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章 我有一个女帝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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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香缭绕,相对而坐。www.uu234.ccwww.uu234.cc
齐平川大马金刀,还真就这么撩了撩长衫张开腿坐了下去,怎么舒服怎么来,可凉凉姑娘是女子,哪怕风月场上历经沧桑,可终究端着礼仪在怀。
于是跪坐。
倒显得温婉的很。
也正因为如此,房间里的气氛才显得不那么糜烂。
齐平川心里竟然有些小失落。
还以为一进画舫,这位花魁就会想蛇精一样缠到自己身上来呢,虽然不想搞事,但多少不反感这种美貌女子的跪舔啊,毕竟我齐傲天也是要面子的嘛。
旋即有些万幸。
看了看那胸,虽然远不如裴昱,但貌似顶不住。
再看看那腰、那臀、那腿……
尤其跪坐之姿,臀部被彩衣紧裹,圆润曲线毕露,弹性十足。
顶不住!
柳下惠来都悬。
凉凉笑得很柔和,“齐公子是喝酒,还是茶?”
哪敢喝酒。
于是凉凉给齐平川倒了一杯茶,递到面前,依然浅笑,“奴家冒昧请公子画舫游河,赏秋夜之景,唐突之处,还请见谅。”
齐平川茶也不敢喝啊。
万一下了春药呢。
到时候发生点八百字事情,回过头来这位花魁就说怀孕,现在这个社会除了毫无科学依据的滴血认亲又木有其他办法,我岂非要接盘。
笑道:“佳人有约,欣喜有之,何来唐突之说。”
这话真尼玛酸。
凉凉暗笑,装什么斯文呢,谁不知道你齐平川这些年没曾读过什么书,就算有那么一点才情,估计也是一时灵犀罢了。
垂首敛首,“倒教公子知晓,奴家姓赵,闺名负商。”
女子闺名是不能随意说的。
齐平川吃了一惊,倒不是惊叹她这么自来熟,而是惊讶她竟然敢对自己说出真名。
咳嗽一声道:“近来公事繁忙,赵姑娘有事不妨直说,辖境之内,我齐平川但有能力,但愿为姑娘分忧解难。”
客套话而已。
看起来赵负商似乎不像要用身体来勾搭自己。
不如直奔正题。
赵负商心中越发冷笑,如果她猜的没错,若是说出一些困难,这位县尉就会说举手之劳,然后有意无意的提醒自己如何报答。
画舫之中,孤男寡女,如何报答?
当然是睡啊。
男人,果然都是一丘之貉,表面上看起来假正经,实际上一肚子的男盗女娼,只怕这位年轻县尉此刻已经想好了接下来盘肠大战的各种姿势了。
不知道他家那个小丫鬟知道了,会作何感想。
沉吟着犹豫着,最终还是心一横,说:“倒也无事,只是听闻县尉大人的事迹,奴家颇为仰慕,想一睹风姿而已。”
和陈弼有交易,自己确实要色诱齐平川。
可不会直接睡觉。
那样的色诱是最低级的媚术,而且很容易赔了夫人又折兵,男人都是喜好新鲜的,真正的色诱,是要欲拒还迎,彻底掌控男人的心。
所以,徐徐图之。
齐平川哦了一声,“看过了?”
赵负商愕然。
齐平川起身,“告辞。”
赵负商愣在那里,有点不敢相信,他真的就对自己没有丝毫想法,看他的动作神态,确实是想离开,一点也不似装伪做作。
难道这位年轻县尉,真是坐怀不乱的君子?
赵负商是不信的。
直觉告诉她,齐平川很可能是还没见识到自己的媚术。
齐平川倒是随意为之。
如果家里没有小萝莉商有苏,如果不是见着了裴昱,他大概率不会这样做,会心思荡漾着说两句客套话。
然后做点应该做的事。
不过既已见过美玉,何念珍馐。
最重要的一点,这位花魁似乎对自己别有企图,我齐傲天作为观井天下的主角,岂是这么容易被你利用的,何况还是欲拒还迎这么拙劣的招数。
太天真了。
赵负商侧身一把拉住齐平川长衫衣摆,“公子且留步。”
齐平川驻足回首,“还有事?”
赵负商恬然一笑,“公子曾在县衙大牢前说过一句壮词,想来公子必然饱读诗书才情无双,令奴家颇为仰慕,不巧的是,奴家自幼也读过一些书,喜好诗词,于是冒昧请公子前来,想以诗会友。”
齐平川挑眉。
他还是不明白赵负商究竟有什么目的。
不过……
以诗会友?
既然你要找死,那我就成全你。
于是回去落座,颇有些为难的道:“也不是饱读诗书,只是闲暇无聊时,看过几本书而已,比起咱们那位慢君子老教谕,我可是差了太多。”
赵负商闻言察色,已知他说的是真话。
心中大喜。
也明白了齐平川是假装要走,实际上他还是在觊觎自己的**。
和陈弼的交易倒也简单,自己以美人计考验齐平川,报酬是早些年大徵太祖赏赐给凌烟阁某位神将的前朝天子剑。
这柄剑不似齐平川腰间的挽霞。
对大徵任何一个文武官员都没什么用,但对于前朝皇室而言,却有着难以言说的作用。
尤其是赵负商。
她若得到这一柄剑,便有有成为赵室之柱的可能。
到时候执剑振臂一呼,天命所聚。
一旦成事。
赵负商便将成为这观井天下古往今来唯一一位女帝!
赵负商也不知道陈弼究竟有什么能耐,竟然能得到这样的宝物,反正经此事后,她确实觉得双阳这摊浑水深不可测。
同意这个交易,她还有野心。
根据目前发生的诸多事情汇整信息,赵负商已经笃定,双阳城这股势力是围绕着齐平川,就连陈弼和自己交谈时,提及齐平川,也是以公子相称。
宛若家臣。
赵负商的野心倒也是简单。
顺水推舟。
你陈弼不是叫我考验齐平川么,那我就真正的色诱他,让他沦为我的裙下之臣,赵负商有这个信心尽管她知道自己美不如商有苏,情不如裴昱。
但术却远超这两女。
两个青涩雏女,哪能和自己的百媚千娇相提并论。
男人,可不仅仅喜欢好看的。
技术也很重要。
君不见,我大商亡国的罪魁祸首,那位令末帝醉生梦死连早朝都成了摆设的飞燕皇后,也并不是天下无双的绝色之姿。
却有天下无双的媚术。
论媚术,自己不如飞燕皇后,然而齐平川却只是个未经女色的男人。
这样的人最容易一朝沉沦。
到时候他对我惟命是从,双阳城这股势力,岂非也就成了前朝赵室的势力?
准确的说,是我赵负商的势力。
但在这之前,必须得摧毁齐平川的雄心,让他沦为一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胚子,最终彻底成为自己的傀儡。
这要潜移默化。
你齐平川不是有那么一点才情么。
我赵负商今夜就先在诗词方面,将你彻底摧垮,然后,再是其他壮志。
一层层摧毁。
六十二章 论诗?你们都是弟中弟!
画舫已离岸十余米。www.uu234.ccwww.uu234.cc
码头上的短襟汉子坐在石墩上,眯缝着眼假寐,实际上心神全在画舫之上,稍有不对劲,便能一掠数丈登船护公主。
小黑炭依然坐在醉燕楼台阶上,哼着青楼小曲儿,慢慢的吃着手中的糖葫芦。
很珍惜的样子。
码头上那颗大榕树,枝叶繁茂。
无人发现,在榕树腰尖靠上的树枝间坐了个小丫头,嗯,确却是说,应该是个小姑娘。
丫头胸前可不会有如此巍峨风光。
裴昱!
要得俏一身皂。
今夜穿墨黑长裙的裴昱,身材竟显得有那么一点修长了,别有一番风姿。
腰间没有挂着金绳,也便没有拖刀。
突然望向头顶,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眯眯神态,“哟,也来看热闹呐。”
榕树尖上,灯火映照不到的地方,有位小萝莉,负手站在最高一根仅有筷子粗细的树枝上,一身长裙白底染翠。
夜风微来,枝叶轻摇。
衣衫飘摇,人也随风飘摇,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的仙子。
商有苏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不想理睬她。
裴昱心情却甚好,摘了片榕树叶在手心把玩,“好看不?”
商有苏低头,“找死?”
眸子隐显赤色。
裴昱撇了撇嘴,丝毫不觉得认怂丢脸,“虽然有伤在身打不赢你,但你也追不上我。”
商有苏无语,“不要脸。”
裴昱点头,满脸的促狭之意,狡黠一笑,“要脸作甚,有胸就行。”
商有苏不由自主的盯了一眼,俯视角度,自然能一览无遗,偏生裴昱妖精,很是配合的挺了一挺,于是便颤抖着,分外巍峨。
商有苏气结。
无奈的看了看自己,识趣的闭嘴。
也认怂。
没办法,这天下大概还真找不出几个女子能在这几两肉上赢得了裴昱。
输给她不丢人。
画舫上,齐平川坐下后,依然没有去喝茶水,问道:“怎么个以诗会友?”
遥想当年兰亭,群贤毕聚,高山流水美酒殇殇,曲高和寡大袖飘飘,诗赋文章皎皎明月,尽显魏晋风骨,何等的快意洒脱。
再想自己穿越前央视的《中华诗词大会》,也是个书生意气。
今夜微风,佳人画舫诗歌成双……
有那么一点期待。
赵负商心中冷笑,不知天高地厚,真以为你是慢君子徐思青么,沉吟着说道:“不知公子可会飞花令?”
齐平川淡然唔了一声,“略知一二。”
赵负商道:“那奴家便以飞花令向公子讨教一二。仅有你我两人,便不限字位;句中含有所定令字即可,诗词歌赋皆可;三十息为限,超时认负。如何?”
齐平川点头,“善。”
心中倒也是迷茫,不知道这个赵负商究竟怀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又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莫不是也为了那封太宗诏书而来?
赵负商浅笑,“就以花字为令,如何?”
齐平川没有意见。
赵负商满脸笑意,胜券在握,“那奴家先行献丑了。”
齐平川做出请的手势,“请。”
赵负商不假思索,“青云过街游翰林,春墨傍身看京花。”
这是去年一甲状元许秋生高中之后写的一首小诗。
齐平川沉吟半晌,应了一句老教谕徐思青致仕那年路过一座桃林即兴而来的小词:“一朝风起,花间片云霞。”
赵负商几乎没有丝毫停顿,应了一句花尤堪然君心何故。
齐平川又沉吟半晌,应了一句观井天下人尽皆知的古体诗“二月采桑花,啾啾春言”。
赵负商心中暗喜,从齐平川的应对上来看,这位年轻县尉确实没甚读书,知晓的这些诗词,都是下里巴人的烂俗句子。
心中一动,不如自己先说尽那些耳熟能详的诗句,以最快的速度打败他。
果不其然。
随着那些耳熟能详的诗句渐渐说完,齐平川的应对越来越慢,几乎每应一句,都要思忖良久,好几次都险些超过三十息。
输,不过是时间问题。
赵负商脸上看似笑意温和,内心却冷笑连连,看你还能再坚持几句,今夜就要彻底摧毁齐平川在诗词方面仅有的那么一点矜持和自傲。
榕树上,裴昱叹气,“你家公子要输了。”
商有苏嗯了一声。
她也有些茫然,明明知道自己读的书少,公子哪里来的底气和赵负商对飞花令。
画舫里很安静。
当赵负商应了一句后,齐平川陷入沉默之中。
似乎应不上来。
赵负商心中长出了一口气,他输定了!
等他认输之后,自己就一股脑的将记忆里那些有关花的诗句尽数倾泻而出,趁机压垮他最后的一点自尊。
二十多息后,齐平川叹气,“好像真不记得了。”
赵负商笑吟吟的,笑里藏刀:“公子是要认输了么,输给一介小女子,这要是传出去,虽然很丢脸,对公子也不太好,不过奴家会为公子保守秘密的。”
短短两句对话,已经超过三十息。
齐平川输了。
榕树上,裴昱跌足长叹,商有苏眸间隐红,她已经猜到了赵负商的意图。
然而下一刻……
但听得齐平川笑眯眯的回了一句:“先前言辞不算时间罢?我还有一句。”
于是轻声道:“春花秋叶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赵负商脸上的笑意凝固。
脑海里急速旋转,却也不知道哪位大家写过这么一首词,讶然问道:“这句词出自何处,小女子怎么耳生的很?”
莫不是胡诌的。
齐平川呵呵一笑,也不要脸了,“我现写的。”
平地惊雷!
赵负商被震惊得说出话来,不可思议的呆呆的看着这位年轻县尉。
这……怎么可能?
早些年曾经有位大才子,七步成诗,已经被奉为天人,而这个读书甚少的齐平川,却能坐在这里,在不到三十息的时间里,写了一句词出来。
简直匪夷所思。
而且这句词是何等的高妙,意境是何等的凄美,哪怕是当世文豪,也不见得能写出如此意境的词句来,堪称奇才。
等等,也许他只是运气好……
然而齐平川直接打破了她的这个侥幸,笑道:“不信?那我将它补全。”
起身负手绕桌而行,徐徐吟之,“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赵负商瞬间呆滞。
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宛若在听天方夜谭。
这……
还是人吗?
六十三章 天不生我齐平川,文道万古如长夜
榕树上,一高一低的商有苏和裴昱面面相觑。www.uu234.ccwww.uu234.cc
眼中皆有惊艳。
裴昱问了一句,“传说是假的?”
不是说齐平川根本不曾读过多少书么,连县学都没上过几天,怎的竟然出口成词,这文学功底和才情,世间罕见。
商有苏摇头,“真的。”
公子莫非被仙人抚顶了,难道学问一事,也有朝闻道夕入青云之说?
不过这词是真美呢。
赵负商听过齐平川在在县衙大牢前说过那句“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端的是豪情万丈大气磅礴。
早些时候还以为是齐汗青或者商浩然未曾面世的遗作,现在看来只怕没那么简单,更没想到,他竟还有如此婉约才情。
一时间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关键是这词的意境已经汹涌狂驳的撞入她的心扉,让赵负商觉得,这首词似乎就是为了前朝赵室而写,是为自己而写。
齐平川恰好走到赵负商背后,弯腰轻轻敲了敲桌子,“凉凉姑娘,该你了。”
赵负商啊了一句。
其实她这个时候,已经可以认输了。
毕竟飞花令是件文人雅事,考的是博闻广记,验的是诗词功底和才情,齐平川自作惊艳小词一首,赵负商若是不能以相应诗词应之,便当认输。
然而……
赵负商不想认输。
输了,就意味着自己的计划失败,双阳城这股势力将彻底和自己绝缘。
女帝梦将更遥远。
且她不相信,齐平川能够写出这一首小词来,还能继续再写一首不成,妙手偶得一首已是惊艳,如果还能再写一首,那还是人吗?
齐平川当然是人。
所以,他输定了!
赵负商略一沉吟,说了一句某位女子大家写的闺房小词。
齐平川想都不想,接道:“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赵负商:“???”
又是一句自己根本没曾听过的词句,而且……依然很美。
难不成又是现写的?
这……
打死赵负商也不愿意相信,有人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连续写出两首传世名作来,这已不是才子,而是仙人之才了。
齐平川一见赵负商的神情,就猜到了怎么回事,淡笑道:“那我继续补全罢。”
略作沉吟,缓缓背出这首李清照大家的《一剪梅》:
红藕香残玉蕈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
云中谁寄锦书来?
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此情无计可消除。
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赵负商娇躯一颤,樱唇微张,内心已是浆糊一团。
她完全沉浸在这首闺房词的意境之中去了,眼前仿佛出了一座秀雅闺房,有娇羞女子撑脸坐在轩窗旁,相思之情弥漫着整个心扉。
情不自禁的,赵负商心中生出怜悯和疼爱。
这是一首何等美妙的女子相思词啊!
尤其是才下眉头却上心头两句,将及笄小娘子那欲说还休的相思描述得淋漓尽致,简直就是天外飞仙的神来之笔,妙至巅毫。
许久,才从这首小词的意境之中脱离出来,然后……
她彻底凌乱了。
眼前发生的事情,早已超出了她的认知。
古往今来,那些青史垂名的大儒文豪,最为传奇的故事,便是那位七步成诗的才子,然而和眼前这位一比,实在寒碜。
也许,他真是世间罕见的天骄才子?!
赵负商不得不认命。
僵在那里,脸上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内心惭愧万分,恨不得在画舫上凿个洞,就这么钻入洞里藏身在河水之中,再无颜见人。
自己竟然还妄图以诗词摧毁他。
现在看来,不过自取其辱。
罢了。
赵负商一声长叹,“是奴家输了。”
齐平川大气的挥手,毫不要脸的道:“不错不错,凉凉姑娘你也算很厉害了,赢个一般的小才子什么的,应该是毫无压力的罢,不巧的是,我是大才子,你能在我手下支撑几个回合,已经殊为不易难为可贵了。”
赵负商噗嗤一声,不由得莞尔。
终究久经风月场,对面子一事看得极为淡薄,很快收敛了心绪,眸子里由衷的浮出崇拜神色,“齐公子一表人才,又掌一县治安,能力出众,治下双阳明日清风,不曾想竟还有如此才情,奴家真是个佩服得紧。”
齐平川颇为好笑。
佩服男人不要佩服紧,要佩服长、粗、久。
由不得你不服,就算你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花魁,可我齐傲天是文抄公啊,比文章,注定是观井天下的文魁。
你们都是弟中弟。
这还只是搬出了李煜和李清照,要是请出李白杜甫的千古诗歌,又或者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王勃的滕王阁序、苏仙的大江东去、辛弃疾的破阵子……
后果不敢想象,能把这大徵天下的文豪羞愧得集体咬舌自尽。
一声长叹,四十五度仰望着窗外高空,“天不生我齐平川,文道万古如长夜啊。”
心情甚爽。
这句话也是个百试不灵,逼格够高。
赵负商黯然。
这句话着实很狂,狂出了天际。
但她又不得不承认,历来有才的大儒,孤狂高傲者不少。
何况齐平川确实有资格说这句话。
齐平川意兴阑珊,“以诗会友到此为止罢,若是无事,我便回了。”
按说,经历了这等雅事,自己已用绝对昭彰的才华征服了这个女魁,接下来只需要喝点小酒,摸摸蜂腰翘臀撩拨一番,自然就能意乱情迷欲罢不能,然后**不点就燃,最后芙蓉帐暖度**春风得意马蹄疾,度过这完美的秋夜。
然家有悍妻。
更何况赵负商目的不纯,齐平川自然不敢大意。
赵负商也知进退,起身,眉目含情媚若春水,温婉道:“奴家送公子,今后若是不忙,公子但来,凉思画舫,一如奴家一般,不分日夜,皆为公子所开。”
我擦!
齐平川心头一阵荡漾,差一点就想留下,这是**裸的暗示门扉为君开嘛。
我忍!
……
……
榕树上,目视齐平川离去的裴昱斜乜商有苏,“你能忍这妖精?”
商有苏哼了一声。
裴昱继续火上浇油,“我看你家公子迟早被这妖精给吃了。”
商有苏黑脸,“她敢!”
裴昱耸耸肩,忽然问道:“那两首词莫不是你写的,他一个大男人,怎的写得出如此闺房词来,难道身体里有一颗女儿心不成?”
商有苏微怒,“休得胡诌我家公子!”
裴昱无奈苦笑。
不再撩拨这个小丫鬟,她现在确实打不赢。
心里倒是有些好笑。
先有天不生你齐平川,剑道万古如长夜,如今又来个天不生你齐平川,文道万古如长夜,等以后会不会再来句天不生你齐平川,兵道万古如长夜?
真不要脸呐。
有趣。
六十四章 我发愤图强,做天下无敌
齐平川离去。www.uu234.ccwww.uu234.cc
山阴公主赵负商没有下画舫,小黑炭丫鬟上去后,画舫依然在河中悠悠。
她虽挂名在醉燕楼,实际上和小黑炭丫鬟的吃住皆在凉思画舫上,只有那位男侍从住在醉燕楼。
榕树上,商有苏脸色奇怪,问裴昱,“你说她知道不知道我们在这?”
裴昱笑得很玩味,“你先得告诉我这妖精是谁?”
商有苏低声说了。
裴昱恍然大悟,颇有些吃惊,“大商朝的山阴公主……按说她还没出世前朝就已经灭亡了,谁封的公主,前朝赵室遗孽?”
商有苏点头。
裴昱想了想,“她应该是知道的,否则不会如此矜持。”
商有苏很认真的回了一句女人就应该矜持点。
裴昱知道她话中所指。
却有些桀骜,以及一丝女性本能的不服输,“本姑娘可是矜持的很,恪守礼仪,可有些人放浪的很,这可如何是好。”
商有苏翻了个白眼,不想理她。
正欲离去。
裴昱却忽然问道:“当夜在客栈,你家公子以太祖佩剑挽霞破张雪迎大黑伞的那一剑,是你教的罢。”
商有苏不解,“你想说什么?”
裴昱笑道:“李轻尘说那一剑有商浩然之风,又说这双阳城背后,至少有两位凌烟阁二十四功臣的手笔,恰好你又姓商,名字中还有个苏字,很难不联想到商浩然、苏绾。”
“好奇会害死猫的。”商有苏的眸子里又显赤红。
裴昱大感头疼,“怕了你了,小女子家家的,动不动就想杀人,一点也没有浩然之风,得了,随你是谁,最后一个问题。”
“说!”
“你家公子练剑多久了?”
“加起来的时间满打满算,不会超过三天。”
裴昱猛然睁大双眼:“三天?!”
商有苏一脸得意。
裴昱无语许久,叹道:“莫非世间真有绝世天才之说?”
挽霞确实是神兵利器,但张雪迎的大黑伞绝非凡物,就算裴昱要破大黑伞的防御,恐怕也需出全力,齐平川却一剑破之。
很难想象,这是练剑三天就有的威力。
“我家公子当然是万中无一的绝世天才!”
话落,人散。
商有苏的身影绰约,消失在榕树顶,不想再和这个聪明的女子谈下去,最重要的原因还是气,她那个位置瞧下去,恰好能瞧见那惊心动魄的画面。
裴昱还故意挺胸,让她着实恼火。
……
……
回家,齐平川直接冲到浴室,然后来了个兜头罩脸的冷水澡。
这才压下心腹之间的那股邪火。
换了衣衫出来,依然口干舌燥,找水喝的时候无意发现小萝莉买了许多的木瓜在家里。
木瓜丰胸。
商有苏这是想再上层楼?
甚好。
齐平川也便不去抢木瓜吃了,嗯……让她多吃点。
小萝莉推门进来。
齐平川大咧咧的坐在石凳上,笑问道:“大晚上的不在家里,跑外面去吹什么冷风。”
小萝莉心情似乎很好,笑眯眯的,“我担心公子你呀。”
齐平川心里一咯噔。
旋即猛然有一种逃出生天之感。
小萝莉肯定非比寻常,而且应该是位武道高手,没准她今夜一直在暗中监视着自己,万幸自己管住了下半身。
否则就真得不偿失了。
一百个赵负商也比不上半个商有苏!
扯开话题,“有苏啊,我前几日拿回家的那把大黑伞,真能修补好?”
张雪迎的大黑伞非同寻常。
虽然被自己一剑刺了个洞,但还能用,若是能修补好自然完美。
商有苏在一旁坐下,倒了杯水,浅抿一口后才答道:“我已经找人修了,大概要些时日才能送回来,那把大黑伞确实是个宝物,仅靠兵器自身锋利的话,世间能破开它伞面的兵器不超过十柄。”
齐平川点点头,“可惜张雪迎死了。”
小萝莉不解,“还有什么可惜的?”
齐平川一脸失落,“我觉得他的三两神功很厉害啊,有点想学来着。”
那可是因果律武功。
若是练到极致,只怕不比小李飞刀差,想一下,只要出手就能取对手三两血肉,一个大活人,能有几个三两血肉?
更何况可以取咽喉、心脏这些关键部位。
一样能一击必杀。
心里忽然一动,自己要不要尝试着学习下光头琦玉,每天做一百俯卧撑一百深蹲一百仰卧起坐,再每日十公里跑。
没准在观井天下,自己成了一拳超人,毕竟我齐傲天是主角。
可行!
明天开始,就来尝试一下。
小萝莉眼神奇怪,呢喃了一句:“公子真想学?”
齐平川叹气,“当然想啊。”
当夜在客栈,有真假张雪迎,真的张雪迎次次出手都必取三两,那假的张雪迎也能取一二两,应该是学了半分。
我齐傲天练了,不说三两,取一两足矣。
一样无敌。
小萝莉似乎有些犹豫,许久才不确定的道:“那我教公子?”
齐平川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你会?”
这……
有点不科学啊。
小萝莉认真的点点头,“当年大内一位老貂寺自创三两神功,一共就传了两人,一位是他侄孙张雪迎,还有一位是我师父,所以我也会咯。”
“你师父是谁?”
“你不认识。”
“那你是谁?”
“我是你的丫鬟商有苏啊!”
“我信了你的邪……”
“公子爱信不信。”
“没意思,睡了!”
“公子好梦哟!”
“……”
一夜无梦,起了个大早。
齐平川着实有些遗憾,看来要想触动金手指,得等再结束一个剧情,毕竟之前触动了,只是因为作者君那货去撩妹导致自己错失了一次机会。
话说,这一次的剧情是什么呢。
该不会就是赵负商的色诱罢?
贼刺激啊!
说干就干,起了个大早,齐平川先俯卧撑,只做了三十一个,然后仰卧起床,十九个,然后深蹲二十六个,然后……果断放弃了十公里长跑。
已经累成狗了。
院子里放着一堆火,火上架个铁锅,铁锅里盛满炽热的砂石,小萝莉站在锅旁笑眯眯的招手,“公子,快来练三两神功啦。”
六十五章 杀人不见血的官场
齐平川一脸懵逼。www.uu234.cc
我擦,学个三两神功还得先练铁砂掌、鹰爪功?
转念一想,不是欲练此功必先自宫就好。
练就练呗。
只不过商有苏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何要在砂石里面放那么多板栗?
洗漱,吃了早食,没啥兴趣的练了一会,一双手烫成出了卤猪蹄,齐平川果断选择放弃,拿了挽霞冲向衙门。
商有苏拿着一袋炒好的板栗,笑眯眯的逛街去了。
点卯应班,无所事事。
齐平川来到客栈,打算旁敲侧击给裴昱说一丝,轻风细雨润无声,一点点揭破那个真相,免得裴昱遭受不住打击。
裴昱却不在。
问了安置在客栈对面那家镜店的伙计,才知她伤势痊愈了不少,也逛街去了。
果然,天下的女人都一个德行。
……
……
转眼月余,已到霜降,这期间咸淡得齐平川都不敢相信。
双阳城天下太平。
本来要对自己施展美人计的赵负商没了丝毫动静,倒是在接客,不过卖艺不卖身,整日里给那些富贾乡绅唱曲儿陪酒。
自己剽窃的两首词她谱了曲,唱火了。
三位藩王、奸相和陆炳,似乎也完全忘记了双阳城有封太宗诏书,一时间安静得齐平川都有些不敢置信。
齐平川有事衙门,无事宅家里,练练剑,又或者练练三两神功。
倒挺逍遥自在。
也不是完全没事情发生,城东那个武馆教头,嗯,就是和赵负商有过一夜**的帅哥,人间蒸发,再也不见身影。
着老王去查过,武馆的人都说他去投奔远亲了。
齐平川当然不信。
这里面估摸着有猫腻,赵负商也不是等闲之辈。
裴昱伤愈后并没有回明州,在双阳城住了下来,似乎不得到那封诏书不罢休。
齐平川几次想和她说一下那件事,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这一日,齐平川应班之后,发现陈弼身边多了个青衫读书人。
是新聘的刀笔吏。
五官清瘦,面白无须,极为高挑的身影略显单薄,齐平川总觉得有些面熟,直到陈弼说起才恍然醒悟。
竟然是李轻尘!
这位有着双重身份的陇西李氏唯一幸存者,本来身材高大满脸络腮胡,这一改变之下,确实很难将两者联系到一起。
也没去管。
这些事情交给陈弼就好,有他在,出不了岔子。
李轻尘面色凝重,说齐县尉,陈县令后院有请。
齐平川讶然,“出事了?”
李轻尘点头,“安静了一段日子,朝中那位相公和陆炳,总得给咱们找点事情做,况且三位藩王真会忘了那封太宗诏书?”
不可能的。
而且就目前的天下大势,三位藩王最多还能蛰伏三年。
这就意味着,三年左右便要天下大乱。
无论那封诏书在谁手上都一样。
齐平川有些气苦。
问题就在这里……我特么真不知道那封诏书在哪里。
后院,丫鬟沏茶后退下。
陈弼、齐平川、李轻尘三人围着方桌而坐。
齐平川问道:“先生,究竟出了什么事?”
很多事都已经揭晓,齐平川也知道陈弼、老王甚至江捕头,都是祖父齐汗青留下来辅助自己的人,但不敢将陈弼当属下看待。
陈弼之才,当得起国士之位。
自然当得起先生二字。
陈弼微微颔首,“京都吏部那边来了公文,关宁知府黄逸臣被调任北方某府,新任的关宁知府是从京都来的兵部郎中唐铁霜,永兴知州调任京都地境,新任知州是从云西县升迁过来的县令许秋生。”
齐平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和我们有关系?”
李轻尘咳嗽一声,“唐铁霜本是禁军嫡部,原是太宗心腹,在太宗驾崩之后,陆炳嫌弃他碍眼,将他安排去了兵部,所以他来关宁府,着实不是好事。”
唐铁霜其人,在大徵军界也算赫赫有名。
兵道擅攻不擅守。
且这人和他父亲唐沽一样,行事板正,对人待事一丝不苟,眼里容不下沙子,在朝中成了陆炳的眼中钉肉中刺,偏生家传刀法了得,绣衣直指房的死士刺杀多次,都没有得手。
这一次将他调到关宁府来,多半是驱狼吞虎。
毕竟天下无人不知,唐家对大徵之忠心,已经到了愚忠的地步,最重要一点,唐铁霜是朝中硕果仅存二十四功臣之一,唐沽的长子。
齐平川思忖半晌,“那能否将他拉拢?”
陈弼笑而不语。
李轻尘摇头,“他若是能被功名利益拉拢之辈,哪还轮得到我们。”
谁不知道唐沽和唐铁霜父子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齐平川唉声叹气,“那许秋生呢?”
陈弼缓缓道:“许秋生是去岁的一甲状元,此人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在高中之前就已博了个‘青云俊子’的雅称,他还有另外两个身份,一是洛棠许氏族人,一是当今那位权倾朝野的相公门生,他来任永兴知州,其间的厉害已经不言而喻。”
关宁府在上,双阳县在下。
永兴州居中,这样的情况下,永兴州那边只要有心,就有各种机会挑拨诬陷双阳城这边,让唐铁霜成为那柄刀。
杀人不见血的刀。
这才是官场的恐怖之处,没有江湖拼命来得血腥,又比沙场厮杀来得阴险。
齐平川倒吸了一口凉气,旋即灵犀突来,“万幸,奸相和陆炳没有釜底抽薪,他们若是把先生调离双阳城,那才叫棘手。”
陈弼摇头,“这倒是无妨,我可以挂印辞官,新任县令在双阳城反而只会被架空成傀儡,所以这个可能基本不会出现。”
倒是有些欣赏齐平川的这点远见。
李轻尘也是如此,他以为齐平川只是一介武夫,不曾想竟还有如此细腻心思,笑道:“真正的釜底抽薪不是将陈县令调走,而是将你调走。”
双阳城这股势力的根基在双阳,而核心却是你齐平川。
你若被调走,或是出个意外死了。
那么双阳城以陈弼为首的这股势力,便如大树枯心,再也无法茁壮成长,只会一天一天枯萎,最终沦为乱世下的一座陪葬之城。
齐平川哈哈大笑,丝毫不担心,“我可是齐傲天。”
有主角光环啊!
六十六章 别动老子的人才库!
齐傲天?
陈弼和李轻尘皆是一脸懵逼,不知道他为何自称这个名字。UU小说UU小说
齐平川尴尬的笑笑。
问道:“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应付这个局面?”
唐铁霜任关宁府知府,对双阳城来说比较尴尬,因为他是大徵朝堂上少有的忠臣,不是奸相和陆炳之流的坏人,情理上来说,双阳城这边不好对他下死手,会失民心。
倒也是个让人嘘嘘,大徵立国才三四十年,本应是王朝盛世,可惜太祖屠戮功臣、太宗重用小人又行暴政,如今朝野之间蛀虫遍地,百丈大厦已是摇摇欲倾。
李轻尘默然无语。
他现在只是一个刀笔吏,而且越是接触陈弼,越是觉得陈弼的深不可测,在这位读书人面前,他这个半吊子读书人连说谋略两个字都感觉是自取其辱。
陈弼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
悠悠说了一个字。
等。
齐平川不明所以。
李轻尘终究是陇西李家出身的读书人,恍然,“可那位老爷子身体硬朗着呐。”
陈弼摇头,“风烛残年了。”
齐平川猛然想起一事,“我们是等唐沽老死?父亲仙去,唐铁霜就必须卸任守孝三年,那样的话,换成其他人任知府,我们都要好周旋一些?”
陈弼点头,“据京都传过来的谍报,唐沽已经卧床,这一次外调,唐铁霜再三推辞,但奈何不过党羽遍朝堂的奸相,只能就任。”
李轻尘叹气,“好一手一箭三雕!”
齐平川也懂了。
奸相和陆炳让唐铁霜出任关宁府,一者是让他和双阳城拼死拼活,二者唐铁霜离京之后,唐沽很可能熬不了多久。
唐沽一死,京中最后那位凌烟阁老臣便独木难支。
京都,成了陆炳和奸相的京都。
而且就算唐铁霜到任后,没和双阳城拼死拼活,可唐沽若是死了,唐铁霜就会守孝,三年一过,谁还记得他,就算记得,朝中群臣都是奸相和陆炳的党羽,唐铁霜再入仕,也只会被边缘化。
官场,真是个杀人不见血的地方。
陈弼略有惆怅,“还有一着,那位原本在关宁府任职的知府黄逸臣,被调到北方魏王地境,基本上断了前途,基本上不可能活着离开北方。”
齐平川心中一沉,“他……是我们的人?”
陈弼点头。
……
……
从县衙后院出来,齐平川心情沉重。
原本以为接下来的剧情是赵负商对自己的美人计,没料到是这么一出官场戏,关键是这个局不是打打杀杀能破的。
头疼……
然而转念一想,我在网文小说里啊,我是小说的主角啊!
还有什么局破不开?
杞人忧天!
不过话是如此说,齐平川还是不打没把握的仗,陈弼没说,不代表自己不去做,是以找到正在和伤势痊愈后的江捕头插科打诨的老王。
经历了那夜的事,江捕头如今看齐平川的眼神之中没了不屑和鄙视。
也就仅此而已。
交心?
大概还早着呐。
找到老王和江捕头,如此这般叮嘱之后,两人对视一眼,迅速领命而去。
正准备回家调戏小萝莉。
却见有慢君子之称的老教谕徐思青宽步而来。
齐平川笑道:“老先生来找陈弼?”
徐思青却乐了,“找你。”
齐平川哭笑不得,“老先生,我真的不想读书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读书了。”
徐思青一脸惭愧,“公子就莫说此事了,现在想来,老朽依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早知公子有此才情,老朽当日何敢大言不惭。”
齐平川哈哈一笑,神采飞扬,只要不是收我当门生就好,“低调,低调。”
哪有半点低调的样子。
徐思青问道:“浣清河上凉思画舫那位凉凉姑娘这些时日唱的《虞美人》和《一剪梅》,真是出自公子之手?”
齐平川一拍胸口,“如假包换!”
徐思青一把拉住齐平川的手,“走走走,陪老朽去一趟县学,让那些个不成才的学子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才情如海,免得许秋生一来,老朽镇不住他们。”
齐平川恍然。
这确实是个问题,“青云俊子”许秋生在年轻读书人中的声望极高,毕竟是去年正儿八经的一甲状元。
老教谕的担心有道理。
问道:“老教谕也知道消息了?”
徐思青叹气,“可不是,陈弼早就料到那群学子的反应,深恐被许秋生给拐跑了,让我留意着些,果不其然,今日在县学授课,就听见几个学子私下里议论着,说等许秋生到任,就要带着他们那些狗屎一样的诗作去找许秋生求教,看他们的样子,对许秋生真心是个仰慕得紧,我便对他们说,何须许秋生,咱双阳城就有人能压过许秋生一头。”
老头儿是真服气齐平川写的那两首小词,意境幽美至极,没点才情和多年磨砺,还真写不出那两首几乎可以用传世来形容的佳作。
齐平川吓了一跳。
这可不行。
不止二十一世纪,任何一个朝代都一样,什么最贵?
人才最贵!
陈弼已经说过,县学里的学子虽然没几个惊才绝艳的人才,但出几个治理地方的文臣还是不难,再不啻,也能当军机郎不是?
何况自己作为主角,麾下总得有一批匡世济事的人嘛,你见过哪个开国太祖是光杆司令的?
可不能被许秋生这货拐跑了。
须知县学就是自己的人才储备库,没准以后就出个张良呢。
不容有失!
豪迈的拉着老教谕,“走走走,今儿个不让他们见识一下马王爷的三只眼,他们还不知道我有多厉害,有道是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但在我这里行不通,无论多少人行,我齐傲天都是他们的师!论诗赋文章?他许秋生拍马先跑一百年也赶不上我齐傲天一条腿蹦!”
徐思青忍不住乐了,还是不忘叮嘱两句,“到了县学,可别再说那些个闺房小词,县学之中,还是有那么一两个不成器的桀骜学子。”
齐平川嗯了一声,“我用边塞诗词壮死他们!”
徐思青不解,“你写了有?”
齐平川大袖一挥,慨当以慨,“何须用旧作,老先生不是说我才情如海么,我现写,他们要几首我写几首,写到他们满意为止!”
为了人才,老子豁出去了!
看着飘到不知道自己是谁的齐平川,徐思青暗暗有些担心,这牛皮怕不是吹大了……可千万别当着那群学子吹这个牛。
甚至有些后悔。
是不是不应该找齐平川,应该找陈弼?
得了,死马当活马医。
六十七章 县学双璧
自古寒门出学子。UU小说UU小说
那是屁话。
说这句话的人大多只看见了那些个凿壁偷光的个例。
在封建王朝,没有九年义务教育,寒门出身的人想找本书读都难,须知买书可不便宜,何况要高中举子,可不是读几本书的事,而是要读很多书。
读书等身嘛。
所以才会有书香世家的说法。
越有钱,越有书读。
越读书,越有钱。
如此循环,代代传承,便形成了书香世家。
是以双阳县学里的学子,大多家境殷实,可也没几个书香世家双阳城本就没世家,当然,几乎也没几个寒门子弟。
几乎而已。
还是有那么几个出身贫寒的年轻人。
富家子弟,若是读过书,纨绔还是纨绔,但也不会素养低下,最多就是瞧不起那些个寒门子弟而已,这是阶层的优越感。
而寒门子弟的心绪就较为复杂,关键还是看个人心性。
有趋炎附势者,亦有清高孤傲者。
县学气氛还是不错。
这还是得益于老教谕教得好,毕竟雅号“慢君子”,多善君子之行,教度君子之风,奉举君子之器,弟子从师,是以融融。
学子之间,大家学问高低且不说,皆是同窗。
可近来县学气氛有些诡异。
两件事。
一件事是浣清河上凉思画舫的女子大家凉凉姑娘唱红了两首小词,杨荛作为县学学子的领头羊,便豪爽的请众多同窗同游浣清河,听那凉凉姑娘唱曲。
听罢归来,心思不一。
但大多还是忿忿不平的,双阳县学问最高的慢君子徐思青教导的我们,还不如你一个只会舞刀弄枪的县尉了?
自然是不服的。
甚至打从内心深处觉得,这两首小词就是齐平川不知道从哪里剽窃来的。
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写这种闺房小词。
不合理嘛。
第二件事,则是许秋生的升任。
这位有着“青云俊子”雅称的许秋生,没一甲中第之前,就已声名斐然,据说有一副花月娇羞的谪仙人皮囊,其面如冠玉濯然青莲,谈吐文雅且谦谦。
读书人么,对此是不服气的。
你凭什么长得好看还这么有才华,我哪里比你差了?
可许秋生连中三元成为去年的一甲状元,这是不争的事实,高中之后游街,那一句随口而来的“青云过街游翰林,春墨傍身看京花”更是让人心服口服。
关键说出了大家心声。
于是这几日的县学里,以杨荛为首的学子一边鄙视着软蛋县尉,一边膜拜着许秋生,就差没有提前去永兴州等那位青云俊子了。
是以这一日老教谕出门后,杨荛便将众人聚在一起,商论着到到时候那些人愿意和他一起去永兴州,一阵呱噪之后,杨荛大感不耐。
啪的一声收了折扇,凌空一挥,“都去都去。”
有人便哄笑,“杨才子包了?”
杨荛哈哈一笑,“些许资费,小爷我一肩承担了便是。”
作为双阳城首富杨的宝贝疙瘩,杨荛有这个底气,将来偌大的家业都是他的,现在还挥霍不得几个小钱了?
笑话!
于是这件事就要这么决定下来。
角落里安静的坐着一位年轻学子,长相倒是普通,身上的粗布长衫因为过水极多,已经发灰发白,一直不曾掺和进来。
手捧着本书,默念无声。
杨荛目光一转,落在他身上,“符祥,你该不会又要做那曲高和寡的孤家寡人罢?”
名为符祥的年轻学子目不斜视。
道不同不相为谋。
杨荛也知道他的臭脾气,哪会继续自讨没趣,反正这货就是恃才傲物,你看不起我杨荛,觉得我浑身铜臭有辱学问,我还看不起你嘞。
贫寒还成了骄傲的资本?
况且论才,你符祥也不比我杨荛高。
老教谕不也说过嘛,县学之中芸芸学子,你符祥与我杨荛各领风骚。
眼咕噜一转,绕了几步来到符祥面前,用折扇拍了拍这位极有傲气的贫寒学子,“符祥,你倒是说说,咱们软蛋县尉剽窃来的两首词怎么样?”
符祥微恼,本不欲理睬,不过思忖刹那,还是放下书,“那位女子大家真说过,这两首小词是齐县尉写的?”
杨荛一脸忿然,“可不是,倒也是奇怪,早些时候凉凉姑娘就说过,除非齐平川那般年轻有为的英雄男子她才会重出江湖,做那男欢女爱的事情,怎的没多久就传出了这事,莫非这俩奸夫**已经有了龌龊之事?”
由不得不忿然。
自己去了几次凉思画舫,不管是用钱砸,还是用才情,都没能征服这位凉凉姑娘,齐平川这货什么也没做,就已折断美人腰,能不恼怒?
人比人气死个人。
小爷我家财万贯,长得也是个如沐春风,哪一点比他齐平川差了?
那凉凉姑娘也是个傻子。
若是把小爷伺候好了,将她赎身,做个富家小妾多好,非得看中齐平川这个穷县尉,现在不继续得在浣清河上卖艺唱曲儿?
傻了吧唧的!
符祥脑海里回荡起那两首这些日子几乎传遍了整个双阳城读书人圈子的小词,叹道:“词是真的好,当得起传世佳作四字,但若说是齐平川所写,在下是万万不信的。”
如此才情的小词,只怕许秋生也难有一二。
纵贯观井天下历史,能比拟这两首小词的,貌似也不会太多。
齐平川一个没甚读书,据说连县学也只上过数日就逃学不来的县尉,写得出来?
一写就是两首。
而且两首小词意境截然不同,《虞美人》明显是亡国故人所著,《一剪梅》则是闺房才女之情,放在齐平川身上怎么都不合适。
剽窃无疑了!
杨荛大生知音之感,第一次觉得这个碍眼的符祥并不是一无是处,哈哈一笑,折扇在手中一拍,“遮莫咱俩找个时日,去向这位县尉大人求教一番?”
读书人求教学问,天经地义。
只不过这个求教嘛……
与其说是求教,不如说是羞辱,你齐平川剽窃来的小词确实惊艳,可这样的小词你还能有几首,到时候怕不是羞得钻地洞。
符祥讷讷了一下,“不……太好吧?”
倒是更在意这两首小词真正的作者是谁,双阳城谁有这个才华?
数来数去,貌似没人。
看热闹不嫌事大,一位家境略不错的学子乐道:“剽窃者,自是咱做学问之人最忌之事,岂能让他逍遥自在,阳县学的双璧联袂,定要让他齐平川羞于为人!”
符祥,杨荛,老教谕钦点。
县学双璧。
六十八章 你们这是求仁得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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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学里顿时热闹了起来,大家熙熙攘攘着给符祥、杨荛出主意,不外乎是读书人的迂腐心理,哪能容忍一介武夫在学问超过我们这些读书等身的读书人。
又有人性的羡慕嫉妒。
杨荛自然喜闻乐见这种局面。
符祥也颇为意动。
他倒不是羡慕嫉妒,而是觉得应该借此事,找到那位真正的词作者,以求教学问。
当然,也是对剽窃者的惩戒。
而这两人,心中其实又有一丝见不得人的想法,若是改日拜见许秋生时,这位一甲状元问起自己二人有何作品,又说自己两人连一介武夫都不如,岂非尴尬?
敲门无砖呐。
所以,必须从出尽风头的齐平川身上,将这风光抢回来,如此才能在许秋生面前有说话的一席之地,双阳城的读书风光,应在我县学双璧身上。
“啪!”
一声脆响。
老教谕手握戒尺,敲在门框上,严肃怒道:“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众人噤声。
慌不迭回到自己的座位。
老教谕严厉。
戒尺打起手心来一点也不留情,贼疼。
徐思青进屋后站定,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平日我对你们的教导都白瞎了么,君子器阔,当囊宙宇,一丁点小事就要追根逐底,尔等不愧乎?”
杨荛哈哈一笑,“先生亦教导弟子,时有不平,君子顺子,敢问老教谕,我等学生与那剽窃之恶大道相争,哪里不君子了?”
毕竟是老教谕青睐的弟子,辨起来也是个有理有据,丝毫不落下风。
老教谕噎住,吹胡子瞪眼,“你还有理了?”
符祥一向很尊重徐思青,没有这位慢君子老教谕,他只怕是进不了县学,然而出身贫寒的他,也有秉持正义之心,起身缓缓道:“先生教导的是,正因为先生的教导,我等才为这天下读书人不平,呕心沥血之作,却为他人不劳而获,岂非寒心?”
若是长此以往,天下谁还做文章?
老教谕闻言,却笑了。
不愧是自己最青睐的两个弟子,如果没有许秋生的出现,说不得自己还真要支持他们,可许秋生出现了,那就不行。
齐平川若是被你俩给弄浆糊了,到时候许秋生再一勾搭,你俩一跑,对双阳也是不大不小的损失,我还有什么颜面去九泉见齐汗青。
一念及此,老教谕越发担心。
总觉得齐平川牛皮吹大了,希望他会收敛一下,免得不好收场。
齐平川出现在门口,笑眯眯的扫过众人,最后目光在杨荛和符祥身上落了片刻,道:“倒是叫我好奇了,诸位有什么证据证明那两首小词是我剽窃的?”
我一个二十一世纪四有青年,还对付不了你们一群封建酸儒?
笑话了。
众人愣住。
没料到齐平川竟然敢来县学。
旋即恚然。
这是丝毫不将我县学学子放在眼里哪,剽窃了诗词也便罢了,你躲在家里偷偷摸摸高兴就是,现在还跑来县学耀武扬威?
是可忍孰不可忍!
杨荛拍案而起,哈哈一笑,“敢问齐县尉,你有什么证据证明那两首词是你写的?”
众人齐齐望向齐平川。
老教谕握着戒尺,背负着双手,神情淡然。
实际内心紧张的一批。
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这一次找齐平川失误了,应该去请陈弼,他最熟悉杨荛和符祥,这两孩子确实是县学最有才华的年轻人。
将来若是参加科举,一甲二甲都有可能。
齐平川若是没两把刷子,今天真得栽在这里,而且目前来看,几率很大。
头疼……
关键是齐平川那一番豪言壮语让老教谕觉得不靠谱。
符祥亦缓缓起身,“学生符祥,在此请教县尉大人,还望不吝赐教。”
齐平川点点头。
嗯,这就是我的人才库,这两人想必就是来时老教谕专门提醒过自己的杨荛和符祥,看穿着,那位爽快耿直的应是杨荛,沉着冷静的是符祥罢。
都是可造之材。
得了,今儿个就把你们打得心服口服。
想到这,缓缓走到老教谕身旁,盯着众人道:“既然你们有心讨教,我呢,也是个好心肠,胸中翰海墨池,便让你等领略一番,让你等知晓,这天有多高地有多阔。”
众皆哗然。
好狂的口气,竟然敢自比天高海阔,哪怕是老教谕,也不敢如此大言不惭。
杨荛哈哈一笑,“莫要闪了大牙。”
符祥微微扯了扯嘴角,沉稳的读书人也有了一分火气,却控制得极好,轻轻说道:“齐县尉,有些话覆水难收,说的是壮气,丢的是面子,怕的是连里子也没了。”
齐平川暗暗点头。
杨荛和符祥确实性格迥异,一者明亮如光,一者暗沉若水。
笑道:“也别面子里子了,早就听闻过你俩县学双璧的名声,说什么双阳城的绝代双骄,可这些年没见到什么惊艳佳作,倒是让人好生失望,该不会是沽名钓誉之辈罢,像你们这样的人,我齐平川见过很多,最后多泯然众人矣,是以在下不才,愿意代替老教谕教导一二。”
得先打击一下他们,要懂得敬畏。
别真的以为天老爷第一你第二,须知人外有人,可别重蹈了方仲永的覆辙。
愤怒!
绝对的愤怒!
一刹之间,众学子纷纷怒斥,你区区一个县尉,执刀治安是你擅长,如今竟敢如此狂傲的说代替老教谕诲人学问,而且还是教导县学双璧。
简直是玷污了学问两字。
杨荛几乎要泼口大骂,就连符祥也忍不住冷笑了起来。
这倒是情理之中。
文人相轻。
然而文人也轻武。
齐平川挥挥手示意安静,“也别哔哔了,是骡子是马牵出来遛遛,你们尽管出题,我齐平川接着便是,说吧,是要比文章,还是比赋,又或者是比诗词?”
杨荛几乎是不假思索,“诗。”
他擅诗。
符祥则要沉稳许多,思忖了一阵,才缓缓说道:“符祥愿在词上功夫,向县尉请教一二。”
齐平川一脸狐狸笑意,“善。”
你们这是求仁得仁。
六十九章 请开始你的表演
完了完了完了!
表面淡定,看似不动如松的老教谕,内心一声哀嚎。www.uu234.cc
公子这段日子以来,确实给了他惊喜。
当初那句“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以及近来大火的两首小词,着实是让老教谕惊艳得好几夜睡不着。
但才情这个东西,真不是想有就有的。
公子再厉害,也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再写两首传世佳作吧?
真要能这么厉害,几乎可以媲美观井天下史上最强的几位文豪了,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偏生咱们这位公子根本没读过几天县学嘛。
别说杨荛和符祥怀疑齐平川剽窃,老教谕心里也犯着嘀咕呐,那句“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还可以情由境生,灵犀突来。
可那两首小词,真不太符合公子的身份。
老教谕也曾怀疑过,是不是那个身份神秘的丫鬟商有苏的作品,被公子剽窃来了,为此还去问了陈弼,陈弼却笑而不语装深沉。
让老教谕很是无奈了一阵。
现在好了。
杨荛和符祥要和公子现场比诗,这可不是什么飞花令靠博闻广记,是要考验真正的学问。
偏生老教谕又很了解这两个门生。
别看这俩很少有佳作传出,实际上都闷着呐,谁不是写了一两首好诗词压在家里,等待科举之前一鸣惊人。
公子这次很可能输定了。
齐平川淡定着呐,依然笑得很狐狸,看着杨荛,“那行,你先?”
杨荛哈哈一笑,颇有那么一旦笑面虎的意思,“先说在前面,今日求教,可不是看谁背的诗词更多,我们是要现写的,而且还不能如此简单,必须得规定一个情境或者某几个用词!”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现写一首诗词已经极难,还要规定境界或几个用词,那真是难上加难。
就是许秋生来,也就能完成。
若想在这样的条件下写出传世佳作,让众人服气,难比登天!
齐平川大笑,“善。”
杨荛也是一脸贼笑,“倒想问一句齐县尉,你若是输了怎么办?我先来,若我杨荛输了,则心甘情愿,三牲五果,再拜你为师。”
齐平川讶然,真要赌这么大,看向老教谕,“这你不管管?”
既已拜师,何敢擅自更换门楣?
老教谕眉头跳了跳,本有些恼怒,可转念一想,这是杨荛的真性情,自己最欣赏的不就是他的率直么,于是也便忍了,“老朽愿成人之美。”
杨荛哇了一声,“先生,可不许对学生如此无信心。”
老教谕无语……
你自己说出这么不讲理的话,我还要给你好脸色,你是老师还是我是老师?
齐平川沉吟半晌,说道:“既然你都说了,有个彩头也好,一时间我也想不到什么,这样罢,我若是输了,随便你说什么,我都照做便是。”
杨荛哈哈一笑,“此话当真。”
“当真!”
“不悔?”
“君子一言。”
杨荛大乐,“那我若是要你那把太祖佩剑呢?”
“给你便是。”
杨荛忍不住一阵狂笑,他已经预见到自己配着太祖佩剑招摇过市的大好风光了。
符祥挑了挑眉。
第一次觉得这个浑身都是铜臭味的同窗不那么讨厌。
他也觉得,你齐平川有多狂,就得跌多痛,总不能让你狂了一回,却什么代价也不付出,那我县学双璧岂非成了笑话。
有道是武将穿肠剑,文人诛心言。
读书人的可怕,在于此处。
齐平川没理睬以为胜券在握的杨荛,看向符祥,“你呢?”
符祥蹙眉,终究性格不同,轻声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学生不愿意改换门庭,若是输了,愿为县尉之仆,若有差遣,在所不辞。”
老教谕点头,此子大善。
齐平川也暗暗点头,论心性,符祥确实要胜过杨荛一筹。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呐。
齐平川嗯嗯颔首,“那都如此罢,我若输了,你符祥有事,我齐平川亦在所不辞。”
转头,看向老教谕,“老先生仲裁?”
老教谕点头。
心中却很沉重,感觉今天这事确实超出了自己的掌控,若真被俩小子赢了,难道真不成让我等辅助的未来主公给你俩当仆人?
乱了,全乱了!
齐平川看向杨荛,“来来来,你先说,是什么情境,规定哪几个用词?”
杨荛沉吟半晌,“边塞之境,用词的话,含有酒和马字即可。”
心中暗笑。
我早就写了好几首诗,就算不是传世佳作,那也能艳压双阳,本来是打算科举前或者参加文会时拿出来博一个大好名声。
其中有一首又恰好符合这个条件,今儿个算你齐平川倒霉,我就小人一回。
没办法,齐平川太狂。
咱们这位杨家大少爷着实有些恨得牙痒痒的,双阳城竟然还有敢比我狂?
况且杨荛就是这个性格,率直之中藏着一丝闷骚。
齐平川点点头,看向符祥,“你呢?”
符祥倒是磊落一些,沉吟半晌,“无甚要求,气魄够壮就行,我大好男儿总得青血碧气,莫再是莺莺燕啼的小女儿诗词。”
他也一样,早就藏了几首小词,也是打算科举或者参加文会时一鸣惊人,博一个名声。
齐平川又点点头,“也可。”
老教谕这个时候已经缓过来,觉得事已至此,只要齐平川不要输得太难堪,最好是一胜一负,这样大家都有面子,也有里子。
可他又知道这很难,毕竟县学双璧这俩孩子真心不差。
笑道:“杨荛先来罢。”
他想得很美好,若是杨荛赢了,以符祥的稳重性格,自己稍加提醒,他自然会给齐平川留面子,万一杨荛输了,符祥也还有机会挽回点面子。
毕竟是他教的弟子,都输了他这个当老师的也没面子不是。
齐平川笑眯眯的,挥手示意,“请开始你的表演。”
杨荛起身标志性的哈哈一笑,“好。”
手拿着一把折扇,一副翩翩浊公子的意气之态,仰首望天低头沉思,缓缓在过道上踱步做戏做全套嘛,可不得假装现写一首。
老子又不是名扬天下的大才子,当然得装出一副呕心沥血才现写一首的样子,真当一首上好诗词张口就能来啊。
于是小半刻过去,这货吟出了第一句:白沙黄岩湛秋关。
七十章 《凉州词》
众皆叫好。www.uu234.cc
这句确实不错,白岩,是指西北边境白岩关关城外的白色巨岩。
一位家境不算好的学子更是拍掌大呼:“杨兄开篇一句,真是个晴空骤雷,气魄甚大,白岩、黄沙颜色交错,让一副惊艳风光跃然眼前,仅此一句,足以窥杨兄之盖世豪情,妙哉,妙哉!”
众学子似乎早就熟稔了这位的马屁功夫,没甚反应。
符祥面无表情。
老教谕倒是抚须颔首,这一句倒还算不错,颇感欣慰,甚至觉得有点好笑。
他再了解这个弟子不过。
这货肯定是早就写了这么一首诗,故意演呐,让人以为是他现写的。
倒也不反感。
君子顺势嘛,得融会贯通,此为处事之道。
不能读死书死读书。
所以比起符祥,自己其实更多欣赏杨荛一点。
符祥可做盛世之官。
杨荛则盛世乱世皆可。
齐平川两眼一抹黑,这句可以是可以,但还没到让他惊艳的地步,对那个马屁学子倒是印象深刻,挺懂事啊。
拍溜须好了杨荛,他这个寒门学子日子好过的多。
杨荛大感受用。
又来回踱步啊走啊望天啊低头沉思啊的小半刻过去,这才将烂熟于胸中的第二句吟出来:荒马迢迢叩烽烟。
又是一阵轰然叫好。
符祥略略动容,心中对这位同窗亦多了一丝钦佩。
老教谕笑而无声,大乐。
这孩子,藏得够深。
那位学子又是一阵拍掌大呼:“杨兄这承上一句真是个波澜壮阔酣畅淋漓,实在不曾想到,一句话道尽北方荒人之狼子野心,铁蹄无情践踏大好江山,让人痛惜白岩黄沙美景的被打破,真是个一语万千,钦佩之至,钦佩之至!”
众人依然无语。
这货每天不拍几次杨荛的马屁,大家反而不习惯。
可别人确实拍得很值。
想买书了?
拉上杨荛走一趟城里的书斋,杨荛手中有的他也有,甚至杨荛没有的他也有,至于平时喝酒逛青楼,杨荛哪一次没把他叫上?
齐平川哟了一声。
哎哟不错哟,竟然还双押,厉害了我的小哥。
这货确实还行,有点水准。
杨荛越发得意,隐隐然有种自己被万众瞩目的闪耀感,今日大家我杨荛注定将是这双阳城最闪亮的那个人呐。
又来回踱步啊走啊望天啊低头沉思啊的小半刻过去,念出了第三句:一朝把酒黄昏后。
这一次没人叫好。
起承转合。
这第三句起的是转,前两句铺垫了,关键在于第四句。
能否合上。
气势的拿捏,意境的彰显,皆在此句。
整个县学,包括老教谕和符祥,都屏息静气,两人已经隐隐察觉到,若是杨荛最后一句合上了,这一首诗只怕真能惊艳一番双阳。
齐平川倒是没甚感觉,好诗实在是见多了。
杨荛虽然性格爽直,但不笨,哪会不知道这个气氛营造,前三句已经铺垫得极好,接下来这一句当然要一气呵成,如此才能显得自己才华昭彰嘛。
没有丝毫停顿,脱口而出最后一句:寒锋九尺掠青山。
白岩黄沙湛秋关,荒马迢迢叩烽烟。
一朝把酒黄昏后,寒锋九尺掠青山。
众学子寂静无声。
青山……暗喻百里青山,好大的口气!
老教谕先是怔在那里,然后是老泪横流,我徐思青在双阳城,也总算教出了个成才的弟子!
心甚慰之!
此诗极好,此子也是极好的。
符祥笑了。
他第一次觉得,杨荛这个富家子弟,当值得和自己喝上三大杯。
于是带头鼓掌。
众学子这才反应过来,那位马屁精学子终究是有点墨水的,此刻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词来拍马屁,只是疯狂的鼓掌。
杨荛得意非凡,飘然欲仙。
就是这种感觉。
就是这种俯视众生碾压一切的感觉,真是个身心通泰,妙不可言。
甚爽啊!
哈哈大笑着看向齐平川。
想来这位县尉大人应该铁青着脸,若是聪明点,应该赶紧找个台阶下了罢。
然而却见齐平川一脸平静。
众人随着杨荛的目光看过去,和杨荛一样,看见淡定自若的齐平川后,都气不打一处来,都这个地步了你还在假装镇定死不认输。
等下场面可就难看了。
老教谕这才猛然惊醒正事,心中一声哀叹,完犊子了。
杨荛整了这么一首好诗出来,符祥能示弱?
咱们这位公子今天怕真是要吃瘪了。
齐平川却气定神闲的紧,对符祥说道:“杨荛的诗我已经听了,你先把你的词说出来,等下我一并对了便是,省得麻烦。”
我就在一旁静静的看你们先装逼。
众学子更是大怒啊。
一个个的都是咬牙切齿,真不知道这位县尉还有什么底气这么狂,关键他还气定神闲,一副看你们蹦也蹦不出什么来的胜券在握的样子。
让人看着越发恼火。
符祥沉吟许久,他性格沉稳,自然不会像杨荛那样闷骚的装一下。
很快一气呵成念了一首词。
意境弘大,辞藻华丽。
堪称佳作!
老教谕又是满怀欣慰,这县学双璧着实没有辜负自己的一片苦心。
学子们亦是纷纷叫好。
大家平日里虽然不喜欢符祥恃才傲物的独来独行,不过此刻同仇敌忾嘛。
齐平川也有些感触。
真没想到,双阳城的县学之中竟然还藏龙卧虎,杨荛的诗和符祥的词,真心不错,哪怕是放在唐宋,也有名作之风。
可惜……
遇见了我这个齐傲天。
今儿个不压压你们,改日还真跑许秋生那去了,老子可不想人才外流。
杀!
齐平川笑眯眯的,“该我了?”
杨荛和符祥终究是读书人,该有的礼仪还是有,两人同时做出手势:“齐县尉请。”
齐平川点点头。
“我先来对杨荛的诗,献丑了。”
众学子便有人起哄,熙熙攘攘的说齐县尉还是滚回去罢,别在这丢人现眼,输给咱们的县学双璧不丢脸,又说齐县尉若是实在不行,也是可以再抄几首小娘子的闺房词来凑数嘛,男人不男人什么的先放一边,我们不会笑话你云云……
齐平川有些无语,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
就怕你们脸太肿。
是时候表演真正的技术了。
缓缓说道:“我这首诗,名为……《凉州词》罢。”
感谢作者君照搬了一些历史。
观井天下的北方,还真有那么一座叫凉州的边境州城,正好拿来用了,连诗名都不用改。
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那首耳熟能详的边塞诗。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七十一章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这是王翰的《凉州词》。www.uu234.ccwww.uu234.cc
这首诗很脍炙人口。
然王翰这个人,则要黯淡一些,远不如同时期的边塞诗人王昌龄。
这首《凉州词》比起王昌龄的《出塞》,从齐平川的私人观点来说,还是要差那么一个半个档次,毕竟一句秦时明月汉时关,就已大气沧桑到了极点。
何况后面三句句句珠玉。
不过《出塞》不符合杨荛给的规矩。
何况……
对付一个杨荛,我需要拿出《出塞》?
宰鸡焉用杀牛刀。
《凉州词》足矣。
老教谕离齐平川最近,他内心深处也着实有些期翼,是以听得最真切。
然后他愣在那里。
张着嘴唇愣愣的看着公子的背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无人发现,这位慢君子的手在轻颤。
众多县学学子在听过杨荛的诗和符祥的词后,本就沉浸在杨荛和符祥的诗词带来的振奋之中,徜徉在齐平川将被完爆的快感之中,倒也是听着了齐平川的声音,可一时间哪转得过来。
依然在哄笑。
那位马屁学子一边笑得很欢快,一边笑不成声的道:“什么狗屎葡萄美酒夜光杯,什么欲饮琵琶马上催,这不是白话文么,还诗呐,狗屁的诗,竟还说什么醉卧沙场君莫笑,还什么古来征战几人回,战争本来就是这样,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屁话嘛,这也就勉强算一首诗而已,谈什么意境谈……什……么……”
说着说着,这位马屁学子说不出话了。
他愣在那里。
他的脑海里终于开始清醒,那些诗句终于酣畅无阻的连在了一起。
他张着嘴。
他的眸子开始圆睁。
他的心跳开始加速。
他的呼吸开始急促。
他的手开始颤抖。
他的脸上,逐渐涌起一抹潮红。
杨荛也在得意的笑,可是笑着笑着,笑容僵在了脸上,额头上瞬间沁出了一层冷汗,他就这么愣愣的看着齐平川。
耳畔,传来众多同窗还没反应过来的哄笑声。
马屁学子的话一字一字的钻进他的耳朵里,他从没觉得这些话如此的讽刺,他觉得这话不是对齐平川说的,而是对自己说的。
一字一字的钻进心里,像针扎。
扎了个遍。
杨荛觉得脸很痛,不是烫,是痛,让人觉得尴尬得无敌自容的痛。
本就飘飘欲仙的他,这一刻,忽然间就从云端跌落了下来,那种痛彻心扉的失重感,让他觉得浑身哪都不童泰。
他脸上已经涨成了猪肝色。
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符祥终究是满堂学子中最稳重的一个人,除了老教谕,他是听得最清楚的。
然后他心里哀叹了一声。
在他心中,他一直觉得如果文坛是一片山,那么他符祥就算不是站在山巅上的那个人,那也该是站在半山腰的俊杰。
然而在这一瞬间,他知道自己错了。
他不仅没在山巅。
也没在半山腰。
因为在这一刻,他望见了一座高山,一座耸入云巅的高山。
可望不可即。
不是读书人永远不知道,一个人在这么短暂的时间内要写出这么一首惊艳千古的边塞诗来,需要何等的才情,又是浸淫了多少年的文字辞海。
这一刻,他信了。
齐平川齐县尉,真是那个朝闻道夕入青云的人间读书人!
其高,远高于许秋生。
符祥觉得很讽刺。
但他还是怀有一丝侥幸,也许齐平川今日是有备而来的呢。
如果他能再在这么快的时间里写一首词压过自己,那才是真正的心服口服。
符祥不动如山,静静等着。
但他也知道,自己这一丝侥幸是何等的幼稚,因为这首诗,是在杨荛定出的规矩下写出来的,齐平川根本不可能提前准备。
除非他未卜先知。
然而他的心还是不可阻止的越沉越深,因为他发现了老教谕颤抖的手。
那是因为他激动。
能让慢君子老教谕都如此失态的诗,可想而知!
随着马屁学子的曳然噤声,哄笑声一声一声停下,渐停渐无声。
最后满堂寂静。
落针可闻。
大部分人面面相觑,用疑惑的眼光询问着彼此,是不是听错了。
在得到确定的答案后,所有人都面如死灰。
死寂。
言语无法形容的死寂。
以及浓郁到让人无法喘息的尴尬和不堪,所有人,包括老教谕在内,所有人都觉得自己的脸上,被这位软蛋县尉狠狠的扇了一巴掌。
很痛很痛。
齐平川看着这一幕,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当然,爽是肯定爽的。
而且爽的他飘飘欲仙,差一点就想仰天长啸,说出那句天不生我的豪迈壮词来。
稳住。
齐平川狠狠的掐着手掌心,竭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得有大家风范嘛。
历史上那个大家是嬉皮笑脸的?
自己不说一丝不苟,至少也得塑造一个翩若谪仙人的光辉形象来,如此才能发挥偶像的威力,在观井天下打造出自己的谋臣班子。
还得给他们来最后一击。
彻底打垮,然后让他们知道,跟着许秋生是没有前途的,只有跟着我齐傲天才会真的实现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齐平川扫视着如丧考妣的众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在符祥身上,“这便回你的词。”
顿了一下,“这首词,嗯……就写《破阵子》罢,容我思考一二。”
打击是要打击的,而且是垂直全方位打击。
可也不好太妖孽,否则将这县学双璧打击得体无完肤,真的就此沉沦一蹶不振,自己可就得不偿失,年轻人吗,要允许他们犯错误。
等今日事后,自己再找个机会鼓励他们一番,让他们看见希望,不就顺理成章的变成了自己的拥趸?
在讲台上来回踱步半刻钟,看似在殚思竭虑,实际上在想着待下是去找小萝莉撩拨一番呢,还是去继续为挽留裴昱而努力。
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
众多学子和老教谕,便心怀忐忑的看着他来回走动,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
估摸着时间到了,齐平川这才停步,朗声念了出来。
亦是一气呵成。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念完这首词后,齐平川故意不看众人,转身,背负着双手,仰首四十五度望天,长衫飘摆,缓缓走向学堂外。
出门后,这货忍不住内心的风骚,又瑟了一句,无意之中补了虾仁猪心的一刀。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篙人!”
端的逼格极高。
刹那之间,一位文坛大儒那至高的光辉形象在众人眼前熠熠生辉,宛若那大日悬空,刺得大家睁不开眼。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七十二章 暧昧着,暧昧着……春天来了
学堂里冒出丝丝杂音。www.uu234.ccwww.uu234.cc
是几个心性不稳的学子急促的呼吸声,有声胜无声,这便显得学堂中更为死寂。
如果说那首《凉州词》众人还能感觉到一丝希望,可以让他们呼吸,那么这首《破阵子》带来的便只有窒息的绝望!
原来,词可以这么写。
众人在绝望之余,满心的羞愧之间,只剩下深深的震撼。
这是一首何等的壮怀之词!
俨然之间,众人眼前出现了一位儒将,挂剑持枪骑着赳赳战马从沙场的岁月里踽踽而来,满头长发为君王而白。
那种为君王了却天下事的壮怀激烈,无人不内心沸腾。
恨不得仰天长啸。
老教谕老眼浑浊,哈哈一声大笑,“尔等如今可知山外有山乎?”
担心之余甚是欣慰。
想必……这就是陈弼愿意放弃私心,心甘情愿成为公子家臣的原因罢。
公子有壮志!
甚好。
众人这才醒悟过来,却越发沉默。
膜拜之余不无尴尬。
几乎所有人都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杨荛一声怪笑,“羞煞我也。”
猛然吐出一口血,仰身一倒,摔在地上晕了过去。
符祥终究是那个最为沉稳的学子,目光坚毅的望着学堂外远去的身影,默默的回到座位上,捧书而读,仿佛先前的一切都没发生。
但他心中,已经有了一座竭尽一生都要去追赶的高山。
老教谕看着这一幕,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符祥的反应让他欣慰。
而杨荛么……这货在装晕呐,吐的那一口血就是咬破嘴唇而已。
也没理他。
马屁学子心里哀叹一声,真怕粮票书票就这么气死了,慌不迭跑到杨荛身边蹲下,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杨荛眼睛眯了个缝,用眼神给他示意。
带我走!
马屁学子顿时醒悟过来,背起杨荛就走,“我带杨兄去找郎中。”
这学堂今日是呆不下去了。
老教谕心情极好,一者公子赢了,成功压下了县学学子因为许秋生引起的骚动,二者两个得意门生也都没事,于是大袖一挥,“今日之事,皆是你等狂傲无知咎由自取,自以为读了几日圣贤书便目空一切,惩戒你等在学堂里自省,午膳不得食。”
说完缓步而去。
出了学堂,四下一看没人注意,立即顾不得形象小跑起来,得赶紧回去把公子的两首诗词写下来。
如此神作,我徐思青这辈子没见过几首。
……
……
刚出县学,就见小黑炭丫头等着自己。
讶然,上前一步,自来熟的捏着小黑塔丫头的脸颊,“哟,小姑娘好久不见,怎的个越发俊俏了,让公子我都颇为心动啊。”
小黑炭丫头哪曾想到齐平川会这般无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会,才悚然惊醒一把拍掉齐平川的手,愤怒至极,“禽兽,连我这么小的幼女都不放过!”
齐平川哈哈大笑,“你家凉凉姑娘又有请?”
小黑炭丫头黑着脸,“嗯。”
齐平川大手一挥,“回去转告你家姑娘,本县尉有事,不去。”
扬长而去。
那个赵负商还是能少见就少见,这都入冬了,洗冷水澡太伤身体,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么?
小黑炭丫头怔在当地。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从来没有人能拒绝姑娘的邀请,这个男人他凭什么拒绝,哼,肯定是玩那套欲擒故纵的把戏。
龌蹉!
颠着脚小跑了回去,就你这凡夫俗子也配我家姑娘。
做你的春秋大梦哇。
齐平川没有回家,向着浣清河方向走去,最后进了一座小院子裴昱伤愈后,没有再住客栈,而是在临近浣清河畔租住了一座背风面水的幽静小院子。
金剑义子,不差钱。
这段时日在裴昱这混了个脸熟,没有敲门就进了院子,嚷道:“裴昱裴昱,快出来,本大爷从繁忙公务中挤出时间送温暖来了。”
“滚!”
毫无预兆的,一盆水从厨房里瓢泼过来。
齐平川跳开,恼道:“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再这样下去,咱俩友尽。”
端了个小瓷盆的裴昱没好气的盯了他一眼,“从你决定不把诏书给我的那一天开始,我们就注定不能是朋友了。”
齐平川嘿嘿贼笑一声,“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痛心啊。”
裴昱放下瓷盆,擦了擦手,“有事快放。”
齐平川找了把椅子,吊儿郎当的坐下,“好歹也是风雨同舟过的人,佛说,前五百年的牵手,换来今生的一次回眸,就咱俩这关系,只怕是睡了五百年都不止哇,何必那么冷漠,有道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嘛。”
裴昱怒极反笑,笑着笑着,反而释怀,心绪沉浸了下来。
这货就这样。
嘴贫的很。
也就能闷骚的过过嘴瘾,哪一次真敢揩自己的油?
和他较真,只怕会少活几十年。
索性只管做自己的事情,从厨房端了热水出来,准备好一应事物,猫着腰在浆洗台边,挽了袖口扎了领口,然后解开长发。
齐平川哟了一声,“洗发美容啊,要不要本大爷帮你呀,我最擅长了,我家丫鬟商有苏的头发,基本上都是我洗的。”
还得意的哼了两句牙套妹奈何美色。
裴昱难得理他。
这货的心思已是昭然若揭,有事无事就来献殷勤,不外乎就是想诱拐自己给他暖床嘛,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这个勇气。
齐平川自讨了个没趣,也不气馁。
女神嘛……
跪舔一下无所谓的,按照猪脚成长路线来说,自己是绝对不会成为一无所有的舔狗。
何况这哪是跪舔?
分明是调戏,是隐晦的大家心照不宣的暧昧嘛。
暧昧着暧昧着春天就来了。
要知道撩妹就像挂qq,每天挂一下,用不了多久就到日了。
收敛了戏谑,在一旁帮着添水递皂角,没忘正事,“李轻尘已经弃暗从明,选择了一条前途无可限量的阳光大道,那么你呢?”
裴昱哦了一声,继续揉着水中的长发。
齐平川看了一眼,心中波澜起伏表面不动声色,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你还是适合躺着干洗,你看这么一弯腰,多碍事啊,以后啊找个长椅,你躺着我来帮你洗就好了。”
那巍峨风光直接搭在了瓷盆边上。
着实……
怦然心动啊!
裴昱没有说话,但齐平川听到了贝齿咬得咯吱作响的声音。
七十三章 我选择肉偿
要不是在洗头,只怕就是一片秋泓从天而落。www.uu234.cc
过犹不及。
追求女神这个事情,点到为止即为撩,这是爱情的美好过程;火候稍过便是耍流氓,就纯粹是下作无耻了。
齐平川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一边将温水从裴昱后脖子上倾下,一边轻声说道:“我想请你帮我杀一个人。”
裴昱有些意外,“凭什么?”
齐平川理直气壮,“我们是朋友啊,为朋友两肋插刀,这不就是江湖的魅力么,只要你裴昱开口说,无论什么事,上刀山下火海,我齐平川在所不辞。”
这话溜得……他自己都信了。
裴昱熟练的清着皂角泡沫,嘟囔了一句:“可我走过的江湖,更多的江湖义气是可以为了利益插朋友两刀,我难道走了个假江湖。”
齐平川用手抹了抹裴昱的耳根子。
真软。
裴昱大怒,“你干什么!”
齐平川轻轻摁了一下她头,恼道:“这有泡沫你没清洗到!别把人心想的那么黑暗好不,至少我齐平川是正人君子一枚。”
裴昱哼了一声,信了你的邪。
齐平川又舀了瓢水倒下去,说道:“这个人其实我也能杀,只是他身份特殊,我若是出手,被京都那边知道了,不好收尾。”
裴昱不傻,“这个人是奸相还是陆炳的亲信?”
齐平川沉默了一阵,“唐铁霜将任关宁府知府,许秋生则是出任永兴州知州。”
这两个人裴昱应该知道。
果然,裴昱猛然抬头,顾不得长发湿润了胸襟,盯着齐平川,笑得很讽刺,“哟,你这如意算盘打得,真当大家都是傻子么。”
自己虽然留在双阳城,但并没有如李轻尘一般叛变,依然还是金剑义子。
齐平川的目的不言而喻。
一位金剑义子杀了唐铁霜或者许秋生,到时候京都那边只会认为是明王发难,双方打死打活,他双阳这边屁事没有。
齐平川恼怒的一把将裴昱的头摁下去,“大惊小怪干什么,大冬天的感冒怎么办,洗快些。”
裴昱几乎爆发。
只是在听到齐平川那一番话后,这位女子被长发遮住的脸上浮起了一抹奇怪神色,旋即恢复如初,道:“感冒是什么?”
齐平川呃了一阵,“就是风寒。”
裴昱撇撇嘴。
好歹也是高手,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着了风寒,真以为我是闺房里的千金小姐么。
姐姐我趟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长。
齐平川也不再言语,帮助裴昱清洗了长发。
完事后坐在一旁,裴昱坐着一边擦拭着头发一边问道:“还是那句话,人我可以杀,但我凭什么帮你杀,对我又没有好处。”
齐平川想了想,正色道:“裴昱,有些事情是时候告诉你了,其实”
裴昱狡黠一笑,“其实我们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妹?”
齐平川无语,叱道:“说正事呢!”
裴昱暗乐,有些释怀天性的吐了吐舌头,“那你说,我不打断你。”
关于那个真相,齐平川早就想好了要怎么一层层揭开,深呼吸了一口,说道:“裴昱,明王和那位视你如亲生妹妹的大世子殿下,一直说你父母早就死了,你是一个孤儿,关于这一点,你从没怀疑过么?”
裴昱沉默不语。
齐平川继续道:“其实他们一直在骗你。”
裴昱哦了一声,眸子里涌起失望。
齐平川还以为她是对明王父子失望,长长的叹了口气,“其实”
真相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最后一声长叹,“算了。”
起身,走向院门,“这些事我实在说不出口,不过你心里有个准备就好明王父子一直在骗你,你的父母本来是活着的……”
犹豫了一刹,“如果有机会,你去一趟明州边境的崖鹰山,然后再到那位大儒许霞的故居走一遭。也许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裴昱讶然,“你为什么不说了?”
齐平川情绪郁郁,“不说了,虽然我很想请你去帮我杀人,但我也不愿意伤害你。”
裴昱眸子里的失望褪去,笑靥如花,“杀谁?”
齐平川大感意外,“什么意思?”
“我可以去帮你杀这个人。”
齐平川不解,“为什么?”
裴昱笑而不语,因为你做对了一件事,所以我愿意帮你。
齐平川一头雾水,也没去想裴昱为何会忽然如此转变,沉声道:“杀唐铁霜。”
这下裴昱也是一头雾水,“不是许秋生?”
怎么可能杀唐铁霜。
唐铁霜和其父亲唐沽,是如今大徵朝堂上为数不多没有趋炎附势于奸相、陆炳的臣子,杀了唐铁霜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齐平川嘿嘿一笑,“原来你知道嘛,确实是杀许秋生。”
裴昱若有所思,“那你怎么报答我呢?”
齐平川眼咕噜一转,笑得很内涵,“要钱没有,要权也没有,你真要报酬的话,我就只好吃点亏,勉为其难的选择肉偿。”
裴昱嘴角抽搐,强行忍住了一脚将齐平川踹飞的冲动。
你吃点亏?
你勉为其难?
还要不要脸啊!
齐平川哈哈大笑出门去,“等许秋生到了,我会找你商讨如何杀他。”
裴昱眼神温柔,喃喃而语,“陈弼,你赢了。”
自己输了。
但也赢了。
齐平川走到门外,收敛笑意,回首看了看院子里那个眼神温柔的姑娘,内心深处游然而起一股想要保护她的**。
她要是知道真相了,还能有这样的温柔的眼神吗?
裴昱不是孤儿!
从始至终都不是,她的亲生父亲,就是明州边境崖鹰山山贼的贼首,而她的母亲,则是单州大儒许霞的嫡女。
崖鹰山贼首和大儒许霞,其实都是明王的人。
裴昱自出生就是人质。
只不过崖鹰山贼首和许霞平日里本就鱼肉乡邻作恶多端,早已激起民愤,又联手私吞了两件本该上贡给明王的奇珍异宝,惹得残暴的明王不快,加上裴昱的横空出世,索性便彻底掐断了这两条线。
长宁二年,崖鹰山山贼两百三十八人尽数被杀,包括贼首。
长宁三年初春,也就是今年惊蛰,毗邻明州的单州境内,当地大儒许霞一夜之间满门被灭,其中便包括那位嫡女。
出刀之人皆是裴昱。
裴昱,亲手杀了她的父母以及祖父。
不过,她父母和祖父本就该杀,也许这件事对裴昱而言,并不是特别难以迈过的坎。
但这个真相……
齐平川真的说不出口。
七十四章 我家公子善解人衣
老王蹲在墙头,抽着旱烟吞云吐雾,“裴姑娘,陈弼说的没错吧,我家公子真是个大丈夫真男人,一腔浩然满身正气,却有一副侠肝义胆慈悲之心,将来必然是那世间千古罕见的不世之材!”
又道:“我家公子实在是太善解人意了。www.uu234.ccwww.uu234.cc”
心里却在犯嘀咕,怎么都有种感觉,公子是善解人衣啊。
裴昱翻了个白眼,“他走了。”
你这马屁说给谁听?
老王哈哈一笑,从墙头跳下来,“陈弼说,公子的话就是双阳城的意思。”
裴昱不解,“陈弼早就算定齐平川想杀许秋生?”
老王摇头,“没有。”
但他是公子,我等皆为辅助他而齐聚双阳,既然他想杀许秋生,那我等自然无需道理的支持,杀一个许秋生何难。
裴昱沉默了一阵,“陈弼真是个好谋臣。”
老王瞪眼,“我老王也是一个点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带刀护卫。”
裴昱继续给他一个白眼。
问道:“什么时候杀许秋生?”
老王摇头,“陈弼没说,他只说,这件事依然听从公子的安排,他来查漏补缺就行。”
裴昱无聊的哦了一声,明显送客的神态。
老王识趣,走了几步,躲在门后,闷声闷气的说了句依我老王看,我家公子将来若是成就千秋大业,美貌无双仙气飘飘又识大体的裴姑娘必然是六宫之一呐。
裴昱恼羞不堪,就欲出刀。
老王却溜了。
裴昱拔刀四顾心茫然,噗嗤一声乐了。
老王这家伙挺有趣的。
嗯,嘴甜。
话说,齐平川完全可以用这个真相来和她做交易,让她为他去杀许秋生,就算不去杀许秋生,也可以用这个真相诱导她反叛明王。
他却没有。
这一点,裴昱心里着实很欢喜。
杀张雪迎那一夜,陈弼不仅见过李轻尘,也见过她。
谋臣无小情。
这一点在陈弼身上完美体现,他直接说出了那个真相,裴昱的心境当场崩溃,她已经不记得经历了一场怎样的噩梦,更不记得怎么清醒过来的。
然后陈弼用一番发乎情出于理的分析,让裴昱明白了她其实是在大义灭亲,今后应该走什么道路。
只是裴昱犹豫。
她不认为齐平川值得她卖命。
然后就有了那个约定,看齐平川是否能冷血的当着她裴昱的面说出这个真相。
说了,陈弼输。
不说,陈弼赢。
现在尘埃落定,陈弼赢了。
裴昱输了。
但她也赢了。
因为她想证明一句话,士为知己者死。
士已在,知己何在?
……
……
齐平川哪里知道他在无形之中收获了一位武道高手,还在继续做着他鸳鸯双栖蝶双飞的春秋大梦,关于许秋生,他一点都不担心。
一个强势登场然后装逼被我齐傲天打脸的反派而已。
走到长街一处转角,忽然跳出一个人来。
齐平川头大如牛,“怎么又是你。”
“对啊,是我是我还是我,”小黑塔丫头手上拿着两串冰糖葫芦,笑容灿烂,“齐大人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齐平川苦笑不得,“杠上了?”
小黑炭丫头眨巴着眼睛,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递出一串,“要不要,可好吃了。”
齐平川无语,“我都快及冠了。”
小黑炭丫头哦了一声,动作敏捷的收了回去,“那就好那就好,听说吃多了牙齿里会长虫,我就勉为其难继续伤害自己了。”
这丫头……
齐平川有些忍俊不禁,“你家姑娘就让你用一串糖葫芦来诱惑我去见她?”
小黑炭丫头翻了个白眼,“美的你,我家姑娘已经不想见你了。”
齐平川大乐,“那你死皮赖脸的跟着我干嘛。”
小黑炭丫头眉宇间尽是狡黠,正经起来说话的语气神态和大人一般无二,“路过,路过,齐大人不要想歪了。”
这孩子真早熟。
齐平川暗乐,叹道:“得了,你别在这欲擒故纵了,说吧,你家姑娘什么时候想见我。”
“现在。”
“快到吃午饭时间了。”
“请你嘛。”
“我很挑食的。”
“我家姑娘亲自下厨,管饱。”
“我要是不去,你家姑娘是不是要虐待你?”
“对啊对啊,我很惨的,要是请不到齐大人,我会被姑娘责罚三天不准吃糖葫芦的。”
“可我要是去了,也会很惨。”
“啊?”
“我家丫鬟也会罚我三天不准吃饭的。”
“你是公子她是丫鬟,她敢?”
“我家庭地位很低下的,所以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小黑炭丫头一脸纠结,最后豁出去了,不甘心的道:“要不,这三天我都分你一串糖葫芦?”
齐平川哈哈一乐,“五天。”
小黑炭丫头痛彻心扉,瞬间生出一股对人间无所留恋的神情,小心翼翼的问道:“四天?”
齐平川斩钉截铁:“六天。”
小黑炭丫头口瞪目呆,一咬牙,“五天就五天。”
齐平川摇头,“七天。”
小黑炭丫头一脸懵逼,气急败坏的怒道:“你这人还有没有点道德廉耻啊,讨价还价也不是你这样的,怎么不按套路”
齐平川心中大乐,“再说就十天。”
小黑炭丫头果断收声,哀莫大于心死的神情,近乎带着哭音,“七天就七天。”
她的心在滴血。
恨死这软蛋县尉了,你不是快及冠了,那为何还要剥削我的冰糖葫芦?!
齐平川忍住笑意,“走吧。”
小黑炭丫头觉得人生再无丝毫乐趣,怏怏不乐的跟在齐平川身后。
走了几步,齐平川从她手上抢了一串过去,小黑炭丫头刚要发火,听到那位软蛋县尉说今天开始后,只好憋了回去。
她心情很不美好。
她觉得接下来都会缺少一串糖葫芦的的几天里,日子变得无比黑暗。
一大一小,走在长街上。
“你是在跟踪我么,为什么总能找到我?”
“没有,我闻到你的气味了。”
“什么意思?”
“我见过你一次,就能记住你的气味,只要还在双阳城三里之内,我可以闻出你在哪里。”
“你是狗?汪汪两声。”
“你才是狗,你全家都是狗,哼!不过大家都这么说呢,我家姑娘也说我天赋异禀。”
“女侠竟然身怀绝技啊,失敬失敬。”
“嗯哼!”
怕了?
晚了,你已经彻底得罪我了!
七十五章 我把你当朋友,你却想睡我
一壶老酒,三四碟冒着热气的精致小菜。www.uu234.cc
刚过霜降,没到立冬,秋水清澈又没有冬水的冷冽,别有风情,凉思画舫飘在水中,肉眼可见水底柔软水草随波飘摇,像一根根海藻。
间或有鱼儿在水草之间嬉戏觅食。
清冷时节,于是这粉红的画舫房间,便让人分外觉得温暖。
红灯区色,当然暖心。
还可以暖身呐。
齐平川以静制动,坐在那里看着赵负商斟酒,接过杯子放在桌子上,还是不敢喝,深怕酒中被这位女魁下了春药。
大白天又怎么了?
浣清河画舫本来就是男欢女爱的场所。
赵负商心思聪慧,端起酒杯浅一饮而尽,倒转酒杯示意,“奴家先干为敬。”
你看,没毒。
齐平川哪有那么傻。
温大侠还是古大侠的书中,经常有人在酒中下毒,下毒者提前吃下解药,你赵负商也来这一手的话我岂非要上当。
何况万一是春药,你喝不喝影响不大嘛。
我吃亏呐。
笑道:“近来身体不适,且家中丫鬟不喜欢我喝酒,赵姑娘美意只能心领,见谅。”
赵负商温婉一笑,“自上次夜游浣清河,一别多日,也不见公子踪影,是嫌弃奴家这画舫脏污了公子的清誉德行吗?”
这话有些锋芒毕露。
齐平川是有些微怒的,这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嘛。
心思电转,人情世故怎么可能难得住我,针锋相对的摇头,赵姑娘说的这是什么话,谁不知道如今凉凉姑娘卖艺不卖身,已是浣清河上一朵濯然白莲花。”
在“如今”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可你过去不是……
至于白莲花么,估计这位女魁也懂不起它的意思。
赵负商一脸哀戚,楚楚可怜的呢喃着说:“原来公子还是介意奴家过去,世间伤心人儿,终究难逃过往,如此,奴家也便明白了。”
心花荡漾!
当一个长得很美的女人浑身荡漾着这样的我见犹怜风情,是个正常男人都把持不住。
齐平川也是如此。
然而天上不会掉馅饼,最难消受美人恩。
眼观鼻鼻观心,“要不,先走心?”
一来就直接走肾,确实要怀疑你赵负商给我挖了个大坑,我又不是精虫上脑的时候,退一万步说,就算我精虫上脑了,浣清河畔那么多青楼,我非得找你赵负商?
明知道吃了要兜着走,我傻啊。
花点大价钱,让老鸨找个雏儿才是最干净利落的事情,盘肠大战一夜,天亮之后大家穿好衣服一拍两散,不洒脱得多?
“走心?”赵负商一脸愕然。
齐平川笑道:“意思就是说,我们可以先做朋友嘛。”
也是没谁了。
上午找裴昱交朋友,是主动,现在和赵负商交朋友,是被动,不过性质不一样。
赵负商眼神奇怪,“朋友吗?”
是该说齐汗青这个孙儿傻呢还是说他单纯,在当今天下,在这个乱世将起的王朝末年,以你齐平川的身份,竟然还奢望友情?
全是利益所驱。
齐平川点头,“对,做了朋友,我们就可以慢慢交心,培养感情,待彼此相熟之后,就可以抛去戒心裸裎相对。”
赵负商妩媚的笑,脸上一副官人你坏的表情。
想不到你是这样的齐平川。
果然,男人始终都是一个德行,绕了一大圈,原来齐平川喜欢这个调调,比起投怀送抱,原来他喜欢征服。
焉坏焉坏的。
齐平川差点没反应过来,咳嗽一声,“那个,不好意思,说错话了,我的意思是应该坦诚相对。”
赵负商哪里会信。
只当他是不小心说出了本心,下意识的掩饰他龌龊的想法。
眉眼儿弯弯,“公子喜欢就好。”
齐平川大感头疼,知道她想歪了,也不想解释,越解释越心虚毕竟从内心深处来说,赵负商的紧致浑圆的臀和欣长雪白的腿,对他还是很有诱惑力。
有气无力的道了句吃饭吃饭。
他没想到,如果是下春药,不一定非得在酒里面,饭菜也行!
赵负商情绪极好,又喝了几杯。
满面绯红,浑身气息在酒意的逼迫下,弥满了整个画舫,那种若有似无如幽似兰的香味,以及咬嘴鲜艳欲滴的嘴唇呢喃着说怎么有些暖热,脱掉外衣露出香肩露出沟壑露出美腿的旖旎画面,近乎狂野的刺激着齐平川的荷尔蒙激素。
他觉得身体有些燥热,喘不过气来。
他有些意乱情迷。
赵负商焉能不懂,几乎是从地上爬过来,攀附着齐平川脖子,胸前小白兔毫不见外的搭在齐平川背上,吐气如兰,“公子不热吗?”
不热才怪。
齐平川从不觉得自己是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经过二十一世纪那个高出轨率高离婚率高一夜情的开放时段,对于这些逢场作戏的事情欢场看得极淡。
更何况眼前的女子并非一般女伎。
是校花级别的大美女!
赵负商作为女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素养极高,放在二十一世纪,是有钱人需要花大价钱才能养到笼中的金丝雀。
暗想:“要不吃点亏,要不今日就放纵一下罢,穿越这么久了,也该放松放松,吃盘海鲜嘛。”
以茎制洞,日后再说?
齐平川几乎就要反身将这妖精扳倒在地板上,做那人神共愤的事情时,“吃亏”两字猛然刺激着他,脑海里蓦然浮起一幕画面:商有苏嘴角挂起一抹若隐若现的笑意,唇角弯弯眉眼弯弯,哟了一声,“那怎么行,该去还是要去的,反正咱们又不吃亏呀。”
如一道闪电划过。
齐平川立即正襟危坐,猛的扒开赵负商的手,冷声说道:“赵姑娘过分了啊,我把你当朋友,你却想睡我?”
赵负商跌坐在地,有些尴尬。
眸子里闪烁着钦佩。
齐平川一声喟叹,满脸失望的起身,掀开门帘,回首摇头叹道:“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两百斤,这世道,真是个知音难觅,难觅啊!”
说完欲告辞。
却见赵负商起身,温婉的福了一福,行礼之后抬首,脸上已是清风明月,再无丝毫狐媚,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光彩,极为亮眼。
亭亭玉立,圣洁如华盖。
焕然一新!
声音更是透着一股权宦女子的雍容,“大商山阴公主赵负商,给齐公子赔罪了。”
齐平川一点也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