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6 那个不成材的知青回来了（74）
“放你妈的屁！”手指着云裳的鼻子，顾父破口大骂，“你有什么资格说喜欢不喜欢人家？你不瞧瞧你那狗屎都不如的样子。”
“我看你是得了失心疯！”顾母也站了起来，跟着一起辱骂，“人家安澜堂堂一个大学生，你什么玩意？初中毕业，你是哪里来的脸不喜欢人家？”
这两人突然开骂，而且还是当着自家人的面，安父安母面面相觑，一时之间有些怔住了。
反而是安澜于心不忍，先开口：“叔叔阿姨，你们别这么说……”
“你们说得对！”云裳可不稀罕安澜给自己求情，她神色坦荡地对顾父顾母说道，“既然在你们的心中，我是如此的不堪，连你们也都认为我配不上安澜，为何又要强人所难呢？”
顾父顾母：“……”
着急的顾父顾母没想到云裳会用他们刚刚骂他的话来堵他们，偏偏那些话还都是他们自己说的，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来其他的话，双双老脸涨红，只恶狠狠地盯着云裳。
气氛突然安静了下来。
“好，好！”好一会儿之后，顾父第一个出声打破了安静，他连连说了好几个好字，猛地站了起来，“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以后你的事，老子再也不管了。”
丢下这么一句狠话之后，面子里子一起丢光了的顾父再也站不住了，转身就走了出去。
顾母也随后站起来，狠狠地剐了云裳一眼，“你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是死是活以后都跟我们没关系！”
“这……”安母没想到顾父顾母当着他们的面，就能做得如此绝，看向云裳的目光，顿时充满了愧疚与不安，“……云朝，这、这怎么办？”
“没事的，伯母，”云裳温和地安慰安母，“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所有的后果，我都会一力承担。”
“要不要我们……”安母看样子是想要帮忙的，可她话说到一半，想到如今造成这样的局面，自家也是“祸首”之一，他们要是真出面，帮着顾云朝给顾父顾母说好话，那只怕只会火上浇油。想到这里，她剩下的话，也就说不出口了。
“没事~”云裳继续宽慰了对自己担心的安母几句，然后就跟对方告辞了。
在云裳提出要走的时候，沉默了好一会儿的安澜突然说道：“我、我送送你。”
云裳恰到好处地露出了诧异之色，然后宛转拒绝：“不用了，谢谢。”
安澜压根就没想云裳会拒绝她的事，听到云裳的拒绝后，她脸上显露出来的震惊诧异，可比云裳听到她要送自己的时候，多了数倍。
对此，云裳了然：直到这个时候，在安澜的心中，顾云朝依旧还是那个“召之即来”的对象吧，她以为她纡尊降贵，她就得受着吗？
真是可笑。
当做没看到安澜脸上的惊讶与稍稍的尴尬，云裳转身，依旧语气温和地跟安父安母打了招呼，这才叫上在旁边一直傻眼着回不过神的顾云喜。
“回家了。”云裳对顾云喜说道。
顾云喜“啊”了一声之后，迅速地反应了过来，“哦哦哦，好好。”
便是被云裳给叫回了神，可顾云喜依旧还是有一种懵逼的不知所措的既视感，只能茫然地听从云裳的话，跟在她的身后，一起离开安家。
“顾云朝！”
云裳正在往外走的时候，安澜突然出声叫了她的名字。
云裳脚步微微一滞，随即依旧当着没听到，继续往外走。
她那短暂的停顿，落入到了安澜的眼中，本就对她无视自己的行为，感到了恼火，此刻见到云裳这样的反应之后，安澜的面子顿时更加兜不住了，她又叫了一声顾云朝，然后一个箭步冲到了云裳的面前，拦住了对方。
“顾云朝，我叫你，你没听到吗？”安澜拦住云裳之后，就问了这样一句话。
云裳似笑非笑，按照安澜的智商，其实不应该做出这样有**份的举动，不过大概是她的无视让她实在是太恼怒了，这才做出了这样的举动。
“我听到了。”云裳淡淡地回了安澜的话。
其实在自己冲动地脱口而出那样一句幼稚的话后，安澜的心中也是追悔莫及，可话都说出口了，又不能收回，她只能假装镇定，努力地将自己摆放到高位上：“那你为什么不回应一句？你这样会显得很没家……没礼貌，你知道吗？”
原本安澜是想说没家教的，可一要说这句话，她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刚刚还骂得非常难听的顾父顾母，顿时就将“家教”吞了回去，
“抱歉，”云裳淡淡地笑着，不管是态度还是说话的语气，都礼貌地让人挑不出来任何的错处，“那，请问你叫我做什么呢？”
“我……”没想到云裳是这样的态度，安澜霎时有些语塞。
云裳微微笑着，耐心地等待着。
这样的顾云朝，是安澜从未见过的，温和又知礼，清风似的微笑，配上清俊的五官，以前，安澜就知道顾云朝长相不错，但那时候，她对他最多也只有“小白脸”这样一个印象。可现在，再看这样的顾云朝，不知道为什么，安澜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谦谦君子”四个字。
因为都站在门口这边，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她都能看到顾云朝一双墨玉瞳仁里倒映的自己的身影，那一刻，安澜的心再一次狂跳起来。
云裳清楚地听到了安澜的心跳声，眉毛微不可见地挑了挑，面上的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
顾云朝这样一张脸，便是放到了信息爆炸、娱乐业发达的后世，那都对一般的小姑娘能充满吸引力，更别说现在还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安澜了。
以云裳的手腕，想要勾搭上安澜，简直不能更加容易了。
“我、我想给你道歉。”在云裳温和的目光之下，挣扎许久的安澜终于是将内心的话说了出来。
这话一说出口，她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了。
其实就在刚刚，当云裳说出她也不愿意这句话的时候，安澜就明白自己真的是冤枉别人了。
甚至就连昨日下午发生的那些事，她都觉得云裳是被冤枉的。
“没事~”云裳笑笑，“我们都知道，这是误会。”
“恩恩，”安澜连连点头，对云裳说的“误会”显然是非常满意的，顿了一顿，她又说道，“那，你等下有空吗？我、我想请你吃个饭，表达下我的歉意。”
安澜这句话说出口，云裳是丝毫不意外的，反而是一边站着的顾云喜，露出了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这也难怪她了，就在昨天，安澜还明着暗着威胁她，要她帮忙解决掉她跟顾云朝的婚事，结果现在，自己却上杆子主动相约顾云朝了。
“不用了，”云裳婉拒了，“既然是误会，说开、解释清楚就是了，而且，这也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
“那也是我们冤枉你了。”安母却在这时候插入到了两人的对话里面来，她笑眯眯地说道，“这个饭，该吃。”
“真的不用，伯母。”对安母说话的时候，云裳的态度真诚了许多。
见云裳一直在拒绝自己，安澜理解成了对方是在跟自己客气，于是，退后一步问道：“你是有什么不方便吗？”
这个问题，正常的回答，一般都是否认，安澜甚至已经准备好了，等云裳否认后，再次提出相邀。
但，事实注定是要让她失望的了。
听到了她这句问话，云裳的脸上先是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色，继而才说道：“倒真是有一点。”
安澜：“……”
“怎么了？”安澜不要追问，安母却是可以的。
“我心里有个喜欢的姑娘，虽然我们现在还没在一起，但我想这次回去后，就跟她表白。”说着，云裳歉意地看了一眼脸色已经渐渐发白的安澜，“所以，我想我最好还是得跟其他姑娘保持距离比较好。”
云裳的话说完之后，不但安澜的脸色白了，连安母的脸色都有些发白了。
“抱歉，伯母，因为我还没跟那姑娘说，这八字没一撇的事，也不好胡乱开口。”云裳接着带着歉意地对安母又专门说道，“并非是有意想要隐瞒你。”
云裳的话已经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安母还能说什么，她勉强地挤出了笑容，带着一丝讪讪的尴尬，“那个你喜欢的姑娘，一定很不错吧？”
“跟安澜没办法比，”这一句话，云裳算是实事求是，未来的陶杏儿肯定比安澜优秀杰出无数倍，但现阶段的陶杏儿，确实是不能跟安澜相提并论的，不过，她话锋一转，“不过，在我的心中，她却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存在。”
云裳坦然而真诚的态度，再一次打动了安母，尤其对方还在这个过程中，夸了自己的女儿，这样的说话技巧，让安母简直喜欢得不行，她的脸上再没有了勉强之意，而是发自真心地说道：“虽然心中有些遗憾，但伯母也还有祝福你得偿所愿了。”
“谢谢。”云裳笑了笑，看向依旧还挡着自己门的安澜。
安澜像是触电了一般，几乎是从门口跳着让开的。
跳着让开之后，她似乎也是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自己这样的反应，有些过了，脸色更加发白了。
云裳没在理会她的反应，继续往外走。
走了两步，看了看又傻眼愣在了门边的顾云喜：“还不走？”
“啊？”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顾云喜一下回神，“走走。”
往前走了没一会儿，云裳就听到了安家屋里传出了安母的声音：“别看了，人都走远了。”
“谁看了？”安澜否认的声音立马就跟着响了起来，“我才没看顾云朝呢。”
“是是是，你没看，”安澜是安母一手养大的，如何还不了解自己这女儿的心态，当下也没拆穿她，而是顺着她的话说，“快进屋吧，外面怪冷的。”
“屋里太闷了，我就想站在这里透透气。”
“……”
后面两人还在交谈些什么，云裳就没再去听了，因为这时候，沉默着跟她走了一段路的顾云喜，突然开口了：“二哥，你、你竟然不喜欢安澜吗？”
云裳反问：“我为什么要喜欢她？”
“可是你以前明明很喜欢她的呀。”
云裳用顾云喜的话回答了她的问题：“你都说了是以前。”
顾云喜又沉默了一会儿。
“二哥，你真的为了一个乡下的丫头，放弃了安澜吗？”都到了现在了，顾云喜依旧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见到的，“安澜以后可是大学生，你是怎么想的？”
云裳淡淡地看了顾云喜一眼：“收起你城里人的骄傲吧，乡下的丫头又如何？在我的心中，你们加起来都不如我那个乡下的丫头。”
顾云喜又沉默了一阵，再次开口的时候，说话的语气，充满了委屈与质问：“那、那既然你有喜欢的人了，你为什么还要在家里说出这样的话来？”
当初要不是云裳在家里口口声声地要跟安澜在一起，让她充满了危机感，想要破坏两人的事，她怎么可能会答应跟孙志青合作？如果没有跟孙志青的合作，她怎么会反过来被算计？
一想到这里，顾云喜不免又想到了昨晚的事，“还有昨晚，你明明早就决定了要拒绝这门婚事，昨天晚上我找你的事情，你为何又口口声声地说要跟安澜在一起？”
如果云裳一早告诉了她这些事，昨天晚上她根本不至于一整晚都无法安睡，担惊受怕着，就连再来安家的路上，包括在安家坐着的时候，她都是那么的忐忑难安。
云裳问道：“你说完了吗？”
“没有，”顾云喜又道，“我还想知道，你为什么要那样对待我？我是你的亲妹妹，你联合外人来对付我，合适吗？”
云裳勾唇一笑：“我也正想问，我是你的亲哥哥，你联合外人来对付我，合适吗？”
“可是，那对你根本没什么影响……”
“顾云喜，到底对我有没有影响，你心里应该非常清楚吧。”看着顾云喜一副自己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云裳懒得再跟她废话了，“我知你瞧不上我这二哥，你也不用在我面前装什么妹妹柔弱，实话告诉你，昨天的事，我就是故意的。奉劝你一句，以后招惹别人之前，最好先掂量掂量自己，到底有没有那个本事。”
说完，云裳懒得再管顾云喜，长腿大步一迈，扬长而去。
617 那个不成材的知青回来了（75）
12云裳与顾云喜，几乎是前后脚一起到家的。
刚推开门进去，云裳就毫不意外地接到了顾母的破口大骂：“你还有脸回来？你这个废物窝囊废，当初我就不该生你这么个玩意出来……”
顾母的骂声还没落下，顾父的就跟着响了起来：“你还回来干什么？你不是挺嚣张得意的吗？你给我滚，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你马上给我滚出去！”
云裳权当没听见，继续往屋里走。
“谁让你进来的？我让你滚你听不见吗？”顾父拦住了云裳，手指几乎都要伸到云裳的脸上了，“你马上给我滚！”
就在这时候，顾云喜就回来了。
她站在被云裳打开的房门口，看着屋里的对峙，看着顾父顾母那一脸仇人，凶狠的望着云裳的脸，一路上憋闷的心情终于得到了出口，不由自主地露出了阴狠的微笑来。
活该，真的是活该，让你嚣张，让你觉得自己了不起，现在彻底得罪了爸妈，我看你以后还怎么办？
就在这时候，她怎么也想不到的是，背对着她的云裳忽然转了头，目光直直地看向了她。
虽然顾云喜心中高兴看到眼前的场面，但她也知道，自己这样的心思是不能见光的，能这么肆无忌惮地笑出来，那也是因为云裳背对着她，而顾父顾母的注意力也全部集中在云裳的身上。
所以她觉得自己非常安全，也就毫不收敛地露出了自己的真实情绪。
可，可，云裳却在这时候，毫无预兆地突然转头看她。
顾云喜的临场反应，本就不是很快，所以云裳转头的时候，她唇边的笑容，依旧还挂在脸上。
被云裳逮了一个正着，顾云喜脸上的笑容霎时间就凝固在了唇边，然后，笑容变成了尴尬，最后慢慢地消失。
因为太过于心虚，顾云喜慢慢地低垂下了视线。
可视线刚刚垂落在地上的时候，她自己忽然顿住了。
反正她跟顾云朝的关系都这样了，她为什么还要怕他？
再说了，顾云朝现在还把爸妈都给得罪了，以后在这个家里，他只会比自己更惨，凭什么她要心虚，要害怕？
这样的念头，从顾云喜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之后，才低下不到两秒钟的视线，再一次扬了起来。
不但视线重新上扬，顾云喜的下巴也略微往上抬了抬，唇边的笑容也跟着重新展露出来。
她就那么毫不掩饰自己看热闹的心情，甚至夸大了内心的得意与痛快，挑衅一样地望着云裳，脸上仿佛在说，我就是在看你的好戏，怎么了？！
顾云喜这样的表现，说起来慢，实际上现实发生的时间，加起来五秒都没有到，看着她翻书一样地变脸来变脸去，云裳没有如她想的那般，露出恼羞成怒的神色来，反而轻轻地冲着她勾唇一笑。
而这时候，得不到云裳反应的顾父顾母反而是恼了，顾母直接伸出了手，冲着云裳就推了过去，“我让你滚，你聋了吗？”
云裳虽然是看着顾云喜的，但顾父顾母这边的动静，她也是知道的，以顾母动作闹出来的动静，她连回头去看的必要都没有，就这么微微侧身，轻轻松松地就避开了顾母推过来的手。
“你们确定不要我这个儿子了吗？”避开顾母之后，云裳没再去看顾云喜，而是将目光重新转到了顾父顾母的身上，语气淡淡地问道。
她说话的语气很是轻松、平淡，轻松得仿佛是在说今天的天气好不好。
“谁稀罕要谁要，”顾父一挥手，手指着门口的方向，“我最后再说一遍，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立刻马上。”
“好！”云裳的态度是出乎了顾父顾母的意外，她无比干脆地应了下来之后，又来了一句，“现在是你们让我滚的，以后可不要后悔！”
“你他妈的马上给我滚！”顾父几乎是咆哮一样地冲云裳吼了。
云裳勾唇一笑，“那，再见！”
说完，她转身就走，真的是一点迟疑都没有。
望着她的背影就这么消失在了房门口，顾父顾母，包括门口站着的顾云喜，都有些反应不过来的错愕。
没有一个人能想到云裳竟然会这么干脆、这么利落地就离开了。
离开顾家的时候，时间还早，云裳先找了国营饭店，美美地饱餐了一顿。
一个人点了四个菜，其中三个都是肉菜。
顾家的伙食条件其实是不错的，但到底肉食的配额有限，这两天，云裳吃得一点都不尽兴。
吃得舒舒服服之后，云裳去了一趟附近的供销社，买了一些东西之后，就去了火车站附近的招待所住下。
放好东西、定好房间之后，云裳先去了一趟火车站，找到了之前自己来的时候，故意接近讨好的那位工作人员，以原价两倍的价格，从对方的对手买到了回去的卧铺。
时间是星期天的晚上。
没有浪费时间，接着云裳又去了一趟火车站附近的供销社，买了些大季屯当地没有的东西后，又拐去附近的国营饭店吃了一顿晚饭，这才悠悠然地回到了招待所，洗漱睡觉。
第二天，她就跟蚂蚁搬家似的，去了长河市各区域的供销社跟百货大楼，买了足足三大包的东西，这才踏上了夜晚的火车。
跟来时一样，这一趟火车，三天后的清晨到了目的的，再用了大半天的时间，云裳终于回到了青龙镇。
她回到青龙镇之后，没有直接回去大季屯，而是到了纺织厂。
还没靠近纺织厂，远远地，就传来了陶连山的大声呼喊。
“小顾、小顾……”陶连山一边叫着，一边大步跑着，冲云裳冲了过来。
以云裳的目力，她其实早就看到门口保安处的陶连山了。
看到陶连山的那一刻，她突然就笑了。
陶连山属于纺织厂的保卫科，跟门口值守的保安属于同一部门，但他却是负责内部巡查的。
而且，进厂之后，因为表现良好，他现在已经是保卫科一个队长的角色了。
这样的角色，怎么着都轮不到他到门口的保安亭值班毕竟，这个时候已经很冷了，像是这种在外面值班的，大都是边缘的角色或是新来的新人。
可陶连山却出现在了这里。
云裳想到了自己离开的时候，陶连海特意叮嘱她的话，让她回来的时候，先到纺织厂去。如果是白天，他们就在上班，然后大家一起回大季屯；如果是夜晚，陶连海也会安排好，就让她现在纺织厂里休息一晚上，不要连夜赶路回去。
现在陶连海几乎可以算得上是纺织厂的二把手了，纺织厂也给他安排了一个独立的单间，作为他睡觉的地方，只是这人极为恋家，除非是加班的情况，否则，大部分时间，他都会跟陶连山一起，骑车年底的时候，效益很好的纺织厂，给员工谋求福利，搞了一次大抽奖，其中就有两张自行车票，其中的一张就被手红的陶连海给抽中了，在云裳的建议下，他们就真去买了一个自行车，从那之后，陶连山陶连海两兄弟就骑车上下班了回家。
陶连山一口气冲到了云裳的面前，远远看到的时候，他就觉得云裳带回来的几个包裹有些大，现在距离近了，才发现那真不是一般的大，老实憨厚的汉子，说了一句“我来”，就伸出手去将云裳手里的两个大包裹接到了自己的手里。
“大哥，有些沉哦~”云裳笑道。
“大哥力气大。”
“我来吧，老大。”这时候跟着陶连山一起在保安亭值班的几个保安，都走了过来，其中就有那心思灵活的，冲着陶连山伸出了手。
“不用。”陶连山摇头回绝了对方之后，又看了看云裳，虽然他们家的人都知道云裳的力气相当大，可云裳本人消瘦，跟那偌大的包裹对比起来，看上去颇为有些小可怜的模样，于是他又张嘴说道，“帮小顾拿。”
“好勒。”那保安立马就走到了云裳的身上，再次伸出了手，“我来吧。”
拿着三个包裹走了这么久，云裳也确实有点累了，当下也不客气，就将包裹给了那保安，叮嘱了对方一句：“小心点，有点沉。”
“你放心，我力气可大了。”那保安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伸手接过云裳手里的包裹，就要往自己的肩膀上甩上去，但让他傻眼的时候，那一下，他竟然没有拎起来那包裹。
“我说了很沉吧？”云裳笑道。
保安的脸色一下子给涨红了，赶紧使出了自己的全力，才将那包裹给举了起来。
云裳手里的这个包裹，其实也不至于沉到保安都拿不起来，只是因为她本来拿那包裹，拿得有些神色轻松，那保安可不像是陶连山，知道她天生力气大，只看她那神色，以为是个轻溜溜的包裹，手上也就没怎么使上力气，所以包裹才会在第一时间没有把拿起来。
现在知道包裹确实比自己想象中沉了之后，他用上了全力，自然就能将包裹拿起来了。
“你力气真大啊。”
将包裹搁在自己的肩膀上之后，保安终于知道了云裳口中的“有点沉”是怎么一个沉法。
那是真的有点沉。
至少他背着的时候，没有云裳刚刚那种轻飘飘的感觉。
而且，他是跟陶连山一起过来的，也是一早就看到了云裳的，人家可是拿了三个包裹。
走了一段路，力量加倍之后，保安不由自主地就对云裳感叹了一声。
“那是，我们家小顾，力气是最大的。”刚感叹完，就听到前方有人接了自己的话，抬头看去，竟然是厂长的特别助理陶连海。
“你终于回来了。”陶连海与有荣焉地对保安说了一句后，就高兴地对云裳说道。
云裳笑道：“二哥，你这态度，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走了大半年呢。”
陶连海跟着一笑：“这不是太想你了嘛，今天早上我来上班，我妈还叮嘱我们兄弟两个，让我们打探一下你的消息呢。”
一行人有说有笑地进了纺织厂。
陶连海把云裳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将准备好的茶水吃食都摆了出来，“快，喝点热水暖和暖。”
东西放下之后，其他的人就都退出了陶连海的办公室，就陶连山留了下来。
趁着云裳喝水的时间，陶连海皱着眉头看她带回来的三个大口袋，语气颇为有点发愁：“我说小顾，你这带的东西，未免太多了一些吧？！”
“这好不容易出去一趟，自然得给大家都带点礼物。”云裳说着，一边指使陶连海，“二哥，那个口袋，你打开，对对，那东西是给你家老大带的，你给送过去吧，我懒得跑了。”
“哇？”顺着云裳的话把她说的给钱大富带的东西拿了出来，陶连海的眼睛立马红了，“这看上去不错，你对厂长也太好了一点。”
“你也有，”云裳听他那酸溜溜的语气，赶紧说道，“大哥也有。”
“这还差不多。”陶连海的语气立马恢复正常了，拿起了那一套一看就非常暖和的棉衣棉裤，去了隔壁的厂长办公室。
跟着他一起过来的，还有钱大富。
钱大富头疼的毛病已经被云裳治好了，但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他总觉得自己头上那为数不多的头发掉的趋势有些凶残，心中打了好几次云裳的主意，但都没好意思说出口。这会儿听说云裳主动送上门来了，就跟着陶连海一起过来了。
“额……”听了钱大富的需求后，云裳看了看他那地中海的发型，笑着答应了下来。
听到云裳答应下来，钱大富立马高兴得不行，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满头浓密的头发了。
“对了，”帮了钱大富一个忙，云裳立马就顺口将自己需要他帮的忙说了出来，“钱厂长，你们厂里的拖拉机，借给我用用呗。”
“你借拖拉机做……”钱大富正要问云裳借拖拉机的原因，结果就看到了地上那三个巨大无比的口袋，顿时明白了过来，“……没问题，让阿海去给办。”
这么多的东西，全靠人力搬回去，那真是累死人，拖拉机拖回去，确实是不错的办法。
陶连海却在这时候说道：“只怕不行。”
618 那个不成材的知青回来了（76）
陶连海不会无缘无故说不行，云裳问道：“怎么了？”
“周师傅请假了。”其实在看到云裳那三个大包的时候，陶连海就已经动了拖拉机的心思了，可刚才一问，才知道开拖拉机的周师傅今天请假了，其他的人也不会开那玩意。
“没事，他就住在镇上，让他过来一趟就是了。”钱大富可没觉得这是个问题。
“不用那么麻烦。”这年代的人，都是勤快而能力的，轻易不会上班请假，云裳虽然不知道周师傅请假的原因，但也不能因为自己这点事就给人叫回来，她阻止了钱大富。
钱大富又说道：“那你先把东西放这里，等明天他销假回来，我让他给你送回去。”
“那也不用。”云裳又拒绝了。
都不用，钱大富有些好奇，“那你说咋办？”
云裳给了钱大富，以及陶连山陶连海两兄弟，怎么也想不到的答案：“我会开。”
“你会开？”钱大富倒吸一口气，“你会开拖拉机？”
不但拖拉机，你要是现在给我弄个宇宙飞船来，我都能立马给你开走。
心中默默地回了一句后，云裳点点头：“我会。”
“你这小伙子，也太了不起了吧？你说说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钱大富跟陶家一家人走得很近，他现在也是知道了云裳除开医术厉害，竟然打猎、设计衣服也是一把好手，更牛逼的，还是他竟然相当会做饭弄菜。
现在，竟然还会开拖拉机。
云裳谦虚了一把：“我上手这类东西，都比较快，以前看别人开的时候，觉得好玩，学过。”
当下时间也不早了，钱大富就提前给陶连海两兄弟放假了，批准他们跟云裳一起提前回去。
三人商量了一下，就又陶连山先骑行车回家去，云裳跟陶连海则是去负责弄拖拉机的事。
钱大富心中好奇，就跟过去看云裳表演开拖拉机了。
其实拖拉机这个玩意儿吧，云裳还真没开过，但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吗？她到了那边，稍微研究一下，就很快上手。
又在纺织厂跑了两圈，熟悉了一下手感，就开始跟陶连海把东西搬上车了。
从云裳有些生疏的动作再到熟稔地开起来，总共加起来的时间，大概不会超过二十分钟，钱大富一直在旁边看着，感慨连连。
当初，周师傅去学习拖拉机，再到真正上路，那几乎是用了快三个月的时间呐。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云裳开着拖拉机回去大季屯的事情，几乎将整个大季屯的人都给炸了出来。
为啥？
许多的人，都还是人生第一次看到拖拉机呢。
“太厉害了吧？”
“开车的是顾云朝吗？他怎么什么都会啊？”
“不亏是城里来的人，就是厉害。”
一路上从村头到了陶家住的村尾，云裳都在大家热烈的眼光中开了过去。
“小顾。”开过大队长家的时候，云裳被赵大队长给叫住了。
停下车，云裳等着赵大队长过来。
“你这拖拉机，是哪里来的？”这拖拉机，整个镇子一共就两辆，大队长眼热地看着，如果自己村子里也有一辆，哪怕不是村子共用的，那也是光荣啊。
“是跟纺织厂借的，明天得还回去呢。”云裳解释说道。
闻言，大队长的脸上流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原来是纺织厂的。
不过，很快地，他又开心了起来，“小顾，你竟然会开拖拉机，你真是太了不起了。”
以往，大季屯的人，对知青们最大的感受，就是动手能力太差了，而最近，因为云裳一系列的表现，现在大季屯的好多人都对知青改观了，变成了多读书的人，就是不一样。
云裳谦虚地说道：“这其实很简单，大队长你要是肯学，也很容易上手的。”
“我这把年纪就算了，”赵大队长正说着，突然想到了云裳刚说的话，连忙问道，“你刚说着拖拉机，明天你要开回去，还给纺织厂吗？”
云裳点点头。
“正好了，”赵大队长一拍大腿，“村里今年的公粮还没交上去，我原本是打算最近安排人的，你这拖拉机明天方便不方便把粮食给我们拖到镇上去？”
“方便。”
“太好了，小顾你可算是帮了我们大家的忙了。”大队长无比感激地说道。
“小顾小顾，我明天可以坐一下你这车子吗？”就在这时候，围观的人群里，有人问云裳，“我明天也要去镇上一趟。”
云裳点头：“可以的，叔，你明天就来大队长家，我们在这里集合。”
“小顾，我能不能上来坐一坐？”另外一个中年妇女举了手，“我这辈子还没坐过拖拉机呢。”
拖拉机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云裳那些东西放进去，也只占了不到二分之一的地方，现在车上也就坐了陶连海一个人，中年妇女听云裳说可以搭车，但她明天家里有事，去不了镇上，就想现在过一过瘾。
对于乡亲们这点小小的要求，云裳还是非常好说话的：“那你小心点上去，让二哥扶着你一把。”
“我也要我也要……”见到云裳答应了，围观在最前面的小孩子们，也一个个地叫嚷了起来。
陶连海哈哈一笑，大手一挥，霸气地说道：“都上来吧。”
这下倒是好，大人小孩都纷纷上了拖拉机，云裳载着满车的人，晃晃悠悠地继续回去了陶家。
到陶家的时候，蒋荷花等人，早就在门口翘首以盼了。
远远地，看到那满车的人过来，可是把蒋荷花给吓了一跳，待看清楚车上的人，竟然全部都是大季屯的人的时候，她的脸上露出了哭笑不得的神色来。
到了陶家门前的那一片空地，云裳将拖拉机停了下来，陶国强蒋荷花等人，赶紧走了过来。
“小顾，你怎么这么厉害，连拖拉机都会开？！”走到近前，陶连文首先去到了车头跟云裳打招呼，用的是今天云裳已经不知道听到多少遍的震惊语。
“三哥，先去帮着搬东西吧。”云裳实在是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讨论了，赶紧转移了陶连文的话题。
“好好，先去搬。”陶连文倒也是个好说话的，当下就转去了后面，跟着陶连海陶国强等人，一起开始将云裳带回来的东西，搬进到陶家的院子里去。
除开陶家的人，那些坐了云裳的拖拉机过来的人，也都纷纷帮着。
没两趟，所有的东西就都被搬到了院子里。
云裳从中拿出了一袋糖块出来，交给了陶威，“拿去给帮忙的大家，还有你们的小伙伴都分一分。”
“恩恩。”陶威点头，带着陶家的几个小萝卜头一起，去分糖了。
趁着这时间，云裳跟陶连山三兄弟一起，将放在院子里的东西，搬到了堂屋里面去。
而那些跟过来的村民，这时候还都围在拖拉机的面前，一个个又是艳羡又是感叹。
陶威已经将糖都分得差不多了，把剩下的糖拿回去，还给云裳之后，小少年也跑到了拖拉机的面前，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看着，也听身边的小伙伴，大声地跟他炫耀，他们刚刚坐车过来的时候，是如何的威风。
陶家的几个小孩子都露出了艳羡的神色。
他们也好想坐车车。
“想坐？”云裳的手亲昵地勾了一下陶四娃的鼻子。
陶四娃奶声奶气地说道：“想坐车车。”
“不能坐。”陶威是个懂事的好孩子，这车都停在这边了，他们还去坐，就是给人添麻烦，他赶紧对陶四娃说道，“哥哥带你去玩，好不好？”
陶四娃闻言，瘪瘪嘴，满眼满脸都写满了委屈，眼睛就跟粘在了拖拉机上一样，但他还是乖乖地点点头。
见他点头，陶威就伸手去拉他，顺便也招呼另外一个眼珠子也跟粘在拖拉机上的老二老三一起。
“好啦。”在陶威去拉陶四娃的时候，云裳动作快一步地将陶四娃给抱了起来，“咱们家四娃想坐车车，小顾叔叔就载你，好不好？”
陶四娃的眼睛霎时瞪得大大的，“可以坐车车吗？”
“当然可以。”云裳轻轻地捏了捏陶四娃最近开始长得肉乎乎的脸颊，又对站在一边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的陶二娃陶三娃说道，“二娃三娃也一起，好不好？”
“好！”
两个孩子齐声地说道。
“阿威，村里的路有些晃，你一个人照顾不了他们三个，去把你爷爷奶奶还有小叔叔跟小姑姑都叫出来，咱们一起坐车车，吹吹风。”
反正都要再开一遍车，一个人坐也是坐，两个人坐也是坐，索性就让陶家的人都来坐一坐。
至于为何不叫还没坐过陶连山跟两个嫂子？前者是因为明天一早可以搭车；后面两者，则是怀孕，身体不便，这么晃来晃去的拖拉机，就还是别来参合了。
“好。”陶威一听不止是自己，爷爷奶奶小叔叔小姑姑都可以坐，立马就没有心理负担了，转身就跑步进去了院子里叫人。
“坐什么车车，都快吃饭了。”听到陶威的声音后，蒋荷花立马就站出来反对了。
她其实也想坐，但更不想添麻烦，那毕竟是借的，能少用还是少用一点吧。
“去吧，妈，”陶连海听到了，却是劝道，“刚队上那么多的小孩子都坐过了，没道理咱自家的小孩子，却得眼巴巴地望着。再说了，人小顾都让阿威来叫人了，你就别扫兴了，赶紧过去，几个小孩子都还太小了，在上面站不稳，得大人看着呢。”
“你去吧妈，我来给大嫂二嫂帮忙。”陶杏儿也劝道，顺便要去接蒋荷花手里的菜。
不过，她却没有接到，反而被就在一边的陶连山给抢了过去，“你也去。”
“去吧去吧，都去，”陶连海大笑说道，“我跟大哥在这里打下手就好了，你们都去。”
最后，陶家就只剩下了两兄弟跟赵秀王芬一起做饭，其他的人，从老到小，都被云裳一拖拉机给拉出去兜风了。
恩，当然，除开陶家的人，车上还有一些意犹未尽，或是新闻讯赶过来的人。
这一开，云裳足足开了有半个小时，将人载到了去镇上的路上，开了十多分钟，才又绕了回来。
回来之后，天色渐暗。
一路上村子里穿过，车上的人跟着就下车回家，最后是热热闹闹的陶家一家人，又回到了陶家院子前面的空地上。
“这时间卡得实在是太好了一点，”车子刚停下，陶连海夸张的感叹声音就从院子里传了出来，话音落下的时候，他的人已经打开了院门，“饭菜刚好端上桌，快回来洗手，吃饭饭了。”
“耶耶耶……吃饭饭……”
陶连海的话，顿时得到了车上几个小孩子的欢呼声。
恩，其中还夹杂着陶连文不甚稳重的声音，他也跟着几个小娃娃一起欢呼，声称要吃饭饭了。
过足了坐车的瘾，肚子早就空荡荡的了。
大家迅速下车，回去了院子里，洗手上桌。
下午的时候，陶连山先云裳陶连海回来，把云裳回家的消息带了回来之后，蒋荷花就带着大家，在赵秀的指导下，开始做大餐接客了。
可以说，陶家从上到下都知道今晚上都是好吃的大餐，所以听到陶连海说吃饭饭的时候，才能引起了那么大的欢呼声。
这一桌欢迎云裳回家的菜，全是硬菜，就连素菜，都是用了油炒。
不用说，一家人都吃得高高兴兴。
吃完了饭，饭桌收拾得差不多，云裳就开始拆自己带回来的包裹了。
首先，便是给每个人的礼物。
冬天到了，云裳给陶家的每个人都准备了一套穿在里面的棉衣棉服。
这是在青龙镇都根本看不到的。
实际在长河市也是不多见，云裳也是跑了好几个供销社跟百货大楼，甚至还想办法找到了黑市，这才凑够了每人这么一身。
陶家上上下下都有，另外还有多余的六套，是云裳给蒋家舅舅舅母以及赵家、王家的四位老人的。
619 那个不成材的知青回来了（77）
冬天越来越冷了，年轻人或是还能抗冻，但老年人是真的不行，云裳便颇为费了点力气，凑够了这么多套。
除开这些，她还带回了大量的青龙镇压根没见过的布料，以及分量不少的毛线说到这毛线，那也是缘分，这一批毛线当时摆在了长河市的一个供销社，放在角落里，云裳去看的时候，灰都积了后后一层了。
看着那毛线，云裳都不需要问原因，就知道它被放在角落，无人问津的原因了。
那一团毛线，质量看上去是不错的，但颜色染得极为糟糕，应该是在上色的过程中，出了纰漏，亦或是其他什么原因。总之，那颜色非常的乱，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毁了。
这个年代，民风淳朴，可没有兴涂鸦颜色的穿衣打扮习惯。
但，你说扔了吧，毛线毕竟是不便宜的东西，成本还摆在那边呢。
所以就被放在了供销社那边，价格便宜一些，看有没有人愿意要。
而那一层厚厚的灰就说明了，根本没人愿意要。
现在的钱，很珍贵，一分钱大家都恨不得掰成两半来使用，这毛线团再便宜，也没人愿意浪费自己的钱。
云裳当时打听这毛线怎么买的时候，供销社的人都激动了。
毕竟那玩意自从放在那边，至少一年，连个问的人都没有。
也是因为这样的情况在，所以价格已经被压到了最低。
不过价格压得再低，在这个市场经济的年代，你想要买东西，除开钱之外，还得要票。
而云裳，偏偏是个有钱，却没有票的人。
这也是凑巧的事。
如果云裳再早个一天两天去问，那毛线还是得需要票，但偏偏她去的那天，因为那毛线放在那边太久了，上面给供销社的人下了任务，要求在一个月内必须卖出去。要不然的话，就得内部消化。
供销社的人，可不愿意自己消化这看都看不下去的毛线团。
于是听到云裳再打听，哪里能放过这么个“冤大头”？听说对方愿意买，但没票的时候，他们给自己的领导汇报了一下，最后每一斤多收了云裳五分钱，但不要票。
当柜台的人提出要贵五分钱的时候，那人看云裳的脸色，简直透着一股胆战心惊，生怕云裳不接受这样的条件，走人了。
当然，云裳接受了。
那毛线对这些人来说，处理颜色是个大麻烦，但对她来说，却是简单得很。
而且，说实话，这颜色，挺符合她的审美，她都没打算去处理颜色。
最后双方皆大欢喜。
而光是这毛线，就几乎占了云裳一半的包裹面积。
除开这些之外，她还买了几双鞋子，全是男鞋这就是供销社有什么她买什么了，没办法给所有的人都凑齐，刚好陶国强跟陶家三兄弟都有。
鉴于这一点，她又专门给两位嫂子还有蒋荷花陶杏儿，带了例外的礼物润肤膏。
这时候的润肤膏，都装在了铁盒子里，上面是一个旗袍装扮的美女，光是那盒子，看上去就精致秀美。
云裳刚一拿出来，就让房间里的几个女人眼睛全部都亮了。
云裳看得好笑，果然不管在什么时候，女人天生都是爱美的。
云裳大概把用法还有这润肤膏的作用给大家都说了说，包括蒋荷花在内，赵秀王芬陶杏儿已经对润肤膏爱不释手了。
接着，就是小孩子们的礼物了。
云裳给四个小孩子都准备了在长河市也极为少见的连环画，每个人一个小故事，因为上面带了画本，便是最小的陶四娃都能看得清楚明白。
四个小孩子高兴得手足舞蹈，比之前拿到了糖块还高兴呢。
当然，接下来，当云裳拿出了长河市特有的水果糖出来之后，四个小孩子就更加高兴了。
水果糖，他们第一次知道原来糖果还可以包装得这么好看，这么精美，味道光是闻着，就让他们不断地吞口水了。
可是因为那包装的实在是太好看了，他们又舍不得吃。
除开这些，云裳还给大队长以及村里陶家交好的几户人家也都带了一点礼物。
当然，顾山刘德两人，她也准备了礼物给他们。
收拾得差不多之后，云裳就先回去知青点了。
到了知青点，果然顾山刘德两人都还没睡，都等着她呢。
两人也不废话，都眼巴巴望着云裳，然后朝她伸出了手。
云裳笑了笑，把给两人带的礼物拿了出来：一个是写着“为人民服务”的陶瓷杯，一个则是军绿色的四四方方的可斜挎口袋，上面也用红字写着“为人民服务”五个大字。
拿到这两份礼物，顾山刘德两个人都露出了兴奋的笑容来。
这两样东西，在这个年代，那可不是普通能买到的，两人实在是没想到云裳不但买到了，还一口气都给他们买到了。
“天啦，你也太了不起了，”顾山拍了拍云裳的肩膀，“顾云朝，就冲这个，你这个朋友，我这辈子都交定了。”
“我也是。”刘德也趁机“表白”。
云裳傲娇：“我可不一定啊。”
“什么不一定？不许不一定。”顾山霸道了起来，“以后你休想甩开我。”
“我也是。”刘德频频点头。
“我赖上你了，哼。”
“我也……”刘德迟疑了一下，“……额，顾山，这样会不会太无赖了一点啊？”
顾山反问刘德，“难道你不想我们三个不分开，一辈子都是好哥们？”
这一次，刘德点头很快，且语气非常坚定：“想！”
“这就对了嘛，”顾山露出孺子可教也的神色，拍了拍刘德的头，“一家人就该整整齐齐的。”说着说着，他大概就有些飘了，“我们一家三口谁都不能少。”
云裳斜着眼睛看他，“一家三口？”
“哎呀，你当爸爸，我委屈点，我当妈妈好了。”顾山委曲求全。
“咦？”刘德疑惑地问道，“那我呢？”
“你说呢。”顾山一副老母亲的语气，“赶紧睡觉去了，小孩子家家的，哪里来的那么多的问题？不知道早睡早起，身体才能好吗？”
刘德沉默了。
就在顾山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刘德突然说道：“顾山，你刚刚是不是在占我便宜？”
顾山：“……”
云裳：“……”
“哎呀，太困了，我已经睡着了。”顾山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道。
刘德：“……”
云裳：“……”
“神经病……”一声小小的，几不可闻的声音就在这时候从角落的地方传了出来。
不用说，这显然是罗宏远的声音。
云裳假装没听见，
刘德与顾山不知道是真没听见还是假装没听见，总之，罗宏远说完这句话之后，三人什么反应都没有。
最后生气的反而变成了罗宏远本人。
那种憋足了拳头，一拳却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真的是憋屈得比跟人打了一架还让人难受。
这样的感受，其实罗宏远已经不是第一次感受到了。
自从顾山跟刘德与云裳走近之后，他就开始频繁地感受到这种无力又憋闷的感受。
可偏偏，他对这个问题毫无解决办法。
罗宏远永远都不会知道的是，这种无视对方的解决问题的办法，来源于云裳，而且是云裳特意为他这种人量身定制的。
跟罗宏远这种人吧，你讲道理，不管讲得多有道理，但他的世界观跟你不一样，你的道理在他那边永远都是狡辩。与其浪费时间，不如索性不予理会。
顾山尝试过两次之后，每一次，他都认真地观察了一下罗宏远的反应，发现果然自己无视对方比跟对方发生争执，更让对方急得跳脚后，他就开始严格地执行云裳说的办法了。
至于刘德，作为云裳迷弟头一号，他向来是对云裳说的话，盲目地遵守，早就有意无意之间，气过了罗宏远好几次而不自知。
第二天一大早，云裳就开车拖拉机去到了大队长家，将要送去镇上的公粮装上，再带上要去镇上的村民们，以及上班的陶连山陶连海，一起出发去到了镇上。
到了镇上，粮食交了之后，云裳就将拖拉机开去了纺织厂，归还后，自己走路回去了大季屯。
接下来，云裳在大季屯的生活，就恢复了正常。
早上起床去上课这里，值得一提的是，早上给她送饭的人，重新换成了陶杏儿；中午去陶家吃饭；下午就在陶家教陶连文跟陶杏儿，也顺便教王芬，赵秀要么是跟陶威几个小孩子一起去村里的杨树林弄野菜回来，要么就在院子里做做自己的泡菜。时间再晚一点，就以赵秀为主，开始准备晚饭。
偶尔等陶连山或是陶连海休息的时候，他们就会约上蒋家舅舅一起，去一趟后山。
这时候，陶家的收入项颇多，加上冬天天气冷，东西可放置的时间加长，再去后山，得到的收获，几乎都是留在了家里，很少再有拿出去卖的了。
这个情况，颇为让武展俊伤心。
所幸，蒋家舅舅分到的东西，还是要出手的，也让武展俊稍微开心了那么一点点。
日子就这么慢悠悠地就到了年三十。
年三十的前一天，纺织厂正式放假了。
这一天，顾山跟刘德被云裳邀请，到了陶家一起帮忙，从早上起来，就在忙碌着。
队伍分成了好几拨，一拨是捡柴组；一拨是卫生组；一拨做饭组；剩下一拨，则是云裳带领的上山打猎组。
跟云裳一起上山的，是陶家三兄弟，再加一个顾山。
刘德因为手脚太慢，胆子也不大，被云裳安排了去捡柴火。
上山打猎的这一组，除开顾山，其他都算是老手了，大家手脚很是麻利，严格按照云裳的要求形式，配合相当默契。
一天下来，那收获，简直让顾山瞠目结舌。
他所听说到的打猎，那都是很危险的活动，竟然从来不知道，这个世上还有云裳这种，那就跟开了挂一样，想要什么来什么。
上山的本是五人组，其中陶家三兄弟主要是负责轮流背东西下山了顾山也想为团队发光发热，结果那背篓，他尝试了一次，愣是没站起身来。更别说还要背着下那么凶险的山路。
最后只有老老实实地跟在云裳身上，当个打下手的。
陶家三兄弟里面，陶连文的身体素质是最差的，他背了两趟，就来不起了，后来得亏是蒋家舅舅家的两个表哥来帮忙，才能跟上云裳的进度。
这个时候，天气越来越冷，山上的许多动物都进入到了冬眠的状态，便是有经验的猎户上山，收获也有限得很，尤其是到了这大年三十的这两天时间，大季屯已经没人再上山了。
就连捡柴火的人，都没啥了。
云裳就是瞄准了这样的时机，打算就在二十九的这一天，干一票大的。
下午三点半的时候，云裳给大家找了一个安全的地方休息，由她跟陶连山，将最后发现的东西两个背篓全部背下山，收拾好了在院子里。
这时候，不管是在外面捡柴火的，还是在家里做卫生做饭的，全部都集中了过来，大家开始手忙脚乱地将东西全部收捡起来毕竟这时候，谁也不能保证有没有人突然来陶家，这些东西放在院子里，实在是有些招惹眼红。
而云裳跟陶连山则是放下东西之后，两人再一次返回到了山上。
跟大家汇合之后，云裳目的明确地带着大家去了她一早就发现的野猪所在地。
那是一窝野猪，大大小小加起来，都快接近十只了。
发现野猪之后，云裳没有挑选野猪群里最肥最强大的那一只这是一个野猪家族，里面还有三四只小野猪，这样的天气气候之下，野猪们的生活也是艰难的，这大后山上，也还有他们的天敌存在。若是他们杀死了领头的野猪，其他的不说，那些小的野猪们，只怕是一个都活不下来。
云裳并没有赶尽杀绝的想法，所以她挑选了野猪群里第三肥的一只野猪，想办法让其落单后，杀死了这一头野猪。
620 那个不成材的知青回来了（78）
杀死了这一头野猪之后，云裳迅速地将其大概进行了解剖，然后又给围在一起的陶家三兄弟、蒋家两兄弟以及顾山跟自己，弄了不少野猪的血在身上，顺便又让大家把自己弄得凄惨一点，最后一行七个大小伙子，这才抬着野猪下山了。
陶家的人跟顾山，几乎是跟云裳在山上折腾了大半天，就算是不刻意地去弄衣服跟头发那些，每个人看上去也都是狼狈的；蒋家两兄弟来得晚，但也是上午十点左右就到了，这么几个小时折腾下来，他们的状态看上去没有比先上山的人好上多少。
又加上云裳的妙手炮制，一个个看上去，那简直是跟野猪进行了生死搏杀，好不容易才留下了一命。
把野猪弄下山之后，云裳在院子门口跟蒋荷花打了一声招呼，就抬着野猪继续走了。
这一头野猪，是云裳一早就跟陶家的人说好了的，他们准备送给村子里，算是给大家送的新年礼物。
这段日子，他们在大后山收获得不少了，这山说到底还是大家的共同财产，马上就过年了，村子里好多人家根本连肉都吃不上。这一头野猪不多，但至少家家户户都能分到点肉，也算是新年的一个好兆头了。
其实以云裳的能力，完全可以弄更多的肉给村民送去，但一来那样就会暴露她自己，也对陶家不要，更重要的是，她知道斗米恩升米仇，这样一头野猪出现，在大季屯来说，那都是十多年未曾见过的了。
足够了。
云裳等人将野猪抬往大队长住的地方。
从陶家到大队长住的地方，那是经过一片没人居住的地方之后，人烟就渐渐地多了起来。
村子里的人，一年到头都在忙碌，轮到快过年了，所有的人终于放松了下来，大家乐呵呵地准备着新年，准备着年三十。
“哎呀，那是什么？”本来在外面跟隔壁邻居闲聊的阿香嫂，第一个眼尖地发现了抬着野猪走过来的云裳跟陶家兄弟，她瞪大了不敢置信地双眼，冲着身边的人说道，“你们快看看，那是什么？那是不是……”
“野猪？是野猪吧？”就有那视力更好的叫出了云裳等人抬着的物体名字。
“怎么可能？这个时候哪里来的野猪？就算是有，那人还能是……”
“野猪的对手”五个字，这个人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云裳他们已经走得更近了，近到他最后只能倒吸一口气，手指着，惊叫，“天，是野猪，是野猪……”
“你们……你们是哪里来的？”有人走近了云裳等人，确认了那被他们抬着的果然是野猪之后，纷纷问道。
“你是不是傻？”云裳他们还没来得及开口回答呢，就有其他跟着的人，骂着回答了出来，“你看看他们身上，这一个个的，到处都是血，肯定是上后山了，这野猪是后山上逮的。”
“这也太牛了！”
“天啦，连山你给我们说说是怎么逮住的？”
云裳这一行人里面，其中陶连山看上去，是身材最魁梧的，大家毫不意外地将疑问的目光放到了他的身上。
可大家也都忘记了，这是一个不爱说话的主，旁边的人连续催促问了半天，他一个字都没说出口。
那怎么说？这野猪其实主要就是云裳给逮住的，但云裳又让大家保密，就说是一起逮住的。
陶连山本就是个老实巴交的性子，这辈子都没说过谎话，索性就不开口说话了。
“连海你说说。”
“连文说，还是连文你来说。”
见陶连山那丝毫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其他的人就将目光纷纷投射到了陶连海跟陶连文的身上。
陶连海还好，但陶连文的嘴巴那真的是蠢蠢欲动。
他真的非常想要大声地告诉所有人，他们家的小顾，真他妈的太厉害了。
可是吧，他不敢说。
最后还是陶连海作为代表发言了：“我们本想上山看能不能打到兔子野鸡啥的，没想到转来转去就发现了这头野猪，它太强壮了，我们都不敢打。可这死玩意，非得撞上来，没办法，我们就只要合力，千辛万苦地才好不容易杀了它。你们看看我们这一身，要不是今天我们两个表哥来了，又刚好跟我们一起上山，那真的就太凶险了。”
“是凶险啊，这野猪看上去，可不小。”
众人说了一阵话，云裳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也就到了。
大队长早就被这一群人找过来的动静给镇住了，站在自己屋门口，看着那黑压压的一群人。
还没来得及呵斥大家各回各家，就看到了人群突然让出来一条路，然后他就被看到的情况吓得差点下巴都落到地上去了。
他、他竟然看到云裳、陶家兄弟们，抬着一头野猪过来了。
大队长就这么傻愣愣地看着那只分量一看就不轻的野猪被云裳等人抬到了自家的院坝里放下。
“我天。”陶连文放下野猪之后，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太累了。
陶连海跟蒋家那两个表哥，也跟着都坐了下来了。
顾山左看看右看看，他其实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毕竟，从头到尾，他是上山小分队里，唯一一个从来没有背过东西下山的人。可问题是，上山下山也累啊，他在山上的时候，也是一直忙不迭地在帮忙做事，一天下来，简直比他连续上半个月的课还累。
最后，他还是没忍住，也跟着坐在了陶连文的身边。
最后还保持站姿站在原地的，只剩下陶连山跟云裳两人了。
“这、这咋回事啊？”大队长看着他们一个个狼狈不堪的样子，将目光转到了云裳的身上。
“赵叔，这是我们在后山猎的，虽说一般猎物大家猎到都算自家的，但这野猪这么大，我们可不能独吞。”回话的人，依旧是陶连海，“就特意送到你这里来了。”
“你、”大队长看了一圈就站在不远处，对着那野猪指指点点的村民，压低了声音问陶连海，“你是打算充公啊？”
“恩，”陶连海点点头，“马上就要过年了，也算是我们家对乡亲们的一点心意吧。”
陶家的日子现在是肉眼可见地越来越好了，但这年头，谁会嫌自己的生活过得更好、肉吃得更多？陶家的人，能这么爽快地将自己好不容易猎到的野猪送过来，这一家人啊，是真的不错。
大队长有些感慨，伸手拍了拍近在咫尺的陶连海的肩膀，目光却是一一看过云裳、蒋家两位表哥以及陶连山陶连文等人，说道：“你们都是好孩子。”
“那赵叔你先安排，我们先回家去等你消息。”
大队长点点头：“行，你们先回去，多穿点衣服。”顿了一顿，他又特意对陶连海补充了一句，“让你两位表哥慢点走，到时候也一起来分肉。”
虽然这野猪是在大季屯的后山发现的，这猪肉到底也是有蒋家两位兄弟的功劳在，大队长还是特意给陶连海补了这么一句。
“恩，谢谢赵叔。”陶连海倒是答应得很干脆。
他们家今日的收获颇丰，自然是不会亏待两位表哥的，但这并不是说这野猪就没两位表哥的份了，大队长这样的安排，很是让陶连海感到高兴。
“快回去吧，别受凉了，”大队长又叮嘱云裳，“小顾，你给大家弄点你那些驱寒的药喝喝。”
云裳点点头：“放心吧，赵叔。”
几人又一起结伴回去了陶家。
此刻，院子里的东西，已经被全部搬到了堂屋里，留下的那些痕迹，也都被打扫干净了。
这么一看过去，根本看不出来陶家之前曾经发生过什么。
唯一的弊端，大概就是猎物太多，血腥味相当重。
不过，这血腥味，也只有云裳这样五感强大到变态的人，能够分辨得出来。
一般的人到了陶家，只会闻到陶家院子里那味道更霸道的草药味因为早就计划好了这一天的行动，所以在这之前，云裳几次跟着陶家兄弟上山，主要都是在找各种草药，尤其是现在这种味道霸道到随随便便就能将血腥味给压制下去的草药。
那一段时间，大季屯里上山的人颇多，海拔低一些的地方，经常遇到成群结队的村里人，大家伙还因此跟着云裳辨认了一些基础的草药，弄了不少，基本上都送到陶家来了。
毕竟，认识草药，并不代表就能正确地使用，便是云裳不藏私地教大家，可这东西太深奥了，伺候起来实在麻烦，还有各种记不住的避讳。
当然，最重要的是，村里的人生病去找云裳瞧病的时候，“诊费”云裳要的都是大家都能去找到的一些常规草药。
所以，村里的人只要找到草药，都乐意往陶家，这样下一次若是生病了，就可以免费看病了。
年底的时候，大队上的活计非常少，各家各户的空闲都多，大家也就都兴致盎然地上山，能找到小动物，就给家里加个餐，要不然，就捡柴火或是找草药，那都是非常不错的。
因为这，云裳的草药库，在年底急剧地加大。
幸好，大部分的草药，侍弄晒干之后，都可以保存非常长的时间，加上临近过年了，大家都不忙，人手足够之下，云裳很快就处理好了所有的草药。
不过，这味道霸道的草药，还是云裳特意去找寻来的。
屋子里早就烧好了热水，几个人轮流进去洗漱。
趁着这点时间，剩下的所有人就都在堂屋里忙碌着，将他们的“收获”，进行最初的处理。
洗漱得差不多的时候，大季屯的广播就响了起来，果然是大队长通知所有的人带着家什到村里打谷场集合，要分野猪肉了。
陶家派了陶连文这个代表，并蒋家大表哥，两人带着盆，去打谷场分肉了。
其实，这野猪肉也不多，大季屯共有一百多户人家，算下来，平均一户人家能分到一斤猪肉，那都是不错的了。
而每一户人家，人口最少的，也得是七八人，更多的，还是像陶家这样，上上下下算下来，十二口人。
所以，这野猪肉分下来，按照人均来看，那也是少得可怜，大部分的人家，都只能过过嘴瘾。
可，即便是这样，大季屯的人，也都是全部热情高涨，兴奋异常的。
这个年代，能吃到哪怕一口肉，那都是天大的幸福了，更何况，这样分下来，大部分的家庭，每个人都能吃到好几口呢。
就像是陶家，云裳重生之前，他们一个月人均能吃到一口肉，那在大季屯里，都算是中等家庭的人家了。
分肉的消息，早就陶家几人把肉送到大队长家的时候，已经不胫而走了，所以尽管陶连文是听到了广播就出发的，但等他跟蒋家大表哥到了打谷场的时候，那里早就人山人海、一片沸腾了。
“连文来了。”
“连文来了。”
还没靠近呢，认出陶连文来的人都纷纷洋溢着笑容，跟他打招呼、问好。
这么多年，陶连文还是第一次享受到这样的待遇，当下简直受宠若惊，纷纷地跟大家打招呼。
而随着他前进，前方的人，大家都非常有默契地给他让出了一条路来，让他跟蒋家表哥，很快地就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连文来了。”被大队长叫过来负责分肉的张屠夫也笑着跟陶连文打招呼，“队长说了，这次能分肉，都得感谢你们家，所以啊，给你一个特权，让你选，你选哪里，我给你割哪里。”说着，张屠夫还特意停顿了一下，看向周围围着的人，大声说道，“这个事，大家看行不行啊？”
张屠夫的话刚问完，围在周边的人，就纷纷说道：
“那有啥不行的？”
“要不是陶家，咱们今年过年连肉沫都看不到，就该给最好的。”
还有人趁机帮陶连文挑选了起来，“连文，你就选那一块，听叔的，那肉最肥了。”
当然，也不是全部人都买账，距离晒谷场最近，也是第一个到场的崔老太就有些不乐意了，“诶诶诶，不是说好了排队来，而且不能选的吗？我都在这边排队半天了，连我都不能选，怎么他不但可以插队，还可以选肉。大队长做人做事要公平，既然他可以选，我也要选。我就要这一块。”
赫然，崔老太手指的方向，正是刚刚有人告诉陶连文最肥的那一块肉。
621 那个不成材的知青回来了（79）
崔老太的话，顿时引起了大家的不满，围着的人，纷纷开始谴责她：
“要不是人家一家，你连猪肉都看不到，你还好意思不让人家挑？”
“就是，要换我，整头猪我都搬回家藏起来，一块肉都不给你。”
“公平就得给人家选，这是人家猎到的。”
“放屁！”崔老太丝毫不惧大家的谴责，理直气壮地说道，“这大后山是集体的财产，大后山上的野猪，也就是公家的野猪，不管是谁打到了，那都是大家的，是我们所有人的。今天我就放话了，这猪肉，要挑选就得大家都挑选，可不兴那个人主义。”
眼见着双方都要吵起来了，陶连文可不愿因为自己的事，在这种时候还弄得大家不开心，赶紧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大家听我说，大家听我说……”
连说了好几遍，争执的声音才小了下来。
“崔奶奶，我确认下你的意思，是不是只要我挑了，你也得挑？”陶连文问道。
“那必须的，要挑，大家就都挑，这才公平。”崔老太一副我很讲道理的模样说道。
陶连文点头：“行，我觉得崔奶奶你说得非常有道理。那我们就定下这个规矩来吧。”
陶连文会答应自己，崔老太神色有些狐疑，她的目光先是在陶连文的身上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之后，她的目光又转到了那一头野猪的身上。仔细地看了看她看中的地方，那地方不小，就算是陶连文选中了那地方，割了那边的肥肉，剩下的，也足够她要的了。
这么一想之后，崔老太顿时无所畏惧了，“就按照你说的规矩来。”
“那我们就说定了，要么不挑，要么就得按照挑的规矩来？”陶连文忍住笑，继续说道。
“知道知道了，”崔老太有些不耐烦了，“你赶紧挑吧。我家里还等着回家吃饭呢。”
“那先挑的话，可就得挑差的，才行。”陶连文又说道。
“随便，你随便挑，我……”正不耐烦地挥挥手，突然反应过来陶连文话里意思的崔老太顿了顿，脸色露出了古怪，“你刚刚说啥，什么叫做先挑就得挑差的？”
“你要先挑，可不得就挑差的，要不然你把好的都挑走了，剩下的人怎么办？”陶连文说完了话，就对张屠夫说道，“张叔，我要这一段肉，可以少一点，剩下的补给我点筒子骨，麻烦你了。”
陶连文指的那一段肉，正是一段精瘦肉。
瘦肉这种东西，在物质充足的后世，那比肥肉受欢迎了数倍，甚至许多的人压根就不吃肥肉，可在这个物质贫瘠的年代，肥肉才是最受欢迎的东西，是猪全身上下，最为大家稀罕与宝贝的部分，反而瘦肉变成了嫌弃的所在。
现在，陶连文却选择了大家平时最不愿意选择的精瘦肉，那是半点肥肉都没有的，所有的人都用古怪的眼光看陶连文，就连张屠夫都有些不忍心起来，劝道：“连文，这肉有啥吃头，油水都没什么，你还是换一个地方……”
“没事的，”陶连文笑着说道，“小顾说孕妇肥肉吃多了不好，我就给两位嫂子弄点瘦肉回去吃，再熬点骨头汤，全家都能喝到，这大冬天的，想着都爽。”
“哦哦，原来是这样。”陶连文这么一说，张屠夫也就恍然了。
趁着张屠夫给自己割肉切骨头的时间，陶连文笑眯眯地对崔老太说道：“崔奶奶，咱们可是说好了，要挑的话，就得挑瘦肉跟骨头。”
崔老太是真没想到陶连文会去选瘦肉跟骨头，她才不能要那些东西呢，“我不要，我个老太太吃什么瘦肉。”
“你自己要跟人连文说先挑的，现在人家挑了瘦肉，凭什么到你就不能要了。“崔老太的话，这下算是将剩下没发言的其他村民也一起给得罪了，大家纷纷出声谴责，“什么好事都让你姓崔的占了，也不怕你有没有那脸来承？”
“你说的大家都挑才公平，自己要求的公平，凭啥不遵守？”
大家纷纷将崔老太之前的振振有词的话拿出来挤兑她。
崔老太丝毫不惧这些，跺脚竖眉，理直气壮地说道：“我不要瘦肉，我就要肥的，怎么了？”
崔老太这无理取闹的行径，大部分的人，都对她无可奈何，但刚巧排在她身后的邱老太，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一个人，先前崔老太那样，她就已经非常看不惯了，现在对方还敢耍赖，那可不行。
邱老太一手撑腰，底气十足地对崔老太说道：“这是你自己说的话，要公平，要一致，不兴个人主义，你现在就是在兴个人主义，我可以到大队长那边告你去。”
“告什么告？你凭什么告我？”崔老太的话听上去还是那么的蛮横无理，但稍微细心一点的人，已经能从她的话语里面感受到她的心虚了。
显然，邱老太的话，触及到了她敏感的神经。
“我凭什么告你？”邱老太呸了一声，“这里所有的人都可以给我作证，你自己说的话，现在翻脸不认账。我看你就还是旧社会封建的那一套，作威作福，好处都给你拿了，就剥削我们，我告诉你，你这是社会主义的毒瘤，是新社会的败类，是要被割掉的。”
邱老太家里，老头以前是部队上的，后来家里又出了两个儿子当兵，每次说话，那都是一套一套的，很是能吓唬人。比如现在崔老太就被她几个“毒瘤”、“败类”的帽子扛下来，顿时扑灭了她的嚣张气焰。
“什、什么，你别胡说八道，”崔老太肉眼可见地心虚了，“我可没有作威作福……”
邱老太不等崔老太把话说完，“还不是作威作福？你定的规矩，让先挑，现在陶家三小子都按照你说的做了，怎么到你这规矩就行不通了？你这不就是摆明了跟我们劳苦大众在享受不一样的权利吗？这不就是对我们的剥削吗？这不就是旧社会地主的那一套吗？”
“我、我、我没有。”崔老太压根不是邱老太的对手，结结巴巴地，只能不断地否认，却压根说不出来什么新的说辞。
这时候，张屠夫已经将陶连文以及蒋家表哥因为这一出突然的戏码，蒋家表哥也干脆跟陶连文要了一样的东西需要的东西弄好了，陶连文一边接过来，一边对崔老太说道：“崔奶奶，要证明你没有，你就跟我一样，挑一份瘦肉跟骨头，不就行了？”顿了一顿，又补充了一句，“要不然的话，那可就真的不好说了，我们最好就还是得把大队长跟书记叫过来，评断评断。”
“我、我……”崔老太实在是被邱老太说得心慌意乱的，最后索性一咬牙，“瘦肉就瘦肉，我要瘦肉行了吧？”
“这一份是你的，拿好了。”刚巧给陶连文准备的时候，也多准备了一份的张屠夫立马机灵地将瘦肉跟骨头给崔老太递了过去。
看着那精瘦的肉和几乎被剔得干干净净的骨头，崔老太的心都在滴血，可真多人看着，她最后还是只能接了过来。
她刚接过来，就轮到了邱老太。
“你……”张屠夫刚说了一个字，邱老太就打断了他，“我不选，你就按照之前的规矩给我就是了。”
她这么一说，刚拿到了瘦肉跟骨头，心中还是呕血的崔老太立马就不干了，“凭什么你不拿瘦肉跟骨头？你这不就是社会毒瘤败类，要被铲除的。”
“拿瘦肉跟骨头，是因为先挑的规矩，但邱奶奶她没挑，自然不用遵守挑的规矩了。”还没离开的陶连文帮邱老太回答了崔老太的话。
崔老太压根没想到这个事情还能这样办，当下就转身回去张屠夫面前，把瘦肉跟骨头一扔下，“我也不挑了，你把这些玩意收回去，就按照我们原来的规矩来。”
大季屯也是分过猪肉的，因为每家的人都想要肥肉，都不想要骨头或是瘦肉，所以为了保证公平，一般情况都是肥瘦都给一些，尽量保证公平。但张屠夫是人，他做不到完全的精准，通常情况下，都是排在前面的人肥肉更多一些，越是后面，肥肉越少这也是崔老太积极地来排队的原因之一。
崔老太想得很美，她排在队伍的最前面，陶连文又只要了瘦肉，不管怎么说，她都该是现场肥肉最多的那个人。
可惜的是，现实跟理想往往还是很有差距的。
“那可不行，崔奶奶你自己都已经选了，也都给你分好了，哪还有退回去的道理？”陶连文出声说道。
陶连文的话，瞬间得到了大家的积极响应：
“就是，分都分好了，凭什么退？”
“这先挑也是你自己弄出来的。”
“这不就是刚邱家说的把自己当地主官儿了，想咋样就咋样？”
“我那是因为不知道，我……”崔老太跳着脚解释，可不管是神态还是说话的语气，都像极了气急败坏，“……现在我知道了，我后悔了，我凭啥不能重新换过？”
“那你就到队伍后面重新去排队。”邱老太说道。
“我是第一个，凭什么让我到后面去？”
“你的顺序已经过了，现在已经轮到我了，”邱老太冷笑一声，“难道你还要无视排队的规矩？这可是咱们屯上的人，民主决定下来的规矩，你要是破坏，你这就是公然挑衅社会主义民主制度，这可比刚刚的问题还严重。”
崔老太：“……”
从崔老太的脸色来看，很显然，她被邱老太的一席话给唬住了，半晌都说不出来什么。
陶连文看她那样子，真是又好奇又好笑，跟蒋家表哥对视一眼后，两个人有说有笑地离开了打谷场。
回到家里的时候，蒋荷花已经给蒋家收拾了一背篓的东西，背篓上面、侧面都盖了一些大树叶，将里面藏着的东西，遮盖得严严实实的，光是从显露出来的东西，是丝毫看不出来里面有什么的。
唯一能看到的，是几包云裳准备的草药，主要作用是驱寒。
“这、这也太多了……”蒋家大表哥看到那一背篓，尽管没看到里面藏着的是什么，但他也知道里面肯定是白天从后山上弄下来的好东西。
“多什么多？”蒋荷花白了蒋家大表哥一眼，开始撵客，“冬天黑得早，我就不留你们吃晚饭了，你们两兄弟赶紧回去，省得家里担心。哦，对了，”顿了一顿，蒋荷花又补充了几句，“明天一早就给我过来，还等你们干活呢。”
她这丝毫没有将蒋家两兄弟当外人使唤的语气，让蒋家两兄弟都噗嗤笑出了声。
“笑笑笑，有你们累的时候。”蒋荷花又白了两兄弟一眼，拿出了早上特意给两人准备的白面馒头，塞到了蒋家老大的手里，“路上拿着吃。”
说完这句话，都不能蒋家兄弟反应，又开始撵客了，“赶紧上路了，一会儿天都该黑了。”
“诶，好好，”蒋家两兄弟哭笑不得地看了对方一眼，蒋老大说道，“姑，那我们先走了，明天再见。”
“快走吧快走吧。”这一次，连陶连文都在撵客了。
“你这臭小子，哪里来的家教？怎么对你表哥们说话呢？啊？”蒋荷花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她转头就骂起了陶连文来。
陶连文委屈：“妈，我这家教，不就是你教的吗？”
“你这个臭小子，我看你是真的皮痒了。”说着蒋荷花就要动手。
陶连文倒吸一口气，将手里的瘦肉跟骨头一下子扔给了就站在一边的蒋老大，叫了一声“救命”就窜了出去。
看到手里突然多了的东西，蒋老大有些发晕，他正要拿过去放好，云裳就叫住了他：“大表哥，一起拿走吧。”说着，她指了指还在乱窜的陶连文，忍笑说道，“别辜负了三哥的心意。”
陶家的这一趟，蒋老大蒋老二那真的是收获满满地回到了家里。
本来在路上的时候，两个人还在唏嘘蒋荷花对待陶连文的方式，感叹得亏那不是自己的妈，结果一回到家里，那背篓翻开，看到里面竟然全部都是肉的时候，两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蒋勇拿着拖鞋一顿胖揍，一边揍一边还骂：“你们这两个黑心的臭小子，你这是把你姑姑家给我掏空了回来的吗？”
蒋老大蒋老二：“……”
他们冤啊！
622 那个不成材的知青回来了（80）
蒋家兄弟走了之后，陶家这边就反锁上院子门，云裳为代表准备晚饭，剩下的全部人，就集中到了堂屋里面，开始处理这白天的巨大收获。
不多久饭菜好了，各个都是硬菜，吃得大家喜笑颜开。
吃完之后，两个闻不得血腥味的孕妇承包了洗锅碗的活，剩下的人，则是回到堂屋，继续奋斗。
那么多的东西，陶家的人加上云裳顾山刘德三个外援，楞是忙乎到了凌晨，才终于处理完毕。
忙完的时候，赵秀王芬给大家烧了热水，云裳三人热乎乎地洗漱了一番后，才回去了知青点。
进屋的时候，三人就听到了罗宏远阴阳怪气的“还知道回来”的嘀咕，三人互看一眼，轻笑一声之后，选择了无视他。
相互道过晚安，累了一天的三个人，几乎是头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听着这三人很快就传来的均匀的呼吸声，罗宏远简直是心梗得难受。
第二天，天色微亮，云裳起床。
她起来的时候，也给顾山刘德叫醒了。
两个人哈欠连天，颇为有些不知道今夕何夕的迷糊感。
“今早有大白馒头。”云裳就在两人耳边交代了一句后，霎时就将两人迷糊的神态唤醒了，两人互看一眼，果断地就离开了舒服的被窝大白馒头是真的很少能吃到，他们可不能错过啊。
三人很快就洗漱完毕，一起结伴去到了陶家。
今年就是大年三十了，村子里处处都洋溢着过年的热烈气氛，云裳她们从知青点到陶家的这一段路上，不断地遇到村民，跟以前顾山刘德遇到的情况不一样的是，这一次，村民们终于没远远地看到他们就躲开，反而好些都是主动上前跟云裳说话。
自然，顺便地，也跟他们两位说话，道贺一声新年快乐。
这可是将两个人弄得受宠若惊。
“云朝，你真是太受欢迎了。”顾山连连感慨，“我要是能有你一半受到大家的欢迎，我做梦都要笑醒。”
顾山是知青里面，极为难得的对村民不保有偏见的人，反而他还一直都非常钦佩这些能吃苦耐劳的村民们，所以看到云裳这么受到大家的欢迎，真的是发自内心地感到了羡慕。
“你只要保持好你现在的状态，很快你也会非常受欢迎的。”云裳说道。
知青与村民的关系，表面上看，就像是井水跟河水一样，你不犯我，我不犯你，但实际上，知青对村民，更多的是骨子里的傲气与瞧不起；村民对知青则更多的是自卑与不敢高攀。
这种前提下，突然被村民发现了一个竟然对自己态度非常不错的知青，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就可想而会了。
“真的吗？”顾山有些不怎么相信。
“你试试主动跟大家打招呼就知道了。”
云裳的话让顾山有些不解，但接下来，他还是真的去执行了一下云裳的话。
第一个被他挑选出来打招呼的，赫然就是三个棍子下去打不出一个屁来的赵老实。
离婚之后的赵老实，因为东西都被拿光了，日子过得很是苦逼，所幸，大季屯的人，大都都是善良的，以大队长为首，给他一家送了不少的东西，春耕的种子，也答应了赊欠给他。
这一家人里，两个儿子加赵老实，那都是老实干活的人，两个儿媳妇以前虽然懒惰，这家里什么都没了，想要活下去，那就不能懒。
于是，谁也没想到，赵老实这一家，会因为赵老实自己的离婚，反而活出了光彩来。
三个男人用力气干活，换回来家里的必需品，两个儿媳妇，也是东家帮忙西家帮忙的，得一些大家给的东西，慢慢地，硬是熬过了那一段最艰难的日子。
后来，陶连海在镇上给赵老实的两个儿子介绍了一个临时的工作，那工作很是耗费力气，但人家却愣是一句抱怨都没有地给做出来了。
而且任务完成的时间，比当时的主人家预期还快了得有三四天，那可是也等于帮主人家节约了工钱。
这两小子的态度，让那个主人家很是满意，转头竟然就给两人介绍了其他的工作，收入跟陶家兄弟比不了，但却比村子里的大部分的人都强了。
赵家的生活，也就自此开始彻底好转了起来。
这其中还闹过一段笑话呢。
那朱红听说了自己两个儿子在镇上打工之后，竟然跑去找他们，要他们养她，每个人的工钱得分她一半。
可惜的是，她离婚的时候，将赵家除开地基墙皮还留着，剩下全部搬走一空的做法，已经彻底寒了两个儿子的心，两个从来不曾忤逆过朱红半句话的人，一个都没有听她的。
朱红不信邪，又跑回到了大季屯的赵家大吵大闹。
还非得要跟赵老实复婚。
赵老实如何肯点头？
朱红就一直闹个不停。
最后，谁也没想到的是，是赵家的两个媳妇还有朱小红三人一起，将朱红给赶出了大季屯。
经过这一次之后，大季屯的所有人就都知道了，赵家的人到底是不一样了。
现在赵家的每一个人都分外珍惜现在的生活，赵家两个儿媳妇跟朱小红的名声都因此好了不少，前不久都还有媒婆上门，要给一直无人问津的朱小红提亲了。
今天是大年三十，自己两个儿子还在忙，赵老实就跟儿媳妇女儿都商量好了，两个儿媳妇在家，收拾屋子，打扫卫生，他则是跟朱小红一起，去镇上：一是接已经忙碌了好多天没回来的两个儿子回家过年，另外一个则是去采购。
这小半年，他们家的条件也逐步地好了起来，这是赵家第一个让所有人都感到轻松快乐与期盼的新年，赵老实也就大方地要给家里的人都买点什么东西。
为了今年去镇上，前几天，赵老实还专门去了陶家一趟，向陶连山请教去镇上买东西的经验。
当然，陶连山可是啥经验都没有，问就是一脸的茫然，最后还是云裳拯救了两人，仔仔细细地教了赵老实一遍。
本来看到云裳的时候，赵老实是要过来打招呼的，但又注意到了云裳身边的顾山刘德，他知道那是村子里的知青小伙，不禁就生了胆怯。
可就在他犹豫的时候，顾山主动叫了他，并微笑着对他说道：“老实叔，早上好。”
“啊，早、早上好。”赵老实有些局促，又有些高兴。
赵老实的反应，无异于给了顾山鼓励，他再接再厉，“老实叔，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我、我我们去镇上。”
“哦哦，”顾山开始自来熟了，“老实叔，你是去镇上供销社吧，我听说今天供销社就开半天的时间，你可得快点去。”
半天的事情，其实云裳一早就给赵老实说了，但顾山这么提醒自己，赵老实的心中也是感动不已，“谢谢啊，我知道了，我这就去了。”
“恩恩，”顾山点点头，“那老实说，我就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回来再聊啊。”
“回来再聊”的说法让赵老实吓了一跳，但反应过来之后，他笑得更开心了，嘴里只乐呵呵地应道：“好，好。”
“老实叔，”赵老实正要走，却又突然被云裳叫住了，云裳看了一眼依偎在赵老实身边，只偶尔偷看一眼自己，却不怎么说话的朱小红，对赵老实说道，“我看小红眼泛干，双颊泛红，可能是感冒了，这么冷的天……”
“我没事，我要去镇上。”云裳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朱小红给打断了。
不过，她打断得再快，赵老实还是听到了云裳话里的关键内容：“感冒”。
“哎呀，我就说你不太对劲，你现在跟我回家，让你嫂子给你弄点姜汤……”赵老实一边说，一边就要带着朱小红回家去。
“爸，我没事，我回来了再喝。我们先去镇上吧，一会儿供销社关门了……”朱小红跟个泥鳅似的，就不让赵老实抓住自己。
云裳算是明白了，敢情这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态，但就想去供销社，所以才忍下了不适。
不过，这也难怪，这年头能去供销社的家庭真的很少，尤其还是像赵老实这样的家庭，以前的朱小红，只怕是连镇上都没怎么去过，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去供销社的机会，她会选择隐瞒，也是情有可原了。
云裳认真看了一下朱小红，其实也就是简单的感冒，这么冒冷出门，或许会加重病情，但就一个上午的时间，不至于加重多少。
“老实叔，你让小红跟你去吧，”想到这里，云裳开口帮着朱小红说话了，“不过，等你们回来，你一定带着她来一趟陶家。我弄点药给小红，保证回家睡一觉，就药到病除，连你们的年夜饭都不会耽误的。”
原本赵老实着急让朱小红回去，就是因为听到了她说的“感冒”，现在又听到云裳这么说，神色顿时有些迟疑起来。
他其实也是知道自家女儿心思的，她就是想要跟自己去一趟供销社，为了这个，她这几天都在期待这一天。
本来嘛，大过年的，他也不忍心让朱小红失望，只是到底是小姑娘，身体重要。不过现在听到云裳的保证，他想要成全朱小红的心又占了上风。
“爸，你看，顾大哥都说了没事了，你就让我去嘛。咱们早去早回来，我自己一定乖乖去拿药喝药，好不好？”朱小红也不知道从哪里学习来的，自己就抓住了赵老实的手，双手抓住，摇来摇去地撒娇。
“这……”赵老实看了云裳一眼。
云裳笑着点点头。
这时候，自来熟的顾山又开口了：“老实叔，你就安心吧，说不定小红姑娘跟你走这一趟，出一身汗，回来都不需要再找云朝拿药了。”
这下，赵老实才终于定下心来，冲着还在撒娇的朱小红点点头。
看到赵老实点头，朱小红顿时眉开眼笑。
目送这父女离开，顾山感叹连连：“老实说这婚离得，是真离对了啊。”
以前赵家是什么样，朱小红被朱红教养得也是一塌糊涂，尽管知青跟村里的人都不怎么走得近，但顾山也是听到过一些关于这朱小红的事迹，现在再看这姑娘，短短小半年的时间，变化简直惊人。
连刘德都没忍住，跟着感叹了几句。
三人一行，继续往陶家走去。
而有了赵老实这个非常完美的开头之后，后面的一段路上，全部都是顾山先出声叫人。
当然，大部分的村民，顾山是不认识的，但架不住他身边走着一个过目不忘的外挂，但凡是个不认识的，问云裳一准就对了。
顾山这张口就清楚明白地叫出自己来的行为，倒真是一路吸引了无数村民的好感，大家纷纷乐呵呵地跟他打招呼，还有那更热情的，当场就邀请顾山去自己家里做客，或是晚上去他们家里吃年夜饭。
这股劲头，最后连刘德都给感染了，最后的一截路上，刘德也跟着顾山一起。乐呵呵地叫人问好。。
这么一圈耽误下来，原本从知青点到陶家十多分钟的路程，硬生生地走成了半个小时，也至于三人到陶家的时候，时间也不算是太早了。
不过，尽管是这样，陶家却无一人吃早饭。
甚至，他们到的时候，陶家家里，只有赵秀王芬两个孕妇在。
“等一下就该回来了。”王芬看到云裳三人进来后，就先给云裳解释了一句。
云裳点点头，侧耳听了一下，就笑了：“已经回来了。”
她说这话，让顾山王芬他们不由自主地也都竖起耳朵听了一阵，却啥都没听到，只是大家都习惯了云裳强悍的听力，也不怀疑她的话，就开始朝着灶房走去，开始张罗起了早饭。
果然，早饭刚端上桌，外面就首先传来了陶连文的声音：“嫂子，我们回来了，可饿死我了。”
“快回来吃饭吧，”王芬接了陶连文的话，笑着说道，“记得洗手。”
“行。”
623 那个不成材的知青回来了（81）
进来的人，除开陶家人，赫然还有昨晚一早就离开了的蒋家的两位表哥在。
最后跟进来的，还有好久不见的武展俊。
原来，昨日云裳之所以会安排大家上山，一来是为了给这个新年，丰富下餐桌上的吃食，二来也是最重要的，武展俊一直在各种找她、求她，让她一定要再上一次大后山，给他弄点野味，只要是肉就行。
现在过年了，所有人的手里都有钱，可肉票有限，供销社里也是限量供应，武展俊的那些“客户”，一个个都嗷嗷待哺，见天地就催促他多弄点货。
但现在大冬天的，便是再资深的老猎人，一般都不敢轻易上山。
可，云裳就不同，武展俊可是知道的，那大后山对她来说，就跟自家后院似的。别人上山都是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她倒好，上山，遭殃的都是动物们。
求了好几次之后，云裳就松口了，但那段时间，上山的村民太多了，他们非常不方便行动。
终于快到年三十的时候，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之后，大队长在村子里通知大家，尽量不要上山，慢慢地，上山的人才跟着少了。
年三十的前面两三天，整整一天，也没个人再到后山来，云裳才终于定下了二十九上山的计划，并通知到了蒋家两兄弟。
昨天，那真的是一个大丰收的日子。
昨晚上所有人一起，终于将东西整理了一个大概，分出了要给武展俊送去的部分后，今天一大早，大家就起身，摸黑走了那条村民很少选择的路，将东西给武展俊送到了约定见面的地方。
只是因为天黑，路也不好走，蒋荷花担心出事，不许大家走得太快，索性就分成了两次送东西：一次先大家集中把东西放到了半路上一个比较隐秘的地方，留着一人看守，剩下的人继续回家搬东西，搬完之后，大家再又从那个地方继续搬，蚂蚁搬家似的，最终在天都亮了的时候，才终于将东西都搬到了跟武展俊约定的地方。
虽然浪费的时间比之前多了不少，可一路上没一个人出事，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武展俊这一次倒是很有经验了，准备了两辆驴车过来拉，依旧跟上次一样，云裳也给他准备了刺鼻的草药覆盖在上面，遮盖血腥味。
交接完之后，让大家都没想到的是，武展俊竟然自己不跟车回去，反而跟着陶家的人来了大季屯，说是要蹭个早饭跟午饭再走。
这一段时间，武展俊是经常到陶家来蹭饭吃的，陶家的人早就习惯了，大家就一起有说有笑地回来了。
吃完了早饭，大季屯这边的人，是有年三十给祖宗上坟的习俗，一般都是上午进行。
所以人也就分成了两拨，一拨是不去的，比如武展俊顾山等人，还有两位怀孕的孕妇，就在家里等着；一拨要去的，收拾一番就出发了。
云裳在去的那一拨里。
这一次去了长河市回来，关于婚约的问题，她已经告诉了蒋荷花，关于她跟陶杏儿的关系，也就正式确定了下来。
不过，关系虽然确认了一下，两人却未有进一步的发展。
作为迟早要离开的人，尤其自己芯子还是个女人，云裳肯定也不能跟陶杏儿有进一步的发展，所以她把婚约的誓言，定在了陶杏儿十八岁成年的生日。
今年顾云朝十七岁，陶杏儿小他半年，也就是说，等到陶杏儿满十八岁，还有一年半的时间，而最多一年，云裳应该就会离开这个世界，被天道抹去存在痕迹，也不用陶杏儿经历失恋的痛苦了。
对于云裳的这个说法，陶家从上到下都是非常高兴的。
在上坟的过程中，蒋家赵家跟王家的人，陆陆续续到了陶家。
今年，陶家的生活条件是越来越好了，在陶连海的建议下，几个月之前，陶家还扩大了一下家里的住房面积，多修了几间屋子。正好就这一次，让几家的人全部都到陶家来过除夕夜，大团圆。
当然，被褥这种就稍微紧张了，所以蒋家赵家王家来的时候，都带了被褥来。
等上坟回来，陶家的院子里，热闹得就跟菜市场差不多。
这么多的人，做饭可是一项大工程。
所幸，现在陶家最不缺的就是人手了。
早些天决定了要四家人一起过除夕的时候，陶家的人就在开始为这一天做准备了。
比如，大年三十中午这一顿，他们就打算简单而精致云裳的原话一些，做面条。
这个年代，能吃上面条，那可是一件相当不容易的事，几乎谈得上是奢侈了，但面条煮起来又非常简单快捷，拿来待客，尤其是这么多的客人，是最适合不过的了。
陶家依旧在院子里弄了几个简易的灶台，依旧还是去别家借了锅来，几个灶台同时开火，当锅里的水沸腾起来的时候，面条被放了下去。
面条刚下去，一股浓郁的香味就从陶家的灶房里传了出来。
现在灶房里，主厨的人，是云裳。
她用两个锅，一个锅煸肉煸油，炒出来作为面条里的臊子，而这让人眼馋嘴馋的香味，就是从这一口锅里发出来的；至于另外一口锅，那味道也是不遑多让那是昨天就已经熬好了的高汤，这会儿已经被红火烧得不断地咕咕响。
陶杏儿在给云裳帮手，见高汤熬热了，就将锅从灶台里取下，又重新换了一口新的锅上面，将早就清洗干净的白菜，丢了进去。
外面的院子里，也有一个灶台再同步地煮菜。
白菜是最先好的。
陶杏儿跟顾山刘德三人一起，按照云裳的要求，将家里所有的碗，包括借来的以及蒋家赵家王家自行带来的，全部一字型铺开，一个负责将分菜，将熟了的白菜，全部夹起来，放到了碗底；一个就将铺好了白菜的碗端到高汤的锅边上；剩下那个就负责舀上小半勺高汤淋在白菜叶子上面。
不一会儿，各个灶台的面好了，大家就去端了淋了高汤的碗过来，添上白白的、光是看着就让人吞咽口水的宽面条，然后再舀上一汤勺的面汤，谁饿了谁就先领。
领了面的人，就钻进到了灶房里面。
这时候，炒了满满两锅的肉臊子已经出锅了，满满的几个大盆放在灶台上，看着就让人食欲大振。
守在这臊子面前的人，正是陶家有着绝对权威，甚至在几个家庭里面都有一定的话语权的蒋荷花。
她也不分来的人是谁，反正就一个汤勺，每个人过来，都是满满的一大臊下去，肉多、油也多，淋在白乎乎的白面上，油滋滋的发光，每个过来的人，都会忍不住吞下口水。
就连蒋荷花自己，都悄悄吞咽了好几口。
领了肉臊子可还没完。
炒完了臊子的云裳，这会儿再次忙碌上了，锅里加油，就是四五个鸡蛋同时下锅。
第一个人进来的时候，煎鸡蛋已经熟了，因为实在是没家样放了，云裳索性就直接用饭铲，铲起一个来，放到了那人的碗里自从，整个煮面的环节才算是全部结束了。
那人刚转身，还没离开厨房呢，就又有人端着面进来了。
也是同样的流程，蒋荷花负责舀臊子，云裳负责给煎蛋。
而每给一个煎蛋，云裳就会表演一次单手打蛋，可把被安排了烧火的陶连文给看得眼热。
“小顾，你这动作也太帅了。”他发自内心地夸奖，又要打蛋又要煎蛋，还要负责给大家添煎蛋，之前大家在讨论分工的时候，陶连文就觉得云裳负责的太多了，很容易手忙脚乱，云裳说她足以应付。那时候，陶连文还以为她就是吹牛，想要在陶杏儿面前装威风，现在他才算是彻底地明白了，人家这是实力说话。
“是啊，竟然一点都不乱。”蒋荷花也感叹，云裳就在她身边，她可是比任何人都知道她的厉害。
最关键的是，她的动作丝毫不显乱，反而有种，蒋荷花想了一下，应该是可以用“特别好看”来形容。
本来之前她还担心云裳赶不上，想着赶不上也无所谓，这都是自己人，稍微等一下不碍事，结果现在才发现，云裳根本不需要她等。甚至她煎蛋的速度比人的速度还快，现在锅边上，已经有两三个熟了的煎蛋在等着自己的“主人”了。
当放在灶房边上的篮子里的鸡蛋，只剩下不到十个的时候，大家终于松了一口气。
好几十口人的饭，便是只是简单的煮面条，那也是相当不容易的。
最后吃饭的，才是云裳蒋荷花他们。
面这东西放久了会坨，大家也都是实在亲戚，不兴那些虚的，所以领到面的人，一早就开始吃了起来，这会儿先前的一些人，都已经吃完了。
不过，大部分的人还都在吃着，云裳等人端着自己的饭碗，也加入到了吃面的队伍里来，一时之间，整个陶家的院子里，都是索面条的索索声。
先前吃完的人，就有人自觉地开始去收拾锅碗了。
云裳他们吃完了之后，锅碗也收拾得差不多了。
如果是以往的话，这时候，其实就该大家坐下来聊一聊天，闲话家常了，但今天不一样，这是大年三十，晚上是除夕，是一年里面最应该吃好享受好的日子。
而为了让晚上的年夜饭能够丰富，也抱着多一点准备时间，大家可以慢慢地来，刚放下碗筷的陶家人，就开始为了晚上做准备工作了。
人还是进行了分工。
少几个人，去收拾房间铺床，看一下晚上的睡觉安排有没有问题；剩下的人，则是全部用到了晚餐的制作中：有摘菜组；有烧水组；有洗菜组；有切菜组；有和面组、剁肉组……
当然还有小朋友们独享的玩耍组以及孕妇的旁观组。
分工之后，大家就按照各自的分组，忙活了起来。
其实说是忙活，也不忙，大家也都是有说有笑地慢慢来。
云裳没有组别，蒋荷花分布了一个重要的任务给她“协调”。
通过这一次的事，蒋荷花是充分地体会到了人多时候协调跟指挥的重要性，为了避免大家忙起来，相互衔接不上，蒋荷花就让云裳来负责。
先前的煮面流程那么顺利，也都是云裳出的主意，所以蒋荷花对她比对自己的儿子女儿们还信任。
而云裳也果然没有让她失望，那么多的菜要准备，换了任何一个人都要昏头了，可云裳却在很快时间里，给出了一个先后的章程：比如她给了洗菜组一个洗菜的顺序，其中摆在第一位的，就是韭菜。
当时，洗菜组的陶连文就问了：“怎么第一个是韭菜？”
“因为要包饺子，韭菜没准备好，包饺子那一组开不了工。”
“那怎么第二个是骨头，这玩意不影响谁啊？”
“要熬高汤，需要的时间比较久，先洗好，就可以熬上了。”
这两个问题一问，陶连文冲着云裳比了一个大拇指，果然厉害，他是真的没有想到那么多、那么远。
其他的人，也因为这两问两答，纷纷露出了对云裳的钦佩目光。
这下云裳的工作开展得尤其顺利了。
一边负责协调，云裳还一边兼任了饺子馅料的搭配。
这工作是顾山跟刘德在负责，但这两人吧，经验有限，最终主要还是全靠着云裳的指挥安排，将馅料给做了出来。
中间赵老实带着朱小红来了一趟。
云裳检查了一番，因为受冷又受热，朱小红的病情比早上严重了一些，可小姑娘的神色，双眼中都透露出了高兴来，她也就没说什么扫兴的话，只安慰有些不放心的赵老实，朱小红没什么大问题，只要回去喝上一次她给的药，再闷头大睡一觉，一个下午的时间，她就能恢复七八成了。
剩下的，就算是不喝药，凭着她自己身体的康复力，自己都会完全康复。
云裳的这一番话，算是彻底安下了赵老实的心，他离开之前，还送了自己买的糖块给陶家。
那糖块的数量，竟然还包含了赵家王家跟蒋家的小孩子们，这对赵家来说，可是大手笔了。
不过，这小半年来，陶家，尤其是陶连海对他家的帮助巨大，这也是他的一番心意，陶国强推拒了两次后，就收下了。
当然，他们也没让赵老实空手回去，后山上弄到的冬梨，陶国强也拿了几个给赵老实。
624 那个不成材的知青回来了（82）
半下午的时间，陶家的人，悠悠闲闲的，在天色将暗为暗的时候，屋里屋外的几个炉灶，全部都点燃了起来。
院子里烧火，再怎么都冷，作为主厨之一的云裳，原本是打算自己就在院子里炒菜的，可没想到大家都觉得她炒得太好了，愣是给她赶到了灶房里面去炒菜，理由是怕影响其他厨师的心情。
云裳只得哭笑不得地去了灶房。
因为准备工作准备得非常充分，真正上手做菜起来，速度就飞快，加上还是几个灶台同时进行，出菜的速度就更快了。
陶家的堂屋，虽然宽敞，但也最多只能摆下两个桌子，那么多的人，肯定是挤不下的。
于是，他们又在屋廊下摆下了四张桌子，都是之前就跟村里的人说好，从别人借来的。
当然，借的都是相好的人家，陶家晚上的大餐，也都给这四户人家准备了满满一大碗，出锅之后，就立马让陶连海陶连文两兄弟跑腿，先给送了过去。
当天色暗得需要灯火点燃的时候，天空飘荡的小雪陡然之间变大，转眼之间，就成了鹅毛大雪，地，很快就给陶家的院子里扑上了一层白色的外衣。
雪变大的时候，陶家在屋廊下，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子，都发出了欢呼的声音。
所谓瑞雪兆丰年，这么大的雪，真的是今年最好的兆头了。
耳力好如云裳，也清清楚楚地听到了整个大季屯里，都发出了由衷的欢喜声，大家都在喜悦这一场大雪的到来，也都在充满热烈地期待着明年的收成。
再过了一会儿，就有小孩子坐不住了，看着那大片大片的雪花，连向来稳重的陶威，都悄悄背着大人，收集着院子里的雪，想要堆一个雪人出来。
只是这雪虽然大，但到底才下没一会儿，土地上也只是覆了薄薄的一层而已，他跟几个弟弟一起，雪没收集到多少，反而大都是泥巴。
“哎呀，快给我回来，你们这是皮痒了吗？”王芬一个晃眼，突然就注意到了在院子里找雪搬雪的几个小孩子，赶紧站起来，招呼大家回来，“这么冷的天，冻感冒了怎么办？还想不想吃好吃的了？生病了，就只能喝苦苦的药了。”
关于苦苦的药，陶家的这些小孩子，那可是记忆犹新。
毕竟在温度开始降低的时候，小孩子们的抵抗力是最差的，为了以防他们生病，也是为了加强他们身体的抵抗力，云裳就分别给陶家的几个小孩子定制了各自一份的中药。
陶家的人对云裳的医术，那是相当信任的，听到是给自己小孩的，王芬跟赵秀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就让自家的小子们喝药。
那药可是苦得很，连陶威都是皱巴巴着一张脸喝下去的，更别说最小的陶四娃，整个过程都哭得稀里哗啦，偏偏那药还得喝上三次。
那一天，只要到了饭点，整个陶家，几乎都处于陶二娃到陶四娃的哭声中，便是事后给糖块，那也是哭得伤伤心心。
不过，四个小孩子的抵抗力还真的就因此上来了。
陶家的人可是知道的，以往几年，家里的小孩子们，在进入冬天，就会生个小病，个别的，说不定还得发烧，可是让家里的大人们揪心害怕。而这一次，自从喝了云裳的药，四个小孩子，直到现在，那可是连一次喷嚏都没有打过，看模样也是结实，可是将陶家的人高兴怀了。
赵秀跟王芬还找了云裳，想要给自家娘家也要一副方子。
她们娘家也都有小侄儿小侄女。
云裳索性就开了两副，一副针对小孩子，一副针对大人，不但给了赵秀王芬的娘家，也给蒋家舅舅那边准备了。
最后大队长问讯问过来，云裳又给整个大季屯准备了一副。
当然，这么大规模地用药，她存的草药压根就供应不上，最后还是大队长帮着弄来了足够的草药，才让整个大季屯里，家家户户都喝上了那苦涩的中药。
要说那一段时间，不管是陶家的小孩子，还是大季屯其他家里的小孩子，那都留下了被云裳苦药支配的恐惧。
本来最开始是给陶家四个小孩子喝的，好不容易三次喝完了，说不用了，结果某天回家，陶威四人还间隔得远远的，就闻到了家里传来了熟悉的苦味道，当即，陶四娃就哭了，一个劲地抱着陶威的大腿，凄凄惨惨地说自己不要喝苦药药。
最后还是下班回来的陶连山陶连海发现了这四个徘徊在外面，就是不回家的小子们，得知原因之后，简直哭笑不得。
回家后，知道自己不用喝，陶四娃才终于消停了哭声。
然后看着自己的爸爸爷爷奶奶，还有小叔叔小姑姑喝得一脸神色古怪，他还噗嗤地笑了出来，直拍手乐呵呵地大笑。
所以啊，这云裳的苦药，陶家上下，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那都是记忆深刻。
现在一听王芬提到这一茬，正还在刨雪的陶威顿时身影一僵，果然地将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的陶二娃三娃跟四娃，一起提溜着，回到了屋檐下。
“快去烤烤手，别冷到了。”王芬哭笑不得地看着反应过度的四个小孩子，但她还是严肃地威胁了一句，“不许去耍雪啊，要是被我看到了，就罚你们喝药药。”
她这话一说出口，原本还在屋檐边上，伸手试图接雪花的几个赵家王家蒋家的小孩子们，顿时就跟触电一般地，纷纷缩回了自己的手这些也都是受过云裳苦药摧残的。
云裳在屋里面清楚地听到了外面这一幕，她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其实，那药方她可以改良，不至于那么苦，可改良之后的药效就要打折。
至于更好的替代草药，那也是有的，但可惜的是那一味药，生长环境特殊，连大队长都没有帮她弄到。相反，药方里最苦的那一味，是大季屯这个地方非常常见的草药，简直随地可拾金，成本低廉，效果又好，云裳把这个情况也都给大队长还有蒋荷花他们说过了，没有任何意外，大家都坚定要药效好的。
苦一点算什么，只要不生病，那才是最重要的。
经过这么一打岔，时间流逝得飞快，不知不觉之间，六张桌子，那都摆放得满满当当的了。
每一桌上的菜，都是一模一样的，鸡鸭鱼猪肉兔肉那都是应有尽有，做法各不相同，最奢侈的，还是竟然有牛肉。
那是陶连海无意间弄到的，加起来也就只有不到三斤，拿回家来之后，陶家的人也不舍得吃，最后还是云裳给卤了，放到了今晚，每张桌子上都放了，大家一起都来尝尝鲜。
这一次除夕，是四家人第一次全部留在了陶家过，也是陶家日子起来之后的第一个除夕，满桌的菜，一眼看过去，竟然看不到什么素菜，满满当当的，几乎都是肉。
这，其实在下午弄菜的过程中，大家就都已经知道了。
这一餐，对所有人来说，包括陶家的人，那都是无比奢侈的一顿饭了。
这一吃，就是吃了足足两三个小时，中间好些没吃完的菜，里面的肉都凝固了，来来回回地，加热了好几次。
不过，加得最多的，还是素菜吧。
肉吃多了，到底还是有些腻了，所幸云裳早就料想到了这个情况，跟蒋荷花说了一声，家里准备了不少的大白菜。听到大家都在纷纷表达想要吃素的想法后，他们就去煮了最简单的白水菜汤，加了点盐巴跟小葱，其他什么都没放。
不想上桌之后，倒是受到了大家的一致欢迎跟好评，最后还连着煮了好几锅。
眼见着大家是吃得差不多了，陶家的人就开始收拢桌上的东西，主要是将没吃完的菜全部集中到了一块，放到了搭在堂屋的两张桌子上。然后又将之前准备好的瓜子花生以及冬梨放到桌子上，将洗干净的碗重新摆放出来，加了云裳指挥下，由陶连文亲自炒出来的茶叶，再一碗碗地倒入了滚烫的开水。
茶叶陪着点心，一边聊天一边守岁，当真是人生最好的享受了。
大人们这样享受着，小朋友们当然不能跟着一道喝茶，蒋荷花专门给所有的小孩子都泡上了美味的麦乳精，让他们也喝得开开心心的。
大季屯是有除夕守岁的习俗，最差也得守岁到夜里十二点才行，不过小孩子们可是坚持不到那个点，差不多都是在麦乳精喝光之后，一个个都垂着小脑袋瓜，打瞌睡了。
于是，堂屋里很快就少了一部分人，都是带着自己小孩子，先去睡觉了的当然是小孩睡，大人还是要坚持到新的一年才行。
大多数的人依旧还是围绕在堂屋里面，大家纷纷说着这一年的发展变化，以及期待着明年的好发展。
时间在闲聊中，总是流逝得特别快。
估算着时间差不多的时候，陶连海拿出了他特意托人从省城带回来的长鞭炮。
几个大小伙子主动上前，帮着一起布置鞭炮。
此刻，院子里已经堆上了厚厚的一层雪了，鹅毛大雪依旧一点要减弱的趋势都没有。
陶连文第一个蹦到了院子里，鞋踩在雪上面，发出了簌簌的声音，他蹲下身子，手抓了一大把的雪起来，竟然还没漏出泥土的地面。
看着手里白白的雪，陶连文脑袋一抽，就朝着正好站在不远处的蒋荷花身上一丢，正砸在了蒋荷花的肩膀上。
“好你个臭小子！”蒋荷花当初就怒了，刚骂了一句，就被她身边的陶连海眼疾手快地拦了下来，说道，“妈，你别生气，让儿子帮你讨回公道。”
陶连海的这句话，蒋荷花还没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就见到他冲着身边的陶连山说道：“大哥，走，咱们一起去狠狠地教训下那不知天高地厚的老三。”
陶连山对陶连海的话，向来是丝毫不迟疑地执行，当下就跟着陶连海一起跳到了院子里，两人一人从地上抓了一把雪，朝着陶连文就丢了过去。
陶连文毫不示弱，抓了老大一把雪，一手分一半，朝着他连山跟陶连海就扔过去，嘴里还叫嚣着：“我不怕，来啊，敢跟我比……”
当然，这样的嚣张情况，他没能坚持半分钟的时候，就被心狠手辣的两位哥哥给打得跳脚，但他也没因此就认输，反而是嚷嚷着：“一打二，不公平不公平……”说着说着，他就叫起了云裳的名字，“小顾小顾，快来帮我，快帮我，我们要反击。”
“好的，三哥，我来帮你。”打雪仗的记忆对云裳来说，遥远得就跟做梦似的，现在听到陶连文叫自己，兴致一来，也跟着下了场。
这下可就算是乱套了。
“大表哥大表哥，快来，加入我们的战队。”
“二表哥，咱从小关系就那么好，你好意思不帮我吗？”
“……”
你叫一个，我叫一个，打雪仗很快就从陶家的内讧，变成了四家人的齐齐下场，到了最后，已经完全分不清楚敌我双方，只管地地上抓了雪，或是接住其他人砸自己的，朝着身边最容易的目标，砸了再说。
看着这一幕，蒋荷花赵母王母还有蒋家舅母那边，全部都是哭笑不得的神色，最后陶国强说了一句“随他们吧”，也就任由了他们的打闹。
打雪仗进行了一段时间之后，突然一声“噼里啪啦”的爆炸响动，在安静的夜里，肆无忌惮地乍响起来。
这熟悉的声音，大季屯每一个人都知道它代表了什么这是大队长家的鞭炮声响了，意味着新的一年到来了。
大队长家的鞭炮还没结束，其他家的鞭炮陆陆续续地就跟着响了起来。
除夕夜里的鞭炮声，代表了太多的吉祥，太多的祝福，不管是再穷的人家，都会准备一小段鞭炮来放，希望新的一年，自家的日子能够跟鞭炮一样热烈。
陶家院子里打雪仗的人终于想起了自己出来的目的，赶紧手忙脚乱地将自家准备的鞭炮摆放好，由陶国强点火。
“啪啪啪啪啪……”
鞭炮声声，响彻在了陶家的院子里，也照亮了围在周围的每一张充满了希望与期待的脸上。
625 那个不成材的知青回来了（83）
打完雪仗，放完了鞭炮之后，陶家熄火的各个炉灶又再次点燃了起来新年到，守夜之后，图一个最好的吉利，也许下来年吃穿不愁的美好愿望，不管是再穷的家庭，那都是要煮上一碗热乎乎的吃食，塞满肚腹的。
以往几年，陶家在这一刻，大部分时间都煮的是除夕剩下的饭菜大混合，最好的情况下，里面也不可能见到任何一点油芯子，更多的时候，是白菜糊糊。
毕竟半夜里还吃上一顿饭，那对大家来说，真的是太奢侈了。
可今年不一样了，今年陶家煮的是肉乎乎的白面饺子。
这些饺子都是下午的时候，大家一起包的便是最小的蒋家那个小婴儿，蒋家三媳妇也拿着他的手，意思意思地包了一个，承载了全部人对新的一年美好的期待与祝福，一起下锅的时候，已经睡了一轮的小孩子们被叫了起来。
其实也不需要再刻意去叫，毕竟刚刚那一长串鞭炮的声响，已经足以将小孩子们全部吵醒过来。
第一锅出来的饺子，给了家里最小的几个孩子以及各家的长辈们，接着，其他几个炉灶的也全部都煮熟了。
圆乎乎、鼓着大肚子的白面饺子漂浮上汤面上，在滚烫的水里起起伏伏，那场面，光是看着，就能让人体会到一副没来由的幸福。而等第一口咬下去，稍微大口一点的，就能连皮带馅地咬到里面的馅料，吃一口，满口生香，再看一眼被咬开一口的饺子露出来的肉馅这个饺子，陶家可是下了大血本，年前的时候，陶连海走动了点关系，弄到了不少的猪肉，这些猪肉都被陶家的人冻起来，除非部分上了除夕的餐桌，剩下的，几乎就全部在这饺子里面了。所以这饺子，那是实实在在的肉馅为主的韭菜饺子，一口馅料下去，百分之八十都是肉那真是满口生津、滋味无穷。
冬天的蔬菜有限得紧，陶家这次的饺子，一共包了三种味道：韭菜馅、白菜馅以及香菇馅。其中韭菜馅是最早包好的，香菇馅是第二，白菜最后，按照各自的顺序，全部摆在了簸箩上面。
包得最多的第一批的韭菜饺子好了之后，第二批次，一半的锅煮了白菜馅，剩下的则是香菇馅。
这时候的人可不像是后世那样，有挑食的毛病，这不吃那不吃的，但人的口味，总是有不同的偏好与喜欢，三种味道的饺子，所有人都吃了，一如云裳一开始料想的那般，果然韭菜饺子是最受到欢迎的，另外两种味道的饺子也各有其忠实的拥趸。
在大家吃得差不多之后，蒋荷花又再煮了一锅韭菜饺子，这一锅就是给村里相好的那几户人家送的了。
这个年代就是这样，相互交好的人家，但凡是家里有了一点好吃的，总是会挤出一点来，送给交好的人，陶家以前情况不怎么好，大部分的时间，都是那几户人家再给陶家送。现在陶家的日子好了，不管什么时候，蒋荷花也总是想到那几家人的。
饺子依旧是让陶连海陶连文去送的。
没让陶连山去蒋荷花太了解自己这个沉默寡言的儿子了，这种节假日送东西过去，怎么着都得说点祝福吉利的好话，最差也得交流个几句，但陶连山太闷了，所以一般家里送东西出去，都是陶连海跟陶连文去。
饺子吃完之后，炉灶的火没熄，因为守夜差不多完成了，是时候烧热水，洗脚洗脸睡觉了。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去睡觉，大季屯的守夜习俗，是要家里的长辈守到鸡鸣，所以大家都可以去睡了，陶国强跟蒋荷花两个人，还得继续守夜。
往年的守夜，一般都是围炉炭火，准备点放了自制茶叶的烫水，说些有的没的，可这一次，守夜的“伙食”准备的那叫一个精彩。
当然，精彩的原因，还是因为云裳在她准备了烧烤。
烧烤的肉跟食物，也是在下午的时候就准备好的，但她没让大家帮着串上，只是腌制好了肉跟菜，又准备了数量足够的竹签。这会儿因为才吃了饺子不久，大家的肚子都是饱的，云裳这才把竹签跟肉菜拿了出来，让想要守夜的人一起，一边手里慢慢地做活，打发时间，一边大家一起闲聊家常。
第一批烧烤出来的时候，人均一串，大家对于这新奇的烤串，都是相当买账的，吃得啧啧有声，一直在对云裳竖大拇指。
第二批烧烤就不是云裳上手了，而是大家自给自足，总之东西都是现成的，你想要吃什么，就自己去烤制。
虽然烧烤的诱惑力很大，但也不是每个人都守到了鸡鸣，后半夜的时候，大部分的人都去睡了，只剩下经验十足的陶国强跟蒋荷花，以及陶连山陶连海陶连文五人了。
往年，大部分时间，也都是这三兄弟陪着父母一起守夜陶杏儿跟两位嫂子则是主要负责早起的饭食问题，因为鸡鸣之后，守夜的人就会去睡觉了。
不过，跟往年无聊的情况相比，今年三个兄弟可一点都不困乏。
甚至，凌晨四点的时候，陶连文突发奇想，想要尝一尝雪水烧开的味道，陶连海竟然也跟着有了兴趣，最后三兄弟干脆真去到了外面弄了干净的雪进来，丢到了炭火炉子里，开始煮雪。
等水开了，三个人忙不迭得，一个泡茶，一个拿了干净的碗，倒白水进去。
最后连带着陶国强跟蒋荷花都分别尝了尝这雪水跟雪水泡茶的味道。
陶国强跟陶连山是什么味道都没品出来，就觉得跟自家的水一个滋味，可陶连海陶连文跟蒋荷花三人的意见就不一样了，他们纷纷表示雪水的味道果然不一样。
然后两兄弟又出去弄了很多干净的雪进来，说是要给明天起床的客人们都尝一尝这味道。
雪被堆在了干净的盆子里，在温暖的房间里融化成水之后，他们又出去弄雪进来。
反反复复几趟之后，楞是弄了五六个盆子的雪，就等明天烧水泡茶了。
第一声鸡鸣响起来的时候，陶国强跟蒋荷花开始收拾堂屋，准备回屋睡觉，结果收拾出来，推开堂屋的门，就被外面的情况吓了一跳。
原来他们以为早就回房睡觉了的三兄弟，竟然在院子里堆起了雪人来。
要说陶连海跟陶连文这样做，陶国强跟蒋荷花那是半点都不会觉得稀奇的，让他们吓了一跳的原因，还是自家老大，那从来都不跟弟弟们一起胡闹的陶连山，竟然也在一起堆雪人。
而且，因为他的力气是三兄弟里面最大的，平时干活也是最利落的，此刻他堆的雪人也是三个雪人里面最大最高，完成度也是最好的。
如果只有陶连海跟陶连文，蒋荷花说不定就得开口骂两个人了，但现在连自家老大都参与其中，蒋荷花无奈地看了一眼，最后低声跟陶国强说道：“算了，随便他们吧，我们睡觉去。”
陶国强乐呵呵地点头。
不过，到底还是当妈的不放心，要回屋之前，蒋荷花还是出声叮嘱了三人一番：“冷的话，早点回屋睡觉去。”
“知道了。”
三兄弟一边埋首继续弄自己的雪人，一边应了蒋荷花的话。
最后三兄弟是多久去睡的，蒋荷花就不知道了，只是在睡得迷迷糊糊之前，她听到了小孩子们的欢呼声，隐隐约约地也听到了“大雪人”、“好高”等字眼，不过最后到底还是太困了，她很快就重新睡了过去。
昨晚离开陶家的时间，差不多夜里三点左右了，回来睡了一觉，早上八点左右，云裳就起来了。
不但自己起来了，还把顾山跟刘德一起叫了起来。
可不是她不想要他们睡懒觉，是这两位自己说的，要一早起来，跟她一起，去陶家拜年，以及蹭饭。
今年过年，原来一开始顾山是打算回家的，但听说刘德竟然不回家之后，他也干脆给家里发了电报，也不回家了。
这两人一开始说好了，就留在知青点，跟知青点的知青们，一起守岁过年。
但刘小霞也留了下来，也是要跟知青点的知青们一起过年，顾山刘德一直跟云裳走得近，自然也跟陶家走得近，两人对陶连文的印象一直都是极好的。村里的人，包括知青点的知青们，许多都不知道刘小霞跟陶连文那件事情的始终，大都以为是刘家的父母反对，这才导致了两人的分手，可知道真相的顾山以及刘德，可对刘小霞的感官好不起来。
幸好，他们是男人，加上又负责教书，平时跟刘小霞那几乎可以说是毫无交接，但现在除夕却有可能要跟对方一起过，两个人的心中都有些怪怪的。
所幸，知道他们二人都不回家之后，云裳就邀请了他们两人一起去陶家过年。
其他不说，光是冲着陶家那些好吃的，两个人就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三人穿戴整齐之后，就去陶家报道了。
早上，雪依旧还在下着，但跟昨晚那鹅毛大雪比，那是完全不够看的了三人昨晚从陶家回到知青点的时候，每个人的肩膀上都堆起了雪，这一次从知青点到陶家，也就肩膀认真点看能看到湿润了一点，雪花却是看不到的。
三人到了陶家院子的时候，就被院子里大大小小的雪人给震住了。
一眼看过去，起码得有二三十个雪人。
“快进来坐。”王芬眼尖地看到了云裳三人，赶紧打招呼，让进屋去烤烤火。
大年初一，因为守岁的关系，算得上是一年到头唯一一天可以光明正大睡懒觉的机会，此刻也就睡得早的小孩子们全部起床了，好多熬夜到了后半夜的人，都还在床上睡呢。
陶杏儿并着舅舅家的表嫂还有王家赵家的嫂子们，利索地做好了早饭：馒头包子饺子面条，应有尽有，允许点餐。
刘德点了面条，又要了两个饺子跟一个包子一个馒头；顾山要的稀饭包子馒头，云裳则只要了稀饭，并着泡菜吃，也是美味无穷。
吃完了早饭，云裳突发奇想，弄起了油条来。
其实这油条倒也是不复杂，就是废油，不过这油也不能就说废了，中午跟晚上也可以继续炒菜吃。
这个年代，菜籽油那是相当珍贵的，根本不是猪油可以比拟的，本着物以稀为贵的原则，用菜籽油炒出来的素菜，所有的人也都分外觉得好吃。
现在在陶家家里，云裳也算得上说得起话，做得起决定的人之一，当下决定了之后，她就这么开干了起来。
陶杏儿立马就配合她，烧起了锅来。
那么多的油被云裳倒出来的时候，陶杏儿还是露出了舍不得的神色，一边的王芬跟赵秀，也是差不多类似的不忍。
看着三人如出一辙的神色，云裳打趣说道：“大嫂二嫂杏儿，这可是大年初一，皱眉头被干妈看到，骂你们的话，我可不管。”
虽然跟陶杏儿确认了男女朋友的关系，但也不妨碍云裳继续当蒋荷花的干儿子。
三个女人听她这么一说，又互相看了看彼此的脸，不由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油在锅里被烧开之后，浓香的油滋味霎时就穿透了整个陶家院落，云裳清楚地听到了陶连文的声音：“我去，什么这么香？”
然后，这位就地，显然是在起床了。
当云裳的第一根油条下锅捞起来的时候，陶连文的脚步声就从灶房外面响了起来，同脚步声一起响起来的，是他的惊疑而又兴奋的声音：“在弄啥好吃的，太香了。”
话音刚落，陶连文就看到了一个黄金色的东西，被云裳一筷子夹起来，放到了一边的平时用于洗菜漏水的竹篮上。
624 那个不成材的知青回来了（84）
“这啥玩意？”陶连文并不认识油条这边的人其实都不认识这玩意，毕竟，菜籽油都是一个奢侈品，平时能拿到炒个菜，都是奢侈之极，更别说拿来做油条。再说了，面粉也是个稀罕物但这不妨碍吃货的本能，前面还在问是啥东西，下一句就暴露了吃货的属性，“给我吃一口。”
“稍微晾一下才能吃。”刚出锅的油条需要等一下才能蓬松饱满，外酥里软，云裳制止了陶连文立马就要吃的想法，“你先出去洗漱过来，就可以吃了。”
“行。”陶连文立马合作地点点头，一溜烟地就冲出去了。
大概两分钟之间，陶连文就洗漱完毕，再次过来了。
“你端出去吧。”云裳将已经做好的油条端给了陶连文。
陶连文喜滋滋地点点头，又问了一句，“这叫啥？”
“油条。”
“好勒。”
外面好多人都没吃过，更没见过油条，看到陶连文端出来的东西，都在出声问，陶连文就一副过来者语气解释，说这是油条。
金晃晃的油条，看上去非常让人充满食欲，大家纷纷围了过来。
因为油条偏大，所以好几个人分了在吃，一口下去，口齿生香。
这一锅很快就被消灭干净了，陶连文正说再去灶房，结果王芬就端着新的出来了。
不多久，蒋荷花等人也都起床了，对于云裳这新的吃食，全部人都非常买账。
早饭吃过之后，距离较远的赵家跟王家就纷纷告辞，准备回家了。
蒋荷花将之前准备好的东西给各家收拾上。
蒋家因为距离近一些，是吃了中午饭才走的。
送走了蒋家人，陶家的人也终于空闲了起来，大家就带了点家里的吃食，去了村子里的打谷场。
打谷场已经有不少村里的人在了，陶家进去之后，很快就融入了进去，每个人都在诉说着对新的一年热切的期盼，尤其是昨晚上的大雪，给了所有人最美好的希望。
初一天不干活，是所有人的约定俗成，这一天整个大季屯里，到处都是悠闲的人。
而初二开始，就是走亲戚、串人户的时候。
以往，陶家是会开始安排去蒋家王家赵家的走动，但因为今年是四家人一起过的人，也就省了这流程。
闲不住的陶家人，就开始上工了。
初二开始上工的，在大季屯也不在少数。
还没开始上班的陶连山跟陶连海也跟着干了几天的农活。
等到初七，他们就正式开始上班了。
而伴随着他们的上班，田间地里，大家也都开始忙碌了起来。
云裳的生活又开始规律了起来。
上午上课，下午到陶家给陶连文陶杏儿上课，等着陶连海休假的时候，跟蒋家兄弟会相约上山。
不过，云裳是再也没接武展俊的活了。
之前是陶家生活困难，需要一些非常手段，尽快改善生活，但现在陶家的生活条件，在整个青龙镇都算是拔尖的了，实在是没有必要再利用自己的外挂，这对大后山的动物，也是不公平的。
所以，云裳自己没怎么在出手，而是改为了传授大家狩猎的方式，让大家自己各凭本事狩猎。
于是，之后的上山，每一次的收获，几乎都是没办法跟过年前相提并论的，可因为那都是自己努力得来的，反而让陶连海陶连文蒋家兄弟等人，更有上山的兴致与乐趣了。
再说了，能猎到一点小动物，改善改善伙食，也已经足以让大家兴奋。
春耕开始，在所有的人都忙碌起来的时候，一个对知青们来说，天一般大的好消息传递了过来：回城知青可以回城了。
这个消息，传递到各个地方，让知青们全部都兴奋得发抖。
云裳记得原来那一世里，受到了这个消息的顾云朝还有顾山刘德罗宏远等人，那都是一个比一个兴奋。
可这一次，接到这个消息之后，罗宏远还是一如上一世那般兴奋，然而顾山跟刘德看上去，却不是怎么高兴。
“都回去吗？必须都回去吗？”顾山听到这个消息后，就追问。
刘德猜测答疑：“应该不会吧，现在不是春耕正忙吗？”
云裳斜眼看两个人：“咋了？听你们这语气，怎么像是不想要回家似的。”
“对了，”顾山这时候突然想到，“你呢？你回去吗？你跟杏儿咋办呢？”
“我简单，”云裳早就想好了，“我不回去。”
“我也不是很想回去。”刘德跟着迟疑地说道。
顾山忧愁：“你们这么一说，我其实也不是很想回去啊。”
可是，知青返城一旦定下来，他们若是不回去，大季屯也留不下他们啊。
他们也不是村里的户口，到时候知青点也不能住了，自己没地没房的，等饿死吗？
“看看你们两个的样子，怎么都知道自己一定是在第一批返程的名单里吗？”云裳无语地反问两个人。
知青返程是好事，但这才是试点开始，能第一批拿到回城名额的人，少之又少，原来那一世里大季屯也就两个名额，众人简直抢破了头去争取。
“也对，”顾山点点头，“第一批多半是轮不到我的。”
原来那一世，第一批返程的知青，是顾云朝跟罗宏远，这一世，云裳会放弃资格，多余的，也不知道会轮到谁。
不过，这个也不再她的关心范围内。
比起这三个听到知青返程消息后，还忧伤起来的反应，其他的知青听到这个消息，那简直可以用欣喜若狂来形容，都半点不夸张的。
所有人都在传递着这个好消息，而在其中，那些结了婚的知青们，更是激动，纷纷都在翘首期待这个好消息的落实下来。
没有让大家多等，很快，这消息就进一步落实了下来，也果然一如上一世发展的那样，知青回城，那也是有规定的。
而其中第一条，便是：单身优先。
“单身优先”这四个字，让恋爱中的知青，结了婚的知青，甚至那些已经生子的知青们，无异于当头一棒。
前者，还好一点，才在恋爱中，分手就是了，但后两者，却非常麻烦。
几乎就是在这个规定被宣布的第二天，一股知青闹离婚的浪潮，席卷了全国各地，大大小小的地方。
大季屯自然也是不例外的。
幸运的是，他们村子里，跟知青结婚了的，不多，反而是隔壁的村子，好几个女知青都嫁给了当地的人。
那些能娶女知青的，家庭条件自然也是不错的，可再怎么比，都肯定跟原本是城里孩子的知青家庭比不上的。
这些女知青，全部都闹起了离婚，最离谱的，还是一个刚怀孕了三个月的女知青，竟然为了这事，要去打掉肚子里的孩子。
大季屯的人，听得那是唏嘘不已，而且就在他们自己的村子里，也有两户人家，刚好一个男知青一个女知青，现如今，这两户人家也都在闹离婚。
不过，这动静跟隔壁村子比不了。
而且，大季屯那是有离婚先例的，不但有，离婚了的赵老实一家，如今蒸蒸日上的生活都摆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让所有人都明白了一个道理：有的时候，没有老婆，比有好。
大季屯里，每一个人，在面对赵老实的离婚事件的时候，都得说一句，这婚离得好。
大概也是因为赵老实这离婚示范得好，所以大季屯那两户闹离婚的人家，并没有闹太久，很快主人家就同意了离婚。
男知青跟女知青都恢复了自由。
恢复自由的第一天，两人就被从住宿的家里赶了出来。
没办法，只得去找了大队长，想要重新住回到知青点去。
这也是合理的要求，大队长心中虽瞧不起这两个知青，但也着手给安排了住宿的地方。
但也仅仅限于安排了住而已，至于床上的东西，床单被罩什么的，那都得知青自己想办法解决。
女知青的情况还好一点，男方家里虽然生气，但也可怜她一个人，所以还是给了被褥。可男知青就凄惨了一点他娶的那女人，在村子里一向以泼辣著称，只是因为真心喜欢他，所以在他的面前，那真的是温柔听话，向来对他的话是说一不二的。只是在他坚持要离婚之后，寒心的女人，做起事情来，也非常绝：她不但让他净身离婚，多余的一套衣服都没能带出门，就连他之前累积在队上的工分，女人也去给他全部换走了。
男知青一开始是不服气的，但女人却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得他面子丢光。
原本两人的关系，是男知青娶她，但这些年在村里，男知青都是住在吃在他们家里，从没有给家里添置过任何东西，他身上穿的衣服，全部都是女方家里给准备的，现在离婚了，那就会女方的财产，凭什么他就要带走？
男知青自知理亏，但也不得不应对，说东西不给就算了，凭什么连他的工分都要全部被拿走？
女方当即就说出了一句让刘德傻眼了的话：“睡我这么些年，难道我还让你白睡了不成？”
这一句话，不但惊住了刘德，男知青都给呛住了，那时候，他终于明白了以前大家告诉他的，这女人凶悍得像是一只老虎的话。
最后，男知青什么都没捞回来，反而还得了一个想要白嫖的名声。
实在是没办法，大冬天，没有床单被罩，睡觉就是一个死字。最后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这男知青竟然跟罗宏远搭上线了，他跟着罗宏远住在一起，凑合了几天，又从大家手里，东拼西凑地借了一点，这才慢慢地好过了一些。
但再好过，其实也是难过的。
对这两位知青来说，原本每天都是住在家里，有现成的饭吃，暖和的被窝，现在好了，每天上工辛辛苦苦地回来，知青点什么都没有，如果想要吃饭，那就得自己动手做。
当然，不想自己做也行，可以去老乡家里搭火。
只是，其他知青都能搭火，唯独这两个知青，却被大季屯的全部人都给拒绝了，他们只能选择自己做。
但，尽管都如此艰难了，两个人却从未后悔过自己离婚的选择，反而越挫越勇地期待着自己的返城。
知青的这一闹，可是给大家提供了不少的素菜，茶余饭后，大季屯的很多人家都不免在八卦，最近哪里的知青又闹离婚了，谁家又去离了。
而八卦着说着，大家突然就想起来了大季屯里曾经的一对：刘小霞跟陶连文。
当初这两位，也是差点就成了好事。
如果不是女方的父母上门，断了两人的关系，两人若是结婚了的话，那么现在，只怕陶家也是不得安宁。
说到这里，大季屯大部分的人，都站在了陶家的一边，感叹陶连文的运气不错，避开了这一劫；也有那感叹刘小霞的运气好。
对两个当事人来说，他们也都是感叹自己的运气好。
陶连文当初听说了这个消息，一边看着村里的两家知青家庭闹腾，一边又不断地听说周边的那些连生娃怀孕了的女知青都在闹，他心中因为这事而留下的最后一丝介怀，也彻底消失了。
至于刘小霞那边，好些的知青都在跟她说幸好，而她自己也是理解为了幸好。
这“幸好”也彻底冲淡了她心中曾经的后悔。
就在这时候，关于知青回城的政策，也终于落实到了红头文件上。
当天，大队长跟书记都去了镇上开会，领悟学习文件精神。
回来之后，大队长就开了喇叭，通知村里的人，全部都到打谷场里集合，他有事要宣布。
这个时候的“有事”，除开知青返程，还能是什么。
几乎所有的知青，都是第一时间，冲向了打谷场。
等人到齐之后，大队长伸出手来，示意所有人安静下来之后，果然就宣布了知青回城的消息，并拿出了红头文件给所有人展示。
就在知青们热烈殷切的目光中，大队长说出了让所有知青当场如同被泼了一盆凉水的话：
“第一批返程名额，我们大季屯，分到了两名。”
625 那个不成材的知青回来了（85）
对大多数的知青来说，返程名额就只有两个，这无异于是在绝望，但对人群里的顾山跟刘德来说，两人在一片知青惨白的脸色中，反而露出了松口气的微笑来。
“太好了。”刘德还小声嘀咕了一句。
“什么好？你疯了吧？”刘德的身边刚好站了一个女知青，她刚听到这个只有两个名额的消息，正在天旋地转，竟然听到了刘德这样的一句嘀咕，心中失望堆砌的怒火无处发泄，就朝着刘德脱口骂了出来，“你是不是有病，这是好吗？你是不是觉得这两个名额一定有你一份，就不管其他人的死活了？”
“你说谁呢你？”刘德自己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女知青给骂了，一个泼辣大胆的女声就冲着骂人的女知青骂了回去，“我瞧你长得人模人样的，怎么还骂人呢？还知识分子呢，你读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面去了。人家自己说自己的，关你屁事！“
“你你……”论骂人，女知青压根不是这女人的对手，被对方骂得脸色涨红，结结巴巴地辩解，“我又没说你。”
“没说我咋了？还不兴我仗义执言吗？我就看不惯你这幅做派，欺负老实人，哼，有本事你骂我一个试试看。”
“你！”女知青一跺脚，“莫名其妙，我不跟你说了。”
“谁莫名其妙了？”女人却不是那么好打发的，她扬声对周边已经在看热闹的人，说道，“诶，大家来评评理，赵叔把上面的文件精神传递给我们，这个小伙子就说了一句‘太好了’了，就被这个知识分子骂是不是有病，大家现在来说说，这有病的人，到底是谁？”
“人家又没找你惹你，好端端的，你骂人家干嘛？”
“对啊，刘德可是个老实孩子，你们不能欺负人家。”
“……”
女人的声音刚落下，周边的村民们就一个个跟着仗义执言了起来，好些人帮着说话的语气里，都透露出了对刘德的好感。
在整个知青点，跟大季屯的人混得最熟的，那就是云裳顾山刘德三人组了。
而且，因为这三人从来不对村民抱着偏见，时不时地还会表达出对村民们发自内心的好感来，所以这三人在村民里面一直都是好感度颇高的。
便是最近因为知青回城闹离婚的事，许多的人都对知青这个团体有了意见，但大季屯的人也很少会将同样的情绪带入到云裳三人的身上。
有了村民的应援，加上女人咄咄逼人的态度，女知青最后被逼得红了眼睛，哽咽一声之后，跑走了。
“呸！”面对女知青落荒而逃的背影，女人从鼻孔里发出了不齿的声音后，转身就要走。
“那个大姐。”刘德突然出声，叫住了对方。
女人转头不敢置信地望着刘德，然后指着自己的鼻子，“你叫谁大姐呢？”
刘德被她这略带凶狠的态度给吓了一跳，霎时一个字都不敢说了。
“你多大？”女人又出声问道。
刘德结结巴巴地回答：“十、十九。”
女人楞了一下，然后突然之间缓和了表情，“好吧，十九岁，那叫我大姐也算是没错的了。”
“鸿飞，人刘老师，光是看着就比你小多了，”就有村民打趣女人，“你怎么还能觉得人家有比你大的可能性？”
赵鸿飞理直气壮，“那还不是因为我这人长得显老？每次跟那些比我大的出来，总说我是老大是姐姐。”顿了一顿，赵鸿飞又去看刘德，“再说了，我也就大他一岁而已，叫什么大姐，听得我好像大了七八岁似的。”
听到赵鸿飞说就大自己一岁，刘德霎时就瞪大了双眼，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赵鸿飞刚巧看到了他这表情，“你这表情什么意思？”
“我、我……”刘德展现出了一个老实孩子的特性，特别老实地说道，“我以为你二十五了，才叫的……”
“大姐”两个字，刘德是不敢再继续往下说了，因为赵鸿飞的脸色已经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甚至挥出了拳头。
“对不起对不起……”老实孩子怕挨打，赶紧道谢。
“你就别欺负人刘老师了，你自己刚刚不都说了自己长得显老吗？”有人村民一边看热闹一边帮刘德说话。
“算了，”刘德道歉那么快，加上对方长得确实一副小乖孩子的模样，赵鸿飞收回了自己的拳头，“你记住了，下次见到姐姐，就叫姐姐，要是再敢叫大姐，我就……”
说到最后，赵鸿飞挥舞了一下拳头，威吓刘德。
“好的，大……”刘德赶紧吞了吞口水，重新说道，“姐姐，姐姐我知道了。”
看他改正得快，赵鸿飞也就不多说了，转身跟着人流往回走。
看到赵鸿飞的身影都消失了，站在一边看戏看了半天的顾山这才走到了刘德的身边，“这位大……咳咳，姐姐可太凶了，刚我以为你真的要挨揍了。”
说完这句话，顾山就等着刘德的反应。
结果等了一阵都没等来刘德的半句话，不由地奇怪地看了过去，一边又叫了一声：“刘德。”
对方依旧无反应。
“刘德。”顾山又叫了一声，甚至还动手拍了拍肩膀。
但对方依旧毫无反应。
“喂喂……”顾山拿手在刘德的眼前晃来晃去，一边不断地叫着。
“啊？怎、怎么了？”终于回神的刘德，有些奇怪地望着顾山奇怪的动作。
“还问我怎么了？”顾山狐疑地望着刘德，“你刚跟一块望妻石一样地，一动不动，盯着那位姐姐的背影看了半天，该我问你是怎么了才对。”
“望妻石”的说法，让刘德的耳垂霎时红透了，他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我没什么，你你你误会了。”
跟刘德熟悉起来，也有大半年的时间了，看着对方的反应，原本还觉得没啥事，就开玩笑地问了问题的顾山，立马就知道，这只怕是真有事了。
因为真感觉有事，顾山反而不好问了，只用了别的话题插科打诨，绕开了这个问题。
两人从广场回来之后，就将大队长通知的消息告诉了没去的云裳。
然后，趁着刘德不在的时候，顾山又将刘德对赵鸿飞奇怪的态度说了出来。
“你说，刘德他、他、他是不是有可能、大概、也许、好像、似乎是喜欢那个姐姐吧？”顾山说完之后，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不是喜欢，”云裳说了一句话，顾山刚安心，以为是自己多想的时候，就听到了云裳的后半句，“就是暗恋。”
先前赵鸿飞跟男知青离婚的事没错，那位跟男知青离婚，而将男知青净身出户的女人，就是赵鸿飞被吵得沸沸扬扬，其中赵鸿飞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的那句名言，更是震动了不少的人。
当时刘德在场，云裳看他当时的脸色，与其说是受到了惊吓，还不如说是被言谈大胆、举止泼辣的赵鸿飞给吸引了。
刘德这个性，按照后世的观点，那就是个乖乖牌的小奶狗男生，这样的男生，最容易春心萌动的对象，便是赵鸿飞这种胆大又成熟的女人。
现在再结合顾山说的来说，只怕赵鸿飞这一次无意对刘德的相帮，将这本就心动的小男生给撩拨得不要不要的。
“那、那咋办呢？”顾山有些着急。
云裳奇怪地看了一眼顾山：“你急什么？”
“赵鸿飞她结过婚，他们两个，是没好结果的。”顾山也是实心地为刘德考虑。
云裳反问顾山：“你这是瞧不起结过婚的女人了？”
顾山的骨子里是排斥离婚这件事的，但想到赵鸿飞离婚那件事，她完全是个无辜的受害者，再说了，她一个女人，能大大方方地面对这件事，他作为男人也是很佩服的，“没有，这件事又不是人姐姐的错。”
“那不就结了。”
“可，刘德的父母肯定会反对的。”
“反对再说呗。”
顾山：“……”
看顾山一副看负心人的眼神望着自己，云裳叹口气：“感情这事吧，最好还是顺其自然，我们作为刘德的朋友，最好还是不要插手。”顿了一顿，云裳又说出了一句让顾山完全没法反驳的话来，“再说了，刘德现在什么都没表示，说不动他压根就打算将这一份感情放在心底，你去戳穿，那不是让彼此难堪吗？”
其实吧，话虽然这么说，但在云裳的心中，她还是很看好赵鸿飞跟刘德这一对的。
关于赵鸿飞，云裳个人还是非常认可，而刘德个性绵软，有这样一个女人在身边，反而对他是一件好事。
不过，她是这么想的，却不能这样告诉顾山，毕竟正如她自己说的那样，万一人家刘德压根就没打算表白，他们贸然出手，只会弄巧成拙。
“也对。”顾山听进去了云裳的话。
两个人没再继续讨论这个问题，而是选择了静观其变。
很快，村子里就关于知青返程的两个名额如何决定下来了方针，一如上一世那般，果然是投票：所有大季屯的人，只要是成年人，每个人就都有一票投票权。
这个决定方式决定下来的时候，本就因为两个名额绝望的知青们，更加绝望了。
当然，其中最绝望的，还是那两位因此还离婚了的男女知青。
他们也不是傻子，早就知道因为自己要离婚的关系，得罪了村子里的人，村里的人是不可能给自己投票的。
比起其他那些跟村民们不太熟悉的绝望的知青们，他们两个，连投票的结果都不需要期待，就已经知道了结果。
可是，即便如此，两个人也不后悔离婚这件事。
毕竟，知青返程一旦开始了，就意味着迟早能轮到他们回家去。
只要能回城，只要能看到希望，再多呆一段时间，他们也是可以忍受的。
除开这两位，还有一位也惴惴不安的，那便是刘小霞。
近半年来，陶家发展得越来越好，尤其陶连海给赵家兄弟帮忙找到了工作之后，陶家人在村里说话的分量，肉眼可见地提升。虽然当年她跟陶连文分手，外面的人都以为那是因为她父母的阻拦，可事实是什么，她跟陶家的人都非常清楚。
虽然跟陶连文分手这半年来，陶家的人从未找过自己的麻烦，甚至都没有给误会了的村民们解释，可刘小霞依旧不安着，她担心陶家破坏自己回城的好事。
不管大家各自的想法是什么，时间依旧很快到了投票的时间。
大队长将所有的人全部集中到了打谷场里，开始公开透明的投票过程。
上一世的投票，因为陶连海的关系，顾云朝的票数不低，但这一世，云裳一开始就摆明了暂时不打算回去的想法，陶连海就没再去做任何的动作。
可让人意外，也不算意外的是，“顾云朝”的得票数，依旧是最高的。
这大半年来，大季屯的人，或多或少都受过云裳的恩惠，而知青们的表现，虽然让村里的人不齿，但他们同时也都知道了“回城”这件事对知青来说很重要。
既然知青们都觉得重要，那顾云朝作为知青，自然对他来说也很重要。
本着这样的淳朴想法，云裳得到了最高的票数。
排在第二位的，也是一个意外，但仔细想想也不意外的角色顾山。
知青队伍里，论起跟村民们走得最近的，连云裳都比不过，是顾山，自然而然，他也就获得了大量的票数。
“额……”面对这样的结果，顾山是又尴尬又感动，最后只能将求救的目光转向到了云裳身上。
他其实也不是不想回城，只是不想这么快而已。
云裳欣赏了一会儿人群里罗宏远愤恨嫉妒的表情。
上一世这人可是位于票数第二，跟顾云朝一起，第一批离开大季屯的。
可这一世，他上一世的手段却失去了效应，毕竟再怎么拉票，始终还是比不过民心所向。
最后，云裳才作为代表，当场表达了自己跟顾山两人暂时没打算离开大季屯，所以只有辜负大家的好意了。
626 那个不成材的知青回来了（86）
听说她们两人暂时不打算走，知青那边先是露出了错愕的神色，随即几乎所有人的神色都狂热了起来：云裳跟顾山的放弃，那不就是意味着他们的机会吗？
而村民这边却是发自内心的欢呼声。
对大部分的村民来说，他们喜欢云裳顾山等人，虽然投票让两人可以走，但内心深处，却依旧还是舍不得的。
大队长对这个结果也是非常满意的，当下乐呵呵地让书记顺延得票数的第三名跟第四名。
当第三名刘德的名字被叫出来之后，云裳再度欣赏到了罗宏远黑得跟锅底似的脸色。
刘德自己一脸懵逼，似乎根本反应不过来自己怎么就是第三名了。
“怎么样？”云裳看了看刘德，“要我帮你一起拒绝吗？”
刘德几乎是没有任何迟疑地就点头了。
顾山不走，云裳也不走，他自然也不走，至于到底要呆到什么时候……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刘德的目光不知不觉地就朝着人群里坐着的赵鸿飞飘了过去。
刘德这一拒绝，又让知青那边震惊了一把，村民这边依旧是欢呼声。
排在第四第五位置的，出乎了许多人的意料之外：是两个老知青，来大季屯的时间比较久了。
当初听说是投票的时候，两个人压根就没想到会轮到自己，现在听到竟然是自己两人，一时之间，都傻眼了，半天反应不过来是怎么回事。
而这时候，罗宏远的脸色那简直就是精彩纷呈，跟开了一个大染坊似的，要多好看就有多好看。
这倒是让云裳没想到了。
不过仔细想想，罗宏远从第一批回城的名单里掉出来，似乎也是有迹可循的。
上一世，罗宏远能在第一批离开，除开他私下里做了一些手段，面上，他在学校里，也是最受到大家喜欢与肯定的老师。尤其是狠狠地羞辱顾云朝那几次，每一次都衬托出了他的优秀，因为村民跟知青们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对于这些知青内部发生的霸凌，村民们根本不知道，唯一知道的，就是结果：罗宏远很厉害。
便是这件事，给村民们留下了不错的印象，到投票的时候，这印象可就起了大作用。
反观这一世呢，罗宏远几次找茬云裳，都被云裳狠狠地打脸回来。
尤其是最后一次，连续失利的罗宏远，竟然准备了大学才会接触到的高等数学的题来为难云裳。
当时，云裳只追着问了一下题目中的几个数字，以及相关的理论，罗宏远就答不上来了，一张脸涨得跟猪肝色一般。
就在他这样的脸色下，云裳当着所有知青的面这也是罗宏远自己找死，刻意选择了知青点知青人数最多的时候找茬一步一步地解，没解开一步，就好心地问一句罗宏远，自己的解题方法是不是对的。
只记住了最后答案的罗宏远哪里能答得上来，猪肝色的脸色，又变成了铁青色。
一直到云裳最后给出了答案来，他铁青色的脸，变成了惨白色，还脱口而出地来了一句：“不可能，你怎么可能会这道题。”
在云裳给出最后的答案之前，他都一直以为对方是在装，就等着最后答案对不上的时候，戳穿对方的虚伪，可怎么都没想到，最后的答案是对的，完全对得上。
“不能每次都是你考我，我也给你来一道题吧，同等级别，让我也看看你的水准。”刚解开了题的云裳，唰唰地就给罗宏远当场炮制了一道题出来。
结果是可想而知的，罗宏远别说解答，连题目都看不懂，他一个劲地说云裳是故意的，这题跟他给他出的，根本不是一个水准。
云裳只得好心提醒他：“你要不去找一下当初给你这道题的人，我相信他一定会告诉你，我出的这道题，比你的简单多了。”
罗宏远后来有没有去找他背后的人，云裳不关心，但自从那之后，他果然是再不敢找自己的茬了。
不过，更重要的是，村子里、知青点里，罗宏远的“人气”急剧下滑，这一次投票，也是充分地论证了这个结果。
大季屯的知青名额就这么定了下来，因为是公开民主透明的投票，谁也没办法说结果的不公平，所有的知青，都只能选择接受这个结果。
大季屯这边是顺风顺水，没掀起任何的浪花来，但它周边的几个村子，却差点因此乱了套。
比如大季屯的邻村，刚将两个知青名额提报了上去，随后村子里的大队长跟书记就被匿名举报弄虚作假，接受贿赂，那举报信还写得有鼻子有眼睛的，检查组一下来，就给抓了一个现行。
别说大队长跟书记被抓走了，两个知青也没落到好，一起被带走了。
这可是在所有的村子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那些心虚的，赶紧将名单撤回来；不心虚的，也担心被人举报，连一个名额都不敢报上去了。
但不报也不行，上头催着呢。
最后还是在开会的时候，大季屯的赵大队长被专门点名做了表扬之后，所有的人都去问了方法，才知道居然还有这么一个好的方式。
于是，所有的大队长跟书记，回去之后，有样学样，全部搞起了民主投票。
前后时间花费时间，大概用了大半个月，青龙镇第一批回城的知青名单，终于下来了。
再过半个月，这些知青就做好了最后的工作交接，收拾了自己的行囊，回家去了。
春耕快结束的时候，刘德也终于找到了云裳跟顾山，告诉他们，他喜欢赵鸿飞，私下里跟对方表白了，对方同意跟他处处看。
关于自己跟赵鸿飞的事情，刘德自己反正是觉得自己隐瞒得死死的当然，他不是因为不信任云裳顾山才隐瞒两人，而是顾忌着赵鸿飞的名声。
而且，这人吧，一向又胆小又没太大的自信。
他一个知青喜欢一个离婚的农村姑娘，随便出去给谁说，都得觉得是那姑娘配不上他，可他呢，发自内心地担心自己配不上别人，所以这才偷偷摸摸的。
现在，终于知道了赵鸿飞的心意，又跟对方确定了关系后，他才敢给云裳顾山说。
他以为自己这个消息一说出口，肯定是要震惊住云裳跟顾山的，却没想到，他一脸忐忑地等了半天，结果等来的却是云裳跟顾山古怪的脸色。
“你们……你们好像不惊讶。”云裳跟顾山的脸色虽然诡异，但刘德还是能分辨得出，那脸色里，一点奇怪的情绪都没有，就好像、好像两个人早就知道了一切似的。
“你终于肯告诉我们了。”顾山感叹了一句。
这下，轮到刘德慌了：“你、你你你、你早就知道了？怎怎么可能？我明明保密了。”
瞧他那震惊的样子，顾山很是无语：“我们三个人成天都走在一起，最近你老是突然消失，我跟云朝便是瞎的，也能发现点端倪吧。”
刘德用了那么一点点的时间消化了一番自己辛辛苦苦藏着的秘密其实早就被人看在眼里的“事实”后，才将自己跟赵鸿飞的事情，一五一十地给顾山跟云裳说了。
让云裳跟顾山既意外也不是很意外的是，原来刘德对赵鸿飞动了心思，比他们想象中的还早了不少。
只是那时候，赵鸿飞已经跟男知青结婚了，刘德也就是略有好感，并未想过其他。
甚至在赵鸿飞离婚的时候，他私下里还很替对方着急，还想着要不要去劝劝对方。
离婚这事情，只要一方坚持，其实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离婚的。
可到底他跟赵鸿飞交集太少了，少到他压根没立场去说那样的话。
而他第一次知道自己对赵鸿飞的感情，却是在赵鸿飞说出那句让村里许多人都觉得低俗的话的时候。
那时候，说出那样大胆的话来，旁的人都觉得赵鸿飞是疯了，是不要脸了，可落在刘德的耳朵里，他却觉得这样的赵鸿飞简直在发亮发热，厉害得很。
然后，赵鸿飞又在打谷场帮了他。
那一次之后，也算是双方开始说上话了。
后来的时间里，刘德总是抓住各种机会想要跟赵鸿飞多说话，有几次，还自告奋勇地说是天色太晚，担心赵鸿飞的安全，陪着赵鸿飞去后山捡柴呢。
要知道，以前云裳几次上山，刘德那都是乖乖留在陶家等她，便是被顾山怂恿一起上山，又有陶家兄弟保证发誓跟云裳上山，绝对没有任何风险。即便是这样了，刘德都还是摇头如拨浪鼓一般地拒绝。
可现在呢，人家竟然会主动陪着赵鸿飞上山了。
一来二去，刘德是完全清楚了自己的心意。
刘德这人吧，看上去似乎有些唯唯诺诺，胆小如鼠的样子，但他一旦决定了某件事，执行力还是非常不错的。
今天，他就决定要去给赵鸿飞告白。
但他还是有些高估了自己的勇气。
好不容易单独约到了赵鸿飞，结果说话结结巴巴的，愣是好几分钟过去了，都没说出几个字来，更别说表达自己的意思了。
最后，还是赵鸿飞自己开的口，问他是不是喜欢自己？
而且吧，这人也是个聪明的，问完了刘德这句话，都不等刘德回答，她就自己先说了，她挺喜欢刘德的，要是刘德不介意她是个离婚的，她愿意跟他处一处。
刘德哪里还有什么不愿意的？当下就眼睛发亮地打量了。
听完刘德说完了自己的整个“恋爱史”，顾山的眼睛瞪大得刘德都有些担心他的眼珠子脱框而出。
“竟、竟然是那位大……哦，那位姐姐表白的？”顾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内容。
云裳无语：“这有什么惊讶的？你想想两人的个性，你敢相信刘德先表白吗？”
顾山顺着云裳的话想了想，立马果断地摇头：“这个好像更不可能。”
继云裳跟顾山知道了刘德跟赵鸿飞的事之后，很快，赵家陶家知青点的知青们以及大季屯的人，慢慢地，大家都知道了。
对于这个事情，整个大季屯，主流意见呈现了绝对的极端分化：一部分的人，认为刘德是在吃软饭，就跟当初的那位娶了赵鸿飞的男知青一样，那都是在利用赵家，毕竟赵鸿飞家里的条件还是不错的；另外一部分人，则是认为刘德是在耍赵鸿飞；反过来，就是更多的人认为赵鸿飞在耍刘德了。
只有少部分的人，相信了两人是真爱。
比如赵鸿飞的家人，还有陶家。
值得一提的是，作为一个动手能力非常差的吃货，跟赵鸿飞在一起之后，刘德还很是用了心思，跟云裳求教了好几个菜。然后在赵鸿飞母亲生日的当天，拿了礼物跟肉菜上门，亲自给赵鸿飞母亲弄了一桌子的好菜，可是将这位第一次享受到女婿讨好的丈母娘，逗得眉开眼笑。
当然，之后，赵母也要求了刘德，有些人天生可能就跟灶房没什么缘分，就别强求了，以后家里的饭菜还是让赵鸿飞来做就行。
而听到了刘德去赵家，差点把灶房给别人烧了的丰功伟绩，顾山整整笑了三天。
在大部分人的不看好中，时间慢慢地走过了春天，走过了夏天，来到了秋天，而直到此时此刻，赵鸿飞跟刘德的关系依旧非常好。
在这个过程中，刘德的父母来过一次。
本来这棒打鸳鸯的刘父刘母，不知道最后怎么搞的，完全被赵鸿飞给收服了，走的时候，一口一个儿媳妇，还给村里的人说，等刘德以后回去了，也要把赵鸿飞一起带出去。
这样的结局，可是让赵家的人，狠狠地出了一口窝囊气。
瞧见没有，村子里那些一个个瞧不起他家女儿的人，现在赵鸿飞不但要嫁给城里人了，而且以后还要去当城里人。
那一段时间，云裳看赵家父母，那在村子里走路，都是虎虎生风，要有骄傲就有多骄傲。
伴随着两人的好事将近，一个新的天大的好消息传递到了祖国各地：
高考，要恢复了！
627 那个不成材的知青回来了（87）
高考恢复的消息，给了全国的知青们，最大的振奋。
谁也没想到已经停止了十年的高考，竟然还有恢复的一天，而且这一天来得是这么的突然，也这么的让人兴奋。
一时之间，全国各地的知青们都陷入到了狂喜之中。
而这一份喜悦，在大季屯更是添加了别样的滋味。
就在一年前，陶连文陶杏儿跟着云裳学习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在用瞧不起的目光看他们，有人嘲笑陶家人的异想天开，有人鄙视着陶家人的白日做梦。现在，这些人，当初有多深的程度瞧不起陶家，现在就有加倍程度的羡慕嫉妒恨。
几乎所有大季屯的人都知道，在这一年的时间里面，每一天的下午，陶连文跟陶杏儿都一定在家跟着云裳学习，从不上工。
有些人也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思，还去陶连山陶连海面前挑拨，大概意思就是你看你们一家上下，你们都在外面打工赚钱，父母在家，也是上工挣工分，可陶连文陶杏儿呢，每天就做半天的活，却在家享受一样的吃住。
这样的话，说到了陶连山的面前，通常说话的人连话都说不完，陶连山转身就会走在纺织厂的上班，渐渐地对陶连山的个性还是改变了一些，沉默内向的人依旧不喜欢说话，但也不会像是以前那样，就算是不喜欢某些人、某些话，也不会表现出来，只会默默地听完。现在他会转身就走，用实际行动来表达自己的不满与不想听。
如果这些话说到了陶连海面前，他的反应就不一样了。
他会一边点头，一边回应对方，似乎是认真且听进去了对方的话，这让说话的人更有述说的**。但等他们说完了，陶连海一句“然后呢”，就能让这些辛辛苦苦说了半天的人，颇为有一种一记重拳打到了棉花上的憋屈感。然后，陶连海再来一句“我的弟弟妹妹，我就喜欢宠着”，就更加让说话的人憋闷了。
现在，高考来了。
当初不管是看戏的人也好，嫉妒的人也好，现在通通变成了羡慕，许多人都在感叹陶杏儿跟陶连文的好运。
但对知青们来说，却是嗤之以鼻的。
知青们可都是知道的，顾云朝再厉害那也就是个初中毕业，他教陶杏儿陶连文教得再厉害，也就是多了两个初中文化程度的人而已。高考恢复，能去参加高考，有希望考过的，肯定还得是高中文化，别说陶连文陶杏儿了，就连顾云朝本人都没那个资格去考试。
这个念头，最坚定的，就是刘小霞的。
当初女知青们围绕在一起说八卦的时候，就有那跟刘小霞不是很对付的女知青，冷嘲热讽地告诉刘小霞，当初瞧不起人陶连文，觉得人家是农村的，没出息，现在好了，人家学了一年，眼见着就要参加高考，跳出龙门了，问刘小霞后悔不后悔。
刘小霞就拿顾云朝的初中文化去怼那女知青。
那女知青不服气说，说那又怎样呢，高考如果突然恢复，大部分的人都脱离了课堂那么多年，许多的知识早就忘记了。但人家陶连文这一年可都在用功，比刘小霞这半吊子的高中文化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刘小霞自然也不服气，本来高中跟初中学的东西就不一样，学过跟没学会那是两个概念。
总之，两个人吵得那叫一个不可开交，最后因为闹得太大，还传得沸沸扬扬的，最后都落到了陶连文的耳朵里了。
听到刘小霞对自己的瞧不起，认定自己压根就不可能通过高考，陶连文面上没说什么，但学习上，更加用功刻苦了。
看到这一幕，蒋荷花等人自然是分外高兴的。
这个时候，如果能读大学，那就等于鲤鱼跃龙门，对任何一个有心想要参加高考的人来说，都是极其重要的。虽然现在只传来了高考恢复的消息，并未落实到具体时间，可这一次的消息来得那么具体而热烈，几乎是没有一个人怀疑这消息的真实性。
所以，每一个人，都开始争分夺秒地准备了起来。
在这其中，最让人羡慕嫉妒的，还是陶连文跟陶杏儿因为有家人撑腰，恢复高考的消息传递来之后，两人连上午的上工都被取消了，全天在家开始学习。
而这，还不是让知青们最羡慕的，让他们最羡慕的，是陶家竟然有高中的课本，成套的那种。
要知道，便是知青里面那些高中生，都不一定还有高中的课本，便是偶有的，那也不可能成套。
这个消息传递出来之后，知青点真的是沸腾了。
大家都要筹备高考，想要通过高考改变自己的命运，初中文化的要学习、高中的要复习，首当其冲的，就是高中课本的问题。
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可现在，恢复高考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城里的人只会比镇上、乡里的人知道得更早，书本有限，便是有，也早轮不到乡下的知青们了。
知青们奔走相告，努力了许久都没能凑够一套高中课本，可就在这时候，大家竟然知道了陶家有。
知青们几乎跟陶家都是不熟悉的，但跟陶家走得近的顾山却有不少的知青熟悉。
于是，当下不少的知青找到了顾山打听，这一听，就知道了一个更加让他们吃惊的消息，陶家果然是有的。
对大部分的知青来说，他们跟陶家几乎是没有任何接触的，可是为了前途，还是有少数的知青，放下了面子，求到了陶家面前。
这事，借不借，都有些为难人。
但早就猜到了这个情况的云裳，自然是早有准备，将她准备的后手告诉了陶连海。
整个事情，便由陶连海出面解决。
他告诉大家，陶家家里的那一套，没办法外借，毕竟他们家里，陶杏儿陶连文加上顾山刘德顾云朝，也是五个人需要用。但他另外拿到了一套，会放到大队长那边，大家想要借书看，就直接去找大队长就是了。
而等知青们找到大队长，果然就看到了那一套完整的书籍，当下对陶家的人真是感激不尽。
再过了不到一周的时间，停了十年之久的高考，首次恢复的考试时间，也跟着定了下来：就在一个月之后，也就是10月21日。
时间的敲定，已经证明了高考恢复的板上钉钉，大家学习的主动性、积极性得到了空前的提高。而为了鼓励广大知识青年，重新参加高考，为国家选拔人才，每一个乡镇都收到了相关的文件指导精神：重点鼓励知青们参加高考，也鼓励广大的人民群众踊跃参加，不限制年纪、不限制身份、不限制学历，只要你愿意，就可以参加高考。
报名人数、参考人数以及最终的入读大学名额，都成为了每一个乡镇今年最重要的工作考核指标。
在开会的时候，赵大队长听着身边各个大队的队长书记都在长吁短叹，尤其重点提到没有课本这事，他跟自家的书记，两人鸡贼地对视了一眼，但笑不语。
自家屯上有两套完整的课本的事，他们会说出去吗？
当然不会。
现在光是自家人看都自顾不暇了，他才不会对外借呢。
回到大季屯之后，在赵大队长的关注下，书记对那一套高中课本的借阅，看管得更加严格了。
很快，报名程序就启动了。
而就在这时候，又一批知青返程的名额下来了。
跟之前大家争着抢着返程名额的状态相比，这一次，大部分的村子都出现了无人问津的状态。
出现个情况的原因其实很简单，马上就是一个月之后的高考了。这时候，如果选择了回家，先不说路上会耽误不少的时间，就说回到家之后，是否还能赶得上家里那边的报名，也是未知数。
所以，知青们都愿意就在本地报名本地参加。
而也是在这个时候，云裳接到了家里来的信，催促他回家去，理由居然是：母亲病危。
原来那一世里，因为陶连海的原因，顾云朝是第一批就返回的知青，而直到高考结束，顾母的身体都好得很，别说病危了，感冒都没有一个。
现在，却居然来了病危的通知书。
如果信上说顾母是意外车祸之类的，那么云裳还可能会勉强愿意相信一下，可现在给的却是“病危”。
试想一下，一个在原来那一世里，直到顾云朝都意外身故了，她都还活得健健康康、蹦蹦跳跳的人，怎么这一世突然就生了重病了？！
这种概率出现的唯一原因，除非是天道偏帮着自己，但那却是最不可能的事。
这份“病危通知”，云裳解读出了顾家盼望着自己回去的信息上一次的离开，双方闹成了那个样子，若是这时候，顾家来的信息若只是平平淡淡地让她回去，那么但凡有点智商，他们都应该知道，她不回去的概率非常高。
而且她没猜错的话，还是非常急切的那种。
否则那么多的办法可以将她骗回去，可顾家偏偏选择了这个看上去不怎么吉祥的办法，也只能是急迫地想要让她回去了。
想一想，这一世因为云裳重生的关系，所以她没有第一批返程，但顾云强那边应该是没有什么变化，他应该还是第一批返回到了长河市。
也就是说，这个时候，顾家家里，顾云强是在家的。
按照顾云朝跟顾云强的关系，甚至是顾云朝跟整个顾家人的关系，断然不可能发生顾家的人想念她了，让她回去这种事，甚至在发现顾云朝没回家的时候，顾云强应该非常高兴，巴不得她一辈子都不回去了才好。
思来想去，大概也是某种阴谋在长河市等着她。
原来那一世，这个时候，真是顾云朝被顾云强跟安建设等人联手算计，结果连高考的报考资格都丧失了。这一世，难不成顾云强还想故技重施，毁了“顾云朝”的前程？
不对，不对。
刚想到这里，云裳就否定了自己的猜想。
顾云朝从小的学习就不怎么样，又是个初中文化程度，顾云强的手伸得再长，也不可能知道他在大季屯的情况，更加不可能知道对于高考，她手到擒来。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对顾云强来说，他都坚信顾云朝是不可能考上大学的。
至于他为何会在顾云朝高考之前就对顾云朝动手，那应该不是顾云强想要选择的，而是安家的主意。
然而这一世，云裳已经亲手斩断了顾云朝跟安家的关系，没有了婚约这回事，安家不会再将她当做敌人，安建设更加没理由对她出手。
安家不对她出手，而顾云强也是个向来瞧不起顾云朝的，可顾家现在偏偏用了“病危”这样的方式急切地想要让自己回去，云裳脑海里的灵光一闪，不会是另外那件事提前了吧？！
摇摇头，云裳不打算再猜下去了。
反正不管顾家到底有什么样的阴谋等待她，她都非常乐意回去这一趟。
所以这一次，在几乎所有知青都不愿意报名回家的时候，云裳给大队长报了名。
除开报名，云裳也拜托了大队长一件事，那就是高考报名。
高考报名，各地一共给了三天的时间，而云裳哪怕是现在就出发，等她回到了长河市，那边的高考报名工作也都结束了。
好在国家在安排这一批知青返程的时候，也都考虑到了这个情况，根据政策，只需要由当地继续报名上去，并出示政府文书，云裳只需要高考开考前的一周时间内到长河市高考组织委员会报名，就不会耽误任何事。
处理好报名的事情后，陶连海也帮云裳买好了第二天云裳并未解释顾母的病危通知多半是顾家对自己的算计，所以陶连海想办法弄的最快的票的火车票，是很难得的卧铺。
云裳也就在第二天，出发，回去长河市了。
这一去，就是三天的时间。
三天之后，云裳再一次踏上了长河市的土地。
628 那个不成材的知青回来了（88）
云裳到了长河市，还是先去火车站附近的国营饭店，饱饱地吃了一顿后，这才继续出发，回去了家里。
在顾家的来信里面，通知的是顾母病危，但里面的内容却是要求她回家这也是个极大的漏洞，真的病危不该去医院吗？
慢悠悠地回到了顾家住的地方，云裳先在外面听了一会儿墙角。
没让她等太久的时间，顾云强的声音就响起来了：“妈，你去哪里？”
接着，“病危”的顾母，说话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我出去买点菜……”
中气十足、声音透亮，哪里有生病的样子，分明果真是健康得不行。
“买什么菜啊？让云喜去买。”顾云强打断了顾母的话，“你忘记你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怕什么？”顾母理所应当地说道，“那小子哪里那么快就能回来？起码还得等个两三天吧，我总不能一直不出门。”
顾云强反问：“万一他今天就回来了呢？”
顾母沉默了片刻，“那怕啥？我就说我好了，他还能咋的？”
顾云强再次反问：“不是你们自己说的上次闹成了那样吗？你这样一说，他觉得我们是在骗他，转身就跑了，咋办？”
这一次顾母沉默的时间就变长了。
“好了，让云喜去。”顾云强说话的声音软了一些，“你就在家里好好地躺着，啥都不做，享福多好啊。”
一边说着，顾云强一边对顾云喜吩咐：“云喜，听见没，快去。”
“哦。”顾云喜答应了一声，但若是仔细分辨，就能听得出来，她那声音里面暗含的不情不愿。
顾云喜正在念高中，现在高考恢复，对既是高中生又恰好成绩不错的她来说，可谓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听到高考恢复消息的那一天，顾云喜就高兴坏了。
现在的她，正在抓紧时间学习、复习，她相信自己再也不用羡慕安澜了，因为她也会成为一个大学生。
毕竟，现在许多的人都脱离学业太久了，以前那些人，不管曾经的成绩再好，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也很难能恢复。连他们的老师都说了，这恢复高考的第一年，大部分的机会都是他们这些在读高中生的。
因为这，顾云喜复习得很专心。
自然而然，她就对老是使唤自己干着干那的顾云强开始产生不满的情绪。
不过，再不满，到底这家里能说得上话的还是顾云强，顾父顾母也都听他的，顾云喜再怎么不满，也只能强压自己的不满，出去买菜。
虽然只听到了这么几句话，但也已经足以帮着云裳了解现在的状况了。
避开顾云喜，等她离开之后，云裳再不慌不忙地敲了房门。
“这么快就回来了？”云裳听到了房间里，顾母一边犯嘀咕，一边过来开门的声音。
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了。
看着房门外面，云裳那一张熟悉的脸，顾母顿时震惊了：“云、云朝”
云裳似笑非笑：“妈，你……”故意顿了一顿，才继续问道，“……已经康复了？”
虽然在发出那一封信之后，一家人都商量好了，等云裳回来之后应该怎么应对，但谁也没想到等她回来，会是如今这个局面，顾母的脸皮在一瞬间都尴尬得绷紧了，眼神有明显的闪烁，嘴里却“坚强”地说道，“对、对啊，我已经好……”
这种状态下，顾母就算是想要说自己没好，她脸皮再厚，也说不出口。
“没有，没好！”顾母的话还没说完，就有一道洪亮的男声，强制插入到了云裳与顾母的对话中，打断了顾母的话。
顾云强一边从房间里冲出去，一边大声地给顾母刚刚的话找补：“妈，云朝也是你的儿子，这么重要的事，你瞒着他做什么？”
“谴责”了顾母一句后，顾云强在云裳看不到的角度，冲着顾母使了使眼色。
顾母先是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立马就配合着顾云强说道：“我这不是不想要云朝担心吗？”
云裳虽然看不到了顾云强在给顾母使眼色，但他从后面过来，却故意横在了自己跟顾母之间，脸还更加刻意地转向了顾母一边，再加上顾母那一脸突然醒悟又领悟到什么的表情都这样了，若是云裳还猜不到两个人是在演戏，她这么多世界的轮回都是白活了。
而且，听听顾母说的那是什么话？不想要让她担心？
真不想要让她担心，就别发什么病危通知！
“妈，你别这么说，现在云朝回来了，你就有救了，没担心。”一边说着，顾云强一边继续摆出了孝顺儿子的脸，“妈，你身体这么不舒服，就不要在这里站着呢，我先扶你回房间休息。”说完这句话，顾云强又转身对云裳，理所应当地说道，“云朝，你去烧点热水来，我……”
“我来扶，”云裳接过了顾云强的活，“还是大哥你去烧水吧，你比我早回到家里，干家务活应该比我熟悉。”
说完，她的手就搭在了顾母的手腕上，“走吧，妈。”
顾母跟顾云强都没想到云裳这一手，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有些愣住了。
顾母的愣住，是有些手足无措地看向顾云强，显然是等着他拿主意，而顾云强则是不悦地沉下眉头，似乎就要发作。
在顾家这个家里，顾云强对顾云朝顾云喜甚至是对顾母，态度向来是强硬的，以前也会遇到顾云朝跟顾云喜偶尔不听话的时候，一般这种时候，顾云强都是拳头解决。
顾云朝从小可没少被顾云强打，到后来被打怕了，加上家里的父母对顾云强极为偏心偏爱，找不到人为自己出头之后，顾云朝就跟顾云喜一样，开始了巴结顾云强过的卑微日子。
以前，遇到了自己说了事，顾云朝只要敢顶嘴，顾云强就不会给顾云朝好果子吃，而现在，云裳的举动无异于顶嘴，还不听招呼。
习惯性要伸手的时候，不知道顾云强又在突然之间想到了什么，突然又将怒火压了回去，破天荒地赞同了云裳的话：“那好吧，你扶妈进去睡会儿，我去烧水。”
于是，最后便真的由云裳将顾母送去了卧室睡觉了。
在搀扶顾母去卧室的路上，云裳注意到了几次顾母都想张嘴说什么，但最后又不知道是在顾忌什么，还是因为被自己抓了现行，心中还心虚着，最后都躺到了床上，愣还是一个字都没说出口。
只在云裳说“你睡吧，我先出去了”的时候，似乎是觉得再不说就来不及了，顾母脱口而出来了一句：“云朝，妈养你这么大不容易，这一次你可一定要帮你哥哥一把。”
“帮我哥？”云裳似笑非笑地反问顾母，“不是你病危吗？怎么变成帮我哥了？”
云裳这一反问，顾母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找补：“不不，我的意思是帮我，不是帮你哥，是帮我，你刚听错了。”
“妈，我看你现在精神这么好的样子，会不会是医院误诊啊？老实说，我可从来没见过你这么精神奕奕的病危病人呢。”
“我、我也是因为好久没看见你，高兴，这会儿才好了……”
云裳实在是懒得跟顾母演戏，直接挑明说道：“你既然现在精神好，要不我们现在去一趟医院，我亲眼看着，重新给你检查一遍。”
“哎呀，我这会儿头又开始疼了。”
装病的人，最怕什么？自然就是去医院检查了，顾母一听云裳这么说，立马就装作头疼的样子，倒下睡了。
云裳的唇边勾起了一抹冷笑与讽刺，就这演技，还想要骗她？！
不过，她也知道顾母在这件事情里，根本不足畏惧，真正的“大头”是在外面客厅那位身上。
转身出门，云裳到了客厅。
她去到客厅的时候，发现本该去烧水的顾云强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那模样，压根就没去烧过水。
“云朝，你过来坐下，我有事给你说。”看到云裳从顾父顾母的房间走出来，顾云强径直对云裳招手，说道。
听得出来，顾云强已经故意放缓和了自己的语气，也柔和了自己的神态，似乎是真的想要好好跟云裳谈一次心。但可惜的是，这人对顾云朝的态度，那是刻到了骨子里的颐指气使，便是这样刻意缓和的说法方式，语气里也依旧改不了那股命令的语气。
顾云朝怕顾云强，云裳可是半点都不害怕的。
她笑了笑，“旧事”重提：“你不是去烧水了吗？”
从跟云裳见面到现在，五分钟的时间都不到，这已经是对方第二次挑衅自己了。
顾云强皱了皱眉，耐着性子说道：“我现在有重要的事情……”
可惜的是，他想要耐心地说话，云裳却没有那么好的耐心：“你先去把水烧了吧，我口渴，想喝点热水。”
“砰”一声，顾云强果然是再也绷不住他的“好脾气”了，手一拍在沙发面前的茶几上面，横眉怒目地说道：“顾云朝，注意你的态度，别以为自己在外面闯荡了几年就翅膀硬了，我告诉你……”
“顾云强！”云裳冷笑地打断了顾云强的话，“我劝你也注意下你的态度，别以为我还是以前的顾云朝那么好欺负。”
从云裳叫出“顾云强”三个字的时候，顾云强就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色来，再听到后面云裳毫不掩饰的威胁，他再也坐不住了，从沙发上腾地站了起来，手指着云裳，“顾云朝，你是不是皮痒了？”
云裳勾唇一笑：“我看皮痒的是你吧！”
不必再废话，顾云强在云裳话音刚落之后，直接就挥舞着拳头朝着云裳打了过来。
不得不说，跟孙志青、安建设之前找的那些小混混来说，顾云强不管是速度、力量还是章法，都要强多了。
如果换了以前的顾云朝在这里，对方估计闭着眼睛，都能将他打得哭爹喊娘。
可问题是，顾云强现在面对的是云裳，一个拥有多世界轮回记忆的逆天存在，是一个闭着眼睛都能反过来将顾云强打得哭爹喊娘的狠角色。
一分钟的时间都不需要，云裳就将那个不管是身高还是外表，看上去都比顾云朝这身体结实许多的顾云强，狠狠地踩在了地上。
或许是事情发展得太快了一点，快到顾云强自己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快到他虽然能清楚地感受到脸颊跟身上的疼痛，却依旧不能相信自己是被云裳凭本事给打得踩在了地上，所以他暴怒了大吼了两声，就想要从地上爬起来，狠狠地教训云裳一顿。
可是，不管他怎么努力，竟然都无法摆脱那一只看上去似乎只是轻飘飘地踩在自己背上的脚。
不信邪的顾云强，停顿了一会儿，重新喘匀了气息之后，猛地集中了一口气，嘴里大喝一声，就要从地上翻身起来。
但，就在他以为自己真的可以起身的那一刹那，那只看上去轻飘飘力道的脚，忽如千斤顶一样地压了下来，重新将他狠狠地踩回到了地面上。
而这一脚，他深切地感受到了那股力量庞大到是多么的不可战胜。
“啊”
察觉到背上那只脚的力量不可战胜的瞬间，顾云强也猛然发出了惨叫声。
因为顾云强是在起身的过程中被云裳一脚重新踩了回去，这样的力道，比之前云裳一拳头将他打摔到地上的力道更加霸道，堪比整个人凌空重摔在地上。他的身上本就在那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内，被云裳打到了好几处的地方，再被这么狠狠一甩，顿时疼痛加剧，忍不住，顾云强就发出了嚎叫的声音来。
听到顾云强发出惨叫来，云裳就松开了脚。
而没了云裳脚的钳制，顾云强顿时一边滚一边嚎叫。
他叫了不过三四声之后，云裳就听到了顾父顾母的卧室发出了一阵翻身起床的动静，接着就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不过三四秒之后，禁闭的卧室门被打开了，顾母焦急的脸色出现在了云裳的面前。
看吧，两兄弟发生争执的时候，顾母没动静，动手的时候，也没动静，现在听到顾云强的惨叫了，立马就出现了，偏心的母亲，永远都是这么的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