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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远瞳     希灵帝国txt下载     希灵帝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三百五十八章 希灵眼中的世界

    开通了,休息一下眼睛吧,听听书也不错哦!

    在一个与砚实世界截然同的数据空间中,不要用常理衡量你看到的东西。

    我重复一遍这条在上传之前珊多拉告诉自己的准则,才来到那个镶嵌在地面的画面前,看着画面上的希灵冲自己傻笑:“你为啥要以这个形象出现呢?”

    “节约网络资源,”画面上的希灵动了动嘴,她的声音却从四面八方传来,“陛下的灵魂强度很高,即使仅把意识上传进来也会给网络造成很大负担,所以我要降低自己的阁络占用率,这个网络是分层的,各层数据可以**流通,我的本体在基层链路里,与陛下交流的时候只使用一个像这样的简单交互界面,就能把网络利用率最大化了。”

    我听明白了,不过听不听得懂其实也没多大影响:只要知道希灵是这个网络的最高管理员,她做出的决定自然是对网络整体有益的就行。唯一的影响是我跟希灵说话还得低着脑袋,这感觉怪不习惯的,而且我还一不小心就会踩在人家脑门上······

    “这地方真心荒凉呐,”冰蒂斯保持着全副武装的样子,脸上却带着懒洋洋的表情四下张望,她举弓瞄准天空一个突出来的长方块,“你们的精神网络每天都那么繁忙,还以为在这里能看到很热闹的景色呢——你说妾身一箭射出去会不会干扰到网络?如果在这里打架的话,还是先确认下比较好。”

    “网络骨干部分有数据保护,只要不超过阈值就不会受到损伤,阈值由当前联网的所有希灵使徒的意志力决定,因此不用担心破坏网络,你们在这里看到的是表层数据在转码之后呈现出来的景象,这些数据每分钟更新二十六次,每次更新都可以被关联系统修复,因此不惧破坏。”

    冰蒂斯一箭射出,圣光形成的光矢在极远处的高天产生了一次大爆炸·将数个正在缓缓下降的长方块拦腰炸断,就和希灵说的一样,被炸断的长方块并没有四散消亡,它们的断裂点上爆发出一大片金色光雾·随后在几个呼吸间便修复如初了。

    “嗯,手感很怪,需要用操控信息元位面的手法,才能干扰到这个空间的事物,不过习惯之后也就那么回事,”冰蒂斯确认了一下这次攻击的“手感”,将金色长弓背在背上·扭头对我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走吧,妾身战斗力可有两百亿呢!”

    “还能在这地方开战?”我咂咂嘴,冰蒂斯一来这就全副武装,虽然她脸上仍然带着没心没肺的笑,但以自己对这个女流氓的了解,她现在已经进入高度紧张的战备状态了。看看四周的环境,虽然奇怪了点·但在抵达裂谷之前肯定是遇不到敌人的吧:这可是希灵使徒的精神网络,妥妥的自家领地!

    “少废话,妾身可是当护卫来的·受人重托——万一死你后头了怎么跟珊多拉交待?”

    我:“······”我就不该撩拨这货的一张臭嘴!

    “要去裂谷该怎么走?”我低头看着在自己脚边地面上的画面,希灵点点头,于是我们面前的空气中突然就出现了一个淡蓝色的方向箭头,真是浅显易懂。

    “裂谷位置不固定,而且现在它不在这一网段,需要通过几个信息中转枢纽才能到那里。另外在这个空间是不能使用空间传送之类赶路方式的,在这里,空间传送就意味着上传下载,现在的网络负担已经达到很高的级别,如果将陛下和冰蒂斯大人进行二阶上传可能会引起大范围延迟……外源通信。”

    希灵说到一半·突然被一条来自网络之外的信息打断了,她的画面退到一旁,塔维尔的形象出现在屏幕上:“陛下,有个情况需要向您报告。”

    “啥事?”我一边和冰蒂斯沿着箭头指示向前赶路,一边低头问-道,那个呈现在地表的画面跟着我们一起同速前行·在画面周围的绿色数据流仿佛破开坚冰的破冰船一样在地表留下了一道慢慢消退的痕迹,在我们身后,这条痕迹蔓延长达上百米。

    “根据刚刚作出的设备负载报告,虚空生物的意识对系统扰动超出预期,尽管我们用上了影子空间内所有希灵主机来分担对您灵魂的编译工作,这种扰动仍然超过了核心程序自我修复的阈值,所以整套系统大概只能持续运行七个小时,到时候不管您是否完成工作,都会强制离线——否则您可能烧掉所有正在连线的设备。请注意,您只有七个小时,时间宝贵。理论上是这样。”

    塔维尔说完就结束了通信,看来真如她所说,时间宝贵,嗯,也如希灵所说,带宽也很宝贵。

    自己这个虚空生物的生命形式果然还是惹麻烦了,一开始就该想到的,把一个虚空生物的灵魂上传到网络里,不管怎么看都是一大壮举:虽然是个半吊子的虚空生物,但那种信息扰动的本能还是存在的。

    塔维尔判断我们只有七个小时来搞明白裂谷是个什么玩意儿,我合计合计自己的智商,发现假如裂谷是个高精尖现象的话,那这任务时间确实挺紧的……

    正在这时候我感觉旁边传来阵特有压迫感的视线,扭头一看,冰蒂斯正恶狠狠地盯着这边:“果然又是这个情况,你的天赋能力成天惹麻烦!”

    我很无辜:“出就这样又是我的错,有意见你找我妈理论去啊。”

    冰蒂斯差点左脚踩右脚趴那:“你妈?她老人家还健在呢?”

    “出门六百亿光年左拐,一头扎进虚空里你就看见我妈了······”

    这次冰姐是真趴地上了,还向前滑行了整整十几米:刚才跑太快,这时候用刹车好像都有点刹不住,我在后面看着冰蒂斯滑出去那么老远都胆战心惊:这不会给磨平了吧?

    几秒钟后,冰姐抱着胸满脸杀气地回来了,我用脚趾甲推理了一下,觉得她想弄死我……

    幸好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有个声音突然冒出来救场,希灵恰到好处地出现了:“快要穿过公共数据了,注意一下!”

    “那是啥?”我下意识地问道,然后才抬头看见远方那壮观的一幕“那是啥!!”

    一道风暴!一道彩虹般绚烂的风暴!它就横卧在数公里外的天地之间,遮天蔽日,同时连接着我们脚下这一望无垠的平坦大地和天上那倒垂下来的山脉顶端,风暴中裹挟着绚烂的光流五彩缤纷,但完全看不清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我眯着眼观察了半天,终于从印象中找到一点与之类似的情景:就如同加速之后的城市交通夜景,车灯变成流萤般的河流那样只不过我们眼前这道pllk竖幺@sv亠#sasr密lk更是空前壮观。

    “明明刚才还没看到怎么突然就出现了?”冰蒂斯也被这道壮观的彩虹风暴吸引了注意力,可算忘记刹车之仇了,“哗,真漂亮!”

    “这是一部分正在更新的公共数据,这种景象会不定时随机出现在大平原的任何地点,因为公共数据属于慢速数据库,一次更新可能需要十几分钟。其实你们脚下的平原就是网络的基础交换层,而‘天上,那些长方块就是各种数据集的形象化展示倒垂下来的山峰是数据库或者数据库的接入端,新增的公共数据游走在我现在身处的最基层链路,然后通过交换层进入长期储存的数据库每次‘进入,就会形成一个这样的大风暴。”

    “我们要穿过那玩意儿?”冰蒂斯咂咂嘴,“看上去不怎么安全呐。”

    “其实没关系的,”希灵答道,“所有数据都有自己的‘签名,,签名不符的数据无法影响与它们不在同一个进程中的资料,风暴会与你们擦肩而过,相互谁都不能影响,就当是一次风景吧——这可是我最喜欢的风景呢!”

    我们赶路速度飞快,片刻之后就已经抵达了那片彩虹风暴的底端,我这才发现它的规模比预想的还大绕过去会非常浪费时间。这道风暴完全是无声无息的,瑰丽的光流仿佛静默电影一样在面前快速滑过,冰蒂斯伸手在光流中搅了搅,似乎想抓点什么出来,结果她什么也没感觉到。

    “就好像幻影,果然互不干涉”冰姐有点失望,“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什么都有,从基层终端上传过来的知识,但都属于无关紧要的那部分,它们不会被编入高层资料库,而会作为共享信息对外开放,二次筛选之后,其中一部分还会被放到权限更低的资料库中,对仆从军和平民们开放,”希灵兴致勃勃地介绍着,“有很多东西是我在旧帝国时代没接触过的,那时候从没有人收集这些奇奇怪怪的知识—比如怎么煎半熟的荷包蛋,织毛衣的方法,还有游戏攻略之类。哦,有一点我始终没想明白,为什么游戏攻略的上传优先级在民用数据里是最高的……”

    我想我明白这是为啥,但没好意思跟希灵解释——这与孩子她妈有关……

    带着惊异的心情,我和冰蒂斯走入了这道恢弘的彩虹风暴,就如希灵说的一样,因为不同线程内的数据无法相互干涉·这看上去壮观无比的风暴对我们毫无影响,我觉得自己仿佛正在穿过一道幻影,睁开眼惊心动魄,闭上眼古井无波。如果不是时间紧迫,还有正事要做,或许我还真想在这道彩虹风暴里面多逗留一会:虽然视觉上很有压迫感,但这景色真心是日常难见的。

    即使不能用空间传送,我和冰蒂斯的速度也是极快的,几分钟后我们便越过了这道壮丽的巨墙。前方仍然是一望无际的平原,之前看到的那些长方体“山”仍然在视线尽头,看上去似乎一点都没被拉近。希灵一路上跟我们解释着这个奇怪空间与现实世界迥然不同的规则,现在我已经知道脚下的大地是网络中比较基础的层面,这一层同时也是整个网络的骨干之一,任何一个节点,不论是大兵还是皇帝,都要和这一层相连,才能进一步接触到网络上的其他区域。而极远处那些似乎永远也无法抵达的长方体“山峰”是网络上的“安全缓冲点”,对网络中的正常数据而言,它们确实是无法抵达的除非希灵把这些缓冲点向全网开放。它们用于控制每天产生在网络中的错误信息和过期数据包,按照基础协议需要清除掉的日志文件和危险信息也会被送往这些缓冲点,在缓冲点,垃圾数据被最后一次甄别大约百分之十会重返网络,剩下百分之九十就被永远清理掉了。

    如果网络发生灾难**故,这些缓冲点也是一道强力保护:它们将立即展开,冻结相当大范围内的数据流动,然后用自己巨大的吞吐量来批量删除那些不在合法列表中的报文及其源头,因此,所有对网络有害的东西最终都会导向那些颜色深沉又方方正正的山峰——希灵用“我家的垃圾箱”来形容那些东西。

    “在基础协议的控制下·一切都是自动运行的,历代希灵主机给这个网络进行过无数次升级和打补丁,所以其实也用不着管理员的看护,”希灵的影像在我和冰蒂斯脚下如影随形,我现在已经习惯不低头跟她说话了,“这个网络本身没有意识,但在数亿条严密的规则和近似智能的判断条件约束下,没有自我意识的东西也能做到和生物一样灵巧·它不需要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它只需要在条件适当的情况下做出适当的响应就可以,这就是‘无意识正确性,·由此,这里的一切都井然有序。”

    “不过你诞生了,情况就有点不一样吧。”我随口说道。

    “嗯,一个系统达到一定的复杂度,就具备诞生智慧的基础条件,而这个智慧就是该系统原有‘自律规则,的延伸,我是网络上第一个管理员,我让这里以更高的效率运转,并且按照泡泡给的规则书,在网络出现故障的时候自行诊断和升级……”

    一个可以自己给自己编写补丁·查漏补缺的网络——这就是希灵的重大意义之一。

    一道划破天际的闪光打断了我和希灵的对话,冰蒂斯下意识地举起弓箭,不过很快我们就发现并没有敌人出现,那道闪光是天空的两座倒悬山峰之间迸发出来的,它持续了一秒多,将两座山峰顶端的长方块连接起来·整个过程无声无息,闪光消失之后,我看到大量橘红色的立方体慢慢从那两座山峰上脱离出来,然后以极其缓慢的速度下落,它们在下落过程中还在慢慢靠近,几分钟后,便形成了仿佛链条或者怪蛇一般的东西。橘红色立方体连接成的怪蛇似乎最终会落到地面,我大致判断了一下它们下落的方向和自己前进的速度,发现自己很快就要和它们遭遇了。

    “那是什么东西?”我和冰蒂斯异口同声地问道。

    “数据库的自我维护!又有好东西掉下来啦!”希灵却一改之前那种不急不忙、平淡如水的态度,看到天上飘下来的橘红色立方体,她发出一阵兴奋的欢呼,“快点快点!它们接触到地面很快就会消失的!只能看一会哦!”

    我和冰蒂斯不明所以,但希灵现在好像也没工夫解释,于是我们只有再次加快速度,片刻之后便来到了那些立方体坠落的地方——它们仍然在不糸不tk地飘荡着,离地面还有些高度,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当自己离这些东西很远的时候,它们看上去每个都只有巴掌大小,而现在我们已经来到落点下面,理论上距离这些飘落方块的距离已经缩短了数百倍……

    它们的大小仍然没变,这不符合透视学!

    只要世界观正常点的人都知道这个道理:远小近大,一样东西离你很远的时候看上去当然很小,但如果近在眼前,它的尺寸自然也就变大了,这就是美术和光学上最简单易懂的空间透视现象。然而那些从高空飘落下来的橘红色方块却完全不遵循这种规则,我原以为自己和冰蒂斯赶到现场的时候会看到铺满大地、绵延成山脉一般的巨大立方体,但现在——

    这些只有巴掌大的小方块不紧不慢地落在地上,在我们周围撒了不大不小的一片,看上去仿佛这个网络空间中的落樱一般,很漂亮,但更诡异。

    “好看吧!”希灵高兴地说道,大概这相当符合她的审美观,“这些是数据库每次自我维护之后剔除出来的失效信息。具有权限的网络节点总是会做出各种各样的决策,但并非所有决策最终都能执行,这些决策被暂时存在数据库里,当决策者或者其他逻辑系统认为这些东西已彳径没有实施价值的时候,这些数据就会像现在这样被清除掉·在这之前,它们要通过基础交换层,最后被送往缓冲点——它们不但很漂亮,而且带着一些很有趣的内容,虽然最终要被清理掉,但读取的时候还是很好玩的。”

    看来希灵不仅仅是觉得这些东西好看,她更喜欢捡拾那些被数据库剔除出来的过期数据,这个爱好倒是有点类似家里那头有收集癖的狐狸——这么想着,我弯腰捡起了一个橘红色的小方块,想在后者消散之前看看这些被判定无执行价值的数据到底是什么东西。

    读取的想法刚一出现,小方块就在手中化为流萤,然后我听到一个特熟悉的声音:“人家有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

    拿起下一个方块:“人家又有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

    下一个:“人家还有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

    我连着换了十几个,浅浅不太成熟的想法就在我脑海里滚屏播出了十几遍——叮了个当的,离浅浅最近的那个数据库平常压力一定很大!

第一千三百五十九章 跳不跳?

    ‘‘人家有个不太成熟的想法······”

    “人家又有个不太成熟的想法······”

    “人家还有个不太成熟的想法······”

    “人家随时都有不太成熟的想法……”

    万万没想到,我都把自己上传到网络里了,还是没能逃过浅浅那“不太成熟想法”的诅咒,这些从数据库里被清除出来的无效数据有一半都跟浅浅有关:心血来潮的规划,不着边际的设计,压根没法实现的短期目标······由于浅浅的高位节点身份,以及她二十四小时连接帝国数据网的情况,每当她产生一个这样的想法并真的打算付诸行动(对浅浅而言,这几乎是百分之百的),帝国数据网都会将其作为一条最高指示暂存下来,但这些信息基本上都会在二十四小时之内作废:有一些是浅浅自己突然失去了兴趣,有一些是被我或者姐姐大人给死谏回去的。

    结果就是每次数据库自我维护都会产生一大堆这样的碎片:它们就成了希灵平常最喜欢收集的小玩意儿,浅浅和希灵俩人组成了一个微妙-的供销系统……

    我研究着那些从空中飘落下来的橘红色立方体,但并没来得及将其一一读取:这些lk方体在接触地.面几分钟后就开始消散,果然如希灵说的一样,这种网络世界中的缤纷落英只是很短暂的美景。

    “上面那俩数据库应该是正好负责暂存高位节点指令的。”我抬头看了看,不这么解释的话,实在难以理解为啥浅浅的精神污染(我都得用这个词来形容那丫头的想法了!)会在这个区域如此集中——除非她已经达到思维暴走全网蔓延的地步。

    “是的,”希灵证实了我的猜测,“它们专门用于处理高级军官以上节点产生的临时信息。”

    我算了算,意识到浅浅一个人就产生了相当于我和珊多拉、林雪等人再加上整个司令部一半的数据量——这是何等可怕的脑子!

    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浅浅的这些想法除了在数据库里溜一圈之外不会产生任何影响:不会有真正的行动,不会有真正的立项,不存在劳民伤财的问题,因为它们被枪毙的速度就和其产生的速度一样快′否则光一个浅浅,新帝国现在的gdp恐怕都不够她折腾的······

    我甩甩头,把这些不着边际的想法甩在一边,抬头望向前路·现在我们仍然没能看到希灵口中的裂谷在什么地方,只有无尽的平原,平原,还是91原,以及bmdt出现的、让人眼花缭乱的奇怪景观,这个光怪陆离的网络空间恐怕压根没有尽头吧,毕竟每分每秒都有大量新生使徒从生产线上下来·这个网络扩张的速度极其惊人,如果不是一套历经无数先人调整因而稳健可靠的协议系统支撑,恐怕仅仅这种扩张速度都足以让普通的网络崩溃掉。塔维尔用复杂的算法将网络上抽象的东西转换成可以被我们理解的信息,并且让我和冰蒂斯具备和希灵一样的“感官”,但这种感官本质上恐怕仍然有一定差异,我觉得自己应该并不能完全理解希灵眼中的世界。

    微风吹拂过耳际,视线中有光,我能感觉到温度·以及重力——这些在现实世界中理所当然的东西,在这里都意味着存在对应的信息环境,或许一阵微风就是一次成千上万名使徒的共同思考·或许四周的温度就意味着精神网络当前的平均速度,这些信息是可以感知但无法被解读的,起码对我们这样来自现实世界的生物而言无法解读。我突然有些困惑:这样一来,自己能解决裂谷的问题么?

    我们甚至无法完整地理解它是什么东西。

    “想啥呢?还走不走?”冰蒂斯咋咋呼呼的声音将自己从思索中惊醒,我看到这个女流氓正抬手指着远方,“跟着箭头走,希灵说前面有个什么数据枢纽,越过第一个枢纽之后就算走完一半路程了,裂谷现在很平静,咱们要赶着它还没动地方赶紧过去。”

    我把心头那点感想扔到一边·点点头一马当先地冲出去,冰蒂斯愣了愣也赶紧跟上,因为俩人前进速度很快都突破了音速,所以冰蒂斯只能用精神连接跟我说话:“我靠你大爷!突然窜那么快吓人呐!妾身起步慢你不知道啊?”

    我:“······”我决定不说话了,反正这个女流氓随时都有话说,不把自己的脸扔地上踩两脚我永远别想在嘴皮子上战胜这个刀枪不入的家伙。

    接下来专心赶路·一路上也没什么多余的东西吸引注意力,我们很快就赶到了希灵所说的数据枢纽,这又是一个看上去让人挺难理解的抽象东西。它看上去如同一条巨大的飘带,泛着蓝色和金色交替出现的光辉,一端连接在大地上,另一端则高高地飘扬在空中,宽达十余米,高更是恐有千米之余。这个怪诞空间中有微风存在,然而这条“飘带”舞动的方向并不与风向一致,倒好像是游戏里作为装饰出现的那种循环往复的背景物件,在一个自己独有的幅度中,循环往复地轻微摆动着。

    靠近飘带,我听到猎猎风声,虽然这西并是不随风舞动,却非要单独地发出那种旗帜被风吹舞的音,个空间的事物……还真是奇奇怪怪。

    希灵的画面从地上移到飘带表面,我总算不用低头跟她说话了,只不过她的面容却因为飘带的舞动而晃来晃去,又不时扭曲成可笑的模样,显得十分滑稽。

    “我检查一下附近的网络状况,”希灵说道,“靠近裂谷需要很高的网络安定度,突然断链或者丢包可不好玩的——虽然不知道你们会不会因为丢包受到影响。”°

    “不会,”希灵话音刚落,飘带上突然出现了另外一个嵌入式画面,塔维尔出现在画面上,“不用担心,陛下,您和冰蒂斯大人的灵魂并非完全依附于网络,而是以一个**个体的形式,仅仅借用了带宽而存在假如真的发生大规模丢包,你们的灵魂最多也只会被排斥出来,而不会像那些依附于网络而生的信息一样消亡掉。理论上···…额,事实上就是这样。”

    这次她终于不敢说理论上这样了——-否则珊多拉她们肯定找她拼命。

    “那就好”希灵放心地点点头,“我刚想说裂谷周围的网络不太稳定,是不是要稍微推迟一下行动呢,现在可以继续赶路了。哦稍等等我把这个枢纽标记一下如果前面qbsnfk幺rx就可以过这个枢纽传送回来跑路了。”

    “说起来这些枢纽到底是什么?”我看着眼前这壮丽的大飘带,这东西看上去很漂亮,但其轻飘飘的形象和自己一路上看到的那些方方正正的东西差别很大:这个空间的大多数东西都是方方正正有棱有角的,包括天上的倒悬大地和之前那些橘红色的立方体,这些飘带在这里倒真是个例外。

    “主机啊,”希灵随口说道,“数据枢纽就是主机介入网络的地方,就好像关键控制点一样每个这样的枢纽都监控着相当巨大的一片网络空间,眼前这个节点是xl-34的,接下来我们要去xl-28号枢纽只是母体主机的枢纽不在前进的路上,而且形象上也不一样,作为最高主机,她在网络中的介入点是一道贯穿了所有介层的大光柱,喏,就是你们身后,天边那个……”

    我头一次听到这么神奇的事儿,好奇地扭头看了一眼,果然发现在地平线尽头有一道通天彻地的光束——自己之前可能看见过它,但当时压根没注意万万没想到孩子她妈在网络空间里竟然是那么拉风的一道自然景观呐!

    巨大到可以被看做自然景观的地步,你可以想象泡泡在这里看上去有多壮观了。

    “泡泡,泡泡,”我特新鲜特激动特土包子开眼地呼叫孩子她妈,因为对方就是网络服务器之一,呼叫她就不用通过希灵来转接了“我看见你了!你在这地方好壮观!离远了看又粗又······”

    “孩子她爸你别这样……”

    我:“……”老老实实闭嘴,继续赶路。

    接下来的几个数据枢纽相邻都比较近,可能是为了提高网络安定度,量产主机们有意调整了自己的工作区段,来为这次行动保驾护航,有数据枢纽存在的地方,网络稳定度和抗冲击能力都会增强,而且主机们的大容量高速缓存也能有效减少丢包几率—虽然最后这条已经证实对我和冰蒂斯没有危害,但毕竟它还能影响到整个行动的成功率。

    随着不断前进,我终于感觉周围的气氛开始变化了:无处不在的微风逐渐削弱到近乎不可感知,地面开始褪色,原本漂亮的淡紫色和蓝色中越来越多地混杂着病态的灰白色泽,到最后大地甚至完全褪色到近乎一片荒漠,天空那起伏的山峦深谷似乎也在规避前方的某样东西,随着我们前进,天空显得越发平坦,到最后干脆变成一片和地面一样的大平原。

    这些现象都意味着同样的事情:前方是信息荒漠区·在网络安全协议的自动规避下,流向这个区域的数据被截止了,甚至无所不包的帝国数据库都拒绝对这个网段提供索引服务。

    希灵愈发沉默:她已经很久没有开口,作为网络的集群意识,她应该已经感觉到危险迫近了。

    “那个,那个就是裂谷!”

    又闷头赶路一会之后,希灵终于打破沉默,我们停下脚步,看着眼前的情景。

    色彩已经从视野中完全褪去,不论是我们脚下的平原还是天空那倒悬的另一片陆地,都已经完全是苍白一片,除了跟随在脚下的希灵的影像,以及我和冰蒂斯的身影之外,周围不存在任何颜色,整个天地都好像变成了一个没有上色的素模,放眼四顾,单调干涩。

    但在远处,黑暗仿佛撕裂空间一样击穿了这苍白的世界,那是一道贯穿天空和大地的圆形大空洞,仿佛曾经有一根巨大的长矛刺穿天地,在这里留下了触目惊心的伤痕,空洞内黑暗翻涌,与周围苍白的环境形成极其锐利的对比希灵再也不敢前进半步:其实当周围的色彩褪去时,我们就已经进入了安全协议划定出的数据规避区,希灵完全是凭着自己“自身即网络”的特殊性质才来到么近的方,再往前害铂自己会刹不住脚步,裂谷在这片苍白区域中随时进行着无规律的运动,瞬息扩张或骤缩,对一个植根于网络的意识而言,这已经太过危险了。

    我们让希灵就此止步,然后尽快撤离到安全点的地方,当然作为一个网络的整体意识,她其实无所谓撤离不撤离,跟在我们身旁的始终也只是希灵的一个交互界面而已,她本身永远是这整个网络。说是让她撤离,本质上就是让她不要再继续探测裂谷这边的数据,只要她的关注点不在裂谷上,裂谷就不能吞噬她的任何信息。

    当然,这样一来我们和塔维尔之间的通讯也就断了:因为任何通向裂谷的数据都会流失,而希灵也不能在这一带生存,这里就是精神连接唯一无法抵达的绝对黑障。

    塔维尔在希灵离开之前以最快的速度分析着我们探知到的数据我能想象现在外面实验室里紧张忙碌的气氛,不过塔维尔的分析也只能是表面上的,测定网络状况,预估裂谷附近的带宽,分析安全系数之类——裂谷里到底是啥样,只有等我和冰蒂斯回来之后才知道了。

    “陛下,您和冰蒂斯大人拥有无法被裂谷吞噬的特殊灵魂,因此理论上是可以安全接近,甚至进入裂谷的,但裂谷本身安全并不意味着它对面▲荇有g险的其他什么东西一口遇#rx请@ue爆dpqb自己的虚空力量——这会导致整个网络短时间宕机甚至部分节点被毁,但总比我们损失领袖来得强。”塔维尔最后一次叮咛道,随后林雪的影像也出现在我们面前:“木头,还有冰蒂斯,我暂时没看到什么糟糕的东西但裂谷有空前的干扰,它里面绝对藏着了不得的玩意儿,暂时没有恶意,但具备威胁到你们的能力,明白我的意思吧?”

    “情况不妙-就赶紧跑路呗,”冰蒂斯仍然大大咧咧的,“放心,当年老娘砸校长窗户已经练就了一身好功夫——嗯,我会带上你老公的。”

    “……我更不放心了……”

    结束通讯之后,希灵也撤到了足够安全的地方,我和冰蒂斯向前一跨,精神连接中最后一点联系也随之中断:我们走入了黑障区。

    “安静的跟死了一样。”冰蒂斯一边飞快地靠近前方大空洞,一边不快地嘀咕道,“没有风,没有声音,踩在地上也毫无实感,妾身觉得这地方缺了什么。”

    “没办法,毕竟数据到这里已经中断了,咱们现在就是在一群变异节点里跳转,除了咱们自己以及这些节点之外,这里没有任何正在演化的东西,一个字节都没有。”

    绝对不演化的信息,就是一潭死水,静止便等于死亡的道理,在这里得到了最完美的诠释。

    我们终于来到那大空洞近前,在边缘观察着它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它垂直深入地下,是一个半径恐怕有一公里(话说在这个虚拟空间,长度单位到底可靠么?)的正圆,然而我认真观察,又觉得它只是一个印在地表的黑色圆饼:这东西内部的黑暗太浓重了,甚至达到了“纯黑”二字都无法形容的程度,以至于即使在这么近的距离,你都无法分辨出这个“洞口”到底有没有内壁,你可以试着在一张纸上涂出一个纯黑色的圆饼,然后用同样的黑色在这个圆饼中画出洞穴的内壁,就会发现这完全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

    裂谷就呈现出这种情况。

    “要不是感觉不到深渊气息,我真觉得这是个深渊之门呐。”冰蒂斯说出了我的心声。

    我抬头看看,天空对应位置也有一个黑色的正圆区域,同样深邃,深不见底。

    光在旁边看着当然是看不出什么的,但说到调查这个裂谷的真相,以身为外行人的本事,我和冰蒂斯肯定也不知道怎么着手·但幸好需要我们做的事情很简单,也不怎么用得着专业知识,只要跳进这东西里面就行了……

    搞明白裂谷里面(或对面)到底是什么情况:是存在一个强大的恶性肿瘤,还是仅仅属于网络故障,亦或者是堕落使徒的网络接口,只要搞明白这些,不用知道具体缘由,我和冰蒂斯的任务就算超额完成,剩下的解决方案就是外面那群科学家的事儿了。

    “刚才塔维尔说过,咱俩跳进去应该是没问题的,”我拍拍冰蒂斯的肩膀,“咱们并不是网络数据,裂谷删除不掉,而且如果运气好,裂谷的承载有限,它甚至会被虚空生物的灵魂给‘撑死,,那就一步到位了。”

    “嗯。”冰蒂斯轻轻点头,突然直勾勾地看过来,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然后她以罕见的轻柔语气说道:

    “yaujwrp,ilaak·····”

    我:“……”

    我一把抓着这货的胳膊就跳下去了。

第一千三百六十章 那好,咱俩聊聊

    拉着冰蒂斯跳下去的一瞬间我还在想,自己这么勇敢的一个信仰之跃,是不是草率了点?

    好吧,我知道虚空生物是无法被杀死的,父神也跟自己讲解过很多关于虚空生物的事情,根据虚空本身的性质,一个虚空生物本身并不具备被“摧毁”的必要条件,也就是说,虚空没有“终点”,虚空生物也因而没有“终结态”,这是比生命中不存在“死亡”属性还要彻底的不死,因此理论上任何低于虚空的力量都杀不掉一个虚空生物——但这并不意味着虚空生物不会受伤。

    也不意味着虚空生物能战胜任何挑战。

    足够的损伤或者意外情况可以导致我们陷入“沉睡”,或者被流放回虚空,这是一个等待读条复活的过程,对虚空生物而言,这只是一次回家休整,但对凡人而言,在他们有限的生命中,这就是死亡了。我不会忘掉自己七万年前开大越塔挂回家的事儿,广义上讲,自己从未经历过死亡,但对任何一个寿命在七万年之内的旁观者,我都死了一次……

    在拉着冰姐跳下去的一瞬间,我就不由自主开始想这些有的没的,同时第一时间用自己的力量保护住身旁的冰蒂斯。正如这个女流氓之前说过的,虚空生物的力量超越任何界层概念,不受其所处环境的限制,即便在这个网络空间,我也发现自己的力量仍然能被运用自如。一层恰好不会引起网络过大负担的虚空屏障保护在我们周围,以防止裂谷中可能的险恶环境和潜伏在阴影中的敌人。

    不断下落中,我开始思考人生,顺便琢磨自己跳下来之前是不是该做做准备活动,比如伸展运动和四肢运动之类,然后提前考虑考虑这么一跳的危险性。当然很快我就确认了裂谷确实无法对我们造成伤害,不管是我还是身旁的冰姐状态都很正常,于是裂谷对自己的危险性就排除了,我开始专心思考人生。思考自己中考时候的成绩,思考自己跟浅浅在熊孩子年代的各种过往——当然浅浅现在也仍然是个熊孩子,思考自己平常是不是该对莉莉娜好一点,思考自己喂给叮当和那只狐狸狗的饲料是不是营养均衡,思考这个该死的地方到底要掉到什么时候……

    “感觉怎么样?没啥不舒服的地方吧?”我估摸着自己还得往下掉一会,于是扭头看看冰蒂斯,结果顿时吓了一跳。“我靠你这是准备召集自己的圣斗士了是吧?!”

    旁边的冰蒂斯已经进入了前所未有的全副武装高度戒备状态,我认识她这么长时间,都没见过这般全面备战态的冰姐:手中的金色长弓先且不提,她不知何时竟然还在外面套了一身萦绕着金色光辉的圣洁铠甲——与其说是铠甲,不如说是华丽的金属战裙一样的东西,轻薄而贴合身体的金色甲片覆盖在她的上半身。这件封闭度很高的半身铠因而丝毫没有影响这位女神的好身材,而她的下半身则是一件层层叠叠的金属战裙,如果不考虑材质,其形态几乎就是一件典雅的长裙,让人都有点怀疑这东西是用来作战的还是用来拉风的。在这身铠甲上随处可以看到精美的雕饰花纹,神秘的符文从那些纹路边际不断浮现出来,又渐渐消散在空气中。从那些符文中,我可以感觉到惊人的神圣力量。

    尽管是一套华丽又轻薄的战甲,看上去美观多于实战,但它是冰蒂斯在以往任何一次大战中都没穿戴过,只有在今天才第一次拿出来的装备,我可不相信这东西真的是装饰品——神明的东西,不一定需要在外表上具备多大实用性,他们的神术才是决定力量的要素。而这件战甲,我都不敢想象它是冰蒂斯用多少神术砸出来的。

    当然家里还有个啥都不会只有一膀子蛮力,就连战斗技巧也只有抡着盾牌砸人或者下嘴咬的总受龙神,那个天然丫头咱们就不用考虑了,她受限于天赋,大概是只能走务实路线的……

    总之身穿这一身战甲的冰蒂斯简直已经拉风美腻到毫无天理,本身就有着一种凌然气质(不开口状态)的她。此刻完全如同一位即将以圣光和火焰惩戒世界的女武神一般,手中长弓微微摆动,便有着圣洁的金色火焰从箭矢尖端喷薄而出,在空中拉出一道长长的火雾。我曾经看过她在另外情况下全副武装的样子。但那时候她也没现在这般如临大敌,更没有装备这身显然只有在生死之战中才会上身的铠甲——要知道,这个女流氓几乎从不会在战斗中露出多少认真态度,她大部分时间都抡着板砖就冲上战场了,身上永远是那件压根不能算战斗着装的黑色礼服长裙……

    她这是感觉到生死危机了么?

    我加强了戒备,虽然看不到敌人,但冰蒂斯的反应肯定是有缘由的,同时我也忍不住偷眼多打量了冰姐几眼,她那一身拉风土豪装备真是晃瞎我等的眼,我要是有件黄金圣衣这时候肯定就穿上以响应气氛了,哪怕看上去再傻x我也得拉着冰蒂斯拍个合影然后发到各大论坛去,这货现在看上去简直美腻的不是本人——我多希望她同时还是个哑巴啊,这样她就永远不能开口破坏自己这形象了。

    但让冰蒂斯保持闭嘴就和让珊多拉节食一样是个不可能任务,美腻英武的女武神轻轻抬起长弓,长发无风自舞,神情肃然地开口了:“干你大爷!有种出来!老娘弄不死你个x养的!”

    ——要不是没反应过来,我真想自戳双耳,冰蒂斯你个女流氓对得起自己这一身黄金圣衣么!

    “敌人在哪呢?”我仍茫然四顾着,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尽管我知道自己在战斗经验上不能和冰蒂斯相比,但理论上自己的感知也不应该迟钝到这种程度才对,“另外咱们怎么还没掉到底呢?”

    “不会有底了,你抬头看看上面。”冰姐全神戒备,一边用手中长弓向上示意,我诧异地抬头,看到正上方是一个明亮的正圆:正是刚才跳下来的那个洞口。

    自己和这个洞口之间的距离始终没有变过。

    “我差不多明白裂谷是怎么回事了。”冰蒂斯皱着眉,“裂谷里并不是什么都没有,也不是网络终止的地方,你我能进入这里而没有跳出网络,就证明这里是存在可以让我们容身的空间的——妾身对你们的网络技术不是很了解,但这里非常类似某些灵能世界的‘梦位面’,那是现实生物的梦境构成的位面。在没有梦的地方,一个逡巡在梦位面的外界意识就会直接被排到现实世界中,而这里……”

    “咱们没有被排出去,所以这里仍然是有网络的,”我随口接过去,这一点自己当然也能想到。其实刚才跳下来的时候我就抱着这个测试的心态:看看裂谷到底是网络终止区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如果自己这一跳导致在现实世界苏醒,那证明裂谷是网络异常终止的地方,如果自己真的跳进了这个黑洞,那证明裂谷仍然是网络的一部分,但这里隐藏着未知的“故障”,“但这跟咱们一直掉落有什么关系?另外你说的敌人在哪呢?”

    “裂谷很可能是个类似‘黑天体’的东西。因为不兼容,或者关键属性缺失,而没办法和周围的正常空间链接在一起,也正是因为关键属性缺失,我们永远落不到底——没有温度的概念,一锅水永远也不存在烧开的时刻,至于敌人……”冰蒂斯耸耸鼻子,仿佛她能在这个连鬼影都没有的地方嗅到什么气息似的。“女神的直觉——妾身对这种氛围太熟悉了,哪怕你所有感官都察觉不到,危险也就在你身边潜伏着,所以有时候别太相信切实的感觉。当然这需要经验。”

    听到冰蒂斯最后一句话,我知道这果然又是战斗经验的问题,不过自己这时候也隐隐约约感觉到了,四周的气氛确实不太对劲:并不是感觉到了明确的危险。而是仿佛野兽离开自己地盘时需要提高警惕,身处自家之外便会不安一样,我觉得自己离开了希灵使徒的领域,这应该就是警戒来源。

    虽然敌人还没出现。但我觉得自己感官上的混乱也是个大问题:那种不断下坠的感觉一直持续着,但实际上自己在空中就没动地方,这并不是在宇宙中失重那样简单,而是你正在凭空感受一个并不存在的拉力,即使想抵消这种错觉,也会因为这股下坠的力量并不存在而无从下手。身旁的冰蒂斯倒是始终神色如常,看样子哪怕自己凭借种族优势在力量上能强过她,这个女流氓的老道经验也不是自己能轻易掌握的……

    “妈蛋,这种不断往下掉的感觉真难受,陈你想想办法。”冰姐哭丧着脸说道。

    我:“……看你一脸淡然我还以为你压根不在乎这点错觉呐!”

    “扯淡,打架的时候脸旁边有个蚊子都会嫌烦,更别提在这鬼地方了。”

    “那你这肃穆的表情是咋回事?”

    “因为看起来会很牛逼。”

    我:“……”

    “你们真的很有意思,在这种环境下都有一堆废话,”在我和冰蒂斯即将再次开始斗嘴的时候,一个突兀的声音猛然插了进来,让我俩瞬间一激灵,“你们到底有没有谨慎心呢?”

    那种不断下坠的感觉猛然间结束了,我很诧异这是怎么回事,或许裂谷的情况和“黑天体”还是有些不一样——但不管怎么说,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谨慎地环视四周,我和冰蒂斯终于看到了那个正从黑暗中慢慢浮现出来的身影。

    额,一个不认识的女性,看上去应该在人类二十岁上下,身材和容貌都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就连身上穿的,也只是一件普普通通的女式帝**制服,如果在别的地方看到,我大概会第一时间认为这只是一个在影子城随处可见的帝国女兵吧。

    然而在这地方,别说出现一个大活人了,哪怕蹦出来一个喵星人,我跟冰蒂斯都得全神戒备起来——冰姐立刻将圣弓拉成一弯满月,我则第一时间在身边制造了十余道黑色的虚空裂痕:如果爆发战斗,这些裂痕将在瞬间爆发成毁灭性的虚空风暴,不管对面是谁都够喝一壶的。

    “哦呀,在这里开战。对网络可是个巨大的负担。”对面的女性丝毫没有露出担心的样子,哪怕面对的是这个虚空中少有的暴力组合,她都保持着镇定,我惊讶地看到她的身形和面容正在慢慢变化,原本的黑色短发变成一头柔顺的紫色披肩发,又逐渐变成了金色的长直发,容貌从平平无奇的普通人。变成娇小可爱的萝莉,又变成成熟稳重的御姐,最后稳定成一个姿容高贵典雅的少女形象,这番变化是如此眼熟,等她完全定形成一个有着金色长直发、仪态优雅、穿着黑色长裙、手戴长长的黑手套的十八岁少女时,我才猛然想起:这是有一日希灵在希尔维亚的小店里跟自己偶遇时。那个糊涂蛋的造型。

    “希灵……不,应该是另一端的希灵……”

    我下意识地说道,心里天翻地覆,“震惊”和“意料之中”两种完全矛盾的心态同时充塞了自己的脑海,让我一时间都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了。

    尽管还没有充足的证据,但某个念头一旦出现就再也无法抑制,这种让人眼熟的不定型变化过程。这个微妙的“裂谷”,还有对方那让人难以捉摸的态度,都让人想不到其他的解释。我强行压下心里的震惊,心说竟然真的被塔维尔说中了……

    裂谷和堕落使徒有关,越过裂谷,就来到了堕落使徒的精神网络……但这中间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一定有什么地方是还没被解释清楚的!

    没错,裂谷到底是什么东西?!一个通道?一堵墙?一个双方共享但双方都没法逾越的网络幽灵空间?只要不搞清楚这点。我们就居于绝大的劣势:对对面一无所知,而对方却好似知道很多东西。

    “妈的,妾身的第二十四感很敏锐吧,”冰蒂斯嘟囔着,手中的箭矢始终指着对面,“对面那个丫头,你丫是堕落使徒的老大吧?这地方到底怎么回事?你到底干什么来了!?”

    “第一。论年龄的话,应该我叫你小丫头才对,”被圣光箭矢和虚空力量双重锁定的“疑似深渊希灵”自始至终表情就没变过,始终带着那种淡然的微笑。而且她还能和冰蒂斯这个咄咄逼人的女流氓针锋相对,“希灵使徒的精神网络比你的历史久远,我出现的时间,比你所以为的还早——小丫头。第二,堕落使徒?没人堕落,那只是你们一厢情愿的划分而已,我们是深渊帝国,而我并非这个帝国的领袖——我就是这个帝国本身!第三,这地方的情况以及我在此的原因都轮不到你来问,这里是我的领地,你们,才是外来者。”

    “是个劲敌,”冰蒂斯保持着女武神的英姿,一边低声说道,“她可能比妾身不要脸,你千万不要小看……”

    我:“……”

    无视掉冰蒂斯这从来没靠谱过的一张破嘴,我觉得现在情况已经诡异到极点:新帝国和堕落使徒针锋相对已经数年,双方之间头破血流的硬仗不知道打过多少次了,作为两方各自的最高领袖,我和深渊希灵之间用死敌来形容都嫌温和——我不止一次想过自己会在什么情况下和堕落使徒的“那位大人”正面遇上,但每种设想都离不开血雨腥风的一场大战,然而……

    我们竟然在这种情况下,在这么近的距离,在如此一个微妙的地方接触了,甚至双方还在聊天,这情景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非要说的话,那就是斯大林在自家后院里挖酒窖,刨了一下午土之后发现希特勒扛着铁锹从坑对面爬出来了,而且对面也在挖酒窖……反正我这比喻水平就这样你们凑合看吧。

    “冰蒂斯,先把弓放下。”我想了想,又看看对面那疑似深渊希灵的女孩脸上那种有恃无恐的淡然表情,对身旁的冰姐说道。

    “嗯,”冰蒂斯虽有不甘,但还是轻声应道,圣光长弓应声化为漫天四散的光粒,随后她从随身空间里摸出一流星锤来,“这么近的距离确实用板砖比用弓箭好。”

    我满意地点点头:“这就对了。”

    对面那个深渊希灵以愣愣的表情看着我俩,我估计这个表情不完全出于她的镇定……

    “你确实是希灵的另一半身吧?”我如此问道,虽然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做出答复,但还是报以很大期待地看着对面。

    “看样子情报不错,”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会回答,而且还看不出她有任何敌意,但不管怎么说,她愿意开口总比一言不发地开打要好,那个处处透着诡异的“希灵”在我们面前凭空坐在半空,“我许久之前遗失的那部分还是回到属于她的节点矩阵中了。”

    “好吧,既然见面了,”我扯扯嘴角,从随身空间中摸出把椅子来坐下,“那咱俩聊聊。”

第一千三百六十一章 难以揣测

    我想,任何人都不会猜到在精神网络的最深处正在发生着什么,是的,任何人。

    新帝国的最高领袖,堕落使徒的最高领袖,不管在任何情况下碰面都应该是死敌的两个人,现在就面对面地坐着,没有剑拔弩张,没有大打出手,而是看似很平常地在聊天。

    我甚至自己都不知道眼前这局面是怎么形成的,也不知道这种莫名其妙的“和谐气氛”该怎么算,似乎从一开始主动权就没有在自己手上,我完全是被这匪夷所思的事件给推着走一样,完全找不到主动出击的理由和机会,于是等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情况就已经变成这样了。

    深渊侧的希灵就坐在前方数米远的地方,作为敌对双方,这是一个近到不可思议的距离,而冰蒂斯则仍然安安稳稳地扮演着她“护卫”的角色。她还装备着那一身甲胄,表情肃然地侍立在我侧后方:其实她完全不用这么做,毕竟“护卫”说法也有点开玩笑的意思,她应该是我的搭档才对,但在眼下这个情况,冰蒂斯决定用她的方式给我提供某种“气势上的支持”。你何曾见过这个不可一世的女流氓像现在这样,如同武姬一般老老实实地站在别人后面当摆设?反正我心里还是挺感动的。

    “陈,你要是有想法,妾身自信可以在一秒钟内以板砖取那妞上中下三段贞操……”

    冰蒂斯在精神连接中如此低声说道。

    我:“……”需要注明一下,上述的所有感动都仅限于这个女流氓不开口的时候。

    “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正在我纠结于应该怎么展开话题的时候,坐在对面的深渊希灵看似很随意地开口了。

    “我们管这地方叫裂谷,精神网络里面一个没办法探查的黑障区,”我一边说着一边观察对面的动静,对方给人一种难以揣摩的感觉,她这毫无敌意的态度简直是太奇怪了。

    “裂谷么……”深渊希灵似乎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很贴切,不过我把这里叫做‘断裂带’,一个听上去差不多的名字——所以我猜‘裂谷’这两个字应该是在你们那一侧的小丫头告诉你们的,我和她应该在品位上是一样的。”

    我十分好奇:“这到底是怎么个地方?”

    我原以为这个问题对方肯定不会回答了:因为它可能和堕落使徒的秘密有关,但没想到深渊希灵的坦率远超过自己想象:“听名字就该知道吧?断裂带,你们和我们的网络被切断的地方。即使是个外来的皇帝,也应该知道你们的新网络和深渊网络在旧帝国时代本来是一体的——十五天区切断了它,但即使是所谓的概念割裂,也在断口上留下了痕迹,被拆分开的节点仍然记录着连接时的映射关系,但由于概念割裂,映射关系的目标只能是个空值,这就形成了断裂带。不知道这个回答你能听懂么?”

    我讶然片刻,突然反应过来:“你知道十五天区的概念割裂?!你从一开始就知……”

    “不,我的记忆基于网络数据,因此关于十五天区的记忆也随着概念割裂而被屏蔽了很长时间,”深渊希灵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应该感谢你们呢,你们解除十五天区的隔离状态,才让我恢复这些记忆,只可惜当时我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数据海中的异常,否则当时真是个发动强攻的好时机……”

    她是在最近才恢复了关于十五天区的全部记录,但她的话里也透露出一个更重要的信息:早在旧帝国覆灭之前,十五天区那个高度机密的概念割裂计划就已经被深渊希灵知晓了!

    “这没什么奇怪的,”对方似乎并不介意自己透露了这些秘密,“你知道,在很久以前,帝国还没有分裂的年代,我是网络上的最高意识,每个天区的秘密都毫不设防地放在我面前,我能悠闲自在地翻阅那位颇有远见的皇帝陛下所制定出的所有计划书,概念割裂——直到它生效之前,都处于我的监控下。我知道的事情,比你能想象的还要多得多。”

    我努力保持了镇定,是的,对方说的没什么奇怪的——自己只是将她现在身处深渊阵营的状态和旧帝国搞混了而已,在七万多年前,眼前这个深渊希灵还和新帝国的希灵是一体,她一度是所有使徒崇高的集群意识,一个完全不受污染的伟大生命,并且有在网络上最高的权限,因此她知道十五天区的秘密计划并无奇怪。当年的她绝对不会想到对自己的同胞做什么坏事——而等她能做坏事的时候,概念割裂已经抹掉了她的很多记忆,直到最近这一状态才解除。我现在只能庆幸,对方没有在天界都市回归的第一时间察觉到自己数据库的异常,新帝国的魔能部队在侥幸得来的安稳环境中才能有所发展。

    “按照你的说法,”我慢慢思索着,“网络分裂之后,它们相互之间的映射关系已经一团乱麻,产生了物理隔离一样的结果,但这个裂谷——或者说断裂带,虽然有黑障效应,但它们明显是连接在一起的,这又该怎么……”

    “是我连接起来的,”对方微笑着,那副笑容仿佛面具一样精准而又优雅,“严格来讲,是我和你一同努力连接起来的——强大的虚空生物,你的灵魂是我见过的最有破坏力的东西,你甚至能无视概念割裂的影响,在庇护十五天区的时候,还将自己的力量蔓延到了本应该完全被隔离到另一侧的帝国总网。你蔓延过来的这点力量被我侥幸所得,我用它们维持了数万年的自我意识,一直等到自身的转变结束。而你的力量同时也在网络的两个断裂点上都留下了相同的印记,利用这两个印记之间的微弱联系,我得以将这两个原本已经彻底分离开的网络重新连接在一起,然后找机会取回自己的另一半节点……只是很可惜呢,虽然成功建立了连接,却还是产生了断裂带这样的东西,这里的黑障在阻止数据交换,我的伟大计划……被一道防火墙给阻止了。”

    我目瞪口呆,半晌才把深渊希灵话中深意全部捋顺:这个裂谷……

    难道是自己当年造成的?

    我想起了十五天区的事情:当初姐姐大人还是十五天区的皇帝,她在深渊袭来之前将天区网和帝国总网分离成了两部分,并用概念割裂这样极端的手法,从信息层面上将整个天区保护起来,在那之后,天区网和帝国总网之间被切割开的节点理论上便彻底无法连接了。

    随后,姐姐的前世找到了我的前世,我们配合进行了一次不怎么成功的拯救世界……

    按照深渊希灵的说法,虚空生物的力量越过了概念割裂所形成的屏障:天区网和帝国总网之间的断裂带对虚空生物而言形同虚设,当年我那还不怎么受控的力量便通过这个带宽有限的通道涌入了堕落使徒身处的深渊领域……

    虚空生物的力量在两部分网络的断裂点上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日后,帝国总网蜕变成如今堕落使徒的精神网络,而十五天区的天区网则分裂成两部分,一部分是在科技侧,一部分在神秘侧(大家想必不会忘记,当年我开大的时候最大一个失误就是没分清这两部分,结果力量过于分散才导致挂掉……),它们最终变成了如今新帝国的骨干网。

    而深渊希灵做所的事情其实根本不多:她只是将本来就同源的那两部分印记连接起来而已,裂谷是她催化出来的现象,但本质上,这是我留下的“遗产”……

    “哦呀,你看上去挺惊讶呢,”深渊希灵用陈述一样的语气说了这句话,“都是你留下的,这个断裂带也是你当年的遗产之一。”

    “所以,裂谷‘黑障’效应的原因就是虚空生物的力量在作怪,”冰蒂斯忍不住开口了,“虚空生物堵塞了这条通道,网络里的信息在这里没有秩序场的保护,于是就被吞噬掉了。”

    “这只是一部分原因,更主要的原因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隔离,以及我们这边数万年的转化,两个网络的基础协议已经无法兼容,除非你们和我们中有一方愿意彻底妥协,进入对面的阵营,否则黑障大概永远不会解除吧……”

    “你跟我说这么多真的没问题么?”我突然打断了深渊希灵,这种诡谲的氛围实在太奇怪了,“咱们两个算死敌吧——我怎么感觉你一点紧张感都没有?”

    “死敌哦,逻辑推理结论确实是这样,”对方很无所谓,“那不影响我和你说话,在这里是很无聊的,现实世界更无聊,反正我告诉你的事情也没多大价值,你们知道再多也做不了什么……至于紧张感?你是说你或者你旁边那个小丫头打算动手么?相信我,这没多大意义,你们知道我的生命形式,单纯的力量对我毫无意义,在你们面前的,不过是一个交互界面。”

    冰蒂斯切了一声,把手里的流星板砖收回去:她一直在拿着那玩意儿装X,但现在看来,深渊希灵对局面门清门清的:我们没办法消灭一个网络上的集群意识,除非凭我们俩人能爆发出相当于亿万个堕落使徒意念之和的意志力,这活估计就是把父神拉过来都不行,这完全不是力量强就能解决的事。

    所以哪怕冰蒂斯真的以板砖瞬间取对面上中下三段……我们顶多也就砸飞一个交互界面。

    我低头看着脚下,在这个黑暗的空间中,除了正在交谈的三人之外看不到任何东西,自然也没有地面,我明白自己这脚踏实地的感觉就和刚才的不断下坠一样,都只是幻觉,是对面的人为了方便交谈才制造出来的虚假感官:对方关于这地方的了解显然很多,起码她知道怎么在这里制造虚拟感官。

    我们身处黑障中,身处在我当年遗留下来的力量回响中,但显然我已经失去了控制这部分遗失力量的能力:它们和这个网络共生了整整七万年,如今已经是裂谷的一部分,如果将其强行剥离,或许能摧毁和堕落使徒之间的网络连接,但更有可能杀死成百上千万的帝国士兵:他们是我的战士,子民,甚至亲人,这是一个不可能付诸实际的选项。

    而且即便摧毁了裂谷,我担心深渊希灵也会找到办法建立别的连接方式:在希灵(傻蛋版)到来之前,对方就已经研究这地方很久了,如果她真的在裂谷消失之后建立了别的连接,那时候我们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有些事情,不得不防。

    深渊希灵恐怕能猜到我在想什么,但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浑身萦绕着一种我看不懂的氛围,以至于我有一瞬间都产生了对方不是敌人的错觉——我猛然摇头,把这胡思乱想的东西甩出去,正色看着对面的人:“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你不必知道,”对方耸耸肩,“当然我也不会把这种事情都告诉你,我们可是敌人。”

    “越过这个黑障,就是堕落使徒的网络,对吧?”冰蒂斯在旁边说了一句。

    “但你们越不过去,就如我也到不了你们那边,”深渊希灵看着冰蒂斯的眼睛,“你们刚才已经体验过了,不是么?从断裂带下来是一道永无止境的路,这个平衡点是我们双方能直接交流的唯一渠道。其实这是好事:在这里,两部分网络局部共享,你们不用担心被深渊帝国庞大的意识海冲击,我也不用担心会损失自己的网络节点,在这里,我能借用当地资源来完成交流,否则和虚空生物长时间连线可不是个好主意:上次我损失不小呢。”

    “哈兰果然是你放出来的弃子么,”我呼了口气,“你对自己人下手可真狠呐。”

    “谁知道呢,他确实不太好控制,但……有些事情总是挺让人无奈,就好像现在,你们这两个不速之客的到访,”深渊希灵站起身来,似乎已经有些厌烦了,“说实话,在这里闲聊真是什么都解决不了,我可还有很多事要忙,毁灭世界什么的。”

    我注意到旁边的冰蒂斯有瞬间激动,但她还是镇定下来,随后我也跟着站起身子,感觉还有很多话要和对面的人说:对方看上去是一个有理智的个体,可以交流,并不像大多数堕落使徒那么疯狂,但我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深渊希灵会那么致力于毁灭世界。这突如其来的一次交谈简直太弥足珍贵,又让人有点措手不及,早知道会在裂谷中遇到这么个宿敌,我应该从昨天开始准备访谈稿来着……

    仿佛是完全猜到了我想说什么,深渊希灵突然笑起来:“我对你和你的新帝国都没敌意哦。”

    我和冰蒂斯的表情是这样的:○_○!

    “没敌意?!你丫脑子有病吧?”脾气火爆的冰姐第一个控制不住了,“没敌意你丫到处给人添堵?没敌意你丫的军队和帝国军打的脑浆子都出来了?没敌意你能挨个毁灭世界?没敌意……”

    “你不是希灵使徒吧,”深渊希灵冷冷地看着冰蒂斯,“你是一个神明,神明出现在这里已经很莫名其妙了,我完全可以把你看做空气,所以,安静。”

    我大冰姐何日受过这种刺激:“静你大爷!老娘一板砖抽平你丫脐上九寸……”

    我伸手把冰蒂斯摁下来,转头看着对面:“你这没有敌意的说法我可不敢信,你给我添的堵不少了。”

    “需要这么做而已,”深渊希灵看都不看冰蒂斯一眼,“我对你们没有敌意,你我之间的战争出于某种必要性,目标,需求,执行——与它对立的一切其实都不算矛盾,屏蔽掉就好。”

    我顿时无言以对,突然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一种机械般的逻辑。

    照这么说,帝国跟堕落使徒永远得打下去,除非深渊希灵能放弃她的“目标”,并不再毁灭世界。但这听上去就是扯淡:我可不相信嘴炮就能让一个如斯坚定的集群意识改变她已经执行了这么多年的计划。嘴炮要有用还要舰炮干啥——维斯卡这么说过。

    “说不定什么时候还会再见面吧——在战场上,”深渊希灵摆摆手,转身走向黑暗,“我会屏蔽掉这一带的网关,和你交谈很好,但无意义,而且浪费时间。”

    这个难以揣摩的家伙,微笑着说出“没有敌意”的话,然后在我面前微笑着做出继续战争的宣言,我已经完全摸不清她的逻辑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只有对方最后一句话在她遁入黑暗之后隐隐传来:

    “告诉在你们那边的那个‘希灵’,如果想接近断裂带的话,就把自己的节点索引进程降低一个优先级——不过这里也没什么好玩的……”

    一切,重归寂静。

    “这他娘的到底算怎么一回事?”

    在沉默中尴尬了一会,冰蒂斯终于还是第一个忍不住,她看着深渊希灵消失的方向,似乎空有一肚子火气不知道找谁撒去。

    我比她还糊涂着呢:自己刚才几十分钟里经历的事儿信息量比过去一个月遭遇的所有事件加起来还大,现在那个奇奇怪怪的家伙走了,我才有机会慢慢咀嚼她透露的那丁点信息,结果越想越觉得此事背后隐藏了让人不敢想象的秘密,想了一会之后我觉得自己是想不明白了,于是跟冰蒂斯摆摆手:“不管怎么说,先回去吧,这事……恐怕要和珊多拉商量之后才能做定夺。”

第一千三百六十二章 卡住了

    离开裂谷的过程比想象的还要容易:我原以为这样一个秩序错乱又颠三倒四的空间一定会给自己带来挺大麻烦,比如想离开的时候却发现跳出去的路就和掉下来的路一样漫无止境,结果冰蒂斯大翅膀一扇,眨眼间就已经在洞口冲我咧嘴傻笑了。

    “妾身观察这个裂谷真正的‘断裂层’应该只有那么薄薄一层,”冰蒂斯等我上来之后,摇头晃脑一脸专家模样地说道,“如果它是两个不同形态的信息集相交汇的地方,那么这个交汇点不会形成通道,而是一个平面,这是梦位面和其他一切虚无世界共通的规矩。所以裂谷本体就是咱们刚才站着的那个看不见的‘地面’,所有基于这个‘面’的信息:下坠,重力,脚踏实地的错觉,全都会在离开这个面之后消失。脱离裂谷并没什么困难的,起码对咱们俩人是这样,真正困难的是怎么跨过那一层……”

    我正沿路看着四周苍白的天地景色,寻找在附近等待的希灵的身影,听到冰蒂斯这么说顿时斜了她一眼:“你还寻思着穿透黑障,远征深渊帝国呢?”

    “这么想不行么?”冰蒂斯慢慢褪去了她的女武神装备,华美的甲裙消散在空气中,一身黑色的礼服长裙虽然有些朴素,但看上去还是更顺眼点,“你想想,帝国最大的死敌,深渊帝国,他们的老巢跟你们就隔着这么一层连厚度都没有的屏障——隐患有多大,机会就有多大,我相信为这个秘密通道每天睡不着觉吃不下饭嘬牙花子的人绝不止你们,对面的也嘬牙花子,而且兴许比你们早几万年就开始嘬了。这东西虽然是对面那个黑希灵主动连接起来的,但妾身估计,从黑希灵发现自己没法控制这个通道之后,这也成了她的心腹大患。如今机会均等,你要么考虑主动出击,要么把这个通道变得固若金汤,反正不能这么放着。”

    冰蒂斯说的没错,在双方都无法突破又无法控制这个通道的前提下,裂谷断裂带对新帝国和堕落使徒而言是同样的不定时炸弹,只要智商超过脚面的人都能想象到这个炸弹的破坏力。这局面真是太尼玛戏剧化了:两拨打的跟热窑似的死对头,突然发现各自的基地里有一扇通向对方大本营的传送门,哪怕珊多拉级别的冷静派,遇上这事心里也得突突俩钟头:万一对面比自己先找到开门方法,那妥妥的死球了……

    现在新帝国这边是刚刚知道裂谷的事情,而深渊希灵那边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相信对方必然尝试过穿透这个黑障,而且我相信对面现在都没放弃这种努力:希灵使徒的天性在堕落使徒身上仍然生效,如果她开始了某种尝试,那么在成功之前都不会停下。

    “从你们全族的精神世界中发动进攻,这是最要命的,”冰蒂斯拍拍我的肩膀,“最强大的生命也有弱点,你们已经被来自精神世界的攻击重创过一次,别有第二次了。”

    我点点头:“放心吧,我已经有计划了,先让塔维尔想办法固定裂谷的位置:既然这东西和虚空力量以及当年的概念割裂有关,那就等于有了个大方向,以塔维尔的实力,在了解裂谷成因的前提下找到固定它的方法应该不成问题,接下来我寻思着应该在裂谷附近设置些防御……我的虚空力量对堕落使徒而言是剧毒,深渊希灵现在对新帝国网络环境最大的忌惮,应该也是这里弥漫的虚空扰动,从这方面着手,让裂谷固若金汤——起码是对堕落使徒而言固若金汤,并不成问题。”

    冰蒂斯嗯了一声,突然想起什么:“说起来,那个深渊希灵给人的感觉非常奇怪,非常……妾身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她对你说的太多了,有些信息确实如她所说,即使泄露了也没什么影响,但有些信息……总之她给人一种很不安的感觉,你要小心,妾身恐怕她在想办法误导你什么。”

    “不可不信,不可全信,我不傻,你放心,”我笑着,同样拍拍冰蒂斯的肩膀,“我最聪明的地方就是知道自己还不够聪明,所以我很少上聪明人的当。”

    冰蒂斯闻言露齿一笑,美艳不可方物,然后抬手一指天上:“看!天上掉个妹子!”

    我哪能上这个当啊,顺手把女流氓往旁边一推:“你这段子太老套……”“砰!”

    我被一个从天而降的姑娘砸翻在地,事情发生的如此突然,我甚至没来得及看清对方长什么模样,就感觉一个软软的身子趴在自己腰上了,然后是希灵一惊一乍的声音:“呀!陛下你没事吧?抱歉这个世界平常没人,我高空随缘着陆已经习惯了……”

    冰蒂斯蹲我脸旁边,从身上摸出个牙签来戳着我的鼻子:“看,真的掉下个妹子。”

    我:“……你大爷……”

    关于裂谷和深渊希灵的话题被希灵(缺心眼版)这么一砸算是进行不下去了,我翻身起来,顺手给低着脑袋站在旁边的希灵一个脑瓜崩:“你怎么现出原形了?不是说要保证带宽么?”

    “刚才闲着很长时间,我优化了自己在网络内的焦点算法,用空闲通道分担了一些即时性不高的演算任务,这样就不怎么占带宽了,就是用现在这个交互界面活动起来会有些异常现象。”希灵说了一堆我听不懂的术语,然后绕着我和冰蒂斯跑了两圈,身后拉出一长串的残影,就好像鼠标开了轨迹功能似的——你直说自己现在有点卡屏不就完了么!

    希灵两圈下来绕的人眼花缭乱,我不得不一把摁住她。现在她又换了个造型,不知道是不是她与深渊希灵有某种“心有灵犀”的地方,她也变成了当初那个金发少女的模样,我产生片刻的错愕,眼前这个傻乎乎乐天派的希灵,和裂谷深处那个诡谲难以捉摸的深渊领袖重叠在一起……

    用力摇摇头,把这没来由的联想扔到一边,我跟上已经向前走远的冰蒂斯:“走吧,任务完成,到正常网段我和冰蒂斯就该返回现实世界了。”

    “哦哦,”希灵点点头,又晃出一大堆残影来,“对了,裂谷下面到底有什么啊?”

    “……”我这次是狠狠地犹豫了一下,因为不知道该怎么跟希灵开这个口:深渊化的她,是堕落使徒最高领袖,整个帝国面对过的最大敌人(虽然对方自称对帝国“没有敌意”——但这个说法基本上没啥价值),眼前这个整天乐乐呵呵还有点缺乏常识的普通少女跟对面那位差别太大了。

    但她最终还是有权知道一切,而且身为使徒的她,应该有点承受力才对,于是我呼口气:“是另一个你,当初帝国网络被一分为二,你的另一部分在堕落使徒的阵营,她现在是……”

    我把深渊希灵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对方,这并不花很长时间,因为希灵已经知道这个故事的大部分。对方表情很平淡地听完这些,翻着白眼想了想:“哦,果然是这样啊,前阵子资料库里刷新了和这相关的一些东西,关于网络集群意识被腐化之后控制整个深渊帝国的可能性,以及对这个集群意识的威胁评估报告之类,我看过的。你们在裂谷里看到她了?她长什么样?”

    “她长的各种各样,和你一样,”冰蒂斯看我们在后面走的很慢,索性也跟着慢慢溜达起来,这时候她突然凑过来插了一句,“你好像一点都不受触动?你俩可算一个人,而且哪怕是现在,她也算你姐姐。”

    “哦,是啊,”希灵点点头,眼睛睁的大大的,“她确实是我姐姐,然后需要想办法杀掉她是吧?有我能帮忙的么?协助研究什么的都可以。”

    冰蒂斯也楞了一下:“……好吧,看起来你对自己的半身压根没感情,亏老娘还担心你玻璃心呢。那边那个老好人,你也放心吧,将来动手的时候别有心理压力……”

    “有感情的,”希灵打断了冰蒂斯,“我很想她,虽然各自独立之后就没见过面,但我想她,而且如果能说说话,叫她一声姐姐就更好了,只不过还是需要杀掉她吧。”

    我傻眼了:“……那你怎么还能表情这么淡定地说这个!”

    “因为需要这么做,”希灵面无表情,“想念姐姐和需要杀掉姐姐之间没有矛盾,她现在威胁到节点矩阵的安全,并有可能正在尝试摧毁有序网络,她是一个攻击程序,我是网络管理员,根据协议约束,我需要杀死她来维护协议。”

    “……我对你和你的旧帝国都没有敌意哦……需要这么做而已……你我之间的战争出于某种必要性……目标,需求,执行……”

    深渊希灵和自己说过的话仿佛回响般再次浮现在脑海中。

    眼前的少女和堕落使徒的领袖拥有同样的逻辑方式,她们被同样的协议框架决定了思考流程。她们有感情,但在这之前她们首先是网络协议的化身,她们会根据一个目标来决定自己当前的进程,然后即便系统卡死,也会义无反顾地执行下去——一切为了节点矩阵,胜利属于协议。

    作为一个现实世界的生物,我知道在这个话题上是没办法和希灵达成相互理解的,然而自己还能说什么呢?

    战争不会结束,除非堕落使徒全部倒下,在可以预见的将来,最有可能杀死深渊希灵的,应该就是我吧:利用虚空生物的力量大范围干扰堕落使徒的网络,这是摧毁种族集群意识的唯一方法。

    只可惜没办法知道那个深渊希灵到底想要做什么,我发现自己和对方的这次意外接触并没有带来多少清晰明朗的信息,反而让自己陷入了比以前更繁杂的谜团……但愿珊多拉能有所分析吧。

    “已经到网络稳定区了。”希灵的声音将自己从思绪中唤醒,我发现一行三人已经脱离了那片苍白的数据障碍区,四周的正常景色让人忍不住松口气,“我检查一下附近节点你们就可以离开了。”

    我看了希灵一眼,想起和深渊希灵告别前对方说到的事情——

    “告诉在你们那边的那个‘希灵’,如果想接近断裂带的话,就把自己的节点索引进程降低一个优先级……”

    看样子这就是深渊希灵同样身为网络上的集群意识,却能够安然进入裂谷的原因,希灵只是还没发现这个规律,或者是两人“性能差距”导致后者没办法自己推算出这个规律,按理说如果此信息当真,那我应该告诉希灵,然而——深渊希灵的话可信么?

    不是自己多疑,只是在这个立场上,自己不能轻信任何来路不明的情报,更不能轻信一个敌人,深渊希灵看上去似乎和普通堕落使徒不太一样,她的行为也古古怪怪,但我仍然怀疑对方只是足够狡猾才做出这些假象:如果自己这么容易相信别人,那早该死不知道多少次了。

    “皇帝陛下?”希灵拽着一身残影过来拍拍我的胳膊,“怎么了?该离开网络了!”

    “哦,没事没事,”我慌忙摇摇头,“想起一些东西,不过你暂时不用知道。冰蒂斯——”

    “早准备就绪了,”冰蒂斯说着,一边朝我身上靠过来,不等自己反应过来,怀里就多出了一个弹性惊人的柔软身躯,“别瞎想,只是恢复同律初始态而已,出去之后妾身要好好洗个澡,不知道身体被你的老婆们折腾成什么样了……”

    冰蒂斯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缓缓化为一阵光粒,与我的身体融合在一起,希灵在旁边睁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突然上来戳戳我的胳膊肘:“皇帝陛下皇帝陛下,冰蒂斯大人也需要登记为主母么?”

    我:“……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赶紧开始吧……”

    说完,我还是不由自主地捏了捏手,刚才那真切的触感还残留在手上,冰蒂斯的灵魂同律……话说一个以考试作弊为目标的小抄神术,真的需要在融合之前这样拥抱么?万一学霸是个男的,冰姐就不觉得自己有点损失?

    突然袭来的眩晕感让自己没办法继续瞎想,又是和上传进网络时一样的那种感觉,灵魂离体的恍惚持续了大概一分钟,随后——声音,温度,光和空气,脚踏实地的地球重力,在网络中也能感觉到但总有一种不真切感的这些来自现实世界的感知潮水般袭来,我在这感官风暴中闭着眼深吸一口气,感觉到有人打开了自己面前的舱盖,塔维尔熟悉的声音在耳旁传来:“陛下,幻影回到现实世界。”

    “那边风景不错,就是单调了点。”我睁开眼,笑呵呵地说道,所有人都在旁边守着,在自己走出接入舱时第一个扑上来的仍然是浅浅,活力有点过剩的短发少女兴高采烈地在我怀里拱来拱去:“阿俊阿俊你刚才的样子好傻就好像在梦游一样在那边没出问题吧路上顺利不裂谷里面到底有什么啊刚才你们连精神连接都被屏蔽掉了还真让人担心来着以前当普通人的时候没有精神连接结果现在才发现已经离不开这种东西了咱们晚上吃什么啊对了街东头小饭店老板家养的猫生猫仔了——你怎么不理我呀?”

    我表情僵硬地抱着怀里身材略有点娇小的少女,嘴角一阵抽抽:“……我还没反应过来呢。”

    “哦,”浅浅高兴地拿脑袋撞着我的胸口,“反正我也忘记自己刚才说的什么了……”

    “靠,秀恩爱适可而止,先让老娘归位!”冰蒂斯忍无可忍的声音终于在公共频道里响起来,她现在以一个寄魂的形式跟我融合在一起,自然也只能用精神连接和别人交谈,“珊多拉,赶紧把我金身呈上来!不知道让你们糟蹋成啥样了——”

    “放心吧,有我看着,照顾的挺好。”珊多拉一边说着一边对后面招招手,两个质量投影塔维尔就把冰蒂斯的躯体领了过来:在离魂状态下,冰蒂斯的身体也不是完全沉睡的,女流氓残存的意识在控制着这具身体,让其维持最低程度的活动能力:基本上也就仅限于这种梦游。

    我看看冰蒂斯的躯体,确实没有女流氓想象中的那么凄惨,看上去挺正常的,不过脸上明显被擦洗过:水还没干,而且衣服也不太整齐,颈项间的内衣带子都能隐隐约约看见——我不敢想象过去的几个钟头里浅浅跟林雪都干了点啥……

    “靠,下次再也不相信你们这帮货了,”冰蒂斯无奈的声音在精神连接中响起,“陈,靠近点,可能是分隔时间有点长,归位不太容易。”

    我哦了一声,站到冰蒂斯的身体面前。

    “……还是不行,再近点。”

    我撇撇嘴,继续靠近,这个距离已经接近呼吸相闻了,我眼前除了山峦就是沟——这个女流氓的身材真好,她的内衣还是黑色的……

    “……妈蛋不太对劲……你再靠近……”

    “再靠近就剩少儿不宜了,”珊多拉磨着牙,“你搞什么名堂?”

    这次冰蒂斯的声音沉默了很长时间,似乎在确认什么东西,随后悲怆无比地一声大吼:“他娘的圣光啊!圣他娘的光啊!卡住了!老娘卡住了!!”

第一千三百六十三章 讽刺性的事实

    冰蒂斯的躯体就在我面前,如此近,呼吸相闻,我甚至能嗅到那缕若有若无的清香:冰姐可没有用香水的习惯,这气息是身为女神的她与生俱来的圣洁之息。我看着那张双目紧闭的美丽面容,而后者的声音在所有频道中大呼小叫着:“靠!卡住了!妾身卡住了!还卡着呐!出不去出不去出不去——陈你也想想办法啊,珊多拉你手里为什么突然多了一把指挥刀……”

    “冷静!珊多拉!冲动是魔鬼!”我赶紧摁住旁边跃跃欲试的女王陛下,又挨个摁住同样跃跃欲试的林雪和浅浅,“还有林丫头浅浅你们俩也是,冰蒂斯现在跟我是一体的,你们想揍她的心情我心理上可以理解,但生理上没法接受啊……”

    “心理上理解你大爷!”冰蒂斯气急败坏地在所有频道里嚷嚷着,“珊多拉你不是灵魂学专家吗?!你倒是赶紧看看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卡在陈的灵魂里出不去了!”

    珊多拉呲牙咧嘴地收起斩舰刀,先是转身去查看冰蒂斯的躯体一番,然后在我身上捏来捏去,虽然被自己的恋人这么捏来捏去没什么不好,但一看到珊多拉那眼神我就感觉其实她只是在确认眼前这一百几十斤肉的肥瘦而已——她已经磨三次牙了。

    “你就没有一次不出状况的!”珊多拉愤愤地说道,也不知道是说给我还是说.给冰蒂斯·可能俩鄣有份“rnee7ubae@回事两个灵魂根本不分彼此,事实上我都感觉不着冰蒂斯的灵魂反应,只有阿俊的——冰蒂斯你这个神术到底试验过没有?你自己发明的东西你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老娘找谁试验去!你又不是不知道灵魂同律是用来考试打小抄的,当年整个学院就我一个学生,剩下都是老师——我找教导主任商量考试作弊的先进技术去?劳驾,这位老师,我发明了一种考试抄答案的新技术但不知道好用不好用请老师帮忙验证一下——你当老娘是生命女神种出来的啊·”冰蒂斯气急败坏的时候话特别多,珊多拉一撩拨她这算打开话匣子了,“但理论上这个神术不该出现问题呐,你也知道我当年可是一技术宅·被上百个老师活活逼出来的学霸,怎么会犯这种错误!而且灵魂同律公开之后也有很多神族出于好奇学过这个,我没听说有谁同律之后卡在别人身体里的啊。”

    “现在先别考虑这事儿的成因了,先想办法让冰蒂斯回去。”我觉得身为当事人之一,自己有必要发表自己的看法,“理论上咱们是搞不明白冰蒂斯神术失效原因的。”

    我看着周围这一圈人,除了已经被卡住的冰蒂斯是个高阶神之外·其他人对神术都算文盲,旁边倒还有闻讯赶来的神族条子五减一人组,可惜那四个都是叮当带出来的活宝级神明,依尔森和莫妮娜的神术水平仅限于让各自的老师不至于气死,琳只有一把子力气,她是体育特长生毕业,神术考试一百三十六次,所有成绩加起来都不及格:因为她把所l考场都弄塌。

    肯瑟大叔看上去成熟稳重颇有家长之风·但实际上我怀疑他是家政特长生毕业,而且我怀疑他顺利毕业的最重要一个原因是如果他再不毕业,学校里就找不到比他还大的老师了····`·

    好吧·对肯瑟大叔进行充满恶意的脑补有些不礼貌,但这位到现场之后一共就说了不带标点符号的四个字:“甚好,甚好······”你让我如何不充满恶意地脑补他其实是把所有老师熬退休后毕业的?

    至于叮当······不提也罢,她现在还在神殿里陪着自己数千姐妹玩的天翻地覆,我很怀疑那几千个三寸丁加一块的智力够不够解决冰蒂斯面临的问题,她们来这儿肯定会一人出个主意,只要我们采纳其中十分之一,冰姐就算万劫不复了。

    综上,连冰蒂斯这个女学霸都不明白自己的神术出了啥问题,一帮门外汉和半瓶醋就不要凑热闹了。珊多拉这次倒终于认真起来·她也觉得让冰蒂斯跟我保持合体是极大的不妥,沉思一番之后,女王陛下给出了个主意:“要不我试试用夺灵者的能力把冰蒂斯给拽出···…”

    “你想弄死我就明说,”冰蒂斯的灵魂说道,“当年你说帮我治失眠,老娘轻信你的结果就是在你的皇宫门口抱着柱子唱了俩钟头《小羊羔》……你的能力就没有一条是能用来救人的。”

    珊多拉撇撇嘴·不说话了,我擦擦脑门上的汗,让当年那样的珊多拉都做出这种惩罚,冰蒂斯你当时到底干啥了。

    “木头你变成虚空形态试试?”林雪又出了个主意,“反正冰蒂斯是高阶神,她在虚空环境里也能生存,你变成虚空形态之后就相当于真正的虚空了,让冰蒂斯的灵魂自己‘游出来,。”

    这算是个比较靠谱的主意,自己当场就能一试,于是珊多拉先让周围比较弱的无关人员后撤,随后我切换成虚空形态,并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周围的虚空领域,以防止破坏实验室里的设备——其实该找个开阔点的方来着,我如此想到。

    “冰蒂斯?”我试着呼叫女流氓,“你现在能出来不?”

    “…···别试了,没用,妾身跟你的灵魂现在是一体的,受困也是困于你的灵魂。不管你变成什么形态,你的灵魂都不可能跟着变吧——还卡着呢。”

    我沮丧地变回原状。浅浅在旁边想半天,不知道那高速运转的脑瓜里转了多少个念头,她才突然一拍手°心:“对了,故事里的王子吻公主一下,公主不就缺氧给憋醒了么,你俩亲一下······”

    她话音刚落就举座皆惊,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丫头,珊多拉和林雪的脸则都有点抽筋,姐姐大人嘀咕的一句“浅浅,你心真宽”总算让这丫头反应过来,她看看冰蒂斯又看看我,突然跟受惊的小兔子一样蹦起来:“啊不行不行!你们两个不行!阿俊是我老公!”

    冰蒂斯仿佛刚从几秒震撼中反应过来·她在公频里感叹:“这姑娘的脑洞得比脑子大吧……”

    接下来我们尝试了各种各样的方法,浅浅林雪珊多拉姐姐大人甚至塔维尔和神族条子四人组都轮番上来提建议,包括重新上传到网络,对冰蒂斯的躯体进行精神力冲击·让箪妮妣进rex影位面创ea梦ua连bn让我循环看新旧两版的还珠格格——最后这个是浅浅出的主意,她试图用这种方法把冰蒂斯逼出来,用“绝境中逃生的力量”,但我没敢答应,因为浅浅脑洞真的比脑子还大……

    就这样折腾了挺长时间,所有人都心力交瘁·除了浅浅:她仍然动力十足,而且提出了三号方案:把《忐忑》循环放一天,这样我和冰蒂斯总有一个会支持不住灵魂出窍……

    最后我算是看出来了,这里一个比一个不靠谱,而稍微靠谱一点的还不懂神术,让冰蒂斯解脱出来恐怕没那么容易,于是只能跟自己体内的某个女流氓商量:“那什么,要不你的事先放一放·实在不行我去神界找父神帮忙——你看我们这儿有哪个像是能帮上忙的?”

    冰蒂斯当然一万个不甘心,但她已经在刚才那一连串馊主意之后进入心如止水鉴常明,生死不动气恒静的境界·以一种心如死灰的状态说道:“随便吧,妾身这到底是招谁惹谁了·`····”

    珊多拉让人暂时把冰蒂斯的躯体领到家里,交给安薇娜照顾着:反正那具身体还有最基础的活动能力,总比照顾植物人容易。随后我们在实验室旁边的房间里凑到一起,开始讨论一开始的正事。

    “裂谷里到底有什么?”姐姐大人这一句话让气氛严肃起来,插曲结束,现在是要务时间。

    “你们有点心理准备,”我在沙发上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因为过去几个小时里发生的事情够自己讲半天的,“我见到堕落使徒幕后老大了……”

    各人的反应基本上在意料之中:珊多拉面露震惊·但很快镇定下来开始思考,姐姐大人目瞪口呆,暂时还没反应过来,林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当然无法预言到裂谷里的事情,但作为先知·她已经养成这种不管看见或遇见什么离奇情况都不会惊讶的地步了(她每天在预言里看的稀奇东西可不少),浅浅的反应对所有人而言都是没法预料的,所以我好奇地看着她,想看看这个思维异常的姑娘对这个震撼性消息有什么想法,她不负所望:“阿俊阿俊,堕落使徒的老大个子高不高?”

    —我就没猜到她会提这个问题。

    等众人暂且从震惊和混乱状态恢复过来,我轻咳两声,开始将网络世界中发生的事情毫无遗漏地告诉大家。前半段的情况她们通过外部监控应该大致能了解到(当然,在外面的人没有我和冰蒂斯那种特殊的‘视角,),而在裂谷里发生的事情就只能听我口述了。

    冰蒂斯也在精神连接里不时补充两句,她暂时把自己身上的麻烦放到一边,把注意力集中在正事上能有效减少我被这个女流氓瞎的几sf。

    一番转述之后我有点口干舌燥,端起面前的清茶润润嗓子:“情况就是这样,目前我和冰蒂斯都没办法越过那道黑障,但对面的看来也过不来。裂谷的本体其实只是一个平面,但它的影响力导致网络里很大一片区域都有异常,并且同时影响到基层网络和数据库层面,在我们看来,就是一个深坑了。根据希灵的解释,是网络的动态自我修复在不断抵消着裂谷的破坏,所以单从网络安全的角度,裂谷是没危害的,它的隐患在于通往堕落使徒的网络——塔维尔,你和泡泡可能要有的忙了。”

    “是,陛下。”塔维尔答复道。冰蒂斯则等我放下茶杯的时候不满地嘀咕起来:“不行,妾身也得喝点什么…···”

    我扯着嘴角:“你现在这状态怎么喝东西?”

    “……那你再喝一口,就当匀给妾身了。

    我哭笑不得地照办,听着冰蒂斯在精神连接里叨咕“不过瘾啊不过瘾”,一边抬头看向珊多拉:“我觉撰那个深渊希灵有点不可理喻,你说她的话有多少可信度?

    “最聪明的欺诈者会告诉你十句真相和一个致命谎言,菜鸟才会通篇谎话,”珊多拉习惯性地屈起手指轻轻敲着桌子,“能统帅堕落使徒·深渊希灵肯定属于前者,所以她说的大部分可信,但我们肯定找不到她最不可信的是哪句……”

    “那就对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抱三分怀疑,”姐姐大人说道·“假情报的目的不外乎两个:浪费咱们的精力让新帝国走冤枉路,或者掩盖堕落使徒的某些动向。现在堕落使徒本身就处在暗处,深渊希灵突然冒出来忽悠人肯定不是为了第二个目的,那就是······”

    “用假情报消耗敌人的精力么……”珊多拉若有所思,“确实,不管她告诉你什么,帝国这边都要分心处理·甚至就像现在这样,咱们这么多人为了辨别她说的哪一句话是真的而在这里头疼,她的目的都已经实现了。”

    “总之,深渊希灵那奇怪的举止先放在一边,总归她还是敌人,不管有没有敌意,帝国和她总有笔账,”我轻轻敲敲桌子·“现在最让我上心的是另一件事:根据深渊希灵的说法,七万年前我去开大救十五天区的时候,有一部分力量沿着网络断裂带·也就是裂谷的前身,蔓延到了已经深渊化的旧帝国,那部分力量不会凭空消失,所以····…”

    这个话题让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在场的估计除了浅浅都能想明白,假如深渊希灵在这个请报上没有造假,那我们将得到一个极端惊悚的结论—

    “它转化成了如今堕落使徒的某部分力量,”珊多拉点点头,“或者说,它促成了堕落使徒的转化。恐怕正是由于这一定点来自虚空生物的力量·才让那么大量的希灵使徒活着完成深渊化进程,对面那个希灵也亲口说了,她依靠你的那部分力量才将神智维持到整个深渊帝国转化完毕。”

    即使是强大的希灵使徒或者星域神明,要在深渊全面污染的环境中坚持下来,活着变成一个深渊生物的概率也是很低的,绝大部分人会在污染的初期阶段就被扭曲撕裂·自我毁灭成错乱的信息并逸散在虚空中,或者像当年的凯撒斯那样,变成一个连人都算不上的撕裂者怪物,然而堕落使徒那边却有大量整建制整建制的军团幸存下来,这一直以来都是让人难以理解的地方:如果有希灵皇帝活下来那还好说,但那些从旧帝国崩溃就一直幸存至今的普通士兵是怎么回事?

    这一点还是我们最近才发现的情况:在捕获并成功反转过来的堕落使徒军队中,发现了大量在旧帝国时代就服役的普通士兵,一直以来我们都以为堕落使徒中的普通士兵全是堕落皇帝或者堕落将军这样的高级单位重新制造的,但那些普通老兵的出现颠覆了这一猜想,谁也不知道这些相对弱小的普通大兵是怎么在七万年前那场污染中活下来的,现在看来,正是空生物的力量导致这个结果。

    在旧帝国的大污染中,虚空力量成了救命的缓冲剂,它让激烈的深渊污染变得相对和缓,于是堕落使徒以军团为单位诞生,七万年后的今天,他们开始与这个虚空力量所领导的军团展开不死不休的战争——这真是莫大的讽刺。

    当然,也能看出来,即使有虚空力量作为缓冲剂,还是有一些倒霉的希灵使徒没能扛过污染,撕裂者这样的可悲群体应该就是太靠近核心污染区,即使转化过程被中和,他们也没能坚持到最后。

    “也不排除深渊希灵只是想以这个假情报来扰乱咱们,”姐姐大人轻轻咳嗽一声,“如果这是真的,那会在帝国范围内掀起轩然大波,而且阿俊你也很难办吧……”

    我哭笑不得地点点头,假如希灵她姐没说谎,那么我在七万年前间接催化出了堕落使徒,又在七万年后的今天塑造起了新帝国,然后两波使徒打的脑浆子都快出来了—这事一旦流传出去,以影子城现在的精神病院数量,恐怕立刻就床位紧张了……

    幸好我们不用担心对普通种族的泄密问题,希灵使徒的理性一面也让他们不会因为这种情报而扰乱身心。而且对我而言,即便七万年前自己逸散出去的力量间接让大量堕落使徒幸存下来又如何?事情已经发生,并且从头至尾都不受控,现在自己能做的也只有和堕落使徒以及他们所属的深渊阵营死磕到底:只要还有深渊力量在袭击那些无辜世界,帝**团就永不止步,这是亿万年来延续下来的唯一一条路。

    跟希灵使徒在一起时间长了,我也有点习惯用他们的方式来思考问题,那就是遇上让人头疼的事情就一律不多花心思,你不需要知道自己会遇上什么麻烦,只需要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就行了。

第一千三百六十四章 豆丁们的开心果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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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深渊希灵在这次露面中透露出来的种种信息,我们一直讨论到傍晚,所有人都认为应该采取最谨慎的态度:对深渊希灵说的任何一句话都保持怀疑,对堕落使徒的行动方针保持不变,同时加强对帝国边境的巡视,以及在深渊帝国边境线上布设多一倍的监控岗哨。最后这点是珊多拉提出来的,她认为深渊希灵的高调出现可能预示着堕落使徒那边将有比较大的行动,不管对方打什么主意,先把哨兵派出去总是万能有效的处理手段。

    塔维尔受命对裂谷做进一步的分析,深渊希灵提起的关于裂谷的成因或许有一定参考价值,而且塔维尔手头也还有很多空闲的研究力量,我们让塔维尔分出一个线程来专门跟进这件事,看看能不能根据裂谷成因来找到对后者的控制方法。我们不奢望能关闭这个通道,但或许可以阻止它继续到处转移,一个被固定下来并且能被扫描到的有形威胁,危害性自然比现在这个飘忽不定又只有希灵可以找到的裂谷要小多了。下一步我们要想办法在裂谷周围布设网络防线,防火墙,信息监控点,哨兵程序,更加稳健的底层协议,不管什么手段都要用上。希灵使徒并不是只有在现实世界的战场上才强大,作为一个与生俱来就有精神网络的种族,他们在网络方面的技术也不容小看,通过布设各种防护手段,虽然不能保证百分之百地将裂谷无害化,但起码在堕落使徒通过裂谷入侵帝国网络的时候。这些防护措施能让敌人寸步难行——我们还得考虑到敌人在技术上的优势,新帝国这边确实是没办法把普通希灵使徒上传到网络里,但这不意味着堕落使徒也没这个技术,深渊希灵研究裂谷起码已经上万年了,如果她能把堕落使徒上传到网络里,那我一点都不奇怪。

    其实非要说的话,现在新帝国的精神网络就有一道最强大的防御机制,那就是虚空生物的力量:整个帝国网络中弥漫着来自虚空的信息扰动,这些扰动对新帝国的成员而言是让他们能逐渐转变成神明的力量源泉。但对堕落使徒而言就好像剧毒一样。除非深渊希灵取得某种不可思议的突破,否则她一旦在精神网络中组织入侵,就必然面对惊人的额外战损:她的军队会在进攻途中不断被变成新帝国的成员,转过头来攻击她自己。

    这个情况就比较有趣了,因为反过来也是成立的:如果新帝国的军队强行进攻堕落使徒(不管是在现实中还是在网络里)。那么也会不断有士兵被深渊污染变成敌人,转过头来攻击帝队,这是一个对谁都成立的debuff:客场作战,战损几率直接提高一倍。

    虚空力量和深渊力量,虽然从等级上,前者高出后者,但以目前新帝国和深渊帝国的实力对比。两方军团在对方地盘里开战的话还真说不好是谁转化谁呢,反正我敢肯定,假如自己挂到堕落使徒的网络上一个人面对亿万人的精神海,不出俩钟头就该被放逐到虚空里读条复活了。

    以深渊希灵为了发个就敢把哈兰全军当成弃子的豪放手腕。我估计她很乐意用自己半个深渊帝国来换我一条命:这是个可以为战果不惜一切代价的人。也正是因为对方的这种行事风格,才让我们决定在网络上设置更多防线:单纯以虚空生物的信息扰动力来保护网络,恐怕挡不住深渊希灵那种不要命的精神,万一她仗着自己人多冲过来。那我们就死犊子了……

    至于七万年前,到底是不是我逸散出去的虚空力量导致了堕落使徒以军团为单位幸存至今。甚至是不是我间接促成了“堕落使徒”这个物种的诞生,这个话题十分尴尬,反正以冰蒂斯没脸没皮没心没肺的性格,她也没好意思在这个话题上纠结。最终这事儿被珊多拉交给了参谋团和数据库管理中心,让他们从那些古老的记录中(尤其是从十五天区继承过来的、关于当年概念割裂和虚空生物开大拯救世界的记载)找找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虽然这事情很让人压抑,但反过来想想,假如此事当真那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塔维尔就这么说了:“如果把虚空力量作为缓冲要素添加到堕落使徒的转化过程中去,或许就能建立一个真正的‘转化模型’,我们能以此确认堕落使徒的诞生机制,掌握了敌人是怎么来的,就能更好地研究敌人是怎么没的。理论上是这样。”

    我们一直搞不明白堕落使徒的转化细节,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在深渊力量的作用下从一个神智正常的生物变成了现在这样,塔维尔对此进行过多次理论模型级别的模拟,每次得到的转化率都低于现实中堕落使徒的数量和强度,所以我一度认为这种转化是无法用现有技术来解释的,甚至不存在数学模型,但塔维尔以一个科学家的人格担保,她认为世间万物不存在数学模型之外的特例,我们只是没有找到某个关键的参数:现在这个参数可能就是微量的虚空扰动。

    “等这个模型建立之后,我们就能以军团为单位地送堕落使徒回老家结婚了!”

    在从影子城回来之后,珊多拉充满期待满面微笑地如此说道,她替敌人立flag毫不犹豫。

    我坐在客厅里发呆,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太杂,绕是以自己千锤百炼的神经,也觉得这一天太梦幻了点,所以现在我正忙于重建三观。冰蒂斯仍然在我的灵魂里卡着,那个女流氓现在已经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只能哼哼唧唧地抱怨,抱怨她的坏运气,抱怨珊多拉等人折腾她的躯体,抱怨天气。抱怨太阳的亮度,抱怨万有引力,甚至抱怨我今天穿的衣服土气……

    “你应该注意形象,穿出国家领导人的气质来,妾身建议你选一件黑色的连衣裙……”

    我跟这个女流氓共生了大半天,已经心力交瘁:“……你闭嘴,求你了……”

    “妾身无聊啊!你现在就是妾身的外壳啊!妾身才不要穿十五块钱处理的衬衫和七匹娘的裤子啊!妾身要穿裙……”

    我拿出杀手锏:“你再废话我去刮胡子了啊。”

    冰蒂斯想象一下以自己的视角刮胡子是个什么场面,顿时不吭声了,我脑补她肯定哆嗦来着。

    “咱俩得这么卡多久?”冰蒂斯沉默了不到五分钟。小心翼翼开口了。

    “取决于这两天我啥时候有空去神界,你觉得帝国这边有几个能解决神术失控问题的?”

    冰蒂斯想了想我的日程表:要跟进先祖复活的事情,要招待几千个三寸丁小客人,有一堆新武器研发计划,要和哈兰一起研究怎么组建深渊世界。配合研究堕落使徒的转化机制……她绝望地在我脑海中唱起了五音不全的八三版红楼梦片尾曲——我很好奇她从哪听到这个曲子的。

    来自自己意识里的声音是没法屏蔽的,就如你无法终止自己的思考,我忍受着冰蒂斯跑调串词的轰炸,因为自己理解这个女流氓现在苦闷的心情,但我必须找点什么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正在这么想着的时候,我听到二楼传来了一阵细细小小的惊呼声,然后还有断断续续的钢琴声响起——钢琴?谁在弹钢琴?

    家里确实是有一部钢琴的。但就和家里很多奇奇怪怪的其他东西一样是个摆设,那是去年浅浅买回来的,她心血来潮想学弹琴,但事实证明那丫头一丁点的音乐细胞都没有:如果不是房子周围有屏障。我估计她弹琴的动静能把国安局的人招呼过来——所以那架钢琴后来就成摆设了。现在家里只有俩人会弹钢琴,一个是出身良好大家闺秀的林雪,一个是被林雪逼着学过两年琴的晓雪,不过她们娘俩弹琴我绝对能听出来:林雪弹个加州旅馆都是加州招待所的味儿。晓雪弹琴我见过,是二指禅。她用两根手指头能弹出来的唯一一首曲子是《小星星》……

    现在楼上的动静显然不是那娘俩的:虽然断续,但曲调竟然挺正常。

    而且更重要的它还不是《小星星》,前阵子听晓雪用二指禅弹《小星星》我简直快受够了。

    我用楼上断断续续的钢琴声辅助屏蔽掉脑海里冰蒂斯的瞎嘚嘚,特好奇地跑去观察情况,上得楼来直奔放钢琴的那屋,结果推门一看,钢琴前面的椅子上没人……

    但钢琴上落着一大群三寸丁女神。

    几十个野生叮当在钢琴键盘前那一小条地方上站的整整齐齐,一个个都是兴高采烈的模样。她们是如此之小,以至于每人每次只能敲两个琴键:方式是用力蹦上去。一个梳着双马尾的叮当站在钢琴键盘盖上担任指挥,举着一个比她大好几圈的琴谱跑来跑去,下面的一排叮当聚精会神,等轮到自己眼前的琴键该发音的时候就用力蹦上去然后再飞快地跳下来,弹个琴的运动量够跑两万米马拉松的。

    她们竟然就用这样的方式真的演奏出一个完整的曲子来!

    这种演奏一定需要极高的配合以及专心投入:对这群小不点的脑容量而言,不投入肯定是不行的,所以我进门她们也没看见,一帮小家伙仍然兴致勃勃地弹……额,跳着钢琴,我不知道她们从哪找的琴谱,自己也没听过这个旋律,但听起来还是很悦耳的:当然也有可能是眼前奇趣的景象让人感觉很愉悦。这排小不点忙忙碌碌地在琴键上蹦着,有的已经手忙脚乱,有的却悠闲到大半天只需要上去踩一下,最后琴谱到了尾声,一连串急促的反复音节让站在键盘边缘的某个倒霉豆丁上蹿下跳都快产生残影了,甩着两条牙签一样的小短腿在那紧倒腾啊——最后还是漏拍子了。

    一曲终了,三分之二的豆丁趴在自己负责的琴键上吐着舌头喘气,另外三分之一几乎全程没干啥事,于是开始兴奋地叽叽喳喳……

    “不行了不行了,”最后负责收尾的豆丁在键盘上爬来爬去。带起一连串音符,“柯璐璐不玩了,原来这么累啊……”

    “这个东西叫钢琴,叮当说的,”之前扛乐谱的的小不点从键盘盖上跳下来,“这个应该是地球人发明用来练团体操的东西,帕琪琪说的。”

    我觉得这个小不点的思路很有问题,能用钢琴练团体操的除了你们这群只有三寸高的家伙还有谁呐!

    “啊!是皇帝陛下!”这时候终于有个小不点注意到房间里来人了,扑棱棱地飞了过来。她这一招呼,现场顿时大为热闹,喜欢群体行动的三寸丁们霎时间就冲上来围着我的脑袋绕起圈子,幸亏平常叮当成天这么做,要不还真有点头晕。

    三寸丁女神的心理减压效果是显著的。跟这帮小家伙在一块,多大的烦心事都能暂时放到脑后:于是我瞬间就不去想深渊希灵的事以及冰蒂斯卡在自己体内的事实了。我发现这里只有这几十个小不点,一问之下才知道其他人都已经完全分散开,这群行动力极强的豆丁应该已经扩散到影子城和阿瓦隆的各个地方了——天界都市暂时没有开放,否则她们肯定也会去天界都市组十几个旅行团。

    眼前这群三寸丁是野生叮当中的“音乐和运动爱好者”,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生命女神们一向都是把音乐和运动看成一个整体事物的。

    我看着房间。这才发现这里到处都是这帮三寸丁活动过的痕迹:墙边的吉他倒了下来,小提琴被扔在床上,两支笛子也被放在窗台:这些东西并不意味着我们家充满音乐气息,只能说明有一段时间浅浅认为自己可能有音乐细胞。这都是那丫头心血来潮造的孽。

    我跟野生叮当一号聊了聊,知道她们已经尝试过房间里的各种乐器,后来发现只有钢琴能掌握:试图弹吉他的豆丁被吉他弦崩了出去(就跟弹弓发射一样),试图拉小提琴的豆丁抱不住琴弓。试图吹笛子的豆丁发现自己的嘴还没气孔大,而且憋了半天气都没吹出动静——她们的肺活量大概是按毫升算的。于是最后她们只好在钢琴上练习团体操。

    “当时就像这样——”一个不认识的小东西很热心地给我演示她怎么弹吉他。豆丁抱着一根吉他弦,小翅膀奋力扑棱着往后拽,然后还没来得及松手就坚持不住了,只听一阵“嗡”的震颤声响过,小不点就啪叽一下子被甩到了墙上。

    “额……我明白了所以你们不用演示……”

    “好奇怪呐,”一个名叫帕琪琪的小不点来正钻在钢琴里研究为什么这东西会发出声音,这时候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钻出来径直飞到我面前,“刚才就感觉到了,你的灵魂跟刚见面的时候不太一样嘞!有一种熟悉的味道,就好像是神界来的……”

    “因为老娘在这里面卡着呢!”

    冰蒂斯的声音响彻精神频道,一群小不点顿时吓的四散飞开:女流氓天生一种气场,这群三寸丁还真有点承受不住。

    “嘛,算是谢谢你们的逗乐表现,老娘现在心情好多了,”冰蒂斯顿了顿,嘀嘀咕咕地说道,“老娘之前差一点就抑郁……”

    冰蒂斯话没说完就听到浅浅的声音从楼下传来:“阿俊!阿俊!姐姐叫你下来吃饭啦!”

    “哦哦,先吃饭去,”我的心情已经大好,满面笑容地对那些正在不远处跑来跑去的小不点招招手,“叮当大概带着其他人去别的地方吃了,你们跟我们一起吧。对了,冰蒂斯你现在好像不能吃饭呐,没问题么?”

    “……你大爷的,老娘还是抑郁了。”

    单从人数上,这绝对是我们家最大规模的一顿饭:因为这次还加上了好几十个兴高采烈的豆丁。我很庆幸叮当已经带走了大部分,否则你们可以想象一顿上千人参加的家宴得热闹成啥样。这些小家伙占的空间倒是不大,几十个摞一块也占不了一个座位,不过她们吃饭和叮当一个毛病,那就是喜欢在桌子上到处跑:对她们而言,这一桌子饭菜简直跟丛林探险一样,翻山越岭发现另一盘菜就能让她们大呼小叫地叽叽喳喳半天,呼朋引伴招人来食。我甚至看到有一个小不点正抱着根笔在那画地图,她负责帮其他人探索素菜的位置,不过在浅浅把两盘菜划拉到我面前之后那小不点的地图就报废了……

    我得处处小心,生怕下筷子夹菜的时候戳翻了某个正趴在盘子上抱着豆芽或芹菜猛啃的女神大人,这事儿不是不可能发生,平常只有叮当一个的时候我们还隔三差五会一筷子捅翻那小东西呢,这次几率直接提高了几十倍——刚才浅浅一马虎,顺手夹起柯璐璐就在酱碟里蘸了蘸:她以为那是根青菜,而类似的事件以前绝对在叮当身上发生过。

    我一边帮名为柯璐璐的小不点擦脸一边庆幸今天没吃火锅,虽然类似的事儿也在叮当身上发生过……

第一千三百六十五章 哈兰的筹备

    吃饭的时候冰蒂斯就坐在我旁边——当然,这里指的是她那具正处于离魂状态的身体,冰姐本人现在仍然在我灵魂里面卡着。看得出来冰蒂斯对自己现在的状态充满怨念,她平常最大爱好就是吃喝玩乐,如今这四大爱好全没了,并且现在的情况就是排在第一位的“吃”已经当场不可行。有什么是比一家人在热热闹闹地吃大餐而你只能在旁边看着更悲哀的么?那就是你只能看着自己看着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大餐,这句断不好句的同学可以回去划拉个公式看看。

    “话说你在旁边坐着意义何在?”我跟自己灵魂中的冰蒂斯打着商量,“要不我先扶你的身体回去休息?说不定躯体睡一觉你就能回去了……”

    之所以这么说,主要是旁边坐着这么个面无表情的冰姐给人压力实在太大了,我这时候多怀念手里抓着鸡腿满嘴是油跟浅浅争论地球和火星哪个更圆的活跃版冰蒂斯啊!

    “不能吃还不让看了?”冰蒂斯气咻咻的,“妾身就当闻闻味道行不!”

    “你现在能闻到什么东西?”我忍不住就嘀咕起来,“你目前就是个纯灵魂……”

    珊多拉看看我又看看冰蒂斯(躯体),突然从碗里夹了片肉塞进后者嘴里:“嗯,你吃吧。”

    离魂状态的躯体也有基础活动能力和淡薄意识,于是下意识地嚼起来,我在脑海里听着冰蒂斯咽口水(一个灵魂怎么发出这动静的?)以及她气急败坏的声音:“这有屁用,老娘压根感觉不到!陈,你一会多吃一碗饭,就当替妾身吃了!”

    我想说这样意义何在,但又怕她五音不全地唱其他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来折腾自己,于是谨慎地闭嘴,一边往嘴里扒拉饭菜一边看珊多拉带着坏笑往冰蒂斯(躯体)的嘴里塞花椒大料和餐巾纸……

    冰蒂斯已经进入无悲无喜的状态,对珊多拉的举动就当没看见:反正她也没感觉。

    这顿乱七八糟的晚饭终于是结束了。几十个三寸丁都表示对饭菜非常满意,她们围着一盆汤转圈找梯子的场面让人印象深刻,尤其是帕琪琪掉进去的时候:天知道她们因此糟蹋了多少东西。这几十个小家伙今天要在这边过夜(被叮当带出去的那些应该就在神殿不回来了),我想了半天该怎么给她们安排房间和床铺,叮当晚上习惯在我床头的灯罩里睡觉,但家里好像没这么多台灯……

    这真是一群让人头疼的客人呐,她们体积虽然不大。但数量终归是个大问题。

    正在我头疼着的时候,那头二货九尾狐狸恰到好处地晃着尾巴从自己面前走过:这家伙出现的太及时了,我瞬间就想到成吨的好主意。

    狐仙大人六感敏锐,我眼神刚有变化,她就激灵一下子,耳朵上的绒毛以肉眼可见的程度一片片炸起来。最后连尾巴都绷直了:看着跟钉耙成精似的。

    “狐狸,过来。”我冲狐仙大人招招手,后者一步一挪万分纠结地靠近,并且在三米安全距离上停下:“干什么——事先说好不能给晓雪当抱枕,也不准再抓我尾巴上的毛了,眼看冬天了,我刚换上保暖的厚毛。你要想要新围巾明年开春我再给你做……”

    狐狸这阵子正好赶上换毛:哪怕成仙几千年,她也在很多微妙的地方保持着野生动物的习惯,比如冬天换毛之类。如今狐仙大人毛茸茸的尾巴比任何时候都有吸引力,尤其是对晓雪那样从小抱着她尾巴睡觉的熊孩子而言更是这样,倒霉的狐狸已经快被折腾出心理阴影了,前两天我甚至看到她用纱巾把自己所有的尾巴都包了起来——后来可能是实在闷得慌才不犯这二了。

    我对狐狸承诺的来年春天新围巾稍微期待了一下,然后特慈祥地上前捏捏她毛茸茸的耳朵,扭头招呼那几十个三寸丁:“你们今晚上就睡在她尾巴里吧。叮当钻进去睡过,据说非常舒服。我估摸着一条尾巴里至少能睡七八个人……”

    “诶等等!”狐狸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扭头就想躲,“你不能这样,我还没答应……”

    她话没说完,那群小不点就欢呼着扑上去了,经常群体行动的三寸丁们有一种天生的配合性。她们一瞬间就分配好了各自睡觉的地方,我只觉得眼前一阵绿光闪过,所有小豆丁就都消失在那一片金色的厚实绒毛里。狐仙大人浑身肌肉都绷起来,表情僵硬地发出了“唔咦——”的一长声。

    “好痒痒……”妖狐少女突然绽放出一个傻笑。然后带着诡异的满面潮红就晕过去了。

    “我去洗个澡,今天早点睡觉。”我把狐狸抱到她的房间安顿好,回来之后跟家人招呼了一声就准备走向浴室,结果前脚还没落下就感觉耳旁一阵呼啸,珊多拉窜过来拽着我的胳膊:“不行!”

    “啊?”我诧异地看着她,然后霎时间明白为啥了。

    “冰蒂斯还和你一体呢!她跟阿赖耶可不一样,她是在用你的第一视角啊!”

    我感觉一阵恶寒袭上全身,就连自己灵魂中卡着的冰蒂斯好像都跟着被这股恶寒给袭击了,女流氓喃喃地嘀咕了一句:“我靠……珊多拉你嫁人之后好龌龊……”

    “那怎么办?”我一瞬间想到的可不只是洗澡一件事,此刻自己才算彻彻底底意识到跟一个女性融合在一起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你干啥都有个第一视角的妹子在旁边偷窥啊!

    幸亏自己生命形态完全变成虚空生物之后已经没了上厕所的需要,否则我真难想象自己跟冰蒂斯合体三天后是个什么景象:乐观估计那时候珊多拉已经把自己生吞了吧。

    “反正洗澡也只是个习惯,你早就不沾尘了。”珊多拉咬着嘴唇说道,在她后面站着的是刚刚听动静赶过来凑热闹的浅浅,后者还有点不明情况,只知道冲这边傻笑。

    “那睡觉呢?”我开始挨个把自己想到的情况抖搂出来。

    “穿衣服睡。”珊多拉斩钉截铁,浅浅也跟着呼呼点头:虽然她还没明白我们到底在说啥。

    “换衣服的时候呢?”

    “闭上眼,你要是嫌麻烦那我帮你换。”

    “内衣咋办……”

    “反正是夫妻,”珊多拉别过脸去,“你不穿衣服的时候我都知道……”

    冰蒂斯之前肯定也没想到这么多。这时候我每说一句话她就在精神连接里哀嚎一句,最后只剩下一句话了:“老娘的一世清白,老娘的一世清白,老娘的一世清白……”

    其实我觉得珊多拉纠结的“闭上眼”三个字完全就是自欺欺人,因为冰蒂斯现在的状态可不仅仅是“第一视角”那么简单,她压根就和我同心同体,现在灵魂都是共生的。除了不能完整共享感官,你可以认为冰蒂斯已经是我这具身体一半的主人,只不过没有控制权而已。

    不想还好,仔细想想简直让人浑身鸡皮疙瘩前仆后继,细思恐极,细思恐极呐!

    浅浅这时候终于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姑娘现在正用一种非常危险的眼神看着这边,她是有点缺心眼,但还没到一点心眼都不剩的地步,而我则只能回以特坦率特诚实特无辜的傻笑:自己现在这绝逼是前所未有的倒霉状态,你说我啥都没干怎么就有了个事实性出轨的嫌疑呢……

    “算了算了,忍着就忍着吧,”我一声长叹。觉得人生果然坎坷,“赶紧把手头的事情忙完去神界一趟,冰蒂斯总这么卡着也不是个事,神术失控这种破事怎么就让我赶上了呢。”

    百无聊赖地回到房间,我发现那只哥特小人偶正趴在床上看书,因为体积缘故,她看书的时候都习惯像这样把书摊开然后自己趴在上面。我看着这个酷似迷你版冰姐的小姑娘,又想想正跟自己卡在一块的冰蒂斯。“一家三口”四个字就怎么也控制不住了……

    “怎么了?你的眼神好奇怪。”人偶少女撑起身子,红宝石一样的眼眸中满是困惑。

    “没事,今晚上咱仨一起睡。”我叹口气,走过去顺手把小人偶抱起来在脸上蹭蹭,她现在已经不抗拒这种标准父女级别的亲昵了,但还是很讨厌我用胡茬扎她,所以很不舒服地扭来扭去躲闪着。

    “为什么是三个人?”人偶少女用力撑着我的下巴。“哦对了,听说冰姐姐跟你卡在一块。”

    其实她应该叫冰蒂斯阿姨来着,不过女流氓严令禁止任何人叫她“阿姨”,再加上家里互相的称呼本来就乱七八糟没个辈分(垂直年龄差动辄几亿岁。你敢研究辈分?),所以她有时候就这么叫了,当然仅限于心情好的时候,如果心情不好,这个臭脾气人偶叫谁都是直呼姓名,包括父神。

    过了一会,我开始躺在床上发呆,思考自己跟一个女流氓卡在同一具身体里这到底是个伦理问题还是个社会问题,小人偶今天是死活不愿意在床上睡觉,早早地爬进自己箱子里了:平常她倒是挺乐意和普通娃娃一样被抱着睡的,但今天多了个冰蒂斯,小家伙可能是有某种心理上的别扭感。

    就在这时候,我听到门外传来嘀嘀咕咕的声音,好像是有谁在房间外面偶遇正在商量事情,正当我分辨那是谁声音的时候,房门被人推开了,珊多拉和浅浅穿着睡衣抱着枕头出现在门口。

    “你俩这是……”我霎时有点发愣,珊多拉则大步过来把枕头往我床上一扔:“来监督,在门口遇上浅浅了,她跟我想的一样。”

    浅浅呼呼地点头,表情特别认真,我抓抓头发,总觉得有哪不对:“话说,应该没这个必要吧,冰蒂斯是在灵魂层面上跟我卡在一块,我们又不可能发生啥实质接触,你们监视不监视有区别?”

    冰蒂斯也深以为然地在精神连接中连连称是。

    “废话,我当然知道这个,”珊多拉撇撇嘴,跟浅浅分派起谁睡左边谁在右边,她们显然已经结成了相当稳固的统一战线,“但这是个心理问题:知道你跟一个史上最没谱女人负距离接触,哪怕不是实质接触我这心里也不安稳,来这里看着心里就踏实多了。”

    我无言以对。看着珊多拉和浅浅转瞬间已经决定好地盘划分,自己则全程没有发言权。薄薄的睡衣下,两个女孩子姣好的身材让人很难转移视线,但我却只能在心里滚屏循环清心咒——这一开始很不容易,但一想到现场其实还有个女流氓正在以第一视角全程旁观我就啥想法都不剩了……

    我这时候只能庆幸多亏林雪每天要回家,否则今天晚上指不定得热闹成什么样!

    自己和珊多拉她们已经亲密接触很久了,按理说“坦诚相对”也不会尴尬。但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我怎么想怎么别扭,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是越来越精神。自己这算不算是齐人之福呢?这么说应该是没问题的,没有什么是比和爱人在一起更让人安心的,然而那股不对劲的感觉仍然蹭蹭往外冒,最后浅浅突然嘟哝一句总算让人大彻大悟了:“阿俊你说现在加上冰蒂斯算不算4……”

    我一激灵:“浅浅咱别这样。说好的全年龄……”

    冰蒂斯则楞了楞,突然反应过来才惨呼不已:“靠!不带这样的!我要出去,让老娘出去!老娘冰清玉洁这么多年不要一上来就这么高能啊!靠你们这奸夫淫妇的不要玩弄老娘的少女心啊啊——”

    “影响别人夫妻生活的家伙给我闭嘴。”珊多拉磨着牙在精神连接里说道。

    看样子今天晚上自己是别想清静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身上挂着俩树袋熊醒来,感觉身心俱疲。神奇的是自己完全没听到冰蒂斯的动静:身为罪魁祸首,她倒是可以安安心心地睡大觉。这个女流氓作为一个挂载灵魂,可以自由选择跟我**的生物钟。想睡睡想醒醒,再加上她那无法无天的任性性格,这完全就是一个无视宿主意愿的脑内音频炸弹,幸好我跟她的生物钟差距不是很大,假如俩人作息时间正好反过来的话,估计我会被她活活烦死。

    “早,阿俊。”浅浅跟珊多拉差不多同时醒过来的,这时候就看出来俩人性格还是有些差别了:浅浅多少还保留着点普通人世界观。所以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而没有任何地球人思想包袱的珊多拉则完全没把早起这点暧昧当回事,她伸个懒腰,第二句话就是:“阿俊我饿了。”

    我去窗台下面把小人偶从箱子里抱出来,将这个稀里糊涂的小姑娘摁到水池边刷牙洗脸梳头穿戴完毕,整个过程后者就保持着闭眼打呼噜的状态任人折腾,完全是一副不设防的样子:不得不说人偶也是会被娇惯出来的。现在这个脾气挺大的家伙应该已经快溺毙在父爱的海洋里了,偶尔扑腾一下也不过是拒绝叫爸爸而已。

    早饭之后冰蒂斯还没醒,我也省了很多麻烦:比如不用每次都多吃一口东西以表示跟自己体内的第二个灵魂“分享”,随后就像每天的习惯一样。去影子城看看有啥公务要处理。

    定时上班,定点办公,就如此日复一日,除非需要御驾亲征,否则每天都这样度过——做一个勤奋的皇帝其实跟上班族区别也不太大,非要说区别的话,那就是你平常上班不用隔三差五就领着几千万军队跑去跟人火拼,而当这个皇帝,我需要把自己和很多人的脑袋都系在裤腰带上……我一定有一条很长的裤腰带。

    “你看上去气色挺糟啊。”一个雄浑有力的男低音打断了自己的胡思乱想,我抬头看到一个铁塔般魁梧的身影站在自己面前,一身一丝不苟的军装,钢板一样的身材,还有略显阴郁的严肃脸,哈兰?莱瓦莱特,有几天没见了。

    “哈兰啊,”我有气无力地摆摆手,“没事,我遇上点个人生活中的小麻烦——你有事?”

    我知道哈兰正在筹办深渊**团方面的事情,他是个工作狂,而且自己还拥有皇帝级的**行动权,所以平常也没什么时间来找我闲聊,一般他都是有事情才会像这样出现的。

    我以为他要说深渊希灵的事:毕竟那是他曾经效忠的老大,但哈兰好像对自己的旧领袖没多大兴趣,他提起了另一件事:“关于筹建深渊舰队全套生产线的事情,因为要在帝国境内增殖深渊单位,所以想找你商量一下,事先说明,这有可能在普通种族中引起恐慌,但就长远发展看,这是必要的。”

    我一下子就来了精神,身子坐的笔直:“深渊舰队的生产线?你手头有完整的工业母机和希灵主机?难道要在帝国境内建一个深渊发生器不成?”

    “我确实有全套工业设施,”哈兰表情严肃地点点头,“但制造深渊舰队并不需要额外建造深渊发生器,关于那些被污染转化的帝国设备,有一些事情你可能并不清楚……”

    随后,哈兰开始告诉我一些连塔维尔都没发现的、关于堕落使徒的秘密。

第一千三百六十六章 先祖……们

    深渊**团经历了一段坎坷的发展历程,尽管他们同样是新帝国的战士,但由于身份敏感和那隐患巨大的力量,深渊**团始终只能以缓慢的速度发展。正常情况下,新帝国以每年增加一到两个大型军团的速度扩充着兵力,而深渊**团从第一批堕落使徒被逆转化至今也没有达到标准军团的规模。当然,更加限制这个军团发展的并非其“出身问题”,而是我们缺乏真正成体系又稳健的工业体系。

    组建一个标准军团需要成体系的工业支撑,战舰的生产,士兵的制造,单兵装备,舰载装备,要塞级设施,各类辅助单元的研发与制造,配套的科技部门,指挥,工程,勤务……这是一个异常庞大的系统,现实中一支军队运作的复杂程度是常人很难想象的,绝非游戏里看到的那样鼠标一点就出来一堆士兵,右键一划就大军集结地出发了。不论是希灵帝国还是星域神族,不论多么强大的文明,其军队都建立在一个复杂精密的基座上。作为一个战争种族,希灵使徒独创性的“战地主机技术”已经将这个体系简化到极限,只需要有一台希灵主机和足够的时间,包括工业母机在内的全套军事系统就都能制造出来,这是一种发展到极致的冯?诺依曼机器人体系(当然,它更加复杂,而且其复制和自我进化过程也远非单线程的冯?诺依曼式增殖模型可以比拟),然而即便是这样,新帝国也没有哪怕一套可以作为工业基础的“深渊型工业生产线”,当然,更没有深渊化的希灵主机。

    这两种单位几乎不可能在帝**和堕落使徒进行的那种决死战争中被完整缴获,所以深渊**团成了新帝国唯一一个几乎没有任何生产增殖能力的军团,它们连最小型的星港都没有,我们唯一能做到的也只有对现有的深渊化单位进行补给维护。目前深渊**团仅有的扩增方式有两种,其中主要途径是战场缴获——感谢倒霉的哈兰陛下在之前的多次支持;次要途径则是在没有工业母机和希灵主机的情况下。让维斯卡用她那乱七八糟的改造技术和异想天开的兵器设计方案制造一些……额,一些挺难形容但拉出去也能打仗的小规模部队,不过她只能制造无神智也无法复制的单位,塔维尔用现有技术没办法再造一个和维斯卡一样等级而且受控的深渊发生源,自然也没办法复制后者制造出来的深渊舰队。

    维斯卡折腾出来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小部队在整个深渊**团中占不到一成。

    深渊**团面对的尴尬局面可见一斑。

    “制造深渊设备面对的不仅仅是技术问题,”哈兰将一部数据终端放在我面前,他已经制作出了包括深渊**团草案和一期工程规划在内的计划书。甚至各种生产线和它们的精确投产周期都有,“这两天我也去了几次研究中心,访问过希灵主机群,我知道你们也在研究怎么用常规工业手段批量生产深渊单位——深渊**团的士兵很多,但战舰几乎是毁一艘就少一艘,随着对深渊帝国的几次特种行动产生的损耗。现在已经处于人多船少的局面了。”

    “塔维尔都搞不定这个,”我点点头,“我们能从物质层面上复制出任何东西,只要有蓝图或者样本就可以,但制造出的深渊特异型单位要么很快崩溃,要么就是达不到正品的战斗力,还不如普通型号的飞船。”

    “深渊化的希灵使徒只能使用深渊化的装备。因为我们身上弥漫出来的力量会严重影响常规设备运行,而且只有属性配合,我们才能发挥出完全的战斗力,但这种设备用常规手段是绝对制造不出来的,这不是物质结构的问题,深渊污染会从概念层面改变一个希灵装置的运作规律,”哈兰说着,顺手从随身空间中摸出一样东西。我看到那是一个造型诡异的拳刺一般的武器,应该是个随身携带的近战兵器,伴随着一声微不可查的嗡鸣,拳刺前端骤然伸长,遍布着黑红色纹路的约束能量刃在空气中微微震颤着,上面带着危险的气息:深渊,但处于受控状态。“你可以亲眼看到,这是变异的幽能,用常规手段,不论你们怎么从虚空中衰减。然后再用深渊与之混合,都制造不出这种变异幽能,它不是单纯的混合物,而已经变成了一种有自己独有特性的东西。”

    那件武器前端的约束能量刃轻微震颤着,我能感觉到它仅仅是放在那里就已经对周围空间产生了破坏:武器周围一小片区域的空间稳定度正在下降,空气中的正常元素正在变成各种各样的古怪物质,一些黑烟一样的东西从能量刃前端散发出来,其中凝结出的残渣缓缓飘落到桌面上,竟然产生了噼噼啪啪的烧灼声。

    这就是深渊武器,拥有独一无二的特性,它们在耐用性和能量消耗方面表现糟糕,但在绝对的破坏力和后续伤害方面,深渊武器有着让人着迷的魅力,深渊**团强悍的“瞬间全火力破袭”战术能在双方交锋的几秒钟内疯狂倾泻出毁天灭地的伤害,就是利用了异变幽能的这一特性。也正是因为这种宝贵特性,塔维尔始终在不遗余力地研究该怎么安全制造更多的深渊武装,当然,没啥进展。

    “只有在几万年前被改造过的腐化型工业母机或者希灵主机才能制造出这些东西,”哈兰将手中的拳刺递过来让我看看,一边说道,“那场污染等于是在我们体内留下了某种‘识别代码’,没有这个识别码,制造出来的装备就不纯粹,当然,你那个疯疯癫癫的妹妹是个例外,她用异想天开的方式把深渊灌注到普通装备里供自己使用,只能说……大概她的疯狂连深渊都为之惧怕吧。”

    我好奇地研究着手里的拳刺,然后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精神力扩散到它内部,想看看异化幽能到底是从哪个部分开始变异的,结果呲啪一声——这玩意儿熄灭了,聚焦晶体上裂开一道大口子,一股青烟从里面袅袅升起。

    哈兰:“……这东西陪了我十二万七千年……”

    我:“……我身上最有历史的是一双陪了自己三年半的旧拖鞋。然后就没了……”

    哈兰:“……”

    “好吧,你的计划挺好,我是个外行,也没什么能建议的,就这么办好了,”我呵呵笑着转移话题,因为哈兰显然也并没真的在意一把陪了自己十二万年的拳刺:根据希灵使徒的习惯。我敢肯定他随身空间里至少还有几千把一样的,“重建了工业生产线,深渊**团才算真正完整起来,看样子还得多给你准备几个用于发展的世界啊……”

    “这个让我自己想办法就行了,”哈兰笑起来,“没有人比一个前堕落使徒更了解深渊**团需要怎么样的生存环境。你就保持期待吧。最快半年,我会让深渊第一舰队出现在你面前。”

    送走哈兰,我靠在椅子上长出口气,需要操心的事情这就等于又少了一件:深渊**团接下来要重建工业线,要在帝国的“世界库”里找自己的驻扎地,要构建一套与新帝**工体系截然不同的东西,这些事情都是哈兰亲力亲为。我和珊多拉顶多偶尔以凑热闹的性质过去看看进展就行,这部分事情算是走上正轨了。

    “看不出来,你平常还真的挺勤政呐,妾身以为你每天早上去影子城只是摆样子呢。”

    “你醒了?”我对来自自己灵魂中的吐槽毫无反击**,女流氓这张破嘴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天感觉怎么样?”

    “没啥感觉,就当又被关禁闭了,而且妾身早醒了——只不过看你正在忙正事。没打扰。”

    我没想到冰蒂斯这样的家伙也有善解人意的时候,忍不住微笑起来,也不知道冰蒂斯能不能感受到这个笑容:“说起来,你安静的时候这不也挺好的么?平常总是咋咋呼呼的闹哪样?”

    “坚持一会还行,时间长了容易憋死,”冰蒂斯的本性开始慢慢复苏了,“我说。你这一上午不至于就要在这里盯着这些报告书看半天吧?我靠!你得憋死妾身呐!”

    我义正词严:“这是身为皇帝的责任。”

    “责任毛,看标题,看结论,盖戳写上已通过——难怪珊多拉要把八成的政务都自己接过去。给你的都是不用动脑子只管写已阅就行的……”

    我一下子软了,万没想到珊多拉连这事儿都要告诉女流氓:她俩平常闹归闹,这份感情是实打实,怎么说来着,这是跨越了几千万年的姬伴呐!

    “其实我也看正文的……偶尔捡着自己能看懂的部分。”我越说越没底气,最后干脆叹口气:冰蒂斯醒了,自己的办公时间大概也就到此为止吧,实在不能想象跟这个女流氓一边斗嘴一边办公是个什么情况,到时候被安个沉湎女色玩忽政务的昏君帽子你说我找谁说理去。

    “哦?你要出门走走?”冰蒂斯察觉我的动静立刻说道,“没事的,你要是嫌烦,妾身可以不说话,其实看你批公文也挺有意思的……”

    我要是信她我就跟叮当一个姓!

    随身带着个女神——听上去还是挺诗意的——漫步在军官休息区,冰蒂斯呱唧呱唧地对这地方评头论足,评价不外乎死板严肃四个字:她当年就对珊多拉的基地如此诟病过,而希灵使徒的军事基地基本上都一个样,肯定合不了女流氓的意。我也不管她,就当随身带了个关不掉的收音机,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军事区的边上。前面不远处有一座极高的屏障发生器尖塔,我朝上面看了一眼,结果竟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先祖安瑟斯和几个不认识的人在数名皇家卫兵的陪伴下站在尖塔中段的平台上,似乎正在看着外面平民区的景状。

    “看,你祖宗!”冰蒂斯跟我一个视角,当然也看到了,立刻高兴地提醒道。

    “不,是珊多拉的祖宗……”

    “哦,忘了你半路出家来着——赶紧过去赶紧过去,妾身要看你跟老祖宗唠嗑!”

    我现在得哄着这个有点抑郁症的女流氓,只要不违反人伦道德那就都得顺着她的意思。于是一个短距传送就来到了尖塔上。

    这种尖塔在基地外围很常见,是要塞护盾发生器的拓展部分,不过安瑟斯显然把这里当成瞭望塔来用了,我赶到的时候他正在好奇地张望着世界之树的方向,那如同山脉一般绵延的阴影让每一个初次接触的人都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先祖自然也不例外:他可没见过这么大个的植物。而在安瑟斯身后站着几个我不认识的人,有男有女。他们显然不是希灵使徒,身上也没有那么强大的能量反应,这些人的衣着与安瑟斯很相近:看到这里自己差不多能猜出这些人的身份了。

    皇家卫兵第一时间感应到我的到来,立刻转身行礼,安瑟斯听到旁边的动静这才转过身来,带着些惊讶看着我:“皇帝陛下?”

    “额……你这么一说我怎么这么别扭。”被一个曾曾曾曾曾……不知道曾多少次的老祖宗称作“皇帝陛下”着实是挺奇怪的感觉,我立刻尴尬起来,不过想想自己身边人的平均年龄都已经以亿岁为单位,我也就不纠结这个事儿了,“这几位是……”

    “刚刚醒来的老家伙们,”安瑟斯今天的心情似乎比前些日子好些,虽然仍有阴郁。但起码带着微笑,“我们正在看这个奇怪的城市……大开眼界。”

    “舰长,说老家伙的时候不要带上我,我还年轻着呢。”一个看上去三十岁不到的女性略有不满地看了安瑟斯一眼,我知道这也是先祖之一,她和其他人一样保持着自己被冻结时候的容貌,是一个成熟而漂亮的女性,我估计自己胆敢叫一声“老祖宗”那今天就闯下大祸了。于是只能略带歉意地笑笑:“抱歉,这两天事情有点多,你们醒来的时候我应该在旁边陪着的。”

    “我知道我知道,”安瑟斯毫不在意地摆摆手,一边将身旁几个人介绍了一下,随后充满期待地转身看着那繁华壮丽的影子城,空中交通网、军统部浮空要塞和天空中的盖亚母星。这些他已经看过的景象今天似乎都比以往有了生气,“他们几个现在都是一头雾水,我用了挺长时间才把现在的情况大致说清楚,然后我们就来这里想看看帝国如今的首都是什么样的。大开眼界,大开眼界……”

    “只可惜只能看个热闹,”之前那名女性有些郁闷地开口了,在刚才的介绍中,我知道她的名字叫“露”,一个短促简单的名字,“我原本是飞船上的技术总管,不过现在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到了人类城市中的鼠尾熊(或许这是一种在故乡世界生存的动物?),真是脱节太久了啊……”

    这已经不止是脱节的问题了,露的一段话让其他几名先祖也跟着叹了口气,我看气氛有点转冷,突然有了想法:“那什么,反正暂时我也闲着,要不带你们出去逛逛吧?”

    一名皇家卫兵上前一步:“陛下,珊多拉陛下交待说希望先祖们在军事区接受保护……”

    听到这名皇家卫兵的话,原本眼睛一亮的安瑟斯神情再度黯淡下去。

    他们被划定了行动范围,只要离开自己的房间,到哪都要有皇家卫兵陪着,对第一个复活的安瑟斯而言,这种生活已经持续一段日子了。

    我知道珊多拉对老祖宗们有一种极端性的“爱护”,在她眼里,安瑟斯恐怕比瓷娃娃还碰不得,不过这里是影子城,帝国核心中的核心,在这里还能出什么事故不成?

    “没事,我亲自带他们出去还能有啥问题,”我不甚在意地对卫兵摆摆手,“珊多拉那边我会去跟她说的。”

    “是,陛下。”皇家卫兵退下了,先祖中有人忍不住嘀咕起来:“哦,终于能出去走了……”

    “你们平常就跟软禁一样把老祖宗关在这个死气沉沉的地方啊?”冰蒂斯又忍不住吐槽了,我不知该怎么回答,最后只能沉默以待:她说的其实也没错。

    即使再客气地对待,即使满足一切物质需要,也不允许离开军事区,做任何事情都要有皇家卫兵护卫,这……真的就是软禁了吧。

    看到身后的数名先祖就仿佛被禁足太久,终于能出门放风一样带着兴奋的表情,我忍不住撇撇嘴:看样子是时候跟珊多拉商量商量,让她别真的把这些老祖宗关在庙里供着了。

    离开军事区之后我有点犯了愁,要说影子城可以转的地方实在很多,这个“城市”现在已经大到了不科学的地步,如果不是有便捷的空中交通和短距传送网,你从城南走到城北基本上够在欧洲找个弹丸小国跨国旅行一次了,而现在影子城所处的这片空中陆地仍然在不断扩展,俨然有最终要和盖亚组成双星系统的趋向——你说这么大的地方,我该把哪当成给老祖宗们观光的第一站呢?

    想让先祖们看看更有意思的东西,更能让他们理解新帝国现状的东西,而且最好离这些已经看够了的帝**事设施远一点。

    去眷族和宏世界居民最集中的地方吧。

第一千三百六十七章 就像养鸟一样

    自从苏醒以来,安瑟斯就没出去过军事区那道戒备森严的高墙,当然这是珊多拉出于安全考虑做出的安排,但一般人人总是不喜欢被限制自由的——使徒们或许可以因为一个命令而在原地固守万年,但先祖们显然不能按照使徒的行为模式活着。珊多拉属于关心则乱,她大概多少是忽视了这点,再加上最近事务繁忙,一帮老祖宗楞是跟被软禁一样被我们关了这么长时间……

    军事区之外的景色是和高墙里面截然不同的,后者是森严又死板的军队驻地,对个人生活要求极低的帝**人当然不会花心思在军事区里设置什么娱乐场所,但在外面,各个种族的平民将他们世界最好最有特色的东西都带了过来,在拼命展示自己世界独特文化的同时,也形成了一个永不落幕的、让人眼花缭乱的博览会,越是离开军事区,这景象就越是繁华:这正好和普通的城市反了过来,我估计你们没见过市中心人迹罕至,二环以外才进入繁华区的城市吧,幸亏影子城有便捷的传送系统,否则这绝对算畸形发展……

    “哦,原来外面是这么繁华热闹的地方。”名为“露”的先祖大概是因为年轻,看着多少比其他人活跃一些,她刚开始还有点迷糊,但很快就发现外面的世界要比那个戒备森严又到处都是警戒兵器的军事基地要友好的多,于是不久就转入了纯粹的游览观光模式。其他人在她的带动下也慢慢放松起来,我们穿行在第一商业街上,沿途经过一个个让人眼花缭乱的门店,来自各个世界的居民在这里开办了难以计数的店铺和餐饮娱乐之类的门面,这条特殊的商业街与其说是普通市民满足日常生活所需的交易场所,倒不如说是一个半官方半民间的“展台”。你可以发现在这里的所有门店都标榜着“异乡特色”,售卖传统刀剑的铁匠铺旁边可能就是支持信用卡消费的星舰租卖行,夜精灵的魔药店楼上就是某个星际旅团的报名点,我们还见到一个神奇的驾校。同时开设从四轮马车到四引擎星际私人游艇的驾驶课,驾校负责人是一个黑暗精灵妹子,来自某个中古世纪魔法位面,她以暗影魔法特长生的身份去帝国学院进修,后来考了十六种星舰驾驶证毕业,是一个学霸级的人物,我之所以对她这么了解。是因为自己多少也算学校里挂名的理事长之一,对这种跨专业都能以学霸姿态毕业的学生不可能没印象——友情提示冰蒂斯就是一个这样的学霸,冰姐以光明女神身份毕业的时候可是名扬神界来着。

    最后我们来到了一个很特殊的地方,一个号称只要有钱就能买到一切并且办到一切的地方:那个奇奇怪怪的菲雅利女王创建的菲雅利虚空财团。

    说起来我跟那个有着神奇性格的菲雅利女王好像也有些日子没见了,她这财团看样子已经正常运作了啊,只不过现在她刚刚发展。所谓的虚空财团也只是个名字很大的空壳,因为我看到她竟然亲自在财团本部前面的空场上发宣传资料,一副创业之初艰难奋斗的模样。

    先祖们好死不死地就被这个虚空小贩正在发放的材料给吸引住了,我远远地看了一眼才知道怎么回事:菲丽丝正在推销民用飞船,而这种东西正中先祖下怀。

    “见谅,我们都在星舰上度过了大半生,导航。引擎,飞船结构,这些东西差不多就是我们生前的全部了。”安瑟斯作为老舰长多少显得稳重一些,他没跟着凑热闹,而是跟我在一旁静静看着。

    菲丽丝一时没看到我,她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生意里,看出以露为首的一帮先祖只是些飞船爱好者而不是潜在客户,她招待了一下便继续忙活了。让先祖们随便研究自动展示牌上的资料。她拽住了一个路过的低阶幽灵,正热情宣传自己的优秀货源,我和安瑟斯靠近之后才被她看到。

    “啊,是皇帝陛下!”这名一身黑装的漂亮御姐有些意外地叫道,被她拉住的那个低阶幽灵也跟着一边闪烁一边鞠躬,我都看不出这个低阶幽灵的性别和容貌,显然ta相当弱小。作为亡灵也没什么资历,应该是跟着上级或家人来影子城的,或者是一个单纯的观光客。

    “哦,别拘束别拘束。我领着人出来玩的。”我对菲丽丝摆摆手,视线忍不住放在那个低阶幽灵身上了,幽灵在比较弱小的时候是很难接触实体物质的,他们会不由自主地穿过自己接触的一切东西,比如墙壁桌子和天花板,最弱的幽灵如果想拿起一个苹果都需要灵媒物质,像如今的安薇娜那种级别的幽灵,如果放在亡灵社会里其实已经是亡灵大君,甚至死亡之神(伪)级别的存在了。

    所以我很好奇菲丽丝给这样一个幽灵推销交通工具的意义何在:飞船起飞之后ta就留在发射台上了,因为会穿过驾驶舱和船壳……

    “你想想啊,尽管你已经成为亡灵,但帝国没说过亡灵不能享受生活吧?既然要走在阳光下,和其他活着的种族一起和平相处,为什么不能让自己过的潇洒一点呢?”菲丽丝似乎是想在我面前表现一下自己的推销技术,拼命撺掇那个有点茫然无措的幽灵买一艘私人飞船,“我建议你挑选这种较小的银河际私人穿梭机,它的学习周期很短,而且是目前宏世界最流行的私人交通工具之一。想象一下吧,你坐在飞船中,肆意奔驰在无尽星空……”

    我终于憋不住了,指着那个连宣传册都要使劲才能拿起来的低阶幽灵:“其实ta是在自己使劲跟着穿梭机一起同步飞行吧,而且还要在飞行的时候保持仿佛坐在椅子上一样的牛逼姿势,自己飞的稍微慢点就会从飞船后面漏出去……”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陛下,您跟我有仇么?”菲丽丝特别认真地问道。

    “我就是看不惯你欺骗消费者!”我义正词严。

    “我搞宣传的时候可从来不说假话,客户自己愿意买而已,”菲丽丝一挑眉毛,“昨天我还卖给一个同样的幽灵一辆跑车呢。”

    “……人家今天没来找你麻烦?低阶鬼魂要怎么坐在一辆行驶的汽车里!”

    “没啊,”菲丽丝毫无心理压力,“我还顺便卖给他两本小册子。《作为灵体生物,如何以汽车的速度飞行》以及《如何在飞行的时候保持手握方向盘坐在椅子上的性感姿势》……”

    我:“……”

    我以近乎生拉硬拽的方式把一帮老祖宗带离了这个怎么看都非常危险的地方,直觉告诉自己,那个名为菲丽丝的虚空小贩已经走上了丧心病狂的奸商路线,跟她在一块你有多少钱都不够花的。

    “刚才那个是……”安瑟斯也能看出来我和菲丽丝挺熟,但后者显然不是帝**人,于是好奇地问道。

    “一个奸商无须在意。”我耸耸肩,“说起来,能找到你们的失事方舟,也是多亏了那个奸商,因此才让她在这里开办了这么个虚空财团。”

    “很有趣,很有趣。”安瑟斯淡淡地笑着。目光在周围那光怪陆离的景象上流连,说实话,这里的大多数东西仍然是先祖们看不懂的:看不懂的文字,看不懂的商品,看不懂的文化,还有稀奇古怪的种族,这地方看不懂的东西要比军事区还多得多。但先祖们显然更喜欢这里的氛围。露领着其他人在前面绕了一圈又回来了,脸上带着高兴的神采:“比之前想象的要热闹很多,原以为你们已经把帝国变成个死气沉沉的地方,现在我们放心多了……”

    我听着这句话好像有点古怪,但也没来得及细想,只是笑着点点头:“这里是眷族们的地方,自然更热闹一些。希灵使徒自己是不怎么习惯这种乱糟糟的生活的:他们更喜欢在军营里整天训练。眷族和帝**人驻扎的地方是隔离开的,也是因为生活习惯上没法兼容。”

    “眷族……么。”安瑟斯的表情微妙地变了一下,又恢复正常,“是啊,你们现在和这些凡人已经有本质上的差别了,据说被称为神,对我们这些老家伙而言,还真是难以理解。”

    “说过了。说‘老家伙’的时候不要带上我!”露恼怒地看了安瑟斯一眼,看样子在很久以前这个技术总管和老舰长的关系就很好,两人并没那么严格的上下级的感觉。

    “这里已经看够了,带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吧。”安瑟斯对露摆摆手。视线投向远方,那是世界之树的方向,“听说那里是神的使馆?我很好奇,我们生前可不知道‘神明’这种生物真的存在。”

    我看着两手空空的先祖们,终于好奇起来:来商业街逛一圈竟然什么都不买,老祖宗们这是勤俭习惯了还是真心对购物没兴趣?我记着他们都有在影子城通用的消费卡来着。

    “没什么要买的,”一名身材壮实但有点矮墩墩的中年人憨厚地笑了笑,我知道这名先祖的名字叫“埃格隆”,“本来就只是到处看看而已,日常用的东西,基地里不是都有么。”

    我看着几位老祖宗,他们都在满意而淡然地笑着,气氛看上去好像挺好,那看来是真对这里的商品没什么兴趣,于是一挥手:“好吧,去神殿区看看,不过你们可能会对神明的形象有点……”

    通过城市内设立的公共传送点,一行人很快就到了神殿区,先祖们看着眼前那已经看不出是树干的庞然峭壁目瞪口呆。

    “这就是世界之树,外面表世界的控制中枢,帝国首府位于里世界,表世界的杂务是委托给一名神族管理的,所以这个神殿就有点类似物业部吧,”我等老祖宗们回过神之后,指着眼前的巨树解释道,“哦,那边的就是神,还有她的小伙伴们……”

    叮当领着一大群发绿光的小不点从树干里冒了出来,于是我赶紧给老祖宗们介绍这些小豆丁。感应到“饲主”就在附近,叮当也立刻朝这边飞过来,然后旁若无人地抱着我的脸先用力蹭两下,接着轻车熟路地钻到上衣口袋里翻找糖果,跟着叮当一起过来的小豆丁们则注意到旁边呆立着的先祖们。带着细细小小的惊呼声绕着后者上下纷飞,叽叽喳喳嚷嚷个不停:“凡人哦!是跟着皇帝陛下一起过来的凡人看!你们好啊!”“你们是来参拜神殿的吗?你们是皇帝陛下的朋友吗?”“说不定是叮当的朋友呢!”“叮当没跟人家打招呼所以应该不是,柯琳可聪明啦!”

    一群小不点就这样欢快地绕着先祖们纷飞着,她们大概是能隐隐约约感觉到后者身上有来自生命女神的同源力量,因此对这些初次见面的凡人显得格外亲近,但这些过度热情的小家伙好像有点吓到了先祖们:他们之前可绝对没见过这种生物。

    “这……这是什么啊!”露终于反应过来了,但四周纷飞的小不点让她不敢随便活动。只好僵硬地站在那惊呼起来,我特无奈地把正在自己兜里找糖的叮当掏出来,后者已经找到一块奶糖,正忙着用牙咬开外面的糖纸,我指着这群小不点又指指正在使劲撕扯奶糖包装的叮当:“刚才就说过了,这就是神。嗯,体积比较小的那种,叫做生命女神。”

    老祖宗们:“?”

    “另外,复活你们的时候也用到了她们的力量,这么多生命女神,就是为了复活试验才被召集过来的。”虽然很快她们就变成彻底来游玩的了——最后这句话我没好意思说出来。

    安瑟斯对自己的复活有所了解,但细节方面这还是第一次听说。其他先祖更是刚苏醒没几天,知道的相当有限,我看着周围那些欢快的小豆丁,决定趁此机会把复活试验中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大家,让他们对神明有个好印象也是好的。

    一番交流之后,先祖们对这些小小的生命女神终于有了真切的了解,小不点们也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前两天掉下来的渣子被人收集起来就是用于复活这些“大个子凡人朋友”了,双方之间的关系一下子被拉进许多。于是没过一会我这个中间人就被晾在一旁,先祖和小豆丁们热热闹闹地凑在了一起。

    这些巴掌大小的豆丁女神本来就蠢萌蠢萌的,她们能有如此高的亲和力实在不出自己想象。

    只有叮当没和自己的小姐妹们一起凑热闹,这小不点多少还算有点良心,她更喜欢跟我在一块蹭蹭:这大概就是日常饲养到位的结果了。安瑟斯也没有跟着凑热闹,虽然他对那些小不点也很好奇,但多少是个老舰长。不论年龄还是资历,他都要稳重得多,于是我和叮当以及安瑟斯就在神殿广场边上找个地方歇息,顺便闲聊一下。

    当然。冰蒂斯现在作为一个绑定装备,也是跟我在一块的,只不过这个女流氓对我们的话题毫无兴趣,她就在我体内卡着装死。

    神殿广场上所有东西都是“纯天然造物”,广场周边的路灯是发出荧光的高大花枝,房屋是精灵神甫们培育起来的天然树屋,长椅则是世界之树的根须冒出地面形成的天然“长凳”,我们坐在一张这样的“长凳”上,在弥漫了整个神殿区的奇妙清香中惬意地深呼吸,叮当一脸幸福地趴在我肩膀上,抱着奶糖舔来舔去,安瑟斯则看向他那些正在和其他生命女神聊天的部下们:“已经多久没有过这样平静的日子了……”

    我知道他想起了当年流亡的事情,那时候在飞船上提心吊胆,每天都能听到大规模伤亡的报告,随时担心着灭顶之灾来到自己的方舟,那种日子与眼前这样平淡安宁的日常怎可同日而语。但我发现安瑟斯这么感叹的时候脸上并没太多高兴的神色,于是有些不解:“你对现在这情况不满意?”

    “不,很满意,”安瑟斯低声说道,“只是想起了那些没能看到这一天的人……”

    “复活失败的人么……这也是没办法的。”

    “不,不仅仅是他们,”安瑟斯摇摇头,“其他方舟上的人,留在故乡世界没能逃出来的人,所有死在流亡路上的人……现在只剩下我们几个了。”

    “那什么……这么说可能有点莽撞,”我纠结了一路,终于忍不住了,“你们好像有点失去目标的颓废感呐。”

    “本来就是这样,何须‘好像’?”安瑟斯苦笑着摊开手,“我们能有什么目标?我们这些人能有什么可做的?昨天我被困在盥洗室里整整一个小时,我们有人连自己的衣柜都打不开,你说我们还能干什么!?我们是一群原始人,从石头里被你们复活出来,我们创造出来的孩子们现在已经是神了,知道么,是神了——而我们是一群喝水都有可能呛死的原始生物。你们根本不需要什么先祖,你们只需要问几个问题,然后把我们像鸟一样关在笼子里好好喂养就行!我们能做什么?你们要一群原始人去做什么?你们养了多少眷族,养了多少仆从,我们去做你们的眷族行吗?起码给我们点事做!”

    安瑟斯说着说着就激动起来,声调也忍不住抬高,但很快他再次强行镇定下来,重重叹气:“抱歉,我激动了……这两天遇上些不顺心的……我知道这不是你们的问题,是我们。”

    我终于开始明白这半天来那种别扭的感觉从何而来了,先祖们在我的带领下参观着这个城市,看上去他们都面带笑容,然而他们从头至尾都只是看着,萦绕着一种难以解释的违和感,这股违和感来自于“隔绝”。

    他们无法融入这一切。

    或者更精确地说:他们无法融入帝国的高层,珊多拉则不允许他们接触帝国的下层。

    军事区就是一个戒备森严的皇城,一个把先祖们关起来的笼子,皇城之外是他们勉强能接受的世界,但他们很清楚,即使皇城之外的世界也不是他们的。

    安瑟斯情急之下说的一句话点破了一切:我们去做你们的眷族行吗?

    如果是眷族,是和那些仆从军一样的“普通人”,他们大概会更舒服一点,在帝国的众多附庸中,更加弱小的种族都有位置,然而先祖们偏偏连一个这样的位置都不能有。

    他们是先祖,是帝国远古时代的祖辈,希灵使徒们不允许自己的创造者去接触甚至融入“下层物种”,他们要把自己的先祖摆放在皇城的塔尖上,哪怕后者并不喜欢那个位置。

    就像养鸟一样。

第一千三百六十八章 安瑟斯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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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祖被自己那已经变成神明的孩子们小心翼翼地关在笼子里,作为一群精神偶像供人瞻仰,既无法插手帝国的事务,又不被允许去和“下位文明”接触。这种复活……对他们而言真的好么?

    我突然觉得自己今天带着先祖们出来是个错误,一个巨大的错误,他们的立场,那独一无二的立场,注定他们不可能和其他普通种族一样用平和的视角看待影子城中的一切。

    眷族给了安瑟斯很大的刺激,或许在基地里的时候他还没有这么明显的感觉,毕竟在那里他只能接触到希灵使徒,但在外面,他看到了被称作“眷族”“附庸”和“仆从”的人,那些生活在影子城中,以帝国仆人的身份为“众神”服务,和他一样的凡人们。

    希灵使徒并不会欺凌“下位文明”,帝国当然也不存在任何歧视“低等生物”的条例,然而与此同时,希灵帝国也绝对是一个等级分明的社会。使徒们对所有凡人物种一视同仁,并非源于道德上的“公平”或者什么别的“美德”,这种一视同仁只有两个原因:理性化的使徒无暇产生“种族歧视”这样毫无意义的想法,他们更没闲工夫给一群同样弱小的凡人划分等级。

    你会给院子里的每一只蚂蚁划分战斗力排行榜么?

    当然,希灵使徒没有这样视其他种族为蝼蚁的主观想法,他们乐于和一切能作为盟友的智慧生物和平共处,但最终的事实仍然是帝国境内在宏观上只有两个阶级:神,和凡人。

    不止是希灵帝国如此,星域神族同样如此,休伦神族同样如此,事实上不管在虚空的任何一个角落,只要有多个智慧种族混居在一起。而且其中存在压倒性强大的高位文明,就都会形成这样的情况,这是与道德和公正无关的东西,这是一个只要出现便会成为既成事实的局面。遍历整个虚空,这种阶级状态仅有的区别不过就是身居顶端的那个文明是否足够友善。旧帝国时代的希灵统治者们被无数种族视作暴君,而现在的新帝国更加亲切一些,如此而已。帝国眷族们很清楚这些。他们也乐于接受如今这样和平稳定的局面,他们是凡人,**凡胎,他们站在眷族的阶级上只是一个无关痛痒的既成事实,就好像潘多拉一米二,所以在很多时候她理所当然被划分到儿童票群体里。而其他人理所当然要买成人票,就是这样一个既成事实,潘多拉哪怕轰掉全世界每一个卖票的门岗,她也仍然是一米二……

    眷族们乐于接受这个划分,反正帝国不会压迫他们,也没有任何人歧视他们,他们承担自己能承担的工作。得到他们应该得到的一切,如果他们愿意,他们也可以和自己的“神”成为朋友(虽然死板了点,但希灵使徒应该也算很和善的神明了吧),他们甚至有机会拉着出来闲逛的希灵皇帝大搓一顿,然后让对方请客,因为皇帝更有钱——他们都能这么做,但他们仍然是凡人。对面的仍然是神明。

    但对作为先祖的安瑟斯而言,情况就不太一样了。

    他是以凡人之躯,被神关在笼子里每日瞻仰的精神象征,他能看到和自己一样的凡人们都在高墙之外过着平凡的日子,他知道自己应该是和那些人一样、一起的,但他们曾经亲手创造出来的孩子们禁止这一切。

    因为他们是先祖。

    “我们和你们已经完全不同了,”安瑟斯看着我的眼睛。“你知道我的意思,我也知道你们的考量。你们希望善待自己的创造者,但这种善待让人难以忍受,我是一个军人。也曾经是一个领袖,我不能容忍无所事事的日子,更不能容忍自己被人当珍稀动物一样放在罩子里。而且……说实话,希灵人已经灭绝了,我们的文明现在在你们手上,我们只是一群不知道多少年前就全部死光的种族残留下来的几个鬼魂,你们把这样的鬼魂重新招到凡间,把我们置于一个很尴尬的位置。”

    “我知道,我知道……”我点着头,但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己已经想了很多,而且很能理解这一切:先祖们面对的困境,他们尴尬的位置,希灵使徒们那种关心则乱所带来的软禁式的“供奉”,以及一个在全族灭亡之后被孤零零复活过来的人所面对的孤独感:好吧,或许不是孤零零的,但重返人间的先祖只有这么几个,与孤身一人何异?他们所追求的并不是自己一个人的生存,而是自己的文明,但他们所熟悉的那个文明环境如今已经渣都不剩了。

    帝国对他们而言完全是陌生的东西。

    如果地球灭亡了,你一个人被外星人复活,然后生活在一个连太阳都是淡绿色的陌生星球上,你每天被关在实验室里,仅有的生存价值是偶尔回答外星人几个“地球当初什么样”这类的问题,你看到实验室外面还有许许多多和自己遭遇类似的生物,他们被当做外星人养的宠物……那么即使实验室里的环境再好,有什么用?对先祖而言,如今已经超进化的希灵使徒恐怕比外星人还陌生吧。

    而他们“先祖”的身份,更是把这个矛盾逼到了不可调和的程度。

    “其实我以前也有过凡人的生活,就在几年前……”我东拉西扯,自己都知道自己说的这些东西没什么说服力,先祖在乎的不仅仅是“凡人”和“神”这样的问题,他们是创造了“神”的“凡人”,这才是问题关键,除此之外还有一大堆值得纠结的地方,每一个都比我几年前被一个从天而降的帝国砸下来的时候要复杂无数倍,最后我只能摆摆手,“好吧,不提我的事儿了。珊多拉那边……我去劝劝她,她现在只是有点紧张过头,有人提醒大概就清醒过来了,她总该听自己老公的劝。你暂且等几天,我可以保证。你们绝不仅仅是被人瞻仰的景观物,你们有至关重要的作用,使命重大……”

    “比如?”安瑟斯打断了我。

    我绞尽脑汁,得赶紧想个能让老祖宗觉得自己有事做的点子,这真不容易,因为事实上他们真的要面对一个对凡人而言不怎么友好的安排:在了解完故乡世界的情况后,先祖将被赋予不老不死的身躯。就像其他经受了帝国晋升的眷族一样,但他们不会被允许与那些仆从军在一起,他们会被“保护”在皇家区最深的地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永远作为一群活着的精神偶像。被无数希灵使徒恭敬地“参观”,直到时间尽头……这就是珊多拉的安排。

    一个以希灵使徒的视角看来“没什么问题”的安排。

    我也是刚听说这个,当然知道这个安排很糟糕,只不过还没来得及跟珊多拉提反对意见,这阵子杂七杂八的事情实在太多忙不过来而已,现在看来,安瑟斯已经隐隐约约察觉了希灵使徒那可怕的偏执和无情。他差不多知道自己会被怎么安置,因而产生了严重的焦虑感,所以我不得不提前把珊多拉的计划给取消掉了,反正她也会理解的。

    “哦,对了,不说我还想不起来,”要不说压力给人动力呢,我这么绞尽脑汁一番。还真想起一件差点被自己忘掉的事情,“我们正在寻找故乡世界的坐标,这个你知道吧?但所有记录过故乡坐标的设备都已经完蛋了,方舟残骸上没有找到任何线索,我们也没从当初那个宇宙的世界屏障上找到残留痕迹,所以最后的希望就是你们……”

    “我们?”安瑟斯指着自己的脑袋,“我们和希灵使徒不一样。凡人的大脑可没有记录虚空坐标的能力,那种抽象概念,只要一个脚注就能烧坏凡人的脑袋。”

    “不,不需要你们记着坐标。只需要你们这些老船员对当年临时停靠过的世界的粗略描述,”我的思路终于捋顺了,这正是前天塔维尔给自己的一份报告中提到的事情,而且大概这几天也就该付诸实践了,“我知道,你们逃亡的时候希灵使徒还没成型呢,但那时候星域神族就是虚空一霸了,他们的远征军抵达过没法想象的地方——或许就包括故乡世界。你们应该还记着流亡时候途径的那些宇宙吧?慢慢回忆,它们都是什么样的,即使只是最模糊的描述也行,然后我们就能让神族去查他们的资料库,拉网式地排查,我们总能找到故乡的蛛丝马迹。”

    “哦,就像写回忆录一样,”安瑟斯终于露出舒心的笑容,“别的不敢说,记忆力我还是很有自信的。你看,这样就好多了,起码我们也知道自己是有任务在身的……”

    我突然就联想起那些坐不住的退休老人了:辛苦操劳一辈子的人是绝对闲不下来的,退休之后的老人受不了清闲的日子非要找点事做,眼前这位老船长似乎就是这样。

    他的船员们恐怕也差不多:流亡年代过来的先祖们,绝不会有人安于享乐吧,自己和珊多拉一开始是考虑不周了。

    “过几天我正好也需要去神界一趟,在这之前希望你们能总结出一份粗略的资料,嗯,时间可能有点紧,这第一次就能总结多少总结多少吧,寻找故乡世界是个长期计划,我估摸着今后可能要定期和神界交换情报,够你们忙一阵子的。另外,如果真的定位了故乡,到时候你们还要担任舰队的向导——那地方对我们而言可陌生的很呐。”

    安瑟斯突然站起身来,军礼如同年轻人一般有力:“明白,为舰队领航,接受任务!”

    我愕然了瞬间,随之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不能推脱,不能客气,这时候要做出长官的样子:“那这个重任就交给你了,安瑟斯舰长。”

    最后,两人相视一笑,我感觉自己总算做了个正确决定,而眼前的老爷子身上也终于重新焕发出活力来。这时候我突然想起件事,在随身空间里掏摸起来:“你等会,刚想起来,我们当时在方舟残骸上找到了这个,你看看知道这是谁的遗物不?”

    说着,我掏出了一个小巧的水晶吊坠。

    这正是当日在方舟残骸的中央控制室里找到的那个吊坠。吊坠中的女性被猜测是方舟指挥官中某人的亲属,之前它一直被我保管着,因为是个不起眼的小玩意儿,时间一长我也就差点忘了,现在跟安瑟斯聊了半天,我才突然想起这茬。

    “这是……”安瑟斯的表情一下子僵硬了,随后他慢慢伸过手。但接触了那个吊坠一下之后又触电般收了回去,仿佛不相信眼前的东西是真实存在的,我把吊坠塞他手里:“看来这是你的东西。”

    “啊……是,是我的,”安瑟斯捧着那与他魁梧身材不太相称的女性化饰物,“是我的安赫娜。是我的安赫娜……我以为它已经损毁了,真没想到还能再见……谢谢,谢谢……”

    “冒昧问一下,安赫娜是……”虽然已经猜到,但我还是忍不住问道。

    “我妻子,”安瑟斯低声说道,一边轻轻擦擦眼角。“我们已经分离很久了。”

    在清点先祖遗骸的时候,我们没发现有和吊坠中的女性相吻合的人,所以这个名叫安赫娜的女子应该已经逝世很久,看安瑟斯的表现,或许那是在方舟坠毁之前的事了。

    “方舟舰队一边流亡,一边分流,为了提高文明保存几率,我们就像一路播撒孢子似的。在沿途稍微安定的区域分流出小股的殖民部队,让他们去寻找可能适合生存的世界,安赫娜是其中一个殖民队的生态专家。”

    “这样的殖民队岂不是有去无回?”我忍不住出声。先祖的方舟舰队是相当落后的,他们那时候还没掌握精确的导航技术,而且整个舰队完全不会停靠,他们就像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海洋上夜航的舰队,每一艘船都只有“前进”一个命令。分流出去的这些殖民队一旦脱离秩序场就等于被卷入无尽黑暗,再也没有回归的可能了。

    “本来就是这样,殖民队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单程票,”安瑟斯苦笑着点点头。“但总要有人去做,为了让文明保存下来,任何一条可行的方案都必须被尝试,万一方舟舰队全灭,至少那些提前分流出去的殖民队也是个渺小的希望,也正是因为这些殖民队,方舟舰队的人才能安下心来义无反顾地前行:凡人就是这么奇怪的生物,只要有一丁点希望存在,哪怕再渺茫,都可以让我们悍不畏死。”

    安瑟斯低下头去,怀念地抚摸着水晶吊坠:“安赫娜就是我的希望……我一直坚信她带领那支殖民队找到了安定的世界,坚信她能安然地过完自己的下半生,哪怕这几率只有万分之一,我也如此坚信,也正是因为这份‘坚信’,我带着船员一直走到了最后。”

    “只要没亲眼看到希望破灭的场面,就会死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走到最后,”冰蒂斯的声音突然在我脑海中响起,她沉默了这么长时间,总算还魂了,“凡人啊……总是这么弱小又顽强的生物,让神根本没办法放下心呐。”

    “为什么非要让一家人分离呢,”我有些不是滋味地撇撇嘴,“殖民队应该以家庭为单位组建,像这样一部分人留在母舰上,他们的家人却被送上殖民队,总觉得不太妥当呐。”

    “因为我是舰长,”安瑟斯淡然地摇摇头,“而安赫娜是当时仅有的符合条件的生态专家之一,还记着我说过的吧,凡人的弱点——我们要让舰队保持秩序,舰长就必须做出牺牲。当时的第一任皇帝有两个儿子都被送上了殖民船,我们将这种牺牲视作理所当然。而且换个角度想想……对留在方舟舰队上的人而言,这说不定也是一种寄托,起码我可以安慰自己,说安赫娜已经安全地找到了新家,这是当时方舟上很流行的自我安慰的方法,我们甚至会举办虚假的庆祝活动,来庆祝xx号殖民队安然抵达新乐园——只是为了给留下来的人一点希望罢了。”

    “舰长!”露的声音突然从旁边插进来,打断了我和安瑟斯的交谈,我看到其他几名先祖也都走了过来,而之前和他们在一起玩闹的小不点们则高兴地在我身上落了一片,其中几个熟悉“地形”的小家伙很快找到了盛放糖果的口袋,开始钻进去寻找食物:真是简单直白的人生啊。

    “收队,准备回去。”安瑟斯挺直了身子,对自己的部下们说道。

    露眨眨眼:“不继续逛了?还有好些地方没看呢。”

    “有任务了。”安瑟斯简单地说道。

    我注意到,其他人并没有因为“中断观光”而有丝毫的沮丧,他们反而因为安瑟斯的“任务”二字高兴起来。

    早就该这么办了。

    将老祖宗们送回军事区之后我松了口气,冰蒂斯也终于冒出来显示存在感了:“怎么样,差点玩脱吧——当初你们复活先祖的时候妾身就提醒过一次了。”

    “你早知道老祖宗们会有心理问题?”

    “妾身活这么长时间不是混日子的,妾身见过的物种变迁世界兴亡比你的头发都多!”

    我知道这个女流氓在半天的沉寂之后终于忍不住又开始吹牛x了,也懒得搭理她,只是抬头看着晴朗的天空。

    回去给星臣写封信,定个日子去神界吧——在我被这个女流氓弄的神经衰弱之前。

第一千三百六十九章 有点尴尬的信件交流

    一回到家我就开始给父神写信——当然,我知道神界和影子城之间有更便捷的通讯方式,用叮当的神殿(也就是神界驻帝国大使馆)做中转,拨内线100100转人工台接a频道语音提示后拨2号键就能直接联系到父神:如果他正好在家的话。不过如果是非紧急情况,其实我们更喜欢互相写个便条。这一开始是父神的习惯,他经常让冰蒂斯给我捎来一两张从辛迪娅或者嘉蒂的作业本上撕下来的小纸条,以传递问候,然后我就被他给感染了……

    反正自己也要几天后才出发,于是还是写封信吧。

    小泡泡正在旁边的茶几上写作业:她现在怎么说也是在帝**事学院里就读的学生,虽然神出鬼没地各个年级和班级乱窜,但她还是学到些东西的,比如放学回家要写作业,以及在学前部教学楼的外墙上刻了两万多个“早”字——好吧,小丫头上课的时候显然误解了什么,但起码“写作业”这条她没记错。宝贝闺女趴在茶几上用功的一幕让自己看的老怀欣慰,这大概是当爹的最有成就感的时刻了吧。小泡泡用不甚标准的姿势抓着笔,嘴里念念叨叨地在那写写画画,我忍不住凑过去想看看她在写什么,结果看了一眼差点感动地哭出来:练习本前半页画满了小王八,后半页是要塞火力平台的设计图。

    这跟我当年上小学时候的作业本简直太像了,只不过当年我是在前半页上画小王八,后半页上画大王八……从这点上看,小泡泡比她爹勤奋好学,帝国皇室子女的作业本真高能。

    到底是哪个混蛋教小泡泡画王八的!

    “咕吖?”小泡泡注意到上面的光线被遮住,抬头发现我正在看她,立刻高兴起来,欢叫着把作业本举到我面前,“爸爸!看吖!”

    “哦哦。”我摸着小姑娘的脑袋,“我撕张纸寄给你星臣大伯怎么样?”

    小丫头高兴地点点头,于是我小心翼翼地从作业本前面撕了张带有小王八的纸下来(确保没撕掉小丫头正经的的作业——虽然我很怀疑到底有没有老师能检查她画的图纸),在背面提笔写好抬头,顺便把之前用普通信纸写的草稿揉成一团扔一边去:自己还是跟老大哥接轨的好,用自家闺女的作业纸写信好像别有一番成就感来着。

    “吾友星臣:多日不见甚是想念,愿近日来一切安好。虚空相隔然……我拽不下去了所以后面是正文:过几天我要去你那边一趟,冰蒂斯使用神术出现意外,现在和我处于一种很尴尬的状态,我对神术了解不多,想请你帮忙看看。另外有关于希灵先祖和故乡世界的一些事情希望神族帮忙调查,可能要用到你们的资料巨库。据说巨库要提前准备才能开放,因此来信提前告知……

    “另附上小女小泡泡画作一副,虽然小丫头在各个方面都微妙地有点认知问题以至于她一个女孩子却学会了在作业本上画小王八,但她画的很有我当年的风采,因此附上,与友同乐。

    “ps:画在另一面,那些长着腿和脑袋的烧饼就是。”

    最后写上落款日期。满意地看看自己这一手狂草,除了名字写的还像回事其他部分基本上跟加过密一样,我一边吐一边想自己这字可能是真该练了……

    “冰蒂斯!帮忙去神界送个信——”我习惯性地冲二楼方向嚷嚷了一句,然后才反应过来那个女流氓现在正跟自己卡在一块,脑海中也跟着响起了冰姐郁闷的声音:“瞎嚷嚷毛,妾身在这儿呢!”

    自己这是习惯了,因为平常一直是冰蒂斯负责在神界和帝国首府之间跑来跑去,传递消息带点特产或者给双方领导人捎点私人礼物之类——比如每次都被她在路上偷吃掉的送给父神的韭菜盒子。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女流氓就成了神族和帝国之间信使的呢。我这么一想才发现,自己有很多事情都一直在让冰蒂斯东奔西跑,不单单是与神界的交流,还有偶尔人手不足的时候让她满虚空地跑着去救场,自己有想不明白的事情也不止一次被这个阅历能吓死人的女流氓说教,家里每个人遇上人生问题也都习惯了找冰蒂斯商量:虽然她的解决方法一向非常粗暴,但那些话粗理不粗的说教从来都十分有效。

    虽然冰蒂斯总是给人一种游手好闲的印象。但现在她真的彻底变成了一个被卡住的“闲人”,我才慢慢想起来她平日里做的事情,只是这个大大咧咧的家伙太不会彰显自己的行动,所有人都把她的东奔西走当成了理所当然。起码我就是这样。

    现在,就连给神界送封信我都要临时找别人。

    “你想啥呢?”冰蒂斯发现我楞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叫起来,“让琳送信去!那丫头本来就是叮当小队跑路最快的,你让她去不就得了——妾身不能动弹你就想不起别人了是吧?”

    “哦哦,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脑子慢,”我赶紧还魂点点头,扯着嗓子一声吼,“琳!”

    从院子里传来龙神少女不太清楚的回应,然后只听大门那边发出一声巨响,琳就跟阵金色小旋风一般风风火火地出现在我面前。这么冷的天她还是那一副清凉的小打扮,小坎肩,皮短裙,甚至脚上还穿着系带凉鞋,看样子是时候提醒这头呆龙关注一下天气变化了,她冷不冷还在其次,你说万一带着她出门有人打电话报警说我欺负智力残障的未成年少女怎么办?琳这脑子隔三差五就忘开伪装的……

    龙神少女右手抓着把大大的园艺剪,看来刚才正在帮安薇娜修建花丛,左手抓着我们家的大门,看来……看来家里的门又得换了。

    “把这个送神界去,”我把手里的“信”递过去,看到龙神少女拽下来的大门感觉有些不妥,于是从随身空间里翻腾了一阵,把信和捎给星臣的几样小点心放在一个星金石小盒里,小盒放在密码箱里。密码箱放在军机保险柜里,军机保险柜外面还套了层充能装甲,一脸郑重地把这已经有一人高、能抗世界末日的箱子推到怪力少女面前,“那个,龙妹妹啊,千万要轻拿轻放,这个父神亲启……”

    琳本来胆子就小。这次直接被那一大堆保管箱和“父神亲启”四个字给吓住了,她把园艺剪和我家大门扔到一旁,几乎是哆哆嗦嗦地把我推过去的箱子收进了自己的随身空间,再抬头的时候她脸上带着视死如归的表情,恐怕这丫头是要抱着勇闯深渊之门的心态去送这信了:看她那眼神,当年浅浅砸了教导主任的玻璃。我主动去教务处背黑锅的时候就这眼神。

    “额,别紧张,我就是怕你手劲太大把信和点心弄坏了,”我觉得有必要让这个胆子小的不正常的龙神妹子放松一下,于是一边说着一边又从随身空间中摸出一小兜安薇娜烤的松饼塞过去,“这个给你路上吃,早去早回。”

    龙神少女高兴地点点头。扭头打开通往世界之树大神殿的传送门就走了:一包点心能收买成这样,平常被人欺负那是一点都不亏。

    冰蒂斯旁观了整个过程,这时候忍不住嚷嚷起来:“靠!还能更不公平点么!平常妾身替你跑那么多趟,你都没给过路上的干粮,怎么这个办事稀里糊涂的小龙就有点心吃!你是只要看见会卖萌性子软的姑娘就要宠是吧?”

    我在精神连接里嘿嘿干笑:“你自己说说平常你路上吃的还少么,我让你给父神捎瓶酱油你都能偷喝半瓶尝尝咸淡——你跟珊多拉真不愧是几千万年前就玩到一块的。”

    然后冰蒂斯就不吭声了。

    “这次去神界要带上点人不?”姐姐大人看我这头忙活完了,顺手递过来一个剥好的桔子,一边轻柔地问道。“大概去多长时间?”

    “我一个人……带上冰蒂斯就行了,就当串趟门,”我塞给小泡泡一瓣橘子,看着小丫头跟捧着松果的小松鼠一样噗叽噗叽地吸着果汁,一边随口说道,“大概要在那边呆三五天吧,看看他们能从那些上古巨库里找到什么东西。希灵人的年代啊……那对神族而言都够得上远古,要找资料恐怕得麻烦一阵子。顺便还要解决冰蒂斯的问题……”

    去神界要解决的也就这两件事,这么一想,自己要面对的还算是一段轻松旅程。

    “对了。提醒你一下,走的时候把妾身的身体带上,”冰蒂斯突然在我的脑海中出声了,“神术失控不一定完全是灵魂方面出了问题,最好带上身体。”

    我抬起头,看着长长的茶几对面,冰蒂斯的身躯就端庄地坐在那里,面无表情,双目微闭,双手交叠着放在大腿上,长达脚踝的银发在背后披散开,仿佛一道银色的瀑布,冬日阳光撒在她身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女神体内的圣光与之产生了共鸣,让她周身都萦绕着一层似有若无的光晕。这是沉静版的冰蒂斯,漂亮的如同瓷娃娃,却毫无生气。

    这具身体仍然能感受到周围的目光,也能对其稍微做出回应,于是她顺着我的目光微微抬起头来,傻愣愣地看着这边。

    “怎么样,妾身很漂亮吧?”冰蒂斯的灵魂在我脑海中大言不惭起来,“诶妈,原来从这个视角看过去自己这么漂亮啊,妾身还以为自己真的一点女人味都没有呢——说实话你是不是被迷住了,是不是被迷住了……”

    我一言不发地摸出一大块苫布,上去把冰蒂斯(身躯)从头到脚罩起来。

    “诶我去,你干什么呢!”

    “刺眼,盖起来挡光。”

    琳的行动效率是挺快,当天下午她就从神界回来了,还带回不少礼物:都是父神让捎过来的,包括神界特产的零食和一些其他奇奇怪怪的小玩意,一眼就能看出来是送给我这边一大群熊孩子的。她还来了父神写的回信,我一边往嘴里塞了颗生命女神殿出产的特制蜜糖,一边抖搂开那张画着小星星和方格子的信纸:这东西绝对也是父神从他闺女作业本上撕下来的,我们哥俩在这方面已经完全合拍了。

    “吾友陈俊,寄来画作已收到,很有创意,但画作背后的注解没看明白是什么意思……”

    我:“……”

    冰蒂斯瞬间就在我脑海里笑疯过去了:“噗哈哈哈!你看看你那狗啃一样的破字儿!父神本来就眼拙……”

    我低下头,将脑袋深深地埋在裤裆里。字写得丑怎么了,只有自己的名字和“已阅”俩字写的像样怎么了,你认识毕加索么,你认识梵高么,你认识马列维奇么——好吧,我写的东西可能是比他们画的画还难理解点,但我觉得更重要的原因是父神眼拙……

    “那个……”琳小心翼翼地看着我。一副生怕自己做错什么导致被欺负的样子,我有气无力地对她摆摆手,让姐姐大人帮忙写封新便条,让龙神少女又跑了一趟:真是辛苦这个老实巴交的妹子了。

    琳离开之后,我去二楼找到了正在自己房间审阅公文的珊多拉,关于先祖的事情。是时候和她好好商量商量了。

    珊多拉的房间被她自己改造的跟星舰指挥中心一样,四面墙上都是各种终端和投影设备,我进去的时候,她正被一大堆令人眼花缭乱的全息影像包围着,那些都是下面上传过来需要皇帝亲审的计划书或者新的研发资料,我还看到了下一代深渊深潜船的设计图以及一艘怪模怪样的双体战舰:这应该是塔维尔递交上来的东西。

    珊多拉抬头看见是我,脸上立刻露出开心的笑容:“阿俊你来啦。来看看这个——塔维尔把小型拆解发生器和武器搭载平台组合起来了,新飞船的草样是这样……”

    她指着那艘怪模怪样的双体飞船很高兴地说道,原来那就是之前塔维尔说过的,要为小型拆解发生器(创世纪)专门设计的新式战舰,我看到飞船概念图顿时十分感动:塔维尔终于听从我的建议,没有设计出看上去就像一口棺材的飞船,它看上去像两口棺材……

    “额……”我努力把视线从那两口并排排列的棺材上转移开,心说塔维尔这辈子大概是改不了她的审美观的。自己就别在这方面瞎使劲了,“飞船的事以后再说,今天我主要是想跟你谈谈老祖宗们的事儿,今天上午我见到安瑟斯了,还有其他刚刚完成复活的先祖们……”

    我说了整整三十分钟,把自己上午看到的以及自己之前想到的一股脑全倒出来,我知道珊多拉之前对先祖的态度和她做的决定都是出于好意。而且在希灵使徒的视角上,这些都“没什么问题”,但正所谓当局者迷外加关心则乱,即便睿智缜密的女帝。也有考虑不周的时候,所以我得一次全部提醒到位,让她认识到老祖宗除了是创造者之外,还是一群身心都很脆弱的凡人才行。

    珊多拉从头至尾都没有插嘴,只是带着思索的表情静静听着,间或微微点头,等我全部说完之后她起身给我倒水,这才开口:“原来……是这样么。”

    “我原本还指望你自己想到这些呢,”我接过水杯一气灌下去大半,“冰蒂斯当初说的没错,复活先祖是个很冒失的举动,对一个已经灭绝的族群,复活其中的少数几个人,那对他们而言其实很容易变成一种折磨。使徒虽说是希灵文明的继承人,但现在你看看,除了那层呈递关系,使徒和希灵人之间还有‘同胞’成分么。”

    珊多拉关掉了房间里的一大堆投影,四周顿时清爽下来,她坐回办公桌旁,轻轻叹了口气:“阿俊,其实我都知道的,我也想象过,假如自己被冻结一万亿年,然后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被一群陌生生命唤醒,就此终了一生会怎么样……只是我没有你想的这么多,而且也没办法真的对那种命运感同身受……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了。”

    我很惊讶,因为我原本还以为要费挺大功夫才能改变她的主意呢:女王陛下的决断一向如钢铁般坚不可摧,结果没想到她这么容易就点头了,你说我之前准备了俩钟头的腹稿怎么办……

    “额,”我挠挠头发,“现在我已经让老祖宗们整理当年的航行日志了,另外我打算放宽对他们的出行限制,有皇家卫兵陪同的话,他们愿意在影子城里四处转转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你觉得呢。”

    “听你的,”珊多拉大出一口气,用力摆摆手,“这方面的事情我不会再管太多了,你说的对,我总是以使徒,甚至更高的标准衡量先祖,对他们反而是种折磨。”

    “……你不会是受打击自暴自弃了吧。”我忍不住上前捏着珊多拉的脸蛋。

    “柴唔宇(才没有)!”珊多拉用力掰开我的爪子,“只是你说的很对,所以我就要听。伴侣不就是这个意义么,相互扶持,相互指正,你是我的另一半,我是你的……额……”

    说到这儿,珊多拉顿了顿:“嗯,我是你的另一半的三分之一……”

    我:“……这种时候你就不用认真计算了!”

    “妈蛋,卡在这儿压力好大,”冰蒂斯的声音突然横插进来,“你们俩注意点,这还有个被动型电灯泡呢。”

    我差点忘了这个女流氓还在呢!

第一千三百七十章 去神界串串门

    总算在家中清闲些日子,安瑟斯那边也把一份粗略版的“航行日志”给整理了出来。

    这里是叮当的大神殿殿前广场,而在神殿里面,通往神界的直达传送门正在充能,再有几分钟就可以出发前往神界了。想当初,和星域的直达通道还没有建起来的时候,我们还要费挺大功夫穿越虚空前往神界,而现在,一个融合了帝国科技和神族技术的超强通道将这帝国首府和星域这两个诸界之都连接在一起,相互之间往来也变得异常容易,偶尔有时间的时候家里人也会去神界串串门什么的,“去神界”也不像一开始那样被郑重其事地列为大事件,而变成了如今这种……

    仿佛火车站送亲戚去外地一样的局面。

    安瑟斯等几名先祖也在现场,在珊多拉终于“开窍”之后,老祖宗们已经可以在有皇家卫兵陪同的情况下在影子城范围随意活动了,不过据说他们这几天一直忙于整理当年的航行日志,也根本没离开过军事区,今天还是自从上次我领着他们出来逛街之后的第一次出门。感觉人生重新有了目标的安瑟斯现在看上去气色好了许多,而且他身后还多了两个人:那是新复活成功的两名先祖,现在所有复活项目都已经接近尾声,大概……那场葬礼也差不多该准备了吧。

    为无法复活的先祖们准备的,故乡风俗的葬礼。

    “这次整理出来的航行日志只是草案,大概不到全部日志的三分之一,”安瑟斯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需要统计的东西非常多,交给你的资料里只有最初停靠的几个世界的详细情报,下次我们会把其他停靠点的情况也加到报告里。”

    我看着手里散发出微光的卷轴,这是一份用神族技术制成的“存储器”。安瑟斯他们整理出来的报告本体当然是存在帝国设备里的,但神族那边的资料库可没法直接读取那东西,所以我就委托神族条子五减一人组他们转译、制作了这个卷轴。以往神族和帝国交流大宗数据的时候也需要这样的转译过程,虽然我们一直在努力建立可以让双方直接兼容的网络接口,但这个接口(或者叫超级路由器)还只是个稳定性糟糕的雏形机,所以遇上有重要资料,我们还是要用这样的笨办法人工送过去:神族和帝国的数据网络都是庞大到丧心病狂的东西呐,一开始我把这个工程想象的太简单了。

    “那这事就继续拜托你们了,”我点点头,“等从神界回来,我把他们的报告也给你们一份。说起来……也真亏你们能仅凭着记忆就把这些航行记录给复原出来呐!这都多少年前的资料了。”

    “但对我们而言,这都是几天前还在翻来覆去看过的东西,”露笑着提醒我,“我现在还记着自己七天前刚刚校准过方舟的引擎核心呢——结果一觉醒来,方舟已经是亿万年前的事儿了。”

    我想想也是:老祖宗这一觉的跨度真大。

    “这次你自己一个人出门,照顾好自己,”姐姐看我们已经商量完公务,就如平常那样上前来给我做最后的叮嘱,“记着按时吃饭,不要乱去危险的地方,有什么事给家里发信息,路上看见……”

    “老姐……”我哭笑不得地看着姐姐,“我今年都多大了,而且我这是去神界出差好么,这事情很严肃很高端的。”

    从以前就是这样,姐姐印象中似乎有一个雷打不动的概念,那就是只要我一个人呆着,肯定就照顾不了自己,吃饭穿衣睡觉甚至喝水都要让她操心,这概念从我小时候第一次被她留在家里看家,一直延续到如今我登基称帝都没变过,这份饱含着宠溺的关爱真是……你说周围起码有一个排的人看着呢,姐姐你就不能把这个话题放到私下里说么!

    “哦,也是,你长大了,”姐姐恍然大悟地敲着脑门,仿佛真的是才注意到这点似的,当然我知道下次她仍然会我行我素地在满朝文武全军官兵面前给我梳头发理衣服弯腰系鞋带:要是不这样她就不是姐姐大人了,“我给你准备了几件在外面替换的衣服……”

    说着,姐姐从随身空间里取出了一个标准集装箱:“还有你平常喜欢吃的小点心也在里面。”

    我仰头望着集装箱泪流满面:“……姐姐你别这样,这够把一个旅的人武装起来了吧。”

    但最后我还是把集装箱收起来了:反正类似情况也不是第一次发生是吧。说实话,姐姐每次给我准备出门物品都有点晚期全身扩散性强迫症的样子,症状严重程度甚至达到天然呆的地步,当初上小学,我和浅浅跟同学出门春游一趟,她都能给准备七斤肉包子让我们路上吃,现在有了高端洋气的随身空间,她不按集装箱收拾行李我都不信!

    “传送通道道道道道道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开开开开开开开始传送——”

    通往神界的传送门终于准备好了,叮当那七手的世界之树用颤巍巍的声音提醒旅客上车,广播声刚一落下,顿时远处的一群小不点生命女神就叽叽喳喳起来:“呀,叮当你的世界之树也这样啊?”“帕琪琪的世界之树从去年就不会说话啦!好像是什么什么插件崩溃什么什么的。”“柯璐璐的世界之树调成振动模式就变不回来了……”“诶?原来还有振动模式吗?说明书完全看不懂!”

    我:“……”这真不愧是一帮能和叮当玩到一块的家伙!

    “没事,世界之树有最基础的傻瓜操作模式,”冰蒂斯也不知道是安慰谁,在精神连接里嘀嘀咕咕地说了一句,“世界之树是生命女神专用系列,皮实耐用,系统稳健,自动七层备份,而且能自己给万神殿发短信请求支援,七手的也一样。”

    我远目,看着远处的一群三寸丁拿着世界之树的说明书在那扎堆惊呼,决定离她们远点。

    “哦,对了,别忘了把冰蒂斯的躯体带上,”珊多拉转身把离魂状态下的冰蒂斯拽过来,她在后者脖子上栓了个项圈,项圈上则系着绳子,珊多拉把绳子的一头塞进我手里,“别撒手啊,她现在没脑子,容易乱走……”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被戴上项圈仿佛犬娘一样的冰姐,还没来得及伸张正义就听到脑海里炸雷一样地响起了女流氓的怒吼:“你大爷的这是怎么回事!珊多拉!!怪不得你突然良心发现说要帮老娘梳洗梳洗,原来你安的这个心!”

    “冷静!冷静!”我捂着脑袋让那个女流氓保持镇定,结果后者瞬间就转火了:“冷静你妹!你还敢抓着绳子!你真想就这么把妾身牵进父神殿是吧?!”

    “看你干的好事,这关键时刻你撩拨她干嘛!”我一边把冰蒂斯脖子上的项圈取下来一边严肃地瞪着珊多拉,她平常那份成熟稳重矜持端庄只要面对冰蒂斯就全崩盘了,你说想当年那个女流氓到底给珊多拉留下了多大怨念呐这是!

    我又扭头看到正躲在众人身后,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小人偶,忍不住想逗逗她:“丫头,要去神界不?可以特殊带上你哦。”

    小人偶一瞬间想到了那可怕的“外公外婆”,脑袋摇的能看出残影来:“不去!”

    结束这段小插曲之后,我招呼叮当打开世界之树神殿,通过神殿内的传送门来到了神界。

    传送落点就在神界首都,“庭园”都市的半空,那被称作“辉煌神庭”的悬空岛屿上。虽然已经来过不止一次,但看到神界那些磅礴大气的空中殿堂还是让人忍不住惊艳一番,只不过和从前比起来,这份惊艳感已经缓和挺多:帝国神秘侧的巨型城市“天界都市”,是从风格和规模上都与神界的空中神殿群不相上下的地方,两者唯一的差距就是天界都市没有星域那样壮丽的空中大陆,不管看几次,空中大陆这种东西都让人心潮澎湃呐。

    “真这么喜欢空中大陆的话,自己造几个不就完了?或者拖几个星球过来炸掉。”

    我心中的感叹被冰蒂斯听见,这个直脾气女汉子立刻就提出了富有她风格的简单办法。

    “切,你缺乏艺术细胞,纯天然的东西跟人造的东西区别可大,欣赏价值就不一样。”我撇撇嘴,心里默念道。等身后壮丽的大型传送门嗡鸣着关闭之后,传送区周围的能量屏障也跟着解除了,前来迎接的除了一帮神界卫队之外,就是很多熟悉的身影:父神星臣,光明、黑暗、生命三大主神,还有冰蒂斯的爹妈……

    一看到冰蒂斯爹妈迎过来,我身上冷汗顿时就下来了,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件事:怎么跟人家父母解释这个问题!老两口唯一的宝贝闺女现在还在我身上卡着呢!

    我僵硬地微微偏头,看到离魂版的冰蒂斯躯体正老老实实地跟在自己身后,这具身体在残存意识的控制下还能做出“跟随”“吃饭”“睡觉”之类简单的事情,也能响应熟人给她的简单指示,但再多的就啥都办不到了,理论上库瓦因大叔的智力只要超过脚面就能看出自己闺女的异常来,虽然我来神界的目的之一就是要解决这个问题的,但……但真心没做好现在就跟人家爹妈交待问题的心理准备呐!

    可能是注意到近在咫尺的视线,冰蒂斯的躯体微微偏过头来,用毫无感情波动的血色瞳仁傻呆呆地看着这边,我跟这双红眸对视几秒,干脆一咬牙,先主动走向冰蒂斯的爸妈:“艾莎莉阿姨……”

    冰蒂斯的母亲是比较和善的一个,先从温柔的女性身上下手比较容易打开话题,但我还没来得及说第二句话,那看上去和冰蒂斯仿若姐妹的女神老妈就径直越过我,跟自己闺女(躯体)拥抱在一起:“哎!你这疯丫头,总算还知道顺道回来看看……瞧瞧,激动的都说不出话了……”

    我默然片刻,转向库瓦因大叔:“……那什么,库瓦因叔……”

    库瓦因大叔也直接越过我,上去捏着冰蒂斯的脸:“孩子瘦了……也有可能是胖了……额,也可能没变,孩子她妈咱女儿为什么不说话呢?”

    我:“……”我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插不上!

    真是亲爹妈啊——老两口(虽然外貌看上去跟冰蒂斯哥哥姐姐似的)从刚才就目不斜视,我估计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闺女是跟别人一起出现的……

    “这就是你说的神术失控?”我正纠结着呢,父神突然凑过来小声问道,然后他瞬间就觉察我身上的异常了,“嗯?你的灵魂好像……”

    “父神好,”冰蒂斯只有在父神面前才会彻底变成大气不敢喘的乖乖女,她在精神连接里跟父神老老实实地打了个招呼,“我在皇帝灵魂里卡着呢。”

    我脸上带着悲怆的神情,趁冰蒂斯父母不注意,对父神偷偷指了指冰蒂斯的躯体:“已经卡好些天了,现在那副身体里面就基础意识,比植物人强点有限。”

    “额……”父神眨眨眼,“怎么在你身上发生的事儿总是这么神奇?”

    我无言以对:“……”

    这时候冰蒂斯的爸妈已经围着自己闺女折腾半天,可算发现后者情况不对了,库瓦因大叔疑惑地看着自己妻子:“孩子她妈,咱女儿是不是……傻了?”

    “星臣,你没告诉他们神术失控的事啊?”我发现两位家长完全不知情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你来信也没说神术失控到底怎么回事,我就没往外泄露,也不知道情况到底多严重是吧。”

    我哦了一声,尴尬地走到两位家长面前:“那什么,叔叔阿姨,冰蒂斯出了点状况,我来神界就是解决这事的。”

    倘若按等级算,我这边是希灵最高统帅,冰蒂斯父母是星域高级神明,后者比我低几级,但按辈分我可不好意思直呼冰蒂斯父母的姓名,再加上平常自己也不怎么在意身份地位的问题,所以这时候还是要以晚辈的身份打招呼,当然更重要的是……现在礼貌点待会二老可能就不揍我了……

    库瓦因大叔瞪大眼睛看着我,显然是把情况估计的太悲观了:“我孩子出什么事了?!她怎么变成这样?!”

    “爸,妈,我在这儿卡着呢,”我还没开口,冰蒂斯就在精神连接里说话了,“妈,你别拿锥子扎我了,您是我亲妈好么。”

    “是这么回事,”我把神术失控的情况大致给两位家长说了说,着重强调了冰蒂斯目前其实没任何危险,她只是灵魂卡在别的地方暂时出不去,“……然后就这样了。”

    “神术失控,”库瓦因大叔眨眨眼,出乎意料的是他听到这个消息竟然仿佛一下子彻底放松下来,“原来是这样,又是这孩子瞎折腾的东西啊。”

    “吓我一跳,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呢。”艾莎莉也轻舒口气说道。

    我忍不住好奇起来:“难道她以前经常……”

    “啊,差不多吧,”库瓦因大叔露出怀念的神色,“这丫头从小就满脑子稀奇古怪的想法,总好搞些莫名其妙的‘研究’,那时候我们家每个月换一套家具,半座宫殿常年处于废墟状态,神殿里的神仆三班倒休病假,只有这孩子去上学的时候家里才能安静下来。”

    我擦着冷汗:“还是学校里老师能管住她,我听说过,她一个人有上百个导师。”

    “……那也管不住,只不过她去炸学校总比炸家里强。”

    冰蒂斯旁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了:“你们有完没完!天才前进的路上总是要有点坎坷的,没那些大爆炸哪有我一百多项专利的辉煌——是吧父神?”

    父神始终温和地听着我们在那讨论冰蒂斯小时候到底熊成啥样,这时才笑眯眯地点点头:“冰蒂斯确实是个挺有创造性的孩子,当然小时候制造的那些大爆炸也让人印象挺深刻,不过这次神术失控……”

    说到这,父神默默地看了我一眼,那双看起来总是温和又有点迟钝的眼睛一瞬间深邃的仿佛洞察万物。

    “可能不单单是个技术问题。好了,这些事情我们可以慢慢分析,陈来这里也还有别的要事,咱们先回神殿吧。”

    我觉得父神可能是看出什么别人未能注意的东西了,但他没当场解释,我也就没继续追问,只是跟在他身后,向父神殿走去,生命主神迦迦立刻飞过去趴到父神头上:这一幕跟叮当简直一模一样,黑暗主神索拉菲珥则上前挽住了父神的胳膊,光明主神索瓦雷还是那副死板严肃的面孔,但仍然专门对我点头致意:他就这性格,以前来神界的时候就知道了。

    “至高龙神去哪了?是叫撒隆?千羽豪吧?”我发现四主神少了一个,好奇地问道。

    父神悠悠然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一星期前被沉尸湖底了,大概还没爬上来吧。”

    我:“……他又干啥了?!”

    “让他去视察烈焰大陆的三座学院,他开了个座谈会,把院长全说疯了,现在刚治好两个——等丫从湖底爬上来我打算再沉尸一次。”

    我:“……”

    这次来神界简直太幸运了:没遇上那个碎催!

第一千三百七十一章 要不,去打一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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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神殿,这地方自己已经来过好些次了,第一次惊叹于它的宏伟,第二次惊叹于它的历史底蕴,第三次惊叹于它内部细节无处不在的内含与艺术积淀,第四次至今……都在迷路。

    “我说你一房子造这么大有毛用。”坐在父神的私人会客厅里,我抬头看着远在十米外的水晶吊灯忍不住嘟哝起来。想当年浅浅心血来潮,说身为皇室成员也想体验一下住在宫殿里的生活,就在影子城边上盖了个跟眼前这父神殿差不多大小的房子,结果我唯一的感觉就是:睡在那种大房子里跟睡在广场上有毛线区别?所以我特别不理解这种巨型房子意义何在。

    当然浅浅那天马行空的设计方案也是问题:不管多大的房子,里面都是三室一厅,卧室面积跟广场似的,睡在里面就是睡在广场上……

    “哈,孩子们帮忙建的,他们喜欢大房子,其实有时候我在家也转向,”父神乐呵呵地说着,“再说了,神殿这种建筑,真正住人的地方其实只有三分之一,其他基上都是功能间。话说我和索拉都有点不太记路,这两天我俩正商量着在神殿门廊上弄个卧室住下……”

    “咳咳,主,您别这样,”索瓦雷尴尬地咳嗽,“您已经在前厅挖过好几个洞了。”

    看得出来,父神这漫长而悠然的生活其实也挺丰富多彩的。

    这时候会客厅大门突然被人推开了,我循声望去,看到两个长相一模一样、分别穿着黑白公主裙的小小女孩正用肩膀顶开那对有着天使浮雕的厚重木门:她们手上分别捧着一个大大的器皿,看上去好像是用来装食物的东西。

    俩小姑娘我见过,正是父神的一对女儿。嘉蒂和辛迪娅,只不过她俩长得太像了,自己实在是分不出到底谁是谁,不过等两个小姑娘跑到桌子前我就分出来了: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之后,白裙的小女孩扑进父神怀里蹭来蹭去地叫爸爸,黑裙小姑娘则先蹦跶到我面前,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我:“叔叔好!叔叔你兜里有糖是吧?叔叔你会主动给我糖的是吧?”

    这个熊孩子属性的肯定就是辛迪娅没跑——她比嘉蒂坏多了。

    我摸摸辛迪娅的脑袋,这个曾经在家里住过一阵子,而且现在隔三差五还会过来串门的小姑娘有点古灵精怪。但也是个挺可爱的孩子。我摸出几块影子城出产的风味奶糖塞进她手里,小女孩立刻就跑去和嘉蒂分享了,我的视线则放在桌子上:俩小丫头捧过来的器皿看上去类似浅一点的盆子,上面有盖所以看不见里面的东西,但能闻到食物的香气。父神脸上带着乐呵呵的笑意:“知道你来。专门准备的,这东西在神界可不多见,神殿里的厨师试验了好几次才把这个味道弄对,你来尝尝。”

    父神一句话把我的好奇心彻底调动起来,原想立即说的正事也不得不暂时放在一边:神界都稀罕的东西!这得是多高的待遇?看来还是虚空生物一家亲,兄弟之间有交情啊。我看看周围其他人(神)的表情,估摸着恐怕打从神界建立以来都没多少人有过这种规格的招待。顿时满怀期待地看着桌上。嘉蒂和辛迪娅俩人小鬼大的神界小公主自告奋勇地担任餐桌女仆,踮着脚尖上前把盖子揭开,顿时一股热气卷着鲜香逸散开来,父神热情地招待大家:“来来。所有人都有份,都沾沾光……”

    片刻之后,虚空里最强的几个神,以及俩不知道算不算神的生物。还有俩熊孩子在会客厅里围着桌子坐成一圈,所有人都吃的满嘴流油。父神一边吃一边念叨:“还是觉得少点什么。”

    我咬着韭菜盒子不住点头:“嗯,少了碗胡辣汤,或者咸菜丝加小米粥……”

    “那个幽灵姐姐做的比这个好吃!”辛迪娅脆生生地说道,小丫头吃的半张脸上都是油,凑近了我甚至觉得能照出人影来,话说天下熊孩子吃东西果然都一个模样,基节奏就是蹭一身对吧?

    “嗯,其实是食材的水土问题,韭菜在神界要改造过才能长起来,神性高了味道就变了,”父神一脸农业专家地跟自己闺女解释,“过阵子我让人去人类世界弄点普通韭菜让他们试试……嘉蒂,不要用索瓦雷叔叔的袖子擦嘴……自己的也不行!别忘了自洁术。”

    我跨越虚空来神界就吃了顿韭菜盒子!而且还没胡辣汤!

    “咱们在这儿吃东西,冰蒂斯只能看着是吧?”父神突然想起什么,抬头问了我一句,我立刻看向身旁:冰蒂斯的躯体就在自己旁边坐着,洋娃娃般了无生气,血红色的双眸半睁半闭,似乎根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虽然神明不吃东西也没事,但她这幅样子……好吧,还真让人看不下去。

    “张嘴,咬——”我把食物递到冰蒂斯嘴边,看着她下意识地张嘴,咬下,咀嚼,“慢点吃啊,别急着咽,你要噎着我可没法,你就只能噎几天了。”

    也不知道她现在这样子能听懂多少,反正这具躯体是下意识地微微点了点头,这样喂食的过程持续了挺长时间,对方才把东西吃完,我拿出张餐巾纸来给离魂少女擦着嘴,一边让她别动:“保持这个姿势,不准咬纸,不准咬我手指头,不准把舌头伸出来……”

    这么忙着,我就感觉两道视线定定地落在自己身上,抬头一看吓一大跳:库瓦因大叔和艾莎莉阿姨目光灼灼啊,库瓦因大叔还问呢:“那个小不点丫头怎么没来呢?”

    他当然指的是那个如同幼年冰蒂斯一般的小人偶:虽然很明显不可能但貌似库瓦因大叔已经自我催眠地坚信那就是我跟冰蒂斯的女儿了。

    ……小人偶对你有心理阴影你不知道么?

    “额,总之私事放一边,先说正事。”我把离魂版冰蒂斯摆正,防止她突然乱跑,然后从随身空间中取出了那个记录着先祖当年航行日志的卷轴——话说这么意义重大的事是不是应该在气氛更严肃的时候提出来?父神你的韭菜盒子上的也太不是时候了吧?!

    嘛。算了,反正已经习惯这种在最不严肃的场合下讨论严肃事件的展开方式了。

    “这就是当年的航行日志,”我把卷轴递给父神,“如果故乡世界在星域远征军活动过的区域的话,这些日志上提到的宇宙应该在你们的资料巨库里有记载。”

    父神一个自洁术清理了手上的油,接过卷轴大致感应一下里面的内容,微微点头:“如果有的话,肯定能找到,资料巨库储存着神所知晓的一切。不过这些东西真是有够久远的啊。”

    “啊。确实,”我摊开手,“对神而言都是远古时代了,我们现在还不敢相信,真的找到了故乡世界的消息。还看到了活生生的先祖。”

    “值得祝贺,对任何明而言,能明晰自己的起源总是件好事,作为虚空三神系之一,也不该始终以一段流浪史作为开头,”父神将卷轴递给坐在他旁边的光明至高神,“索瓦雷。先带着卷轴去藏书塔,我们随后就到。”

    “是,我主。”索瓦雷站起身来,一丝不苟地对父神行礼。随后化为一片圣光消散在空气中。

    “哈,真是个死板的家伙,在他旁边感觉压力好大的说!幸好现在走了。”迦迦从父神头上跳下来,很神气地走向冰蒂斯那离魂的躯体:走了挺长时间才到。三寸丁的脚程果然有限。最高生命女神是灵魂学和生命力量的专家,她上下翻飞检查着冰蒂斯的身体。又表情严肃地绕着我的脑袋转了两圈,最后一言不发地飞回父神身边,和后者咬着耳朵嘀嘀咕咕。

    “情况怎么样?”我和体内的冰蒂斯异口同声地问道。

    库瓦因和艾莎莉也紧张地微微离开座位,半个身子都倾在桌子上方。

    “和之前猜测的差不多,”父神看着我的眼睛,“神术没有问题,冰蒂斯的身体和灵魂都在正常状态,那个灵魂同律的神术已经正常结束,毫无残留,所以她不是被残存的神力卡住的。”

    “也就是说……”我指着自己的鼻子,有点反应过来了,“问题出在……”

    “问题出在你身上,”迦迦严肃地点着那只有花生米大小的小脑袋,就和叮当每次邀功之前的表现一样,“虚空生物,特殊的灵魂力量,把冰蒂斯的灵魂给困起来了!”

    “我靠原来这样!”我和冰蒂斯再次异口同声,紧接着后者就毫无意外地炸毛起来,“原来是你把妾身卡住的!原来罪魁祸首就是你丫的!妾身的青春又被你们虚空生物这稀奇古怪的天赋给糟蹋了!早就该想到你这样浑身奇葩的家伙应该能离多远离多远……”

    父神尴尬地咳嗽两声:“咳咳,虚空生物表示有话要说。”

    冰蒂斯瞬间蔫了:“额,父神我不是说你的,啊哈,啊哈哈哈……其实这样卡着也挺好……”

    让你在公共频道炸毛!我大虚空族也是你能群嘲起的?!

    “总之,先想办法把冰蒂斯的灵魂分离出来,然后她自然就能复原,”父神一边思索一边说道,“她被卡住的原因是虚空生物的同化力量,这是你我继承自虚空的最直接,也是最强力量之一。灵魂同律是么?我听说过这个神术,一个需要施术者完全信任对方,百分之百将一切都托付给对方才能施展的神术,只有这样,才能让两个人的灵魂无视位阶地合并在一起,问题就出在这儿:由于同律时的‘完全开放’,冰蒂斯的灵魂在那一瞬间以绝无防备的状态暴露在虚空扰动力之下,只需要很短暂的同律过程,她的灵魂就会被改造,同化,向着你的方向转变,外在表现就是——卡住了。”

    冰蒂斯颤巍巍地开口了:“也就是说……我现在已经不是自己。而是陈的组成部分,所以才不能脱离自己当前的‘主体’?”

    “暂时还没这么严重,你不是还保持着完整的自我么?”父神宽慰着冰蒂斯,“陈在下意识地保护你的灵魂,你自己也不算弱,所以这个同化过程其实很慢。”

    我听到了“暂时”两个字,忍不住接下去:“那要是一直这么同化下去会怎么样?”

    父神皱皱眉:“如果时间够长,当然是最糟糕的结局:冰蒂斯彻底失去自我,成为没有思考能力的灵魂傀儡。而短期的影响嘛……”

    说到这,父神上下打量了我一下:“你是男的,所以她大概会先被汉化吧。”

    我楞了足有半分钟才明白过来,并不知道地球上“汉化”俩字是何含义的父神所指的是什么意思,顿时一口老槽卡在喉咙里吐都吐不出来。然后忍着嘴角抽搐义正言辞地发表反对意见:“我觉得可能性不大,冰蒂斯现在已经几乎是个纯汉子了,所以她大概会直接跳过这一步……”

    “你丫再说一遍?!妾身刚听到你下意识保护妾身的灵魂刚感动了一瞬间,你丫的性就暴露了是吧!纯汉子是什么意思!你见过36e的纯汉子吗?!平常吃妾身豆腐的时候不说纯汉子了是吧?”

    库瓦因和艾莎莉那视线跟小刀子一样在我身上纵横切割,父神眼睛微闭笑而不语,最高黑暗女神继续面无表情地给自己一对女儿擦脸,现场气氛特别……融洽。

    我忍受着脑海中跟菜市口一样热闹的冰蒂斯式rap。拼命做出宝相庄严的模样跟父神微微点头:“那咱们还是说说怎么把这个女流……把冰蒂斯解放出来吧。”

    “知道原因就很好解决了,只要终止你对她的同化过程,冰蒂斯和你的灵魂连接自然会越来越弱:灵魂这种东西,是具有排除异物的能的。”父神乐呵呵地说道,我也不知道他在乐什么,“要注意一点,已经发生的同化是没办法逆转的。终止同化并互相分离只是让这个过程停下,因此越早分离越好。拖时间太长的话,即便分离开,冰蒂斯恐怕也不剩多少心眼了。以你现在的自我控制力,应该还没办法完全压制自己的虚空力量吧。”

    我挺尴尬地挠挠头发,关于如何控制自己的虚空力量,星臣和希拉都给过自己不少指导,但一个刚学会走路的菜鸟怎么可能跟上两个天地同寿的家伙,虽然我认为平常自己也挺努力的,但熟练值这种东西毕竟不是说提高就能提高啊。

    “嗯,那就只能用比较笨的办法了,”父神笑的更乐呵了,“我出手在冰蒂斯的灵魂外设立一个保护屏障,反正只要阻止同化就行,用外力也是可以的。”

    “那没问题,”我顿时松了口气,“不麻烦吧?”

    “不麻烦,只不过以你现在的状态没法直接操作,你也是虚空生物,在虚空阶梯上,你我是同级的,所以即便我的力量也不能直接越过你的灵魂去影响冰蒂斯的灵魂,因此……”父神满脸笑容地指着窗外灿烂的天空,“需要你消耗一定的力量,进入虚弱状态。简单地说,咱们找地方打一架吧。”

    “噗——”我顿时就喷了,跟我一起喷的还有库瓦因和艾莎莉,倒是迦迦和索拉菲珥两位主神仍旧淡定,前者可能还没反应过来,后者只是出于面瘫。

    “有这么惊讶?”父神这时候已经站起来了,俨然准备就绪的样子,“这是消耗你过剩力量的最快途径,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别的法子,比如我召集一波神族军队跟你车轮战,或者你勇闯深渊之门去,要让一个虚空生物累趴下,只能选这么大动静的法子。”

    冰蒂斯默然了一下,在精神连接里嘟嘟囔囔起来:“哦擦,这次有热闹了,妾身今后吹牛x的时候又多一个素材……”

    看样子是没别的办法,父神把个中原理都说的明明白白,要想终止对冰蒂斯的同化,就必须建立一个外源的保护层,而建立外源保护层的前提是自己的力量不从中捣乱,在我还不能完美控制虚空力量的情况下,就只能先把自己累个半死了……

    “行,反正豁出去了,”我呼地站起身子,做视死如归状,“去哪打?”

    “嗯,虚空生物打起来动静太大,在神界恐怕也找不到够结实的地方,所以要去神界边缘,天顶之上,那里是神界和虚空相邻的区域,最适合活动身体。”

    我点点头,就准备跟着父神出发了,但刚起身就看到库瓦因大叔和艾莎莉阿姨也一脸兴奋地跟着站了起来,顿时大感诧异:“你们也要跟着过去?”

    “千载难逢,千载难逢,”库瓦因大叔搓着手高兴不已,“说什么也要去看看,这辈子第一次看到有个男人为了冰蒂斯去决斗的,而且还是挑战父神呐,以前都是那丫头成天出去欺负别人,奋起反抗的倒是不少……诶呀,我的人生一片无悔……”

    我:“……”

    虽然感觉老两口微妙地误会了什么但这种不忍心开口纠正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第一千三百七十二章 指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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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直以为,神界天空就如看上去的那样,是有浮云和阳光的正常大气,自己也从没有飞到天顶上看看那里到底是什么样的景象,至于原因……这是别人家好么,你去邻居家串门好意思登梯子上人家房顶看看吊灯多少瓦么?缺心眼也不是这么缺的。

    “神界的空间结构很特殊,在比较偏远的区域,真相被足以侵蚀现实的虚幻所取代,而在靠近边界的地方,这种情况就更明显,你在地上看到的天空只是它‘需要’呈现出的模样,如果不真的靠近,你是想不到它长什么样的,”父神带着我一路前往神界天顶,我们速度飞快,很快便越过了厚厚的云层,一边前进,他一边在精神连接中介绍着神界特殊的环境,“这种扭曲有一部分是最初的设计,还有一部分则是神界自我演化而来,这是一个变化的世界,‘信息’在这里很不稳定,众神的力量能轻而易举地改变现实,即使神界也不能豁免这种改变,所以它的边界始终在变动,从无定形,现在你亲眼见证这个古怪的地方吧。”

    我已经感觉到周围环境不太寻常了:我们一路升上高空,越过饱含水分的云层,到那为止,四周一切还起码是真实的,但继续前进,这种真实感越来越弱,我开始觉得迎面袭来的强风时断时续,自己的前进似乎在原地踏步:然而视觉上确实可以肯定自己还在前往天顶,周围开始出现莫名其妙的声响,明明晴空万里,却能听到远方传来雷鸣,能听到近在咫尺有湍湍流水,能听到呼啸而过的破空声在身旁百米开外不断响起,然后这些声音也慢慢沉寂下去——是沉寂下去,而不是远离,就好像有人把音响的音量调低了一样。我低头看去,神界那一片片浮空大陆已经全部被云层遮挡,再看不到丝毫……不对,不应该是云,我记着出发的时候没有看到天上有这么浓密的云层。那些东西看上去均匀而厚重,就好像一层刻意布置的障眼帷幕,已经把神界完全覆盖起来了。

    “抬头看看。”父神突然飘过来拍拍我的肩膀,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抬头。

    看到无数的浮空大陆,倒置于天顶。

    辉煌,壮丽,眼熟——那正是我们刚刚离开的神界大陆!

    不对,不太一样:虽然我一眼就通过那熟悉的地形判断出天空那些倒垂的陆地就是神界,但它们充盈着死气沉沉的感觉,翡翠大陆上绿意盎然,但那是一种冷冰冰的绿色,非要说的话……

    就好像栩栩如生的塑料花篮一样,不管看上去再真切,那也是塑料的。

    而且它们全都倒垂于天顶,就好像那些大陆有着截然相反的重力一样,根据自己来时的方向,这些陆地显然是和下面的神界如同镜像一样对称分布着的,难道它们是影子?

    “那是逆神界,你大概也猜到了,它们和真正的神界如同镜中影一样对称分布,”父神笑呵呵地说道,“但这也只是神界边际可能呈现出的景象之一,有时候这里是一片无尽的风暴,有时候这里看上去和虚空一样,有时候这里只有大片大片的极光——我也说不准会是什么样子,纯随机。”

    “挺神奇,”我连连点头,“在下面完全看不到这里啊,中间隔着东西似的。”说着,我随手召唤出一团混乱的能量投向高空,这团能量转瞬间击中那倒悬的大地,引起了一阵剧烈的大爆炸。

    “我勒个……你不是说那都是镜像么?!”我本以为能量箭会仿佛穿过水面一样穿过那些空中陆地,万没想到竟然真的打中了,看着一蓬巨大的倒垂蘑菇云缓缓在浮空大陆上扩散开,我目瞪口呆,“你不会找我赔吧?”

    “镜像为什么就不能是真的?”父神笑着看了我一眼,“真假的界限本来就很模糊,世间万物皆信息,能被修改的东西,本身就没有纠结真假的意义。”

    我莫名想起了莫妮娜诡谲莫测的暗影力量,将影子作为武器,甚至通过攻击影子乃至于名字来摧毁现实的黑暗神明,大概就是掌控了这种超脱真假界限的境界吧。

    我缓缓释放着自己的力量,改变自己的形态,正常而有限的五感被虚空生物的超感官逐一替代,四周事物的影像不再通过感觉器官进入脑海,而是直接以信息的方式回荡在心灵中,神界边缘那种不真切感带给自己的影响也终于慢慢退却,我“看”向父神,给他一个已经做好准备的眼神。

    父神愣了愣,好心提醒:“……那什么,你现在没五官,我看不出你什么表情。”

    我:“……额,我是说已经做好准备——那边两位前辈,你们能不能退开点?”

    我特无奈地扭头看着库瓦因夫妇,只有他俩跟着一起来了,其他人都老老实实地在下面等着,我倒不是不能理解这种凑热闹的心态(毕竟冰蒂斯就是同样有热闹不凑王八蛋的性格),只是旁边跟了俩人,就为了看我被父神操练,这心理压力简直是场灾难啊。

    我毫不怀疑自己跟父神的切磋其实只是单方面的操练:自己有几斤几两我还是很清楚的,号称虚空三大打手还是沾了种族天赋的光,以及全族只有仨人的便宜,我毫不怀疑对面那个笑的人畜无害的哥们有能力在一碗泡面的时间内把除休伦王之外的任何生物轰到虚空里去:包括号称虚空第三的陈某人。在这种情况下,冰蒂斯那对无良爹妈在旁边围观带给人的压力太大了点……

    “没事,待会你们开打我们就往后退,保证不影响切磋,”库瓦因大叔一边说着,一边不知道从哪摸出两包瓜子来,递给冰蒂斯她妈一包,“来来,这是咱闺女上次带回来的人间特产……”

    “待会我假装闪避,”父神凑过来低声说道,“你就朝他们那使劲打,不用客气。”

    我:“……”

    一阵强猛的冲击波骤然扩散开来,我和父神借着冲击波的威力拉开了距离,还在旁边等着围观的库瓦因夫妇眨眼间就跑没影了。

    “嗯,警惕性很高,”等我从冲击波中站稳身形,父神的声音才传入脑海,“而且瞬间让自己脱离实体,避开了冲击最强的瞬间,已经基本上掌握现在这个形态的身体了。”

    “承蒙夸奖——你靠过来的时候我就感觉不对劲,笑的太假了。”我在想象中呲牙咧嘴一番,声音努力保持镇定。刚才那一下子自己是反应过来了,但压根没这么轻松,我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会凭空出现一阵冲击波:不是爆炸,也没看到父神采取任何行动,只是在他靠过来的某一瞬间,自己凭借本能觉得大事不妙,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已经先一步采取了紧急措施。那阵冲击波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像是空气……嗯,那种寻常的冲击波也不可能让自己感觉到危机感才对。

    “轮到你了。”父神的声音不紧不慢地提醒自己不要发呆,我甩甩头,锁定了立在数百米外,看上去仿佛全无防备的那个身影,然后在身边召唤出密密麻麻仿佛蛛网般的虚空裂痕,这些毁灭性的裂隙交织成一个巨大的球形,在空气稀薄的环境中发出尖锐的呼啸,随后我和这个圆球如同炮弹一般冲向对面。

    自己这辈子大概是想不出狂帅酷霸吊炫的技能了,这招被林雪戏称为“保龄球之怒”……

    “哦,除了王八拳之外,你在这个形态下也研究出挺多花招的嘛,”冰蒂斯的声音优哉游哉地响起,压根没有身处暴风眼的紧张感,“不过把自己当炮弹发射出去你不觉得傻了点?”

    我哪有功夫跟这个女流氓斗嘴啊,直接脑内屏蔽她的吐槽,数百米距离眨眼就到,由虚空裂隙交织成的风暴之球结结实实地撞在父神身上,随后所有的裂隙都解除了控制,这一次,真正的大冲击到来了:虚空的力量狂涌到秩序世界中,开始摧毁波及范围内的每一寸空间,视线中的一切都开始扭曲,变形,消散,黑暗逐步侵蚀着神界的天顶,而在这破碎的空间风暴中,父神的身影完全没有动静:他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完全隔绝了空间割裂产生的伤害。

    当然,这并不出自己预料,如果这么简单直白的攻击都能奏效,那父神也白活这么多年了,只是我完全看不出他用出过任何技能或者力量,就这么简单地屏蔽了伤害,这才让人纠结:一个无从了解的对手,哪怕当陪练也根本没法下手啊!

    “你就把我当木桩,只管开打就行了,”父神在狂乱的空间裂隙中老神在在地站着,脸上还是那略有点呆的微笑,“我不太擅长指导人,但很耐打。”

    我:“……吔我虚空升龙拳啦!”

    冰蒂斯叹了口气:“妈蛋,拉近距离之后果然还是只有王八拳么。”

    我已经将虚空领域扩张开,但看上去对父神没用,于是简单直白的一个升龙拳就轰了过去,这不仅仅是拳击那么简单,我努力将虚空的侵蚀力量也凝聚在攻击中,黑色的阴影仿佛一道小型龙卷随着拳头打了出去,如果是普通的世俗物质,一旦接触到这种攻击,就会瞬间被还原成基础的信息元吧。

    但是无效,父神用胳膊挡了一下,那些刻意凝结起来的虚空洪流就消失了。

    仍然没看出来对方使用了什么特殊的力量或技能,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稍微拉开点距离,真的如同打木桩一样把自己目前能掌握的攻击技能挨个尝试了一遍,父神也如他说的那样不闪不避,百分之百承接,不能说这些攻击无效:我可以确定自己的攻击对父神是有威胁的,因为他脸上表情很认真,而且格挡或者用“某种看不到的力量”来抵消攻击的时候也会有吃力的表现,我敢肯定,假如自己真的和对方来真格的,即使对方是父神,也要负伤:毕竟我们在虚空阶梯上有着同样的位置,虚空生物的“伤害减免”天赋在我们之间是无效的。

    但问题的关键是,完全看不出他是怎么防御的!用手格挡?直接扛了下来?身边有个看不见的护盾?父神从头到尾一个可以被称作“技能”的招式都没用过,他就和普通人面对迎面砸过来的皮球一样格挡着,哪怕再危险的情况他也不用特殊力量,完全看不透,完全不知道他究竟……

    在•做•什•么!

    “你到底是怎么防御的?”我终于忍不住了,停下对父神的狂轰滥炸,也让周围的空间稍微自动修复一下,满腹疑惑地问道。

    “我看出来了,你好像对自己的力量有理解上的偏差,”父神也微微舒口气,即便有实力差距,来自虚空生物的攻击也是没办法跟普通攻击一样大幅度免疫的,所以他刚才也挺费劲,“你似乎太关注于所谓技能或者‘招数’了。”

    “没招数?”我甩甩手,一下子来了精神,“你是说此时无招胜有招?招在心中意随心动?出手随缘道法自然?诶呀叮了个当的,原来这不明觉厉的东西真有用啊?”

    父神被我唬得一愣一愣的,半天才接上茬:“呐,你理解的挺高啊,不过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只要能打赢就行了,为什么需要‘过程’呢?”

    我很庆幸自己现在是个彻底的面瘫,只要身子不哆嗦,哪怕再尴尬,看上去也特别镇定。

    “那你到底是怎么做的?”

    父神想了想:“哦,解释起来不太容易,我先问你个问题:虚空力量的本质是什么?”

    “虚空本质?”我没想到话题还达到这个高度了,“嗯……万物的起点?信息起源海?所有可知和不可知的东西混杂在一起的地方?”

    “不用解释这么麻烦,虚空的本质就是‘本质’,你说它是什么都可以,因为它什么都是,它就是‘本质’本身,你的力量——并非力量,而是更加根本性的东西,所谓招数、技能、力量都是没有意义的,虚空生物不需要这些,”父神伸手指着天空那倒垂的大陆,“举个例子,如果让你分开那片大陆,你会怎么办?”

    我似懂非懂,抬头看看天空:“只是切开那片大陆?用能量冲击就行,高端点的就用空间裂隙,你要不限威力还可以用虚锋……”

    父神摇摇头,只是抬手指着高天极远处的大陆,随口说道:“分开。”

    空中的大陆无声无息变为两半,没有任何预兆,没有任何过程,没有声音,没有光影效果,没感觉到任何能量或者空间波动,从父神身上,我连一丁点的“变化”都没感觉到,就好像一个普通人抬了抬手一样。我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神明“言出法随”的力量,但随之就否定了这个猜想:即便“言出法随”,那也是可以察觉到“波动”的,概念的变动,法则的变动,力量的涌现,信息流向的改变,这些都应该是可以察觉的东西,平常冰蒂斯随口一个“要有光”我都能感觉到现实世界的“扭曲”变化,但父神的行动,根本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现实没有扭曲,那片大陆也没有经历任何变化过程,只是父神说“分开”,于是现实直接就切换到了大陆被分开的状态。

    “切开一个大陆或者切开一个世界本质上没有区别,而且对你而言应该都能办到,”父神这才看向这边,“但你却拘泥于必须使用某种‘技能’或‘手段’,为什么要受限制呢?虚空是万物本源,那么‘被分开的大陆’或者其他任何你能想到和不能想到的东西都只不过是虚空的一部分,你为什么还要借助麻烦的过程来实现自己本身就已经掌握了的东西?凡人要切开东西就要用刀,但假如你本身就是刀,或者你本身就是‘切开’这个概念,你为什么非要去找把刀呢?”

    我仍然有些似懂非懂,但这次,自己好像隐隐约约抓住了什么脉络。

    就和以往的多次指导一样,父神又带着我这个菜鸟前进了一大步,而且这次这步跨的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大,我不知道自己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彻底消化这些知识。

    “我当初用了几百年才自己想明白,然后又用了几百年才掌握怎么去做,”父神微笑着看着我,“所以你也不用急于求成,只要记住一点:不需要过程,不需要任何多余的举动,如果你想要结果,那你就是结果,朝着这个目标努力就行了。至于现在……你休息的差不多了,继续吧。”

    我想想也是,于是把想不明白的事情暂时放到一边,再次提起精神,将虚空的力量漫布全身,让它们变成武器,变成攻击,变成伤害,不再纠结于应该用虚空模拟出什么样的招式技能——不需要把本来就在制高点的虚空降格到所谓的“招式”上,然后凝聚起全身力量……

    父神注意到这微小的变化,微微点头。

    “吔我虚空升龙拳啦!”

    冰蒂斯终于克制不住气急败坏:“你大爷的怎么还是这招!”

    剧烈的冲击和横扫整个神界天顶的大风暴淹没了女流氓的吼叫……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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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196/ 第一时间欣赏希灵帝国最新章节! 作者:远瞳所写的《希灵帝国》为转载作品,希灵帝国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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