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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唐家太公     寻龙迷踪txt下载     寻龙迷踪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姬无双的决定

    叶枫和张胖子跟着花无错登上了马车。

    马车车厢中布置得很是精致,整个用的是暖色调,让人一看上去就很温馨,车厢里还飘着一股香薰的味道,一看就是经过女子之手布置的。

    叶枫注意到,驾车的车夫虽然穿得很朴素,戴着一个大斗笠遮住了脸,可是从她走路时候的绰约风姿,这分明就是一个妙龄女郎。

    叶枫知道花家是泉州一带的大户,不光是在武林上颇有名气,也是当地著名的富商,家财万贯。

    这花无错花公子长得风流倜傥,少年又多金,这边又有这么多美女围着他打转,看来这“花间剑”的名头,的确是名不虚传。

    临出发之际,透过了车厢的窗户,叶枫看见天意楼的总管钱培光站在道旁,脸上带着职业性的笑容,心中不由得想到,这位精明的生意人此刻不知道心里在盘算着什么,会不会正在想着如何把他们的消息再卖给下一位出手阔绰的好主顾?

    一直目送着马车离去之后,钱培光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重新在案几旁坐了下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作为一个生意人,他现在对自己很是满意。

    这一次先是慕容世家,再是花家,靠着叶枫和张胖子的行踪,天意楼这一回真是赚得盆满钵满,说起来,还真是托了这个叶公子的福,真该好好的招待一下他以示感谢。

    如果,这个叶公子还能活着回来的话。

    这几年,他听说了这位叶公子的很多事迹,的确称得上是传奇,这个叶公子也是真够福大命大的,换作其他人的话,就算像猫一样有九条命也不够死的。

    只不过这一次,不知道他的九条命用完了没有,因为这一次他要面对的,可能要远远超过他的想象了。

    钱培光正在得意的想着,忽然耳畔传来了一个声音:“钱总管真的是好雅兴啊,在这里独饮,是在欣赏风景么?”

    钱培光浑身一颤,赶紧站起身来,毕恭毕敬的躬身道:“是公子来了,属下有失远迎,恕罪。”

    从正面的林忠走出了一个身穿锦袍丰神俊逸之人,却正是天意楼姬家的公子姬无双。

    姬无双看了看案几上的丰盛菜肴,微微一笑,问道:“叶公子他们已经出发去花家了?”

    钱培光一扫之前的得意之色,十分恭敬的说道:“回公子的话,他们已经出发了。这个花公子好像十分着急,依属下之见,这一次花家的麻烦一定不会小。”

    姬无双点了点头说道:“花家在泉州一带可以说是苦心经营了多年,势力庞大,能够在泉州地面上让他们都感到头痛的麻烦,一定也小不了。”

    钱培光点头称是。

    姬无双想了想,又开口问道:“上次我让你设法调查花无错这个人的背景,现在可有结果了?”

    钱培光躬身答道:“都查清楚了,花无错的剑法与花家祖传的剑法颇有不同之处,分明是另有高人指点。属下调查了他多年以来的行踪和花家上下的各色人等,均未发现又什么可疑之处。不过,在花无错年幼之时,却有一段时间的行踪不清不楚,十分可疑。”

    “哦?”姬无双转过头,很好奇的望着钱培光,等着他讲下去。

    钱培光继续说道:“据说花无错年幼之时身体体弱多病,似乎患有某种先天疾病,还是不治之症,曾有郎中断言他绝难以活到成年。花老爷子很担心他会少年夭折,于是曾经派人带着他去江湖上四处访寻名医,求药治病。”

    姬无双双眼望天,一面思索着一面问道:“后来呢?”

    钱培光说道:“

    这一去便是五年,五年之后当花无错重新回到花家的时候,已经长成了一个龙精虎猛,身体健硕的少年,与之前病恹恹的米样判若两人,应该是在外的时候遇见了名医良药,去掉了病根。自此之后,他的剑法越来越厉害,逐渐在江湖中有了些名气。”

    姬无双想了想,说道:“看起来这五年他的确是得到了某位神医的治疗,能够有这等医术的,莫非是神医程三思?”

    钱培光摇了摇头:“不会。程三思虽然医术高明,不过此人生性怪异,喜欢四海漂泊,到处行走,从不会在一个地方待上超过一个月的。要说他会把一个孩子带在身边五年加以调理治疗,不太可能。”

    姬无双点了点头,程三思的这个怪癖他也听说过,即便是亲女儿程姑娘,他也没有经常带在身边,更不用说是别家的小孩了。

    除了程三思,时间还有何人能有如此妙手回春的华佗之术?

    钱培光顿了顿,开口说道:“属下倒是想到了另外一个人。”

    姬无双问道:“是谁?”

    钱培光答道:“天下第三神医,神针封不疑。”

    封三爷?

    姬无双颔首,不错,他怎么忘记了这个人了?

    这位封不疑也算得上是当世神医了,尤其善于针灸之术,经过他手治好的疑难杂症也是无数,一二被人称为神针。

    不过所谓一山难容二虎,既然已经有了神医程三思,又怎能有另外一位神医呢?

    所以封不疑便自号为“天下第三神医”,自称天下第三,倒也并非是由于他谦虚,而是他认为天下第一是神医扁鹊,第二当属华佗,接下来便应当轮到他了。

    自诩与传说中的两位神医齐名,这其实真是极端的自大了。

    而且他与程三思更是水火不容,处处与程三思反其道而行之。

    程三思爱才,弟子桃李遍天下,要广传医术,他却偏偏从不收徒,独来独往。

    程三思每逢诊病,必定先开三张药方,再从中斟酌取舍,是故名为“三思”。

    他却偏偏为人诊病总是一张方子,一气呵成,还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不疑”,意思是讥笑程三思装模作样,故弄玄虚。

    这么看来,若说他肯花上五年的时间去医治一个身患绝症的孩子,倒也并非没有可能。

    但凡在程三思身上不可能的事情,到了他这里便是合理的了。

    可是他为什么会如此淘神费力的去医治一个身患绝症的陌生孩子呢?难道是为了花家的钱财?

    听闻封不疑虽然医术高明,却是个视钱财如粪土的人,为人诊病从来不收半分银钱,加上他又没有弟子,独来独往,所以其实他平时过得挺惨的,常常是身无分文,露宿街头,简直就如同是乞丐一般。

    这样一个人,会去贪图花家的钱财吗?

    似乎这又不太可能。

    那么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钱培光这时开口说道:“属下倒是听说了一个消息,这封不疑与江南明家之间颇有渊源,似乎很受明老爷子的礼遇。”

    姬无双望了钱培光一眼,他深知这个钱大总管素来办事说话谨慎小心,从来不会把那些道听途说,捕风捉影的消息讲给他听的。

    如今他口中所说的“听说”二字,想必也是经过了许多的调查取证,有了九成的把握才会讲出来的。

    江南明家?

    姬无双忽然眉头一皱,心头一动:“这么说来,这花家当初极有可能是为了花无错这一根独苗,却求的江南明家,才找到了封不疑为他治病?”

    钱培光默然不语。

    他的职责,只是去调查取证,然后把所有得来的线索全都报告上去,至于最后如何做出判断,那就不是他应该做的了。

    而且他深知如果自己随便提出意见,反而会干扰公子最后的判断,所以他从不会多嘴多舌,干脆闭口不言。

    只怕这一点也是他之所以能够在天意楼姬家两代主人的身边,稳坐总管之位的原因之一。

    姬无双沉吟着:“我听闻江湖上有传言,江南明家的明老爷子不知何故放出话来,一定要叶枫的性命。这事儿你知道吗?”

    钱培光点点头,这事情他早就已经接到过消息,不过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缘故。

    姬无双的脸色有些变了:“如果花家和江南明家之间有着这样的渊源,那花无错这次这么不惜代价的请叶公子去花家一行,会不会和江南明家有关?”

    钱培光没有说话,不过看他的脸色,对于姬无双的这个推断似乎并不意外,好像早就有所察觉了。

    姬无双一转身,说道:“不好,叶公子可能会有危险,看来我必须立即去一趟泉州花家,否则后果难料。”

    钱培光皱了皱眉,似乎欲言又止,终于还是说道:“公子何必亲自前往,不是还有张先生和焦先生两位在吗?让他们前去不就行了?再说,叶公子一向都是如有神助,福大命大,这一次应该也可以逢凶化吉,平安无事的。”

    姬无双有些意外的看了钱培光一眼,心中暗自奇怪,这老小子平时可是不会这么多话的,今天这是怎么啦?

    他所说的“张先生和焦先生”,自然便指的是姬无双身边的“如意双刀”张如意和“劈山斧”焦柯两位了,以他们的身手,本来也是应该足以保叶枫的平安的。

    可是对方如果真的是江南明家的话,姬无双心中却有些不放心了。

    当初明老爷子手下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陈天魁,便以双刀破双刀,击败了成名已久的如意双刀张如意,江南明家隐忍了这么多年,他们的真实实力究竟如何,恐怕谁也说不好。

    这叫自己如何能够放心?

    再说了,钱培光说叶枫是“如有神助福大命大”,其实姬无双心中清楚,这几年来,如果不是叶枫的身后有那么多人在挺着他,有那几股神秘而强大的势力在罩着他,还谈什么如有神助,福大命大?

    而且自己此行身边带着张如意和焦柯两人,即便是面对明老爷子本人,也未必便毫无胜算。

    所以,他主意已定,摆了摆手止住了钱培光的劝阻。

    “公子……”钱培光还想再劝,见了姬无双的手势,只能把话生生的咽了回去。

    姬无双望了他一眼,笑了笑说道:“我说过很多次了,你在姬家这么多年了,对我父亲和我一直忠心耿耿。当初我父亲失踪之后,若不是有你帮我掌管这天意楼的生意,只怕我连一天都撑不下去。你我名虽主仆,其实情如亲人。”

    “如今父亲也已经回来了,这其中你当然是居功至伟,以后你就不要再称呼我作公子了,我也改口叫你一声钱叔,这样可好?”

    钱培光的面色起了一些波动,似乎心中有些激动,蛋挞哈斯恭恭敬敬的应道:“是,公子!”

    姬无双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摇摇头,转身离开了。

    钱培光躬着身子送别姬无双,看着姬无双的身影消失,他不由得暗自哀叹。

    为了老主人,只有对不住公子了。

    想起姬无双临别时那句“情同亲人”,他的眼睛忽然有些湿润了。

第十七章 花家的变故

    马车在通往泉州的官道上飞驰着。

    刚才已经吃饱喝足了的张胖子随着车厢的颠簸,只觉得一阵阵的犯困。

    一旁的叶枫却觉得毫无困意,只是冷眼看着车厢中的另一人,这次邀请他们前去花家的花家大少爷,天下七把剑之一的“花间剑”花无错。

    此刻的花无错用最舒服的姿势靠坐在软垫上,看得出来,这个人平素的生活非常的细致,很会享受,而且在能够休息的时候,绝不愿意多浪费半分力气。

    然而眉宇之间,却隐隐的透出了一丝焦虑之色,看起来对于花家的情形很是担忧,或许,花家这一次遇见的麻烦的确是不小。

    不过叶枫对于花无错刚才提到的程姑娘如今身在花家的事情还是有些耿耿于怀,他这几乎等于是一种威胁。

    天下皆知他与程姑娘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他们相伴一同经历了那么多的艰难,那么多的危险,如果没有程姑娘,他叶枫只怕早就已经因为金蟾之毒毒发而亡了。

    程姑娘不但对他有恩,而且对他有情。

    而他呢,最早因为对蜀中唐门的唐柔一见之下便倾慕非常,整个心思全都在唐大小姐的身上,哪里会注意到程姑娘对他的心意?

    后来,当他发觉唐大小姐其实一门心思全都倾心于唐门大少爷唐大的身上,根本不可能接受别人的时候,他才决定为了唐柔的幸福,黯然退出。

    直到这时候,他才感受到了程姑娘对他的好,感受到了那颗隐藏在她文弱外表之下火热的心。

    然而,随着他的探索之旅一步步的艰难前行,他身边的好朋友,好兄弟,渐渐的一个个全都离他而去,有的甚至为了他付出了生命。

    这时候的他忽然觉得很恐慌,就像张胖子说过的,他似乎与生俱来有着爱招惹麻烦的特殊体质,无论走到哪儿,麻烦和危险总是如影随形,或许,是他连累了身边的人。

    他开始担心有一天,程姑娘也会因为这样而遇见不测,离自己而去。

    于是,他开始有意的疏远程姑娘,刻意保持着一种距离,甚至不再与她同行。

    然而在他的心里,却常常会想起程姑娘,觉得备受煎熬,特别是在每一次遇到艰难险阻的时候,这种思念便会更加的炙热。

    不过为了程姑娘的安全,这样的煎熬他觉得是值得的。

    可是万万没想到的是,如今程姑娘还是会被别人用来要挟自己,她怎么会在花家?她现在是否安全?花家的人有没有对她不利?

    叶枫感觉心里很乱,几乎无法冷静下来思考,一颗心就随着这车厢的颠簸,上下跳动着。

    花无错看着叶枫那冷冷的神情,似乎能够猜到他心中所想,默然片刻之后,开口问道:“叶公子就不好奇吗?不想问一问在花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以致于我如此大费周章的一定要来寻找你?”

    叶枫冷冷的答道:“何必要问?你若是想说,自然会告诉我的。”

    这话顶得花无错不由得一愕,倒有些接不下去了。

    这时正被瞌睡虫折磨,呵欠连连的张胖子连忙说道:“好啊好啊,花公子不妨讲一讲,在花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反正现在困倦得很,有个人来讲讲故事醒一醒瞌睡也是好的。

    花无错得了这个台阶,微微一笑便顺势讲了下去:“叶公子也许知道,在泉州一带,我花家不但是武林中有名的家族,也是当地屈指可数的富商大户。”

    叶枫点了点头。

    花家何止是屈指可数?在泉州一带,花家简直可以称得上的富甲一方,一手遮天。凭着他们的财富,无论黑白两道,甚至于官府都不得不要给花家几分面子。

    早在当初在冯家大院中第一次与花无错的祖父花老爷子打交道的时候,叶枫就听说了,当初花无错的父亲正是因为在泉州当地与人妻私通,结果逼死两条人命,而后又买通官府,反赖他人诬告,将这家人查抄家产,逐出州境,流落异乡。

    花家在当地的势力由此可见一斑。

    也正是因为此事,后来飞天蝙蝠才会出于义愤,刺杀了花无错的父亲,引发了花家对于飞天蝙蝠多年的刻骨仇恨。

    不过这都是题外话了,飞天蝙蝠如今也已经死了,与此时的事情无关了。

    花无错接着说道:“其实我花家的巨大财富,其中一多半还是来自于海上通商。泉州之地近海,民间其实早就与海外诸国有商贸外来,而我花家更是这其中的翘楚,获利颇丰。”

    “也是因为这样,我花家对于造船与远航之术,也略知一二。当朝皇上派三保太监郑大人督师远洋,对于商路开拓大有裨益,我花家自然是鼎力相助,因而在郑大人先前的远航之中,建造巨大宝船,我花家可谓是出钱出力,竭尽所能。”

    “这一次圣上命郑大人再度出使西洋诸国,我花家自然也是大力支持,责无旁贷。可是,就在这时候,花家内部却出现了分歧。”

    张胖子眨了眨眼,问道:“与西洋诸国出使通商,对于海外贸易只有好处,为何会有分歧?”

    花无错苦笑了一下,说道:“于国而言,的确是如此。不过对于我花家来说,却不尽然。花家之前之所以能够在海外贸易上获利无数,大半还是由于民众对于海外贸易并不熟悉,也没有条件,这才有了花家几乎独霸航路,没有竞争对手的缘故。”

    “而随着朝廷远航通商,西洋诸国势必为更多的人知晓,也就势必会有更多的人来打这海外贸易的主意。别的不说,单单是朝廷和富甲天下的天意楼姬家,便绝不会舍得放弃这块肥肉,而他们的实力又绝不是我一个小小的花家能够抗衡的。大家都来分一杯羹的话,这势必就会影响到我花家的生意。”

    听他说得有理,张胖子点了点头,问道:“那么令祖父花老爷子是什么态度?花家上下不是由他说了算吗?”

    花无错说道:“我祖父说

    海外商路的拓展于国于民都是有益无害的事情,虽然短期内会对我花家的生意造成冲击,但是从长远看,无论是货源和市场都得到了极大的扩张,我们早晚能够从中获得巨大的利益。所以对于此事,他是绝对是支持的。”

    “可是花家,毕竟并不是由我祖父一个人说了算的。虽然我祖父这一脉是花家的长子嫡孙,执掌花家,不过我祖父却有两个兄弟,花二老爷和花三老爷,他们执掌着各自的那一脉,如果他们反对,我祖父是无法调动他们手下的人手的。”

    张胖子问道:“那么他们反对吗?”

    花无错叹道:“他们虽然摄于我祖父的威严,口中不敢明说,暗地里却已经颇多微词,对于郑大人出使西洋之事,也是有些漫不经心,不愿出力了。”

    “我祖父之前已经在郑大人面前夸下海口,领下了维护加固宝船的任务,时间本来就很紧张,此时正进行到关键时刻,这两位老爷的手下却变得消极怠工,出工不出力,这样下去势必会影响到宝船维护的进程,继而影响到再度出使西洋的出发日期。”

    “如果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上达天听,皇上怪罪下来,我小小的花家如何能够担当得起?祖父心中焦急,又没有别的办法,于是便想要与这两位兄弟好好谈谈,希望能够苦劝他们从大局出发,改变心意,支持郑大人的出使西洋。结果,偏偏在这节骨眼上,却发生了变故。”

    张胖子双眉一挑:“发生了什么变故?”

    花无错叹息道:“祖父他老人家竟然会莫名其妙的中了毒!”

    张胖子不觉一惊,问道:“是被人投毒吗?是什么人下的毒?”

    花无错摇摇头:“不知道。祖父为人谨慎,深居简出,平素的饮食更是小心,全都是自己院中的小厨房由专人烹制,从来不吃外来的食物。我查了很久,也查不出个头绪来。”

    这时候一直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叶枫忽然问道:“所以,你们才找到了程姑娘?”

    花无错点头道:“不错,祖父所中的毒十分奇怪,泉州城中的名医俱都不能医治,因此我这才急中生智,派人请来了神医程三思的女儿程姑娘。程神医行踪飘忽,可遇而不可求,实在是没办法去请,而程姑娘这几年为叶公子治疗毒伤,以及相伴叶公子屡破奇案的事迹早已传遍江湖,其医术更是尽得了其父真传,所以我们这才请程姑娘到府上来为祖父医治。”

    叶枫不觉松了一口气,他之前一直以为是花家为了找到他而扣住了程姑娘,还在为她的安危担心,如今知道其实是花家请他前来为花老爷子诊病,这才放下了心。

    张胖子笑了笑,说道:“有程姑娘在,料想花老爷子的毒必定可以治好了。那程姑娘连老四身上的金蟾之毒都能医治,天下间还有什么毒她不能解的?”

    花无错沉着脸,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很遗憾,我祖父身上的毒,竟然连程姑娘也无计可施!”

第十八章 花老爷子的失踪

    张胖子瞪大了眼睛,惊奇的问道:“什么,连程姑娘也毫无办法?怎么会这样?”

    他曾经亲眼看到过程姑娘为义弟叶枫医治身上的金蟾之毒,又看到过她出神入化的验尸本领,在他的心目之中,世上绝没有比程姑娘的医术更加高明的大夫了。如今却还有连程姑娘也解不了的毒,真是匪夷所思。

    花无错叹了口气,说道:“程姑娘是神医程三思的女儿,已经尽得其父的真传,在医术上自然是绝无问题。连她也不能解我祖父所中之毒,一则是因为这毒实在非常奇怪,绝非寻常毒药可比。”

    “根据程姑娘所说,这种毒药毒性并不猛烈,不会立即致人死命,不过这种毒药是用多种稀有的毒虫毒草配合炼制而成的,此非知道配方,弄明白是哪几种毒虫毒草,否则无药可解。”

    “程姑娘研究了数日之后,也不过从中发现了其中的一种毒虫,应该是产自南方极为罕见的一种剧毒的血红斑蝥。”

    血红斑蝥!

    叶枫和张胖子听到了这个名字心中都是一惊,他们对视了一眼,脑海里同时冒出了一个名字,鬼见愁!

    当初在小镇,鬼见愁给重伤的毒蛇下毒,所用的毒药中其中一味配方正是这血红斑蝥。

    也正是因为这一位罕见的药材,叶枫和张胖子这才顺藤摸瓜,最后查出了鬼见愁的真实身份。

    如今花老爷子所中的毒药之中竟然也有这么一味,这二者会不会是同一种毒药?

    可惜鬼见愁已死,这毒药的来历和配方已经随之长埋地下了,否则的话说不定此刻这还真用得上。

    叶枫深深吸了一口气,问道:“刚才花公子提到这是原因之一,那一定还有别的原因了?”

    花无错望了叶枫一眼,对于他敏锐的判断和清醒的头脑似乎很是赞赏,接着说道:“不错。虽然这毒药很奇特,但是以程姑娘的医术,只要加以研究,我祖父所中之毒其中的配方她一定能够研究出来的。可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我祖父却忽然失踪了!”

    叶枫和张胖子闻言又是一惊。

    身中剧毒的花老爷子竟然失踪了?

    虽然不能确定花老爷子所中的毒和当初鬼见愁所使用的是同一种,不过既然其中都同样含有血红斑蝥,即便是有所不同,想必毒性相差不会太大。

    当初叶枫和张胖子可都是亲眼看到了毒蛇在中毒之后全身发黑,人事不省的样子,同样中了毒的花老爷子忽然失踪,自然不太可能是他老人家自己溜达走出去的吧?

    叶枫皱起了眉头:“莫不是趁他中毒之际,被人掳走了?”

    花公子满面愁容的叹息道:“奇怪也正是奇怪在这一点上。自从祖父中毒之后,神志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一时之间又查不出投毒的凶手来。为了安全起见,当时由他的两位兄弟,花二老爷和花三老爷做主,将祖父安置在了用于闭关练功的大屋之内。”

    “这间大屋是用于花家子弟闭

    关修炼武功而建的,整个屋子没有窗户,不见天日,只有一扇厚厚的铁门可以出入,门外由二老爷和三姥爷两人轮流把守着,连送汤水前来的仆人也只能端到门外,再由他们端进去,所以绝不可能有外人进入。可是就是在这样一间密闭的大屋之内,我祖父竟然会就这么凭空的消失了!”

    一个活生生的大活人在一个密闭的空间之中消失了?

    叶枫不由得紧皱着眉头,问道:“请问花公子,你们是如何发现令祖父失踪的?”

    花公子说道:“那一日我也是亲眼所见,当时用过午饭之后,我正陪同程姑娘前去看看祖父的情形如何,每日我们都是在这个时间过去的。没想到刚进后院,远远的就看见我二爷爷花二老爷正在用力的拍打着闭关大屋的那两扇紧闭的铁门。”

    “当时我们不知道,后来才听他说起,那天中午仆人端来了热汤,二老爷想要端进去的时候才发现大屋的两扇铁门被人从里面插上了门闩。屋里当时只有祖父一个人在,不可能有其他人,所以二老爷猜想应该是祖父醒过来之后,起身自己插上了门闩。”

    “于是他就开始拍打铁门反复呼唤着祖父开门,可是屋里却没有一点反应。这时我们已经快要走到跟前了,就看见二爷爷显得很焦急,反复呼唤没有回应之下,他用力推了几下铁门没有推开,便运气用力从外面震断了门闩,强行推开了铁门。”

    “铁门推开之后,我们也赶到了门口,我们一起进入了大屋,可是此时屋内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祖父竟然就这么消失了,不见了,失踪了。”

    花无错讲完了,叶枫和张胖子听得面面相觑,感觉不可思议。在密闭的屋里,门口还守着人,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的?

    叶枫开口问道:“屋里有没有别的出口,比如天窗或者隐藏的密道一类的东西?”

    花无错摇摇头:“没有,我们在屋里逐寸的搜索,连地上的每一块地砖都挨个敲打寻找过了,屋里没有任何的机关密道,甚至连个老鼠洞也没有。真不知道祖父是怎么从里面消失的?”

    张胖子摇晃着脑袋,也表示不可思议。

    叶枫低头想了想,忽然开口问道:“令祖父和他这两位兄弟平时关系如何?一直是这么亲密无间吗?”

    “什么?”花无错有些没明白叶枫的意思。

    叶枫又问了一遍:“我是说令祖父和他的这两位兄弟一直都住在一起,相互照顾吗?”

    花无错摇摇头道:“这怎么可能?二爷爷和三爷爷他们早就已经带着自己一脉的家人,分得了各自的一份产业,在泉州城中都各自有府宅,并不住在一起,只是祖父身为花家长子,执掌花家上下,他们都必须遵照祖父的指令行事。这一次也是听说祖父中毒之后,他们念及兄弟之情这才过来,一连半月都在府上守着祖父,寸步不离的。”

    “哦,原来是这样。”叶枫点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张胖子

    看他的样子,忍不住问道:“老四,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你知道这时怎么回事吗?”

    叶枫摇摇头:“我又不是神仙,岂能这么凭空就知道答案的?还不是需要去花府实地看一看再说。”

    张胖子碰了个软钉子,悻悻的缩了缩头,不敢再说什么了。

    不过以他对于叶枫的了解,虽然叶枫嘴巴上面说没什么,不过看他那样子十有**心里想到了些什么,这小子就是这样,心里有了什么想法,只要没有得到证实,是绝不会贸贸然说出来的。

    不过这样也好,这么伤脑筋的事情,就留给他自己一个人慢慢费神去思考好了,张胖子才懒得去动这些脑筋,反正这破案释疑什么的都是叶枫的强项。

    他不再去打搅叶枫思索,转头对着花无错问道:“我们此去泉州,尚需几日?”

    花无错答道:“就算昼夜兼程,只怕也需要四五日光景。”

    张胖子叹了口气,说道:“可惜,到了姑苏城,都没来得及去看看那名满天下的寒山寺,感受下那夜半钟声到客船的意境,却又要匆匆而去了。实在是可惜,可惜。”

    花无错微微一笑,说道:“这寒山寺乃是唐初贞观年间著名禅师寒山子曾在此结庐而居,后来另一禅师希迁来此建寺,题匾额曰寒山寺,由此而得名。后来更是因诗人张继一首《枫桥夜泊》而闻名天下。”

    “不过后来朝代更迭,战乱之中这寒山寺数度被毁坏,直到洪武年间才又再度重建,现为三寺四庵,早已不复当年唐时风貌,所谓夜半钟声只怕也远无当年之意境了。”

    听到花无错对于这寒山寺的历史如数家珍,张胖子有些惊奇的忘了他一眼,对于他的渊博感觉甚是意外。

    另一边,叶枫也忍不住用有些异样的眼光瞟了花无错一眼。

    祖父身中剧毒而且莫名失踪了,身为唯一孙儿的花无错此刻本应该是心急如焚才是,怎么会还有闲情雅致在这里与张胖子谈古论今,谈论这寒山寺的典故,实在是让人感觉有些意外。

    不过叶枫只是忘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张胖子这时伸手揉了揉肥大的肚腹,口里喃喃的说道:“离开了姑苏城,也不知道今晚这下一站是到哪里歇脚,能吃些什么东西?”

    一面说着,一面眼睛直瞟花无错。

    花无错一愣,对于张胖子的问题似乎感觉到很意外:“你,刚刚出发之前,你不是才风卷残云一般大吃了一顿么?怎么这才没过多久,又想着吃了?”

    张胖子嘿嘿一笑,道:“谁叫我肚肠宽大,食量也大嘛!可怜这身上一文不名的,不得不提前计划计划,幸好遇见了你花公子这样有钱的大老板,不愁吃喝了,要不然,我们还真不知道这下一顿什么时候才能吃上了!”

    花无错有些无奈的笑笑,摇了摇头。

    回头看看叶枫,垂着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他们在讲些什么。

第十九章 出宫的准备

    京城,皇宫。

    内侍副总监王全毕恭毕敬的站在殿外。

    今晚本不该他当值。此刻的他本应该在他的寓所,喝上两杯,或者溜出皇宫大内,在京城中闲逛一番,好好享受下这繁华盛世,放松一下。

    内侍总监是个很高的职位,虽然有个副字,可是在他头上的正职一直空悬着,因而他其实便是真正意义上的一把手。

    能做到这一步很不容易,也很幸运。

    原本太祖皇帝朱元璋在立朝之初便立下了严令,严禁皇宫大内的内侍们读书识字,在他看来,历朝历代的宦官之乱,都源于宦官们权力欲太重,野心太大,以致于祸乱朝纲,蒙蔽了上听。

    阉人,本就不应该干涉政事,不识字,也就杜绝了宦官们插手朝堂之事的可能。

    王全入宫成为宦官,是由于生计所迫,逼不得已,在之前他其实也是一个读书人。因而在这样的背景之下,能够凭借着自己做事卖力,小心谨慎,在宫中保住一席之地,已经是非常的难得了。

    然而当朱元璋驾崩之后,即位的他的孙子建文帝朱允炆,却比他的爷爷更加的变本加厉。

    从小受到爷爷的耳提面命,耳濡目染之下,他完全不把宫中的宦官们当成人来看待,不但延续了太祖朝立下的旧制度,而且更加的变本加厉,定下严刑酷法,宦官们稍有失误,轻则大刑伺候,重则残肢断体,甚至于丢掉性命。

    在他的眼中,这些阉人五体不全,压根就算不上是正常的一个人。

    看着身边的内侍们陆陆续续的消失在严刑酷法之下,剩下的人终于决定要反抗。

    既然已经活不下去了,不是灭亡,就是要反抗。

    于是在靖难之役爆发前后的那几年里,关于建文帝朱允炆的各种大大小小的消息就像雪花片一样的从宫中传出去,传到了当时的燕王朱棣的手上。

    大到建文帝召开的军事会议,内阁决定的大政方针,小到建文帝每天吃了些什么东西,晚上在哪位妃嫔处就寝,朱棣全都了如指掌。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即便是建文帝拥有着举国之力,有着绝对优势的军力,麾下的大将李景隆、徐辉祖再能征善战,也难免落得一败涂地,众叛亲离,最后自己也下落不明的下场。

    当朱棣登基为帝之后,自然就要对于在靖难之役中立下奇功的这些内侍们论功行赏,而王全就是首当其冲的一个。

    之后的朱棣,更是摒弃了洪武朝和建文朝以来的旧制,大力任用宦官进入军政,之前便有马靖领军镇守甘肃,郑和率领船队出使西洋等等,而王全也因功积升至了内侍副总监。

    作为总管皇帝身边所有内侍的职务,他更是深得朱棣的信任。

    早在几年之前便有传言,皇上朱棣对于叶知秋领导的锦衣卫怀有诸多不满,为了制衡锦衣卫的势力,筹谋成立一个叫做“东缉事厂”的组织,而这个东厂的牵头负责的人,正是王全。

    这个消息曾经令王全感到无比的兴奋。

    叶知秋是什么人?那可是自打燕王时期就侍奉在朱棣身边的心腹之人了,如今作为制衡他的力量,自己在朱棣心目之中的位置,也就可想而知了。

    然而随着京城案之后,叶知秋被解职回乡,由纪纲继任锦衣卫指挥使之后,成立东厂的事情却忽然没了消息,再也不见朱棣有任何关于此事的谕旨了。

    可是王全知道,虽然没有谕旨,不过这事情可是一直都在进行着的。

    他早就遵照皇上的意思从各军之中秘密抽调了一批身强体壮,武功高强的精英,集中起来秘密训练了很久,他们人数虽然不多,但是全都是真正万中挑一的精英,他们一旦行动起来,绝对是一股摧枯拉朽一般,不可阻挡的力量!

    然而皇上并不着急,一直也没有任何的指令,于是王全只有等待。

    直到今晚,守在这殿门外的小内侍来报告说,皇上今晚在殿中秘密接见了一个人。

    这些皇上身边的内侍们全都归王全统管,有点什么风吹草动的来

    向他汇报并不出奇,皇上在殿中接见大臣也并不奇怪。

    奇怪的在于这个人并不是朝中的大臣,他深夜从宫外而入,手持皇上御赐的金牌,直接求见圣驾。

    根据内侍所讲,这个人全身罩在一件宽大的黑斗篷里,遮挡得严严实实,只是在进入殿门的时候,借着灯光这位内侍瞟见了一眼他的脸,他认出了这人就是皇上之前的心腹,前任的锦衣卫指挥使,叶知秋叶大人!

    这个内侍虽然年纪不大,不过在宫里的时日也不短了,自然是不会错认的。

    要真的是叶知秋的话,这么深夜忽然入宫见驾,想必所为的绝对不会是小事。

    可是就这么一个已经被解职回乡,闲云野鹤的人物,能有什么大事呢?

    王全很好奇,他心里有一种预感,之前所有的准备,训练的这些精英们,快要派上用场了。

    所以他才会这大半夜的跑来在殿前守候着,他要确认一下自己的感觉是否正确。

    南京城的夏夜格外的闷热,虽然还是初夏。

    不知不觉的,皇上与这位神秘人物的见面已经过去了几个时辰了,王全在殿外站得觉得脚都有些麻木了。

    他轻轻的跺了跺脚板,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直的脚趾,一抬头,忽然就看见了这个神秘人从殿中走了出来。

    他果真全身都包裹在一件黑色斗篷之中,裹得严严实实的,唯一露出的是一双眼睛。

    就在他走出殿门的一瞬间,他抬起头来,看到了站在门外正望着他的王全。

    就在两人目光交汇的那一瞬间,王全心里登的一下,这个眼神,这个感觉,他十分的确定,这个人毫无疑问就是叶知秋,那个之前一直看他有些不顺眼的叶大人 。

    虽然王全并不知道是为什么,不过叶知秋这些年来对于他那种近乎于鄙夷的排斥和敌意,他是知道的,尽管每次见面两人都会含笑寒暄客套几句,不过那种从骨头里透出来的感觉,王全还是能够真真切切的感受到。

    这一次叶知秋没有过来打招呼,只是看了他一眼,就立即低下头匆匆的快步离开了。

    然而他目光中那种冷冰冰的东西,却丝毫也没有改变,不会错的,他一定是叶知秋!

    从前你是皇上身边的心腹,是堂堂的锦衣卫指挥使,可是如今你只是一个被罢免了职务,闲赋在家的一个平头百姓,还穷神气个什么劲儿!

    王全愤愤不平的在心里咒骂了两句,可是一种疑惑很快的就从心底升腾了起来,叶知秋如今只是一个平头百姓,怎么可能持有皇上御赐的金牌,能够随时进入皇宫面见皇上?

    这后面的原因,只怕绝不简单!

    然而他没有动,甚至连站立的姿势都没有变一下。

    他有预感,也许皇上很快就会召见自己的。

    他的预感一点也不错,的确很快。

    皇上似乎早就知道了他在殿外守候着,不一会儿,一个内侍走出殿外传召,宣王全觐见。

    王全低着头恭谨的走进殿内。

    首先他看到的是满地的狼藉,书本、奏折还有甚至于桌上的香炉都乱糟糟的散落了一地,很明显,刚才皇上一定是大发雷霆,顺手抄起了桌上手边一切能够抄起的东西,狠狠的砸向了站在这里的叶知秋。

    若是换个人在这里的话,恐怕他会打心眼里感到后怕、庆幸,幸好刚才站在这里的人不是自己,甚至于对于刚才迎接皇上狂风暴雨一般雷霆震怒的叶知秋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然而王全并没有,甚至于现在他的心里对于叶知秋还有一种酸酸的嫉妒的感觉。

    他在皇上身边也很多年了,对于他侍奉过的每一个皇上,他基本对于其脾气和心理都能琢磨得**不离十。

    人们都说伴君如伴虎,能够在宫里这么多年却始终屹立不倒,这一点是他的生存之道。

    如今的这个皇上朱棣,以王全对于他的了解,他是个城府非常深的人,决不能用寻常的思维方式来揣摩。

    如果朱棣对于一个臣

    下发雷霆之怒,爆粗口骂脏话的一阵乱骂,甚至于是拳打脚踢的话,那说明皇上对于这个臣下是十分的信任,视为心腹,根本不需要在这个臣下的面前隐藏自己的情绪,装出一副高高在上的皇帝架子。

    相反的,如果一个臣下犯了错,皇上连严厉的斥责都没有一句,反而好言安抚的话,那么对不起,这个臣下一定快要倒霉了。

    因为皇上已经对他彻底失望了,连骂都懒得去骂了,那么他的下场也就可想而知了。

    可是如今,皇上对叶知秋却发了这么大一通火,至少说明叶知秋在他的心目之中还是非常的重要,还是他最为依赖的心腹之人。

    上一次皇上对自己发这么大的火可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王全心里有些酸溜溜的想道。

    他微微抬了抬头,斜着眼睛瞟了一眼皇上,朱棣此刻就坐在案几后面,大约是刚才发那通火耗费了太多的精力,他闭着眼睛微微有些喘,似乎正在养神。

    王全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就这么静静的等候着,他可不敢在这个时候去打搅皇上。

    就这么等了好一会儿,朱棣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似乎随口问了一句:“你来啦?”

    王全低头躬身应道:“是,老奴在。”

    朱棣连眼睛也没有睁开,他知道这个时候殿内的内侍们全都早就已经退出殿外躲得远远的了,所以他说话也不用有什么避讳。

    他只是轻轻的问了王全一句:“交给你的那些人,训练得怎么样了?”

    王全头也不抬,他的回答也简洁明了,绝无废话:“全都训练好了,一共八十一命精英,全都可以以一当十。”

    朱棣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似乎正在考虑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回去准备一下,过一段时间带着他们准备随朕出去一趟。”

    出去?那不就是出宫?

    王全的心里猛然一震,皇上出宫巡游可是件大事,不但要遍谕百官,通知地方,出行的一切包括安全护卫还需要由禁军各卫负责,似乎并没有他手下那八十一名精英什么事。

    不过王全纵然满心的疑惑,却没有开口询问,只是应了一声:“是。”

    他明白,对于皇上的旨意,不需要任何的疑问,需要的仅仅只是服从。

    不该你知道的,别问,问了也没用;而该你知道的,自然会告诉你的。

    果然,朱棣接着说了一句:“此事必须严格保密,若是除去你之外再有别人知道的话,你就带着八十二颗人头来见朕吧!”

    这话说得很冷,王全连忙应道:“老奴明白!”

    他当然明白,八十二颗人头,那就是他手下的那八十一人,再有一颗便是他自己的。

    一旦有所泄露,全部人头落地!

    想到这一点,免不了令他遍体生寒。

    朱棣终于睁开了眼,满意的看了一眼小心翼翼站在殿上的王全,对于这个老阉货,他还是比较满意的。

    不可否认,王全是一只老狐狸,不但狡猾而且很会揣摩人的心思。

    可是他用起来很顺手,而且,他对自己十分的敬畏。

    只要时常保有敬畏之心,就表明他对自己还足够的忠诚,至于他的那些小聪明、小伎俩,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朱棣挥了挥手,说道:“好了,你下去吧。”

    王全应了一声,躬着身子一直倒退着退出了殿门外。

    直起腰来,他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皇上连一个字也没有提到叶知秋,关于他刚才在殿内和叶知秋谈了些什么,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火,王全更是无从知晓。

    可是他不能问,连一个字也不能提,在皇上眼里,你不知道的,自然也就是你不应该知道的。

    只要做好自己该做的,这就够了。

    不过,王全心里隐隐的有一种预感,皇上即将出宫的这个决定,一定和之前叶知秋带来的消息有关。

    可是,究竟是什么消息呢?

第二十章 花三老爷

    花家在泉州是名门望族,又财雄势大,花家的府邸几乎占据了泉州城的整个西南一隅。

    马车一直驶到了花家府邸的大门口,一下车,叶枫和张胖子就被花家的这个大门给震慑住了。

    门口立着两个比人还要高的石狮子,高大的朱门,雕梁画栋,比起之前他们在兰州城中见到的肃王府看起来也毫不逊色。

    仿佛早就已经算好了花无错回来的日子,门前站着十多二十个身穿丫鬟仆役服色的姑娘,全都是如花年纪,长得水灵可人的美女,在门前翘首以盼着。

    看到马车过来,花无错从车上下来,这些姑娘一个个全都显出无比兴奋的神情,几乎忍不住要尖叫了,全都热情洋溢的望着花公子目不转睛,有的甚至已经忍不住撒开腿就向着大门里跑去,一面高声叫着:“胡来了,公子回来了!”

    叶枫和张胖子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阵仗,都感觉有些吃惊,看着花无错在众多美女的目光中众星捧月一般的向着门内走去,忍不住想道,花间剑花无错,果然名不虚传!

    张胖子甚至还酸溜溜的哼了一声:“这种阵势,未免也太夸张了吧!”

    叶枫微微一笑没有搭话,对于张胖子这样素来不受女孩子待见的人物而言,如此的心态也是可以理解的。

    此刻他的心中想到的却是另外一个人,程念真程姑娘,想到马上就可以见面了,他心里还隐约的有一些激动。

    花家的宅院真的是不小,跟在花无错身后,不知顺着那弯弯绕绕的廊道走了有多久,不知穿过了几重院落,叶枫和张胖子只觉得脑袋都快要被绕晕了,最后终于走进了一座不大的小院落里。

    整个院子布置十分的简单,只有正中央一间大屋,黑漆漆的,除了一扇同样黑漆漆的大门之外,连个窗户也没有。

    花无错停下了脚步,回头对着叶枫说道:“我们到了,这里就是我祖父失踪的那间屋子。”

    叶枫点点头,望了一眼花无错,看起来他并不像他表面上所表现出来的那样镇定,那样无所谓。

    刚刚抵达花家,连简单的客套全都免了,直接就把叶枫他们带到了花老爷子失踪的现场来,看来花无错心里还是很着急的。

    院子并不大,不过十来步就来到了那间大屋的门口,漆黑的两扇大门敞开着,加上整个黑漆漆的屋子,感觉上给人一种有些阴森森的感觉。

    跨进们的时候,叶枫伸手摸了一下敞开的那两扇门,入手冰凉,沉重异常,这两扇门竟然是铁铸的!

    叶枫有些惊讶,看着他的表情,花无错介绍道:“这里本事祖父用来闭关练功的地方,为了隐秘与封闭,不光是这两扇门,四周的墙壁连同屋顶,全都夹着铁板,坚固异常,刀斧也难动其分毫。”

    张胖子闻言跑去敲了敲四壁,果然有金铁之声,不禁啧啧称奇。

    叶枫抬头使出看了半晌,果然如同花无错之前所说的一样,这个屋子里根本没有别的出路,连窗户也没有,花家的人对这里进行了地毯式的搜索,自然也绝不会有暗室密道之类的。

    那么,就基本上就等于是一个封闭的大铁盒子?

    一个关上的铁盒子里面的东西却忽然没了,而且这还是一个大活人,这简直就

    像是在变魔术。

    这大活人是怎么就被变没了的呢?

    叶枫开始仔仔细细的查看这屋子里的一切。

    屋子很大,很空旷,既然是闭关练功的所在,自然要足够的空旷,所以家具什么的非常的少,一个案几,两把椅子,加上一张睡觉的简朴的木床,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屋子里虽然简单,却很整洁,连桌上的杯碗全都摆放得非常整齐,地面干干净净,丝毫也没有一点打斗过的痕迹。

    叶枫忍不住开口问道:“老爷子失踪之后,这里有打扫过吗?”

    花无错摇头道:“当时我们冲进来之时便是如此,那之后这里的东西没有半分移动过,完全保持着当时的情景。”

    叶枫点点头,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这里什么蛛丝马迹也没有,一点线索也没留下。

    一个活生生的大活人真的就这么被变没了?

    叶枫在屋里转了一大圈,毫无发现,最后目光落在了那两扇黑漆漆的大铁门上。

    这两扇铁铸的大门非常厚实沉重,在门下有一个小洞,是用作送入食物饮水的,这个洞十分的狭小,只比拳头略大一些,休说是一个大活人,即便是大一点的猫猫狗狗,想要穿过也十分困难。

    虽然江湖上一直有关于缩骨功的传说,不过说到底,那与西域传来的瑜伽之术大同小异,只是能够令人极大限度的发挥身体的柔韧性,而便不能真正的让身体缩小,更不用说缩成这般大小钻出去了。

    根据花无错之前所说,当时他们进到院子里的时候,正好看见守卫在门前的花二老爷拍门呼唤,却不见应答,推了几下门也推不开,这才用掌力震断了铁门之后的门闩,强行进入屋内的。

    这些都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推不开门,想必门闩是从里面插上的。既然门闩从里面插上的,那么屋里就一定有人。

    可是大家闯进来的时候屋里却是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那么屋里的人又是如何出去的呢?

    叶枫皱着眉头,用手轻轻摩挲着冰冷的铁门。

    门后手臂粗细的木制门闩断成了两截,依然还插在门上。

    叶枫看了看门闩的断口,不禁有些咋舌,隔着厚厚的铁门,能够将如此粗细的门闩一掌震断,看来这个花二老爷的一对手掌上的功夫可着实厉害得很呐!

    看着叶枫把整个屋子挨个看了一遍,花无错有些忍不住了,开口问道:“如何?叶公子可看出什么端倪了?”

    叶枫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这屋里的一切都很正常,他看不出半点线索来。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无谓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一个宏亮的声音响起:“是无错回来了吗?可请到了那位天下第一聪明的叶公子?”

    叶枫抬头一看,一个身材魁梧的老者大步走进了屋里。

    这个老者须发半白,满面的虬髯如同钢针一般根根直立,粗眉大眼,加上那洪钟一样的嗓门,一看可知是一个豪爽之人。

    看见这位老者,花无错立即恭敬的施礼,唤道:“三爷爷好。”

    看来这个老者便是花家的三老爷了,叶枫心里暗自点了点头,然而他的目光却被花三老爷身后的一个人吸引住了。

    这个人是个黄面皮,看上去有些病恹恹的中年人,一身青衫,整个装扮看上去像是大户人家的管事的人。

    他看起来很普通,一点也不打眼,只是跟在花三老爷身后,亦步亦趋的走了进来,可是说不出是为什么,他一进来,叶枫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他所吸引住了。

    这一点连叶枫自己也无法解释。

    那就是一种感觉,仅此而已。

    花三老爷双眼一转,看了看屋里的人,目光落在了叶枫的身上,呵呵一笑道:“老夫看来,这一位一定便是如今在江湖上声名鹊起的后起之秀,大名鼎鼎的天下第一聪明的叶公子了。”

    他看张胖子肥头大耳的,怎么也不像个天下第一聪明人的样子,因此便认定了叶枫。

    张胖子暗自撇了撇嘴,对于花三老爷的以貌取人颇有些不以为然,不过人家到底可没有猜错,他也无话可说。

    叶枫从那位青衫人身上收回了目光,与花三老爷见礼道:“晚辈叶枫,所谓天下第一聪明之名,不过是江湖上的人以讹传讹,谬赞了。”

    花三老爷上下打量了一下叶枫,说实话叶枫的名气挺大,不过他可没有想到叶枫会是这么一个看上去貌不惊人的如此年轻之人。

    不过既然有着如此的盛名,想必还是有一些本事的,否则的话,花无错也不会千里迢迢的专程跑去请他前来了。

    花三老爷眨了眨眼,放低了声音问道:“叶公子既然一到花家就首先前来勘察现场,不知道可瞧出了什么蛛丝马迹?”

    叶枫苦笑了一下,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花三老爷看上去有些不信,追问道:“这怎么可能?老二这个人我最为清楚了,虽然为人阴险,不过要说他能有脑子设计出这天衣无缝的计划来,打死我也不信的。”

    这话说得已经很露骨了,叶枫眉头一皱,问道:“三老爷您所说的老二可是花家的二老爷?”

    花三老爷点点头:“自然便是他了。”

    叶枫又问道:“三老爷的言下之意是怀疑这件事是花二老爷所做的?”

    花三老爷冷冷的哼了一声,说道:“除了他还能是谁?先是大哥莫名其妙的中了毒,之后又神秘的失踪了。花家素来规矩严明,能够做下这些事的,必定是花家内部的人。”

    “而纵观整个花家上下,如果大哥出了事,从中能够获得最大利益的人只有老二和我两人,只有我们俩有机会接任执掌花家。这么巧,大哥失踪那天在这里门外守着的人又偏偏是他,这事情不是他做的还能是谁?”

    花三老爷看起来长相很粗犷,可是想不到说出话来却条理分明,且一针见血,颇有几分道理,听得叶枫连连点头。

    看到叶枫似乎支持他的意见,花三老爷很是高兴,不知不觉提高了声音接着说道:“叶公子可千万要仔细了,这人一旦是干了坏事必然会留下蛛丝马迹的,以叶公子的聪明想必一定能够找出线索,抽丝剥茧,揭穿他的真面目!”

    话音未落,就听见屋外传来了一个不紧不慢懒洋洋的声音:“你刚才在说谁的真面目来着?躲在背后说人坏话,可是要烂舌头的!”

    叶枫一转头,就看见了另一个身影走进了屋内。

第二十一章 花二老爷

    这个人的身材比起花三老爷来,显得有些瘦削,白面少须,走起路来慢悠悠的,不慌不忙,然而一双随时眯成一条缝的小眼睛里眼珠子却滴溜溜转个不停,一张脸上也显出一种阴骘之色。

    一见到他,花无错便恭敬的施礼唤道:“二爷爷好。”

    果然,这个人便是花家的花二老爷。

    不过看上去,这个花二老爷与他的这个三弟,不但形容不似,只怕连性格也是大相径庭的,叶枫忍不住这么想。

    看到他走进屋来,花三老爷哼了一声,寒着一张脸扭过头去,也不打招呼。

    花二老爷对于自己这个弟弟的反应似乎也早已经习以为常了,也不同他计较,而是首先冲着叶枫一拱手,寒暄道:“想必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叶公子了,无错先前说起与你之前曾有过交情,想要请你前来帮忙,老朽还不相信,想不到当真便给请来了。”

    这番话说得很是到位,既恭维了叶枫,又丝毫没有花家财雄势大,居高临下的感觉,叶枫连忙上前与花二老爷见了礼。

    花二老爷又说道:“叶公子有何疑问尽管提出来,当日老朽便正好在门外值守,但有所知,无不如实相告,只愿叶公子能早日查明真相,也好还我清白,免得某些人成天叨叨的,尽是闲言碎语。”

    一面说,他一面斜着眼睛瞟了一眼一旁的花三老爷,引得花三老爷又是重重的哼了一声。

    叶枫想了想,开口问道:“当日是轮到二老爷在门外值守?你与三老爷是轮流值守的么?”

    花二老爷点点头,说道:“自从大哥莫名其妙的中了毒,我们就觉得此事颇为蹊跷,花家想来规矩甚严,花家之内定然有内奸。为了避免在查出此人之前大哥再度遭到毒手,因此我们便决定将大哥安置在这大屋之中。”

    “这间大屋是花家一直以来闭关练功的所在,铜铸铁浇一般,一旦这两扇大门关上,外面的人纵使三头六臂也莫想进入,是最为安全的所在,门外又有我们两兄弟轮流值守,当可保证大哥无虞。”

    “可是没想到,那一日下人送来午饭,从铁门下面的小孔送入的时候,发现早间送进去的吃食纹丝未动,顿觉有异,便告诉了我。老朽也觉得事情不对,便拍门叫唤,可是无论如何拍打铁门,里面却毫无动静。”

    “恰好在这时,无错孩儿带着人来了,老朽情急之下便用力震断了门闩,强行带着众人闯了进来,却发现这屋里根本没人,大哥竟然不见了!”

    叶枫点了点头,花二老爷所说的细节与之前花无错告诉他的基本一致,并无漏洞。

    他沉吟着问道:“二老爷你在外拍门之时,这门闩是从里面插上的,是吧?”

    花二老爷连连点头:“这个是自然,最后还是老朽用掌力震断了门闩,叶公子可以查验啊。”

    他指了指叶枫拿在手中断成两截的木制门闩,这断裂的门闩的确是被外力从外向内强行震断,这是毫无疑问的。

    这就是说,之前花老太爷的确是在屋里从里面插上的门闩,可是这屋里并无其他出口,花老太爷究竟去哪儿了?

    叶枫挠了挠头,转身环视了一圈这偌大的屋子,换开口问道:“这屋子看起来也很有些念年头了,想必颇有些历史了吧?”

    花二老爷说道:“这间大屋自从花家祖上在这里建起

    府邸之时便有了,至今已经有百余年了。花家自祖上起便在武林中颇有些名望,历代祖先都是在这里闭关练功的。之所以建得如同铜铸铁浇的一般,实在是为了与外面隔绝,避免打扰,能够更好的练功。据说每一代执掌花家的人都必须在这里面修炼有成,能够在这厚重铁门之上留下掌印,才有资格走出去,接掌花家。”

    叶枫闻言定睛一看,果然在这两扇铁门的内侧,隐约印着十余个模糊的掌印,能够在坚铁之上留下掌印,这花家的掌上功夫和内力修为,的确是令人惊叹。

    叶枫低头摩挲着手里断成两截的成色较新的木质门闩,有些若有所思。

    花二老爷见叶枫低头不语,有些着急的追问道:“叶公子可看出了什么线索?”

    叶枫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叹道:“没有,这件事的确很离奇,一时之间我也想不明白。”

    这时一旁一直没说话的花三老爷忍不住插嘴道:“这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依我之见,这凶手简直就是呼之欲出。”

    “哦?”花二老爷慢悠悠的转过身面对着他,问道,“三弟何时变得比这天下第一聪明的叶公子还要聪明了?你倒是说说看,你的这个呼之欲出,究竟是怎么个呼之欲出法?”

    花三老爷也不客气,一扬头冷冷的说道:“这有何难?花家上下规矩极严,能够对大哥神不知鬼不觉下毒的人,简直屈指可数。二哥你恰好就是能够有权在花家之内各处随意进出而无人能够过问的人,而偏偏这么巧,大哥失踪的当日,又是二哥你在这屋子门外值守,你倒是说说看,你能脱得了干系?”

    花二老爷对他的话简直是嗤之以鼻:“三弟你这是血口喷人了,若是说到在花家上下可以随意走动的人,可并不只是我一人而已,你不也同样又这样的特权吗?再说大哥失踪的那日,我们只是在那时才发现大哥失踪罢了,至于他究竟是何时如何失踪的,谁也说不好,别忘了,在头一天在这门外值守的人,可是三弟你!这么说起来,你不也是有着重大的嫌疑?”

    花三老爷看样子被激怒了,一张脸涨得通红,虬髯根根立起,怒道:“不过要说从这件事当中获利最大的人,小弟可比不上二哥你了。长幼有序,大哥如果出了什么事的话,接替他的位置来执掌花家这巨大财富的人自然就是二哥你了,这一点三弟我可是羡慕不来的。”

    花二老爷看起来也怒了:“你这分明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既然已经认定了我便是凶手,要我如何解释?”

    花三老爷哼一声道:“这还用解释?这分明就是摆在眼前活生生的事实!我劝你还是趁早把大哥交出来,免得到最后身败名裂,看你是个什么下场!”

    这兄弟两个老头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就这么吵了起来,叶枫觉得他们俩的话当中分析得都有道理,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听他们吵下去。

    这下可苦了一旁的花无错,看着两个爷爷这么大吵,想要劝架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一时间手足无措,满面的焦急。

    吵到后来,花三老爷怒不可遏,丢下了一句:“好好好,你只管死不认账,我倒要等着看看你到最后是如何罪恶昭彰,大白于天下的!”

    说完,他也不理场中其他众人,愤然拂袖而去了。

    花二老爷也气急败坏的对着叶枫说道:“叶公子只管调查,

    老朽先行失陪了,但有任何疑问,尽管来问老朽便是。”

    说完,这位花二老爷也悻悻的离去了。

    刚才还吵吵闹闹的屋子里忽然一下子静了下来,大家都走了,只剩下了花无错陪着叶枫和张胖子。

    花无错有些尴尬的一笑,对着叶枫他们说道:“刚才让二位见笑了,我的这两位二爷爷和三爷爷素来就关系不怎么好,只是一直有我爷爷在上面镇着,才总算有些顾忌。如今我爷爷失踪了,他们便一下子爆发了出来。所谓老小孩老小孩,越老越是这小孩子脾气,请二位莫要笑话。”

    叶枫忽然想起了刚才一直跟在花三老爷身后的那个病恹恹的中年人,转头向花无错询问。

    花无错答道:“那是现下花家的总管,姓高,跟随我爷爷已经几十年了,办事一直小心谨慎,很得我爷爷的信任。”

    说完,他有些奇怪的问道:“叶公子怎么忽然想起问起他来了?”

    叶枫笑了笑摇了摇头,又问道:“我见他一直跟随在三老爷身后,他与三老爷的关系特别的好?”

    花无错摇头说道:“那倒不是。其实关于此事高总管之前对我提起过,如今爷爷失踪了,三爷爷的脾气最是火爆,高总管唯恐他一时脾气发作,闹出什么乱子来,因此便贴身跟随着,在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劝阻一番,毕竟他是我爷爷的心腹之人,三爷爷行事之时也不得不有一些顾忌。”

    哦,原来如此。

    叶枫点了点头,看来这位高总管倒的确是一个细心谨慎的人。

    花无错问道:“接下来,我们应该做点什么?”

    叶枫想了想,答道:“做饭!”

    “做饭?”花无错不明白。

    叶枫苦着一张脸说道:“连续奔波了好几日,路途艰难,我们这早就已经饥肠辘辘了,花公子不应该赶快去准备一桌好菜,好好为我们接风洗尘一番?再说,就算我不饿,我这位兄弟也早就饿了,肚子都叫得震天响了。”

    说着,他转头对着一旁的张胖子使了个眼色。

    张胖子闻言先是一愣,现在自己并不饿啊。

    随即,他便心领神会,也苦着一张脸叫起来:“哎哟,我的独子早就开始早饭了,你们花家家大业大的,还不赶紧弄点好吃的安抚一下?”

    花无错有些无奈,身为主人家,叶枫和张胖子毕竟是自己请来的客人,照顾他们的饮食是最起码的地主之谊。

    不过他还是有些犹豫:“那么叶公子你们二位……”

    叶枫连忙说道:“花公子不必担心我们了,我们就在这附近院子里随便看看,逛一逛,这些院落里的建筑颇有些历史,还是很值得一看的。”

    花无错愣了一下,从没听说叶枫对于这建筑学还会感兴趣啊?他到底想要逛什么?

    不过他没有说出来,对方既然找这样的托词,摆明了就是不希望有人跟随,想要独自待会儿。

    于是花无错告辞离开了,去吩咐安排酒菜。

    看着花无错走远了,张胖子凑到叶枫身边问道:“好了,把他打发走了,我们接下来干什么?”

    叶枫一翻白眼:“你聋了?刚才没听我说吗?我们去参观一下这院子。”

    张胖子也愣住了。

    啊?真的去逛这些个老建筑啊?

第二十二章 推想

    叶枫抬腿走出了屋子,张胖子也紧跟着追了出去。

    这个院子并不大,院子里除了这件大屋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建筑了,只有院角落里有一些倔强生长的杂草在随风在阳光中晃动,别无他物。

    张胖子看叶枫在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这个院子,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忍不住开口问道:“关于这花老太爷失踪的事情,到底你看出点什么端倪没有啊?”

    叶枫回头望了他一眼,反问道:“你呢?你有什么看法,觉得谁是凶手?”

    张胖子皱起眉头噘着嘴想了一下,说道:“说起来只有那花二老爷和花三老爷这两兄弟最为可疑,因为他们最有条件,他们俩的身份在花府之中可以随意出入,不受限制,所以下毒的人一定在他们之中。”

    叶枫笑了笑并没有反驳,问道:“那么你觉得会是他们之中的谁呢?”

    张胖子说道:“三老爷看上去很直率粗莽,是个没什么城府心机的人,应该不是他,可能是二老爷吧,一看上去这个人就阴险得很,属于老奸巨猾那一类人,十之**会是他。”

    叶枫摇了摇头,叹道:“以貌取人,智者不为也。”

    张胖子不服气:“难道我说错了?那你倒是说说看我哪儿说错了?”

    叶枫说道:“首先你判断下毒之人必定在他们二人之中,这一点就错了。能够在这花家上下自由出入而不受限制的人,并不只有他们两兄弟而已。像花无错,还有花老爷子自己,不都是这样的吗?”

    张胖子觉得他说的没道理,简直在强词夺理:“花无错总不会对自己的亲爷爷下毒吧?花老太爷更加不会自个儿嫌命长服毒自尽的了?你这说的叫什么话?”

    叶枫摇头道:“我不过只是打个比方,这花家之中还有很多这样的人,又比如,就像刚才一直跟在花三老爷身后的高总管,既然他身为总管,又深得花老太爷的信任,你觉得他能不能在花府之中自由出入呢?”

    “这个嘛……”张胖子有些无言以对了,不过他想,既然花无错说这个高总管跟随花老太爷几十年了,一直忠心耿耿,总不会是他下的毒吧?

    叶枫接着说道:“当然,我不过是拿他做个例子,并不是说就一定是他下的毒,只不过在找到真相之前,这些人都脱不了嫌疑,因此你刚才对于下毒的凶手一定在二老爷和三老爷之中的说法就站不住脚了。”

    张胖子有些无奈的点点头,算是承认了叶枫的说法。

    叶枫接着说道:“其次,你刚才说二老爷性格阴险,三老爷却直率粗莽,这一点我也不敢苟同。”

    张胖子一愣:“难道这也不对吗?”

    叶枫说道:“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是这样的,不过仔细一想,却有一些不对。首先我们说说三老爷,他嗓门大,说话直,似乎是一个莽汉,没什么城府,可是你看,我们来到花府,直接就来了后院的这间大屋,没有通知花府中的任何人,是吧?”

    张胖子点头。

    叶枫说道:“

    可是这位粗莽的三老爷,却很快就赶到了后院来,甚至于比他那个看起来心机阴沉的二哥还要快,这说明这位看似粗心的三老爷其实一点都不粗心,他一定早就已经安排了人手在大门口盯着,一旦我们到来他立即就能得到消息,迅速做出反应,不是吗?”

    张胖子顿了一下,有些迟疑的说道:“或许,或许只是这位三老爷比较关心这件事,关心他大哥的安危,这才会格外的关注,没什么奇怪的啊?”

    叶枫笑了笑:“关心大哥的安危?那好,我们接下来就来说说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刚才三老爷所说的那些言语,无论是二老爷来之前,还是来之后的,可有半句是关心失踪了的大哥的安危的?”

    张胖子回想了一下,摇头说道:“没有。”

    叶枫道:“不错,没有。不但没有,而且他的说话条理分明,分析透彻,每一句都有意无意的把我们的怀疑引向他的二哥身上,哪里像是一个心直口快的粗莽之人?当着他二哥的面,更是指责,谩骂,加上威胁,好像已经完全认定了这一切就是二老爷所做下的。然而从始至终,没有一句是考虑到了失踪的大哥的安危,好像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或者,他其实根本就知道大哥并没有危险。”

    张胖子眨了眨眼,说道:“不过他说得很有道理啊,如果老大出了事,自然是由老二来接替他的位置,长幼有序,二老爷的确是整件事最大的受益人。”

    叶枫摇摇头,叹道:“可惜你忘记了,如果他的指控一旦成立了的话,那么二老爷就绝不可能继任接掌花家,那么应该是由谁来接任呢?”

    张胖子的脸色变了变:“你是说,是三老爷……”

    叶枫马上否认道:“我什么也没说,只不过是分析了一下形势而已,而且他根本就不用去证明这些对二老爷的指控,只需要往他身上泼脏水,令得大家都对二老爷有所疑虑这就够了,花家自然是绝对不会交到一个用阴谋诡计毒害兄长的嫌疑犯手上的。”

    张胖子不觉有着咋舌:“这,如果真的是这样,这位三老爷得有多阴险毒辣啊,这也太过可怕了!”

    叶枫这时脸上却现出了一抹忧色:“可怕的还不止于此,你想想,无论他如何泼脏水,如果二老爷真不是真凶的话,是怎么样也定不了他的罪的。而在这花家之中,却并不是只有一个二老爷能够与他争夺执掌花家的位置的。”

    张胖子一惊:“你的意思是,你是说……”

    叶枫沉重的点点头:“没错,花家他们三兄弟,花二老爷和花三老爷名下全都无所出,只有老大花老太爷有一个独子,却又过早夭亡,只剩下了一根独苗,就是花无错!虽然还太年轻,不过说起血统来,其实花无错才是真正最有资格接掌花家产业的人选。”

    张胖子追问道:“你是说,凶手会对花公子下手?”

    叶枫叹了口气,说道:“如果这个凶手的目的真的是花家的这巨大产业的话,花无错就一定会是他前进路上避不开的绊脚石,所以,他一定会想办法

    除掉这个障碍的。”

    张胖子的脸上也显现出了忧虑之色,为花无错感到担心起来。

    说实话,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他其实蛮喜欢这个花间剑花无错的,虽然他长得很帅气,很拉风,走到哪儿都招惹得那些年轻女子的倾慕的眼神,这一点令张胖子心里总是酸溜溜的,不过就冲着这一路上他安排的那些好酒好菜,张胖子的肚子也对他讨厌不起来。

    如今听叶枫却说起花无错正面临着看不到的危险,所谓吃人嘴软,好歹这来的一路上也吃了花无错那么多顿饭了,难免还是要替他担心一下的。

    想了想,张胖子开口问道:“这么说来,其实你是在怀疑花三老爷了?”

    叶枫摇了摇头:“不,我谁也没有怀疑。现在的线索还太少,根本无法判断整个事情的真相,再说了,你不也觉得花二老爷不像是个好人吗?”

    “花二老爷?”张胖子撇了撇嘴,“你不是刚才还教训我,说什么以貌取人,智者不为吗?我还当你会觉得花二老爷是好人来的。”

    叶枫笑了:“我说得不对吗?原本这世间的很多事情,真相往往是与外表相悖的。自幼多病的孩子非要取名叫做无病,几代都是一贫如洗的农民,却偏偏叫做招财、万贯什么的,这样名不副实的事情不是比比皆是吗?”

    张胖子哼了一声:“没错,就像那名满江湖的天下第一剑林随风,还有君子剑冯明礼,看起来道貌岸然,一身正气的,其实不都是卑鄙无耻的小人吗?越是表面光鲜的大人物,背后往往越是藏着不可告人的肮脏污浊。”

    叶枫见他把话题给扯远了,于是又说回了花二老爷身上:“花二老爷是不是好人现在还无法断言,不过我感觉到,在花老爷子中毒和失踪这件事情上,他一定有很多事情在瞒着我们,没有说实话。”

    张胖子眨了眨眼:“何以见得?”

    叶枫一面思索着,一面说道:“发现花老爷子失踪的那天,花无错和很多人都在现场,目睹了当时值守在大屋门外的花二老爷在拍门许久没有应答的情况下,用掌力震断了门闩,大家一起进入屋里,这才发现花老爷子失踪了,不见了,消失了。是这样吧?”

    张胖子点头道:“没错。”

    叶枫问道:“那么我们就遇见了第一个问题,既然当时铁门是从里面插上的门闩,那么关门的时候屋里就一定会有人,也就自然是花老爷子本人。他不是已经中毒了吗?他当时的情况可以自行起身插上门闩吗?为什么他们会单独留下一个中毒的花老爷子一个人呆在屋里呢?”

    张胖子张了张口,他答不上来。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传了过来:“这个问题,我想我可以回答。”

    这个声音柔美而动听,是如此的熟悉,叶枫全身一震,猛的一转身,他看到一个柔弱的身影缓缓走进了院子,站在他的不远处。

    这个人正是他已经很久不见,却时常都挂念在心头的,神医程三思的女儿,程念真程姑娘!

第二十三章 疑惑

    乍一看到程姑娘,叶枫忽然感觉到心跳加速,心潮澎湃起来。

    之前他已经从花无错口中知道了花家已经请了程姑娘前来为花老爷子医治所中的毒,所以他知道程姑娘就在花家。

    然而突然间在这样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见面,还是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从前他倾心于蜀中唐门的唐柔大小姐,一心都在她的身上,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程姑娘的一些心理变化。

    直到他发现唐柔的心里满满当当装的全都是他的堂兄,唐家大少爷唐大的时候,他才明白,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没有一点机会的。

    为了唐柔的幸福,为了同唐大之间的友情,他毅然决然的选择了退出,把对唐柔的感情埋在了心底。在他看来,这样的决定无论对于他们三人中的哪一个,都是最好的选择。

    直到这时,他才开始慢慢发觉一直守在身边的程姑娘,对于自己好像并不只是单纯的友情那么简单。

    之后程姑娘陪着他,一同经历了许多的艰难险阻,经历了生死考验,没有程姑娘,或许叶枫早就已经死在金蟾之毒之下了。这样的生死经历,让他们之间的感情迅速的升温。

    比起之前对于唐柔的单相思而言,现在和程姑娘之间的两情相悦,显然更加的甜蜜和幸福,然而伴随而来的却是隐藏着的巨大危险。

    随着身边的朋友一个个的离开逝去,叶枫开始觉得很不安,开始担心起程姑娘的安危来。从头至尾,自己的身边好像一直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在拨弄摆布着自己,身边的朋友、兄弟,好像都和这只大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自己不过是一枚身不由己的棋子,这样巨大的不安全感,充斥着他的内心。

    和自己的相恋,会不会给程姑娘带来危险呢?

    伴随着这挥之不去的疑问,从秦皇陵中出来之后,尽管知道程姑娘一直独自在江湖中飘荡,在四处打听自己的消息,他却还是选择躲避,选择了消失。

    哪怕是后来不得不与程姑娘见面了之后,他也故作冷淡,刻意的和她之间保持着距离,他希望这样至少可以保证程姑娘的平安。

    可是随着他与张胖子远赴乌斯藏地,经过了雪峰之上的那些变故之后,他忽然明白了一直以来那位恩西活佛,也就是小桑吉常常对他说的一些话。

    小桑吉是个智者,能够预知未来的智者,可是即便是他,也有错的时候。

    其实他并没有错,只不过他说预见到的未来,只是许多未来的其中一种而已。

    重要的并不是未来,而是你现在的选择。你的每一次选择,都在改变着你的未来,改变着你的人生。

    所以,叶枫忽然想通了,与其一直害怕未来将要发生的危险,倒不如好好珍惜现在和程姑娘在一起的时光,将来的事情,谁能说得清?

    因此这一次从他和张胖子回到中原的那一刻起,他就决定了,要去寻找程姑娘,他要好好对待和程姑娘在一起的每一时每一刻,这也许才是他这一趟乌斯藏地之行最大的收获。

    然而他没有想到,程姑娘竟然就在花家,就在他们将要到来的地方,更加没有想到,她会这么突如其来,毫无准备的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原本他准备了许多的话,他想要对她解释,想要解释之前的这一切,想要求得她的原谅,可是满腹的话到了这一刻,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程姑娘就那么平静的望着叶枫,好像他想要说的一切她全都知道,她只是淡淡的一笑,这一笑看在叶枫的眼中,比春风还要妩媚。

    他们就这么对视着,一句话也没有说,这让一旁的张胖子觉得很尴尬。

    他干咳了一声,似乎在提醒着这忘我对视的两人自己的存在,然后开口问道:“程姑娘你刚才说你能回答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程姑娘和叶枫被张胖子这一提醒,才缓过神来,程姑娘有些羞涩的抬手理了理耳边的垂发,说道:“我的意思是花老爷子中毒之后一直是由我在医治,因此他的身体情况我是最清楚的。”

    顿了顿,她整理了一下思绪,才又开口说道:“我来到花家的时候,是花老爷子中毒后的第三天,从他刚一发觉中毒,就立即遍请了泉州附近的所有名医,可惜他们对于花老爷子所中的毒全都束手无策,一筹莫展。花家原本是想要请我父亲前来的,可惜他老人家的行踪太过飘忽,连天意楼也没办法马上找到他,因此,花家才来找到了我。”

    “我刚到这里的时候,发觉花老爷子所中的毒非常奇怪,虽然很厉害,不知道配方的话会非常难解,可是好像投毒之人并不想要花老爷子立即毙命,用的分量很少,所以花老爷子虽然武功尽失,行动不便,但是神志还算清醒,而且性命也并没有危险。”

    叶枫和张胖子听了这话都是一愣,投毒之人并不想要花老爷子的命?既然投毒,却并不像致命,这是什么道理?

    看到两人一脸的疑惑,程姑娘说道:“当时我们也觉得很是奇怪,后来分析了一下,估计是这种毒药的毒性投毒之人也并不是非常的清楚,因而投毒之时或许是由于紧张,或许是由于其他的什么原因出现了失误,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如果真是这样,投毒之人一次不行,想必还会再度下毒手。因此当务之急,便是解毒。可惜的是,这种毒药非常独特,不知道配方的话不敢轻易下药,我对于花老爷子的血液做了很多分析之后也只能勉强分辨出其中含有一种极为罕见的剧毒,血红斑蝥!”

    叶枫和张胖子不自觉的对望了一眼。这血红斑蝥之毒他们曾经遇见过,当初鬼见愁对毒蛇下毒,其中配料之一正是血红斑蝥,若非最后叶枫以自己含有金蟾之毒的血液喂毒蛇服下,只怕他早已是个死人了。

    现在花老爷子所中的毒之中竟然也含有血红斑蝥,这二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可惜鬼见愁已经死了,这个答案只怕也无从查起。

    程姑娘接着说道:“既然急切之间难以找到这解毒的药方,为了避免那暗中投毒的凶手再次下毒手,于是花公子便建议,将花老爷子转移到这用来闭关练功的大屋之内,由二老爷和三老爷在门外轮流值守,彻底断绝和其他人之间的联系,只有花公子陪同我每日在午后才进去为花老爷子诊治。”

    听到这里,叶枫点了点头自言自语的说道:“原来这个办法是由花公子提出来的。”

    这间大屋整

    个如同铜铸铁浇一般,只有一个出口,从里面插上门闩之后,再也没有旁人能够进得去,的确是个最为安全的所在。

    程姑娘说道:“当时送花老爷子进大屋的时候,我已经用药物基本镇住了他体内的毒性,他不但神志清楚,还可以自由走动,只不过不能运气施展武功而已,因此将花老爷子自己一个人留在大屋之内,应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叶枫点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按照你所说,每日除了午后你们进去为花老爷子诊治之外,这两扇铁门都是从里面插上门闩的?”

    程姑娘点头:“正是。”

    叶枫想了想又问道:“那么在发现花老爷子失踪那一天,你们也正是前来为他诊治的?”

    程姑娘答道:“不错。不过那天我和花公子刚刚进到院子,就看见花二老爷正在很焦急的拍打铁门,呼唤着花老爷子,可是里面毫无反应。他试着推了两下铁门,可是铁门从里面插上了门闩,他推不开,于是他这才运力用掌力震断了门闩,我们这时也来到了门前,我们一起进入了屋里,屋里却一个人也没有,花老爷子不见了。”

    叶枫眨了眨眼,问道:“这么说,你们来到大屋门前的时候,花二老爷已经震断了门闩,推开了铁门?”

    程姑娘连连点头:“没错。”

    叶枫似乎觉得这其中有点什么问题,可是一时之间又想不通彻,顿了顿又问道:“那么在此前一天午后,你们也应该是来此为花老爷子诊治过的了?”

    程姑娘说道:“自然是如此。而且当时花老爷子的身体情况不错,毒性虽未清除,却也没有继续恶化,控制得很好,我相信再过上两三日,我一定能够研究出解毒的法子来。谁曾想,第二天就发生了花老爷子失踪的事。”

    “这时候我们全都束手无策,还是花公子这时提出来找天意楼打听你的下落,他说曾经见过你查案,实在不负天下第一聪明之名,若是能够找到你前来,想必一定能够解此疑案的。”

    叶枫低着头沉吟道:“这么说来,花老爷子失踪是应该发生在你们前一日午后为他诊治过后,到第二天午后你们前来为他诊治的这一段时间。”

    一旁的张胖子听了,觉得甚为有理,连连点头问道:“没错,既然已经确定了这花老爷子失踪的时间段,接下来呢?”

    叶枫有些木然的望了他一眼:“什么接下来?接下来就没有了。现在仅仅只能够确定这一时间段而已,这一段时间,前一天夜里是花三老爷当值,第二天白天则是花二老爷值守,两人都有嫌疑,还是谁也脱不了干系。”

    张胖子闻言不禁有些失望,嘀咕道:“说了半天还是没有一点进展,看你胸有成竹的样子,还以为你找到线索了呢!那你现在莫名其妙的跑到这里瞎转悠,到底在找什么?”

    叶枫被他提醒了,一面慢慢在院中踱步,一双眼睛仔细的在四处搜寻着,嘴里喃喃说道:“我也说不清楚我到底在找寻什么,只是一种感觉,在这毒经,应该能够找到一些关键的东西。”

    一面念叨着,他渐渐走到了大屋的背后,在一片杂草丛之前,他忽然发出了一声欢呼:“找到了,就是这个!”

第二十四章 演戏

    听到叶枫的欢呼,张胖子和程姑娘连忙奔了过去,却见在大屋后面的一片杂草之中,有一根黑乎乎的铁条。

    张胖子还以为叶枫发现了什么重要的线索,现在一看只是一块被遗弃了的废铁疙瘩,不禁大为失望,喃喃的问道:“这,这是什么东西?”

    叶枫笑了笑,反问道:“你觉得这是什么东西?”

    张胖子皱着眉头看着地上这手臂粗细长方形的铁条,有些陈旧,四周的棱角都已经磨得比较光滑了,想了半晌,忽然觉得有些眼熟,有些迟疑的说道:“这是,这是一根门闩?”

    说出来连他自己也有些怀疑,不过这根铁条和铁门后断裂的那根木制的门闩无论从大小形状上,都简直一模一样。

    叶枫点点头,说道:“没错,这正是一根门闩,而且看样子已经用了很多年了,应该就是这间大屋那两扇铁门的门闩。”

    张胖子看了看,觉得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这根门闩陈旧了,所以人家换了一根新的,就把旧的丢在角落里,有什么出奇的?”

    叶枫俯身拾起了这根铁门闩,掂了掂分量,入手很是沉重:“这上面很干净,没什么灰尘,可见丢弃在这里没有几日,是新换下的。”

    张胖子望着他,还是没明白他的意思。

    叶枫一面摩挲着手中的铁门闩,一面低声说道:“刚才在大屋内我就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只是一种感觉,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是一时之间又说不出来。现在看到这根铁门闩,终于想起来了,不对劲的就是在这里。”

    “你看这整间大屋,为了与外面隔绝,连墙壁和屋顶都用上了铁板,简直是固若金汤,即便有人想要攻打进去,也是难于登天,可以说是非常安全了。可是这两扇铁门怎么会用了一根轻易就能被人用掌力震断的木制门闩?这岂非是最大的一个漏洞?”

    张胖子愣了一下:“或许,或许是这个铁门闩旧了,不合用了,需要换上一根新的,急切之间找不到合适的铁质的,这才换了一根木制门闩。”

    叶枫望着手中的铁门闩,笑了笑:“这根铁门闩虽然有些陈旧了,一看就使用了许多年了,不过却依然坚固如初,有什么理由需要这么着急的非要现在用一根木制的门闩把它换下来?”

    看着张胖子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叶枫笑道:“那是因为他们有非要换掉这根铁门闩的理由,非换不可,没有别的办法。”

    张胖子见他说话云山雾绕的,有些着急了:“你快说,到底是什么理由?”

    叶枫说道:“根据之前大家所说的情况,在那日午后,花二老爷在门外发现送进屋里的饭菜很久没有人动过的,觉得异常,拍门呼唤屋里的花老爷子也没有回应,这才一时情急,用掌力震断了铁门的门闩,情形进入了屋里,发现花老爷子失踪了。”

    一旁的程姑娘点点头说道:“不错,正是如此,当时我和花公子,还有几个跟随的下人都在这里亲眼看见了的。”

    叶枫接着说道:“刚才我留意了一下花二老爷的手,他的手掌很厚,十指几乎是一样齐,看上去很粗短,而且布满了老茧,很明显,他一定在这双手掌上下了苦功,练的一定是一种很厉害的掌法,因此才能够一掌隔着厚重的铁门震断里面手臂粗细的木制门闩。”

    张胖子点点头表示同意。

    叶枫忽然问道:“我们可以想一想,如果当时那

    铁门后面不是木制的门闩,而是这根铁门闩的话,会出现什么情况?”

    张胖子张开嘴呆了一下:“即便他的掌上功夫再厉害,也不可能隔着铁门震断这么粗的铁门闩的。”

    叶枫点了点头:“没错,这才是他们必须要换掉这根铁门闩的真正原因。”

    张胖子想了想,晃了晃他的大脑袋说道:“你的意思是换掉这根铁门闩就是为了能让花二老爷从门外用掌力震断那根木制的门闩?就算着这个讲得通,可是为什么呢?这依然无法解释屋里的花老爷子是怎么失踪的啊?毕竟能够从屋里插上门闩,当时屋里就一定有人,屋里又没有别的出口,他是如何消失的呢?”

    叶枫笑了笑,说道:“你先别急,我们来慢慢的分析一下。首先,我们来看看那天午后,程姑娘和花公子他们都看见了些什么。”

    他转向程姑娘,说道:“你们当时一走进这间院子,远远的就看见花二老爷在急切的拍门,可是门里的花老爷子并没有任何的反应。接着你们看见花二老爷试着推了推铁门,铁门推不开,自然是因为里面门闩插上了的缘故。于是花二老爷着急之下,运力用掌力隔着铁门震断了里面的木制门闩,强行打开了门,当你们来到门前的时候,门已经开了,你们一起进入了大屋,发现花老爷子已经不见了。”

    他望着程姑娘问道:“是这样的吧?”

    程姑娘点点头说道:“正是如此,一点儿也没错。”

    叶枫笑了笑:“可是你们看见的,是真的吗?”

    张胖子皱起了眉头:“你这是什么意思?所谓眼见为实,亲眼所见的,难道还能假的了?”

    叶枫摇摇头:“天下间的事情无奇不有,凡事无绝对,很多时候亲眼所见的,也不一定就是真的。”

    不但是张胖子,连程姑娘这一下都被他搞糊涂了。

    叶枫叹了口气,开始解释起来:“你们当时离屋子还有一段距离,你们看见的是花二老爷试着推了推铁门,铁门纹丝不动,于是大家想当然的就认定当时门闩一定是从里面被插上了的。可是,花二老爷当时真的用力推了吗?”

    张胖子脸色变了变:“你是说,花二老爷当时是在装腔作势?”

    叶枫没有正面回答,说道:“那两扇铁门厚重,想要从门外假装作势推两下推不动,一点儿也不难。只要让你们认为铁门的确是从里面被插上了门闩的,这就足够了。”

    “接下来他再虚张声势的用力震断门闩,打开铁门,可是门闩真的是当时被震断的吗?当你们来到门前的时候,看到的是门闩已经断裂了,两扇铁门已经打开了,自然都会认为是刚刚被花二老爷的掌力所震断的了,于是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了。”

    张胖子觉得一头雾水:“难道那门闩不是花二老爷从门外用掌力震断的?”

    叶枫有些无奈的忘了他一眼,说道:“不,我仔细检查过那被震断的木制门闩,的确是被人用掌力从门外强行震断的,这一点毫无疑问。否则的话,他们也没有必要非要在这时候用一根木制门闩换下这使用了多年的铁门闩了。”

    “我的意思是,这木制的门闩,真的是在那个时候被花二老爷震断的吗?还是,这当中其实是有时间差的?”

    “时间差?什么意思?”张胖子更加糊涂了。

    程姑娘这时反而倒像是听明白了叶枫话里的意思:“你是说其实门闩

    并不是当时被震断的,而是之前就已经被震断了,花二老爷不过是在我们面前演了一场戏,目的就是要让所有人都认为,我们进到院子里来的时候,这门闩还好端端的从里面被插上的。”

    叶枫连连点头:“没错,就是这样。只要你们认为当时的门闩是从里面被好端端的插上的,自然就会认为花老爷子一直还在大屋之内,而他的消失就变成了无法解释的谜案。”

    “而实际上,他可以在之前任何没有人的时间里,用掌力震断木制的门闩,进入屋里带走花老爷子先藏起来,程姑娘不是说过吗,花老爷子这时候虽然压制住了毒性,可是却完全不能使用武功,所以他并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

    “然后,他再等着午后花公子带着程姑娘来为花老爷子诊治的时候,当着众人的面演上这么一出戏,于是所有在场的人全都成为了见证者,能够证明他花二老爷与花老爷子的失踪毫无关系。”

    张胖子听着这一切,好像在听一个离奇的聊斋故事一般,越听越觉得匪夷所思,越听越令人瞠目结舌,有些咂舌道:“这,这也太过于离奇了,谁能设计下如此精巧的圈套,在众人的眼前演戏,让大家上当,这可能吗?”

    叶枫放下了手中的那根铁门闩,叹了口气说道:“这圈套的确设计得很精巧,也很冒险,不过很遗憾,到目前为止,依照现在的所有线索来看,关于花老爷子的离奇失踪,这似乎是唯一最为合理的解释。”

    对于这一点,张胖子并不怀疑,想了想,他忽然一拍大腿,叫嚷道:“我就说嘛,这花二老爷一看那样子就是个城府极深,心机阴险的人物,不像是什么好人,你还要教训我说什么以貌取人,智者不为,现在怎么样?这智者不也还有犯错的时候吗?”

    叶枫微微一笑道:“虽然花二老爷极有可能在大家的面前演戏,与花老爷子的失踪有关,不过这不过仅仅是我的推测而已,眼下并没有什么实际的证据,再说,即便是他身上有问题,也并不就能证明花三老爷完全清白,与此事无干的。”

    张胖子有些不信:“看着二老爷和三老爷之间水火不容的样子,难道他们还能合谋作案不成?”

    叶枫沉吟着:“这件事其中还有很多关窍我还没能想明白,不过既然花二老爷的演技这么好,能够瞒过当时在场的所有人,他和花三老爷之间的矛盾,难道不会是故意做出来给我们看的?要知道很多时候,我们所看见的,不过是别人想让我们看见的,而背后的真相,往往会出乎意料之外。”

    张胖子并没有反驳,不过看他的神情,对于叶枫的这话,他也是半信半疑的。

    这时候程姑娘双眼望着别处问了一句:“你的这些想法,需要告诉花无错花公子吗?”

    叶枫和张胖子顺着她的目光一看,就看见花无错已经进了院子,正在向着这边走过来,估摸着是已经安排好了酒菜了。

    叶枫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道:“此事涉及到花公子的两位长辈,何况目前仅仅是我的一些推测而已,没有真凭实据,也还有很多疑点没能解开,我看暂时还是不要告诉花公子比较好。”

    忽然,他又对程姑娘问了一句:“以你看来这位花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程姑娘不假思索的答道:“磊落大方,谦谦君子。”

    “哦,是吗?”叶枫望着走过来的花无错花公子,没有再说话。

第二十五章 花家的过往

    酒菜准备得很丰盛,山珍海味应有尽有,花家作为泉州首富,自然是不会差这些东西的。

    张胖子一如既往的一坐下来就开始狼吞虎咽起来,看起来花家请的厨子的手艺的确不凡,这些菜肴比起在路途中酒楼里吃的那些可要美味得多了。

    看起来,钱的确是个好东西啊,张胖子一面狠狠的嚼着嘴里的美味,一面狠狠的想。

    从小到大,靠着父荫他也算一直以来都是养尊处优,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从来也没有觉得钱财有多重要。

    可是这一次远赴乌斯藏地,一直到返回中原,他和叶枫这一路上好长时间都是处于身无分文,穷困潦倒的境地,这才让他真正感受到了没钱寸步难行的道理。

    别的都还好说,只是这肚子,一没钱就经常都会抗议,会造反,这让他颇有些英雄气短。

    所以,他对于能与身上有钱,能够一路蹭吃蹭喝的同行之人,比如慕容俊才,比如花无错,他还是非常欢迎的。

    尤其是这个花无错,不愧是泉州一带首富花家的人,这一路上根本就不缺钱,安排得是无微不至,令人非常满意,因而张胖子对于花无错,或者说对于他腰里的银钱,那还是很有好感的。

    如今既然已经来到了花家,自然更是毫不客气。

    程姑娘也许是不饿,也许是出于女孩的矜持,只是略略动了动几道菜,就放下了竹著。

    相比起张胖子的大快朵颐,叶枫却显得没什么胃口,几乎没怎么吃东西,反而是一直有意无意的在留意在桌上作陪的花无错花公子。

    花无错自然也注意到了叶枫的反应,不过以他的教养,出于礼貌也不便主动相询,只是微笑着坐在一旁,等着叶枫先开口。

    他相信,叶枫之前一定是已经发现了些什么了,他一定会主动开口的,他有这个信心。

    等了半晌,叶枫终于抬头看了看窗外渐晚的天色,开口问道:“怎么不见二老爷和三老爷一同前来用饭啊?”

    花无错没有想到叶枫一开口竟然会问这个,愣了一下,才答道:“他们两位几乎从来不会同桌用饭的,即便是在过年吃年夜饭的时候,他们也必定是错开时间,一前一后的过来,甚至连面都很少见。我已经吩咐下人给他们送去饭菜了,他们都在自己的院子里用饭。”

    叶枫“哦”了一声,又问道:“他们都还住在这花府之中吗?”

    花无错说道:“那倒也是不是,他们与我祖父早已分家,在泉州城里都各自有各自的府邸,不过这花府之中的东西两个院子总是一直为他们留着的,祖父也命人每日打扫,随时准备着他们回来居住。”

    “平时除了有特别的事情外,只有过年的时候,他们会一起回来祭祖,吃年夜饭,会住上几日,这一次也是因为祖父忽然中毒,他们两位才会全都赶回来,为了照顾祖父方便,就在东西两个院子里住下了。”

    叶枫点点头,原来如此。

    迟疑了一下,他又问道:“二老爷和三老爷

    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直是这样不好吗?亲兄弟之间哪儿来的这么大的矛盾?”

    花无错顿了顿,似乎有些欲言又止,毕竟花二老爷和花三老爷都是他的长辈,这样在背后私下里议论他们甚为不妥。

    不过眼下祖父离奇失踪,叶枫又是自己请回来帮忙勘察此案的,自然应该知无不言,倾囊相告,所以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祖父与二爷爷和三爷爷,他们三兄弟之间原本也是从小一块儿长大,亲如手足的。这一切,还要从我花家的历史上说起。”

    “我花家祖上便在泉州,世代经商,是沿海一带有名的富户,在泉州城中更是数一数二,早早便建起了这偌大的产业。历来经商行贾,少不得需要和朝廷打交道,特别是在乱世之中,自然我花家也不例外,受到朝廷的政权交替的千丝万缕的影响。”

    “自从宋末,蒙元铁蹄践踏中原,夺我汉人大好江山,元人残暴,贪官横行,民不聊生,我花家作为泉州一带有名的富户,自然也受到他们的层层盘剥,种种压榨,别说生意,连生存都面临危机。”

    “天下汉人,同仇敌忾,何况我花家历代习武,与江湖上各路英雄有着难以割舍的联系,所以自然明里暗里支持各路反元势力,出钱出人,不遗余力,有不少的花家子弟都为了反元大业抛头颅洒热血,献出了宝贵的生命。”

    “在这其中尤以太祖皇帝朱元璋这一路势力,得到了我花家不少的财力支持,他能够平定其他各股势力,直捣黄龙,驱逐蒙元鞑子,一统江山,自然也少不了我花家的一份功劳。”

    “因而在大明建立之后,太祖论功行赏,我花家自然也得了不少的好处,在这沿海一带经商之中拥有诸多的特权,一时间将花家的生意做得红红火火,几乎垄断了沿海一带的商贸,虽不说敢与名闻天下的天意楼相抗衡,不过在这一带也是首屈一指的首富了。”

    叶枫一面听着,一面暗暗点头,自古官商不分家,若是没有朝廷的支持,只怕花家在商界也难有这样的成就与地位。

    花无错叹息了一声,又说道:“可惜好景不长,这太平世道没有经过多少年,却风云突变,一转眼就发生了靖难之役。燕王朱棣竟然起兵,要与侄儿建文帝争夺这大明天下。”

    “以当时的形势看来,燕王偏居一隅,远在北地,要以一隅之兵对抗整个大明的天下之力,加上朝廷拥有诸多精兵良将,胜负之态已经很明显了。于是在这场他朱家天下的动荡之中,我花家选择了支持朝廷,而非燕王一系。”

    “然而谁又能知道,面对如此困顿的局面,燕王的军队经过苦战,竟然会越战越强,屡次大败朝廷大军,最后居然还长驱直入,攻破了南京城,建文帝从此失踪,燕王朱棣登基称帝,成了现在的皇上。”

    “皇上登基之后,自然会反攻倒算,我花家在靖难之役中站错了队,又是沿海一带的首富,自然是首当其冲,遭到了针对,之前太祖皇帝许诺给花家的种种特权,不但被全数剥夺,而且花家的各项生意

    都被课以重税,一时花家的产业风雨飘摇,陷入几乎难以为继的困顿之中。”

    听到这里,叶枫心中也不禁感慨,看起来政治上的你死我活的角逐,影响的不单单是朝廷权力的更迭,对于民间的大众,其实有着更为深远的影响。

    花无错接着说道:“而这一艰难的时期,正是我祖父执掌花家的时候。面对花家如此的困局,我祖父不得不一方面收缩产业,调整各项生意的运营,一方面又不惜重金,打通朝廷的各个关节,希望能够帮助花家尽快摆脱这样艰难的局面。”

    “然而就在这时,花家三兄弟的内部,却开始爆发了严重的分歧。自从我祖父执掌花家产业以来,二爷爷和三爷爷一直是他的左右手,虽然分了家,不过他们协助祖父打理花家的各项生意,都是各司其职,尽心尽力的。”

    “然而在面临花家这一空前的困局的时候,他们俩的意见却出现了重大的对立。二爷爷比较保守,他一直赞同祖父延续从前的做法,和朝廷疏通关系,缓和矛盾,以求得花家能够获得之前的一些特权,在商界可以重整旗鼓,卷土重来。”

    “而三爷爷的看法却比较激进一些,他认为花家和朝廷之间的嫌隙已经无法修补,矛盾已经很难调和,如今过重的赋税已经让花家的各项生意不堪重负了,与朝廷各个节点的打点费用更是已经成为了花家巨大的包袱,花家如果想要生存下去,必须壮士断臂,果断切断与朝廷之间这些不明不白的利益输送,调整传统的生意方向,寻求新的发展。”

    叶枫眨了眨眼,说起来花二老爷和花三老爷虽然主张不同,但是都是为了花家今后更好的发展,只是观念上有一些差异,其实并无对错之分,何以又会变成如今这样水火不容的情况呢?

    花无错摇头叹息道:“他们二人意见相左,矛盾越来越大,到最后终于彻底爆发,不但在生意的经营上相互掣肘,彼此对立,后来更是发展到了因为早年的一些小事竟然相互破口大骂,互相攻讦,最后终于发展到了现在这样见面就大吵,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他们之间的关系破裂,不但是家庭的小事,已经严重到影响了整个花家产业的正常运营了。祖父身为他们的大哥,又是执掌花家的人,虽然有心从中调和他们的矛盾,可惜他们积怨太深,已经撕破脸皮,无从调解,无奈之下,为了不影响花家的生意,祖父便将花家的产业一分为二,由他们俩各自管理一块,再由祖父统一对他们进行管理。”

    “如此虽然暂时的切断了他们管辖下生意之间的联系,避免了他们之间的矛盾对花家生意造成的影响,然而他们之间却变得更加的疏远,再也没有缓和的可能了。”

    听他的口气,花无错对于花老爷子这样的处理方式似乎也有不同意见。

    这一点,叶枫也有同感,着两兄弟之间的矛盾不解决,虽然能暂时的压制下去,不过就好像一个人的体内得了病,只治标不治本,留着病根不除,迟早有一天还是会爆发出来,危及生命的。

第二十六章 兄弟之间的矛盾

    花无错顿了顿又说道:“就在花家眼看陷入困境的时候,这时却发生了一件大事,皇上朱棣竟然下令由三保太监郑和郑大人督师,带领船队,远航西洋诸国。我祖父得知此事,当时便感觉机会来了。”
    “泉州一带是出海的第一大港口,这里对外海运商贸发达,我花家在此经营多年,对于造船、航海,以及西洋诸国的情况也有很多独到的了解,若能襄助郑大人,必定会如虎添翼,事半功倍。”
    “更重要的是,这既然是皇上的意思,我花家也可以通过这件事改善之前在皇上心目之中的形象,修复与朝廷之间的关系,对于今后花家的重振家声,有着莫大的好处。”
    “于是祖父便不惜重金,遍访泉州一带建造海船的能工巧匠,送去南京的龙江宝船厂,以及苏州和镇江的官船厂,为远航西洋日夜赶造各种大小宝船。此外祖父还利用了花家过去生意中的一切关系,找来了许多熟悉西洋诸国情况的人士,为郑和郑大人提供帮助,甚至充当向导。可以说,在远航西洋这件事上,我花家是不遗余力,出力颇多。”
    叶枫点点头,花家既然为此付出这么大,想必相应的也能从朝廷换来可观的回报吧。
    花无错叹了口气说道:“郑和郑大人带着船队自永乐三年六月出发,浩浩荡荡,耗时两年,遍游西洋诸国,直到今年前不久才回到中土。皇上自然想必是龙颜大悦,也自然会论功行赏。然而,我花家不但没有等来朝廷的奖赏和回报,反而等到的是皇上的圣旨,令花家全力协助郑和郑大人,整顿人手维护船只,准备在今年之内再度出使西洋诸国。”
    “因为这件事,在花家内部却爆发出了从未有过的巨大分歧。为了支持之前郑大人的远航西洋,花家已经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无论是人力财力,都耗损严重,甚至已经影响到了花家各项生意的正常运营。”
    “然而花家的巨大付出,不但没有换回朝廷相应的回报,却只是得到了朝廷的一纸空文,除了几句赞扬的空话之外,毫无任何实际的奖励。更严重的是,朝廷还要求花家继续出钱出力,支持二度远航西洋,倒好像这件事变成了我花家应尽的义务一般。”
    “这件事引起了花家许多人的眼中不满,纷纷站出来反对我花家继续支持郑大人的远航西洋,其中尤其以我三爷爷的态度最为坚决。他原本对于祖父迎合朝廷的一系列做法就有诸多看法,颇有微词,如今面临着这样的局面,更是觉得朝廷不公,有意压榨花家,带头站出来坚决反对。”
    “其实三爷爷他们也没有错,经过第一次远航西洋,我花家付出巨大,几乎已经耗尽了之前积累下来的所有财力,虽然外表看上去依旧光鲜亮丽,其实内里已经被掏空了,哪里还有余力再经历这么一次?三爷爷他们也是从实际情况出发,为了花家的生存,才有这样的主张。”
    叶枫他们听了花无错的话也是纷纷点头,在这件事上,看起来朝廷对于花家的确是有些不公。
    花无错接着说道:“然而虽然三爷爷他们极力的反对,可是祖父对于此事的态度却十分的坚决,祖父在花家的声望极高,一贯说一不二,因而纵然三爷爷他们大吵大闹,也毫无作用。于是在一时冲动之下,三爷爷他们竟然采取了极端的方式,暗中召回了花家派去各个官船厂的人手,即便是留在那里的人,也开始磨洋工,出工不出力,对于花家支援这一次远航的相关费用支出,更是诸多理由,扣住不予发放。”
    “他们这样暗中使绊的行为,极大的阻延了再次远航西洋的相关准备工作
    ,也令得祖父大为光火。其实祖父并非不明白三爷爷他们的用心,其实他心中也对于这一次朝廷的不公待遇,有着极大的不满,然而他却有着不得已的苦衷。”
    “第一次不遗余力的支持郑大人远航西洋,那是出于花家的自愿,可是这一次却不同了,这一次是朝廷颁布的圣旨之中明明白白的点名花家协助,限期之内准备再度出使西洋。若是由于花家的缘故耽误了进度,以致于延误了出使西洋的日期,不但是郑和郑大人那里无法交差,一旦皇上怪罪下来,抗旨不遵的罪名,只怕花家上下就会有灭顶之灾,多年的基业就会毁于一旦。”
    “万般无奈之下,祖父不得不动用了手中执掌花家的权力,撤换了一大批反对继续支持远航西洋的人员,连三爷爷也被迫交出了手中掌管的生意,赋闲在家,而这些事务则全部交由一直对于祖父的决定大力支持的二爷爷来负责。”
    “支持之后,三爷爷一直认为是二爷爷在暗中挑唆,撺掇着祖父剥夺了他手里的权力,于是对于二爷爷更是嫉恨,两人只要见面就是大吵大闹,从无好话。若不是这一次祖父忽然离奇中毒,他们俩绝不会同时回到花府,共同商议对策的。”
    听完了花无错的一番话,叶枫不由得点点头,原来如此。
    看来这花二老爷和花三老爷两兄弟之间的矛盾已经由来已久,根深蒂固,不过其中并没有什么私人之间的恩怨,而大多是由于对花家未来发展方向的意见不合而造成的,这反而令得他们之间的矛盾变得更加的难以调和。
    这时候叶枫的心里不由得冒出了一个念头,既然花三老爷所极力反对的花家支持远航西洋的决定,是出自于花老太爷,而他手中的权力也是被花老太爷所剥夺的,那么对于这位大哥,他会不会心存怨念呢?
    想了想,叶枫对花无错问道:“花三老爷既然和花二老爷之间水火不容,那么他与花老爷子之间的关系怎样?”
    花无错愣了一下,随即立即就明白了叶枫的意思,连忙摇头说道:“三爷爷虽然对二爷爷非常不满,以致于两人之间水火不容,可是他对于祖父却一直十分的尊敬,他场所长兄为父,从小他对于祖父就十分的信服,所以绝对不会做出任何对祖父不利的事情来。”
    见花无错说得如此的坚决,叶枫自然也不便再说什么。
    他相信花无错的话,若不是对于花老太爷心悦诚服的话,以他与花二老爷这么多年的激烈矛盾,有怎么可能轻易就被花老爷子给压制住?
    不过他心中的疑虑依旧未消,就算真像这样,如今花老爷子忽然失踪了,失去了这个唯一能够压制住两个弟弟之间矛盾的大哥,花家的这两兄弟之间,会彻底爆发出来,真正的决裂吗?
    桌上的人都各怀心事,后面的饭吃得有些沉闷,大家都没什么话,只有张胖子一人还在低头猛吃,似乎对于刚才花无错说的那些事情毫不关心。
    也许在他的心目之中,只要面前有佳肴美食,即便是天塌下来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饭局很快就草草结束了。
    花无错去为叶枫和张胖子安排住处,而叶枫他们则准备先送程姑娘回她的房间去。
    一路上叶枫都低着头在思索,一言不发,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程姑娘不愿打搅他的思绪,也低着头不说话。
    这略显沉闷的气氛令张胖子有些不舒服了,这两人明明这么久没见面了,现在见了面却没什么话,自己这个号称天下第一聪明的兄弟,看起来在这方面也不怎么聪明。
    他扯着嗓子连续干咳了好几声,想要提醒叶枫。
    叶枫终于转过了头,望了张胖子一眼:“怎么啦?刚才肉吃得太多,吃得太快,嗓子被猪-毛卡住了?”
    张胖子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才被猪-毛卡住了呢!”
    他挤眉弄眼的朝着程姑娘的方向努了努嘴,想要提醒叶枫,不过叶枫好像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又转回了头,反而问了他一句:“对于花公子刚才的介绍,你有什么看法?”
    张胖子对于这个榆木脑袋的兄弟实在是有些无言以对了,恨恨的回了一句:“没看法!我又不是天下第一聪明人,能有什么看法?”
    叶枫对于他的话好像丝毫没有觉察,沉吟了一阵,忽然说道:“三哥,这几天麻烦你个事情。”
    张胖子听他说得一本正经的,不由得一愣:“什么事?”
    叶枫说道:“麻烦你没事的时候多注意一下花公子那边的情况,盯着他一点儿?”
    张胖子皱起了眉头:“你还是觉得凶手有可能会对花公子下手?”
    叶枫点了点头:“我还是觉得,这个凶手之所以一再对花老爷子下手,冲着花家的这偌大产业的可能性要大一些。如果是这样,花公子就一定也会有危险。”
    张胖子点点头道:“你放心,我会暗中多注意的。”
    来到了程姑娘的房间门口,张胖子忽然一拍脑门,叫唤了一声:“哎呀,你们先聊着,我要回去找点水喝。”
    叶枫不由得一愣:“好端端的,找什么水喝?再说了,这房间里没有水吗?”
    张胖子有些啼笑皆非的瞪了叶枫一眼,气呼呼的吼了一声:“因为我的脑袋也让猪-毛给卡住了嘛!”
    说完,他气呼呼转身就走,他实在有些无法理解,这个被人们奉为天下第一聪明人的叶枫,怎么有的时候真的就像个榆木疙瘩一样的不开窍?
    张胖子这一走,屋里就只剩下了叶枫和程姑娘,叶枫觉得有些尴尬,嘴里喃喃的想要告辞。
    程姑娘对于张胖子的心思倒好像有些明白了,她坐了下来,对叶枫说道:“别走!我问问你,这么些日子没见了,你身上的金蟾之毒可有再度发作过?”
    叶枫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我现在简直就像个没事人一样,几乎都要忘了我身体里还有这么个玩意儿了。”
    程姑娘从一旁的箱子里拿出了一个布包,打开来,里面整整齐齐的排列着一根根细长的银针。
    她对叶枫说道:“你过来,脱掉衣服,我用银针探穴为你检查一下。”
    叶枫一愣:“现在?在这里?这孤男寡女的,不太好吧?”
    程姑娘脸色一寒,斥道:“有什么好不好的?我现在是你的大夫!再说了,从前你毒性发作的时候,这银针探穴也不是第一次了。”
    说着说着,程姑娘竟然低下头去,羞红了脸。
    叶枫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他的脸也腾的一下子变得满面通红起来。
    他想要走,可是双腿就像是灌满了铅一般,一步也迈不动,就那么傻傻的站在那里,看着烛火之中同样满面通红的程姑娘。
    ……
    这时候气鼓鼓的张胖子正从外面经过他们的窗外,忽然发觉窗内的灯影一阵闪动,定睛一看,映在窗纸之上的两个人影似乎在慢慢的重叠,重叠……
    张胖子赶紧别过了头,脸上却笑了,那是一种阴谋得逞的得意的笑容。
    小样儿的,看你今晚还跑得了!

第二十七章 刺杀

    花府东院。
    书房。
    花二老爷站在书房里的那一排书架前,在发呆。
    从用过晚饭之后,他就一直站在这里,已经好几个时辰了。
    花二老爷的性格有些冷僻,喜欢独处,不喜欢被别人打搅,这一点花府之中很多人都知道。
    所以即便是有下人从东院中匆匆而过,透过敞开的窗户看到了这一幕,也并不会感到惊奇,更加不敢去打搅二老爷此刻的冥思。
    天渐渐的黑了下来,花二老爷也并不点亮灯烛,他就这么站在黑暗之中面对书架沉思着,间或会自言自语上两句。
    他仿佛和这四周的黑暗渐渐融为了一体,在彼此交流,直到,他感觉这平静的黑暗发生了动荡。
    就犹如平静的水面,忽然被一颗石子投入,荡起了一丝涟漪,越来越大,终于整片水面全都动荡了起来。
    这动荡来自于一个人,一个全身黑衣仿佛和周围的黑暗结合为了一体的一个人,还有,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
    花二老爷霍然转身,一睁眼,他就看见了一抹耀眼的剑光!
    这剑光很快,很毒,直取他的咽喉,他只有退。
    然而他退无可退,他的身后便是书架。
    于是他只有出手,伸出了右掌,一把抓向了那剑光。
    花二老爷的这只手,他已经苦练了四十年,正是这只手在几天前曾隔着大屋那厚重的铁门,轻而易举的一下子就震断了门后的那根粗如手臂的木制门闩。
    除了那些传说中的神兵利器,寻常的刀剑他的这只手是可以丝毫不惧的,他有这样的信心。
    可是当他的手抓下去的时候,那一抹剑光却忽然不见了,他抓了个空。
    就在这一瞬间,那一抹剑光又再度忽然出现,几乎就好像从来也没有消失移动过一般,依旧直取他的咽喉。
    好快,好快的剑!
    花二老爷心中一惊,这人的剑实在是太快了。
    当初在天下第一剑客林随风死后,天下武林用剑的人在泰山召开了一场武林大会,共同推选出了七个当世第一流的剑手,号称为“天下七把剑”。
    这七把剑之中,就有花二老爷的侄孙,花间剑花无错。
    花无错是花二老爷看着成长起来的,对于他的剑法,二老爷自然是了如指掌的。
    花无错的剑很快,是他所见过的人当中最快的,没有之一。
    不过以花二老爷对于他剑法的了解,以及花二老爷自身的武功,他自忖自己和他交手,或许能在三十招内不落下风。
    至于三十招以后嘛,毕竟自己年纪大了,怎么比得上花无错年轻力壮,身体条件正处于巅峰状态。
    虽然不愿承认,不过单单就从武功上而言,他已经不是自己这个侄孙的对手了。
    拳怕少壮,这是至理名言。
    然而,令花二老爷感到震惊的是,如今眼前的这一抹剑光,却似乎比花无错还要更快,更毒!
    几乎是毫无反抗余地的,那一抹剑光已经刺中了他的咽喉!
    可是,花二老爷却并没有倒下,剑光刺中咽喉,却发出了“叮”的一声,那是金属碰撞的声响!
    黑暗之中的那个人似乎也大大出乎了意料,不禁一愣,虽然耀眼的剑光令得花二老爷看不到对方的眼睛,不过这剑光却明显的有一个迟疑。
    花二老爷趁机大喝了一声:“你是谁?”
    接着他就全力出手了。
    他几乎拼尽了全部的力量,双掌大开大合,向着黑暗之中的那人猛扑了过去,几十年的武功修为,在这一瞬间全都施展了出来,他决不能让对方逃掉!
    然而,他的攻击全都落了空。
    那一抹剑光忽然消失了,不见了。
    黑暗之中,花二老爷能够感觉到,那个人已经如同一阵清风,从窗口飘了出去。
    花二老爷毫不迟疑,立即飞身追了出去。
    可是,眼前只有空荡荡的东院院落,空无一人,那个人竟然好像真的是一阵风一般,彻底的消失了。
    花二老爷愣住了,想起刚才的那一幕,那刺中他咽喉的那一剑,他不由得感觉到背心一阵阵的发凉,直冒冷汗。
    究竟是什么人?居然可以让他几乎毫无抵抗之力,险些就遭了毒手?
    好快的一剑!
    刚才的这一幕,东院之中有仆役无意中看到了,赶紧跑出去叫人。
    很快的,花无错、高总管,还有叶枫和张胖子,全都前后脚赶到了东院之中,却唯独没有看到花三老爷。
    花二老爷背着双手站在院中仰首望天,似乎还没有从刚才那一剑的震惊之中缓过神来。
    张胖子左顾右盼了一番,忽然嘿嘿一阵冷笑低声道:“整个花家都听说了二老爷遭遇刺杀之事,怎么三老爷却没有来啊?他们二位一向不合,莫不是这刺杀之人会是三老爷不成?”
    他之前曾听叶枫分析过花三老爷身上的疑点,因而一见此情形立马就联想到了花三老爷身上。
    一旁的高总管立即低声道:“这绝不可能是三老爷做的,在下可以作证。今夜从晚膳到刚才,我一直在西院和三老爷在一起,我可以证明他绝对没有离开过西院。”
    张胖子不过就是这么顺口一说,高总管既然这么说了他自然也就识趣的闭上了嘴。
    花无错走上前去,关切的对二老爷问道:“二爷爷,你没事吧?”
    花二老爷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他伸手掀开了自己的衣领,在他的咽喉之处赫然套着一个漆黑的铁质的箍子,把这要害之处遮挡得严严实实的。
    然而在这铁箍子上,却有着一个白色的小凹点,分明是刚才被那刺客一剑击出的,令人触目惊心。
    如果没有这铁箍子的保护,只怕花二老爷如今早已经被一剑穿喉,血溅五步了。
    见花二老爷无恙,花无错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叶枫却看着这铁箍子眨了眨眼,心中奇怪,花二老爷戴上这么个铁箍子,分明就是之前已经有所防备了。
    难道说,他事先已经知道了会遭到有人刺杀?而且他已经
    预先知道了那刺客一定会攻击他的咽喉处不成?
    花二老爷敏锐的注意到了叶枫那疑惑的表情,他笑了笑说道:“叶公子勿疑,其实之前大半月以来,我花家已经先后有四名骨干精英遭到暗杀,不明不白的死在花府之中,而他们全都是被一剑刺杀,致命的伤口正是这咽喉之处!”
    叶枫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因为有鉴于此,所以花二老爷才会早已有所防范,预先在脖颈上戴上这么一个铁箍子,保护自己的咽喉之处,果然老奸巨猾,够警觉。
    花无错问道:“二爷爷可看清了刺客的模样?他往哪里逃走了?”
    花二老爷摇了摇头:“这个刺客穿着黑色的夜行衣,黑暗之中无法看清他的模样,他的轻功身法也极好,刚从窗口逃入院中,我立马追出来,他就已经不见了。”
    大家都有些失望,花二老爷却注视着花无错,缓缓说道:“而且,他的剑法,比起你的还要更快,更毒!”
    在场的众人都是一愣,叶枫心中也是一惊。
    花间剑花无错已经是名列“天下七把剑”之一的了,这七个人几乎代表了当世武林之中用剑的最高水平,听花老爷子所说,这个刺客的剑法竟然丝毫不逊色于他,那么这个刺客究竟会是什么人?
    当初在小镇初识花无错,联手共同对付鬼见愁之时,叶枫曾经见到过花无错出剑,他的剑法已经是叶枫所见过最快的剑了,甚至要比以使得一手快剑闻名天下的刑部总捕头常无义还要快得多。
    然而现在花二老爷却说这个刺客的剑法却比花无错更加快,这可能吗?
    还是这老头在危言耸听,为了自己的不敌对手而在胡吹大气,好找回一些颜面来?
    花无错皱起了眉头:“二爷爷能从剑法之中看出他的来历吗?”
    花二老爷摇了摇头,那一剑太快了,而且只是快,快得根本就看不出他的任何武功路数来,何况一击不中,立即就退走了,根本无从猜测。
    他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不过我大致上能够猜出这个人的身份来。”
    大家都觉得一阵惊奇,纷纷好奇的等这他说下去。
    花二老爷顿了顿说道:“大家都应该听过一句话,苍松君子旭日照,花间鸳鸯追风来。”
    大家都纷纷点头。
    这一句半通不通的句子,实际上便讲的是武林中选出来的这“天下七把剑”。
    武当派苍松剑客范松溪,还有君子剑冯明礼,如今都已经身死。
    而其他的几位除了花间剑花无错之外,还有泰山派的旭日剑温初阳,追风剑卓不凡,而句子中的“鸳鸯”指的则是一对侠侣,青云剑李清明和冷月剑冷香魂夫妇。
    花二老爷沉声问道:“那么你们又是否听说过这么一句话,萧萧风兮萧萧剑?”
    花无错说道:“这句话讲的似乎是追风剑卓不凡吧?”
    花二老爷点点头说道:“不错,这句话正是江湖上的人用来形容他的。这句话的意思是,不但他手中的剑如风,人也如风!”

第二十八章 追风剑卓不凡

    花二老爷说道:“这追风剑卓不凡在江湖中也是一个神秘的人物,年纪轻轻的,估计和无错孩儿差不多大,不过却成名已久。”
    “他的出身成谜,师承成谜,甚至于连他的出手也很少有人曾经见过,因为见过他出剑的大多数人,都早已成为了他的剑下游魂。”
    “他的行事没有善恶之分,全凭一己喜恶,既做过行侠仗义的事情,也干过劫财杀人的勾当,而且出手狠辣,剑下极少留下活口。”
    “不过凡事都会有例外,也曾经有几个人在他的手下能够侥幸保全了性命的。其中之一,便是江南龙行镖局的总镖头,稳如泰山钟义雄。钟义雄凭着手中一条盘龙棍,以及他背后的幕后老板天意楼姬家的支持,执掌江南龙行镖局十八家分舵,二十年未失一镖,真正算得上是稳如泰山了。”
    “直到他遇见了追风剑卓不凡,那一战他不但丢掉了官府托运押送的一百万两官银,还残了一臂,只是因为滚落山崖之下,才侥幸捡回了一条性命。而他当时带领的五十名镖师,论身手全都是江湖之中的一流高手,却全部丧命在卓不凡的快剑之下,无一幸免。”
    当年龙行镖局的惨案,早已轰动江湖,传得沸沸扬扬,无人不知,在场众人听花二老爷提起此案,依旧感觉到惊心动魄,犹有余悸。
    花二老爷接着说道:“那钟义雄侥幸生还之后,对别人谈及那卓不凡的身手,说他手中一把剑快得出奇,而且轻功极佳,身法如同御风而来,形同鬼魅,因此江湖上的人都送了卓不凡一个追风剑的外号。”
    御风而来,形同鬼魅?
    张胖子听得不自觉的眉毛一挑,心头暗想不知道自己的轻功和这个追风剑卓非凡到底孰高孰低?
    花无错忍不住问道:“既然那龙行镖局的幕后老板是天意楼姬家,以姬家的财力,自然是不会把区区的一百万两官银放在眼里,不过此事终究是大损其颜面,姬家岂肯就此罢休?”
    花二老爷点点头说道:“不错,姬家富甲天下,区区这点银子的确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可是这卓不凡明知龙行镖局是姬家的产业,还敢摆明车马,光天化日的抢夺其运送的官银,分明是故意要与天意楼姬家作对。”
    “姬家自然是不肯就此罢休的,当年天意楼发动了所有的力量,又悬赏天下英雄,誓要捉拿卓不凡,他的一颗人头被悬红十万两黄金。可惜,即使是天意楼姬家,耳目遍布天下,竟然也找不到这个卓不凡的行踪,此案便成为了悬案,一直到现在也没有下文。”
    “虽然这些年来再无关于他行踪的确实消息,不过关于他的那一把快剑,却在江湖上越穿越神,以致于近几年江湖上但凡有重大的劫案发生,多少总会有是他下手的流言。因而在这一次泰山武林大会上,以剑术高低而论,也将他选为了这天下七把剑之一。”
    听到这里叶枫不由得也皱起了眉头,天意楼姬家的生意众多,耳目遍及天下,竟然也无法找到这个卓不凡?
    花二老爷这时也哼了一声,说道:“如果这卓不凡当真是单枪匹马一个人的独行大盗,以天意楼的势力之大,又岂会多年以来毫无所获?因此以老夫之见,只怕龙行镖局的案子绝不简单,这卓不凡的背后,还藏着不为人知的重大秘密呢。”
    叶枫点点头表示同意,开口问道:“二老爷如此详尽的介绍这个追风剑卓不凡,莫非觉得这个行刺之人,会是这个消失多年的追风剑卓不凡?”
    花二老爷颔首道:“没错。据老夫看来,今夜这个刺客的剑术之高绝不在无错孩儿之下,天下能够答道这样水平的剑客能有几人?加上他轻功了得,我刚一追出书房,他便已经消失在了院中,这样的轻功已经足以独步武林了。据此两点看来,除了追风剑卓不凡,我实在想不出还有别的什么人来。”
    花无错的眉头紧锁:“如果真的是他,这卓不凡前来刺杀二爷爷,究竟是为了什么呢?即便是我花家家财万贯,他这么做也得不到一两银子,也是毫无益处的啊?”
    一旁的张胖子撇了撇嘴:“这可说不定了,也许是某位大人物花了重金聘请他来刺杀二老爷的呢?”
    他的话没有挑明,不过这矛头却已经明确的指向了直到现在还没有出现的花三老爷。
    身旁的叶枫赶紧瞪了他一眼,让他不要胡乱说话,毕竟花三老爷也是花家的人,这样的指控可是非同小可的。
    花无错却似乎并未有所介意,他摇了摇头否定了张胖子的说法:“这追风剑卓不凡名列天下七把剑之一,当年下手抢夺的都是百万两的官银,想要请这样的人出手,那价码一定不会低。而我花家目前几乎所有的现银都已经投入了整修远洋海船以及招募人手的工作当中了,即便现在想要拿出十万两银子来,只怕也力有未逮。所以如果真的有人聘请卓不凡来刺杀二爷爷的话,这个人一定不可能是我花家的人。”
    张胖子被叶枫瞪了一眼,情知自己胡言乱语几乎惹了祸,又见花无错这样说,耸了耸肩,闭上嘴不再言语了。
    花二老爷好像也不像提及花三老爷,于是把话题一转,说道:“无论今夜来的这个刺客究竟是不是追风剑卓不凡,此人的剑术武功都绝对不容小觑,这一次刺杀老夫失手,难保他不会对花家其他人下手。在没有查清他的目的之前,大家都要小心提防才是。”
    他伸手解下了套在脖颈上的那个铁箍子,看了看上面的那一个白色的凹点,有些心有余悸的说道:“若不是我早有防备,只怕今夜就要葬身于此了。”
    花无错安慰道:“二爷爷请放心,孩儿今后一定加强这花府之中的防卫,多派人手,确保大家的安全,再不给人以可乘之机。”
    话是这么说,不过其实大家的心里都明白,即便是增添人手,加强戒备,也未必能够保得万全。
    这此刻的武功之高,连花二老爷也几乎完全不是其对手,若他真的再度前来,谁又能够有能力挡得住他?
    想
    归这么想,不过该做的失踪还是要做的,高总管还是说道:“在下这就下去布置人手,加派岗哨,一定要确保花府上下的安全。”
    叶枫转头望着高总管,心里又涌起了那种奇怪的感觉,说不出是为什么,反正就是觉得这个人哪里有些不对劲。
    他忍不住开口说道:“今晚高总管倒是来得好快啊!”
    “嗄?”高总管愣了一下,没明白叶枫话里的意思。
    叶枫说道:“高总管不是一直跟在三老爷身边的吗?三老爷远住在西院之中,这东院除了事,高总管竟然能够这么快就赶了过来,仅仅比花公子慢了一步,不可谓是不神速啊!”
    高总管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答道:“其实这里出事的时候,在下并未在西院之中,每日这个时间,在下都会巡查花府,检查府内各个岗哨值守之人有否偷懒,消息传来的时候我正巧在东院附近,因此才这么快就赶了过来。”
    “原来如此。”叶枫点了点头,不再言语了。
    接下来大家便各自离去了。
    花无错和高总管去不知安排人手,加强防备去了,而叶枫和张胖子则准备回到为他们安排的客房去。
    走在路上,张胖子忍不住开口对叶枫问道:“怎么样?你对这事情有什么看法?”
    叶枫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当真觉得是花三老爷买通杀手来刺杀二老爷的?”
    张胖子连连点头道:“没错啊,他们两兄弟关系如此恶劣,简直就是水火不容,加上现在花老爷子失踪了,为了花家这偌大的家产,他绝对有动机这么做。再加上你不是也说过,这花三老爷看上去直率耿直,其实并不见得是好人吗?”
    叶枫摇了摇头说道:“就算花三老爷不是什么好人,可是他也并不是个笨蛋啊!”
    张胖子一怔:“怎么?”
    叶枫解释道:“他两兄弟之间的矛盾几乎是无人不知的,花二老爷如今一遭到有人行刺,很自然的就会有人怀疑是他做的好事,就像你这样的想法一样,这时顺理成章的事情。”
    “而且,花三老爷现在所做的事情,正是不论真相如何,都拼命往花二老爷身上泼脏水,指责他为了花家的家产对大哥花老爷子下毒,并且一手策划了花老爷子的失踪,他想要引起大家对于花二老爷的猜疑,令得他失去争夺接掌花家权力的资格。”
    “然而现在这遇刺的事情一出,无论成败都无助于花三老爷继任执掌花家,毕竟他的前面还有一个花家的嫡子长孙花无错在,这件事唯一的作用便是替花二老爷洗白了冤屈,他既然成为了凶手下手的目标,自然就不会是策划对花老爷子投毒,并且令花老爷子神秘失踪的那个人了。”
    他望着张胖子的双眼,问道:“你觉得花三老爷会有这么傻吗?”
    张胖子怔了怔,摇摇头说道:“若是那花三老爷真如你所说的是个心机深沉之人,自然绝不会这么做的。”

第二十九章 分析一下

    想了想,张胖子忽然又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的话,要是这刺客不论是否真是追风剑卓不凡,他也并非真的想要刺杀花二老爷,而这一切不过是花二老爷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呢?”
    叶枫愣了一下,有些吃惊的望着张胖子,似乎对于他的这个说法很是诧异。
    张胖子接着说道:“你看啊,之前对花老爷子投毒,以及花老爷子的神秘失踪,这些桩桩件件,每一次这花二老爷都难逃嫌疑。如果要是真的全都是他所为的呢?你也说了,这刺杀之事一出,反倒是他身上的嫌疑被洗清了,要是这都是他设计好的呢?”
    叶枫忽然笑了。
    他之所以感到惊奇倒也并非是因为张胖子的这种说法,而是对于这位一向以来憨憨直直,不善心机的义兄能够想到这一层面上,感到有些意外而已。
    顿了顿,他才开口说道:“你说的这种推论我也想过,最值得怀疑的就是他脖子上戴的那个铁箍,好像预先就知道会有刺客前来刺杀他一样,做好了防范。这么巧的是那刺客也专挑咽喉之处下手,一击不中立即就走,毫不迟疑。”
    “再者就是那个刺客的逃脱,他的轻功真的有那么厉害?花二老爷刚刚追出屋外,他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说到底,这些全都没有人亲眼所见,一切不过是花二老爷自说自话而已,他要说那刺客化作一缕青烟飘走了,我们也只能相信。”
    “而最为奇怪的就是那个刺客了,花府这么大,曲径幽回的,若是无人引路,初来乍到的人一定会迷失方向的。然而这此刻却熟门熟路,自由来去,那么准确的就找到了花二老爷居住的东院,离去之时花府那么多的警卫岗哨都已经被惊动了,却无一发现他的行踪。如果这个刺客不是极为熟悉花家府邸的地形的话,那么花府之中就一定会有接应他进出的人。”
    张胖子听他分析得头头是道,双眼放光的追问道:“原来花二老爷身上有这么多的疑点,那么结论呢?”
    叶枫沉吟了一下,说道:“虽然发生了刺杀之事,不过花二老爷的嫌疑依旧不能解除。这就是结论。”
    张胖子怔了怔,似乎有些失望:“这就完了?说了这么多,结论就是这样?”
    叶枫没好气的望了他一眼:“那要是依你之见,应该是什么样的结论?”
    张胖子想了想说道:“至少,至少也应该确定这次刺杀究竟是不是花二老爷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啊?”
    叶枫哼了一声说道:“不过只是发现了几处疑点而已,又没有任何实证,一切只不过是我们俩的私下推想而已,如何就能轻易下这样的结论?好在你没有当官,要是你升堂审案的话,就你这毛毛毛躁躁的脾性,不知道要错判多少冤案呢!”
    张胖子不服气的哼了一声,却无言反驳。
    过了片刻,张胖子忽然有些奇怪的问了一句:“从刚才起,我就发现你好像对于那个高总管,好像特别的留意,对他很感兴趣,他身上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叶枫摇了摇头:“我也说不好,只不过是一种感觉而已。我老是觉得这个人很怪,举手投足之间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感,好像在刻意隐藏什么,我觉得他一定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
    张胖子撇了撇嘴,说道:“堂堂花家的大总管,多年以来一直深
    得花老爷子的器重,是个身怀绝技的高手,这一点也不奇怪啊。”
    叶枫有些无奈的点点头,说道:“你说得对,或许是我有些多心了。”
    张胖子没说话,心里却在暗想,你小子的心眼原本就不少。
    这时叶枫却说道:“只不过,在今晚这件事情上,这位高总管一定对我们有所隐瞒,没有说实话。”
    张胖子有些诧异:“哦?何以见得?”
    叶枫说道:“当花二老爷遇袭的消息传来的时候,首先赶到东院的人是花公子,这不难理解,花公子居住的地方距离东院不远,加上如今他是花家上下最有话事权的人,出了事,这些仆役们第一个便要去向他禀告,这一点没什么奇怪的。”
    “第二个赶到东院的人却是高总管,他几乎是和花公子前后脚赶到的,最后才是我们俩。我们俩是因为在花公子得到消息之后,才让人来通知我们,因此我们是最后得知此事的,这也不奇怪。奇怪的却是这个高总管。”
    张胖子忍不住插嘴问道:“有什么奇怪的?”
    叶枫反问道:“你是否还记得,当你怀疑今夜没有出现的花三老爷的时候,这位高总管是如何说的?”
    张胖子想了想说道:“他说花三老爷今夜一直待在西院之中,并未离开过半步,他可以为之证明。”
    叶枫点点头:“不错,他正是这样说的。他说自从晚膳之后,他一直在西院和花三老爷在一起,可以为之作证。然而,当我后来问起他为什么会这么快赶到东院的时候,他又是如何回答的?”
    “他说他当时正在花府之中巡查夜间岗哨,正好来到了东院附近,因而才闻讯之后立即就赶来了。之前他不是说他一直在西院和花三老爷在一起吗,怎么又会巡查到了这东院附近了呢?这难道不是自相矛盾吗?”
    “再说了,既然这位高总管已经离开了西院,在外面巡查岗哨,他又如何知道花三老爷并没有离开过西院半步,如何能够肯定这前来行刺之人绝非花三老爷,敢于为其作证呢?除非,他一开始就知道,这个前来行刺的刺客究竟是什么人!”
    张胖子有些惊异的瞪大了眼睛:“这么说来,这个高总管也也这刺客有所关联了?”
    叶枫说道:“虽然不能肯定这位高总管一定与这刺客有关,不过至少在这件事上,他对我们有所隐瞒,没有全然说实话。像他这样不尽不实,前后矛盾的证词,我注意到他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吧?”
    张胖子点头觉得有理,他晃悠着他的大脑袋,哀叹道:“这偌大个花家,发生了这样的奇案,到现在好像每个人都神神秘秘的,每个人都有嫌疑,看起来这外表风光的大家族,其中埋藏的不为人知秘密还有很多啊!”
    叶枫也叹息道:“是啊,自从来到花家,这一整天下来,不但没觉得我们离真相更近了,反而让人感觉越来越像是雾里看花,更加的扑朔迷离了。”
    张胖子摇摇头叹道:“这还真的是伤脑筋。像这么伤脑筋的事情,还是留给你这个天下第一聪明人去慢慢想吧!你只需要告诉我,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就行了。”
    接下来该怎么做?
    叶枫低头想了想,说道:“这刺客虽然逃走了,不过或许并没有走远,很难说他还会不会对花家的其他人下手
    。我看今夜你就不要回去睡了,你去花公子的居处附近守着,看看他会不会铤而走险,对花公子下手。”
    张胖子一愣:“你到真的是对我好关照啊,这个刺客武功如此厉害,连花二老爷也不是对手,险些遭了毒手,你却派我去盯着。万一他要真是来了,不论他是不是那个追风剑卓不凡,我能做什么?只怕以我的武功去了到时候也是飞蛾扑火,根本就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叶枫对着他一瞪眼,说道:“谁让你去和刺客动手了?你自己有几斤几两你自己还不清楚吗?我是让你在那里盯着,万一那刺客真的来对花公子下手,他也未必便能够得手。要知道花公子可是名列天下七把剑之一的顶尖高手,绝不是泛泛之辈。”
    张胖子有些迟疑:“要是,要是这刺客真的便是那追风剑卓不凡的话,又当如何?”
    叶枫说道:“我让你去等的就是这个卓不凡!有了花二老爷的前车之鉴,我相信花公子也一定会有所防备,就算是这追风剑卓不凡真的来了,花公子的剑术也不会在他之下,没那么容易让他得手的。”
    “不过如果真的是卓不凡,只怕花公子一时之间也难以拿住他。一旦行刺不成,他一定会逃走,你可别忘了,这追风剑卓不凡除了剑术超群之外,轻功也是极为厉害的。到了这个时候,你的轻功可就派上大用场了。”
    张胖子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了叶枫的真正用意:“你是想让我偷偷跟着他,找到他的藏身之所,再带着大家去一举端掉他的老巢?”
    叶枫嘿嘿的笑道:“只要你不打草惊蛇,不光是他的老巢,只怕我们可能还会发现他背后藏着的更大的秘密呢!”
    听叶枫这么一说,张胖子顿时有些意气风发了起来:“不错不错,若是那卓不凡当真敢来,凭着胖爷我的轻功,管他是不是什么追风追雨追雷电的,我也断断不会让他从我面前逃掉的。到时候我一定会揪住这小子的尾巴,让大家看看他的真面目!”
    他这边正在得意非凡,自吹自擂,随口问了叶枫一句:“我去盯着花公子的居处,那你今夜有什么安排?你又去干什么?”
    叶枫一耸肩,说道:“我么,当然是回房睡觉,养足了精神,好破解这花家发生的这些迷案啰!”
    “什么?”张胖子顿时便觉得气就不打一处来,“老爷我去熬更守夜的盯着,你却回去睡你的大头觉,天底下能有这样的好事情?”
    叶枫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这个真的是没办法,我也希望我能去盯着,让三哥你回房去好好的休息一晚,不过我的轻功实在不怎么样,去了能有什么用?如果那卓不凡真的来了,在这里除了你三哥的轻功之外,还能有谁能盯得住他?”
    这话听起来倒也有几分道理,张胖子一时之间也找不到理由反驳。
    叶枫接着小声嘀咕道:“再说了,这个伤脑筋的案子真的是很费精神的,我要是不好好休息,养足了精神,如何能够勘破这样的迷案?我倒是想跟你换换,可是能行吗?”
    说着,他摆了摆手,自顾自的走了,留下了一肚子气的张胖子呆呆的站在原地发愣。
    说实话,叶枫的话虽然说得好像有一点道理,可是他老感觉什么地方有些不对。
    究竟是哪里不对呢?

第三十章 暗中的会面

    叶枫的担心一点也没错。

    这名刺客其实并没有走远,或者说,他其实根本就没有离开花府。

    此刻他就站在后院的一个角落里,在房檐的阴影之中,静静的站着,像是在等待什么。

    刚才刺杀花二老爷时所穿的衣衫已经全都更换过了,他并不担心会被人看见,即使被人看见也不会有人认得出来他就是那名刺客。

    更何况,这个院子里只有后厨,深更半夜,厨子和仆役们早已歇息了,这里根本就不会有人来。

    然而他却在这里等人,等待一个带来消息的人。

    现在那人还没有来,他仰首望着夜空,晴朗的夏夜,密密麻麻的繁星闪烁着挂满了夜空,真美,他想。

    他的心情不错,并没有因为今夜刺杀花二老爷失败而受到丝毫的影响。

    这个老东西武功不怎么样,苦练了几十年,竟然也挡不住自己的一剑,可见他的武学天赋也不过如此了,这世上很多事情,都是要讲天份的。

    不过老狐狸毕竟是老狐狸,真够狡猾的,居然预先有了防备,懂得在脖子上套上一个铁箍子,要不然今晚他一定会被一剑穿喉而死。

    不过无所谓,能杀掉这个老家伙自然更好,没能杀掉他对于自己整个的计划而言,其实并没有什么大影响,他的一条贱命,随时都可以下手取走,并不一定要急于一时。

    现在一切都在按照自己预先的设计,分毫不差的在运转着,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他对于自己很满意。

    这时,身后传来了一阵衣袂破空之声,他知道,他一直在等待的人已经来了。

    来人也隐身在屋子的阴影之中,站在他的背后,正对着他的背心,如果这人是敌人的话,这都是个偷袭的绝好的机会。

    可是他一点也不防备,因为他知道来的这个人是谁,这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是朋友,是兄弟!这样的人都信不过,那还能够相信谁?

    所以他连头也没有回,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你来了?”

    来人“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他”又说道:“你来晚了,比约定的时间迟了一刻钟。”

    这黑灯瞎火,黑咕隆咚的,天知道他是如何计算时辰的。

    来人也不否认,只是冷冷的说道:“这花府中的防备忽然加强了,要绕开那些岗哨不被察觉的进来,所以比平时多花了些时间。”

    听了这话,“他”只是冷然一笑,话中带了一些讥讽的意味:“那些岗哨对于你陈天魁而言,还不是形同虚设,怎么会放在你的眼里?”

    来人听出了他话中的讥讽味道,没有说话,往前迈了一步,走出了阴影之中。

    漫天星光洒下来,明明白白的照在他的脸上,这来人却正是当初用双刀轻松击败名震江湖的“如意双刀”张如意的小子,陈天魁!

    片刻,陈天魁才轻叹了一声:“你太着急了,不该这么快对花老二下手的,这下不但没杀了他,反而会引起别人的警觉的。”

    听了陈天魁的话,“他”却并不认同,霍然转身说道:“这计划是一早就已经定好了的,你不是不知道。更何况,这花老二死疑惑不死,对于我们的计划而言,有影响吗?他便是起疑又如何?总之,他绝不可能会怀疑到我的身上。”

    陈天魁摇了摇头说道:“虽然计划是一早就制定好了的,不过现在情况却不同了。”

    “他”眉头一皱:“有什么不同?”

    陈天魁说道:“

    花无错如今已经找来了叶枫,这个小子被称为天下第一聪明人,的确有一些门道,鬼心眼最多,说不定会从你的这些行动之中看出蛛丝马迹来。你可别忘了,明玉楼是怎么死的?”

    对于陈天魁的提醒,“他”只是嗤之以鼻:“明玉楼?那小子一贯自以为江南明家就数他最聪明,最厉害,想来不把别人放在眼里,最后落得这样的下场也是他咎由自取。他又怎么能和我们相提并论?”

    “不过话又说回来,叶枫这小子的确是有些心眼的,今夜话里话外似乎有所试探,不过都被我轻松应付过去了,你就不必担心了。天下第一聪明人?哼,你以为他真的是神仙啊?”

    陈天魁见他不以为然,还想再劝,他却岔开了话题,问道:“老爷子让你带来了什么消息?”

    陈天魁叹了口气,说道:“老爷子已经知道了叶枫也来到了花家,他让你小心行事,计划可以暂缓,一切以安全为主。不过现在已经迟了,你都已经动手了。”

    “哦?”“他”对于这话显得有些惊讶,“老爷子竟然也会如此看重这个叶枫?说实话,这个叶枫之前失踪了这么久,花无错提出要去找他来调查花家的案子之时,我以为就是走走过场,压根就没想到还能真把这个人给找出来。”

    “不过嘛,我看他也没什么了不起,如果真的敢阻碍我们的计划实施的话,大不了连他一块儿给做了,难不成因为这小子还能挡了我们江南明家的道儿?”

    听了这话,陈天魁叹了口气,他太熟悉这个人的武功了,也难怪他有着这样的自信,自然陈天魁也更加熟悉他的个性,这个时候自己劝什么他也是听不进去的,索性也就不再劝了。

    转过头,“他”对陈天魁问道:“老爷子现在在哪儿,他也会过来吗?”

    陈天魁说道:“老爷子暂时不会过来,收到消息,说天意楼姬家的少主姬无双目前正在赶来花家的路上,极有可能是为了这个叶枫而来的。老爷子多半是要去办到阻截他。”

    “他”听了这话沉吟了一下:“天意楼姬家?先前是蜀中唐门,现在是天意楼姬家,真是想不明白,这个小小的叶枫背后,竟然会有这么多势力在暗中支持他,究竟是为了什么?”

    陈天魁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恐怕知道这答案的,只有老爷子一个人而已。”

    “他”有些恨恨的说道:“如果不是这些势力在背后明里暗里的支持他,加上他有足够的好运气,这个叶枫就算像猫一样有九条命,只怕也不够死的。”

    陈天魁低着头没有说话。

    他知道,这个叶枫可不仅仅是运气好而已。

    这世间有很多事情乍一看起来都像是巧合,然而,这世上其实是没有真正的巧合的。凡事有果必有因,从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事情。

    陈天魁不接话,“他”自然也说不下去了,一时间场面沉寂了下来。

    沉默了片刻,“他”对陈天魁说道:“事已至此,就算是那个叶枫来了花家,我们的计划也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你回去转告老爷子,既然他暂时不过来,这里交给我来处理,我自然会小心谨慎,请他放心。”

    陈天魁点了点头,心中却颇为不以为然,莫说老爷子了,就算是陈天魁自己也不会放心的。

    以他对眼前这个人的了解,以“他”的性格而言,会小心谨慎,才怪!

    不过既然是老爷子亲自点名让“他”来主持花家的计划,自己自然没有多嘴的余地,所以他也不便再说些什么。

    陈天魁退入了房屋的阴影之中,又是一阵衣袂破空之声,他离去了。

    望着陈天魁离开了,“他”不觉也松了一口气。

    他和陈天魁,还有另外的两个人,全都是江南明家明老爷子收养的孤儿,明老爷子从千万孤儿之中挑出了他们四个,不但抚养他们长大,还耗费全部的心血亲自教导他们武功,他们四人就是江南明家的四大护法。

    他们的身份不为外人所知,然而他们的武功,陈天魁之前不过牛刀小试,便以双刀轻松击败了十殿阎罗之一,双刀名宿如意双刀张如意。

    他们四人的武功都得自明老爷子的亲传,可以说在伯仲之间,因而他们任何一人拿到江湖上,绝对是在顶尖高手之列。

    然而即便他们四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如手足,却毕竟不是真正的手足兄弟。

    哪怕真的是血脉相亲的亲兄弟之间,随着年龄的成长,彼此之间也难免会有相互的比较与竞争,更何况一手抚养他们长大的明老爷子,从一开始就有意无意的在他们之间挑起相互的竞争。

    有竞争才有进步,这是明老爷子认定的真理。

    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这四人,彼此之间又怎么可能真正的做到亲密无间?

    特别是他,自从当年犯下错误之后,这些年来一直被打入冷宫,不受明老爷子的器重。等了这么些年,终于等到了这一次主持花家计划的机会,他又怎么肯轻易放过?

    他曾经担心,陈天魁的到来是老爷子想要换掉主持计划的人,现在随着陈天魁的离开,他终于可以放下心来了。

    这一回花家的事情,他一定要办得妥妥当当的,让老爷子看一看,他在四人当中,才是最有能力的那一个。

    正想着,他忽然隐约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些细微的声响,他猛的回身喝问道:“是谁?出来!”

    身后的树丛旁一个身影抖抖索索的站了出来,他松了一口气,是花家后厨帮厨的小子。

    他不禁有些奇怪,问道:“深更半夜的,你不在自己房里睡觉,跑到后厨来做什么?”

    那小子见了他,有些畏畏缩缩的说道:“小人,小人就是半夜觉得肚子饿了,想着来后厨找一点残羹剩菜,填填肚子,不想遇见了您在这里。”

    “他”嗯了一声,后厨的橱子们暗地里偷嘴本来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了,他也不打算深究了,转身预备要离开。

    那小子摸了摸头,忽然开口多嘴问了一句:“刚才离开的那人也是这花府中的人吗?看起来挺面生的,少见得紧。”

    “他”预备要走的身形猛的一震,问道:“你看见刚才离开的那人了?”

    这小子陪着笑脸:“是啊,小人刚才躲在树丛里看见您在和他说话,小的怕被您发现所以不敢出来,想不到还是被您给觉察了。”

    他顿了顿又接道:“小人只是想来找点东西填填肚子,您不会处罚小的吧,高总管?”

    转过身,“他”从阴影之中慢慢踱步走了出来,漫天星光照耀下,那面目明明白白的就是花府的总管大人,高总管!

    高总管脸上带着一种诡异的笑容,有些阴恻恻的说道:“不会,不过我有一个忠告给你,你千万可要记住了。”

    那小子依旧陪着笑:“什么忠告?”

    高总管说道:“下辈子,别这么多嘴了!”

    话音未落,他的身形一起,手中忽然出现了一道剑光,向着目瞪口呆的那小子扑了过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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