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现代都市最强学霸尸鲲系统TXT下载最强学霸尸鲲系统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最强学霸尸鲲系统全文阅读

作者:半夜修士     最强学霸尸鲲系统txt下载     最强学霸尸鲲系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709

    尽管他的体型还是不如其他肉齿兽人庞大,但他的凶残是他那些同族人的两倍。www.uu234.cc时光荏苒,他带回营地的再也不是流着血的伤疤,而是各种战利品。他把一头沙鹫的头骨磨得锃亮,把尖啸兽的牙齿编在了辫子里。

    之后,他觉得是回家的时候了。他回到他的部落,准备好作为一个真正的猎手被族人接纳。

    然而,庞加夫却对雷恩加尔和他的战利品嗤之以鼻。他宣布只有当雷恩加尔把那神出鬼没的虚空怪兽的头颅带回来的时候,这个部落才会重新欢迎他回来。

    雷恩加尔被回家的念想冲昏了头,结果在和这凶狠的野兽战斗时落了下风,被他弄伤了一只眼睛逃走了。雷恩加尔只能懊恼地向庞加夫承认自己的失败。正如他所料,父亲严厉地斥责了他。

    庞加夫说着话时,雷恩加尔却注意到父亲房间里的所有战利品都已经沾满灰尘,老旧不堪。这个部落的酋长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狩猎了──他让雷恩加尔去狩猎卡兹克,很可能是因为他自己不敢去。

    雷恩加尔打断了父亲的训斥,直言他就是个懦夫。肉齿兽部落的人们拥有健壮的身躯,享受着舒适的居所。而雷恩加尔恰恰相反,他生来就面临着死亡的威胁。他只能自己教自己如何去狩猎,去夺取自己的战利品以及必然随之而来的伤疤。而他血肉模糊的眼窝,恰恰证明了雷恩加尔尽管先天不足,但他从未屈服过。

    雷恩加尔纵身跃向他的父亲,把他开膛破肚。部落里最凶猛的猎手们为他献上了火蔷薇,标志着他加冕为这个部落的新酋长。

    但此时,雷恩加尔已经不需要这个部落的肯定了。他只需要追逐猎物时,肾上腺素在血管中奔涌的快感。雷恩加尔离开了这个部落,庞加夫留下的战利品,他一点都不感兴趣──这个酋长不值得人们记住,而值得记住的,是那个想要弄瞎他的凶猛生物。雷恩加尔踏上了征途,下定决心要找到它,然后杀死它。

    这杀戮,无关部落的赞赏,而只是为了自我的满足。

    short story

    战争女神

    希维尔

    战争女神

    希维尔

    希维尔很小的时候就学到了沙漠生命的第一手残酷课程,那时,她所有家人都命丧萨恩斯人的屠刀之下,他们是恕瑞玛地区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强盗部落。像她一样的孤儿要想生存下去,就只能从当地市场中偷取食物、在偏僻废墟中搜寻值钱的器物。他们会探索扭曲的通道和被遗忘的密室,寻找任何值钱的东西,经常会为了最好的宝物而大打出手。

    希维尔会带领其他伙伴深入地下,但很难保证能够发掘出本来就十分稀少的宝物。希维尔被她信任的朋友麦拉洗劫一空以后,就发誓再也不允许自己遭到背叛,不久后她加入了一支佣兵团,团长是传奇人物艾哈翟哈洛,她从最基本的向导和侍从开始做起。

    她的武器技艺进步神速,最后让她成为了翟哈洛的副手,然而希维尔却发现这位专横的领袖总是要拿走最大一份报酬,还要抢走全部的名声……可事实上全都是靠希维尔的巧妙策略才让他们获得了财富。希维尔召集了佣兵同伴们,她决定谋反,取代翟哈洛的领袖地位。但希维尔不愿杀掉自己曾经的导师,所以她将翟哈洛抛弃在沙漠中,留下一句空洞的好运。

    在随后的岁月里,希维尔和她新的追随者们赢得了令人敬畏的名声。只要佣金丰厚,他们愿意接受任何任务,这其中就包括一次来自纳施拉美长老寻找失落的传家宝的委托传家宝的名字叫做“恰丽喀尔”。希维尔带着长老的私人保镖队,寻找了许多个月,最后她终于从某个古代恕瑞玛帝国英雄的石棺上撬下来一把十字刃。

    这的确是一件宝物,里面蕴含着早已被时间遗忘的巧妙工艺和魔法力量。它令希维尔赞叹不已从没有哪件武器让她感到如此称手。当保镖队长下令返程交差时,希维尔扔出了这柄十字刃,画出了一道大大的弧线,瞬间就斩落了保镖队长的项上人头,同时也砍倒了他身后的另外三个人。她从古墓中杀出一条血路,身后只留下死人。

    希维尔的名声被传播到了沙漠以外的土地上。当诺克萨斯的探险队开始从北方海岸线向内陆进发的时候,她的雇主变成了卡西奥佩娅杜克卡奥将军的小女儿。委托的内容是协助掠夺恕瑞玛的失落古都。他们不断深入扭曲的墓穴,许多希维尔的佣兵同伴都被致命的陷阱夺去性命,但卡西奥佩娅却始终不允许撤退。

    最后她们终于找到一扇巨大的墓门,周围立着雕塑守卫和刻画着古代天神战士的浮雕,这时希维尔觉得自己的血液在翻腾。她被迷住了,出神地看着浮雕上画着的那些兽首英雄与地下的邪恶生物进行战争。

    卡西奥佩娅抓住了斯维尔分神的机会,在她背后捅了一刀。

    希维尔在剧痛中倒下,鲜血浸透了沙土。卡西奥佩娅用恰丽喀尔打开了墓门的锁,无意间触发了门上施的魔法诅咒。在濒死之时,希维尔看到蟒蛇石像活了过来,用毒液烧灼了卡西奥佩娅的皮肤。她在失去意识之前听到的最后声音,是多个疯狂天神的咆哮,他们被从古墓中释放,再度行走于世……

    但看起来,希维尔的命运没有结束。

    她自己有所不知,在她的血液中,承载着最后一丝古代皇室的血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照顾自己的不是别人,正是帝国的最后一位统治者阿兹尔,他被剥夺了属于他的飞升仪式,渐渐成为了传说。她洒下的血再度唤醒了他沉睡将近三千年的灵魂,完成了仪式,获得了天神皇帝的天界力量。在那“黎明绿洲”里,他使用了神圣池塘里的治愈之水,奇迹般地消除了希维尔的致命伤。

695

    他注视着凡人们从他脚下走过,年复一年地向他致敬。www.uu234.cc让他疑惑的是,随着时光荏苒,人们会一个接一个地消失。加里奥很好奇那些消失的人去哪了。或许他们是被送去修补了吧,就像他从战场回来后一样。

    岁月如梭,加里奥逐渐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多么地忧伤德玛西亚人和他不一样,不能重新涂漆,也不能方便地修补。人类是脆弱的,他们的生命是短暂的。现在他突然明白了人类是多么需要他的保护。战斗曾是他热切的渴望,而现在,人民是他战斗的意义。

    虽然如此,但在后来的数百年间,加里奥只获得过少数几次加入战斗的机会。德玛西亚开始聚焦于内部,世上的魔法相比以前已经变得稀缺了许多,所以他只能保持休眠的状态,在半梦半醒的恍惚之中观察这个世界。这尊巨像内心最深处的希望,是获得一次巨量魔法的赐福,魔力强大到可以让他永远不再需要沉睡。

    只有到那个时候,加里奥才能真正执行他的目标,永远屹立在战斗前线,矢志不渝地保护德玛西亚。

    战事将至,加里奥却只能看着德玛西亚士兵备战。他说不上自己已经多久没有品尝过魔法了。有好几次,他被抬下了基座运往前线,但全都没有机会活动身子,最终只能无功而返。虽然身体始终静止,但他的内心却一直在骚动。

    他的心渴望战斗。

    加里奥只能依稀看到,北方野蛮人的阵线在远处集结。虽然在这半梦半醒的状态下,他所有的感官都很迟钝,但他依然能看得出来,这群野蛮人自由散漫、毫无章法。他们大大咧咧地左摇右晃,迫不及待地要与德玛西亚人一较高下。加里奥经常听人谈起这些野人,他们最近屡屡得胜,搞得城里的人们惊惶地交头接耳,说弗雷尔卓德的军队从来都不留活口,还会把敌人的头割下来插在怪兽的巨型獠牙上……

    但在巨像的眼里,他对野蛮人一点兴趣也没有。因为他看到了更大的目标一个雄伟的身影,几乎和小山一样高。它来势汹汹,身躯伴着步伐高低起伏,犹如汹涌的巨浪,想要一鼓作气冲上滩头,横扫一切。

    那是什么东西?加里奥满心欢喜。真希望它是来打架的。

    在他脚下,德玛西亚官兵正在整齐划一地行军,齐声唱着一首军歌。歌声里洋溢着必胜的信心,足以让人排除杂念,专心战斗。但这首军歌加里奥已经听过太多次了,他知道,这一次的合唱里少了些确定,多了些犹豫。

    他们不太愿意面对这只巨兽。那就让我来替他们面对!

    加里奥充满了强烈的渴望,他想把大家拢进自己怀里,告诉他们一切都会没事的,因为他会冲在最前面,将一整支来犯的军队赶出边境。但他却无能为力。他的双手、双脚、指尖,全都冰冷僵硬,和最初雕刻他的石头没什么两样。他需要催化剂,需要某种强大的魔法,才能打破这清醒的睡梦。

    我希望这一次有法师,他看着远方的地平线,心里默默地想。通常都没有法师。我不喜欢没有法师的战斗。

    他的担忧又加深了一层,因为他听到了拖着他前进的公牛发出了疲惫的鼻息。公牛有好几十头,但每走一里地就要换一批新的。有那么一瞬间,加里奥觉得它们全都会累倒在地,把自己留在德玛西亚边境的荒山野岭,无法参加人类的狂欢。

    他的心悬了一路,最后终于抵达了战场的边缘。他知道这一战之前不会有任何谈判,因为这群野蛮人不可能投降。加里奥听到金属摩擦的声音,那是他脚下的人类战友正在把盾牌锁在一起,组成一道钢铁的盾墙。但他知道,无论野蛮人带来的那头巨兽是什么东西,它都能轻易地突破德玛西亚人的防线。

    一转眼,两军前锋短兵相接,肢体、钢铁、锋刃留下模糊的残影。加里奥听见了刀剑交锋的嘶鸣,还有战斧劈中盾牌的闷响。交战双方都不断有人倒在血泊泥潭中一命呜呼。曾经勇猛嘹亮的吼声现在就像是幼儿不见了母亲的啼哭。

    石巨人的仁爱之心开始颤抖。然而他依然无法摆脱石化的状态。

    突然,一抹耀眼的紫色在混战中烧出了一道口子,数十名德玛西亚士兵立刻跪倒在地。加里奥感受到了在他的指尖荡漾起久违的酥麻,就像是正午的烈日温暖了冰冷的玉石。他差点儿就能轻微地动一动手指了……

    又是一道亮光,夺去了更多德玛西亚勇士的性命。加里奥的各个感官开始变得敏锐,战斗的惨烈和血腥更加真切地浮现在他眼前。尸体七扭八歪地散落在战场上,身上的盔甲残缺不全。许多野蛮人也都倒在自己的血泊中,早已断气。

    在远处,一名法师龟缩在野蛮人阵线的后方,双手聚起一团劈啪作响的能量球,准备发出下一次进攻。

    他在那里。他就是我苏醒的理由。加里奥心想。不过他的感激立即就化为了怒火。我要先把他捏碎。

    但是他的注意力很快又被战场最远端的庞然大物所吸引。他终于看清了:这是一只高大魁梧的比蒙巨兽浑身披着厚重粗糙的毛皮。它正在自己的铁链束具中挣扎,疯狂地摇头晃脑,想要挣脱蒙住双眼的头套。

    加里奥笑了。这才是该尝尝我拳头的敌人。

    野蛮人掀开了比蒙巨兽的头套,丑陋扭曲的兽嘴上方是一对漆黑的眼睛。头套一除,巨兽爆发出一声可怕的吼叫,似乎是在宣告自己即将破坏眼前的一切。巨兽的驯养员打开了开关,松开了铁链,比蒙巨兽立刻蹦进了面前的步兵阵地中,长刀一般的利爪随便一挥就有十几名德玛西亚士兵丧命。

    加里奥大惊失色。这些人还没长大的时候,他就开始守护他们了。他想要为逝者哭泣,因为他见过人类是用哭泣来默哀的。但他却没有用来哭泣的构造。他开始专注于自己的目标以及即将到来的战斗。这是一头巨大、凶狠的野兽,他已经等不及要与它交手。他可以感觉到生命的力量正在回到自己体内。

696

    好的!终于来了!

    这种感觉贯穿了他的双臂、他的头颅,一直传递到他的双腿。一整个世纪过去了,他终于又能动了。山谷中回荡起一个声音,一个当今世人从未听过的声音。

    一位石巨人在豪放地大笑。

    加里奥跳入战场,将野蛮人简陋的工程机械扫到一边。敌军和友军都暂停了打斗,张大下巴看着这位石巨人在前线横冲直撞。他就像一尊会活动的纪念碑,冲出了步兵的团团包围,冲向了暴怒的比蒙巨兽。“你好,巨兽,”他的声音如雷霆轰鸣。“我可以碾碎你吗?”

    那只巨兽抬起巨大的头,仰天一声长啸,似乎是接受了挑战。两个巨人发起了冲锋,隆隆的脚步震颤了大地。比蒙巨兽用肩膀冲撞加里奥的腰身,随后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瘫倒在地,扶着自己的锁骨。加里奥巍然屹立在旁边,不愿在对手倒地的时候乘人之危,落井下石。

    “来吧,不要太灰心,”加里奥一边说,一边激动地比划着手势。“刚才那一下还不赖。你再试试。”

    野兽慢慢爬了起来,眼中重新燃起怒火。他用全身的力量撞上加里奥,锋利的爪子把加里奥的头抠掉了一小块。

    “你弄坏了我的王冠。”巨像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惊喜,心中泛起酣战的渴望。他像使用钉锤一样抡起臂膀,汇聚着石躯中的每一分力量,再狠狠砸下。禁魔石拳砸中了比蒙巨兽的血肉之躯,巨骨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那只怪兽步履蹒跚,嘶嚎着胡乱抓挠,但什么也没抓到。

    加里奥的磐石双臂拦腰擒住巨兽,用力拉扯,想要拧断它的脊椎。但是比蒙巨兽扭打着挣脱了他的抓握,小心翼翼地绕着他踱步,然后突然掉头就跑。

    “等一等!我们还没分出胜负!”巨像大吼道。他不慌不忙地跟在野兽身后,希望它能重新燃起战意。

    但是德玛西亚同胞们微弱的呼喊声顺着风传进了他的耳朵。不知不觉中,加里奥已经在野兽背后追出了数百步,远离了战场中心。他想要和那只巨兽继续战斗,但是他的人类战友们需要他。

    恶兽一瘸一拐地逃远了。加里奥意犹未尽地最后看了它一眼。“别了,巨兽。”

    他转过身,大步流星地回到自己的战友身边。超过半数的德玛西亚士兵都痛苦地躺在地上,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折磨着。他立刻就知道,正是这股力量在维持他的活力。

    石巨人看到了士兵们脸上的恐惧,随后再次看到了那名歹毒的魔法师。加里奥知道自己的职责,也知道随之而来的后果。

    他高高跃起,然后从天而降冲向那名法师。打断了他恶毒的召唤,将这名野蛮人碾进了脚下的沃土。其余的入侵者顿时溃不成军,丢兵弃甲,四处逃窜。

    随着魔法师的法术褪去,加里奥心中悲喜交加。让他活过来的力量正在从他体内流失。他已经救下了无数条生命,但却被迫再次陷入沉睡。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没有属于自己的魔力,所有生命一定都有自己的魔力才对。为什么他生得如此特殊?他的创造者原本的意图就是这样的吗?他感到冰冷的休眠再次袭来,最后留下一丝慰藉:假如生命具有魔力,无论多么短暂,他的等待都已值得。

    终有一天,他将用无坚不摧的拳头打垮世上的最后一名法师,随后这尊德玛西亚石像哨兵就将永远长眠,不复苏醒。

    恕瑞玛帝国曾经是一个繁荣昌盛的文明,坐落于一片广袤的沙漠之中。在发展与繁荣的时代过后,闪亮的都城分崩离析,整个帝国也化为废墟。后来的几千年间,恕瑞玛的昔日荣光从历史故事变成了神话传说和宗教信仰,流传在四散漂泊的幸存者后裔中。

    大多数生活在恕瑞玛的游牧居民都必须在这片无情的土地上寻找基本的生存物资。有些守在少数几片绿洲周围的小型哨站里。其余则靠着盗猎帝国废墟下埋藏的财富,或是承接雇佣兵契约为生。为了活命狗苟蝇营,最后葬身于黄沙之中。现在,各个部族开始蠢蠢欲动,因为沙漠的中心传来了轻语:恕瑞玛之城已经再次崛起。

    在远古的恕瑞玛,有一个孤独而又忧郁的灵魂,阿木木。他在世间游荡,只为找到一个朋友。他遭受了一种远古的巫术诅咒,注定忍受永世的孤单,因为被他触碰就意味着死亡,被他爱怜就意味着蹂躏。所有自称见过阿木木的人都说他是一具活生生的死尸,身材矮小,通体捆绑着青灰色的绷带。世人围绕阿木木编造了许多神话故事、民间传说和史诗传奇,世代传颂了很长时间,以至于没人能分得清哪些是真相哪些是幻想。

    恕瑞玛的匠人们对于一些特定的事物意见非常统一,比如,晨风永远向西吹、新月之夜吃太多是凶兆、最大的宝藏永远埋藏在最沉重的岩石下。然而,他们始终无法统一意见的,是关于阿木木的故事。

    最常听说的故事里,阿木木是恕瑞玛开国皇室家族的成员,但这个家族染上了一种疾病,导致血肉以恐怖的速度腐烂凋零。作为家族中最年轻的孩子,阿木木被隔离在他自己的寝宫里,只有一个宫女隔着墙听他哭泣,于是他与这位宫女成为了朋友。她会为他讲述宫中的大事小情,还有自己祖母如何拥有神秘的力量,为这位孤独的皇子送去些许慰藉。

    一天早晨,宫女带来了噩耗,阿木木的最后一位哥哥去世了,也就是说他已经成为恕瑞玛皇帝。宫女知道阿木木只能独自承担这一噩耗,悲伤涌上心头,她打开了寝宫的门锁,冲进去当面安慰他。阿木木忘情地抱住了她,但就在他们相互触碰到的同时,他惊讶地退了回去,他意识到,自己已经将家族的厄运降到了她身上。

697

    宫女去世以后,她的祖母对这位年轻的皇帝施放了一道扭曲的枯萎诅咒。www.uu234.cc在她眼里,阿木木的行为等同于谋杀。后来她的诅咒灵验了,阿木木被永远困在了病痛折磨的那一瞬间,就像一只蚱蜢被裹在了蜂蜜琥珀中一般。

    第二种最常听说的故事讲述的是另一位皇子,不过这是一位放纵于乖戾胡闹、残忍无情、杀人取乐的皇子,在这个故事中,阿木木在孩童时期就登基成为恕瑞玛帝国的皇帝,他坚信自己是太阳的宠儿,并要求所有臣民都将他奉为神明顶礼膜拜。

    后来,阿木木决定寻找传说中的“昂戈之眼”,这是一件古老的圣物,被埋藏在一座镀金的墓穴之中,据说只要怀着一颗坚定无畏之心看它一眼,就能获得永生。阿木木开始了多年的寻宝之旅,他带着许多奴隶,扛着他穿过迷宫般的墓穴,舍命送死触发机关以便让皇帝畅通无阻。最终阿木木找到了那扇金色的巨石拱门,随后数十名石匠辛苦劳作,打开了封闭已久的石门。

    年轻的皇帝冲了进去,怀着决心与“昂戈之眼”对视,这时他的奴隶们抓住了机会,封死了他身后的石门。有人说这位少年皇帝在黑暗中煎熬了数年,孤独感让他发疯,开始抓挠自己的皮肤,然后又不得不用绷带包扎。他的生命的确受到了“昂戈之眼”的赐福,在对自己过去罪孽的冥想和反省之中不老不死,但这种赐福也是一把双刃剑,因为他同时也被诅咒永世孤独。

    很久以后,经过连续的强烈地震,墓穴的地基被动摇破碎,这位皇帝终于逃了出来,对于自己与世隔绝的时间毫无概念,只想着要弥补自己曾经对生命造成的痛苦折磨。

    还有一个关于阿木木的故事,说他是恕瑞玛第一任也是最后一任的约德尔统治者,他相信人性本善。为了用真凭实据反驳那些诋毁他的人,他发誓以乞丐的身份活下去,直到自己交到一位真正的朋友,以此说服帝国居民,他们约德尔人也会在恕瑞玛人需要帮助的时候在所不辞。

    虽然有无数人在这位蓬头垢面的约德尔人身边经过,但却没有任何一个愿意停下来伸出援手。阿木木只能徒增悲伤,最后心碎地死去。但他的死还不是终结,因为有人发誓说看到这名约德尔人依然在沙漠中徘徊,永世搜寻着能让他重拾对人性的信心的那个人。

    虽然这些故事各有千秋,但都有一些共同点。无论故事中的情形是怎样的,阿木木最后都以一种空虚落魄的状态死亡,随后经受永世的孤独和寂寞。他注定要永远寻找伙伴,但他的出现就意味着诅咒,他的触碰意味着死亡。在那些最漫长的冬夜,家家户户都必须将火烧到最旺,与此同时,殇之木乃伊的啜泣会在沙漠中时隐时现,绝望无助,讲述他永远都无法体会到友情的慰藉。

    无论阿木木在寻找什么是赎罪、还是亲人、抑或只是单纯的善意之举有一件事是像晨风西吹一样确定的:他依然还在寻找。

    “诸神大怒,地动山摇。裂谷鸿沟破八荒,”年迈的卡尔墩开始讲故事了,篝火映着他饱经风霜的脸庞。“就是这样一条裂谷,引来一位年轻人寻宝冒险。他找到了一个开口,一座古墓的入口,只有犬首人才知道这扇门被尘封了多久。这个年轻人需要抚养儿女,需要讨好妻子,所以他冒险前进,因为这个机遇实在太诱人。”

    大人和孩子都开始聚拢过来,以便听清这位老者的故事。他们都很疲倦那一天他们走了很远的路,而恕瑞玛的烈日从来都不留任何情面但是卡尔墩开口讲故事实属难得。他们全都裹紧了肩上的斗篷,挤走了寒夜,靠近了篝火。

    “墓穴中的空气很凉爽,终于可以避开外面的炙热高温了。年轻人点起了火把,火光映出的影子在他面前舞动。他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时刻防范着陷阱。他很穷,但他不傻。”

    “墓穴里的墙壁都是光滑的黑曜石,篆刻着古代的文字和图像。他读不懂他是个粗人但是他开始研究这些图画。”

    “他看到了一位小皇子,双腿交叉坐在太阳圆盘上,下面由一群仆人托举着,他的脸上洋溢着笑容。他面前堆放着装满金币财宝的宝箱,穿着奇特的异乡使节们正在弯腰鞠躬,呈上贡品。”

    “他继续看其他的石刻画,微笑的皇子再次出现在画中,这一次他行走在自己的子民中间,他们全都把头仅仅贴在地面上。男孩头顶的皇冠射出太阳般的光芒。”

    “在这些图画中,有一幅的前方摆放了一尊小金像。就这一枚金像的价值,已超过他十辈子才敢企及的财富总和了。年轻人拿起金像,滑入自己的布兜中。”

    “他不想逗留。他知道很快就会有其他人到达这里。而当他们真的到达的时候,他最好已经离开了。贪婪会让最伟大的人变成蠢蛋,而他非常清楚,其他人会毫不犹豫地为了那尊金像而让他流血不仅是金像,还有更深处的所有财富。这个年轻人虽然有许多毛病,但他并不贪财。他觉得已经没必要继续深入了。剩下的宝藏就留给其他人吧。”

    “他在离开古墓之前看了一眼最后一幅画。画中那位小皇子死掉了,静静地躺在灵柩上。最靠近他的那些人在哭泣……但是远处的人们却在欢呼。他究竟是被人爱戴?还是一名暴君?他无从得知。”

    “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听见了一个声音:一个在黑暗中让他浑身颤抖的声音。”

    “他环顾四周,双眼睁到最大,将火把高举在前方。可是空无一物。”

    “‘谁在那?’他说。但是得到的回答是一片寂静。”

697

    “年轻人摇了摇头。www.uu234.cc‘只不过是风而已,你个蠢货,’他心想。‘是风而已。’”

    “然后他又听到了同样的声音,这一次更加清晰了。在古墓更深处的黑暗中,一个孩子正在哭泣。”

    “如果换成其他任何地方,他的父爱本性都会驱使他寻找声音的来源。但是在这里,在黑暗的古墓之中?”

    “他想要逃跑……但他最后没有逃跑。哭泣的声音拨动了他的心弦。哭声中充满了悲惨和哀伤。”

    “有没有可能这座古墓还有另外一个入口?万一真是一个小男孩走进了古墓然后迷路了呢?”

    “他将火把高高举起,向前蹑手蹑脚地前进。哭声还在继续,在黑暗之中微弱地回荡着。”

    “他来到了一个更宽敞的墓室门口,地面漆黑,反光强烈。墓室里面的黄金器物和嵌满珠宝的墙壁在火光中闪闪发亮。他小心地进入了这间墓室。”

    “他猛然抽回了腿,因为他的脚后跟还没着地,就在地面上激起了好几圈波纹。这是水。地面上不是光滑的黑曜石地面上全是水。”

    “他半跪下来,舀起一捧水送到嘴边。他立刻吐了出去。这是咸水!在这里!恕瑞玛的心脏地带,距离最近的海洋也有一千里!”

    “他再次听到了男孩的哭泣,现在更近了。”

    “他将火把举到眼前,年轻人借着火光的边缘瞥见了一个人影。看上去似乎是一个孩子,背对着他坐在那里。”

    “他谨慎地走进了墓室里。地面上的水并不深。他脖子后的汗毛全都直立起来,恐惧充满了他的胸膛,但他依然没有转身逃跑。”

    “‘你迷路了吗?’他问道,同时缓缓地靠近。‘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那个人影并没有转过身……不过他倒是开口说话了。”

    “‘我……我不记得了。’他说。他的声音在年轻人身边回荡了许久,在墓室墙上反弹出许多层回音。男孩的口音非常古老,他的措辞也很奇怪……但是能听得懂。‘我不记得我是谁了。’”

    “‘别担心,孩子,’年轻人说。‘一切都会好的。’”

    “他更靠近了一些,面前的人影终于显露出来。他惊慌地瞪大了双眼。”

    “他面前的人影是一尊镶满玛瑙的金像,就是一座金像。它并不是哭声的来源,也不是男孩声音的来源。”

    “这时,一只小手,干燥的小手,抓住了他。”

    听众里面最年幼的孩子抽了一口气,瞪大了他的眼睛。其他孩子则壮着胆子哄笑起来。年迈的卡尔墩也微笑起来,嘴里一颗金牙在篝火中映出金光。然后,他继续讲了下去。

    “年轻人低头望去。他身边站着一个缠满了亚麻绷带的尸体,正是画中的那位小皇子。虽然这位僵尸男孩满脸都缠着裹尸布,但是从他空洞的眼窝中还是透射出了一缕昏暗、鬼魅的幽光。这位僵尸男孩捉住了年轻人的手。”

    “‘你能做我的朋友吗?’小男孩问道,他的声音被绷带捂在了嘴里,含糊不清。”

    “年轻人突然向后倾倒,挣脱了那个孩子的抓握。年轻人惊恐地看着自己的胳膊:他的手已经开始凋零枯萎,变成了黑色,不断地皱缩干瘪。这消耗生命的短暂触碰正在沿着他的胳膊向上爬。”

    “他转身逃跑。在他的惊恐和忙乱中,他丢掉了灯笼。火光跌进了泪之湖中发出嘶嘶声,随后黑暗降临。不过,他依然能够依稀辨别出前方微弱的日光。他向光亮跑去,穷途末路,跌跌撞撞,与此同时,消耗生命的枯萎依然在朝着他的心脏进发。”

    “当时,他觉得那个僵尸男孩随时都有可能抓住他……但是这并没有发生。他感觉自己经历了永世,但事实上可能只过了几次心跳的时间,随后他冲出了黑暗,再次回到了沙漠的酷热之中。”

    “‘对不起,’一个凄凉的声音在他背后萦绕。‘我不是故意的。’”

    “至此,阿木木之墓出土。”卡尔墩说。“僵尸男孩重见天日。”

    “但是每个人都知道他不是真的!”一个孩子大声喊,这是最年长的一个,可能刚才的那段沉默让他感到不安。

    “阿木木是真的!”最小的孩子说。“他在四处徘徊,想要找到一个朋友!”

    “他是真的,但他不是个男孩,”另一个孩子说。“他是个约德尔人!”

    卡尔墩笑了起来,用力拄着一根疙疙瘩瘩的拐棍站了起来。

    “我是个老头子了,我们明天还要走很远的路,”他说。“已经过了我睡觉的时间了。”

    听众们开始散开,微笑着低声交谈,但有一个孩子没有走。她盯着卡尔墩,眼睛一眨不眨。

    “爷爷,”她说。“你这只胳膊是怎么没的?”

    年迈的卡尔顿看了看自己肩膀以下这条空洞的袖子,对着小女孩咧嘴一笑。

    “晚安,小宝宝。”他一边说一边眨了眨眼。

    “恕瑞玛曾是符文之地的荣耀。我将复兴其荣光。”

    ~沙漠皇帝

    阿兹尔是上古时期恕瑞玛的一位凡人皇帝,一位站在不朽神化焦点的自豪之人。但他的狂妄导致了他被人背叛,在他最伟大胜利的那一刻被谋杀,而现在,数千年后,他重获新生并成为了力量无边的飞升者。阿兹尔的城市已经从黄沙之下崛起,他要让恕瑞玛恢复曾经的荣光。

    数千年前,恕瑞玛帝国是一个幅员辽阔的封臣属地国家,每一块领土都是强大的军队征服的,而带领军队的,是一群所向无敌的武士,飞升者。统治恕瑞玛的是一位野心勃勃、渴望权力的皇帝,因此在它的时代,恕瑞玛拥有最辽阔的疆域,在首都中心的神庙上方漂浮的金色圆盘放出太阳的力量,赐予帝国肥沃的土地。

    作为最年轻的、最不得宠的皇子,阿兹尔并没有天生注定的伟大命运。有那么多比他年长的皇兄,永远都轮不到他做皇帝。他很可能会成为神职人员,或者某个偏远地区的封臣。他是一个瘦弱、爱读书的男孩,大多数时间都在内瑟斯大图书馆里精读古文,而不是接受飞升英雄雷克顿的战斗训练。

698

    在迂回层叠的书架和卷轴、书籍、活页之中,阿兹尔遇到了一位奴隶男孩,几乎每天都来这里为师父寻找资料。恕瑞玛不允许奴隶拥有名字,但随着两个男孩成为朋友,阿兹尔违反了这条法律,为他的新朋友取名泽拉斯,意思是“懂得分享之人”。虽然他必须当心在公共场合绝不称呼他的名字,以免带来危险,但阿兹尔任命泽拉斯为自己的私人奴隶。随后两个男孩分享了他们对历史的热爱,继续学习恕瑞玛的过去,以及一直以来传承着的飞升英雄。

    又一次,阿兹尔与父皇、皇兄们和雷克顿一同外出进行一年一度的帝国领土巡游,皇家旅队停靠在一座知名的绿洲旁过夜。阿兹尔和泽拉斯当晚半夜偷偷跑出去画星星,将他们绘制的天球星图与大图书馆中的进行对比扩充。就在他们画星座的时候,皇家旅队遭到了帝国敌人派出的刺客暗杀。其中一个刺客在沙漠中找到了两名男孩,并上前要割开阿兹尔的喉咙,这个时候泽拉斯插手了,他跳到了刺客的后背上。在随后的混战中,阿兹尔将刺客的匕首插入了刺客自己的喉咙中。

    阿兹尔捡起刺客的剑,急忙赶回绿洲,但当他赶到的时候,刺客已经被解决了,雷克顿保护了皇帝,杀掉了刺客,但阿兹尔的所有皇兄都死了。阿兹尔向他的父皇讲述了泽拉斯的英勇表现,并请求他奖赏这位奴隶男孩,但他的请求没有得到回应。在这位皇帝的眼中,奴隶男孩根本不配取得他的注意。阿兹尔那天发誓,他和泽拉斯会成为兄弟。

    皇帝回到首都以后,当时十五岁的阿兹尔成了他的继承人,皇帝发动了一场无情的杀戮,报复那些他认为派出刺客的敌人。恕瑞玛陷入了数年的惶恐和谋杀之中,皇帝对于任何具有背叛嫌疑的人都格杀勿论作为复仇。虽然阿兹尔是王位的继承人,但他却依然命悬一线。他的父亲对他心怀怨恨皇帝恨不得让阿兹尔替他的皇兄们去死而且皇后也依然年轻,足以诞下更多皇子

    阿兹尔开始习武,因为上次绿洲遭遇攻击让他发觉自己对于战斗的无知。雷克顿受命训练这位迅速成长的皇子,在他的指导下,阿兹尔学会了舞刀弄枪、学会了指挥士兵、学会了读取战场上的风起云涌。年轻的太子晋升了泽拉斯,他唯一的心腹,并让他成为了自己的得力助手。为了更好地让他辅佐自己,阿兹尔授命泽拉斯不遗余力地获取学识。

    数年过去了,皇后一直没能成功诞下新的子嗣,每一个胎儿都在降生之前就胎死腹中。只要皇后继续不孕,阿兹尔的性命就相对安全。朝廷周围开始有人传闻诅咒的存在,有的甚至还提到了太子的名字但是阿兹尔坚称自己是无辜的,甚至还处决了一些敢于公开发声指控的人。

    后来,皇后终于生出了一个健康的儿子,但就在婴儿降生当晚,一场恶劣的风暴笼罩了恕瑞玛。皇后寝宫被闪电一次又一次地击中,在随后引发的火光中,皇后和她新诞下的皇子全都殒命。有人说皇帝听闻这一消息以后悲痛地自杀了,但很快又有消息传开称皇帝的亲卫队死在寝宫内,尸骨四分五裂,形如焦炭,惨不忍睹。

    阿兹尔对他们的死感到震惊,但帝国需要领袖,在泽拉斯的辅佐下,他很快登基为恕瑞玛皇帝。在接下来的数十年间,他扩展了恕瑞玛的疆域,用严峻、公正的手腕统治着帝国。他实行新政改革,提升奴隶的生活水平,而且还私下制定了一个计划,推翻数千年来的传统,最终解放所有奴隶。他对这个计划严格保密,甚至连泽拉斯都没有告诉,因为奴隶制度的问题一直以来都是他们二人之间的心结。这个帝国的基础是奴隶用血肉支撑起来的,许多贵族都需要依靠强制劳动来维持他们的财富和权力。如此顽固的根基是无法在一夜间倾覆的,阿兹尔的计划如果过早公之于众,一定会功亏一篑。虽然阿兹尔一直都希望认定泽拉斯为自己的兄弟,但他必须首先解放所有恕瑞玛的奴隶。

    在这些年里,泽拉斯保护着阿兹尔,对抗他的政治敌人,指引他扩张帝国疆域。阿兹尔结婚并生育了许多孩子,有的是正室所生,也有的是与奴隶和宫女的畸恋结晶。泽拉斯为皇帝设想了一个伟大的帝国愿景,超越世界上所有帝国。但要想成为全世界的统治者,泽拉斯说服阿兹尔,他需要成为无敌的人中之神成为一名飞升者。

    在王国达到权力顶点的时候,阿兹尔宣布他将进行飞升仪式,他宣称自己有权利比肩内瑟斯和雷克顿,以及他们的光荣前辈们。许多人都质疑这一决定;飞升仪式极具危险性,只有那些生命即将终结的人才会去尝试,而且只有那些将毕生奉献给恕瑞玛的人才有权获得飞升的荣誉。只有太阳祭司们才能裁决一个人是否能够飞升,而不是一个皇帝的狂妄自大能够赋予自己的权利。阿兹尔并没有听取这些劝诫,依然我行我素,因为他的字符已经随着帝国的版图一同扩张,因此他用痛苦的死亡威胁太阳祭司们就范。

    举行仪式的那一天终于到来了,阿兹尔大步迈向飞升神坛,两侧数千名士兵和数万名子民夹道瞻望。雷克顿和内瑟斯兄弟二人没有到场,因为泽拉斯派遣他们处理一项紧急威胁,但阿兹尔并没因此推迟他眼前看到的伟大命运。他攀到了城市中心神庙顶端的金色圆盘处,就在太阳祭司们开启仪式之前,他转过身面向泽拉斯,终于如约赐予他自由。不仅是他,而是所有奴隶都得到了解放。

    泽拉斯震惊得哑口无言,但阿兹尔还没有说完,他拥抱了泽拉斯,认定他为永世的兄弟,正如他多年前承诺的那样。

699

    阿兹尔回过身,神父们开始进行仪式,将太阳的伟大能量召唤降世。UU小说阿兹尔并不知道,泽拉斯在自己的求知过程中不仅学习了历史和哲学,他还学习了巫术黑魔法,一直以来对于自由的渴望像癌症一样膨胀成为了炽烈的憎恨。

    在仪式的最高点,曾经的努力释放了自己的力量,阿兹尔被推出神坛。失去了符文圆环的保护,阿兹尔立刻被太阳之火吞噬,而泽拉斯取代了他的位置。光芒将力量注入泽拉斯体内,他大声吼叫着,自己的凡人身躯开始发生变化。

    但是这仪式的魔法并不属于泽拉斯,如此庞大的星界能量被转移盗用,不可能不带来悲剧后果。飞升仪式的力量向外炸裂开来,毁灭了恕瑞玛,将城市夷为平地。子民们全被烧成了灰,高耸的宫殿坍塌陷落,黄沙涌起,吞没了整个城市。太阳圆盘从天空中沉没,数百年来建立的帝国顷刻间化为乌有,一切都是因为一个人的野心和另一个人的错恨。阿兹尔的城市只剩下残破的废墟和寒夜中人们的惨叫。

    阿兹尔没有看到这一切。对他来说,一切都是虚无。他最后的记忆是剧烈的痛苦和火焰;他不知道神庙顶端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的帝国发生了什么。他迷失于湮灭,感觉不到时间,直到恕瑞玛毁灭数千年以后,他最后一名子嗣的血洒在了神庙废墟上,使他复活。阿兹尔重获新生,但还不完整;他的身体只不过是会动的有形尘埃,由他最后一丝不屈意志维系在一起。

    阿兹尔逐渐恢复了肉身原形,他在废墟中踉跄跛行,遇到了一个姑娘的尸体,后背一道恶毒的刀伤。他不认识她,但却看到她的外貌具有自己的血脉特征。一切关于帝国和权力的思绪全都被他抛在脑后,他托起恕瑞玛的女儿,把她抬到了曾经的黎明绿洲的所在地。绿洲早已干涸,但阿兹尔每靠近一步,清澈的淡水都在喷涌而出,注满了石块构成的盆地。阿兹尔将这位姑娘的尸体浸泡在了绿洲的治愈之水中,血迹消散,致命的刀伤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疤。

    由于这无私之举,阿兹尔被火焰支柱托到了空中,恕瑞玛的魔法让他再度重获新生,将他的身躯重塑为飞升者应有的样子。太阳的不朽光辉倾注进他的身体,铸成他宏伟的鹰铠外貌,赐予他操控黄沙的能力。阿兹尔抬起双手,他的废墟城市抖落掉覆盖了数百年的尘土,重新升起到地面上。太阳圆盘也再次漂浮在空中。治愈之水流淌在神庙之间,一座座神庙都在皇帝的命令之下重新拔地而起,迎接阳光。

    阿兹尔爬上了刚刚升起的太阳神庙,风卷起西沙,重现他城市的最后一刻。沙尘组成了幽灵幻影,再现了城市的临终场面,阿兹尔惊讶地看到泽拉斯的阴谋背叛逐步展开。他黯然地看着自己的家人惨遭不幸,自己的帝国陨落,自己的能力被窃取。不过现在,数千年以后,他终于理解了自己曾经的朋友和心腹对自己的深仇大恨。阿兹尔感知到泽拉斯正在世上某处等待着,他召唤出一支沙兵大军,与他们重获新生的皇帝一起进发。他头顶的黄金圆盘闪耀着太阳的光芒,阿兹尔郑重起誓。

    我将夺回我的土地,夺回我的一切!

    阿兹尔走在黄金铺成的皇帝大道上。恕瑞玛最早一批统治者他的祖先的巨型雕像注视着他的前进。

    破晓前的柔光溢出地平线,最明亮的星星依然在头顶闪烁,不过它们很快就会被朝阳的光芒掩盖。星空与阿兹尔记忆中的不同了,星星的位置和星座的形状全都错位了。已经过去了数千年。

    每前进一步,阿兹尔的权杖都敲击出一声孤独的音调,在国都空旷的街道上回响。

    上一次走在这条大道上的时候,一万名精英士兵组成的仪仗队跟随在他身后,人群中传来的欢呼声响彻整个城市。那原本应该是他的荣光时刻但却被偷走了。

    现在,这里已经变成了一座鬼城。他的子民们都发生了什么?

    阿兹尔摆出了一个高傲的姿势,命令路边岩石下的沙尘随风而起,制造出活生生的人像。这些是过去的影响,是恕瑞玛实体形态的回响

    沙尘组成的人形向前方望去,无数人都朝向巨大太阳圆盘的方向张望,太阳圆盘依然在半英里外的地方高悬在空中,炫耀着阿兹尔帝国的荣耀和力量,不过已经没有剩下的人能看得到了。恕瑞玛的女儿刚刚唤醒了他,继承了他的血脉的那个姑娘已经离开了这里。他可以感觉到她在远处的沙漠中。血脉将他们绑定在一起。

    阿兹尔继续走在皇帝大道上,沙尘形成的人影指着远处的太阳圆盘,脸上的喜悦逐渐化为恐惧。人们纷纷张开嘴发出无声的尖叫。他们转身逃跑,跌倒、爬行。阿兹尔在绝望的寂静中看着一切,看着他子民的临终一刻。

    他们被一股看不见的能量瞬间抹杀,化为灰尘随风而逝。他的飞升究竟出了什么差错才释放了如此惨痛的灾难?

    阿兹尔的注意力集中起来,他的脚步变得更加坚毅。他到达了飞升阶梯的基座,准备好攀登,每一步都跨越五级台阶。

    只有他最信赖的士兵,祭司团和皇族血脉允许登上这些台阶。这些至亲之人的沙尘影像沿着这条路向前排列,每一张脸都仰望天空、表情痛苦,无声地呻吟着,随后也同样被风吹散。

    他开始跑起来,攀登台阶的速度比任何凡人都更迅捷,鹰爪嵌入石阶,每一部都留下爪印。沙尘组成人形,随后立刻被毁灭,在他前进道路的两侧周而复始。

    他到达了顶端。在这里,他看到了最后一群围成环形的观众:他至亲的助手、他的顾问、神父主教,还有他的家人。

700

    阿兹尔瘫软地跪了下来。www.uu234.cc他的家人出现在面前,以完美的景象呈现出来,真实的细节让人心碎。他怀有身孕的妻子。她害羞的女儿抓着他妻子的手。他的儿子昂首挺胸,几乎马上就要长大成人。

    阿兹尔惊恐地看着他们脸上的表情变化。虽然他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但他无法避开这景象。他的女儿将脸藏在他妻子的裙褶里;他的儿子伸手去够自己的佩剑,惊声大叫。他的妻子…她睁大眼睛,眼中满是悲伤和绝望。

    某种看不见的东西将他们摧毁,烟消云散。

    这是难以承受之重,但阿兹尔的眼中没有眼泪。他飞升以后的形态已经不再具备这种简单的表达悲伤的功能。他心情沉重,艰难地站了起来。问题依然尚不明了,他的血脉究竟是如何幸存的,显然肯定是幸存下来的。

    最终的回声在等待。

    他走向前,在神坛下一步之遥停了下来,看着眼前由黄沙重新演绎的一切。

    他看到自己的凡人躯体,升到半空中,接近太阳圆盘,双臂张开,向后弓背。他记得这个瞬间。太阳的力量贯穿了他,融合着他的存在,将神圣的力量注入他体内。

    一个沙尘形成的人影出现了。这是他最信赖的仆人,他的巫师,泽拉斯。

    他的朋友念出了一个词。阿兹尔看到自己像玻璃一样被打碎,炸裂成细沙一般的尘埃。

    “泽拉斯,”阿兹尔倒吸了一口气。

    这个叛徒的表情不得而知,但阿兹尔只看到了一张杀人凶手的脸。

    这种仇恨从何而来?阿兹尔从未觉察到。

    沙尘组成的泽拉斯的幻影越升越高,太阳圆盘的能量集中到了他身上。一群精英守卫向他冲了过来,但是他们已经太晚了。

    残暴的沙尘冲击波迸发而出,瓦解了恕瑞玛的最终残影。阿兹尔孤独地站在过去的回声中,尘埃落定。

    这就是杀害他人民的经过。

    阿兹尔转过身,第一道曙光正好射在了他头顶的太阳圆盘上。他已经看够了。泽拉斯变换形体以后的沙尘幻影在他身后塌陷。

    晨辉反射在阿兹尔无暇的黄金铠甲上。在这一刹那,他知道背叛自己的人还活着。他感觉到了巫灵的精魄,就在他呼吸的空气中。

    阿兹尔抬起一只手,一支属于他的精英士兵大军从飞升阶梯的基座旁站了起来。

    “泽拉斯,”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沙哑。“你的罪孽不可饶恕。”

    “没落之物必将再度崛起。”

    ~沙漠死神

    内瑟斯是一位庄严威武的犬首人身飞升者,在古代恕瑞玛帝国时期,是被沙漠子民敬仰为半神的英雄人物。他的睿智中透着凶狠,作为知识的守护者和无双的战术家,用智慧引导着古代恕瑞玛帝国连续数百年走向繁荣伟大。帝国陨落以后,他开始了自我放逐,成为了人们口中缥缈的传说。现在,恕瑞玛古城已经再一次崛起,他也随之回归,并决心绝不让它再度陨落。

    内瑟斯的聪颖早在很小的年纪就展现出来了,那个时候谁也不会想到他会被选中成为飞升者的一员。他是一名求知若渴的学者,曾经阅读、背诵、评判了太阳图书馆里所有最伟大的历史、哲学和文学作品,那个时候他甚至还没有度过人生中第十个夏天。而他对阅读的热情和批判思维并没有传递给他的弟弟雷克顿,雷克顿总是很容易就感到厌烦,然后出去和其他当地孩子打架。这对兄弟非常要好,内瑟斯总是会关照自己的弟弟,确保他不会惹出太大的麻烦。然而,不久以后,内瑟斯受邀进入了精英齐聚的太阳学院,离开家乡,来到这所著名学府,追求自己的价值。

    虽然内瑟斯一直都对获取知识充满热情,但他对于军事策略和战争后勤方面的出众领悟能力,让他成为恕瑞玛历史上最年轻的将军。虽然他自己也曾是一位能力卓越的士兵,但他的战斗才能并不在于冲锋陷阵,而是在于运筹帷幄。

    他的战术前瞻性逐渐成为战场上的传奇。每次战争中,他都能比敌人领先十几个回合,提前预测他们的行动和反应,计算出进攻或撤退的最佳时机。他非常体恤士兵,也对自己肩负的责任非常严肃,总是会确保自己的士兵能够得到充分补给、及时领到军饷、赏罚分明。每一例阵亡都会让他深感痛苦,他也经常因为反复琢磨战术而废寝忘食,直到每一次指挥调度和每一场上阵部署都完美无缺。他受到自己麾下所有将士的尊敬和爱戴,在他的带领下,恕瑞玛军队赢得了无数场胜利。他的弟弟雷克顿经常在他的军团中奋战在最前线,因此兄弟二人的组合很快就产生一种所向无敌的光环。

    战功累累的内瑟斯从未在战争中获得过喜悦。他只是非常理解战争的重要性至少在短时间内,战争能够确保帝国继续发展繁荣下去,他坚信自己对恕瑞玛的最伟大贡献在于他给子孙后代积攒的知识。

    在内瑟斯的迫切要求下,所有战败文明的书籍、卷轴、学说、历史都被保存在帝国各地的大图书馆和资料库中,其中最大的一座图书馆还被冠以他的名字。他对于知识的渴求并非出于自私的目的,而是为了向恕瑞玛分享智慧,提高对世界的理解认知,并为帝国带来启迪。

    经过数十年的恪尽职守,内瑟斯遭遇了一场无情的病痛折磨。有人说他是遇到了阿木木,遭遇了这位亡命已久的幼王的诅咒,还有人说他是被艾卡西亚邪教头子施了邪恶魔咒。无论真相如何,皇帝的御用太医明确表示,非常遗憾,内瑟斯罹患的是不治之症,一周以后就会殒命。

    恕瑞玛全国上下都陷入了悲哀,因为内瑟斯是所有人都爱戴的明星。皇帝亲自祈求太阳教廷进行占卜。经过一天一夜的求神通灵,祭司们宣布太阳神意欲赐福内瑟斯,让他接受飞升仪式。

701

    当时的雷克顿已经是一位杰出的战争领袖,他在得知哥哥患病以后火速赶回都城。UU小说可怕的病症进展凶猛,内瑟斯已经瘦骨嶙峋,肌肉萎缩、骨质脆弱。他虚弱得甚至无法自己行动,在太阳圆盘泻下金光照耀着飞升神坛的最终时刻,内瑟斯居然无法爬完最后的台阶,无法走入圣光中。

    雷克顿对于自己兄长的爱超过了任何自我保护的意识,他无私地载起内瑟斯走上神坛。雷克顿不顾哥哥的反对,甘愿遁入湮没之中,以此换取内瑟斯的存活。然而,雷克顿并没有像大家预想的那样被吞噬消灭。当圣光渐渐褪去,两位飞升者同时降临恕瑞玛。兄弟二人全都被判为具备资格,即使是皇帝,也都亲自下跪,感谢神明的恩典。

    飞升后的内瑟斯身材魁梧、犬首人身、力大无穷,眼中燃烧着睿智的凶光,而雷克顿则变成了体魄健硕的庞然巨兽,外形带有鳄鱼的特征。他们加入了恕瑞玛的飞升者行列,成为了恕瑞玛的保护者。

    雷克顿曾经就是一位出色的战士,飞升后的他则成为了真正无法阻挡的力量。内瑟斯同样也被赐予了超乎凡人理解的力量。飞升还赋予他天长地久的寿命,可以让他在钻研学习和哲思冥想上花费无尽的时间,然而这种赐福却在恕瑞玛陨落以后成为了他的诅咒。

    内瑟斯对飞升仪式所产生的一些副反应感到不安,其中一项就是他在自己弟弟身上看到的与日俱增的野性。那一天,纳施拉美攻城战进行到最激烈的阶段,这座古城终于被纳入恕瑞玛的统治,内瑟斯看到了得胜的恕瑞玛士兵肆意屠杀,蓄意纵火。雷克顿带头进行这场暴行,也正是他放火烧了纳施拉美的大图书馆,毁掉了无数卷世间独存的书目,内瑟斯最后勉强控制住局势。那是兄弟二人距离流血冲突最接近的一次,他们站在古城的中央,剑拔弩张。最后,在兄长严厉、失望的眼神中,雷克顿的嗜血狂性终于褪散了,最终惭愧地离去。

    在接下来的几百年中,内瑟斯使出浑身解数研究学习所有知识,在沙漠中搜寻数年,寻求遗物和智慧,最后终于在恕瑞玛都城地下找到了传说中的帝王之墓。

    在皇帝阿兹尔的飞升仪式当天,内瑟斯和雷克顿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仪式变成了灾难,年轻的皇帝被他最亲密的顾问,巫师泽拉斯背叛。兄弟二人用最快的速度赶回,但已经为时已晚,阿兹尔死了,一同殉葬的还有都城的大多数市民。内瑟斯和雷克顿充满了怒火和悲伤,他们与已经变成了纯粹能量灵体的泽拉斯殊死搏斗。

    他们无法杀死泽拉斯,只能想办法把他囚禁在一具魔法石棺中,但这还不足以禁锢他。可能是为了弥补当年纳施拉美的过错,雷克顿抓起泽拉斯,将他拖入了帝王之墓,然后告诉内瑟斯将他们封在里面。内瑟斯拒绝了,他绝望地想寻找期其他的解决方法,但他已别无选择。带着沉痛的心情,它将泽拉斯和自己的弟弟封人了深不可测的黑暗之中,永远与世隔绝。

    恕瑞玛帝国崩塌了。它宏伟的都城沦为废墟,曾经的神圣太阳圆盘从天空中倒下,泽拉斯的魔法吸干了它的力量。没有太阳圆盘,城中流出的圣水变得干涸,恕瑞玛陷入死亡和饥荒之中。

    将自己的弟弟打入无尽的黑暗让内瑟斯背负了沉重的负罪感。他选择在无尽的沙漠中游荡,以古代的亡魂和自己的悲伤为伴。他那黯淡无光的身影时常出现在恕瑞玛死寂的城市废墟之中,看着沙漠渐渐掩埋剩余的废墟,哀悼着故国和那些逝去的人们。孑然一身,形单影只的他偶尔会在过往旅者的视线中惊鸿一瞥,随即消失在沙暴或晨雾之中。很少有人会相信这些旅者的故事,因为内瑟斯本身已经成为了缥缈的传说。

    几百年过去了,内瑟斯已经彻底忘记了自己曾经的生活和意义,直到那一刻,埋藏在地下的帝王之墓被再度发现,它的封印被打开。而那一刻,他知道,泽拉斯自由了。

    远古的活力在他胸膛中搅动,恕瑞玛从黄沙之中崛起,内瑟斯穿越茫茫沙漠,走向这座新生王城。虽然他知道自己必须再次对抗泽拉斯,但数千年来,他的心中首次出现了希望的搏动。不仅因为这可能是新一代恕瑞玛帝国的黎明,而且他终于燃起希望,或许,自己终于能和阔别已久的兄弟再度团聚。

    内瑟斯只在黑夜中赶路,他不愿面对阳光。那个男孩跟在他身后。

    他已经跟了多久了?

    形同怪兽的外观让那些瞥见他的人全都敬而远之,除了这个男孩。他们一起走过了恕瑞玛不复存在的繁华,内瑟斯的自我放逐正在一点点削减他的意识。沙漠的风在衰败的土地上呼啸着。

    “内瑟斯,快看,在沙海上面,”男孩说。

    贫瘠旷野之上的明星在为这两个旅者指引着方向。这位古老的犬首人已经脱下了飞升者的盔甲。那些金色的遗迹已经与历史一同被埋藏。现在的内瑟斯只是衣衫褴褛的隐士。他挠了挠灰暗的皮毛,然后缓慢地抬起头望向夜空。

    “吹笛者,”内瑟斯说,他的声音低沉粗哑。“很快就要换季了。”

    内瑟斯一只手放在小男孩的肩膀上,看着他饱受阳光灼炙的脸庞。他看到了优雅的线条,那是来自古代恕瑞玛的血统,因为长途旅行而变得粗糙。

    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担心了?很快我们就会给你找到一个家。在一个早已消逝的文明留下的废墟之间漫游,这不是一个孩子应有的生活。

    这是宇宙的本质。短暂的瞬间延展开来变成永恒存在的循环。这个挥之不去的公理让他不堪重负,但这并不只是他无数种自责名目下的普通一例。事实是,如果这个男孩继续跟随,就会不可避免地被改变。内瑟斯眉头紧锁,懊悔让他愁容满面。他们的结伴同行在这位远古英雄的心灵深处唤起了一种满足感

702

    “破晓之前我们能到达占星塔。www.uu234.cc不过我们必须先爬上去。”男孩说。

    ****

    占星塔已经很近了。内瑟斯双手交替着爬上悬崖,这次攀爬与记忆中的完美契合,每一次用手抓牢的感觉都让他如释重负,如此诱人的死亡。在他身边,男孩也爬了上来,敏捷的身手可以利用到岩壁上的每一处凹陷。

    如果我放手接受死亡,这个无辜的孩子会怎样?这个想法让内瑟斯无法释怀。

    悬崖上半笼罩在薄雾之中,每一缕都像小小的山路一样在狭窄的岩缝中蜿蜒曲折。男孩首先跃上山顶,内瑟斯紧随其后。

    远处传来金属碰撞岩石的声音,雾气中还有人说话的声音他们的口音很熟悉。内瑟斯被从幻想中摇醒。

    占星塔的水井偶尔会引来游民,但从没有游民在如此靠近春分的节令出现在这里。男孩一动也不敢动,他的恐惧显而易见。

    “为什么没有生火?”男孩问道。

    马匹的嘶鸣划破了静夜。

    “谁在那?”男孩问道。他的声音荡进了黑暗之中。

    突然一盏灯笼点亮了,照出了一群起码的人。他们是佣兵,是劫匪。

    犬首人的眼睛突然睁大。

    他看到对方有七个人。弯刀没有出鞘,但他们的眼神透露出习武的老练和诡计之多端。

    监护人在哪?”内瑟斯问。

    “他和他老婆睡着了。凉爽的傍晚让他们提前入睡了,”一个人在马背上回答道。

    “老狗,我名叫马娄夫,”另一个马背上的人说。“我们是皇帝派来的。”

    内瑟斯向前迈进一步,暴露了他无法扼制的愤怒。

    “他是在寻求认同感吗?让我告诉他吧。这个堕落的年代没有任何皇帝。”内瑟斯说道。

    男孩也挑战地向前迈了一步。黑衣人们远离灯笼后退了一步,长长的影子掩盖了他们的防御姿态。

    “送完信你就回去吧,”男孩说。

    马娄夫下马向前走来。他将一只布满老茧的手伸进了衬衫兜里,掏出了一枚黑色项链拴着的黑暗护符。护符的几何形状在内瑟斯脑海中唤起了魔法和毁灭的印象。

    “泽拉斯皇帝送来邀请。我们将作为你的仆从。欢迎你前往他的新都城奈瑞玛桀”

    这名佣兵的话就像铁锤杂碎玻璃一样击中了内瑟斯。

    男孩立刻半跪下去抄起一块大石头。

    死吧!”男孩大叫道。

    “拿下!”马娄夫说。

    男孩用力将石头抛向空中,画出的弧线咄咄逼人,即将砸碎佣兵的骨头。

    “雷克顿,别!”内瑟斯大喊道。

    劫匪们抛弃了假惺惺的伪装。这时候内瑟斯明白监护人和他的妻子已经死了。泽拉斯的致意只会通过冰冷的钢铁转达。真相开始侵蚀幻象。

    内瑟斯伸手去抓男孩。可是男孩已经钻进了回忆的阴影中,消融在星光下的平地中。

    “再见,兄弟,”内瑟斯轻语到。

    泽拉斯的信使们四散开来,他们的马匹紧张地抽响鼻子。飞升者受到三面夹击。马娄夫并未迟疑,他抽刀刺向内瑟斯的侧身。远古馆长的身体被剧痛撕裂了。马背上的人想要抽回他的武器,但却文丝未动。一只手钳住了刀刃,让它深深埋在飞升者的皮肉之中,继续制造剧痛。

    “你应该让我继续和鬼魂们独处,”内瑟斯说。

    内瑟斯将马娄夫的剑从他手中撕扯下来,连同折断了数根手指,撕裂了数条韧带。

    半神扑向袭击他的人。马娄夫的身体在犬首人的重压之下支离破碎。

    内瑟斯扑向下一个骑手,将他从马鞍上拽了下来;两记挥击掏出了内脏,断了呼吸。残破的身躯带着剧痛被丢进黄沙之中。他的马匹惊慌地逃进了沙漠中。

    “他疯了!马背上的人们说。”

    “已经不疯了,”内瑟斯说着,靠近了佣兵的领袖。

    空气中突然飘出一阵奇怪的香气。死亡之花在他身后沿着薰衣草色的轨迹打转。马娄夫在地上扭曲变形,右手断掉的手指凋零枯萎,皮肤像被打湿的羊皮纸一样皱缩。他的胸腔向内塌陷,像腐烂的水果一样,最后只剩下一条脊柱依稀可见。

    无法抗拒的惊恐占据了其余的佣兵。他们费力地安抚胯下的坐骑,仓皇而逃。马娄夫的尸体被遗弃在黄沙中。

    内瑟斯转向东方,面向奈瑞玛桀。

    “告诉你们的‘皇帝’,他的轮回已经快要结束了。”

    许多人对其崇拜敬仰,少数人对其嗤之以鼻,但所有人都对其一无所知。奇怪而有趣的生物拉莫斯就是一个谜团。他全身覆盖尖刺硬壳,人们对他的出身来历的猜测层出不穷有人说他是半神,有人说他是神谕者,有人说他只是普通的野兽,遭遇了魔法的影响而发生彻底变异。无论真相如何,拉莫斯始终都默不作声,而且不会为任何人停留,永远都在沙漠中游荡驰骋。

    有人相信拉莫斯是一位飞升者,是行于人间的古神,在恕瑞玛的危难关头出现,化身为身披重甲的守护者。一些迷信的人信誓旦旦地说他是沧桑巨变的使者。每当大地被推向浩荡变迁的边缘,他就会如期出现。另外一些人则猜测他是一个濒危物种的最后一只个体,他的同类曾遍布天涯海角,直到几次符文战争的失控魔法破坏了原来的沙漠。

    如此之多的传闻,都提及他拥有伟大的力量、魔法和神秘感,因此许多恕瑞玛人都会不由自主地前去追寻他的智慧。预言家、祭司、疯子之类的人全都自称能够找到拉莫斯的居所,但事实表明这只龙龟非常难以捉摸。话虽如此,有许多证据表明他的存在要远远早于任何现存的记忆,古代恕瑞玛遗迹的墙上斑驳的马赛克拼画中就出现过他的形象。在飞升仪式刚刚问世的时期留下了许多庞大的石头纪念碑,装饰纹路中也有类似于他的形状。一些人据此相信他就是一位不死的半神。不过也有一些怀疑论者,他们相信最简单的解释最合理:世上有许多龙龟,拉莫斯只不过是其中一个。

703

    有人说他只会眷顾那些有资格的朝圣者,在他们最需要他帮助的时候出现,而那些有幸见过他本尊的人全都经历了重要的人生转折。这只龙龟曾经从一场火灾中救出了一位王国继承者,后来这个人放弃了自己的身份,成为了一位牧羊人。曾有一位年迈的泥瓦匠与拉莫斯进行过高深而又简短的对话,随后受到启发建造了一座庞大的市场,最后成为了纳舍拉迈古城的繁华中心。

    一些虔诚的信徒认为拉莫斯可以指引人的灵魂走向启迪之路,他们会进行一些精心设计的仪式,希望能够蒙受这位神明的恩宠。这支信奉拉莫斯教派的门徒每年都会举办一次仪式,表达他们坚定地信仰。他们会模仿拉莫斯著名的滚动奔袭,成群结队地在城市中翻滚前进。每一年,数千名恕瑞玛人都会跋涉于最偏远凶险的沙漠角落,寻找拉莫斯的踪迹。许多学说都认为,对于那些具备资格的人,拉莫斯将回答他们一个问题,前提是要先找到他。朝圣者们知道拉莫斯对沙漠特产的喜爱,他们会带上许多种贡品,据说都有招致赐福的功效。他们会在骡子身上装满一瓶瓶甜蜜的羊奶、一箱箱蜜蜡蚁巢,一罐罐新鲜蜂巢。许多人消失在大漠之中一去不返,少数人带着遭遇半神的故事回来,更多人都表示自己一觉醒来发现行囊里所有食物补给突然神秘失踪。

    无论他是否真的是神谕者、飞升者、或是强大的野兽,拉莫斯的耐受能力是众所周知的奇迹。他曾闯进坚不可摧的锡兰要塞,这里是一名疯狂巫师设计的恐怖堡垒。这座要塞里面据说藏匿了无法形容的魔法恐惧可怕的变异怪兽、燃烧的愤怒走廊、暗影恶魔把守的咽喉要道。拉莫斯进入之后不到一个小时,这座庞大的要塞就崩塌成了一片尘土,随后有人看到拉莫斯滚走了。没人知道为什么拉莫斯要进入那扇黑暗的门,也没人知道他在要塞里面得知了何种秘密。在大洪水之年,他只用了不到两天时间穿过了伊玛犁湖,挖了一条数英里深的洞穴,摧毁了一座庞大的蚁穴,杀掉了蚁后,为附近的农场除害。

    有些时候他是慈爱的英雄。当诺克萨斯战团入侵袭击北方恕瑞玛定居地的时候,许多零星散落的部族都联合起来共同防守飞升者神庙脚下的领地。但无论是规模上还是技巧上,他们都不足以匹敌诺克萨斯侵略者,所以战斗惨烈,即将兵败,这时候拉莫斯加入了战斗。看到如此神秘的生物现身,双方都非常惊讶,士兵们完全停止了交战,看着他在人群之间滚动穿梭。拉莫斯经过神庙的同时,它的地基动摇了,大块石料从天而降,砸向敌人军队,砸死了许多敌军士兵。随后,诺克萨斯军队遭到了数量压制,在恕瑞玛人的欢呼声中灰溜溜地撤退了。许多人都信誓旦旦地说拉莫斯是出于对恕瑞玛的热爱才拯救了这座城镇,也有人认为他仅仅是在守护自己的领地,守护他最喜爱的仙人掌花。而至少有一名恕瑞玛族人声称,拉莫斯只不过是在梦游,根本不想破坏一座神庙。

    无论真相如何,拉莫斯的故事都被恕瑞玛人视为瑰宝。任何一个恕瑞玛儿童都能如数家珍般地列举出许多种关于拉莫斯来源的说法,其中半数以上都是他们自由发挥即兴演绎出来的。随着恕瑞玛古国的重新崛起,关于披甲龙龟的传说越来越多,和它曾经陨落之前如出一辙,也因此有人相信,他的出现预示着更加黑暗的时代即将到来。

    但是如此慈爱、乐观的灵魂怎么可能预示着毁灭的年代呢?

    欧然的小刀在一块铁木上削出了柔软的弧线。作为一名八岁的孩子,他并不能算得上技巧精湛的工匠,他的木块仅仅能够显露出一种圆形带尖刺的形状。

    他的姐姐,佳玛,从上铺弯腰下来露出一脸怪笑。

    “这是什么啊?罗莎屎壳郎吗?”她说。“没人愿意花钱买这个的。”

    “这不是屎壳郎,这是伟大威风的神明,身披铠甲,英勇无敌!而且它不卖,这是为了带来好运的。”

    “我们是商人,老弟,”她说。“所有东西都可以卖。”

    他们的大篷车越过重重沙丘,叮当作响。车厢里从上到下所有空间都挤满了香料罐子,刚好剩下勉强的空间用来放置全家的床铺。

    “有东西从南方追上来了!”欧然的母亲在车厢外大喊道。欧然听到了她甩鞭的声音,催促着骆驼加快速度。

    佳玛从窗户探出身,手中举着她最珍贵的家当,一杆华丽的望远镜。

    “是米洛斯虫群!我来准备弓箭,”她说。“它们一定是被你的罗莎屎壳郎吸引来的。”

    欧然接替她的位置探出窗外。可以非常肯定,上百只家犬大小的甲虫正在他们后方的沙丘上蜂拥而至。

    佳玛拿着一柄弓和一副箭袋回来了,箭羽色彩斑斓。她射出了一支箭,击杀了一只甲虫,但虫群依然毫无影响地向他们冲过来。

    “我们有多少支箭?”欧然问。

    “大概四十支,”佳玛说道,她打量了一眼箭袋,皱了皱眉。

    前方传来他们妈妈的声音。“我们必须跑过它们。抓稳了!”

    又是几声鞭响,大篷车突然向前加速,欧然一不留神摔倒在地板上。

    佳玛又向虫群射出了一支箭,一下射穿了两只。虽然两只倒下了,但立刻有更多甲虫填上了原来的位置。

    “油瓶!左侧橱柜!”他们的妈妈大喊道。

    欧然窜了过去,拿着一瓶灯油和一团破布。他用灯油浸湿了布料,然后包裹在一支箭头上。他将包好的箭点燃,小心地交给了佳玛,佳玛将火箭射向一团甲虫。它们立刻燃烧起来,发出嘶嘶的声音。欧然露齿而笑。

    他们继续用燃烧箭轰炸着虫群,欧然尽可能快地用油布包裹箭头。几丁质燃烧产生的烟雾开始飘散。大篷车不断加速,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大,眼看就安全了。

704

    欧然的心突然凉了一截。www.uu234.cc米洛斯甲虫张开了闪亮的翅膀,飞上天形成了一团黑压压的乌云。

    大篷车棚顶传来砰的一声,欧然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更多同样的声音从棚顶传来,木板车厢在巨型昆虫的重负之下发出吱嘎声。

    “抓稳了!”他的妈妈在前方大喊道,随后紧急左转弯。甲虫被甩下棚顶,但欧然听到了刺耳的刮擦声,他知道更多的甲虫落在了车上。

    大鳌冲破了棚顶的层层横梁,一只巨大的甲虫闯进了大篷车。佳玛抽出匕首向它戳去,但她的匕首无法穿透它的硬壳。她将欧然推到身后,用匕首在面前晃来晃去,拼命地想要将它逼退。

    更多米洛斯甲虫从棚顶落下,全都咬合着双颚、挥动着大鳌。欧然躲到了床铺下面,拼命地踢开甲虫的爪钳。他从口袋里掏出那枚圆形木雕。

    “求求你,拉莫斯。我向你祈祷,”他小声说。“帮帮我们!”

    越来越多的甲虫落在棚顶,大篷车摇晃颠簸,就像惊涛骇浪中的小船一样剧烈晃动。然后整个世界都向侧面倾覆,大篷车被完全掀翻了,在沙土中无力地滑行。

    欧然捂住脸,四处掉落的物品和尘土遮蔽了他的视线。他被甩到墙上,耳朵轰鸣,脑袋跳痛。一切静止下来以后不久,他感觉到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胳膊,他的妈妈将他从碎屑中拖了出来。强烈的阳光让他睁不开眼。

    一家人在大篷车的残骸中抱成一团,在尘埃中止不住地咳嗽。米洛斯甲虫围了上来,一只甲虫向前冲刺,欧然的妈妈刺入了它双颚之间的弱点。随后她又刺穿了另一只想要咬她女儿的甲虫,它们体内恶臭的黄浆洒在了沙地上。第三只甲虫从大篷车顶跳到了它们身后。佳玛尖叫一声,她的脚被甲虫的大鳌钳住了。

    虫群突然凝滞了,停下了攻击。它们紧贴地面趴下,触须卷曲着。寂静之中,欧然听到了远处一阵旋风的声音。他望向西边地平线,一阵沙尘向他们的方向飞速突进。一家人挥舞着武器,准备面对这新的威胁。

    一个圆滚滚身披铠甲的身影在沙尘中浮现,用恐怖的力量将距离他们最近的一只甲虫碾成了碎末。

    这个身影继续滚动着,左冲右突,碾压着虫群。虽然这些甲虫用钳鳌攻击那个身影,但却如螳臂当车,没过一会,米洛斯甲虫就无一幸存。

    尘埃落定,欧然望向前方的圆形身影,他瞥见了尖刺铠甲突兀而出。

    “难道是…?”佳玛说。

    “拉莫斯!”欧然大声喊。他爬下沙丘迎接他的英雄。

    拉莫斯的甲壳上布满了复杂的纹路和螺旋的鳞片,他的爪子像小刀一样锋利。他慢慢地嚼着一只毛茸茸的甲虫大腿,汁水从嘴里流出来。

    欧然和佳玛吃惊地望着他。

    他们的妈妈走近披甲龙龟,低下头深深鞠了一躬。

    “你救了我们,”她说。“我们很感激。”

    拉莫斯在这一家人的注视下继续吃着甲虫大腿。几分钟过去了。

    他滚到了大篷车的残骸旁,在废墟中翻来翻去,然后捡起了欧然做的披甲龙龟的木雕。形象并非完美,但足以让人辨认出来。

    “那个是你。”欧然说。“请收下。”

    拉莫斯半跪下来,用力一咬,将木雕断成两半。他转身走了几步,然后将两片木头扔到沙土中。佳玛突然大笑了一声。

    “嗯。”拉莫斯说。

    他又从另一只甲虫尸体上扯下了一条大腿,然后拖着它缓缓滚动离开了。

    一家人怔怔地看着他消失在地平线。

    欧然向拉莫斯消失的方向跑过去,捡起了木雕的碎片,装进口袋里,然后向远处鞠了一躬。

    “为了好运。”他说。

    short story

    荒漠屠夫

    雷克顿

    荒漠屠夫

    雷克顿

    雷克顿是一位来自恕瑞玛炙热沙漠中的面目可怖、野蛮狂怒的飞升者。他曾经是帝国最受尊敬的战士,带领恕瑞玛的军队取得过无数次胜利。然而,在帝国陨落以后,雷克顿被困在了沙漠之下,慢慢地,在世界变迁的同时,雷克顿丧失了理智。现在他重获自由,但却被一个执念吞噬:找到并杀死他的哥哥,内瑟斯,因为疯狂之中的他坚信内瑟斯是害他经受数百年黑暗束缚的罪魁祸首。

    雷克顿是天生的战士。从儿童时期开始他就不停地卷入恶毒的打斗之中。他无畏无惧,总是能在其他年长的孩子面前守住自己的尊严。而导致这些冲突的起因往往也是尊严,因为雷克顿从来都无法学会忍气吞声,更不会放过任何污蔑。每天傍晚,他都会带着新的伤口和血印回家,虽然他更爱舞文弄墨的哥哥内瑟斯并不赞成他打架斗殴,但是雷克顿却乐在其中。

    不久以后内瑟斯搬走了,他被选中加入太阳学院的精英学者之列,随后的几年中再未谋面。雷克顿的斗殴变得越发严重。有一次内瑟斯难得回家,却惊恐地看到弟弟带着满身血迹进屋,显然又经历了一次街头斗殴。内瑟斯担心雷克顿的暴力天性会让他锒铛入狱或者英年早逝,因此帮他应征加入了恕瑞玛军队。按照官方规定,雷克顿还不到参军服役的年龄,但他哥哥的影响力让这点细枝末节丝毫没有形成阻碍。

    军队的纪律和制度对于雷克顿来说是一种福气。几年以后,他就晋升成为恕瑞玛军中最可怕、最强力的小队长。他在许多次帝国扩张征服战争中都身先士卒地战斗在最前线,不仅以凶狠坚韧声名远扬,而且荣誉与勇气也备受赞誉。与此同时内瑟斯也成为了战功卓著的将军,兄弟二人一齐上阵参与了许多次战役,虽然天性迥异、经常意见不一,但却始终亲密无间。内瑟斯的技巧在于战术、后勤以及战史,雷克顿的技艺则在于战斗本身。内瑟斯为战争运筹帷幄,而雷克顿则冲锋陷阵赢下战争。

705

    雷克顿凭借一次在山口背水一战赢得了恕瑞玛守门人的称号。UU小说那一次,一只军队从南方海岸线登陆入侵,直逼古城祖瑞塔。如果不把敌军挡在城外,整座城都将被夷为平地,居民将被惨遭荼毒。雷克顿率领一支奇兵小队,以一敌十直面来犯敌军,力求尽量为城市疏散拖延时间。没人认为雷克顿有机会在这场战斗中幸存,更别提获胜。但他在山口坚守了一天一夜,直到内瑟斯的援军赶到。最终只有三五名士兵依然挺立,全都伤痕累累。雷克顿被奉为英雄。

    雷克顿在前线上征战了数十年,从未输掉过任何一场战斗。他的存在就是对周围士兵的鼓舞,对地方士气的震慑。他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胜利,甚至有一些战争兵不血刃、不战而胜,敌国只要听闻雷克顿带头行军,就立刻缴械投降。

    中年时期的雷克顿头发灰白,经验老道,忽然一天噩耗传来,他的哥哥正在濒死边缘。他火速赶回都城,只见内瑟斯宛如曾经意气风发时期的灰白残影,已然被凶恶的疾病消耗得奄奄一息。他罹患的是不治之症,据说古代曾有一种腐烂诅咒终结了一整支贵族家族的血脉,与此极为相似。

    无论怎样,内瑟斯的伟大有目共睹。他不仅是功勋卓著的将军,而且还是恕瑞玛图书馆的馆长,曾经撰写过许多帝国史上最杰出的著作。太阳教廷宣布太阳意欲应允他进行飞升仪式。

    整座都城的人民全都聚齐见证这次神圣仪式,但悲惨的病症已经让内瑟斯无力回天,他甚至没有力气爬上最后的台阶登上飞升神坛。在最无私的爱的感召下,雷克顿抱起了他的长兄,爬完了最终一段台阶,等待着自己被太阳圆盘的神圣能量抹杀消灭。他认为自己的牺牲微不足道,一切只为换取自己哥哥的生命。他毕竟只是一介武夫,虽然是天赋异禀的高手,但他的哥哥却是举世无双的学者、思想者和将军。雷克顿知道,恕瑞玛在未来的岁月中需要的是内瑟斯。

    然而,雷克顿并没有被消灭。在太阳圆盘的炫目光辉之中兄弟二人全都获得了重生。当光芒褪去,两个伟大的飞升者同时出现在人们面前。内瑟斯变成了身材瘦高、犬首人身的形象,而雷克顿则变成了庞大的鳄鱼外形。他们的形象非常传神,豺狗经常被认为是最聪明机智的野兽,而鳄鱼的凶猛无畏则完美贴合雷克顿的性格。整个恕瑞玛都感谢神明赐予他们这两位新的半神作为帝国的守护者。

    雷克顿此前就是一位伟大的战争英雄,现在作为飞升者,接受了超乎凡人理解的赐福。他比任何普通人都更加强壮快速,而且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疼痛。虽然飞升者并非不朽的神明,但他们的寿命也被极度延长,这样一来他们就能够继续为帝国效力数百年。

    有雷克顿带领恕瑞玛军队,他们帝国的军事力量完全势不可挡。他一直都是一位无情的指挥官和勇猛的战士,在这个新的外表之下,他拥有超乎想象的力量。他带领恕瑞玛士兵经历了许多场血腥的胜利,绝不心慈手软,也不打算接受敌人的仁慈。他的传奇传到了帝国以外很远的地方,他的敌人们给他取了沙漠屠夫的名字,这也是他最喜欢的称号。

    有些人,包括内瑟斯,觉得雷克顿的一部分人性随着飞升变形一去不返了。随着岁月累积,他似乎变得更加残暴,更加嗜血,超出正常范畴,而且开始有低语传闻称他以战争的名义散播暴行。无论怎样,他一直都是恕瑞玛的坚实保卫者,他忠心耿耿地为许多任皇帝尽忠,在数百年间确保了恕瑞玛帝国的安全和繁荣。

    在阿兹尔皇帝统治期间,有消息称一个火焰魔法灵体逃离了地下监狱中魔法石棺的禁锢。它已经毁掉了一座恕瑞玛城镇,然后进入沙漠向东方前进。雷克顿和哥哥内瑟斯奉命前去抓捕这只传奇敌人。而在他们离开期间,年轻的皇帝受到了巫师顾问泽拉斯的引导,想要加入他们的行列,成为飞升者。而这一行为带来了灾难性的后果。

    雷克顿和内瑟斯距离都城有一天的路程,但即便如此,他们依然感觉到了飞升仪式出错时产生的冲击波。他们知道事情不对,因此立刻赶回都城,结果曾经华丽的城市已经变为废墟。阿兹尔被杀,大多数都城子民也都一同殉葬,伟大的太阳圆盘能量已被吸干,正在陨落。在废墟的中央,他们找到了已经变为纯粹能量灵体的泽拉斯。

    兄弟二人设法将泽拉斯禁锢在那具容纳了古代火焰灵体的魔法石棺中。他们鏖战了一天一夜,巫灵实在太强大,无法被禁锢。他打破了石棺,用太阳圆盘的能量发动咒语攻击他们,打斗中,太阳圆盘最终完全跌落在地。

    雷克顿知道他们无法毁灭泽拉斯,他最终将泽拉斯摔入无尽的帝王之墓中,并命令他的哥哥将他们永远封在里面。内瑟斯知道别无他法,不情愿地遵照了弟弟的命令。雷克顿和泽拉斯坠入黑暗,内瑟斯永远地封上了古墓。

    黑暗之中,泽拉斯和雷克顿继续着他们的战斗。他们对战了无数个岁月,地面上曾经光辉伟大的恕瑞玛文明已经化为尘土。泽拉斯向雷克顿的耳中灌输恶言诳语,随着几百年的时间流逝,他毒药般的言语和无尽的黑暗终于带来了恶果。巫灵在雷克顿的脑海中植入了错误的执念,让他相信内瑟斯嫉妒他的成功,不愿分享飞升之力,因此故意将他封锁在黑暗之中。

    雷克顿的理智一点一点地被瓦解,泽拉斯向这些裂缝之中嵌入楔子,腐化他的神智,混淆他对真实和幻想的感知和区分能力。

    数千年后,帝王之墓被佣兵希维尔打开了,雷克顿和泽拉斯重获自由。雷克顿狂怒地嘶吼着,狂奔进了恕瑞玛沙漠,嗅着空气中的气味,寻找自己的长兄。

706

    现在的雷克顿在沙漠中漫游,目的是要看到内瑟斯的死亡,他认为是这个人背叛了他,抛弃了他,让他等死。www.uu234.cc他对于现实的记忆和认知非常薄弱,虽然偶尔在他身上依稀能看到曾经那个光荣自豪的英雄,但大多数时候他都只是一头充满憎恨与疯狂的野兽,唯有嗜血和复仇的欲念。

    阅读荒漠屠夫的故事

    short story

    黑暗复兴

    黑暗复兴

    我是神吗?

    他不再确信。可能曾经是吧,曾经那金色圆盘在万擎殿的顶端金光闪耀。他记得自己的双手托着一位凋零的古代人,他们两个一起被太阳的光辉带到了天上。他所有的伤痛全都洗净抚平,他的身躯被光芒重塑。如果这段记忆属于他,那么他曾经是凡人吗?他认为是的,但却记不清。他的思绪就像一群沙丘蝇一样,杂乱的记忆碎片在他狭长的头骨内部激烈地乱舞。

    什么才是现实?现在的我是什么?

    这个地方,这个沙漠地底的洞。这是现实吗?他觉得是,但他不再确信自己可以相信自己的感觉。因为他所有的记忆中,经历的只有黑暗,可怕的、无尽的黑暗,像裹尸布一样将他缠绕。但随后黑暗碎裂开来,他被重新扔进了光芒之中。他记得自己在荒漠中爬行,地面起伏不定、上下翻腾,活物般的巨石摩擦碾压发出闷雷般的声音,某种被埋藏已久的遗忘之物再次将自己托到地表。

    魁梧的雕像从沙子下面迸发而出,身形高大,形象可怕。身披铠甲的恶魔武士似乎正在向他猛扑过来,他们都是某个消亡已久的古代文化所信仰的神。渴望战斗的幻影从沙中起身,他在它们的怨怒中慌忙逃跑,逃离了这座冉冉升起的城市,日月星辰在他头上匆匆交迭。他记得自己在荒漠中蹒跚前行,他的脑海中燃烧着血和背叛的影像,他看到巨大的建筑和金色的神庙在一眨眼间分崩离析。数百年的文明积累毁于一旦,只为了满足一个人的虚荣。这个人是他自己吗?他不知道,但很担心这是真的。

    曾经重塑他血肉的光芒现在却在刺痛他,烧灼他的肉身,炮烙他的灵魂,伴他在荒漠中漫无目的地走着,迷失方向、孑然一身,一种他无法理解的仇恨在折磨他。他终于找到了躲避残酷光芒的地方,但即使在这里,在这狭小、渗水的洞穴中,轻语者找到了他。墙壁投下的阴影在他身边蜿蜒围绕,不停地喃喃低语、不停地滋养他的苦痛。他将自己扭曲、锋利的手爪紧紧捂住太阳穴,但他却无法将这黑暗中如影随形的同伴赶出脑海。他永远都做不到。

    轻语者向他讲述了他的羞耻和罪恶,讲述了因他而死的数千条性命,讲述了由他失败而无缘降生的灵魂。他有一部分自己认为这只不过是诡计谗言,是子虚乌有重复了太多遍,让他无法再分辨真相与假话。轻语者提醒他曾经被切断光芒的日子,向他展示了他被背叛那一刹那的场景,背叛他的狼狗嘴脸俯视着他,将他打入永世的黑暗深渊之中。他那双浑浊的眼睛开始积满泪水,他愤怒地将泪水拭去。轻语者知道通向他脑海的每一条密道,扭曲了他曾经确信的每一条事实,每一份美德,让他彻底忘记自己曾是万众敬仰的……恕瑞玛之神!

    恕瑞玛,这个名字他似乎记得,但所有的印象都像是海市蜃楼一般模糊、消失,其余的部分都被深深封锁在他的脑海深处,用狂性的铁链死死锁住。他的双眼曾经明察秋毫,而现在则因为在黑暗中度过的永世岁月而变得模糊。他的皮肤也曾像铜铸的铠甲一般坚硬,而现在则昏暗无光,龟裂破碎,细沙从他身上各处的伤口中流淌而出,就像是刽子手的沙漏一般。或许他就快死了。他觉得自己有可能死,但这个想法并不让他感到太多困扰。他已经活了太久,承受了太多,所以并不害怕终结。

    更糟的是,他也不再确定他是否可以死。他看着眼前这把武器,弯月形的长刃斧,没有斧柄。它曾属于艾卡西亚的一位武士国王,这时他脑海中突然短暂地回想起了一个场景,他破坏了斧柄,同时也破坏了斧子主人的军队。他还记得自己重铸了这把武器,但却不记得为什么。可能他将用这把武器撕裂自己厚重的喉咙,看看会发生什么。流出的是血还是沙子?不,他不会死在这里。现在还不行。轻语者告诉他,命运的舞台还有他的角色。他还有尚未流的血,还有尚未熄灭的仇恨。那个将他打入黑暗的狼狗嘴脸的人影浮现在他脑海中,每一次他看到这张脸,他的憎恨和愤怒都让他怒火中烧,浑身沸腾。

    他向山洞的墙上望去,阴影退散,展示出凡人们的原始壁画。古老的画像已经开始剥脱,几乎让人无法看清,画中描绘了荣耀四射的沙漠城市。清凉的河水流过高高架起的水渠,太阳的照射带来生命的赐福,眼前一片壮丽的绿野,一片肥沃的土地。他看到一位鹰头国王站在一幢高耸的建筑顶端,一个黑色长袍的人影站在国王身边。他们二人下方分别有两个身披战甲的巨人,其中一个是雄壮的鳄鱼巨兽,手拿弯月形的长刃斧;另一个是狼狗头颅的武士学者。时间已经蚕食了图像下面的楔形铭文,但依然足以让他辨认出背叛自己的仇人的名字。

    “内瑟斯……”他说道。“兄弟……”

    他痛苦折磨的源头找到了,而他自己的身份也像风雨过后的骄阳一样浮现出来。

    “我是雷克顿”,他咬牙切齿地发出嘶嘶声。“我是荒漠屠夫。”

    他举起了月牙长刃,站直身挺起脊梁,陈年的尘土从他的铠甲上滑落。古老的伤口封闭平整,开裂的皮肤重新粘合到一起,他那柔韧、坚硬的鳄鱼皮肤重新焕发起翡翠的光泽,他又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707

    曾经,太阳重塑了他,但现在,黑暗是他的盟友。UU小说他怪兽般壮硕的身躯充满了能量,肌肉隆起,眼睛中燃烧着对于内瑟斯的赤红憎恨。他听到轻语者再次说话,但他已经不再服从这个声音的呼唤。他手爪紧握成拳,轻触了一下斧刃,想象着那个犬首人身的武士在这刃下的情形。

    “你把我抛弃在黑暗中,兄弟,”他说。“你将为这次背叛付出生命!”

    瓦斯塔亚的雷恩加尔是一名凶残的猎手。他的人生意义就是追寻猎杀危险生物带来的快感。他寻遍整个世界,只为寻找最可怕的野兽,特别是任何关于卡兹克的踪迹。这头来自虚空的野兽弄瞎了他的一只眼睛。雷恩加尔追寻着猎物,不为捕食也不为荣耀,只是为了纯粹的猎杀所带来的剧烈快意。

    雷恩加尔出生在位于恕瑞玛的一个瓦斯塔亚的肉齿兽部落。这个部落崇尚猎杀,以高超的狩猎水平为莫大的荣耀。雷恩加尔是部落酋长庞加夫的幼子。他天生身材瘦小,因此庞加夫认为他不可能成为一个有价值的猎手。他遗弃了雷恩加尔,任其自生自灭。

    最后,年轻的雷恩加尔逃离了部落的营地。父亲的遗弃令他既失望又羞耻。他靠着虫子和植物苟活了几个星期,直到有一天,他差点儿被一个名叫马尔孔的传奇猎人给杀死。马尔孔看到雷恩加尔的可怜模样,同情他的遭遇,放了他一条生路。另一方面来讲,马尔孔也不认为任何一个瓦斯塔亚人有资格成为他的猎物。

    几个月,雷恩加尔都跟随着马尔孔,依靠他杀掉的猎物的尸体果腹。雷恩加尔心中仍然想着有朝一日能重新回到部落。所以,他也在留心观察马尔孔是如何狩猎的。

    过了不久,马尔孔厌烦了身后总是有个可怜兮兮的肉齿兽跟着他。他掏出一把小刀,架在雷恩加尔的脖子上,告诉他说想成为猎人,唯一的途径就是去狩猎。他丢给雷恩加尔一把剑,把他踢下了峡谷,逼着他去完成第一次杀戮,以求自保。

    从那以后,雷恩加尔经年累月地狩猎,把自己逼迫到了极限。他走遍恕瑞玛各地,完成各种艰难危险的狩猎。尽管他的体型还是不如其他肉齿兽人庞大,但他的凶残是他那些同族人的两倍。时光荏苒,他带回营地的再也不是流着血的伤疤,而是各种战利品。他把一头沙鹫的头骨磨得锃亮,把尖啸兽的牙齿编在了辫子里。

    之后,他觉得是回家的时候了。他回到他的部落,准备好作为一个真正的猎手被族人接纳。

    然而,庞加夫却对雷恩加尔和他的战利品嗤之以鼻。他宣布只有当雷恩加尔把那神出鬼没的虚空怪兽的头颅带回来的时候,这个部落才会重新欢迎他回来。

    雷恩加尔被回家的念想冲昏了头,结果在和这凶狠的野兽战斗时落了下风,被他弄伤了一只眼睛逃走了。雷恩加尔只能懊恼地向庞加夫承认自己的失败。正如他所料,父亲严厉地斥责了他。

    庞加夫说着话时,雷恩加尔却注意到父亲房间里的所有战利品都已经沾满灰尘,老旧不堪。这个部落的酋长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狩猎了──他让雷恩加尔去狩猎卡兹克,很可能是因为他自己不敢去。

    雷恩加尔打断了父亲的训斥,直言他就是个懦夫。肉齿兽部落的人们拥有健壮的身躯,享受着舒适的居所。而雷恩加尔恰恰相反,他生来就面临着死亡的威胁。他只能自己教自己如何去狩猎,去夺取自己的战利品以及必然随之而来的伤疤。而他血肉模糊的眼窝,恰恰证明了雷恩加尔尽管先天不足,但他从未屈服过。

    雷恩加尔纵身跃向他的父亲,把他开膛破肚。部落里最凶猛的猎手们为他献上了火蔷薇,标志着他加冕为这个部落的新酋长。

    但此时,雷恩加尔已经不需要这个部落的肯定了。他只需要追逐猎物时,肾上腺素在血管中奔涌的快感。雷恩加尔离开了这个部落,庞加夫留下的战利品,他一点都不感兴趣──这个酋长不值得人们记住,而值得记住的,是那个想要弄瞎他的凶猛生物。雷恩加尔踏上了征途,下定决心要找到它,然后杀死它。

    这杀戮,无关部落的赞赏,而只是为了自我的满足。

    雷恩加尔在看到一群死人之前,已经闻到了血腥味。大概是六个人,他心里盘算。但是他们的尸体已经被撕得四分五裂,雷恩加尔很难准确判断具体的数字。他们的剑散落在周围的草地上,就像钝了的餐刀一样没用。

    他屈膝跪下,舔了舔地上的鲜血。

    舌尖上满是冰凉,啊,铁器的味道,甜美中带点苦涩的芬芳。

    这场杀戮应该才结束不到一个小时。

    雷恩加尔拿起了一截残肢,发现这段肢体的断面上挂着有一丝绿色的唾液。他把断肢放在鼻子前,仔细闻了闻。

    那唾液带着一股腐烂的味道,就像是在臭水沟里腐烂的尸体。单单是这么一嗅,雷恩加尔就想吐,好在他的肠胃远非常人能比,这才忍住了恶心。

    他咧开嘴笑了。一个猎物如果留下了这样的伤口,那追踪起来就容易多了。

    雷恩加尔猫在灌木里,看着利鬃兽用爪子举起一个老人的脑袋,用牙齿生生嚼碎。它有些失望地嚎叫了几声,显然是因为嚼头不够而不太满意。

    那巨大的四足怪兽在老人的营地附近踱步,一脚便把帐篷踩得稀烂。然后它又开始撕咬帐篷,甩了一地的破布。

    当那怪兽猛地抬起老人的铺盖时,它发出了愉快的嚎叫声。同时,雷恩加尔听到了一个小男孩的尖叫。

    啊,小东西。

    害怕是吧?害怕就对啦,多好啊,多可口啊。

    是时候开饭了,是时候让尖叫声归于寂静了,是时候

    痛苦?

    痛苦先从后颈开始蔓延。又剧烈又灼热。是什么东西咬了一下吗?不是。是别的痛苦,又一下。尖利的刺痛。这好像是个带着武器的小东西。这好像还是个带着点斗志的小东西。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1366/ 第一时间欣赏最强学霸尸鲲系统最新章节! 作者:半夜修士所写的《最强学霸尸鲲系统》为转载作品,最强学霸尸鲲系统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最强学霸尸鲲系统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最强学霸尸鲲系统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最强学霸尸鲲系统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最强学霸尸鲲系统介绍:
《2018中国“不得不看”网文评选第一名》
少年意外获得最强学霸尸鲲系统,从此开始了他的学霸生涯。
开局一条鲲,异能全靠吞。
看前先收藏,不秃也变强。
看完加书架,赚它一个亿。
推荐加打赏,别墅靠大海。
最强学霸尸鲲系统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最强学霸尸鲲系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最强学霸尸鲲系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