大裘正走着,突然把手中的大铁锤扔上了高空,庞大的身躯极为灵巧的在三丈之内跳跃,当大铁锤从空中落下来的时候,只见他伸手一抓,便将大铁锤稳稳的抓住,往前掠出两丈,吼道:“皮大裘在此,谁上来与在下一战?”

    方剑明见他居然有这么好的轻身功夫,不禁吃了一惊,耳边传来曹继云的声音,道:“九联盟是京城的九股势力联合而成,在没有联合之前,经常互相厮杀,朝廷本想把他们驱除京城,但这时,皮大裘从外地到京城来,以手中的一柄铁锤一一降服九股势力的头领,九股势力便奉他为大当家。有他在,京城居然安静了不少。”顿了一顿,压低声音道:“皮大裘的武功极为了得,听说,白冠三曾拜在他的手上。”

    方剑明扭头看去,只见白冠三坐在人群中,老脸阴沉,冷冷的看着远处的皮大裘,看神态,他确实看不过皮大裘的嚣张。

    这时,只见一个身穿劲装,长须飘飘,很有气度的中年人朝皮大裘大步走去。

    方剑明问道:“这人莫非就是金枪镖局的总镖头戈凯然?”

    曹继云道:“嗯,别看此老四十出头的样子,但他今年已经六十多岁了。”

    只见戈凯然走到皮大裘四丈外,把金枪往地上一杵,抚须道:“皮大当家,戈某前来一会。”

    皮大裘放声大笑,道:“戈总镖头,这些年来,在下一直想讨教你的金枪功夫,总共找过你六次,每次却都被你用镖局事忙回绝,想不到这次,你竟自动上来。”

    戈凯然道:“皮大当家,戈某以前确实事忙,现在有了空闲,一时手痒,便上来向你讨教几手功夫,请赐教。”

    皮大裘将手中的大铁锤一转,带动气流,呜呜作响,道:“戈总镖头,在下的武功并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拿手功夫全在这柄铁锤之上,十招之内,在下若不能击飞阁下的长枪,在下自当认输。”

    戈凯然听了,哈哈大笑,道:“皮大当家,戈某的武功也没有什么出奇之处,拿手功夫也全在这杆金枪之上,十招之内,戈某要是挑不飞你的铁锤,戈某输得心服口服。”

    话音一落,一声大喝,一招“苍龙出海”,急电般跃起一丈高下,金枪快速绝伦的刺向皮大裘。

    皮大裘身形一转,大铁锤跟着也滴溜溜的转动着,只听“当”的一声巨响,锤影晃处,挡住了金枪的攻势。

    “好!”

    戈凯然高叫一声,将金枪舞动,只见寒星点点,金光飞舞,他的人已笼罩在枪影之内,枪气撕裂空气,发出奇特的响声,闻着闻者为之色变。

    皮大裘怎会惧他,将大铁锤舞得就跟车轮似的,呜呜作响,强大的气流爆发而出,七丈之内,人休想站稳。

    两人这一番较量,惊险万端,稍有不慎,便会血溅当场,但两人的功夫实在太接近了,激斗了七招,依然胜负未分。

    倏地,皮大裘招式一变,猛然飞跃而起,一锤砸向地面的戈凯然。

    戈凯然和他力拼了六招之后,虎口已疼得不行,知道对方力大如霸王,见此情况,急忙纵身后退。谁料,皮大裘已展开了他的“搏命三绝锤”,怎肯给戈凯然闪躲的机会,手臂一振,内力全部发出,强大的气劲将戈凯然死死锁住,眼看戈凯然就要被铁锤击中。

    就在这时,戈凯然也使出了他的杀手锏,金枪陡然一顿,枪身在全身内力贯注之下,发出骇人的劲气,人如旋风般转动起来。

    砰!砰!砰!

    三声巨响过后,金枪和大铁锤同时飞上了半空,旋即,两人迎面扑上,运功于双掌,狠狠的对了一掌。

    “轰”的一声,狂风激荡,真气横扫,两人全身一震,向后急退,把从半空掉落的兵器接在手中。

    皮大裘接下大铁锤之后,身形晃了一晃,有些气喘。戈凯然接下金枪之后,咬紧牙关,没有疼出一声。原来,他的虎口已经破裂,鲜血流出,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

    “戈总镖头,你受伤了,再打下去,你的伤会更重的。”

    “皮大当家,你的力气只怕也消耗得差不多了,还能使得动铁锤?”

    见此情景,朱遵霖眉头一皱,起身道:“这一局算平手,如何?”

    朱祁钰生怕再打下去,戈凯然会受重创,忙道:“好,就算平手。”

    别看皮大裘和戈凯然只打了十招,但这十招,招招重击,尤其是最后三招,力道之猛,堪比山崩,两人已是累得不行,走回不到十步,身形便摇晃起来。最后,两人各自被自己的手下扶进人群之中。

    两人刚被扶下,忽见一条人影陡然从天而降,落在场上。这人来得实在太快了,以至于很多人都没有看清他是从何方而来,不过,当人们看清这人是谁之后,一时之间,场上静得落针可闻。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刀神。

    刀神本来不在场上,但他在暗中看到戈凯然没有战胜皮大裘,念头一转,抢先出来。他的用意,自然是想先为自己这边胜出一局。

    微微一笑,刀神眼光一扫三个黑衣蒙面人,道:“不知三位之中,谁肯上来赐教一二?”

第六百四十六章 决战皇城(下)

    三个黑衣蒙面人听了,没有出声。三人从一出现,到现在,只字未吐。

    “三位,难道是瞧不起我吗?”刀神大笑着道。

    终于,其中一个立起,向刀神走来,距离刀神尚有八丈的距离,便停下了脚步。

    刀神眉头一皱,道:“尊驾以黑巾蒙面,莫非是见不得人吗?”

    那人发出一声长笑,突然伸手摘下了面罩,只见他六十不到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一个武林中人。

    刀神没见过他,问道:“不知尊驾如何称呼?”

    那人想了一想,道:“太虚子。”

    刀神微微一怔,道:“尊驾是想动拳脚,还是动兵刃。”

    太虚子摇了摇头,道:“刀神之名,在下有所耳闻,在下心知要胜过前辈,十分困难。在下有三门绝技,如果前辈接得下的话,在下甘愿认输。”

    刀神“哈哈”一声大笑,道:“尊驾的口气倒是不小,好,老夫倒要看看你有那三样绝技。”

    话罢,盯着对方,面上带笑,显得很随意。

    太虚子并没有因为刀神“小看”他而生气,先将双眼一闭,然后缓缓的睁开,一对眸子闪耀着惊人的光芒。方剑明看到此处,暗惊道:“这太虚子果然有些道行。”

    刀神并没有怎么惊诧,微微一笑,道:“尊驾的第一门绝技莫非就是这个么?”话音一落,忽觉一股怪异的声波闪电般袭来,忙运起内力,小心戒备。

    过了一会,太虚子眼中的光芒越来越亮,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但竟没有说出,然而,就在他张口的当儿,刀神只觉那股怪异的声波骤然加强十倍,自己险些被震退,忙收起轻视之心。

    场外之人,鲜少有人能看得出其中的蹊跷,方剑明见了,心头惊道:“这是什么武功,怎的这般厉害?”

    很快,太虚子又张了张口,依然没出声,但刀神所受的声波之力竟比第一次翻了一倍,好在他已经有了充分的防备,将全身功力运起,抵挡着。

    如此这般,太虚子在短短的时间之内,张了八次口,一样的未出声,但给刀神的压力越来越大。不过,以现今刀神的功力,还可以抵挡得住。

    就在太虚子张第九次口的同时,刀神脸色一沉,张口怒吼一声,这声怒吼,虽然不是少林狮子吼,却有异曲同工之妙,众人只觉耳鼓嗡嗡作响,睁大眼睛望去,那太虚子身形微微一晃,朝后退了一步,而刀神屹立如故。

    太虚子未能在第一门绝技上难住刀神(实际上,他是稍逊一筹),忽然将右手高举过头顶,五指微弯,似在凝聚什么,片刻之后,一把以真气凝聚而成的无形长剑已然生成。

    刀神狂笑一声,右腕一翻,疾快的以真气凝聚了一把无形大刀,说到速度,自然是刀神要快。就在刀神的的无形大刀形成之际,太虚子右手一挥,只见剑气纵横,令人难以匹敌的力量撞向了刀神。

    刀神挥出无形之刀,刀气冲天,排山倒海一般的力量滚出。

    “轰”的一声巨响之后,人们还没有看清谁更强,两声直冲云霄的啸声传出,随后,两道人影腾空掠起,在半空以神功相搏。

    尽管两人已经跃得很高,但底下的人仍能感觉两人庞大的力量,整个广场,似乎正处于危险之中。

    两人出手疾快,转眼之间,两人从半空直射地面,落回原位,谁也看不出结果如何。

    全场一片静寂,过了一会,刀神缓缓的道:“尊驾的武功,果然厉害。”

    太虚子叹息一声,道:“前辈的神功惊人之至,在下不得不甘拜下风。”说完,转身下去,坐回原位。

    刀神颇为感慨的道:“尊驾的武功,仍有极大的进步空间,三五年之后,我必败在你的手上。”身形一晃,消失在场中。

    第二场比武,刀神胜太虚子,为朱祁钰夺得了一局。朱祁钰虽然高兴,但他没有表现在脸上,而朱遵霖,似乎早已料到太虚子会败,面上并无不快之色,拍拍手,只见两个人腾跃而出,三个起落,并肩落于场上。

    左首一个道:“在下叶开怀。”

    右首一个道:“在下甄飞羽。”

    方剑明听了,苦笑一声,转头去看曹继云,却见曹继云眉头皱了起来,于是问道:“曹兄,你在担心这一场我方会败?”

    曹继云脸色凝重的道:“我与他俩共事过,知道他们的武功绝非寻常,两人联手打这一场,除非是侯爷或者天都前辈出手,否则,获胜的把握不大。”

    朱祁钰看到叶开怀和甄飞羽(即冒牌的贾飞羽)之后,面上禁不住有些动怒,这也难怪,叶开怀和甄飞羽曾是他的手下,而今,两人跑到了对方的阵营中,他脸上有何光彩可言。有人见到叶开怀和甄飞羽,心头充满了疑问,但没谁敢问,只好装糊涂。

    甄飞羽来了,贾飞羽却没有在场,否则的话,只怕贾飞羽会上前挑战。双方以七场决定胜负,但没限定每场的人数。叶开怀和贾飞羽作为第三场的代表,有些出乎朱祁钰意料之外。不过,反正刀神已经胜了一场,就算这一场输了,也不过打成平手之局。于是,南宫翼和慕容平被朱祁钰派了出去。

    来好笑,对战的四人都是金龙武将,只是前面两个已经自动退出。慕容平的枪法,方剑明是见过的,可以用出类拔萃来形容,而叶开怀和甄飞羽的武功,方剑明也见过,确实厉害,两人既然是同路之人,恐怕会有不为外人所知的联手攻击之法。相对来说,南宫翼不太被方剑明所熟知,只知道他继承了南宫岩的掌法。

    四人在广场上相对而立之后,叶开怀微微一笑,道:“慕容兄,南宫兄,这一场,你们可要小心了。”

    慕容平道:“想不到叶兄和甄兄早就有了交情,以现在的形势而言,对我和南宫兄来说,的确很不利。”

    甄飞羽问道:“不知慕容兄是以金龙武将的身份还是以清风楼弟子的身份出战?”

    慕容平脸色一正,道:“我当然是以金龙武将的身份出战。”

    叶开怀话中有话的道:“贵楼立场之中立,的确令人钦佩。”

    慕容平淡淡一笑,道:“中立也要看对谁,如果蒙古人真的打到了京城,本楼定会与之死战到底。”

    叶开怀道:“说不定到时候我们还会并肩作战。”

    慕容平道:“我当然希望还能和两位联手杀敌。”

    南宫翼为人有些木讷,听到这里,忽道:“叶兄,甄兄,你们为何退出金龙武将,难道殿下亏待了你们吗?”

    这话把叶开怀和甄飞羽说得脸上微微一红,但两人绝非初出茅庐的小子可比,只听甄飞羽道:“南宫兄仍然这么风趣。俗话说,各为其主,咱们废话就不再多说,开始比试吧。”

    慕容平把长枪一横,道:“好,开始。”

    话音一落,四人施展绝学,激斗起来。

    论武功,四人当然都是年轻一代的佼佼者,慕容平胜在枪法,南宫翼胜在掌法,叶开怀胜在身法,甄飞羽胜在拳法。慕容平之枪加上南宫翼之掌,本来是不输于叶开怀之身法加上甄飞羽之拳法的,但叶开怀和甄飞羽配合了好些年,已形成一套打法。五十多招过后,叶开怀和甄飞羽占了上风。

    或许有人会问,狄向秋号称“百变手”,手上功夫了得,如果让他与南宫翼配合的话,可能会比南宫翼与慕容平配合还要好。是的,从常理来看,的确是这样,但此刻的情况不同,狄向秋和南宫翼根本就没有多少接触,对叶开(手机小说网怀和甄飞羽的认识远不如慕容平,他真要和南宫翼联手的话,或许会加快配合的速度,但论实战之力,并不见得就比南宫翼和慕容平联手强。朱祁钰深知这个道理,想来想去,觉得南宫翼加上慕容平更好些。

    方剑明看着场上的激斗,忽然想起了西门先生和长眉头陀,他们两个在场的话,联手之下,定能胜过叶开怀和甄飞羽,可惜的是,两人都没有来。这倒不是他们没有受到“邀请”,而是他们有任务在身。龙碧芸、东方天骄、祝红瘦、纪芙蓉正在闭关修炼一套威力非凡的剑法,需要有高手护关。魔教虽然人多,但称得上高手的都出京去了。因此,两人和玄通大师义不容辞的成了护关人。

    其实,就算两人在场,未必会肯出手,以他们的辈分,如果与叶开怀和甄飞羽交战的话,纵然胜了,也觉得脸上无光。

    一炷香过后,四人的激斗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只见枪影滚滚,掌风呼呼,拳声轰然,人影如电,陡听“砰”的一声,四条人影分成两对朝外翻飞出去,落地之后,南宫翼和慕容平脸上微微见汗,显然,他们配合起来,不如叶开怀和南宫翼那般轻松。

    叶开怀和甄飞羽双手一抱,齐声道:“慕容兄,南宫兄,承认了。”

    慕容平和南宫翼有些丧气的退了下去。其实,他们自认配合起来,也算熟练的了,要怪就怪对方的配合实在太好,简直是天衣无缝。

    虽然没有言明谁方胜出,但慕容平和南宫翼的率先退场表明了一切。第三场是朱遵霖这方获胜。

    到了第四场,不等朱祁钰发话,况无极和谷如峰纵身掠上。看光景,他们打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两人刚一出场,梅大娘母子施展轻功,到了场中。这一次,他们母子才是真正的齐上阵。

    梅大娘发出怪笑声,道:“况无极,我们母子早已等候多时了,今天我们母子要是能胜出的话,你们银片门只怕从此将在武林中抬不起头来。”

    况无极“哈哈”一笑,道:“梅大娘,你别高兴得太早,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鞠鹏飞傲然一笑,道:“况无极,谷如峰,鞠某劝你们还是识相点好,今天遇上我们母子,你们是遇上了克星,现在认输的话,还来得及。”

    谷如峰冷冷一笑,道:“大言不惭,你的兵器都已不在了,还有什么本事和我们斗。谷某劝你们母子还是乖乖的退出这场比武吧。”

    这话说得相当的“毒”,鞠鹏飞的性子本来就有些暴躁,听了这话,气得青筋暴起。

    梅大娘瞪了儿子一眼,喝道:“飞儿,人家既然如此小瞧你我母子,那就拿出点本领来。”

    鞠鹏飞双臂一振,道:“娘,孩儿早就准备好了。”

    梅大娘一声怪笑,忽地跃起,以金鸡独立之势落在鞠鹏飞的左肩之上。鞠鹏飞浑身是劲,根本就不在乎有人落在他的肩头。

    况无极见了,哼了一声,道:“如峰,该是我们联手的时候了。”伸出左掌,谷如峰伸出右掌,两人掌贴着掌,论古怪,虽然不如梅大娘母子,但论气势,则胜过了梅大娘母子。

    梅大娘“咦”了一声,怪笑道:“原来你们是有备而来。”

    笑声还回荡在耳边,人已朝况无极和谷如峰扑了上去,听得“蓬”的一响,梅大娘凌空旋转着落回鞠鹏飞肩头,怪笑道:“果然有些门道,飞儿,我们上。”

    鞠鹏飞得令之后,如同狂风一般卷了上去,况无极和谷如峰岂肯示弱,朝前冲出。瞬息之间,两对人已在场上狂斗起来。

    梅大娘母子的打法十分古怪,鞠鹏飞在下,梅大娘在上,敌方顾上顾不了下,顾下顾不了上,难免手忙脚乱,但况无极和谷如峰的合击之术大开大阖,左右牵引,除非对方有双手互搏之术,否则,只有挨打的份。

    斗了十数招之后,双方发现己方的招法根本就不适合打对方,但双方既已交上手,想要换另外一种打法,除非其中一方罢手。哪方谁愿罢手?罢手的后果很可能就是战败,双方不是傻子,情愿打得艰苦点,也不愿率先罢手。

    场外之人见四人打得极为狼狈,有的禁不住发笑起来。可是,就在第五十招的时候,这些人就再也笑不出来。

    梅大娘母子退出武林多年,这次肯出山,一来是想向世人炫耀武功,二来是想帮朱遵霖夺得天下。而今,他们母子的武功是展现了出来,但因为敌手打法奇特的缘故,显示不出己方武功的厉害之处。

    梅大娘一怒之下,在第五十招的时候,另一只脚落在了鞠鹏飞的右肩头,几乎是蹲在儿子的头上,喝道:“飞儿,与他们拼了!”

    鞠鹏飞大叫一声,双掌齐出,一股骇人的真气冲了出去,况无极和谷如峰脸色大变,运起全身内力,各自单掌推出,两人的真气汇混在一块,及时的挡住了袭来的真气。

    这般一来,双方想罢手更加无望,按照当前的形势来看,双方已较量起内力来,四人之中,谁要是稍有退让之心,必会给己方带来巨大的伤害,重则丧命,轻则残废。

    看到这里,全场都站了起来,银片门的人无不担心,就连朱祁钰,脸上亦是万分紧张。

    随着时间的流逝,有人感觉到了不妙,但此时,谁要冒然上去,只怕会造成双方的混战,忽听“轰”的一声,不祥之事果然发生了。

    梅大娘口吐鲜血,飞了出去,同一时间,况无极脸色苍白的颠出,这一颠,居然颠出了好几丈。反观鞠鹏飞和谷如峰倒没有多大的事。原来,况无极和梅大娘自知在斗下去,四人都没有好下场,把压力全部转到了自己的身上。

    谷如峰和鞠鹏飞把体内沸腾的真气压下之后,一个叫声“师叔”,另一个叫声“娘”,转身掠出,各自将两个遭受重创的人扶住。

    况无极惨笑一声,对谷如峰道:“如峰,这一战我们并没有输。师叔不行了,今后,门中弟子全托付于你了。”

    谷如峰颤声道:“师叔,难道我们当真走错了嘛,要不是因为殿下之事,你老又……”

    况无极截口道:“胡说,我是死得其所。”

    这时,两人身边已围满了人,除了朱祁钰外,均是银片门中人。

    况无极抬眼看了一下朱祁钰,道:“钰儿,你附耳过来,为师有话对你说。”

    朱祁钰悲伤的道:“师父,都怪钰儿不好。”蹲下去低着头。

    况无极在他耳边轻声道:“这个皇位,你是坐定了,可惜为师等不到你登基的那一刻。于谦是个大忠臣,你要好好的重用他。”

    朱祁钰想起幼时的一些事情,忍不住落泪道:“师父,我会按照你的话去做的。”

    况无极放下心来,一口气接不上,登时没气了,众人伤心不已。

    恰好这时,那边也传来了鞠鹏飞的哭叫声,原来梅大娘也差不多在同时断气。

    朱遵霖怎么也没想到梅大娘会丧命于此,不免有愧,安慰了鞠鹏飞几句,忽然解下腰间剑,一步步的往场中走去。

    朱祁钰见他上来,冷冷站起。

    朱遵霖道:“为了不再发生这种事情,我要亲自上场,这一场,也必将是最后一场。”

    朱祁钰犹豫了一下,咬牙道:“好。”正想出场,听得有人叹了一声,转头看去,只见方剑明抢在他之前,提着天蝉刀,迎着朱遵霖走了上去。

第六百四十七章 刀剑谁笑

    朱遵霖见是方剑明出场,淡然一笑,道:“方少侠,说实话,我并不想和你交手。”

    方剑明道:“我既然上来了,大家便没有选择。”

    朱遵霖盯了一眼方剑明手中的天蝉刀,将手中剑平举而出,道:“方少侠,你知道我手中剑名叫什么吗?”

    方剑明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这把剑从剑柄到鞘尾都是黑色的,它黑得像情人的眼睛,默默注视着一切。剑没有出鞘,但一股气势已发出。

    “这是什么剑?”

    方剑明察觉到此剑的古怪之处,禁不住问道。

    朱遵霖抬首一笑,轻轻的将剑拔了出来。

    剑鞘是黑的,剑身也是黑的。黑本来是邪气的代表,但从这把剑上,你非但感觉不到一点邪气,相反,你能感觉到一种难以言说的正气。

    “好奇怪的剑!”方剑明失神叫道。

    “这是湛卢宝剑,传说中的仁道之剑。”这不是朱遵霖说的,而是天都圣人说的,随着话声,只见天都圣人、刀神、独孤九天从远处飞跃而到,三人没有刻意施展轻功,但转眼之间就到了近前。

    方剑明见独孤九天也来了,微微诧异,暗道:“不知他是什么时候到的京城。”

    独孤九天见了他,微微一笑,点头示意,就好像一个长辈见到了自己的晚辈那样,神态非常自然。

    朱遵霖看了三人一眼,道:“刀神前辈的武功,朱某方才已经看到过了,当之无愧的天榜高手。”

    刀神“哈哈”一笑,道:“朱公子,你若不觉得老夫是以大欺小的话,这一场,换成你我如何?”

    听了这话,方剑明忙接口道:“义父,这一场还是让我来吧。”

    刀神道:“你没听到你天都伯伯说朱公子手中剑就是传说中十大名剑之一的湛卢剑吗?”

    方剑明道:“孩儿当然听到了。”

    刀神脸上有些担心,道:“传说,天蝉刀是一把魔刀,你用天蝉刀对付朱公子的湛卢剑,莫非就没有一些想法?”

    方剑明道:“义父,世间的兵器,任它再厉害,终究也是为人所用而已,人正则用之正。”

    刀神听后,大笑一声,道:“好,你既然有这等气魄,义父就不和你争了。”话罢,退了下去。

    天都圣人和独孤九天见刀神下去了,打消和方剑明争的念头,也退了下去。

    方剑明等三人都退了下去之后,伸手一拔,天蝉刀出鞘,随手一挥,只听蝉儿轻吟。

    “朱兄,进招吧。”

    朱遵霖眸子内闪过一道逼人的精芒,道:“方少侠,此战不管是胜是败,你这个朋友,朱某是交定了。”

    话声一落,飞身纵上,湛卢剑斜刺而出,剑尖一晃之下,竟遍袭方剑明全身三十六处穴道。

    方剑明暗自吃了一惊,天蝉刀绕身一转,只听“当当……”之声不绝于耳。

    两人这番交战,不仅惊险,而且好听,天蝉刀的狂吟声与湛卢剑的呼啸声混成一片,听在外人耳中,宛如一曲战歌。

    随着两人身法的不断加快,外人逐渐看不见两人所使用的招式。激战之中,突听“砰”的一声巨响,两人身形一合而分,各自退了三丈。方剑明将天蝉刀横在胸前,朱遵霖将湛卢剑竖在身前,两人互相注视着。

    过了一会,朱遵霖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长啸,湛卢剑隔空刺出。方剑明毫不示弱,大喝一声,天蝉刀劈空一斩。剑气和刀气在中途相遇,强大的烈风狂卷而起。场外之人见了,尽皆变色。

    许久之后,烈风才停息下来。朱遵霖双眼一闭,左脚向前踏出一步,一剑缓缓的随之往前刺去。方剑明脸上平和,突然慢慢的坐到了地上去,天蝉刀竖立着朝前推出。

    此刻,两人的动作怪莫怪样,很多人都看不明白。其实,这个时候,两人都动用了精神。精神与兵器融为一体,看在外人眼里,两人没有相斗,但精神已交战在一块,剑魂和刀魄正互相厮杀着。这是一场别看生面的争斗,同时也是一场鲜少有人看得明白的争斗。

    一顿饭过去后,两人脸上都流出了汗水,大多数却已等得不耐。

    倏地,朱遵霖双眼一张,收剑后退,道:“方少侠的刀法修为堪称举世无双,朱某深感佩服。”

    不知从何处来的一缕清风,掀起了方剑明一丝头发。

    方剑明将天蝉刀插入鞘内,起身道:“朱兄的剑法已臻化境,小弟甘拜下风,若非朱兄及时收剑,小弟已伤在了朱兄的剑下。”

    听了这话,朱祁钰等人面色大变。不料,朱遵霖却摇了摇头,道:“论剑法,我是胜过你,但论刀法,我却大大不如你。既然是比试,大家都应该点到为止。我手中的湛卢剑是一把仁道之剑,但我使出来,杀气始终未能消除,如果当真伤了你,我便无颜多留一刻。你手中的天蝉刀,乃一把魔刀,但你能保持一颗赤子之心,不愿伤我,这种与人为善的境界,又岂非我所能比?”

    方剑明道:“但是……”

    朱遵霖道:“没有什么但是,败了就是败了,我朱遵霖说话一向算数,我会退出京城去的。不过,在临走之前,我要向朱祁钰打听一个人的下落。”

    朱祁钰听到他承认自己败了,心头喜悦,忙飞身而上,问道:“你要打听谁的下落?”

    朱遵霖道:“我叔叔现在何处?”

    朱祁钰一怔,道:“这个我不清楚。”

    朱遵霖道:“你不清楚谁清楚?”

    朱祁钰道:“好,你等着,我去给你问问。”话罢,转身走了下去,好一会儿,只见他走了上来,道:“你叔叔现在中都广安宫,你……”

    没等他说完,朱遵霖冷声道:“中都广安宫的那个人是假的,我要见真的。”

    朱祁钰听了,回头喝道:“秦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五十多岁的大臣跑了出来,颤声道:“殿下,那人……”

    朱祁钰道:“我不想听你的解释,现在,你快去把人给本王找来。”

    秦大人听后,只得去了,朱祁钰嫌他走得慢,叫南宫翼和慕容平左右夹着他飞快的出了广场。

    又是一阵等待之后,才见秦大人被南宫翼扶着,一个年近五十的男子被慕容平扶着,四人飞速的来到近前。

    朱遵霖见了那个男子,脸上显得有些激动,迎上去,叫道:“叔叔。”

    那男子吓得脸色苍白,几乎是挂在慕容平身上,道:“你……你别过来,你……你是谁?你想做什么?”

    朱遵霖心中一酸,道:“叔叔,这么多年来,你受苦了。”

    那男子被禁闭了几十年,头一次见到这么多人,害怕得紧,哪里会听得懂朱遵霖的话,一个劲的说要离开这里,到了后来,竟像个小孩似的大哭起来。

    原来,这男子是建文帝的次子朱文圭。当年,朱棣打到南京皇宫之后,建文帝携着太子朱文奎逃出皇宫,因为朱文圭实在太小,没有带走。朱棣登基之后,一边暗中打探建文帝父子的下落,一边把朱文圭禁闭了起来,只有奶妈和一个下人服侍。

    朱棣在位的时候,有传言说,朱文圭被禁闭在中都(今安徽凤阳),其实,那只是朱棣故意放出来的风声,中都广安宫中的朱文圭是假的,真的却被朱棣禁闭在自己的老巢——北京。

    后来,朱棣从南京迁都到北京,对朱文圭的看管越加严紧,以至于很少有人知道真正的朱文圭是在何处。

    朱遵霖曾去过中都广安宫好几次,但找来找去,只找到一个假的朱文圭。他之所以能辨认真假,那是因为,他的祖父,也就是建文帝,在他出来行走江湖之前,告诉他,朱文圭的右胳膊肘处有三颗黑痣。

    武林大会的时候,他仗着自己的轻功了得,夜探皇宫,但仍然没有探到朱文圭被关在何处。而今,他终于见到亲叔叔,但朱文圭所表现出来的样子就如一个傻子,想带走他,只怕会让他受到更大的惊吓,只得长叹一声,让朱祁钰把朱文圭叫人带下去了。

    这时,燕梅走到朱遵霖身边,低声对他说了些什么。朱遵霖抬头对朱祁钰道:“这是我的最后一个请求,我想请宋贵妃出来一见。”

    朱祁钰显然知道这宋贵妃是谁,脸色显得很不好看,道:“这事本王不能答应,你们还是快走吧。”

    朱遵霖没说话,燕梅开口道:“她是我的姐妹,我要带走她,难道你存心让她在宫中继续受苦吗?”

    朱祁钰冷冷的道:“岂有此理,她是不是你的姐妹,本王不管,但她既然进了皇宫,岂有跟你们走得道理?”

    两人正在争执,忽听有人道:“二哥,你不要和这位姑娘争了,我这里有一封信,是宋姐姐要我转交给这位姑娘的。”随着话声,只见朱祁嫣纵身掠上,落在朱祁钰身边,把信递给了燕梅。

    燕梅忙接过来打开,脸上表情十分伤心,看到最后,轻声哭泣起来,道:“朱大哥,她说她要待在皇宫,哪里都不去。”

    朱遵霖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头,道:“她既然喜欢待在皇宫,你就不要再勉强她了,走吧,我们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眼看他就要带着一大群人离开,忽见广元、广云、广通不听他的命令,纵身上前,一字排开。广云伸手往人群中一指,厉声道:“善无畏,你出来,现在该是我们算旧账的时候了。”

    朱遵霖变色道:“三位大师,不可。”

    一声冷笑,善无畏从人群中掠出,他脸上仍然带着人皮面具,这时,突然撕了下来,道:“你们简直是欺人太甚。”

    广元、广云、广通见了他,心底的仇恨越发强烈,就要动手。

    到了这时,朱遵霖不得不板起面孔喝道:“你们不听我的命令了吗?”

    三人转过身去,单腿拜倒,广元手中捧着包裹,颤声道:“小主人,请你原谅我们三个。”

    朱遵霖又惊又怒,却见广云把包裹放在地上之后,与其他两人站起。

    贾连城在人群之中看到此处,哈哈一声大笑,飞身跃出,落在善无畏身边,道:“三个打一个,难道不显得很丢人吗?”

    三人仰天大笑,笑声震人耳鼓,笑声停住之后,广元沉声道:“来得好,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慢着,在下有话要说!”方剑明不得不说话了。

第六百四十八章 恩怨了了

    广云冷冷的看了方剑明一眼,道:“方少侠,这是私人恩怨,请你不要插手。”

    方剑明道:“冤冤相报何时了,三位大师,如果看得起在下的话,请暂且把私人恩怨放下,如何?”

    广元在三人中脾气最烈,闻言,冷笑道:“姓方的,别人怕你,我们三个可不怕你。快闪开,否则,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

    方剑明双手抱拳,道:“大师,在下是诚心相劝。”

    广元怒道:“你算什么东西?这是我们和无影门之间的事,任何人都不能插手。”

    听到他言语侮辱方剑明,不少人都怒叱起来,大有一拥而上之意。

    广元“哈哈”一笑,道:“都上来吧。”

    方剑明将手一举,场上顿时安静了下来。

    “实不相瞒,在下现今就是无影门的人,三位有何仇怨,尽管向在下讨还便是。”

    广云、广元、广通均是一怔,广云道:“方少侠,这事开不得玩笑。”

    “在下不是在开玩笑。”

    “请问少侠在无影门中身居何职?”

    “这……”

    “方少侠,贫僧知道你古道热肠,但我们三人与无影门之间的过节,不是你可以管得了的,还请你站过一边。”话罢,将目光转到善无畏身上,冷笑道:“善无畏,你所请的帮手莫非就是贾连城吗?今天既然是决战的日子,为何不见徐老贼?”

    善无畏冷冰冰的道:“对付你们三个,何须老令主出手。你们三个真是不知死活,此时退走的话,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三人听后,大笑起来。

    广云道:“今天我们压根儿就没打算活着离开。”

    朱遵霖听了他的话,脸色一变,道:“三老,你们究竟想做什么?出来的时候,爷爷和爹爹要我好好照顾你们,你们怎可轻言生死?如果你们心里还有我这个小主人的话,立刻与我回去。”

    三人转过身,眼含泪水,向朱遵霖拜了三拜。

    广云道:“小主人,请代我们三个向老主人和主人问安,今后,我们三个再也不能随侍,请原谅。”

    话声一落,三人转身,摆开架势,广元沉声道:“善无畏,你是一个人上,还是想与贾连城联手,抑或是你们的手下也全上。”

    善无畏听得心头火起,想到楚幻生和忠字堂兄弟的死,恨不得上去与三人拼个你死我活,没等他有所表示,忽听一人怒喝道:“老秃驴,今天不取你的狗命,姓赖的誓不为人。”

    随着话声,早已悲愤难耐的赖长空从人群中一跃而出,双掌一翻,劲风强劲,印向广元。

    广元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气,双手一分,对了上去,全身真气发出,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广元身形晃了一晃,赖长空后翻两丈落地。

    广元心头大吃一惊,暗道:“这小子的内力怎么进步得这么快。”

    换在半年前,赖长空绝不是广元的敌手,但从现在两人交手的情况看,赖长空的武功已快追上广元,这得多亏方剑明,如果没有方剑明为赖长空疗过伤的话,就凭此前赖长空的内力,是不可能使出这么厉害的掌法来的。

    赖长空落地后,本想上去,却被方剑明拉住,回头道:“令主,你就让我……”

    方剑明面上一正,道:“我早已告诉过你们,叫你们不要轻举妄动,你身为副门主,难道就不能做个表率吗?”原来,楚幻生死后,赖长空就被善无畏提拔为副门主,一来是因为赖长空的武功已比其他堂主的武功高出一截,二来,他曾和方剑明打过交道。

    “扑通”一声,赖长空跪倒在地,颤声道:“令主,这三个人欺人太甚,属下一时气愤,才会忍不住动手。”

    方剑明伸手想把他拉起,道:“起来再说。”

    赖长空却不起来,低着头道:“令主,你大人大量,不与他们计较,但属下心中想的尽是楚副门主和忠字堂弟兄的死,不能放过他们。”

    方剑明长叹一声,正要说些什么,忽听“桀桀”一声怪笑,一条人影跃上,落在三个老和尚身边,道:“姓赖的,那日你命大,被剑圣救了,今天你要报仇,欧阳绝也是凶手之一,愿意奉陪到底。”

    “欧阳兄,想不到你的动作比我还快。”随着话声,只见“青萍剑客”归远帆越众而出,落在欧阳绝身边,手按剑柄。

    朱遵霖见了,眉头一皱,走了上去,他一动,身后的人都不由自主的跟上。朱祁钰冷哼一声,领着一群人也走了上去。此时,那些大臣们都退到了远处。

    场上的气氛霎时充满了火药味,一副大战来临的征兆。

    倏地,方剑明仰天一声大笑,道:“朱兄,你这是干什么?”

    朱遵霖呆了一呆,猛然醒悟,忙停下脚步,道:“我既然答应过退出,就绝不会食言,但他们五人均是我逍遥派中人,我不能丢下他们不管。”

    赖长空站起,冷声道:“朱遵霖,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朱遵霖“哈哈”一笑,道:“赖长空,真要如你所说的话,本公子身上背负的血债,岂止是几条人命所能比的?”

    赖长空一怔,道:“你说的不无道理,但是,这三个老和尚为何出言侮辱本门令主?难道不是存心挑衅吗?”

    话声刚落,只听广元道:“从这一刻起,我们三个不再是逍遥派的人,我们所做之事与逍遥派无关。”

    欧阳绝唯恐天下不大乱似的,接口道:“杀几个人算得了什么,老子……”

    “住口!”

    这话不是朱遵霖说的,也不是方剑明说的,而是从远方传来的。说话之人来得好快,转眼之间就来到场上,落地后,瞪了欧阳绝一眼,道:“你还认识我吗?”

    这人身披大麾,脸上戴着半副面具,正是地榜高手中的“拳罡魔君”朱笑白。

    欧阳绝见了他,态度立刻变得很恭敬,道:“见过师叔。”

    朱笑白朝四下一拱手,道:“诸位,打搅了。”随后,冷冷的瞪了欧阳绝一眼,道:“师叔有话要问你,你跟我来。”施展轻功,很快去得远了。欧阳绝不敢违令,乖乖的跟着朱笑白去了,也不跟朱遵霖打个招呼。

    逍遥派是朱遵霖拉拢并组建的一个松散组织,派中人没有高下之分,朱遵霖本想靠它来夺取皇位,但照如今的形势来看,没有发展下去的必要,是以,见欧阳绝离去,朱遵霖并没有吭声。

    两人刚走,只听有人缓缓的道:“远帆,你有多大的本事,还不快给为师退下来。”

    归远帆听了,道了一声“是”,退了下去。

    话之人是三个黑衣蒙面人中的一个。三个黑衣蒙面人,有一个曾在瞬息之间杀了郕王府中的八大高手之一,有一个自称太虚子,与刀神较量过,最后一个却是归远帆的师父。

    方剑明见了,暗道:“幸亏没有打起来,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这人武功高深莫测,既然是归远帆的师父,定然是帮着自己的徒儿了。”

    没料,广云、广元、广通三人已抱定厮杀之心,广元大声道:“我们三人今日的一切所为,与小主人无关,与其他人无关,善无畏,你若有种的话,就上来一决生死。”

    没等善无畏发话,人群中有人冷笑道:“三位真威风啊,三打一,不觉得太无耻了吗。”

    广元怒道:“谁说我们是三打一?对付善无畏,我一人足矣。”

    善无畏何曾受过这等气,哪里还顾得了其他,飞身而上,出手如奔雷。

    “砰”的一声,劲风狂舞,两人一合即分。广元退了三步,善无畏翻落丈外,冷声道:“广元,你不是我的对手。”

    广元脸上一红,大吼一声,急速向前,双袖一翻,击向善无畏。善无畏身形一转,刚要回击,忽觉一股古怪的吸力从旁传来,人不由自主的退出了数丈,心头惊骇,暗道:“令主的武功似乎已不在老令主之下。”

    广元双袖卷出,打在了一个人的身上,顿时欣喜若狂,不料,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从对方身上传来,抵挡不住,禁不住退了两丈,抬头望去时,打中的人哪里是善无畏,却是方剑明。

    “你……你没事?”广元吓了一跳。

    方剑明神色自若,道:“大师若还不解气的话,请再发招。”

    广元又怒又羞,道:“姓方的,这是你自己找死,这一次,我绝不会留情。”

    方剑明道:“若能化解大师心中的怨气,在下甘愿挨打。”

    广元先前出手,还保留了两分力,现在见方剑明站着不动,一副不躲不闪的样子,杀机大起,将全身内力运起,眸子内爆射寒光。

    刀神等人见了,暗暗为方剑明担心,刀神道:“明儿,你这又是何苦。”

    方剑明道:“义父,你不要担心,我会小心的。”

    广云听了,忽道:“师弟,先别出手。”

    广元道:“师兄,这娃娃硬要出头,我们何不成全他。”

    广云想了想,道:“我自有主张。”广云无法,只好收功。

    广云目注方剑明,道:“方少侠,凭你的武功,单打独斗,我们三人谁也不是你的对手,就算联手,我们三人也不见得会胜过你,但冤有头债有主,我们要找的人兵不是你。”

    “三位大师要找的人可是徐岚徐老前辈?”

    “不错!他在何处?”

    原来,三人之所以这般苦苦逼迫,目的只有一个,把看唱本逼出来。三人隐忍多年,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把看唱本打败,一雪前耻。想他们三人,当年受建文帝的礼遇,本有被封为国师的希望,但靖难之役之后,三人跟随建文帝东躲西藏,所过的日子,与宫中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变。

    别看三人是僧人,但偏执之心比谁都强。建文帝丢了皇位,这么多年过去,也差不多看透了,朱文奎长大之后,性格太过软弱,无心复国,好不容易等朱遵霖长大**,又学了一身比三人还要高的武功,三人本以为富国有望,但结果,仍然是一场空欢喜。

    朱遵霖这次退出,只怕从今往后,要隐居山林,过逍遥的日子。三人该怎么办?难道这就是三人所想要的结果吗?那还不如当年就死在看唱本手上。

    若没有看唱本,皇上未必会被朱棣赶走。

    若没有看唱本,三人联手,谁是敌手?

    若没有看唱本,三人现在不知活得多风光。

    ……

    三人把所有的罪过都加到了看唱本身上。这么多年的勤学苦练,到最后,却连看唱本一面都没见着,岂不是显得他们很无能?

    方剑明听他们要找看唱本,叹了一声,道:“徐老前辈也已仙逝,你们要找他老人家报仇,这一辈子是无望了。”

    三人怔了一怔,忽然齐声大笑起来,笑到最后,三人都笑出泪水来。

    广元厉声道:“死得好,死得好,徐老贼啊徐老贼,你终于死了。”眼神一寒,望向善无畏,道:“善无畏,徐老贼既死,我们也不必取你的性命,你自废双目,我们的过节一笔勾销。”

    听了这话,在场的所有的人都觉得太过分了,方剑明忍不住动怒,沉声道:“三位不要欺人太甚。”

    广元冷笑道:“你还要代他出头吗?”

    方剑明踏上一步,道:“这事我管定了。”

    广元怒道:“你找死!”隔空一掌劈出。

    方剑明立着不动,硬受了他这一掌,身躯固然被震得晃了一晃,但广元却觉得手掌生疼。刚才他打中方剑明的那一下,没多少人看清,现在当着全场的人,他没把方剑明怎么样,只觉颜面扫地,不少人都嗤笑了起来。

    不过,嗤笑归嗤笑,众人见方剑明有这般神通,都是暗自惊骇。

    广云忽然拉住要大打出手的广元,对方剑明道:“方少侠,你的本事,我们已经见到了,完全不在徐老贼之下。你真要管的话,也未尝不可。只要你能接下我们三人合力一击,我们便不再生事。”

    方剑明想也不想,道:“只要能把你们心中的仇恨化解,便是接下十击、百击,在下也皱一下眉头。”

    广云赞道:“好,方少侠果然不愧为少林弟子。”

    一直没有开口的广通,突然冷冷的道:“你可知道,我们倘若合力一击,心中所想的全是徐老贼。”

    方剑明道:“在下明白。”

    广通道:“这一击是专门用来对付徐老贼的,普天之下,能接下的,绝无仅有,你最好想清楚。”

    方剑明道:“我已想清楚了,三位请出手吧。”

    三人转过身,朝朱遵霖拜了一拜,神色异常平静,朱遵霖岂会不知三人的脾性,心头一颤,眼含泪水,道:“三老,不可。”

    话声刚落,三人急电转身面朝方剑明,广元、广通后退一步,脸上霎时变得通红,各出一掌,按在了广云的肩头。

    天都圣人和刀神见了,微微惊异,暂时还看不出他们使用的是什么功夫。

    方剑明丝毫不敢大意,心神一沉,运起全身的内力。

    登时,场上一片寂静,忽见广元、广通二人浑身一震,脸色苍白如雪,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去,一股令人胆寒的力量从广云身上传出,连刀神和天都圣人这等高手也不禁骇然变色。

    有人失声惊叫:“啊,他们不要命了,这是天魔解体大法。”

    又有人道:“天呐,还有传说中的嫁衣神功。”

    一声长啸划过天空,震耳欲聋,广元鬼魅般飞身扑出,根本就不给方剑明任何闪躲的机会,双袖一起,击向了方剑明。

    方剑明只觉一股庞大无匹的力量卷来,连呼吸都困难,任何招式打不出去,干脆将眼一闭,双手往前一推,全身真力发出。

    两股绝世的劲力相碰,只听“轰”的一声,风云为之变色,天地为之颤抖,一条人影高高跃起,随后,缓缓的落在了广元、广通身前。三人呈三角形盘膝而坐。广元、广通固然是脸如死灰,广云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广云抬头看了一眼方剑明,见对方立在原地,脸上一片红润,体内似乎还藏着无穷的劲力,呆了一呆,但觉万念俱灰,已无生望,仰天大笑三声,气绝而亡。不多时,广元和广通也没了呼吸。

    三人强行施展合力一击,体内真气耗尽,就算还能活下去,也绝活不过年底,倒不如死在当场。

    朱遵霖早已料到会有这个结果,心头一酸,飞身上来,抱起广云,甄飞羽和叶开怀跃上,分别抱起广云和广通。一大群人离开了广场,一路出去,谁也不敢阻拦。

    这时,站着不动的方剑明猛然张口,一道鲜血狂喷而出,身形摇摇欲坠,脚下三丈之内的地面化作一堆沙尘,有风吹来,沙尘飞扬。刀神身形一长,宛如一道电光,穿沙掠过,抱起方剑明,转眼消失于广场上。

第六百四十九章 大举进犯

    朱祁钰的登基大典并没有因为朱遵霖的中途阻扰而延后,当日,在喧天的铜号声响中,朱祁钰登上皇位,坐上了龙椅,改年号为景泰,那意思就是,希望天下从此好景常在、国泰民安。远在瓦剌的朱祁镇毫不知情的就被弟弟遥尊为太上皇,而孙太后则被尊为圣皇太后。朱祁钰的生母贤妃吴氏自然就成了皇太后,朱祁钰的妻子汪氏成了皇后,而朱祁镇的妻子,也就是钱皇后,变成了太上皇后,从坤宁宫迁居到仁寿宫。没有变的是朱祁镇的儿子朱见浚,他仍然是太子。

    九月初十,朱祁镇从袁彬口中得知弟弟朱祁钰已继承大统的消息,他惊呆了。那一晚,谁也不知道他流了多少泪水,但自此之后,他变了,变得更加沉默寡言。

    也先知道朱祁钰登上皇位的讯息之后,暴怒之下,险些砍了朱祁镇的头,但在周风和伯颜帖木儿的劝说下,他最终打消了此念。一方面,他加快了积聚兵马和粮草的步伐,一方面,他派出使者,说要与明朝议和,送朱祁镇归国。

    他的这一套,被于谦看得一清二楚,说这是也先的阴谋,不可相信。朱祁钰初登帝位,一切以于谦马首是瞻,既然于谦拒绝议和,他也表示赞同。皇上都赞同了,别人就不要说了。因此,也先的议和之计没有得逞。

    这一天,是九月二十二日。方剑明在沉睡了半个多月之后,终于醒来了。他醒来的时候,觉得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内力竟已恢复了十之八九,不知是大睡神功的作用,还是醒神经的功效。

    刀神得知他醒来的消息后,飞一般的赶到了屋里来看望,激动得好半天没有说话。

    恰好这时,于谦派人来向“逍遥侯”问好,来人知道方剑明苏醒之后,说要请方剑明到于府去,于大人有事要找他商议。本来,刀神不想让方剑明这么快就过去的,但方剑明精神旺盛,二话没说,立刻去见于谦。

    于谦见方剑明来到,先问了好,然后大赞他九月初六那天的行事,随后,便拉着他出门骑马而去,连茶都没让方剑明喝上一口。

    方剑明见于谦一脸的欣喜,问道:“于大人,什么事让你这般高兴?”

    于谦笑道:“侯爷,我已奏请皇上封大同总兵官郭登为征西大将军。”

    方剑明点头道:“郭大人是一个将才,有他镇守大同,大同绝不会失守。”心中想起了华天云和吴世明。

    于谦道:“京师内外的瓦剌奸细,已被我们肃清,勤王之师,已有部分兵马按时达到京师。”

    方剑明听了,大喜,道:“只要我们上下一心,内外一致,瓦剌纵然有百万铁骑,也休想击败我们。”

    于谦忙了这么多天,到了这时,才松了一口气,听了方剑明的话,握着拳头道:“说得好。”

    两人骑马而行,方剑明不知他要带自己去何处,问道:“于大人,我们这是去哪?”

    于谦道:“我想到三大营去看看,你陪我走走。”

    他所说的三大营,就是五军营、神机营、三千营。土木堡一战,三大营损失殆尽,现在的三大营刚组建不久。那五军营,是掌营阵的,现由石亨掌管。见于谦和方剑明联袂而来,石亨不敢怠慢,亲自领着二人到校场观操。

    石亨果然不愧一员大将,将五军营上下,操练得有模有样。论规模,现在的五军营当然比不上土木堡之前,但论气势,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于谦观看一会,十分满意,赞扬了石亨几句,与方剑明出了五军营的驻地,往神机营的所在而来。

    到了神机营,方剑明见到各种各样的火器,来了极大的兴趣,和一些军官交谈起来。于谦见他对火器有研究,颇感意外。

    这时,只见一个四十多岁的军官走了上来,向于谦禀报神机营的情况。这名军官,名叫雷健,是神机营的副将领,于谦和他谈了一会,方剑明走过来,询问他的大名。雷健一说,方剑明这才知道他是雷家老四雷天北的大儿子,论他和方剑明的关系,方剑明还得叫他一声表哥。雷天北的几个儿子中,就数雷健最有出息。

    方剑明与他热情的谈了好一会,临走的时候,忽然想起一事。原来,他想起了放在雷家的那个包袱,那包袱里,装着不少的古怪火器,若取来的话,说不定会在战场上发挥不小的效果,于是,他要雷健给他取来了纸笔,写了一封信,请雷健帮他把信托人送去杭州雷府。雷健虽不知他信中写些什么,但拍着胸脯答应了。

    出了神机营的驻地,于谦和方剑明来到了三千营的驻地。一进驻地,两人便觉得不对劲,整个校场吵吵嚷嚷的,活像一个菜市场,虽有骑兵在操练,但队伍散漫,士气不振。

    越往里走,于谦的脸色越沉,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副将,于谦喝问之下,那副将不敢隐瞒,说主将赵荣今日没到校场操练。于谦听了,勃然大怒,与方剑明即刻出了三千营。

    嗣后,于谦奏劾管三千营的主将赵荣不赴营操练,以致三千营军容不整,纪律全无。朱祁钰是新登帝位三把火,将赵荣下狱禁锢,派都督佥事孙镗代理三千营的军务。

    经此一事,三军大小将领不敢懈怠,之后的几天,于谦更是提拔了一批年轻有为的将领,分守九城。由于土木堡之变的消息传开,各地民心不安,有的地方,还起了暴乱,于谦推荐了一批素有才干的文臣,分巡给地州县,安抚百姓。到了月末,京畿内外、边塞要隘的防务得到了极大的提高。各地的勤王之师,又来了不少。整个京城的阵容,与一个多月前相比,简直是变了个样。

    因为四女还在闭关练剑,方剑明除了指点文牧枫武功外,大多时间都是泡在神机营中,与军中的火器高手交流心得,那些人见他这般平易近人,舍不得放他走,每每到了深夜,方剑明才能回去睡觉。

    所有的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而战争的步伐却越来越逼近了,转眼之间,已是十月初一。

    十月的塞外,草衰萧瑟,寒风刺骨。这一天,也先终于积聚了瓦剌的大部分铁骑。当日,瓦剌军中杀马大宴,搞了一番隆重的仪式,也先立朱祁镇为大明皇上,与可汗脱脱不花,率先恭贺,并声称要送朱祁镇回国。朱祁镇明知自己已不是大明皇上,但也任由他们摆布。

    随后,也先率领瓦剌主力,挟持朱祁镇朝大明边境迅速扑来。这一路,瓦剌铁骑不下十万,经集宁,浩浩荡荡的杀奔大同。

    在也先前去攻打大同的时候,另有一路两万多人的瓦剌别部,由东面席卷而下,从古北口进犯密云,一来有牵制之用,二来也能起到合围之效。不仅如此,瓦剌的第三路,约有五万铁骑,在其他两路开赴的当天,势如猛虎下山般向宣府扑去。

    也先到了大同,摆出一副要攻城的阵势,郭登和华天云在城楼上看了,不为所动。到了夜晚,也先突然派人前来喊话,一会儿要郭登出城归降,一会要郭登献上宝珠,一会儿要郭登即刻到京城去面奏朱祁钰,让他迁都,否则,一旦打到京城,绝不轻绕。郭登和华天云听了,笑了一笑,未作理会。

    喊了大半夜,郭登听得心烦,令人往喊话处开了几下火炮,之后,再也没有人喊话。

    一连几天,夜夜都有人来喊话,却是都不进攻,郭登和华天云起了疑心。这时,郭登接到战报,说有数万瓦剌骑兵,在初四那天攻打宣府,杨洪与罗亨信全力守城,瓦剌军攻之不下,绕道而走,转攻白羊口。白羊口守将谢泽率军奋起抵抗,最后战死,白羊口已被瓦剌军攻陷,居庸关岌岌可危,京城随时都有可能被瓦剌铁骑围困。随后,又传来了紫荆关被攻打的消息。华天云心知战事严重,带着五个长老,赶赴紫荆关,吴世明、王宾和逍遥二老,马不停蹄的往居庸关而去。

    此时的京城,虽没有遭受战火,但频频传来的战报,已令很多人大吃一惊。那些消息,无一不是说明了瓦剌铁骑的强悍,除了也先亲率的十万主力之外,还有好几股瓦剌兵在攻打几处要塞,这岂不是表明,也先这次所动用的兵力,加起来的话,已接近二十万。看来,也先是决定要和明朝决一雌雄。

    在接到第一封战报的当天,整个京城,开始戒严。十月初八,朱祁钰下旨,令于谦提督各营军马(兵部尚书不能直接指挥军队),所有将士,皆受于谦节制,有不听命者,于谦可先斩后奏。因为还缺少守城的将领,于谦上奏,把下狱的一些将领释放,准许其戴罪立功。其中一个,便是大同前总兵官刘安。

    九月初九。深夜。

    四个乞丐抬着一副担架,在三个背着八个袋子的乞丐带路下,来到了客栈外。那三个乞丐是丐帮的八袋弟子,一个是“蛇丐”葛岳,一个是“大狗丐”洪三,一个是“铁钵丐”邬四。

    三丐曾与方剑明见过面。因此,方剑明见了三人之后,又惊又喜,可是,当他的目光看向担架上的人的时候,心头犹如针扎,失声痛哭,叫了一声”华大哥“,扑到担架上的人身上。

    不错,那担架上的人正是华天云,只是此时,他全身血污,气若游丝,双目紧闭,脸上一副奇特的表情,既有悲愤,又有温柔。三个乞丐站在一边,脸上一片悲痛。

    方剑明悲伤了一会,抓起华天云的手腕,脸上表情,阴晴不定,忽然,只听他沉声道:“三位,请到门外给我把守,我要给华大哥运功疗伤。”

    三丐听了,惊疑万分,从华天云当前的伤势来看,即算是华佗在世,也是救不活,方剑明有多大能耐?三丐虽然不太相信,但也依言退了出去,心中暗自念佛,请求上天保佑帮主能逃过此劫。

第六百五十章 大战前夕

    屋中,方剑明把担架上的华天云扶起,盘膝坐在对方身后,运功双掌,抵在对方身上。为了能救活华天云,方剑明要不惜一切代价,他把全身的内力都运了出来,超强的真气源源不断的输入华天云体内。

    一炷香过后,方剑明额上见汗,浓浓的白气从他身上传出,不一会儿,已把两人笼罩。不久,屋中全是白气,什么也看不见。

    ……

    三丐在屋外守了好一会,刀神来了,问起华天云之事,三丐都说不出个所以然。原来,三丐本在京郊丐帮的一处联络点居住,夜里,听到弟子来报,说帮主靠在大门外,不知生死。三丐急忙出来,把华天云抬了进去,三丐治不好华天云的内伤,赶紧把他抬来找方剑明。

    “据那名发现帮主的弟子说,他也不知道帮主是什么时候靠在大门外的。”洪三叙述完之后,补充似的道。

    刀神想了一想,道:“华盟主的武功,连老夫都奈何不了他,谁有这么大的能耐,将他打成重伤,难道是瓦剌的大天师阿日斯兰?”

    洪三道:“前辈,你老要不要进去看看,我们帮主的伤势实在太严重了,你老或许有办法。”

    刀神摇了摇头,道:“你们太抬举老夫了,如果连明儿都没有办法,老夫进去也是枉然。”

    三丐听他这般看重方剑明,不敢在吭声,焦急的等待着。

    刀神皱眉沉思了半天,忽然举手一推,将房门推开,闪身进去,三丐跟着进去,只见方剑明脸色有些苍白,伸手擦拭额上的汗水,缓缓的站了起来。

    刀神发出一股真气,打入方剑明的体内,道:“孩子,我知道你关心华盟主,但你也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啊。”

    方剑明得了刀神之助,虚弱的身体登时来了精神,道:“义父,你快看看华大哥。”

    刀神点了点头,蹲下身子,伸手探了探华天云的脉搏,脸上一喜,道:“孩子,你的神功确实神奇,他已经无大碍了。”忽见华天云张了张嘴,好想是要说什么,俯首道:“华盟主,华盟主。”

    华天云又张了张嘴,眼没睁开,微微的道:“妹……妹子。”

    刀神一怔,道:“妹子?哈哈,老夫竟成了女人。”

    方剑明知他在开玩笑,蹲下身去,道:“华大哥。”

    三丐见方剑明能开口说话了,惊喜之际,纷纷喊道:“帮主,你终于醒来了,你老可把我们吓坏了。”激动之下,三人禁不住流下了欢喜的泪水。

    刀神斥道:“不要大呼小叫的,快去倒碗水来。”

    三丐听了,连声道是,争着去倒水。过了一会,华天云口中叫着“妹子”,双眼慢慢的张开,见了方剑明和刀神,脸上怔住了。

    方剑明道:“华大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什么地方不适?”

    华天云眨了眨眼,才确定这不是在地狱,清醒过后,只觉得口干难耐,道:“水,给我倒碗水来。”

    洪三端着一大碗水,闻言,把大碗交给了方剑明,华天云想伸手去接,但一动胳膊,疼得冷汗都出来了。

    刀神道:“你先别动,让明儿来。有什么事,待会再说。”

    华天云无法,见方剑明把碗口递到嘴边,张嘴把整碗水喝了下去。说也奇怪,华天云喝了水之后,休息一会,全身已不再像先前那般疼痛,也觉得有了力气。

    邬四搬来椅子,让华天云坐下,华天云试着运功,发现有了丹田之气,奇道:“我的武功不是废了吗?”

    刀神笑道:“有明儿在,别说你的武功废了,就是有性命之忧,他也能把你从阎王那里救回来。”

    华天云听了,转头对方剑明道:“剑明,谢谢你。”

    方剑明道:“华大哥,你怎么这般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本来,华天云察觉自己已没事了,应该很高兴才对,但从他脸上表情看去,他一点也不高兴。

    只见他满面忧愁,叹了一声,道:“她没有杀我,也没有抓我去见也先,我也不知道该是恨她,还是欢喜她。”

    五人听他自言自语的说着话,觉得奇怪,刀神问道:“她是谁?”

    华天云苦笑一声,道:“还会有谁,烟雨楼的楼主杨柳月,我的好妹子。”

    刀神若有所思,道:“难道是她把你送到京城来的?”

    华天云道:“除了她之外,晚辈实在想不出还会是谁。”想起什么,脸上大变,道:“快,快去找于大人,紫荆关已被瓦剌攻破了。”

    此话一出,五人大吃一惊。那紫荆关,素有“京畿第一雄关”之称,依山傍水,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怎么会在短短几天,就被瓦剌攻破了。

    华天云见五人不肯相信,急道:“洪三,葛岳,邬四,你们还在愣着干什么,快去于大人府上,把紫荆关被攻破的事告知于大人。”

    三丐听了,转身飞步而去。

    刀神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剑明道:“是啊,华大哥,这都把我弄糊涂了。”

    华天云道:“别说你们不信,连我也不敢相信,但这确实是事实。”顿了一顿,叙道:“也先举兵来犯之事,我想你们早已得知了。我低估了也先,低估了阿日斯兰,以为只要守住了大同,瓦剌就打不进来,想不到的是,我在大同的那几天,也先在城外摆下的攻城之势,仅仅是一个摆设而已,瓦剌的真正主力已绕道南下,打到了紫荆关,当我发现上当,带着五个本帮长老赶到紫荆关的时候,已无力回天。”

    方剑明道:“我记得守紫荆关的将领是右副都御使孙祥和都指挥使韩清,听于大人,这两个人都是不可多得人才,那孙祥,还是于大人推荐去的。”

    华天云道:“他们确实是大明的好官,可惜,都战死在紫荆关。瓦剌主力到了紫荆关后,也先全力攻关,韩清率军迎战,最后战死。孙祥知道瓦剌铁骑凶猛,据险坚守。可恨的是,奸细喜宁手中有一副地图,他深知紫荆关一带的虚实,带领一批武功高强的瓦剌武士越过山岭,内外夹攻紫荆关,孙祥督军巷战,最终为国捐躯。”

    方剑明问道:“华大哥,你武功高强,就算守不住紫荆关,也可安然退走,怎么会搞成这样?”

    华天云道:“我与五个长老和瓦剌高手苦战多时,眼看紫荆关守不住,便掩护五人安全离开,要五人前去居庸关,与世明他们会合,自己则转回紫荆关,想到就算战死,也要守住紫荆关。”

    刀神听到这里,道:“糊涂。”

    华天云道:“前辈教训得是,但我当时确实是这么想的。当我回转紫荆关,孙祥已战死,战到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被瓦剌军重重围困。也先见我被困,要我归降,我怎肯答应,他大怒之下,命瓦剌高手轮番向我进攻。”

    听到这里,刀神又禁不住道:“糊涂。”

    华天云道:“晚辈当时的确是犯了傻,以为多杀一个蒙古兵就会给我大明带来一分安全,激战多时,我内力消耗过甚,想离开时,却被阿日斯兰拦住了。”

    刀神道:“阿日斯兰的魔琵琶,就算你全盛的时候,只怕也不好受,何况你是在内力耗损的情况下与他交战。”

    华天云点头道:“是的,那阿日斯兰的魔琵琶果然厉害,他回瓦剌修炼了一个多月之后,武功更上一层楼,当时的我,连他三招都没接下,就受了魔琵琶的重创,危机之中,我强行施展破天录中的最后一招,将他迫退,逃出了重围。”

    方剑明听他说得言简意赅,但脑中所想,却是一副悲壮的场景。一座雄关内外,布满了瓦剌军和明军,明军奋力相抗,但终因寡不敌众,全军覆没,华天云一人独斗千军万马,不时的提防瓦剌数十名高手的偷袭。满地尸体,鲜血染红了城关,烈风狂吹,呼呼作响,卷起了带血的黄沙,天地一片肃杀。

    ……

    “我逃了好远,忽觉全身无力,丹田之气荡然无存,心知一身武功已然废了,再行半里,倒在路边,昏昏沉沉中,听到马蹄声来近,以为是瓦剌追兵已至,心惊之下,昏死过去。当我醒来的时候,已是满天星斗,我发现自己横躺在一匹马上,骑马的人……竟是她。”

    华天云说到这里,虎目含泪,稍微平静了一下心情,道:“我见是她,问她要带我去何处,她面罩寒霜,忽而说要亲手杀了我,忽而说要押我去见也先。我不怪她,她是蒙古人,站在她的立场,她这么做也是对的。我自知命不久矣,很想与她多说说话,但当时,心头纵有千言万语,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忽然问我愿不愿意在这个时候与她隐居山林,我说除非战争结束,否则,我和她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她生气了,把我从马上扔了下来,在我昏死过去的一刹那,我意识到自己从此以后,恐怕已不能和她相见了。”

    他和杨柳月的情事,换成另外一个人,未必会说给外人听,但华天云是个至性男儿,心中坦荡,觉得事无不可对人言,由他叙说起来,固然是情真意切,方剑明和刀神听了,也不觉得可笑。

    刀神长叹一声,道:“你们彼此相爱,身份却是敌对的,老天真会捉弄人。”

    方剑明悲愤的道:“战争!为什么会有战争!”随手一掌,把方桌的一角如同豆腐般切下。他耗费大量的内力,治好了华天云,虽有刀神给他输送了一股真气,但元气恢复得这么快,刀神和华天云都料想不到,禁不住吃惊的看着他。

    翌日,于谦展开了一场军事大会,与会之人,均是文武大臣,方剑明以逍遥侯的身份,列席会议。

    于谦一脸的凝重,扫了众人一眼,沉声道:“紫荆关和白羊口失守,不用我说,大家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石将军,现在的京城,一共有多少将士。”

    石亨起身道:“禀大人,一共有二十二万。”

    于谦又问道:“瓦剌有多少兵马?”

    石亨道:“至少有十二万。”

    于谦道:“好,石将军请先坐下。”顿了一顿,道:“敌军前锋,已逼近了京畿,大战一触即发,不知各位有何退敌良策。”

    一个大臣道:“九门之外,多是房屋,为免被瓦剌军利用,应及时销毁。”

    另外一个大臣道:“瓦剌全是骑兵,我军应在城外挖筑深壕,阻挡敌骑。”

    石亨想了一想,道:“我军虽在人数上占优势,但要分兵守九门,相形之下,敌强我弱。下官建议,全军退守京城,坚壁清野,等到瓦剌军疲惫,全军出城反击,当可获胜。”

    这个建议立时得到了不少大臣的赞同,众人把目光落在了于谦身上,于谦却扭头看着方剑明,问道:“侯爷有何良策?”

    方剑明沉吟道:“瓦剌铁骑凶猛异常,自与我国开战以来,几乎全胜,如果避而不战,只怕会助长瓦剌的气焰。不过,正如石将军所说,以当前的形势而论,我军是弱于瓦剌,坚守不失为一个良策。不管如何,只要大人你一声令下,纵然是赴汤蹈火,方某也在所不辞。”

    听了这话,不少大臣都道:“大人,你下令吧。”

    于谦只觉热血沸腾,沉思了一下,道:“也先此番前来,扬言要夺取京城,恢复元朝,当此之际,如果再退让,对我军来说,是弊大于利。京城的百姓在看着我们,天下的百姓在看着我们,我们身上所背负的,绝不单单是一座城,而是整个天下。”话到这里,顿住了,目光如炬,厉声道:“我决定,全军列阵九门之外,迎战来敌!”

    没有人反对,因为现在的于谦,已不单单是兵部尚书,他现在是京城的支柱,是大明的支柱。

    接着,于谦又下达了一道命令,道:“我会让锦衣卫巡查城内,一旦查到有将士不出城抗敌,不管是谁,格杀勿论。”

    此话一出,全场震惊。

    “石将军。”

    “下官在。”

    “从此刻起,你就是京城的总兵官,大小将士,皆受你节制。”

    “下官听令。”

    于谦沉思了一下,道:“陶瑾!”

    一个大臣起身道:“在。”

    于谦道:“你守安定门。”

    随后,于谦分派了各门的守将。东直门是刘安,朝阳门是朱瑛,西直门是刘聚,阜城门是顾兴祖,正阳门是李端,崇文门是刘德新,宣武门是杨节,德胜门是石亨。

    分派之后,于谦深吸了一口气,道:“本人将到德胜门外,亲自督战。”

    众人脸色大变,皆道:“不可。”

    于谦厉声道:“有何不可?”不等他人再劝,下令道:“开战之后,九门全闭,战期不得开门,违者,斩!对敌之际,将不顾军先退者,斩!军不顾将先退者,后队斩前队。凡有违军令者,格杀勿论!”

    包括方剑明在内,所有的人都惊呆了,怎么也想不到于谦会发出这些命令。这些命令,根本是在玩命。但话又说回来,战场之上,谁不在玩命?两军交战勇者胜,勇者,不要命也,连命都不要了,又还有什么不可战胜的呢。

第六百五十一章 首战告捷

    十月十一日,天色阴沉,寒风呼呼的四处扫荡。北京城内外戒备森严,大门紧闭。城墙上,随处可见巡视的士兵。

    正午时分,西直门外,号角声遥遥传来,随后,隐隐的,像是闷雷一般的古怪声响从天边传来,城墙上的士兵凝目望去,只见天边尘头大起,无数的瓦剌骑兵如海水般卷来。

    城楼上,一个身穿甲胄的中年将军,目光如电,冷冷的看着远方,这人是西直门的主将刘聚。忽地,只见他将手一举,下令道:“出城迎战!”

    城门开处,一支兵马如潮水一般驰出城外,领队的是两员全副武装的大将,这两员大将,一个叫做高礼,一个叫毛福寿,都有一身不俗的武功,马上交战,更是百人莫敌。两人早已得到了刘聚的吩咐,在城下列阵以待。别看出城迎战的不过五千多人,远远比不上进攻西直门的数万瓦剌军,但在这些士兵脸上,看不到一丝畏惧之色。

    城楼上观望的刘聚,虽说面不改色,但手心已经沁出了汗,城门已经关闭,瓦剌兵真要攻打过来的话,摆在这五千多士兵面前的路,只有两条,一条是击退来敌,一条是战死城外。他身为将军,又岂会不爱惜自己的士兵,但战争就是这么残酷,若没有损伤,又怎会换得来安宁。

    倏地,向西直门涌来的数万铁骑在远处顿住了,刘聚微微一怔,心想瓦剌人要搞什么明堂。行进中的瓦剌大军有一股虎狼一般的气势,但停下来之后,从城墙上望去,给人的感觉又不一样,只见旌旗蔽天,刀枪铮亮,兵马如海,绵延开去,竟望不到头。

    刘聚越看越心惊,暗道:“难怪我朝会遭土木之耻,蒙古人的阵势果然吓人。”过了好一会,瓦剌军依然没有进攻的意思,不知道是在等什么,还是压根儿就没打算进攻。

    这时,一道人影疾快的到了城墙上,一晃身,便进了城楼,刘聚还没有看清来人是谁,就听对方叫道:“刘将军,于大人有急信给你。”

    刘聚听了,大喜,道:“有劳好汉。”

    来人是一名丐帮弟子,只见他掏出一封信来,交给刘聚,随后,施展轻功,飞也似的出了城楼。

    刘聚打开信一看,认得是于谦的亲笔,迅速的看后,念头急转,猛的冲到城楼边上,朝下大声下令道:“高礼、毛福寿,立刻领队迎敌。”

    高礼和毛福寿得令之后,率领五千人马冲了出去。刘聚知道这五千人马根本就对付不了瓦剌数万大军,留下一个偏将指挥守城的五千士兵,自己带了一万多士兵出城,列开阵势,一副要大战的样儿。

    瓦剌这边,就在刘聚下令攻击的前一会儿,一个颇高的土丘之上,纵马上来了十几个身穿铠甲的人,当先一个,正是也先,紧随之人,却是二天师伊日毕斯,余下的都是瓦剌将领。这里地势高,可以看得清远方的形势。

    也先目光如炬,将手中的鞭子一扬,神采飞扬的道:“今天,我也先在此立誓,定要攻下京城,恢复我大元国土!”

    一个壮如猛狮的瓦剌将领大声道:“大哥,你下令吧,只要你给我一万兵力,我定能在一天之内,扫平明军,攻下京城。”

    也先回头笑道:“孛罗,你号称我们蒙古的铁颈将军,冲锋陷阵,连我这个做哥哥的都自叹不如,但现在,还没有到冲杀的时候。”

    这名叫孛罗的将军,是也先的一个弟弟,与也先的另外一个弟弟伯颜帖木儿,号称蒙古双杰。也先对他,极为喜爱。

    孛罗道:“大哥,此时若不进攻,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也先道:“你的性子就是急了点,在这方面,你今后要向伯颜帖木儿多多学习。”

    孛罗哼了一声,道:“大哥,在文方面,我是不如他,但在武方面,他却远不如我。”

    也先笑道:“好啦,你就别争了,我心中有数。”顿了一顿,对伊日毕斯道:“二天师,这次要麻烦你了。”

    伊日毕斯笑道:“太师,你下令吧。”

    也先道:“你带领一千人,先试探一下明军的虚实,如何?”

    伊日毕斯双拳一握,一股强大的力量从他身上发出,道:“太师,你放心,明军敢迎战的话,我就带着这一千名儿郎将明军扫个净光。”话罢,策马下了土丘。

    伊日毕斯到了军中后,带了一千名骑兵,气势汹汹的飞奔而去。西直门外,也不全是平地,还有平民居住的房屋。也先等人在土丘上眼看伊日毕斯进入了土城,就在这时,忽见一对明兵迎面冲了过来。

    也先微微一愣,诧道:“于谦玩的什么计谋,竟敢派兵出城迎战。”在他的想象中,明军已被自己的铁骑打怕了,此刻,应该是龟缩在城内才对。

    一个甚为稳重的瓦剌将领见了,道:“太师,这支明军,至少也有三四千人,我们要不要……”

    也先虽然奇怪,但并没把这支明军放在眼里,道:“我们蒙古骑兵,个个骁勇善战,以一当百。二天师武功高强,在他的带领下,别说是数千明军,就是一万明军,也不足为惧。”想了一想,道:“不过,我们也不要太过轻敌。阿希格。”

    那名身为稳重的瓦剌将领道:“在!”

    也先道:“你下去准备一下,随时听我号令。”话声刚落,只见伊日毕斯率领的瓦剌骑兵已和明兵在土城中交战起来。

    论人数,自然是明兵这边占优势,但瓦剌铁骑的战斗力胜过明兵,甫一接触,瓦剌铁骑挥刀乱砍,便伤了不少人,伊日毕斯率领三个高手冲杀过去,无人可挡。高礼和毛福寿毫不畏惧,领着近百个士兵,挥刀迎战。片刻之后,明军便有不敌的迹象。

    蓦地,乱军之中,忽然飞起一条人影,疾如鹰隼,一掌拍向伊日毕斯。伊日毕斯正杀得痛快,见一个“士兵”竟有这等身手,吃了一惊,反手一掌挥出。两人手掌相贴,伊日毕斯内力催动,想把对方击毙。

    谁料,只听那名“士兵”哈哈一声大笑,一股骇人的力量从他身上发出,伊日毕斯大吃一惊,失声叫道:“你是刀神?”话犹未了,只觉自己的内力不敌对方,急切间,运起全身功力,做倾力一搏。

    那人确实是刀神,他扮成普通士兵的样儿,混在人群中,等的就是这一刻。现在,伊日毕斯已被他用真气牢牢的锁住,当然不肯放过击杀对方的机会,正待与伊日毕斯比拼内力,忽觉三股强大的真气向他袭了过来,叹了一声,将伊日毕斯震飞出去,转身一掌劈出。

    这一掌,可不是普普通通的一掌,只见一股不是刀风,却胜似刀风的劲气卷过,撕裂空气,将身在数丈外的一个瓦剌高手打得口吐鲜血,横飞出去。

    另外两名瓦剌高手见了,呆了一呆,就这一瞬间的功夫,刀神如鬼影一般掠至,双掌一分,喝道:“两位武功不错,老夫称称你们有多少斤两。”

    两人大惊,挥掌迎敌,只听“啪啪”两声,刀神的双掌已和两人的一只手掌贴在了一起,两人拼命的运功,想把刀神击退,但刀神岂是寻常高手可比的,双眼一瞪,浑身充满了浓烈的刀气。

    “砰”的一声响,那两个瓦剌高手身上的铠甲被真气震得碎裂,两人惨叫一声,五官流血,远远的飞了出去。两人刚飞出去,刀神猛地转过身来,双掌急速的往前一递,道:“伊日毕斯,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所!”

    原来,伊日毕斯虽然已被刀神震伤,但眼见刀神正对付那两个瓦剌高手,立刻从刀神身后杀了过来。伊日毕斯的武功并不在大部分天、地帮高手之下,一心偷袭,也只有刀神这等级别的高手才能及时接招,武功稍次一点,非得给他暗算了不可。

    在伊日毕斯以为,刀神和华天云是一个级别的高手,他上次能偷袭华天云,打了华天云一掌,现在偷袭刀神,应该也会击中刀神。但他却没有意识到,他打中华天云的那一掌,是在华天云与众多高手交手之后的情形下。此刻的刀神,只是对付两个如同各派长老级别的高手,又焉能让他击中。

    只听“轰”的一声,伊日毕斯双掌夹着排山倒海一般的劲力击出,恰好被刀神的双掌接了个稳稳当当,两人所发出的真气,将四周交战的人马推了出去,两人脚下的地面急速的裂开口子,随着两人内力的加强,口子越来越长,越来越大。

    两人在斗,其他人可没闲着。刀神一出现,形势立转,高礼和毛福寿大叫一声,率军奋杀,转眼的功夫,将瓦剌兵杀得节节败退。

    也先在土丘上看到此处,脸色一沉,急忙下令,叫阿希格率领一支骑兵上前援助。随后,他从马背上跃起,凌空掠过十丈,落地后,往土城的方向疾奔而去,别看他没有骑马,但比身后的骑兵不知快了多少。

    很快,他赶到了土城前,恰好见到刀神身形晃动,将伊日毕斯震飞出去,身在半空的伊日毕斯吐了一口鲜血,身上的铠甲如破烂一般四分五裂,人如掉线风筝似的落向远处的一个土坑中。

    也先仰天一声怒啸,闪电扑出,挥拳击向了刀神。刀神也不知伊日毕斯被自己击毙了没有,猛然惊觉一股强大到极点的劲力罩来,不敢大意,在原地急速的旋转了三圈,陡然飞出。

    “轰”的一声,两人的身影一合即分,狂风四起,也先落地后,身躯晃了一晃,刀神落地后,朝后退了一步,但他随即跃起五丈高下,声如撞钟一般喝道:“高礼、毛福寿,赶快退兵。”

    那一千瓦剌兵已被高礼和毛福寿率军杀得只剩一百来人,两人本想乘胜追击,但听了刀神的话,犹豫了一下,忽听得远处蹄声如雷,一支瓦剌骑兵飞奔而来,那一百多个败逃的瓦剌骑兵见援兵赶到,调转马头,挥着大刀,转杀回来。

    高礼杀红了眼,本不想听刀神的话,但毛福寿生性稳重,道:“我们这点人马,实难抵挡瓦剌大军,退吧。”话罢,率领自己的士兵退走,高礼也只得领军撤退。

    就在两人率军退去的时候,刀神和也先在场中激斗了起来。刀神是第一次和也先交手,早就听说他是蒙古第一猛士,今日和他交手之后,方觉果不其然。论武学修为,刀神自然是在也先之上,但也先的招式,力量巨大,刀神仗着内力深厚,才没有被打退,绕是如此,三十招过后,刀神也觉手掌生疼。

    眼见两个将领带着士兵退走好远,又见瓦剌援兵赶到了,刀神“哈哈”一声大笑,道:“也先,你的功夫,老夫算是领教了。你若有种的话,就追来吧。”话声中,脱身出来,风驰电掣的掠走。

    也先见他还有内力施展这等轻功,不敢去追,但他又不甘心,令阿希格率军追击。这时,他才去察看那三个瓦剌高手的伤势,却发现三人都已经断气了,心头好不恼恨,待要去找伊日毕斯,却见伊日毕斯从一个土坑中跳了上来,脸色苍白的走过来。

    也先见他身上的铠甲被刀神的刀气震得四分五裂,人没死已经很侥幸了,竟还有力气从土坑中跳出,微微惊讶,关心的问道:“二天师,你的伤怎么样?”

    伊日毕斯边走边道:“有劳太师关心,我还能撑得下去。”话刚说完,再也忍受不住,猛地吐了一口鲜血,脚步虚浮,也先忙上前把他扶住,只听得马蹄声传来,一忽儿的功夫,孛罗领着一支骑兵上来了。

    原来,孛罗在土丘上眼见阿希格率军追击明军,只剩也先一人在土城中,赶紧带了三千骑兵过来保护他。也先没有责怪孛罗的擅自行动,把身受重伤的伊日毕斯交给一个千户长之后,一声不响,眼光森寒的注视着西直门的方向。孛罗见他脸色阴沉,没敢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远处传来战鼓之声,接着便是几声炮响,不久,前方尘头大起,阿希格带着人马退到了土城中来。见了也先,阿希格下马跪道:“太师,这些守京城的明兵与土木堡之时所遇的明兵简直没法比较,个个悍不畏死,属下不敌他们,请太师责罚。”

    也先沉声问道:“你是不是遇到了对方的援兵?”

    阿希格道:“是的。”

    也先问道:“有多少人?”

    阿希格道:“不下一万。”

    也先安慰似的道:“这不怪你,你只有五千余人,当然打不过他们。”顿了一顿,抬头望着天空,一副思索的样子,嘴里轻轻的道:“妹妹果然没有说错,此时京城的明兵已不是贪生怕死之辈,都怨我太轻敌了。”

    孛罗听了,大声叫道:“大哥,你还犹豫什么,让我率军攻城吧。”

    也先刚要说话,忽见一骑疾驰而来,到了近前,马上骑兵翻身下马,道:“禀太师,西直门的西面来了数千明兵。”紧接着,又有一骑来到,说西直门的东面来了不下一万的明兵。

    孛罗听后,只觉热血沸腾,摩拳擦掌的道:“来得好。”阿希格想的比他多,对也先道:“太师,西直门的明兵起码有两万人,现在又从两翼来了近两万明兵,我们若冒然出击,只怕会中了于谦的圈套。”

    也先想了一想,点头道:“不错,于谦这人足智多谋,今天的这场交锋,多半是他设计好的,可惜妹妹在帮阿剌知院攻打居庸关,倘若她在此地的话,定能破掉于谦的诡计。”

    阿希格想了想,道:“阿剌知院有五万兵马,又有公主给他出谋划策,相信很快就能攻下居庸关,与我们合兵一处。”话虽如此说,但他们在攻打紫荆关的时候,居庸关的战斗早已打响,过了这么多天,也不知道进展如何。

    居庸关破了,阿剌知院的兵马自然是南下助阵,那时无疑是如虎添翼,如果破不了呢,最后还得靠也先亲率的这十万兵马攻打京城。

    孛罗是个勇士,却不是谋士,大叫道:“管他什么诡计,在土木堡的时候,数十万明兵还不是被我们几万兵马打得落花流水,死伤无数,依我说,不必等妹妹破了居庸关南下,只要大哥你将分散的兵马合在一处攻城,我就不信,凭我们十万蒙古勇士的力量,还打不下一个京城。”

    也先道:“这个办法我不是没有想过,但京城不比草原之上,可以任我们来去自如,万一陷入了明军的圈套之中,进退起来,那就不是一般的麻烦了,我分兵几处,一来可以互相呼应,二来也利于展开进攻。”

    孛罗还待要说,也先将手一举,道:“今天就到此为止,传我口令,全军暂且退出六里之外安营。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擅自领兵攻城。”

第六百五十二章 议和失败

    夜晚,繁星点点,一轮明月照耀大地。

    德胜门外,土城关,瓦剌主营,一个宽阔的帐篷内,也先正和一群瓦剌高级将领商议着。由于也先在西直门外吃了一次败仗,心知京城并非之前所想的那样易攻,思考再三,将主营扎在了德胜门外。而负责德胜门的明将正是石亨,这次明兵的统一指挥者——于谦,也在德胜门坐镇。

    商议了大半夜,没有个结果,有的说等阿剌知院的兵马到了之后,再正式攻打京城,这样说的是以伯颜帖木儿为首的一群瓦剌将领,而以孛罗为首的另外一批瓦剌将领则强烈要求,明日就立刻全面攻城。

    没有发言的是阿日斯兰和四大尊者,伊日毕斯因为受了伤,没有参加会议。也先低头沉思了一会,扭头去看阿日斯兰,阿日斯兰没有说话,把目光望向了坐在自己下首的一个蒙古将军。那蒙古将军是一个显得有些儒雅的中年人,如果方剑明在场的话,定能认得这人就是“尹南志”,这化名为尹南志的蒙古人却是阿日斯兰的大弟子,真名叫呼和巴日。

    阿日斯兰收了不少弟子,个个都有一身高强的本领,呼和巴日因为是大师兄,阿日斯兰对他特别的看重,而呼和巴日也没有辜负阿日斯兰的期望,一身武艺,实不在二尊者之下。阿日斯兰素知这个大弟子很有头脑,因此便把目光投向了他。

    呼和巴日想了一想,道:“我们现在所面对的,并非只是大明官兵,还有方剑明这等武林高手,如果没有必胜的把握,我们还是不要轻易攻城。”

    孛罗听了,道:“你们都说方剑明非常厉害,难道他是神不成?”

    大尊者道:“他虽然不是神,但武功博杂,战斗力之强,世所罕见。”

    孛罗“哼”了一声,道:“华天云的战斗力强得可怕,但最后还不是被大天师击杀了,我看这姓方的小子再强,也强不过华天云。”

    大尊者听了,心中有些不乐,心想你说这话,不是摆明了把大天师放在我之上。阿日斯兰岂会看不出大尊者的心思,忙道:“那日我之所以能击败华天云,一来是因为魔琵琶的功夫已完全练成,二来也是靠了大家的帮助,而后者才是我们战胜的决定条件。”

    呼喝巴日道:“不错,我们要打败明兵,攻下京城,靠的不是个人能力,而是大家的团结。”

    伯颜帖木儿忽道:“华天云真的死了吗?”

    孛罗道:“就算不死,侥幸能活的话,也成了一个废物。”

    阿日斯兰道:“以常情而论,华天云是必死无疑,但这也不排除意外,但纵然发生了意外,华天云中了我那一招重创,一身武功也是废了。”

    他的推断是不错,但谁又能想到这世间就有一个人能治疗华天云的内伤呢,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就是这个道理。

    也先听了他们的话,总结性的道:“华天云一去,便没有什么可虑的了,刀神由我对付,天都圣人交给四位尊者,姓方的小子则交给大天师,至于其他的人,根本就挡不住我们的铁骑。”问大尊者道:“大尊者,不知你有何看法?”

    大尊者道:“我同意伯颜帖木儿的意见,暂时按兵不动。”

    也先道:“如果按兵不动的话,岂不是让明兵笑话我们吗?”

    忽然,有人道:“太师,我们手中还有朱祁镇呢。”

    也先朝话声处望去,见是喜宁,忙问道:“你有办法?”

    这喜宁,帮也先攻下了紫荆关,现在已成了也先的红人,虽然不是瓦剌的高级将领,但也列席了会议。

    喜宁道:“属下有个愚见。”

    也先道:“你说。”

    喜宁正要把“愚见”说出来,忽听帐外传来示警的号角声,众人吃了一惊,当下,便有五个将领出了帐篷,过了一会,五个将领先后回转,都说是明兵偷袭军营,现在已被打退了。今晚月色不错,本不适于偷袭,但于谦正是在瓦剌军麻痹大意之下,令精骑兵偷袭。这些将领声称偷袭之敌已被打退,实是人家骚扰了一阵之后自动退走,可见,人人都会为自己说好话,蒙古人也不例外。

    也先听后,大怒,一掌拍在面前的桌上,道:“岂有此理!”

    众人见他生气,谁也不好说话,半响,才听也先道:“喜宁,把你的法子说来听听。”

    喜宁道:“这……”

    孛罗喝道:“这什么这,快说。”

    喜宁想了一想,道:“属下认为,朱祁镇既然在我们手中,我们可以利用他来打击明兵。太师仁义无双,如果能兵不血刃的攻克京城,让大明俯首称臣,那是千秋万代,谁也比不上的功绩。属下建议,我方先派出使者前去于谦营中,以朱祁镇的口谕,令于谦到我营中见驾,于谦这人,忠心耿耿,万没有不来的道理。只要他一来,太师下令,将他拿下,到时候,京师还不是手到擒来。”

    呼和巴日问道:“如果于谦不来呢?”

    喜宁道:“就算他不来,明朝也会派出一个大臣过来,我方假装议和,与对方修好,乘对方松懈的时候,率军攻城,这可要比此时去攻城要容易得多了。”

    也先一喜,道:“好,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法子,明日一早,我就派人前去于谦营中。”

    翌日,也先果然派了一个使者到于谦营中,当时,于谦、石亨、方剑明三人正在商讨退敌之策,听说有瓦剌使者前来,都是怔了一怔,但也不得不见。

    那使者到了厅中,态度十分傲慢,道:“哪个是于谦?”

    于谦道:“老夫便是。”

    那使者看了于谦一眼,道:“于谦,我们太师说了,叫你赶快投降献城,否则的话,我瓦剌十万大军一旦攻城,定叫你朝尸横遍野。”

    于谦仰天一声大笑,那使者莫名其妙,陡然听得于谦喝道:“你们蒙古人,除了屠城之外,还会做些什么?”

    那使者被于谦的语气吓了一大跳,见石亨和方剑明瞪着自己,身上顿时出了一股冷汗,颤声道:“于谦,你不投降也可以,但你必须去见你们的太上皇一面。”

    于谦听他抬出朱祁镇,冷笑道:“我自然会去见太上皇,你还有什么话说吗?”

    那使者想不到于谦“答应”得这般爽快,不禁愣了一愣,于谦道:“没有其他的事,阁下就请回去吧。”

    那使者本想借出使的机会好好的敲诈于谦一笔,谁料于谦压根儿就没把他放在眼中,只得灰溜溜的走了。

    待瓦剌使者走后,方剑明问道:“于大人,你说得不会是真的吧?”

    于谦笑道:“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方剑明和石亨大惊,极力劝阻,于谦却笑道:“我说我会去见太上皇,但又没有说现在就去。”当下,便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两人,两人听后,大喜。

    下午,明军果然派出了使者到瓦剌军营,也先得报之后,心头一动,把朱祁镇请到营帐,坐在首位,自己和伯颜帖木儿身披铠甲,站在朱祁镇两侧,营帐外,夹道站了两队杀气腾腾的蒙古武士。

    不久,只见两个明使者来了,经过夹道的时候,两人都吓了一跳,好不容易进了营帐,一眼望到面容憔悴的朱祁镇,两人伏地痛哭,高呼“太上皇”。

    朱祁镇虽然是坐在上首,但形同傀儡,现在又听得昔日的臣子叫自己“太上皇”,忍不住心酸。不过,他仔细一看两人,才发觉这两个人并非重臣,心酸转为不乐,问道:“赵荣,王复,是谁派你们来的?”

    那赵荣上个月因懈怠,不赴营操练,被朱祁钰下令禁锢,现在被重新起用,又得了于谦的吩咐,定了定神,道:“太上皇,臣已被陛下升为太常少卿,王复也被提拔为右通政,前来见驾。”他说得不卑不亢,倒也让朱祁镇无话可说。

    也先听了,很不满意,道:“你们明朝也太无礼了,本太师千里护送你们的太上皇归国,到了京城外,本想大家坐下来好好商谈,谁料,你朝竟派你这两个小官来,把本太师看作了什么?把你们的太上皇置于何地?于谦不是说要来吗?难道他怕死?哈哈,如果他怕死的话,本太师也就原谅他了。”

    赵荣之前虽被于谦弹劾下狱,但这次出狱,也是于谦的功劳,而且还升了官,对于谦早没有怨言,冷笑道:“于大人是何等身份,岂能见你?你若恭恭敬敬的把太上皇侍候好了,于大人再来见你,那时也不迟。你如果真心修好的话,何不亲自到我大明营中议和?难道你是怕死不成?”他说得虽然痛快,但身上已出了一股冷汗。

    也先和伯颜帖木儿听了他的话,都呆住了,朱祁钰听后,心头畅快,他受也先的气,已不是一天两天了。

    “哈哈……”也先不怒反笑,道:“于谦派来的人,果然是个人才,本太师对他越来越有兴趣了。你们两个回去告诉于谦,让他尽快来我营中,我要和他当面议和,如果能和谈成功,这对于双方来说,都是一个最佳的选择。”话罢,便叫手下把赵荣和王复请出去了。

    也先自认把话说得很清楚了,但于谦是一根筋,既然已决定在战场上分胜负,就没有议和的可能,再说了,于谦也不敢,更不可能相信也先的话,他明白自己一步走错的话,自己丢了性命是小,把国家葬送了,他于谦来生都会被人唾骂。

    也先耐着性子等了一夜,到了第二天,始终不见明军的使者。这一下,他恼怒了,心想:好你个于谦,竟跟本太师玩花招,本太师也不陪你玩了,你既然这般不知好歹,就不要怪本太师不给你活命的机会!

第六百五十三章 胡笳十八拍

    这天午后,阴冷的风卷过平地,掠过京郊的民居上空,直至城墙,将插在城墙上的大明军旗吹得猎猎作响。

    得胜门外,平地上早已列阵了一万明军。但见军容齐整,刀枪鲜明,旗帜飞扬。这时,从军队中间闪开一条长道,于谦一身甲胄,腰悬宝剑,骑着一匹骏马,不快不慢的上来,在他左首,是方剑明,右首则是天都圣人。两人都没穿甲胄。紧随三人的是一群骑士,这些骑士或是明将领,或是武林高手。

    众士兵见身为主将的于谦亲自披挂上阵,人人都为之振奋,军容顿时大壮,前面便是有百万敌军,他们也能抗战到底。

    忽然,天边传来了马蹄声,那马蹄声,初时还小,到了后来,竟将地面踏得震动起来。很快,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瓦剌大军飞奔而来,尘土飞扬,气势强大到了极点。于谦等人见了,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虽然已知也先这次是决一死战而来,但见了瓦剌铁骑的这等阵势,连天都圣人这等经历了无数大场面的过百岁老家伙也为之动容。

    瓦剌大军在远处停下之后,从中分开一条道,也先率领一批瓦剌高级将领来到军队前,冷冷的望了一眼明兵的阵势,道:“于谦,你真是不知死活,就凭这点人马,难道就能挡得住我五万铁骑?”运起内力,扬声喝道:“于谦,本太师最后奉劝你一句,赶快投降献城。”

    于谦听了,对方剑明道:“侯爷,代我喊话。”

    方剑明运起内力,沉声道:“也先,是战是和,完全在你手上,你如果真心和谈的话,就先释放太上皇。”

    也先听得是方剑明,怒道:“姓方的小子,华天云已经死了,你难道想做第二个华天云?”

    方剑明也不说破华天云未死之事,喝道:“也先,两国交兵,必是血流成河,你当真要一意孤行?”

    也先听他语气强硬,不再言语,率领众将退后,军队中的那条道立刻合拢。听得号角吹响,一支五千人的骑兵前锋如疾风一般冲了上来。

    这时,于谦等人也已从长道退走,只见五百名弓箭手张弓搭箭,待敌骑进了射程之后,射出利箭,一时之间,箭如雨下,那五千蒙古骑士虽然穿着铠甲,但总有护不到的地方,立刻有一批人中箭。

    不过,他们来势凶猛,箭雨也挡不住他们的速度,眼看来近了,这时,只听一声战鼓传来,一支三千人的明骑兵从军中冲了出去,伴随着战鼓声,三千明兵大叫着,与瓦剌兵在场上厮杀起来。

    号角声不断,战鼓声不绝,喊杀声不停,那三千明兵是敢死队,奋不顾身的杀敌,竟把近五千瓦剌兵给缠住了。激战了一会,瓦剌大军中忽然飞奔出一骑,挽了一张强弓,瞄准明兵的一杆旗帜,“嗖”的一声,箭去如电,竟硬生生的将旗杆给射断了。

    方剑明等人在军中观战,见这蒙古人有这般本事,都是吃了一惊,此人箭法如神倒还罢了,但他能把旗杆射到,非得有一身不俗的内力不可。

    就在这时,听得有人喝道:“来而不往非礼也!”随着话声,只见曹继云骑着一匹快马冲出,一箭射出,把瓦剌的一杆大旗给射断了,紧跟着,曹继云从箭囊中抽出一支特制的利箭,施展神奇的箭术,斜上射出,眼看那只箭上了高空,陡然急转而下HTTP://BOOKWAP.NET贡献,夹着利啸,朝那蒙古箭手落去。这等箭法也为免太诡异了,那蒙古箭手吓了一跳,急忙张弓射箭,一连射了六支,都不曾将那支怪箭击飞,危急之间,双腿一夹马腹,运起真气,连人带马的跃出丈外,才躲过了这一箭。

    两人隔着一片厮杀的骑兵施展箭术,那蒙古箭手一箭把旗杆射到,固然是世上少见,但曹继云的第二箭却可以当得上举世无双了。

    那蒙古箭手自知不是曹继云的对手,急忙退回军中。倏地,瓦剌军中响起了怪异的琵琶声,方剑明听后,吃了一惊,失声道:“魔琵琶。”

    话音未落,一道人影从瓦剌军中急射而出,人在空中一翻,琵琶声宛如炸雷一般传开,一股怪异的力量弥漫开去。那琵琶声,盖过了号角声,也盖过了战鼓声,传入激战中的瓦剌兵耳中,令他们战斗力倍增,传入激战中的明兵耳中,却令他们意志大消。

    如此一来,本来是旗鼓相当的厮杀起了巨大的变化,不断的有明兵死在了瓦剌兵的大刀之下。观战的众将士不知其中原因,个个脸上一片激愤,但于谦没有下令,谁也不敢出击。方剑明看出其中的诡异之处,急忙从怀中掏出了蓝潮箫,正要吹响,战鼓声陡然止了,一愣神的功夫,只听“咚”的一声鼓响,一股神奇的力量传开,令人心情畅快。

    方剑明扭头望去,只见天都圣人不知何时已站在一副巨大的战鼓之前,手中拿着一根粗大的木棒,左一下右一下的擂着,满头白发随风飘舞,状如仙人。

    阿日斯兰本想用魔琵琶给己方助阵,但此时被天都圣人用鼓声所扰,不免有些惊异,但他心知魔琵琶不是战鼓所能比的,冷笑一声,暗道:“天都圣人,我看你能坚持到几时。”手上不停,音波一波紧接一波的发出。

    因为有天都圣人擂鼓助阵,激战的明兵又重新恢复了斗志,很快就把劣势扳回,但正如阿日斯兰所料想的那样,战鼓虽大,但又怎么可能比得上魔琵琶,忽听“啪”的一声,战鼓给天都圣人敲破了,再也发不出声音。

    天都圣人似是早已知道这一棒下去,战鼓会破,身形一晃,到了一张中鼓之前,敲了没几下,又被敲破了。旁观的一群鼓手见这个白发老人有这等骇人的手劲,都吓傻了。随后,天都圣人又敲了其余三张中鼓,都是未到十下,个个破裂。

    鼓声没了,魔琵琶音便无对手,激战中的明兵斗志又消沉了下来,眼看就要成了瓦剌兵任意屠杀的羔羊,忽听箫声传来,将魔琵琶音牵制住了。

    阿日斯兰听后,吃了一惊,抬头看去,只见方剑明迎风而立,站在一块凸出的地面上,正吹着短箫。他不知方剑明吹的是什么箫,即算知道了,也不清楚蓝潮箫的来历,只当是普通的萧而已。

    谁料,箫声和琵琶声相持了好半天,方剑明所吹的萧并没有破裂,这让阿日斯兰震惊万分,才明白魔琵琶遇到了“劲敌”。不过,方剑明想用箫声压制住阿日斯兰的琵琶声,那是千难万难。

    箫声和琵琶声交织在一起,给人一种古怪的感觉,有时兴奋,有时失落。

    方剑明站在高处,眼见三千明兵战到现在,已只剩一千来人,而五千瓦剌兵则损失了半数,死亡似乎已不可怕,可怕的是活着的人那奋不顾身的浴血奋战。

    不知怎么回事,吹着吹着,他心头猛然一酸,心神顿时松懈,立即被琵琶声侵入,闷哼一声,退了一步。

    阿日斯兰大喜,坐在地上的身子缓缓的站起,一步一步的向前走,音波源源不断的攻击向方剑明。方剑明受了内伤,更加不是阿日斯兰的对手,步步后退,眼看就要被阿日斯兰的魔琵琶重创。就在这时,箫声戛然停住了。

    不知是什么原因,箫声停下之后,激战中的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了厮杀,阿日斯兰愕然间,也忘了弹奏琵琶。那号角声,早在琵琶声响起的时候已经断了。

    有那么一下子的功夫,全场一片寂静,大家屏住了呼吸,等待着什么。

    一滴奇怪的眼泪突然从方剑明眼角滑落,之后就再也没有泪水留下,他慢慢的坐到了地上,吹起了一支悲怆、哀伤的古曲。原来,就在这一瞬间,方剑明终于领悟到了那一曲“胡笳十八拍”的真谛。

    箫声断肠,场上厮杀的人,不管是明兵,还是瓦剌兵,满面悲伤的退了回去,观战的将士,无一不脸显悲容。

    阿日斯兰心头惊恐,他精通音律,自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仰天长啸一声,急如旋风般弹起了手中的魔琵琶。

    一个要战,一个要和,战的充满了魔气,和的却充满了正气,听的人,除了那些武学高深的人外,个个听得心潮起伏。

    过了一会,只听两军中有人失声大哭起来,随后,哭声此起彼伏,也先在军中见了,心惊不已,于谦在军中见了,长叹一声。

    蓦地,一声震天的惊叫响起,只见阿日斯兰双眼流血,冲天而起,似要挣脱什么似的,魔琵琶在他手中急促的弹奏着。方剑明盘膝而坐,一脸的悲悯之色,双眼微闭,似已不知身在何处,忘情的吹着。

    阿日斯兰越冲越高,陡听弦声一哑,一根弦断了,他身上的气势霎时减弱,不过,就在他气势减弱的那一刻,猛地将魔琵琶扔出。魔琵琶发出怪异的声音,夹着一股超强的魔力打向方剑明。

    眼看魔琵琶就要砸到方剑明的头顶,忽见他双眼一睁,精光闪烁,箫声急起,魔琵琶翻飞而出,“轰”的一声,在半空炸得粉碎。

    魔琵琶一毁,阿日斯兰狂喷一口鲜血,从半空掉落下来。呼和巴日在军中看到此处,疾如闪电般冲出,三个起落,在阿日斯兰即将落地的那一刻,将对方接住,抱回了军营中。

    方剑明将阿日斯兰击成重伤之后,自己也忍受不住内伤,“哇”的一声,吐了一口鲜血,那“胡笳十八拍”的曲子自然是吹不起来了。

    箫声停后,场上将士的脸上都恢复了原有的表情,顿时生出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不过,这种感觉也仅仅是一转眼的功夫而已,只听得也先在军中一声令下,号角呜呜吹起,一万蒙古铁骑前军冲了上去。于谦拔出佩剑,往前一指,指挥大军上前迎战。

第六百五十四章 孛罗之死

    这一番厮杀比先前更加惨烈,每时每刻都有人栽倒马下,震天的喊杀声,说明了人的疯狂,暗藏在人心底的邪恶终于在战场表露无遗。

    激战多时,明兵抵挡不住瓦剌铁骑的攻势,往后撤移,瓦剌军乘胜追击。这时,也先已率领一批将领到了中军之前,正要下令全军攻打德胜门,忽见两骑来到,说从两面各杀到一万明兵。

    也先冷冷一笑,令伯颜帖木儿率一万兵马迎战左面明兵,令呼和巴日领一万兵马迎战右面明兵,随后,又令孛罗和阿希格各领两千铁骑,在四大尊者的协助下,加入了追击败退明兵的那近万铁骑之中。他呢,则是领着剩下的一万多精甲铁骑留在原地,以便居中策应。

    孛罗领军去追击败逃的明兵,杀得对方丢盔弃甲,杀得好不痛快,眼见明兵逃进了民居中的道路内,他挥舞着手中的一把长柄砍刀,回头叫道:“儿郎们,给我冲,杀光这些南蛮子。德胜门就在前面,胜利就在前面。”一马当先,冲入过道中。

    很快,一万三千多瓦剌铁骑完全进入了民居间的道路中,因为受到地形的限制,马儿不能奔驰得那么飞快,不快不慢的行进在大道上。

    阿希格进了民居中的道路后,觉得有些奇怪,远处,几百个仓皇而逃的明兵在民居间穿梭着,怎么看都不像败逃的样子,这片民居,占地极广,万一埋有伏兵的话,己方一旦深入,只怕会遭受严重的攻击,想到这里,他急忙策马来到阿希格身边,道:“孛罗,我们应该派出一支骑兵,到四周搜寻,以免中了埋伏。”

    孛罗傲然一笑,道:“阿希格,你也太谨慎了,你没看到明兵已被我们追杀得狼狈不堪吗,过了这片民居,德胜门的城门就在不远处,你看着吧,我孛罗是第一个攻下京城大门的人!”不等阿希格再说,纵马冲了出去,把阿希格抛在身后。

    他不顾一切的冲去,他所率领的骑兵也发了疯似的紧跟而上。阿希格转头去看四位尊者,却听大尊者道:“你放心吧,就算真有埋伏,也挡不住我们蒙古人的铁骑。”话罢,与其他三位尊者,带着一支骑兵追了上去。阿希格见大尊者都有争功之意,只得叹了一声,带领剩下的铁骑,紧随其后。

    孛罗所带领的那支铁骑,约有七千多人,占了全军的半数之多,当他率军穿过最后一间民居的刹那间,耳中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一抬头,就在这一瞬间,一个飞龙般的东西从远处飞了过来,从他的头顶划过,落在了身后的队伍之中。

    “轰”的一声巨响,一股巨大的气浪冲天而起,近百个瓦剌骑兵被气浪掀起,撞在了民居上,有的当场死亡,有得侥幸没死,但也受了重伤,只有少部分受了轻伤。不过,处于爆炸的核心地带,立刻被炸死了十几个。

    这声震天的爆炸把瓦剌铁骑惊住了,连孛罗也吓了一跳,放眼望去,只见远处,无数的明兵已经列阵以待,何曾还有败逃的样儿?

    孛罗正惊疑间,只听炮声响起,几十个铁球般的东西飞来,落在军中,炸得人仰马翻、尘土飞溅。

    瓦剌铁骑虽然勇猛,但因为处于民居之中,躲没处躲,顿时,损失了近千人,这样一来,队伍大乱,孛罗竟控制不住,急得将手中长柄砍刀一挥,厉声道:“跟我杀出去!”

    可是,当他率领一千多铁骑冲出三十丈开外的时候,明军的神机营士兵从队伍中闪出,各种各样的火器同时发射。

    砰砰砰……

    无数的瓦剌铁骑倒下了,孛罗冲在最前,绕他本领了得,左臂也中了一发火铳,身形疾电般从马背上跃起,往后飞退。

    四大尊者听到炮响,知道孛罗中了伏兵,急忙从马背上窜起,往前面赶来。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孛罗十分狼狈的飞退,忙上去救他。

    这时,民居之间的瓦剌兵乱成一团,有的要退,有的要进,竟挤落了数百名瓦剌兵。孛罗被四位尊者救下之后,五人正要冒着明军的火器发动进攻,不料,一阵火箭射来,五人虽然不惧怕,但其他人可抵挡不住,转眼又损失了近千人。

    这时,火炮声又传来,一番狂轰乱炸之后,将队伍轰得更加不像个样子,到了这时,所有的瓦剌铁骑都吓破了胆,只顾逃命,谁也不听五人的号令。五人见了,只得退走。

    瓦剌兵一退,明骑兵便追了上来,有部分瓦剌兵逃得慢了,顿时成了刀下鬼。明军杀红了眼,可不知道什么叫手下留情。

    阿希格率领三千骑兵走在最后,忽听得炮声传来,前方浓烟四起,火光冲天,心头大惊,不敢轻进。不久,便见无数的瓦剌兵亡命回撤,连声喝问,谁也不听,三千骑兵顿时被这些逃兵冲得七零八散。阿希格脸色苍白,心知是中了明兵的诡计,忙策马回转。

    可是,瓦剌军逃出没多远,一支神机营的队伍突然在前面出现,各种火器一起发射,将本来已经散乱的瓦剌兵打得连连后退。

    大尊者听得前方有火器声,吃了一惊,跃上一间民房,凝目望去,只见来路已被明兵截断,心头又恨又悔,如果听阿希格之言的话,就不会搞成这个样子了。

    埋伏在民居中的有八千多明兵,领队之将是石亨,之前的那场大战,他并没有参加,他依照于谦的指示,早已在这里静候多时了,见一万多瓦剌兵深入民居的过道之后,他立刻采取行动,堵住了瓦剌军的后路,见瓦剌军败退下来,先利用神机营的火器给瓦剌军好一阵攻击,然后,提着一把重近百斤重的大刀,率军冲杀过来。

    如此一来,瓦剌军前后都有明兵,逃没处逃,只得奋力搏杀,奈何这一万三的瓦剌兵被火炮连番轰击,损失了三千,再被各种火器攻击,损失又是三千。慌乱中,落马而死者,竟有一千多,余下的六千人又全是惊恐者,又怎么受得了明兵的前后夹攻,不一会儿,已是损失过半。

    激战之中,忽听有人大喝一声:“那使长柄砍刀的人就是也先的弟弟孛罗,不要放走他,活捉孛罗。”随着话声,一道人影飞起,手中大刀砍向了正自奋战的孛罗。孛罗一口气杀了几十个明兵,忽觉刀风临头,急忙调转长柄砍刀,只听“当”的一声响,将那人震得翻滚出去,转目望去,认得是石亨,怒道:“石亨,我杀了你。”想上去和石亨大战,忽见一条人影从西面杀到,“嗖嗖嗖”三声,三支利箭急射而至,忙一低头,长柄砍刀横扫而出,虽然劈落了三支利箭,但也震得手腕生疼,知道这人不好对付。

    那人是曹继云,见三箭都落空,暗自佩服孛罗的武功,纵身掠起,手中大弓击向了对方,笑道:“孛罗,你逃不掉的,还是束手就擒吧。”孛罗怒道:“放屁!”长柄砍刀挥出,与曹继云大战起来。

    四大尊者本是想护着孛罗冲杀出去的,但遇上天都圣人之后,四人忙着应付天都圣人,一时之间,又怎能顾得上孛罗。天都圣人的武功,那是没得说,别看他白发飘飘,但战斗力之强,令四位尊者大吃一惊。

    天都圣人的绝学是“五禽神功”。这“五禽神功”是从华佗的五禽戏中演化而来,由唐末的一个武林高手所创。它有个特点,练到一定的阶段之后才能产生巨大的威力,卓家兄妹虽然学了这门神功,但还没有修炼到那个阶段,因此,两兄妹的表现,似乎只是一流的高手而已,但是,只要他们到了哪个阶段,进步之神速,绝对是令人咋舌的。

    此时,天都圣人与四大尊者对战,只见他所施展的招式,时而猛,时而缓,时而高,时而低,动中有静,静中有动,有刚有柔,刚柔并济。最神奇的是,一旦他动起来,周身三丈之内,就会产生一股强大的气流。

    四个尊者中,大尊者武功最高,他不觉得怎么样,二尊者却觉得有些吃力,而三尊者和四尊者非常苦恼,明明眼看就要击中天都圣人,总会被古怪的气流迫退。五人战了多时,天都圣人既没胜,四大尊者也没输。

    石亨斩杀了几名瓦剌兵之后,遇上了阿希格,阿希格的武功虽然不错,但此时已累得不行,与石亨交手未过二十招,就给石亨斩杀马下,临死之前,惨叫着要孛罗快走。

    孛罗听到阿希格的惨叫之声,心中悲愤到了极点,使出的招式,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打法,曹继云不敢和他拼命,只得后退。曹继云一后退,孛罗更加凶猛。

    寒风中,忽然飘起了雪花,但对于厮杀中的人来说,谁也没有觉察。

    孛罗纵横草原多年,何曾遭遇过今日的惨败,心中之恨,实是到了极致,早把生死置之度外,苦斗中,硬受了曹继云三弓之后,猛地一刀飞出,把曹继云震得口吐鲜血,飞退出去。

    此时的孛罗,已如同一个血人,厉吼一声,正要上去再与曹继云大战,忽听一声猛兽般的怪啸传来,一道宛如巨神般的黑影狂奔而至,沿途之上,竟撞翻了三匹马,到了近前,一拳轰出。

    这人本来就生得状如巨人,加上是全力以赴,一股狂暴的飓风陡然卷出,孛罗大笑一声,用上了全部的力量,挥刀迎敌。

    只听“轰”的一声,孛罗吐口鲜血,飞了出去,那人拳头鲜血直流,脸色有些苍白,身形一晃,退了一步。

    曹继云见了,失声道:“黑叔叔,你怎么样了?”话声未了,只听“砰”的一声,扭头看去,只见落地后的孛罗中了一记火铳。

    这时,瓦剌兵差不多被斩杀干净,孛罗中了火铳之后,全身猛地一震,只见一间民房中跳出一个手拿火铳的明兵,满脸兴奋的大叫道:“孛罗被我打中了,蒙古人的铁颈元帅被我打中了。”

    孛罗脸上惨然一笑,将手中的大刀扔出,竟把那名士兵劈为两半。不过,孛罗扔出这一刀之后,狂笑一声,倒了下去。

    他一倒下,几十个明兵冲过去要割他的首级,你争我夺,竟打了起来。石亨见了,待要怒叱,忽听一声巨响传来,随后,只见一道人影疾如电光般冲过,撞飞六个明兵,手臂一伸,夹起孛罗的身子,向外狂奔而去。

    原来,大尊者听到孛罗的狂笑之后,知道他已遭受不幸,大怒之下,和天都圣人对了一掌,在受了内伤的情形下,急掠而至,将孛罗带走。他这一去,谁也抵挡不住。其他三个尊者亡命的猛攻了天都圣人三招之后,联手向外冲杀出去。

第六百五十五章 愤怒!惨败!

    德胜门被围攻的时候,其他八门也遭受了瓦剌铁骑的进攻,这些铁骑人数不等,或数千,或近万。当时,京城四周是一片战火。

    也先率军在德胜门外等了好半天,频频传来的战报,令他心情有些烦躁。本以为这次全面进攻,定会把明兵打得鬼哭狼嚎,但从战报中看来,明军的抵抗空前强烈,各处的进攻,进展不是很大。在诸多路中,最让也先不放心的是孛罗这一路,他虽然很想率军前去瞧瞧,但他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这支铁骑是用来策应的,冒然前去的话,一旦被明军绕来从后包抄,结果之严重,可想而知。因此,他迟迟没有发动进攻。

    北风劲吹,天气越发阴冷,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小雪。雪不太大,但持续一段时间后,地上也铺上了一层白色。也先坐在马上,望着远处,脸色阴沉。在他身后,有七员大将,谁也没有吭声。

    蓦地,飞雪中出现了一道人影,那人来得好不快捷,转眼到了近前。也先定睛一看,见是大尊者,微微一怔,很快,他看到了大尊者腰下夹着的孛罗。孛罗浑身是血,已难以辨认,但他是也先的弟弟,也先对他的身形太熟悉了。

    心头大震,一种不详的预感袭来,也先脸色铁青,飞身窜出,落在大尊者身前,从大尊者手中接过了孛罗。不久,其他三位尊者也逃回来了。

    不用大尊者说明,也先已意识到孛罗这一支铁骑是完了。几乎是全军覆没的结局,又有谁能够承受?

    也先强忍悲伤,伸手擦着孛罗嘴角的血迹,低吼道:“孛罗!”

    本来已经没了呼吸的孛罗突然双眼大睁,瞪了也先一眼,嘴一张,鲜血狂涌,嘶声道:“大哥,我不能再跟随你打天下了,给我报仇!”脖子一歪,死在也先怀中。

    也先心头大痛,抱着孛罗的尸体,仰天长啸。那啸声直冲云霄,将飘落的雪花震得瞬间融化。听到他悲痛的长啸,那一万精甲铁骑齐声大叫,声震九天。他们知道,他们的太师已经彻底的愤怒了。

    此时,也先的心中只有仇恨,满脸杀气的将孛罗的尸体交给一个赶上来的手下,眼神一寒,要率军去攻打德胜门。大尊者见了,忙道:“太师,德胜门有明兵神机营的大批士兵,不可轻进。”

    也先虽然悲愤,但还没有糊涂,在前面,说不定已经埋伏了大批的明兵。他沉思了一下,做了一个决定,去攻打西直门。既然德胜门有大批的明兵,那西直门处的兵力一定比较弱,而且,那里还有自己的一万兵力。

    当也先率领一万铁骑迎风冒雪的来近西直门的时候,激烈的战斗早已打响。本来防守西直门的明将是刘聚、高礼和毛福寿,但因为左近的城门兵力不够,高礼和毛福寿已率军前去援助了。而驻扎在西直门西面有一支明兵,由右都督孙镗率领,临时调来守西直门。另外,副重兵范广也率领了神机营的一支士兵埋伏在这里。

    当也先主力在德胜门进攻的时候,这里的一万瓦剌铁骑也展开了攻城行动,厮杀了几次,双方互有死伤,正厮杀得激烈的时候,也先率军赶到。这支由也先亲率的一万精甲铁骑,算得上是整个瓦剌最强悍的兵力,也可以说是全天下最厉害的一支队伍,一加入战斗,明军立时不敌,死伤过半。

    孙镗和范广想不到也先会转来攻打西直门,虽极力率军抵挡,但于事无补,渐渐被逼到了城下。

    因为孛罗的死给也先未曾有过的悲痛和愤怒,他所过之处,没有一个明兵还能活着,他已经完全是一个屠夫,每一拳打出去,均是全力以赴。不一会儿的功夫,死在他手中的明兵,没有两百,也有一百五。明兵见他这般强悍,恐惧之心大生,谁也不敢上来围攻他。

    也先没了对手,张目四顾,见四大尊者已和四个貌若天仙的女剑客交战于一处。那四个美女剑客使用的都是宝剑,施展开来,剑气纵横,剑光飞闪,竟将四大尊者死死的缠住。四大尊者之前已被天都圣人耗损了不少内力,加上四女所结的剑阵有神奇的力量,此刻已不是四女的对手,他们但求自保,没有取胜的念头。

    也先看了一眼,便要前去助阵,忽见一个老和尚往这头杀来,那老和尚手使一个古怪的镜子,所经之处,没有一个瓦剌兵是他一合之敌。也先大吼一声,向老和尚扑了过去。

    这老和尚正是玄通大师,他往这头杀来,是打算擒下也先,让他退兵,但他低估了也先,一和也先交手,不到二十招,已呈败像。

    忽听两声长啸响起,两道人影从人群中纵起,急射而至。人在空中,两人合力打出一招,只听狮吼声和龙象声交织一块,一股庞大的力量向也先撞来。

    也先毫不畏惧,一手对付玄通,一手往外一翻,强大掌劲暴发,接下了招式。只听“轰”的一声,也先被震得身形晃了一晃,那两人却被震得连翻了数个筋斗。落地后,那两人急攻出招。这两人却是西门先生和长眉头陀。

    也先傲然一笑,力敌三大高手,斗志昂扬,三人虽然知道他就是也先,但想不到他发狠起来,宛如神人。三人联手攻击,竟拿他没有办法。

    随着时间的流逝,孙镗和范广的兵力已所剩无几,而瓦剌兵越聚越多。原来,在也先赶来的途中,他已经叫传令兵到各处传令,凡有余兵的都来攻打西直门。

    西直门的城墙上,刘聚和几个明将忙着指挥一批火器手往满山遍野涌来的瓦剌队伍中开火。各种各样的火器已经用上,但依然挡不住瓦剌铁骑疯狂的攻势。

    眼看孙镗和范广的队伍就要在城下全军覆没,忽见一个手使长柄巨斧的大将飞马而至,冲入瓦剌的后军中,横冲直闯,无人可敌。随后,一支五千人的明兵赶到,从后杀来。瓦剌军虽然人多,但被数千人一冲,阵势立乱。

    那飞马杀到的大将是石亨的侄子,名叫石彪,勇猛异常。当初,石亨守边关的时候,这石彪曾跟随叔叔好几年,也曾和瓦剌的铁颈元帅孛罗交手,两人是半斤八两。他和孛罗是同一类人,善于冲锋,但头脑不怎么样。

    不久,又有一支明兵从旁杀至,原来是高礼和毛福寿击退了另一路瓦剌兵后,赶来救援。

    也先激战之中听到后军一片厮杀声,心知明军的援兵已到,分心之下,险些被长眉头陀的金眉击中,忙专心对敌。

    玄通三人联手与他鏖战,发觉他越战越勇,当真有霸王在世之力,不免心惊不已,忽听也先一声大吼,一拳急电轰出,狂暴的劲气横冲出去,玄通闪避不及,竟给他一拳击中胸口,口吐鲜血,横飞出去。

    西门先生和长眉头陀大吃一惊,也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出双拳,两人只觉呼吸困难,奋力出击,不料,也先的这一招实在太过强大,两人闷哼一声,眼看就要被也先击中,忽听远远的有人喝道:“也先!”

    随着话声,一股强大刀气往这头袭来,刀神已到。不过,刀神的速度虽然快,但一时之间,也解救不了两人的困境。

    倏地,一股奇异的力量从也先身后打到,也先心头吃惊,功运全身,只听“砰”的一声,一件物体击中了也先的后背,将他撞得晃了一晃,而西门先生和长眉头陀也被也先发出的拳风震得嘴角流血。

    两人关心玄通的伤势,同时纵身跃起,宛如两只蝴蝶。西门先生将手一抄,把打中也先的那件物体拿在手中,与长眉头陀掠到滚落在城墙下的玄通身边,却发现玄通的伤势已无药可救。原来,玄通被也先击中后,飞出撞在城墙上,眼见西门先生和长眉头陀危险,急将手中的通天镜打出,击中了也先。他扔出通天镜后,体力更加不济,见西门先生和长眉头陀赶到,凭借最后一口真气,低声对西门先生交代了一下,便含笑而逝。

    也先挨了通天镜一下,虽觉后背疼痛,但没有什么大碍,此时,刀神已至,两人双掌齐出,半途相撞。“蓬”的一声,也先内力不如刀神,当即给震得退了一大步。不过,之后他就没在与刀神比拼内力,凭借天生的神力和那悍不畏死的气势,竟把刀神逼得退了好几步。也先深知此刻不是和刀神纠缠的时候,一晃身,冲入乱军之中。刀神要找他比斗,却被大批瓦剌兵团团围住,一时之间,又哪里能够。

    也先杀入乱军之中后,转来转去,到了四大尊者和四个美女剑客交战之处。

    这四个美女剑客正是龙碧芸、东方天骄、祝红瘦、纪芙蓉。四人昨天出关,听说瓦剌铁骑已兵临城下,当然不会不出城杀敌。她们合练的这套剑法,果然与众不同,神妙万端,加之使用的都是上乘宝剑,威力倍增,直将四大尊者杀得冷汗直流。

    也先甫到,顿时也被卷入剑阵之中,可惜的是,因为四女是第一次合剑对敌,转眼就给也先和大尊者联手一招冲破剑阵,剑阵冲破的一刹那,二尊者、三尊者、四尊者奋力一击,将四女逼退。这原只是转眼的功夫,待四女结成剑阵之后,也先和四大尊者已往外冲出。

    刀神刚好迎面而来,碰上也先和四大尊者,咧嘴一笑。五人毫不客气,合力一击。刀神运起全身功力,使出“倾城一刀”,无上的刀气狂卷而出。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刀神喉头一甜,吐了一口血,笑骂一声“他***”,人被震得飞出,再也不能阻拦。

    也先和四大尊者出困之后,率军奋杀而走。石彪、高礼、毛福寿三人率军追击,一路之上,斩杀不少。当也先和四大尊者率军冲出数里外时,只见远远的,道上站了一个人。也先和四大尊者暗自惊奇,很快,他们都看清这人的相貌。

    “华天云?!”

    五人心头惊疑不定,尚未来得及喝问,华天云将身一纵,疾如鹰隼,“破天录”神功攻向也先。他之所以在此出现,是想擒下败逃中的也先。

    他的出现,确实让五人为之震惊,一愣神的功夫,华天云的攻击已临近。也先大吼一声,出拳迎战,两人闪电交手三招,不分上下,但华天云内力全盛,也先的神力消耗不少,在气势上,也先已落了下风。四大尊者急忙上前助阵。

    华天云决定速战速决,将内力运足,全身真气暴然发出,登时把四大尊者震退,伸手一抓,往也先肩头抓去。这一抓,看似平常,但却是华天云劫难后领悟的至高武学。

    也先看出不妙,心头大骇,往后疾退,华天云嘴角含笑,急起直追,眼看就要抓到也先的肩头,忽见他脸色一黯,眉头深锁,气势没来由的减弱,攻势缓了一缓。高手过招,只在一念之间。也先乘此机会,一拳击出,把对方击退。

    不知是什么原因,先前还气势如龙的华天云,退出之后,脸色有些难看,似是在忍受着什么痛苦。这时,瓦剌败逃的大军已至,一下子就将华天云卷入了铁骑之中。华天云施展轻功,在铁骑之中穿梭,待大军过去后,脸色越发难看和痛苦。不过,一会儿过后,他又恢复了常态,摇首连说了三声“可惜”。

    也先本以为过了华天云这一关,今天的霉运就算完了。谁料,迎面又杀来了一支明军,观人数,竟有一万以上,不禁惊怒交加。这队明军是从德胜门赶来的援兵,由石亨率领,在败逃的瓦剌军中冲杀一阵后,与赶来的石彪、高礼、毛福寿合兵于一处,将也先的大军杀得丢盔弃甲。忽听号角声响,伯颜帖木儿和呼和巴日各领一支铁骑杀到。不久,两支明兵赶来,加入了战圈。

    双方激战了半个时辰,全都疲惫不堪,才各自收兵。风雪似乎是在恼怒这场万分血腥的战争,来得愈发猛烈了。

第六百五十六章 欠你一剑

    这晚,也先的大帐中,孛罗的遗体被摆放在一张毛皮上,也先在旁伤心的喝着酒。酒入悲肠人更悲,泪水早已模糊了他的双眼。这个瓦剌的铁汉,倒也有柔弱的一面。

    其实,论兄弟情义,他最爱这个弟弟,在攻城掠池方面,孛罗也算得上是他的一只胳膊,现在,这只胳膊断了,也难怪他会这样痛苦。

    伯颜帖木儿曾来帐中劝说过他几次,但都被他骂走了。孛罗也是伯颜帖木儿的弟弟,孛罗死了,伯颜帖木儿当然也伤心,但他不像也先那样,一旦性情起来,什么都抛在一边。他之所以被也先骂,那是也先因为孛罗之死,回到主营后,要杀掉朱祁镇泄恨,但被他拉住了。

    在伯颜帖木儿看来,朱祁镇虽然不能帮他们打击明朝,但将来可以用来作为修好的条件,而且,他知道京城有近百门火炮,这些火炮比一般的火器要厉害得多,攻击范围又远,把朱祁镇放在军中,明朝就不敢乱发炮,如果杀了朱祁镇,到头来,吃亏的还是己方。在这方面,他比也先更有远见,也更理智。

    也先虽然怒骂伯颜帖木儿,但他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死了一个孛罗就已经够让他伤心的了,他可不想再让另外一个被自己倚重的弟弟也难过。于是,他派人去叫来了伯颜帖木儿,为先前自己的过错道歉。

    两兄弟在大帐中喝苦酒,眼望着昔日哪个叱咤草原的弟弟永远不会再睁开眼,悲从中来,大哭了一场。

    帐外飞舞着雪花,雪越下越大,几乎已把血战过的痕迹掩盖,但是,无论它掩盖得多深,一旦化开,丑陋的东西依然会呈现。

    蹄声急促,狂暴如雷,十数骑冒雪冲风的奔到瓦剌主营外,守营的瓦剌兵见了来人,没有阻拦,放他们进去了。不知是谁率先喊了一声“公主来了”,不久,这句话传遍了整个瓦剌军营。

    周风的到来,给瓦剌兵们带来的不仅仅是一个消息,更是斗志的焕发。在他们心中,只要公主和太师联手,天下便没有攻不下的城池。瓦剌兵们擦亮了大刀,那些受了伤的人,也奇迹般的来了精神。他们要报仇,为铁颈元帅报仇!

    周风一行一直往前冲,直冲到也先的大帐外。周风不等马停下,飞身而落,也不管头上的雪花,冲进了帐篷中。跟随她来的人,是大成、塔贷钦、塔绍布、六个魔君以及经常在杨柳月身边的娟娘、史红莲和三个劲装侍女,不知是什么原因,杨柳月没来。莫非她已经离开了?

    冲进大帐中的周风在看到孛罗的第一眼,眼泪止不住的滚落,无声的哭泣。她在孛罗的遗体旁缓缓跪下,也先和伯颜帖木儿见她突然来到,又惊又喜。

    伯颜帖木儿擦干眼泪,问她居庸关是不是攻破了。周风摇着头,泪水不断的滑落。过了好一会,她心情稍微平静之后,才说自己是绕道而来的。

    原来,阿剌知院率五万大军攻打居庸关,在周风的调配下,先前几天,虽没有大的突破,但多少也有进展。守居庸关的是一个叫做罗通的将军。在瓦剌攻打过来的时候,巾帼公主朱祁嫣和魔教教主独孤九天率领一支由魔教弟子和明兵组成的万人队到居庸关援助。两个公主在居庸关展开了一场斗智斗勇的大战。战争中,主要有三点,也就是常说的天时、地利、人和。瓦剌兵和明兵都有人和,在地利方面,则是明兵占优势。不过,瓦剌兵素来强悍,相形之下,明兵的地利优势也大不到哪里去。剩下的天时,本来双方都差不多,但双方交战几天之后,天气越来越冷,士兵们几乎都冻的提不起刀。朱祁嫣和罗通一合计,竟想出了汲水灌城的办法,令城壁结冰,瓦剌兵攻城就更加困难,有的地方,别说攻打,就是前进,也都是寸步难行。

    周风本想和朱祁嫣在居庸关比个高下,但天时偏向了朱祁嫣,她也只能望城长叹。既然攻不下居庸关,这五万瓦剌兵就入不了关,周风担心也先轻敌中招,急忙带了大成等人连夜绕道赶来,但她来得晚了,看到的只是孛罗冷冰冰的尸体。

    三兄妹在帐内痛哭了一会,才叫人把孛罗的遗体抬走,随后,召来所有的高级将领,由周风出谋划策,决定第二天攻城,务必夺下京城,为孛罗报仇。

    瓦剌军悲伤,明军方面也悲伤,只是大胜瓦剌的高兴盖过了痛失亲友的心情。方剑明得知玄通大师战死的噩耗之后,不顾内伤没有好转,定要来祭奠玄通,在灵堂前,他禁不住留下了难过的泪水。

    朱祁钰为了拉拢武林中人,亲自前来祭奠玄通,并嘉奖了众多的武林中人。当然,对于在大战中出过力的各级将领,他也没少封赏。于谦清楚的认识到,今日一战,虽然大获全胜,但也先的兵力还有七万之众,而且,这七万兵力,在经过今日一战之后,已经彻底的被激怒,下一次的进攻,可能要比十万的兵力更可怕。因此,他祭奠过玄通之后,匆匆而去,重新做了一番军事部署,加大了西直门处的军事力量。

    十月十四日,也先聚集了全部的兵力,开始攻城。雪停下了,寒风却仍在吹着。马蹄踏在雪地上,嚓嚓嚓的响,但数万铁骑同时踏雪的声音,简直比数百门火炮还要响亮。

    彰仪门(广安门)外,驰来了一支瓦剌骑兵,这支骑兵由呼和巴日所率领,于谦得知之后,急令副总兵武兴、都督王敬、都指挥王勇、都督佥事路渊重各率三千兵马迎战。这路渊重,与圣手何飞是好朋友,原是河南都指挥使。上个月,何飞奏请朱祁钰,已把此人调来京城领兵护城。

    两军在彰义门外经过一场激烈的厮杀之后,呼和巴日不敌,率军败逃。武兴见了,领着自己的队伍追击,王敬和王勇不想让武兴夺得头功,争先恐后的率军追击。路渊重也没有例外,但他率军追了一段之后,心生警惕,将手一挥,令自己的队伍停下,运起内力,大声叫道:“三位将军,回来,不可再追。”

    武兴三人只道路渊重不想让他们夺功,哪个肯听,率军死追,如此一来,三方的阵型大乱,恰在这时,败逃的呼和巴日突然率军回身杀来,同时,从前方两翼冲出大批瓦剌铁骑,声势浩大的冲来。武兴三人知道中计了,想要回撤,却又哪里还来得及。

    只听一声惨叫,武兴咽喉中了一箭,栽倒马下。副总兵一死,明军大乱,王敬和王勇控制不住,转眼间,三支瓦剌铁骑合兵冲杀而到,将明兵杀得人仰马翻,血流成河。

    王敬和王勇侥幸逃了回来,回头看去,兵马只剩一千多。幸亏有路渊重这支兵马断后,稍微阻挡了瓦剌攻势,缓了一口气。不过,这也是于事无补。不久,路渊重不得不与王敬和王勇率两千来人败退。

    呼和巴日岂肯放过这等机会,领兵追击,眼看就要把追上,忽然,一支明兵从左面杀来,阻挡了瓦剌军的功势。路渊重知道自己还退的话,就算这一仗打胜了,自己也领不到军功,急忙调转马头,厉声道:“我们的援兵已到,杀回去。”王勇和王敬也深知这个道理,与他领着两千多明兵回杀。别看他们只有两千多兵马,但拼命之下,竟勇不可挡,与援军合兵之后,和瓦剌兵杀得难分难解。

    这彰仪门,似乎已成了两军决战的地方,半个时辰之后,先后来了五支明兵和三支瓦剌兵。论人数,明兵要占优势,但瓦剌兵勇猛异常,渐渐把明兵逼退。

    忽听四声长啸远远传来,震得风云变色,四道人影疾快的凌空掠至,内中一人,将手中的一把刀隔空一劈,蝉儿飞舞,强大的暴戾之气狂扫而下,在瓦剌军中划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死伤无数。

    这人是方剑明,他万没想到自己的这一刀会如此强大,落地后,见那些瓦剌兵惊惧的看着自己,竟没有一个人敢上来攻他。

    这时,另外三人也使出了绝学,三股强大到极点的力量在瓦剌军中如火炮一般爆炸,效果虽然没有天蝉刀的那般显著,但也在敌军中打开了一个大大的口子。

    四人几乎是同时出手,所产生的威慑力竟强过了千军万马,瓦剌兵不住的后退,两军之间,顿时空出一片地方,而方剑明四人就处于这片空地之中。这四人,除了方剑明之外,其他三人,从左而右,分别是刀神、天都圣人、华天云。四人都是无上高手,首次联手,竟产生这等效果,也大出四人意料之外。

    倏地,一支瓦剌军飞快的赶到,队伍未停,从军中飞出七人,掠过瓦剌兵的头顶,各自发出强大的真气。这七人,分别是也先、四大尊者、塔贷钦,塔绍布。七人合力一击,世上有谁可挡?

    刀神哈哈一笑,右掌隔空拍出,天都圣人淡淡一笑,左掌往前推出,华天云左手背负,右手握成拳轰出。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一股巨大的龙卷风冲天而起,大块大块的雪土漫空乱飞,令人眼花缭乱。刀神三人站在原地不动,也先七人却被震得落下地来,除了也先和大尊者没有晃动身子外,其他五人都晃了一晃。这时,又有一支明军赶到了现场,飞奔在前头的,竟有四女、西门先生、长眉头陀、曹继云、何飞、南宫岩、慕容平、南宫翼等等。这支队伍一到,明军气势为之一壮。

    停了一上午的雪在这个时候突然又纷纷扬扬的下了起来,两军对垒,似乎没有一个人意识到雪已经飘落在身上,寒风吹散雪花,往人的脖子里钻。寒风不可怕,因为体内的血已是热血;冰雪并不可怕,因为眼里只有杀意。

    一道人影从瓦剌军中轻盈的掠出,落在了方剑明身前五丈外,挺剑而立,脸上罩满了寒霜,冷冷的看着方剑明。这人是周风,此时的她,已不是公子哥儿的打扮,而是一身戎装。

    方剑明见了她这身打扮,呆了一呆,面上泛出苦笑,低低的道:“你来了。”

    这话轻得只有周风才能听见,但她没有接口,眼神一厉,突然一剑刺出,剑气震散飞雪,但见剑光耀眼,剑气森森,眼看就要刺中方剑明,方剑明身躯一闪,到了丈外,颤声道:“你要取我的性命?”

    周风不答,挥剑直刺,方剑明身形连闪,并没还招。众人见方剑明只是一味闪避并不还招,都是大奇。

    陡听周风冷笑一声,恨声道:“方剑明,你好……好威风啊!”

    方剑明心头一震,竟忘了闪避。周风剑剑迅捷,剑光过处,泰阿剑竟插进了方剑明的体内,疼得他剑眉一皱。以方剑明现在的武功,护体真气一旦运转,本已不惧刀剑,但泰阿剑岂是寻常宝剑可比,当即伤了他。

    雪花飘落,掉在剑身上,瞬间融化。方剑明凝视着周风,惨然一笑,苦涩的道:“这一剑,是我所欠你的。”

    周风也不清楚自己的这一剑怎么就会刺中他,呆了一呆后,听了他的话,心中又苦又恼,猛地一掌拍出,方剑明没有闪躲,硬挨了一掌,顿时给打得飞了出去。落地后,不住的后退,显见周风这一掌打得既狠且重。四女早已花容失色,不约而同的跃上,将方剑明扶住,为他包扎伤口。她们虽然不知道方剑明在周风面前为何会毫无斗志,但她们明白,这一定有方剑明的理由。

    周风一掌把方剑明打退之后,面上闪过一丝痛苦的哀容,颤声道:“好,从今以后,你我两不相欠。”心里悲伤万分,不想在这里待下去,飘身而去。

    也先见方剑明被妹妹刺伤,心头大喜,忙下令全军展开凶猛的攻击。于是,惨烈的厮杀又开始了。雪仍在下,白的雪,红的血,混合在一起,刺激着激斗中的每一个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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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林八绝介绍:
有人喜欢睡觉,有人喜欢打牌,有人喜欢大吃,有人喜欢美女……这世界无奇不有,就看你见没有见过。本书写的是一个叫方剑明的少林弟子,期间夹着不少的其他很重要人物的描写。有一些人性,有一些武打,有一些恩仇,有一些爱情,一些战争,还有一些大义。本书设定的时代为明朝,英宗时期,既有武林,又有朝廷,一个少年渐渐长大成人,所遇所为的一些江湖故事……此书为(空灵新盟出品),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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