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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会修空调     我有一座恐怖屋txt下载     我有一座恐怖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045章 灾厄像一双无形的手(4000)

    两个孤独温柔的人相互治愈,他们在这个下着暴雨的夜晚坐在了一起。

    雨水击打在窗户上,仿佛凌乱的鼓点,小屋内外好像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暴雨狂风宣泄着不满和愤怒,屋内则很安静,钟表滴答作响,餐桌上的红茶还冒着热气。

    “本来应该是我安慰你的,可一提起那些事情,我就有点控制不住,每次都以为自己已经习惯,实际上只是自欺欺人。”

    张雅毕竟是成年人,她很快调整好情绪。陈歌也立刻收回了自己的手,他很懂得掌控分寸,知道如何把握住相处的距离,让两人都能够舒服呆在一起,既不会太疏远、也不会太过亲密。

    “这雨估计今晚是不会停了。”张雅起身检查了一下窗户,然后拉上了窗帘,她坐到了沙发另一边:“老师的事情已经说了,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逃避,你也要迈开脚步往前走才行。”

    她说着拿出自己的手机:“给你爸爸打个电话吧,他肯定在担心你,另外我也想好好和他聊一聊,老师不会让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在自己的学生身上重演,有什么问题,老师会尽力帮你解决。”

    上学时被造谣、被排挤、被众人议论,张雅尽力过那些,深知其中的痛苦,所以她非常照顾自己的学生。

    所有的伤痕刻印在身上,让张雅变得温柔、坚强。

    她没有成为舞者,而是成为了一名老师。

    也许她心里曾经想过,那一天如果那位老师没有撒谎,而是选择站出来澄清事实,一切可能都会变得不同。

    她无法改变过去,所以她选择了另外一条路,至少在她的班级上,她绝对不会让类似的事情再度发生。

    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但陈歌心中却慢慢涌现出不安,想要让一个人体验绝望,那就先让他拥有所有美好,再把那些美好一个不剩全部摔碎。

    “你还不相信老师吗?”

    在张雅鼓励下,陈歌拨打了自己父亲的电话,只响了两声电话就被接通。

    “我现在在我们老师家里……”

    简单温情的对话,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父子两个的关系很和谐,而且相互尊重、相互理解,并不存在那种我是你家长你就必须要听我的这种情况。

    陈歌说完之后,张雅也跟陈歌的父亲聊了几句,双方就陈歌的教育问题商量了好久。

    晚上十一点左右,陈歌抱着张雅的被子躺在沙发上,把脸埋在了被子当中:“好软乎。”

    “晚上注意,盖好被子,别着凉了。”张雅站在卧室门口,她的屋子不大,只有一个卧室。

    “你才要注意,记得锁住卧室门。”陈歌摆了摆手。

    “用不着你提醒,晚安。”

    “晚安,好梦。”

    卧室门关上后,陈歌一个人躺在沙发上,脑子里空空的:“我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开心的吃饭了,也很久没有舒服的休息了,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在门后世界。”

    身体处在一个完全放松的状态,陈歌甚至怀疑自己一闭眼就会直接睡过去:“不能大意,冥胎和于见应该一直在寻找机会。”

    他关上了灯,等到午夜零点,进入卫生间换上了自己的衣服,虽然还没完全干,但穿着已经没那么不舒服了。

    “该走了,张雅家里没有和于见相关的线索,再呆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理智告诉陈歌现在应该离开,然后利用晚上的时间在荔湾镇里搜索,可是每当他脑海中产生这个念头的时候,身体就会竭力的抗拒,仿佛大脑里还有另外一个声音在劝他留下来。

    “这次过来是因为我想要看看能不能在张雅家里找到线索,以后应该没有这样的机会了,也就是说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过来,各种意义上都是最后一次。”走到门口时,陈歌停下了脚步,他回头看着张雅的卧室门:“十八岁的张雅成为了红衣,二十五岁的张雅成为了一名尽职尽责的老师,这两个她结合起来,才是一个真实的她。”

    坦白说陈歌刚收到张雅情书时,心中只有害怕,死亡仿佛阴云笼罩在头顶。

    第一次对张雅出现改观是在午夜逃杀直播时,他和凶犯在后山守林人的小屋里相遇,张雅的提醒救了他一命。

    后来他鼓足勇气去西城私立学院,当他在舞蹈室里看到张雅的遭遇后,他虽然还是很害怕张雅,但是害怕当中多了一丝心疼。

    正是因为这一丝心疼,他才会去帮助张雅追查当年的凶手。

    两人相遇的场景仿佛就发生在昨日,时间跨度不算长,但是中间的经历却不是简简单单几句话就能说清楚的。

    “以前我只看到了作为红衣的张雅,这一次在门后我才算是真正了解了她。”陈歌走到了卧室门口,手掌轻轻搭在门板上,他不知道门内的张雅是否睡着,犹豫了很久,低声说了一句:“遇见你,是我的幸运。”

    提起背包,陈歌将茶几下面的黑伞拿走,将那把红伞留了下来。

    偷偷打开门,陈歌没有选择在张雅家里过夜,他冒着雨离开了。

    按照原定计划,陈歌从荔湾镇东区开始搜索。

    暴雨中的小镇和平时完全不同,没有路灯,没有光亮,马路上一辆车都看不到。

    “感觉入夜以后,整个小镇里就我一个人。”

    陈歌早已习惯了黑夜,他一栋一栋建筑查看,没有任何收获,也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人影。

    “感觉这地方变得越来越压抑了,但是却说不出来哪里有问题,明明所有东西和人都没有明显的变化。”

    暴雨在清晨停止,陈歌很早就回到了学校,他翻墙进入校内,打开教室窗户,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学生陆陆续续来到学校,今天第一节课就是英语,陈歌趁着老师来之前问杜明借了作业,十分钟飞速搞定。

    “谢了,以后有时间我请你去鬼屋参观。”陈歌将作业还给杜明,他有些意外的发现,平时很啰嗦的杜明,这次居然一句话也没说,似乎心情很差:“你没事吧?”

    杜明依旧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好像不敢看陈歌。

    ……

    上完了早上的课,陈歌伸了个懒腰,他正要跟杜明聊两句,这个小胖子却提着书包自己走了。

    “不太对劲,必须要问清楚。”陈歌走的很快,一出教室门直接跟另外两个男学生撞在了一起。

    “不好意思。”陈歌不想招惹是非,所以主动道歉。

    “真晦气。”其中一个男学生拍了拍自己衣服,他似乎很讨厌陈歌,低声骂了几句。

    他声音不大,刚好能让陈歌听见,大概意思就是说陈歌有妈生、没妈养,用单亲家庭攻击陈歌。

    “同学,骂人是不对的,过段时间我再来告诉你骂人为什么不对。”陈歌脸上带着笑容,他记住了这两个男学生的长相和声音,很洒脱的离开了。

    这倒不是说陈歌宰相肚里能撑船,可以容纳别人的侮辱,他只是觉得没必要跟快要死的人一般见识。

    两个男生以为陈歌好欺负,脸上带着不屑。

    陈歌则从他们身上发现了一些不好的苗头,灾厄已经降临,这个门后世界开始针对他了。

    “冥胎和于见等不及了吗?”陈歌最终还是没有找到杜明,他在教学楼里转了一会,提着包去了楼顶。

    推开铁门,张雅独自坐在之前的那个地方,她旁边还放着一个饭盒,就像是在等什么人一样。

    “张老师?”

    “没想到你真会过来。”张雅招了招手:“今天早上你是什么时候走的?”

    “雨一停我就走了,我是第一次在别人家过夜,怪不好意思的。”陈歌坐到了张雅旁边,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开始加快。

    “你吃饭了吗?”

    “没有。”

    “你老是中午不吃饭可不行。”张雅打开了叠放在一起的饭盒:“我今天很巧多打了一份菜。”

    ……

    午休时间结束,陈歌回到了教室,张雅回到了办公室。

    下午第二节还是张雅的课,陈歌本来蛮开心的,可谁知道那堂课张雅刚开始讲,教室门就被推开。

    史主任站在外面朝张雅招了招手,似乎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她说。

    出去前,张雅脸上还带着笑容,回来后她的眉毛却皱在了一起,不过很快就又舒展开,她不会让自己不好的情绪影响到学生们。

    很努力的上完了课,然后她急匆匆的离开了教室。

    “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陈歌提着背包跟了出去,刚来到走廊上就听见两个学生在小声交谈。

    “听说那个新来的老师被主任训斥了,好像是因为和学生走的很近。”

    “跟学生走的近也没什么吧?”

    “那谁知道呢?她以前风评就不好,很不检点,所以才跑到咱们小镇上教英语。”

    “真的?假的?你可别乱说。”

    “我也只是听人说的,不过很可能是真的。”

    “我就说嘛,那么漂亮的一个女人,做什么不比来小镇上当老师强?”

    “对啊,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谣言的源头在哪陈歌并不知道,就算让眼前的几个学生闭嘴,也会有更多的流言出现。

    “冥胎和于见可能就在等我出手。”

    所有人走完之后,陈歌站在距离办公室不远的地方,看着窗外慢慢变大的雨。

    张雅又是最后一个离开办公室的,她看到了一直在不远处等待的陈歌,陈歌也在同一时间看到了她。

    陈歌不知道自己现在过去会不会给张雅带来困扰,他确定此时楼层内没有人后,还是走了过去。

    “你怎么还不回家?”张雅露出了和平时完全一样的笑容,仅从这张脸上看不出任何难过,她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得。

    “不要因为顾虑我的感受,让自己受委屈。你需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告诉我。”陈歌拿着从张雅家里带出的黑伞,他没有将那把伞还给张雅:“在我身边,能够像这样交谈的人只有你。”

    “我知道。”张雅凑近陈歌,她轻声重复了一遍刚才陈歌说过的话:“在我身边,能够像这样交谈的人也就你了。”

    她将红色的雨伞撑开,脸上仍旧带着浅浅的笑容:“其实我需要你做的事情有很多,比如我想让你好好学习,不要跟家人有矛盾,开开心心,和同学们搞好关系等。”

    “这些我都会努力的去做,你的所有要求我都会做到,只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陈歌很认真的看着张雅。

    “什么事?”

    “如果有一天你承受不住压力想要离开,在你走之前,我希望我们能再见一次。”

    “我怎么可能离开?”张雅摇了摇头:“你想太多了。”

    “你别管我是不是想太多,你就说你答不答应吧。”陈歌像个孩子一样,重复着那句话。

    “答应,若是我准备离开,肯定会提前告诉你的。”张雅颇有些无奈的回道。

    “那就行。”陈歌瞬间变得开心了。

    “你真是个小孩子。”张雅这时候的笑容没有那么刻意了,这才是真正的微笑:“你今天有伞了,自己回家吧,到家了记得给我发条信息,报个平安。要是你和家人还是很难沟通,可以给我打电话,我帮你跟他们交流。”

    “放心。”陈歌按照约定,今天确实没有乱跑,他等张雅离开之后,才翻墙离开学校,省的看大门的人说闲话。

    陈歌刻意保持距离,早早的就回到了自己家。

    “哥、哥……”罗若雨看见陈歌很开心的跑过来开门,但是陈歌却没有进去。

    “若雨,就你一个人在家吗?”

    “恩恩,爸、没、下班。”罗若雨很疑惑陈歌为什么不进家门,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一直看着陈歌。

    “那我就在这里等他吧。”房门没关,罗若雨也没回去,陈歌干脆坐在楼道里给她讲起了故事。

    作为怪谈协会的唯一会员,陈歌的故事储备量非常大,他删去了某些阴暗的东西,只将人性善意的一部分讲了出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歌的父亲回来了,他脸上满是疲惫,提着菜的手背上出现了明显的黑色丝线。

第1046章 你有形影不离的她,我只有阴魂不散的恶(5500字)

    “在外面干什么?怎么不进家里面?”

    看见陈歌后,他父亲脸上的疲惫散去了一些,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

    “昨天你怎么跑到老师家里去了?这么麻烦人家不好。”

    熟悉的唠叨声传来,男人没有跟陈歌抱怨自己工作有多么辛苦,也没有以自己工作多辛苦为理由,就去要求陈歌要怎么做。

    “快进来吧,回来就好,我去给你们做饭。”

    “我不能进去。”陈歌站在原地,昨天晚上他搜查了荔湾镇东区和西区的一部分地方,再给他两天时间差不多能把整个荔湾镇搜查一遍。

    “怎么了?”男人没想到陈歌就算站在家门口了都不愿意进去,他也停下了脚步:“这是我们的家,是你感到劳累、心情不好时能够安抚你的地方,我不知道你在害怕什么?”

    家是陈歌记忆中很温馨的地方,但在于见心里可能并不是这样,一进入家黑夜就会降临,只有离开家天才会亮。

    陈歌不清楚于见为什么会对产生这样的印象,他虽然没有父亲,但他有一个很爱她的妈妈。

    看陈歌仍旧站在原地,男人也不强求了:“至少我做好饭以后,你进来吃点。”

    他轻声叹了口气,进入厨房,没过多久屋子里突然传来碗筷掉落的声音,陈歌的父亲好像摔倒了。

    身体本能的迈入房内,陈歌直接跑了过去,男人背靠着墙壁,捂着自己的肚子,地上是一地碎瓷片。

    “药,药在外衣口袋里。”

    陈歌赶紧跑过去找到了一小瓶药,药瓶上标签被撕去,根本看不出这是什么药。

    “我来做饭吧,你好好去休息一下。”陈歌扶起男人,罗若雨趴在厨房门口看着,眼中满是担忧。

    做好了饭,陈歌把罗若雨送回自己房间,给她盖好了被子之后,倒了两杯热水进入自己父亲的卧室。

    关上房门,陈歌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搬来一把椅子坐在了父亲床边。

    他抓起了自己父亲的手,看着床上虚弱、疲惫的男人。

    在的他的印象中,父亲是个神秘、开朗、非常有趣、懂得许多东西,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解决的人。

    那高大的背影,一直站在自己前方,为自己遮风挡雨,他从未想过有一天那道身影会如此虚弱躺在床上。

    腹部传来的痛苦,让他身体卷曲,他弓着背,似乎不太愿意让陈歌看到这样的自己。

    “二十多年了,我们从未这样聊过,生活催着我不断向前,一切我都习以为常,直到你们离开的那一天,我才知道自己所谓的独立只是一种生活技能上的独立罢了。”陈歌说的很多话,都是埋在心底无法跟别人讲的。

    “你在说什么?”男人的脸色有些苍白,他靠着枕头,犹豫了很久,似乎是想要对陈歌说什么,但最终没有说出来,只是随口开了一个玩笑:“你跟谁学的做饭?味道很不错啊。”

    “或许是遗传的基因比较好吧。”陈歌将热水递给自己父亲:“你刚才吃的是什么药?”

    “治胃病的,不碍事。”

    “生病还是尽早治疗比较好,家里不用管,我来照顾若雨。”

    眼前的男人就是陈歌自己的记忆,现在的他就像是在静下心来用一种特殊的方式和“父亲”对话。

    两人聊了好久,解开了所有误会。

    中间陈歌担心男人的身体,希望他早点休息,但是男人却固执的将陈歌留在自己身边,不断交代着他作为一家之主应该承担的责任。

    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妹妹。

    天快亮时,暴雨停了,陈歌也再次走到了家门口,可还没等他走出房门,父亲的卧室里就传来声响。

    他赶紧跑了过去,发现男人穿戴整齐坐在床边,一手捂着自己的胃,另一只手在抽屉中翻找什么东西。

    “今天你就别去上班了。”陈歌帮他找到了药,看着他手背上青黑色的血管,那不是病,是诅咒,冥胎和于见在诅咒陈歌的记忆。

    日益虚弱的父亲就是因为他们在搞鬼,他们应该是准备对所有陈歌深爱的人下手,让陈歌也体会到绝望。

    翻动漫画册,陈歌尝试着呼喊一个个名字,一条细小的血丝在漫画册上出现。

    “我还需要更多的时间。”

    让男人在家里好好休息,陈歌提起背包去了学校。

    进入校门的时候,他并没有感到什么不妥,这一天就像是平时那样。

    来到教室,很多学生都已经到了,有的开始预习今天的课,有的在背单词,还有些人在抓紧时间补作业。

    陈歌坐到自己位置上,他朝旁边看了一眼,杜明低头在修改什么东西,他桌子靠近陈歌的那边整整齐齐摆着各科的作业。

    杜明没有跟陈歌说话,但想要表达的意思却很明显——需要抄什么自己拿。

    和还是个孩子的杜明比起来,陈歌就算是千年的狐.仙了,他知道杜明一直在留意自己。

    这家伙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为什么突然不跟我说话了?难道谣言的源头就是他?

    自己记忆中的杜明虽然是那种比较自私的人,但他从来不会去散布谣言,他对谣言八卦一点兴趣没有,有散布谣言的时间还不如多做张卷子。

    别看这小胖子嘴很碎,但却是个成绩从未掉出年纪前十的学霸,他的娱乐时间很少,非常自律。

    陈歌没有去碰杜明的作业,拿出英语课本,对照着作业看了起来。

    “先把选择题做了吧,要是笔仙在就好了。”

    上午第三节是英语课,张雅进入教室的时候,班级里很多学生立刻开始交头接耳。

    谣言和恶意中伤并没有影响到张雅的状态,她还像平时一样。

    到了第四节课,陈歌正难得的在听课,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打电话的人是他父亲的同事,对方说他父亲突然昏倒住院了,让他赶紧过去。

    作为家里的长子,陈歌给老师简单说明了一下,然后急匆匆离开学校,赶往荔湾镇上的医院。

    推开病房门,陈歌的父亲仍在昏迷当中:“医生,我爸得了什么病?”

    “我们正在检查,你稍安勿躁,请坐在外面等待,不要影响到病人。”

    陈歌被医生赶出病房,他守在医院外面的长椅上,十几分钟后走廊上又出现一个脚步声。

    “陈歌,医生怎么说的?”张雅也赶到了医院,她知道陈歌的家庭情况,又是陈歌的班主任,所以她觉得自己这时候应该过来。

    看到张雅过来,陈歌稍微安心了一点:“正在检查,我估计以镇医院的医疗水平,就算检查出来是什么病,他们也没办法治疗。”

    透过病房上的窗户,陈歌看到了自己父亲黑青色的手臂,那些代表诅咒的黑色颗粒已经大面积扩散。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张雅将手中的饭盒递给陈歌:“我下午没课,你等会先回去吧,我守在这里,如果发生什么事情,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还是我呆在这里吧,我有种不好的预感。”陈歌和张雅下午都没去学校,天快要黑时,陈歌的父亲才清醒过来,他状态非常差。

    “家里交给我,你好好养病。”陈歌在心里呼喊红色高跟鞋的名字,没有得到回应,不过漫画册里红色高跟鞋躲藏的那一页上出现了一条很细的血丝。

    员工们已经快要挣脱束缚,陈歌握着父亲的手,他此时的心情很少有人能理解。

    所有红衣全部出现的时候,就是这世界破碎的时候,他能够回归现实,同时也会失去现在的一切。

    天黑以后,陈歌回了家,他刚进入楼道,听见脚步声的罗若雨就跑过来打开的家门。

    不管多累、多难受,回家的时候屋里亮着灯,有人帮你开门,这就是一种最简单的幸福。

    “哥、哥……”

    “爸爸这几天在外面住,暂时不会回来,哥哥给你做饭好不好?”

    罗若雨并不明白住院是什么意思,她只是看见了陈歌很开心。

    进入屋内,陈歌做好了饭菜,端到桌上,罗若雨却没有去吃。

    “怎么了?不合胃口吗?”

    “爸、爸呢?”罗若雨抱着碗,想要等陈歌的父亲回来一起吃。

    “他生病要住院治疗,过几天就会回来。”陈歌坐在桌子另一边,只有两个人的小屋显得有些冷清。

    他此时坐的就是自己父亲曾经坐的位置,也许自己以前不回家的时候,屋里两个人就是这样吃饭的。

    “爸呢……”罗若雨抱着碗,依旧眼巴巴的看着陈歌,她不断重复的询问,似乎急的快要流泪了。

    一味的解释并不能安抚罗若雨,陈歌拨打了自己父亲的电话,将手机放在罗若雨耳边。

    听到了父亲的声音,小丫头这才开心了起来。

    陈歌将手机放在了桌上,罗若雨终于开始吃饭。

    听着手机里父亲偶尔的咳嗽声,陈歌没有去碰桌上的饭菜,他默默的看着罗若雨、看着稍有些冷清的老房子。

    “这房子的主人是我父亲,如果有一天他离开,我会帮助他照顾一切。想一想,这老房子就和西郊的恐怖屋一样。”陈歌到这个时候才忽然明白罗若雨在门后世界存在的意义,罗若雨是陈歌记忆中最开始陪伴他的厉鬼,这个妹妹代表的其实是除父母之外的家人,代表着陈歌记忆中那些无法割舍的员工们。

    “为了照顾罗若雨,我也不会轻易倒下。”

    晚上哄罗若雨睡着之后,陈歌就呆在屋子里,只要一推开门第二天就会到来,为了尽可能的拖延时间,他哪也没去。

    漫画册中的血丝越来越多,窗外的雨也越来越大。

    天亮之后,陈歌提着包来到了学校,周围异样的目光开始增多。

    他并不在乎这些,仅凭谣言和语言上的攻击根本无法让他的情绪有任何起伏。

    来到教室,陈歌发现杜明的状态越来越差,脸上多了黑眼圈,嘴唇干裂,总是不敢去看陈歌的眼睛。

    陈歌依旧没有去抄杜明的作业,他知道杜明心里似乎藏有什么事情,课间休息的时候仍会去和杜明说话,但是杜明的反应却非常奇怪,他似乎连和陈歌说话都要下定某种决心一样。

    “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陈歌不认为杜明会去传播谣言,但他觉得杜明可能知道些什么。

    中午放学,陈歌先去医院给父亲买好饭,然后又在外面卖两份饭带回去给罗若雨。

    他不能回家,就在门口把饭给罗若雨,兄妹两个坐在楼道里,陈歌一边吃饭,一边给罗若雨讲故事。

    随着接触变多,陈歌更加肯定罗若雨的存在其实就是在指代鬼屋员工,她最开始只肯呆在屋子里,绝对不会踏出半步,但在陈歌的帮助下,她开始选择跟外面的世界接触,呼吸到了屋子外面的空气。

    看着罗若雨吃完饭,陈歌又回到学校,他偶尔会和张雅发送几条信息,两人之间总有很多话可以聊,永远不会感到无聊。

    晚上回到家,陈歌开始教罗若雨整理房间,以及一些的其他的基本生活技能。

    常人能够轻易做到的事情,对于罗若雨来说却非常的困难,她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很多话也听不明白,需要反复的去说。

    教了很久,但收获不大,可就算这样,陈歌仍会不断的夸奖罗若雨。

    白天、黑夜交替,这样的日子连续过去了几天,陈歌从未合眼,他的精神状态似乎也到了极限。

    在陈歌进入门后世界的第九天早上,他背包里的漫画册终于有几页被血丝染红,他也终于和员工们取得了联系。

    “最后的较量,应该要开始了吧。”

    提着背包推开家门,灰色的天空压在头顶,仿佛一伸手就能触碰到。

    不仅是学校,邻居也开始用一样的目光看待陈歌和罗若雨,谣言已经蔓延。

    来到学校,今天的第一节课是英语,陈歌早早做好了准备。

    这几天杜明都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原本嘴碎的小胖子变得沉默了。

    他不再和任何人沟通,脸色越来越差,就像是生了重病一样,他的学习成绩也受到了影响,昨天的小测试他竟然一下退步了十名。

    “需要什么帮助吗?”陈歌在这九天内探查完了荔湾镇,虽然没有找到于见,但是他通过种种蛛丝马迹,已经大概猜到了于见藏在哪里。

    这场对局其实从他迈入门后世界的那一刻就开始了。

    趴在桌子上,杜明不小心露出了长袖下的瘀伤,他看起来似乎比陈歌还要疲惫。

    “你家人打你了?因为学习成绩退步?”陈歌声音很小,不过杜明听得清清楚楚,他双手握紧,然后又慢慢松开,最后只是把脸埋在课本上。

    早上的课开始了,第一节课只上到一半,陈歌和班级里的学生就听到了走廊上的争吵声。

    那声音似乎是从办公室那边传来的,说是争吵,其实更多的是一个女人在大声训斥。

    听到这个声音,杜明的脸色更差了,他看起来非常痛苦。

    有一些自责,有一点觉得丢人,但更多的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

    熬到了下课,陈歌立刻提着包准备过去,在他离开座位的时候,杜明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怎么了?”

    “对不起。”杜明说完后就松开了手,陈歌其实已经猜到了一个大概,他深吸了一口气,跑出教室。

    办公室的门好像上了锁,陈歌推开趴在窗户两边的学生,通过门上的窗户朝里面看去。

    四个学生家长正指着一位女老师训斥,他们唾沫横飞,扭曲的脸在不断放大。

    史主任不断解释,承诺一定会严肃处理。

    办公室里吵得不可开交,办公室外面的学生看的津津有味,围观者都在狂欢,只有陈歌默默地盯着那位女老师。

    无端的指责,莫须有的罪名,越传越离谱的谣言。

    陈歌很想拿出碎颅锤冲进去,但他没有那么做,如果这真的发生在现实里他能怎么办?

    如果发生在一个和他一样大的孩子身上,他此时能够做些什么?

    事实上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站在外面看着,任何过激的举动都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于见也曾这样无助过吗?”

    “被冥胎寄生,他拥有比我还要可怕的能力,他完全可以去杀死屋子里的所有人,但他并没有那么做。”

    “冥胎一定在不断怂恿他,让他成为憎恶一切的恶鬼,可他违背了冥胎的意志,他和冥胎的分歧应该就是在这一刻达到顶点。”

    学生越聚越多,办公室里的老师最终妥协了。

    办公室的门被打开,走在最前面的家长是一个中年女人,她看起来很严厉,脸上余怒未消。

    她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正好看到了陈歌,怒火一下子就冲到了头顶,她正要发作,那位之前被她们训斥的女老师走了过来,站在了她和陈歌中间。

    “任何事情,都和学生无关。”女老师话很少,但态度非常坚决,一步不让,和她平时温和的样子完全不同。

    女人又骂了一句很难听的话,这才被其他家长拉开,几位家长在史主任的陪同下离开了学校。

    “都回去上课,别站这看了。”女教师让学生们离开,她最后又看了陈歌一眼,轻声说道:“你也快回去上课吧。”

    “中午聊。”陈歌说了三个字,等到人群散去后才从女教师旁边离开。

    他回到教室,杜明正趴在桌上装睡。

    “杜明,你妈为什么会来学校?”

    趴在桌上的杜明没有说话,只能听见他很重的呼吸声。

    “她好像把所有的不对,都算在了张老师身上,其实犯错的人是我啊。”陈歌用力握着手中的笔,声音慢慢变大。

    “影响你学习的是我,问你借作业的是我,天天找到你聊天耽误你学习的人还是我。”

    “整个年级都在看着,所有人都在指责张老师,可明明做错的人是我啊!”

    “你别说了!”杜明终于开了口,他情绪非常激动,似乎比陈歌还要难过。

    看到杜明这样,陈歌也不想继续刺激他,只是说了最后一句话:“我们两个人缘差,谁都没有朋友,整个班上能够聊天的只有对方,这样来看,你其实算是我唯一的朋友。”

    听到陈歌这句话,杜明好像哮喘一样,特别的痛苦。

第1047章 生与死的距离(4600)

    “你没事吧?”陈歌帮杜明把水瓶盖子打开:“要不要喝点水?”

    杜明趴在桌上,把脸埋在课本中,双手捂着肚子。

    “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情?”陈歌没有生气,他看向杜明的眼神中更多的是同情。

    杜明没有再说话,只是微微摇头,他精神状态非常差,似乎和陈歌一样都快要到达极限了。

    ……

    上完第四节课,陈歌在没人的时候来到了教学楼天台,张雅正站在栏杆旁边。

    他默默走到了张雅身边,两人一起看着整个荔湾镇。

    教学楼在小镇里算是比较高的建筑,这一刻让陈歌不由得想起了小布门后的荔湾镇。

    那个时候张雅答应了他的请求,从此形影不离。

    冷风夹杂着雨点落在脸上,张雅将被风吹乱的头发撩到耳后,她忽然开口说道:“老师过段时间可能要走了。”

    “是因为我吗?”陈歌已经猜到了结局,他一上午在脑海中演练过无数次这个场景,可是当张雅真正说出来的时候,他想好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口。

    “和你没关系。”张雅摇了摇头:“原因出在我的身上,我总以为自己已经走出了过去,可以笑着开始新的生活,但这只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忙碌、努力,所有的一切都是用来逃避的借口,其实这么多年了,我感觉自己依旧被困在那个昏暗的舞蹈室里。”

    站在张雅身边,陈歌抓紧了围栏,他能够理解张雅,因为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知道张雅过去的人。

    无论现实,还是门后世界,张雅只把秘密告诉了他。

    “犯错的是那些造谣的人,给我一些时间,我会查清楚一切,让所有人知道真相。”陈歌一直想要去做这件事,哪怕是在门后世界,哪怕一切都是自己的记忆,他依旧想要去帮助张雅,给当初的噩梦一个新的结局。

    “真相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我怕曾经在我身上发生过的事情再次发生在你的身上。”张雅很在意陈歌,整个小镇都在谣传各种流言的时候,陈歌依旧跟她站在一起,无条件的信任她,这种感觉从未有过。

    就算年龄相差很大,但有一点是不可否认的,她确实在这个男人身上感觉到了一丝不一样的东西。

    “我可以离开,可以逃避,而你不行。”张雅站在陈歌身前,她那张脸距离陈歌很近:“你的父亲还在住院,你还有一个妹妹要照顾,以后这些责任都会压在你的身上,你绝对不能因为我的事情受到影响。”

    “我大概已经知道传谣的人是谁了,我们可以……”

    “陈歌。”张雅抬起手臂,纤细的手指伸向阴云密布的天空:“离开并不等于永远都不会再见面。”

    张雅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强留下来,仍旧会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

    其实陈歌也知道张雅能做出这个决定很不容易,她一定是思考了很久。

    握着栏杆的手拧的发白,陈歌眼底浮现出血丝,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有时候,我感觉这个世界很坏,它总会抓着那些温柔的人可劲欺负。”

    “世界不分好坏,但是温柔的人多了,这个世界就会变得温柔。”张雅伸手帮陈歌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她冰凉的指尖停留在陈歌脸庞:“以后你也要做一个温柔的人,回去吧,你还要给家人做饭,别在我这里耽误太多时间。”

    收回手臂,张雅默默地望着才刚刚熟悉的校园,不知道在想什么。

    站在张雅身边,陈歌看着张雅的背影,双手抬起,然后又放下。

    他离开天台去了医院,给父亲送过饭后,又在路边卖了一份饭准备带给罗若雨。

    回到自己居住的小区,陈歌停在家门口,平常只要听见自己的脚步声,罗若雨就会跑过来开门,但今天罗若雨并没有出现。

    “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

    陈歌大声呼喊着罗若雨的名字,他依稀听到了从屋子里传来的哭声。

    “若雨?”

    打开屋门,陈歌闻到了一股刺鼻的煤气味,他顾不上遵守规则,直接冲进了屋内。

    厨房的地面上全是水渍,还能看到满地暖瓶壶胆的碎片。

    他赶紧跑进了厨房,看见罗若雨蜷缩在厨房角落,双手捂着耳朵,面前是一个被摔碎的暖瓶。

    她衣服被弄湿,脖颈、手臂和指头全被烫伤,脸上挂着泪珠。

    “谁让你动火的!”陈歌将被摔坏的暖瓶踢开,他从未像现在这样生气过。

    听到陈歌的怒喊,罗若雨哭的更厉害了,她烫红的手臂搭在脸前,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关上煤气,陈歌没有多想,抱起罗若雨就朝外面跑去。

    走出房门,新的一天开始,但陈歌根本不在意这些,他抱着罗若雨坐上出租车来到了医院。

    烧伤面积不算大,主要集中在手臂上,医生给罗若雨涂抹了药膏,但小姑娘仍旧惊魂未定,似乎是被吓坏了。

    “没有大碍,但你们家属一定要注意,智障儿童最好不要单独留在家里,太危险了。”医生离开,病房里就剩下陈歌和罗若雨两个人。

    药膏抹在伤口上,刚开始很疼,逐渐会产生一种冰冰凉凉的感觉。

    罗若雨双臂放在身体两边,她不敢去看陈歌,低着头,哭的很小声。

    在病房里站了一小会,陈歌放下背包,坐在床边,轻轻的抱住了罗若雨:“对不起,我不应该吵你。”

    怀中的女孩身体在颤抖,她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趴在陈歌肩上哭的很大声。

    “我知道你想要帮忙,知道你不想拖累别人,也知道你非常的努力,我都明白的。”陈歌慢慢抱紧了罗若雨:“我们是彼此最重要的家人。”

    在门后的世界里,罗若雨代表家人,也代表着那些曾经无处可去的鬼屋员工,代表着那些曾经躲藏在绝望最深处被陈歌“捡”回家的执念。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陈歌都会站在最前面,克服身体缺陷的训练,深夜的陪伴,从不吝啬的鼓励。

    陈歌没有要求什么回报,他这么做仅仅是因为他把他们当做了家人。

    罗若雨哭累以后睡着了,可就算睡着,她的手依旧抓着陈歌衣角。

    给罗若雨盖好病床上的被子,陈歌悄悄离开了病房,他眼底的血丝越来越多,背包里的漫画册也发生了某种变化。

    “灾厄步步紧逼,用我记忆编织的梦,现在就让我自己来结束吧。”

    因为中间回了一次家的原因,这已经是新的一天。

    陈歌来到学校时,第一节课上了一半。

    他回到自己座位上,发现从不迟到的杜明今天竟然没有来上课。

    第一节快要下课的时候,老师还专门跑过来问了问陈歌,知不知道杜明为什么没来。

    作为优等生的杜明,竟然会旷课,这是陈歌没有想到的。

    上午第二节课开始,只过了十几分钟,楼道里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略显刺耳的声音:“不想上学你还想干什么?你还能干什么?马上给我回去!”

    女人似乎在训斥谁,可是却听不到被她训斥那人的声音,这只是单方面的责怪。

    那声音慢慢接近教室,紧接着教室前门被打开,一个女人出现在门口,她正在气头上,表情有些可怕:“还不过来?”

    她狠狠的朝身后拽了一下,杜明被她拉进了教室。

    这个小胖子非常的憔悴,他低着头,不敢去看任何一个人。

    “赶紧进去!”女人说完这句话后,朝正在上课的老师欠了欠身,声音柔和了很多:“这孩子睡过了,害怕被罚,不好意思过来。”

    “没事没事,杜明,回你位置上吧。”正在上课的老师似乎都有点害怕那个女人。

    “那麻烦老师了。”女人的脸说变就变,露出一抹很假的笑容,然后急急忙忙的离开了。

    在她走后,班级上的学生开始议论起来。

    “那是杜明的妈妈?好严厉,怪不得杜明学习那么好。”

    “我还以为他妈会和他一样胖。”

    “看着有点眼熟,对了!她不就是上次跑到老师办公室大闹的家长吗?”

    “我也想起来了,真厉害,吓得史主任都不敢说话。”

    “被这样的妈妈管教,想想也蛮恐怖的,杜明不爱说话,性格那么糟糕可能就跟他家人有关。”

    议论的声音传入杜明耳中,他把头埋的更低,不敢去看任何人,他似乎害怕自己一抬头看见所有人都盯着自己。

    “别放在心上,这群家伙就会在背后议论,你真要是站在他们面前,他们连屁都不敢放一个。”跟其他学生小声议论不同,陈歌声音很大,包括老师在内都听见了。

    可能是这句话起了效果,也可能是大家没想到陈歌会说这样的话,总之教室里慢慢安静了下来。

    又开始正常上课,陈歌没有去询问杜明今天为什么迟到,他帮杜明说过话后,就不再去关注杜明了。反而是杜明会有意无意的看向陈歌,似乎想要向陈歌说什么,但是没有开口的勇气。

    下课铃声响起,第三节是英语课,杜明像往常那样拿出了英语课本,陈歌却只是靠着墙发呆。

    平时上英语课最积极的陈歌今天一反常态,杜明心里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上课铃声响起,可是足足过了五分钟都没有老师过来。

    陈歌就好像早已知道了这一切,扭头看着窗外。

    “陈歌……”时隔数日,杜明终于再次跟陈歌说话了:“张老师今天有事吗?平时她总是提前过来的。”

    “张雅被学校辞退了。”陈歌收回了看向窗外的目光,回头扫了杜明一眼:“她不会再来给我们上课了。”

    “辞退?”杜明一下站了起来,教室里大家本来正在自习,非常安静,所有人都听到了杜明的声音。

    “明明都是我的错,她却在一直不停的道歉,最后还是没有被原谅。”陈歌盯着杜明的眼睛:“我曾向她抱怨,说这世界为什么总是去欺负那些温柔的人,她给我说世界没有好坏之分,只要温柔的人多了,世界就会变得温柔,就会去善待更多温柔的人。”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杜明双眼肿胀,他的脸憋得通红。

    “我是昨天知道的。”陈歌停顿了一下:“告诉你有用吗?”

    “她就这样走了,而你还坐在这里?你不是喜欢她吗?你不应该站出来为她做些什么吗?”杜明情绪激动,他抓住了陈歌的衣领:“你为什么不拦住她?你……”

    “嘭!”

    杜明话没说完,他的左脸便被陈歌的拳头重重击中,没等他反应过来,肚子上又挨了陈歌一脚,整个人摔倒在地。

    “谁是班长?出来组织大家上自习。”陈歌一手提包,一手拽着杜明的衣领将他拖出了教室。

    “你知道那个老师是谁吗?你知道那个人对我来说代表着什么吗?你知道她曾经经历过怎样的事情吗?”陈歌一拳一拳砸在杜明身上:“你什么都不知道。”

    推开楼顶的铁门,陈歌甩手将杜明放倒在地。

    “她把自己困在那个血红色的绝望世界里,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光,她可能连真正的自己都已经忘记。”

    “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想要给她留下一段美好的记忆,就算明知道是梦,我仍旧很努力的想要编织的更美丽一些。”

    陈歌抓住杜明的肩膀,将他撞在墙壁上:“可是你们连编织一个梦的机会都不给我。”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我知道你口口声声说着在乎她,却没有为她做过任何事情!你根本就不爱她!你只是在骗她,让她承受了所有的痛苦!”杜明面目狰狞,他挥动双手打在陈歌身上。

    “在你心目中这就是爱吗?”陈歌没有还手:“你知道不知道,爱是需要资格的。一个十七岁的学生,就算再憧憬,再想要接近,你也要必须明白一件事情,你的爱慕很可能会成为她的困扰。”

    “爱能够让人熠熠生辉,也能让人坠入深渊。”

    “如果我真的是你,我会保持合适的距离,直到有一天我能够承担起责任,能够为自己、为她负责的时候再去找她。”

    杜明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他已经完全失控,似乎心底最深的秘密被人发现:“你不是我,你根本不懂。”

    他拼命挣扎,陈歌这次下了重手,将他踹倒在地。

    “啪!”

    杜明摔倒的时候,他的手机掉落了出来,屏幕碎裂,隔着满是裂痕的屏幕能够看到手机的桌面背景是张雅。

    这照片好像是偷拍的,照片上的张雅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正在和某人在交谈。

    “你也喜欢她吗?”陈歌看着碎裂的手机屏幕,从背包里取出了碎颅锤。

    “不要用‘也’这个字,你根本不配,在她被所有人指责的时候,你在哪里?在她被谣言折磨的时候,你又为她做了什么?”杜明擦去脸上血迹,从地上爬起:“你什么都没做,你甚至因为自己是学生,她是老师,所以胆怯后退,连为她说话的勇气都没有!”

    杜明歇斯底里的咆哮着,他似乎痛斥的不是陈歌,而是曾经的自己。

    “或许在你看来,师生之间的距离已经足够遥远到让你绝望,但你考虑过吗?这世界上还有一种距离,叫做生与死。”陈歌看到杜明的手机时所有问题全都想明白了:“你喜欢自己的老师,可以拼尽一切去努力,用三年、五年,等到你可以迈出那一步的时候再回来找她。但生与死之间的距离,可能需要一辈子去等待。”

    捡起地上的手机,陈歌看着背景里的张雅:“爱,从遇见那一刻开始,死亡也不会终止,只有当一方选择离开时才算结束。”

第1048章 冥胎剥夺的爱(5200)

    “这是爱吗……”陈歌下手很重,杜明一时半会爬不起来,他捂着脸上的伤口,似乎终于冷静了下来,开始思考陈歌的话。

    “你妈妈管你很严,但她好像并没有告诉你什么是爱,或者说她没有教过你怎么正确的去爱一个人。”

    “爱是一种能力,是一种责任,它并不和幸福等同,也不仅仅只是对心仪之人的憧憬,还包括对家人、对朋友、对这个世界的态度。”

    “懂得爱的人,眼底藏着温柔,心中透着光亮,就算走在大雾和黑夜当中,也不会迷路。”

    杜明家教很严格,他妈妈对他已经到了苛刻的地步,照这样发展下去,杜明会成为一个优秀的人,但他心里注定会缺少一些东西。

    天台的风呼呼挂过,陈歌给了杜明思考的时间,然后他拿着手机,蹲在杜明身前。

    “学校里那些谣言是不是你传出去的?”

    陈歌点开了手机相册,里面的照片已经被清空,只有收藏夹里还有两张照片,一张是偷拍的张雅,另一张是张雅和陈歌打着伞朝学校外面走的背影。

    “不是我传的。”杜明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他抬起浮肿的脸:“我妈偷看了我的手机,她发现了照片就问那个女人是谁,我说是我们新来的老师。”

    “这跟谣言有什么关系?”

    “她看到了你和老师打着一把伞回家,觉得这样的实习老师很不合格,就在家长群里说了这件事。”杜明眼中满是自责和愧疚,他痛恨自己无能为力的样子。

    “家长群?什么时候的事?我爸知道吗?”

    “就在你和老师一起走的那天,你爸应该也知道这件事,当时群里有人通过背影认出了你,很多人要你爸出来给个解释。你爸一直在帮你说话,后来他好像被踢出了群,这件事我以为他会告诉你的。”

    “我爸早就知道?”陈歌算了一下时间,那天自己正好住在张雅家,没有回去。

    他爸没有指责他,用行动证明了他对陈歌的信任。

    “家长们都觉得这样的老师根本无法教导学生,觉得她素质有问题,就决定找学校商量。有些家长还把这件事告诉了自己孩子,警告他们千万不要做这样的傻事。”杜明心里清楚一切,但是他却一直没有说出来,也难怪他后来不敢和陈歌说话,只是把所有作业都放在桌上,似乎是想要用这样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歉意。

    “张雅的面试和笔试在所有实习老师中排第一,校方当然不会因为几张照片就辞退张雅,双方僵持了几天。”杜明说到这里变得更加愧疚:“我因为这件事对我家人很不满,我以前从来没有反抗过她们,但在这件事上我不想退缩,可我的反抗并没有得到家人的理解,她反而觉得自己精心教出来的孩子被那个新来的老师带坏了。”

    “也就是说,你妈把自己教育失败的原因,怪罪到了张雅身上?”陈歌发现自己之前忽视了一个人,那就是杜明的母亲,那个女人是全世界对杜明最好的人,同时也是伤害他最深的人。

    陈歌之前一直不理解学习成绩那么优秀的杜明,为什么会那么不受欢迎,很多时候表现的自私又冷漠,从来不去回应别人,现在他终于明白原因了。

    “矛盾真正爆发是因为我前几天的测试成绩很糟糕,我妈觉得我的成绩会退步完全是因为张雅,再让这个新来的老师负责教育我,很可能会把我给毁掉。”杜明的表情苦涩、痛苦,他就像一个被锁在罐子里的鸟,罐子外面的人欣赏着他悦耳的“鸣叫”,觉得一切都是驯鸟师的功劳,她根本没有考虑到那只鸟内心的感受。

    “我妈当天晚上就把我的事情在班级群里说了,很多家长都站出来支持她,涉及自己孩子的教育,容不得半点马虎,他们决定跑到学校去和校方商量。”杜明已经没有力气再说下去:“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说是‘商量’,其实是争吵,我妈是一个很强势的人。”

    “大人不会理解孩子,我妈觉得为我做了那么多我应该明白她的苦心,她认为自己在办公室大声争吵是为了孩子,可我在听到她尖锐的声音只想着能找一个地方躲起来,我知道她爱我,但我现在很怕被人说她是我的妈妈。”

    杜明妈妈的教育确实出了问题,陈歌觉得自己应该去见对方一次:“我觉得你应该好好的和你妈妈沟通一下,永远不去承认错误,只会用严格要求和道德捆绑来束缚孩子,这不是教育。”

    杜明已经可以正常沟通,陈歌将他从地上拽起,两人的眼底都满是血丝:“听着,现在还有一个能够留下张雅老师的机会,但我不知道你敢不敢去做。”

    “我?”

    “对,你现在就拿着手机去办公室,告诉所有人照片的真相,张雅和我之间并没有见不得人的事情,那天我俩撑着一把伞是因为我忘记带伞了,这些你全部清楚,你可以作证,你可以去戳穿那些谣言。”陈歌将手机塞回杜明手中:“关键就在于你敢不敢?”

    拿着屏幕被摔碎的手机,杜明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想清楚再告诉我。”陈歌没有去逼迫杜明,他安静注视着杜明,脑海中浮现的却是于见的身影。

    “我……”杜明五指握在一起,他眼睛通红,过了很久才缓缓开口:“我不能去。”

    “你刚才是如何质问我的?你的痛苦明明不比我少为什么不敢面对?你就想这样一直沉沦下去对不对?”陈歌想要帮张雅,同时也是在帮杜明,如果张雅就此离开,杜明估计会愧疚一辈子,这就是他心底一个解不开的结。

    “如果我去澄清这一切,我妈妈一定会非常生气,毕竟她是因为我才去做的这些事情,这是她对我的爱。”杜明收起手机,他眼底慢慢浮现出灰色,整张脸好像都没有了生机,做出这个决定对他来说并不容易:“张老师还有你,但我妈只有我一个人,我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走了,她对我严格要求是因为她把全部的期望都放在了我的身上。”

    “为了你好,所以就把你变成一个自私自利的怪物?剥夺你的快乐,剥夺你爱其他人的能力,你妈是不是总爱强调自己有多不容易、多么的辛苦、为你付出了很多东西?”陈歌能够理解,但他并不认同:“你妈妈并没有把你培养成你自己,而是把你培养成了她想要的你。我不否认她爱你,但她对你的爱不应该建立在扼杀你人格的基础上,爱是相互的,可能会存在某些不平等,但大体上是公平的。”

    杜明听了陈歌的话,咬紧了牙。

    陈歌没有去打扰杜明,他看着眼前的小胖子。

    生理上杜明没有任何缺陷,但是他也缺少一种东西,一种生而为人理应具备的东西,那就是“爱”。

    “我会陪你一起过去,说明所有情况。”陈歌抓住了杜明的肩膀:“我可以退学,可以放弃一切,因为这都是我犯下的错,该遭受惩罚的人是我,不应该是张雅。”

    在陈歌的不断努力下,杜明终于点了点头。

    见杜明改变了想法,陈歌也松了口气,他陪同杜明一起离开了楼顶。

    敲开办公室的门,陈歌和鼻青脸肿的杜明走到了史主任桌子旁边。

    “你俩有事吗?跟谁打架了?”史主任看见杜明这样子被吓了一跳,毕竟陈歌确实下了重手,他是先把杜明打到站不起来才开始讲道理的。

    “史主任,其实张老师并没有像传闻中那样,她没有做任何违反职业操守的事情。”杜明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家长群里最开始传的照片就是这张,那天的真实情况是陈歌没有带伞,张老师担心他被淋湿,所以才跟他一起打伞走的,我当时就在旁边。”

    “可你妈妈昨天过来说的可不是这样,你没把这些告诉她吗?”

    “我说了,可她不相信我。”杜明将自己手机放在了史主任桌子上。

    “原来是误会啊,这事弄得,你马上给你妈妈打个电话,让她过来一趟,咱们把话都说开了。”史主任想要解决问题,张雅是他面试过的最优秀的一位老师,因为一个误会就把人家开除,怎么都说不过去。

    杜明给自己母亲打了电话,他母亲很快过来。史主任也和张雅打了电话,但是却没有打通。

    “张老师不会出事了吧?”陈歌想要去张雅家里看一看,史主任却不放他走,说他也是当事人之一,必须要在场为张雅作证。

    等了大概半个小时,门外响起脚步声,没有敲门声,办公室的门直接被推开,一个中年女人走了进来。

    她脸上原本带着不耐烦,可当她看到杜明凄惨的样子时,表情瞬间发生变化,小跑着来到杜明身边。

    “怎么回事?被谁打的?是不是他?”女人瞪着陈歌:“我早就告诉你不要跟这种人来往,他不学好,你也要跟着他吗?正好今天我过来了,史主任你考虑一下给我儿子换个座位怎么样?”

    “今天把你叫过来,还是想要跟你说一下之前那个事情,你们冤枉张老师了。”史主任拿出杜明的手机:“张老师并没有和学生做任何出格的事情,他们一起打伞是因为陈歌没有带伞。”

    “谁给你说的?”那个中年女人的脸刷一下就变暗了。

    “是杜明告诉我的,你不相信张老师的话,难道你还不相信自己儿子吗?”史主任本以为能够轻松说服杜明的妈妈,但没想到对方是铁了心想要张雅离开。

    “不可能!肯定是有人逼他撒谎的!”中年女人看向陈歌:“我儿子身上的伤哪来的?是不是你逼着他,让他给你做假证?”

    杜明的妈妈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音调不断升高。

    争吵引来办公室里所有老师的围观,杜明低下了头,而杜明的妈妈却好像完全不在意一样,她声音越来越大。

    “杜明妈妈你先冷静一下,张老师是我面试的,她真是个很好的姑娘,绝对不会去做你说的那些事情。”

    “你怎么能保证?”中年女人将自己的包摔在桌子上:“她长得就不像是一个好老师,我把儿子送到你们这里上课是信任你们,这就是你们对我的态度?”

    “您这就有些不讲道理了。”史主任也有些为难,他好话都说尽了也改变不了中年女人的想法,只能看向杜明:“杜明,你跟老师说实话,刚才那些是陈歌逼你说的吗?”

    低垂着头,杜明双手抓着自己的衣服,脸色苍白。

    “杜明,你告诉我们陈歌是怎么逼你说的!”中年女人几乎是在用命令的语气。

    办公室里安静了下来,杜明一直没有吭声,他妈妈的表情越来越急躁,就在她快要爆发的时候,杜明开口了。

    “没有人逼我。”

    史主任和陈歌都松了口气,但是杜明的妈妈却不能接受,她抓住杜明的肩膀:“你不要害怕,说实话,你是不是被他威胁了?”

    “我说的就是实话,张老师并没有和陈歌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只是看到我手机里有张老师的照片,害怕张老师影响我学习成绩,所以才想尽办法要把张老师弄走!”杜明憋了很久,这次一口气把想要说的话全部说了出来。

    “杜明?”中年女人那张脸阴云密布,牙齿咬的吱吱响,鼻子里喘着粗气,她似乎从没想过杜明会这么说,那种愤怒和背叛的感觉瞬间涌上了头顶:“我这么做不都是为了你好吗?你为什么就不懂呢!”

    杜明没敢回话,这时候下课铃响起,很多学生跑出了教室,来到了走廊上。

    “我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把你拉扯这么大容易吗?你知道我遭受过多少罪吗?”中年女人咬紧了牙:“我把所有的期望都放在了你身上,你就是这样回应我的吗?”

    杜明妈妈的声音很大,走廊上的学生也能听得一清二楚,他们渐渐围了过来,趴在窗户旁边偷看。

    “我在跟你说话!你天天到底在想些什么?为了那个张老师,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她给你下什么**药?”中年女人揪着杜明肩膀上的衣服:“你爸抛弃咱们之后,我是这世界上对你最好的人,我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你,只要你好,我也很幸福,你怎么就是不明白?”

    “这世界上只有我是真的对你好!杜明!你太让我失望了!”

    一句句话撕扯着杜明的心,伤口裂开来,满是以爱为名的血。

    他剧烈的喘着气,双手死死拧着衣服,指骨发响。

    争吵的声音太大,走廊外面也听得清清楚楚,一张张学生的脸贴在了窗户上,一道道陌生的目光肆意落在了屋内每个人身上。

    杜明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被脱光了放在舞台上一样,他拼命的捂着自己的私处,想要寻找一个能够躲藏的地方。

    “杜明他妈妈又来了?”

    “我上课的时候就听见声音了。”

    “杜明他妈妈脾气真厉害。”

    “快来看!又吵起来了。”

    “杜明是单亲家庭吗?他爸抛弃了他们?”

    “怪不得他孤僻自卑,上课发言都有点结巴……”

    一句句话传入杜明耳中,折磨着他的每一根神经,他竭力维护的最后一点自尊被踩得粉碎。

    胸口剧烈起伏,他想要捂住耳朵,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瞳孔不安的转动,母亲的训斥和质问不断传来,走廊上异样的目光和议论也涌入脑海。

    “别说了,你们别说了,求求你们不要再说了……”他嘴巴无意识的张开,身体颤抖,缓缓的向后退去,一直退到了窗台旁边。

    失去知觉的手指按在了窗台边缘,剧烈喘息的杜明仿佛溺水者终于找到了离开水窖的出口,他猛地打开了窗户。

    腿跨过了窗台,身体似乎在变轻,风迎面吹来,在他的世界将要颠倒时,一双手抓住了他。

    “你疯了?!”

    映入杜明眼中的是陈歌略有些不真实的脸:“死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用尽全力,陈歌才将杜明拽回来。

    刚才他就发现杜明情绪出了问题,所以一直站在他的身边。

    屋内所有人都被吓傻了,他们都没想到杜明会做这样的事情,包括他的母亲在内。

    办公室里的老师全都看向了杜明,围观的学生也不敢再说话,这世界仿佛突然间静止了一样。

    “为什么这么做?”杜明的妈妈过了好久才开口,但她的声音和之前比已经明显不同,就好像是她那张嘴里说出了另外一个人的话。

    “为什么宁愿死都不听我的话?明明我才是这个世界上对你最好的人,我才是这个世界上真正明白你、爱你的人。”

    中年女人的脸浮现出黑色的斑块,这个和现实世界几乎没有太大差别的门后世界开始发生变化,角落里涌现出细密的黑色丝线,一股刺鼻的恶臭从四周涌来。

    阴云密布的天空压到了头顶,暴雨倾盆,冲刷掉了小镇那层虚假的伪装。

    黑色的天空、红色的雨、灰色的建筑、还有无数交织在一起的诅咒。

    “你明明和我是一样的人,这世界上只有我能理解你,只有我在真心的帮助你,可你为什么宁愿去死,都不愿意成为和我一样的人?”中年女人抬起了头,黑色的诅咒向四周逸散,露出了一张婴儿的脸。

    冥胎!

    在这张脸出现的时候,杜明的身体也在慢慢发生变化,肥硕的**像一个用诅咒编织成的囚笼,里面关着一个骨瘦如柴的男孩。

    杜明的手机也掉落在了地上,屏幕背景中的女人已经不再是张雅,而是另外一个戴着眼镜的陌生女人。

第1049章 红衣张雅(4600)

    所有假象都已经褪去,这小镇不过是用来囚禁于见的一个噩梦。

    在这个噩梦当中,于见被包裹上了厚厚的外壳,冥胎则成了他最亲近的母亲。

    也许冥胎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让于见理解自己,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毕竟他们曾经拥有相同的三观,都是打心底散发恶意的“怪物”。

    冥胎觉得于见和自己是同一类人,于见觉得冥胎能够帮助自己做很多事情,他们曾经一拍即合,犯下了无数的罪。

    可在某一天,于见遇到了那位改变他人生的老师,他开始违背冥胎的话,反抗冥胎的指令。

    陈歌看着被锁在杜明身体里的于见,所有问题全部想明白了。

    他很庆幸自己没有一上来就采用暴力,如果他违背了自己的原则,肆无忌惮破坏这个小镇,那他很可能会成为冥胎说服于见的筹码。

    冥胎肯定会告诉于见,每个人心底都住着魔鬼,这很正常,所有人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没必要按照那个女老师说的去做。

    一旦让冥胎成功说服于见,到时候陈歌要面对的就不单是冥胎了,他还会受到于见的针对。

    “最糟糕的情况没有出现,我的忍耐也算是有所回报。”陈歌用自己的实际行动给于见上了一课,如果说于见遇到那位老师是他生命中的一束光,让他看到迷雾外的真实世界,那陈歌就是一双抓住他的手,想要将他拽出泥潭。

    冥胎最终还是没有获得于见的认同,他付出的一切反而是引起了于见更激烈的反抗。

    全身涌动着黑色的诅咒丝线,冥胎无法理解,他看向于见的眼神中也开始慢慢出现怨毒。

    “我对你那么好,全心全意的帮助你,你却这样对我?”那张婴儿脸扭曲变形,冥胎心中的恨到达了极致,他无法理解自己明明付出了那么多,为什么结果总是这样?

    他不断诉说的那些话,似乎曾经也对什么人说过。他一遍遍的重复,身上的气息也越来越恐怖,很快就超过了普通红衣。

    “这家伙不会是真的冥胎吧?它就藏在这扇门后面?”陈歌心里没底,他自己运气很不好,但那是指正常情况下,在某些非正常的特殊情况下,就比如抽取奖励时,他总是和厉鬼、红衣有不解之缘。

    于见人事不省,被诅咒层层包裹,陈歌也没办法把他弄出来,将他一个人丢在这里可能会出事。

    思考再三,陈歌从背包里拿出了漫画册,不管眼前的冥胎是真是假,他都决定要在这里解决掉对方。

    这次沉浸在门后世界当中,他的精神状态已经到了极限,双眼通红,濒临崩溃。

    “该结束了。”

    翻动漫画册,陈歌呼喊着员工的名字,沾染血渍的漫画册中仿似有血潮涌动,一股刺鼻的血腥味硬生生压住了房间里浓郁的臭味。

    红衣厉鬼和最恶毒的诅咒在办公室里针锋相对,两股常人眼中恐怖惊悚的力量相互碰撞。

    “杜明的妈妈要比吴声世界里那个女人强太多了,根本不是一个级别。”

    狭小的空间内无法躲藏,随着一道道血红色的身影出现,这个诡异的世界被染上了一抹触目惊心的红。

    血液横流,一双苍白的手刺透诅咒编织的牢笼,将于见从中抓出。

    “许音、老白,你俩就在我身边,暂时不要过去。”

    呼唤了整整十天,门后世界的壁垒才被打破,随着员工们出现,这个虚假的世界也无法存在太久了。

    用陈歌、冥胎、于见三者记忆共同编织出的场景将要崩塌,陈歌要亲自毁掉自己的这个梦。

    “你们两个先去试探一下。”陈歌将自己在虚拟未来乐园里找到的戏服红衣和江源小区的水鬼红衣呼唤了出来。

    他们被憋了很久,难得出来,没想到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正在不断黑化的冥胎,那急速攀升的恐怖气息让两位红衣感到了很大的压力。

    “江铭门后的蜗牛拥有坚硬的外壳,十位红衣联手才打开;吴声门后的无脸女人能够操控血水,可以一心九用;方鱼门后那个冥胎非常冷静,可以操控诅咒,布置陷阱;每扇门后的冥胎拥有的能力都不相同,眼前这个家伙能力不明,先用戏服红衣和水鬼红衣试探一下比较好。”

    陈歌非常谨慎,他在门后撑了这么久,绝不允许自己在最后一刻出现问题。

    “小布,看准时机,随时准备出手!”

    陈歌身边的这些红衣当中,现在最强的就是小布。

    这个小女孩自从成为荔湾镇真正的推门人后,还没有施展过自己的全部实力。

    所有红衣全部出现,陈歌也只能在他们没有出手的时候简单交代几句。

    红衣厉鬼子之间的厮杀无比血腥残酷,他们全都被极深的怨念缠绕,除非被绝对的力量碾压,否则只要开始交手,那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谁也无法将他们拉开。

    当然像门楠这样非常理智的红衣除外,他算是一个异数。

    水鬼红衣和戏服红衣硬着头皮出现在杜明母亲身前,它们两个不得不上,除此之外再无更多的选择。

    戏服红衣还好,她本身对冥胎就满心仇怨,当初是冥胎强行将她的神龛占据。

    水鬼红衣则连投敌的想法都出现了,这跟他最开始想的完全不同:“陈歌,我们之间的约定好像不包括和其他红衣厮杀吧?”

    他想要挣扎一下,毕竟冥胎假扮的杜明母亲带给他一种很危险的感觉。

    “这就是我们之间的约定,你不是让我帮你寻找江源小区那扇门的推门人吗?冥胎就是推门人,只要杀了他,你就是那扇门的主人。”陈歌没有撒谎,至少他并不觉得自己有说过一句假话。

    “我们约定的是一起杀掉推门人!”水鬼红衣在水中非常强势,在这里他根本发挥不出自己的能力,很快身上就被诅咒划伤:“帮我!帮我!”

    “别人给的那叫施舍,自己争取的才叫尊严。”陈歌眼睛紧盯着水鬼红衣,诅咒的丝线顺着伤口进入水鬼红衣的身体,朝着他的心脏处爬去。

    他渐渐失去理智,心底所有负面情绪被引动,再这样下去会成为一个无法交流的怨念集合体。

    除了仇恨、憎恶和杀戮之外,再无任何情绪。

    “这扇门后的冥胎竟然可以用诅咒侵蚀执念?污染红衣的心?”

    红衣的心是他们存在的根本,是执念凝聚成的结晶,陈歌没想到这个冥胎的诅咒竟然会如此的可怕。

    “速战速决!一起上!小心不要被它伤到!”

    摸清楚能力之后,陈歌不敢再留手。

    冥胎的诅咒太过可怕,拥有这样的能力,如果让冥胎拖过最开始的一段时间,等诅咒发作后,那陈歌他们的数量优势将不在。

    被污染了心的红衣厉鬼会撕碎眼前看到的一切,不管是曾经的同事,还是恐怖屋的主人陈歌。

    “现在我已经试探出了冥胎的好几种能力,越是了解他,就越觉得他恐怖。”

    所有红衣都没有隐藏实力,全力出手,冥胎的身体瞬间就变得残缺,他已经不成人形,但仍旧没有消失。

    隐藏在门后世界各处的黑色丝线不断涌入他的身体,在帮他快速恢复。

    “于见的门后世界在帮他?”陈歌知道不能拖下去,他抓住地上那个男孩的肩膀:“于见,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你的坚持有了回报,我来接你回家!”

    “醒一醒!你心中的母亲是冥胎丑化成的,并不是你真正的母亲!”

    “你真的对这个世界死心了吗?你难道不想再看一眼自己的老师?像她那样的人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冥胎只让你看到了最黑暗的一面,实际上任何时候都是因为有光所以才会有暗的存在啊!”

    似乎是听到了老师两个字,于见的眼睛眨动了一下,他眉头慢慢皱起,就好像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于见,如果你真的觉得自己遇到了爱,那就不要沉沦在门后,不要让她伤心,用你全部的力气让自己改变。”陈歌将于见抱起,对着他的脸狠狠的砸了一拳:“振作一点!或许她也在等你啊!”

    凹陷下去的肉慢慢恢复,于见眼皮颤动了几下,紧接着他慢慢睁开了眼睛。

    陈歌捡起地上的手机,将屏幕上的照片放在于见眼前:“认真的活下去,走出过去,如果有机会的话就去见一见她。”

    迷茫的双眼慢慢有了聚焦,曾经发生过的一件件事情浮现在脑海中,于见双手握着屏幕被摔碎的手机,表情不再麻木。

    陈歌脱下外套给于见披上,这孩子自尊心很强,他在门后世界却什么都没有穿,这可能也代表他曾经的某种心理状态。

    “冥胎寄托在你的身上,不断诱导你朝深渊迈进,他挡住了所有光亮,只让你看到黑暗和绝望,幸好你最后遇到了那位老师。”

    “张老师……”于见眼底有了点点光亮,冥胎和门后世界的联系不断变弱,他再也无法从于见的世界获得力量。

    “于见!”冥胎的身体残缺不全,满身是伤,它狰狞叫喊:“在你最孤独时陪伴你的人是我!你父亲抛弃你,你母亲责怪你的时候,是我在你的身边!大人们争吵怒骂,为了摆脱‘爱’大打出手的时候,是我在保护着你!”

    刺耳的声音从冥胎嘴里传出,他不再假装自己是杜明的母亲,说起了他寄生在于见身上发生的种种事情。

    于见似乎是私生子,他母亲喜欢上了一个有妇之夫,父母的争执,邻里之间的闲言碎语,种种原因导致于见对“爱”的认知一开始就是扭曲的,再加上冥胎的刻意引导,于见渐渐丧失了爱的能力。

    “他那不是在保护你,他只是想让你变成他的工具,成为一个不懂得爱的机器。”陈歌将于见护在了身后:“如果你还保留有我进入门后那段时间的记忆,你可以好好回想一下,什么才是爱,真正爱一个人应该怎样去做。”

    冥胎无法再从于见的门后世界获得帮助,此时的他看起来狰狞、癫狂,相比较身体上的伤痛,他更恼火于见对他的态度。

    看到冥胎凄惨的样子,于见绷着嘴,他的手缓缓抬起,最终又慢慢的放下。

    “于见,于见!”冥胎的身体被十位红衣彻底撕碎,所有黑色丝线都被血色淹没,冥胎假扮的杜明妈妈消失不见,地上只剩下一幅小孩手绘的水彩画。

    一家三口开开心心的站在鬼屋前面,天空中画着火红的太阳,路边种着绿色的树,家人们穿着鲜艳的衣服,三人背后的鬼屋也用了各种色彩。

    这幅画是陈歌小时候画的,旁边歪歪斜斜写着他的名字,这好像是当时老师布置的作业,以家为题画一幅画。

    “这幅画在冥胎手里?”眼前的画普普通通,陈歌看了好一会才发现异常,画中多了他记忆中没有的一部分。

    一家三口开开心心站在鬼屋前面,天空中火红的太阳照射,在那个代表着陈歌的小人身后,有人多添加了一小片阴影。

    “影子?”

    陈歌将这幅画收进背包,搀扶着于见,在红衣员工的陪同下走出办公室。

    “该离开了。”

    小镇已经面目全非,美好的梦已经醒了,陈歌呆呆的看着窗外,似乎在寻找一个人的身影。

    街道上布满了裂痕,暴雨倾盆,这个门后世界快要崩塌。

    陈歌最终还是没有看见那道身影,他走到了学校器材室那扇黑色铁门面前。

    就在他准备和红衣员工一起推开那扇铁门的时候,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陈歌没有犹豫立刻接通了电话,他将手机放在耳边,屏住了呼吸。

    片刻后,手机那边传来了张雅的声音:“老师答应过你,走的时候会告诉你,陈歌……”

    “你在哪?”陈歌拿着手机跑到了窗户旁边:“我去找你!”

    没有打伞,陈歌提着背包、拿着手机冲进暴雨当中,他在满是裂痕的街道上狂奔,穿过快要崩塌的世界,终于在小镇的十字路口看见了那道略有些孤独的身影。

    张雅撑着一把红色的伞站在路边,她手里的电话还没有挂断。

    大口大口喘着气,陈歌浑身已经被雨水淋湿。

    “我本来不想给你打电话的,怕影响你学习,但当我真的下定决心要离开时,我有点控制不住自己。”张雅将那把红色的伞举过陈歌头顶,安静的站在他身前:“你能原谅我的自私吗?”

    灰色的小镇开始倾斜,黑色的裂痕撕扯着整个世界。

    陈歌没有去回答张雅的问题,他头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看着张雅:“如果没有发生舞蹈室的那件事,如果我们不是师生,如果你只是张雅,我只是陈歌,那该有多好啊。”

    听到陈歌的话,张雅什么都没有说,她向前又走了一步,踮起脚尖,轻轻靠在了陈歌身上。

    双手抬起,张雅在陈歌的耳边悄声说道:“抱紧我。”

    血红色的伞下,陈歌的手臂还未落下,张雅的身体已经变得虚幻。

    红伞掉落在地,陈歌怀里什么都没有,他默默的站在暴雨当中。

    门后的世界崩塌陷落,红衣员工将于见和陈歌带到了铁门那里,合力把门推开。

    就在他们离开门后世界时,几滴血红色的雨落在了陈歌背包上,渗透其中,最后染红了张雅的那本书。

    ……

    迈出铁门,世界天旋地转,陈歌一下摔倒在于见的卧室里。

    他双眼通红,什么都顾不上,直接打开了背包,拿出了张雅的睡前故事书。

    一页一页的向后翻动,陈歌一直翻到了最后一页。

    “*年*月*日,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成为了老师,他成了我的学生。”

    “我梦见自己和他撑着一把伞回家,梦见我们一起在站台等车,梦见我们一起做饭,一起生活。”

    “我还梦见我拥抱了他,他也紧紧抱住了我。”

第1050章 第七个孩子(4000)

    满本都记录着残酷和杀虐的故事书,它的最后一页竟然是一个温馨的梦。

    手指抚摸着书籍上的字迹,疲惫如潮水涌来,陈歌抱着那本书,闭上了满是血丝的眼睛,躺倒在地。

    门后的十个日夜,他承受了巨大的心理压力,已经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

    离开于见的世界后,他再也撑不住了。

    背包掉落在身边,陈歌就这样睡着,而在他旁边的单人床上,于见却从睡梦中惊醒。

    披着薄毯,于见看了陈歌一眼,慢慢将头埋在胸前。

    站在门口的于见母亲看到了这一幕,她根本不知道屋内曾经发生过什么。

    她只是感觉陈歌进来之前只有于见一个人不正常,经过陈歌治疗之后,现在两个人好像都疯了。

    “这可怎么办?”

    于见的母亲进入屋内想要把陈歌拖走,她试了一下,发现以自己的力气根本拖不动陈歌,只好作罢。

    她愁眉苦脸的走出卧室,在她身后浮现出一道又一道血红色的身影。

    刚才她如果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可能整栋楼都要遭殃。

    早上八点,陈歌被手机闹钟吵醒,眼中的血丝并未完全消去。

    捂着还有些疼的脑袋,陈歌朝窗外看了一眼,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入卧室,穿戴整齐的于见正坐在书桌前。

    “你醒了?”

    听到响动,于见转过了身,他穿的整整齐齐,似乎准备要出门。

    “头还有点疼。”陈歌捡起背包,将所有东西收好:“你应该还记得昨晚的那个梦吧?”

    于见摇了摇头:“记不太清,不过你对我说的那些话我倒是没有忘记。”

    他将桌上整理好的几页白纸交给了陈歌:“上面写了我全部的罪,我会去见张老师一面,然后就去警局自首。”

    白纸上的内容触目惊心,满是充斥恶意的想法和卑劣的诅咒,其中有三件事最为严重。

    第一件事是他很小的时候,在冥胎的怂恿下,差点戳瞎邻居孩子的眼睛。

    第二件是在初中离家出走的时候,他完全将自己交给了冥胎,纵容冥胎完成了九个孩子的布局。

    在这期间,冥胎曾多次伤害他人,包括吴金鹏弟弟那只被风扇打伤的手。

    当初冥胎想要从吴声身上剥夺走声音,智商远低于普通人的吴坤不惧冥胎,拼命阻拦,可惜他根本不是冥胎的对手。

    第三件事则跟于见的亲生父亲有关,如果不是遇到了那位老师,于见现在可能已经被冥胎逼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绝路。

    “我知道他在利用我,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他根本不可能选择我。”于见看着陈歌手里写满了文字的白纸:“我和他是同样的人,他从心底讨厌我们这样的人,他最深的憎恶就来源于他自己。”

    于见是和冥胎相处时间最长的活人,他应该也算是最了解冥胎的人之一。

    “既然你知道冥胎在利用你,为什么还要帮他?”这是陈歌不能理解的地方。

    “我说过,我和他是同样的人。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他是我唯一的朋友。”于见的身体很虚弱,他拿回了那几张白纸,拉开了卧室的窗帘。

    阳光久违的照进了卧室里,于见看着窗外的风景:“这世界其实也挺美的。”

    把那几页白纸装进书包,于见背对着阳光,打开了卧室门,走出了这个尽顾着他的小屋。

    走廊上,于见的母亲看到于见穿戴整齐走出卧室,满脸的不可思议。

    “儿子……”

    “我想要出去走走。”

    “好,好的!”

    防盗门打开,于见背着书包离开,于见的母亲冲到了卧室里,满脸震惊的看着陈歌:“你是怎么做到的?于见的病似乎好了很多!他竟然主动要求去外面走走,这太不可思议了!”

    “于见本来就没有生病,他只是不懂得如何去爱这个世界、爱身边的人。”陈歌盯着于见的母亲:“如果你不想让于见再像以前那样,就坐下来跟我好好谈谈,这次请不要再撒谎和隐瞒了。”

    通过交谈,门后冥胎说的话得到了验证。

    于见确实是私生子,他父亲一心想要甩开他们母子俩,而他的母亲则把他当做了要挟的工具。

    他从小就不知道什么是爱,结果被冥胎利用,恶意和丑陋被无限放大,最终导致他心理开始扭曲。

    于见的母亲对于见心怀愧疚,她无微不至的照顾于见,但同时她又想把于见培养成比他父亲还要优秀的人,所以她对于见非常严格。

    几乎没有社交和娱乐,只要学习成绩好,拥有特长就足够了。

    深入的交流下来后,陈歌也发现了更深层次的问题。

    于见的母亲在很早以前就知道于见心理出现了问题,在于见数次对别人做出危险的举动后,她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反而是一味的搪塞和庇护,导致于见错过了一次又一次被纠正的机会。

    “于见会变成这样,不完全是他自己的错。”陈歌提起了自己的背包:“如果有机会的话,你最好好去见见那个因为于见被辞退的老师,真正救了于见的人是她。”

    弄清楚了一切,陈歌准备离开。

    “等一下。”于见母亲拦住了陈歌:“虽然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方法,但你确实帮于见打开了心结,这个治疗需要多少钱?如果以后于见又把自己困在房间里,我该怎么联系你?”

    “我不靠这个挣钱。”陈歌站在卧室里扫视四周,最后拿起了于见书桌上的一个泥塑:“这个泥塑就当你们支付给我的报酬好了。”

    他将写有于见名字的泥塑装进背包,离开了于见的家。

    乘坐电梯来到一楼,陈歌走进安全通道里,他蹲在地上看着自己的影子。

    “你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我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你。”

    从背包里拿出写有于见名字的泥塑,陈歌将其放在了自己的影子上。

    黑红色的血从泥塑中涌出,渗入影子当中,一股压抑恐怖的气息正在慢慢苏醒。

    “把剩下的泥塑全部找到,你应该就能醒过来了吧。”

    门后世界发生那些事陈歌也没有忘记,他真正了解了自己影子中那个女孩。

    提起背包,陈歌在新世纪乐园开业之前赶了过去。

    他什么都没有说,一回去就赶紧开门给员工们化妆,准备营业。

    延迟了十几分钟鬼屋才开始接待游客,陈歌心里也很过意不去,他亲自跑到游客队伍旁边,给等候的游客送了水和一些新世纪乐园的小礼物。

    陈歌在网上很有名,许多游客一看见他就开始拍照,甚至还引起了不小的骚乱。

    “如果有一天我鬼屋实在经营不下去,倒是可以考虑转行当个网红。”

    鬼屋营业没有出现意外,游客们有序进场,陈歌也松了口气。

    他跟徐叔打了个招呼后,一个人提着背包走出了新世纪乐园。

    “我这老板当的也太没存在感了。”

    距离冥胎降生已经没有多长时间了,陈歌给李政打了电话,问清楚甄真在哪以后,直接打车过去找他。

    在出租车上,陈歌拿出了黑色手机,上面果然有未读信息。

    “应该是我从门内出来的时候,就收到了这条信息。”陈歌滑动屏幕,点开了未读信息。

    “四星试炼任务冥胎已完成九分之五,冥胎失去了活人的情绪,无法再通过你最爱的人诅咒你!幸运的红衣眷顾者!你的时间不多了!”

    “四星试炼任务冥胎已完成九分之六,冥胎失去了自己的心脏!他最珍视的东西被偷走,实力大减!注意!幸运的红衣眷顾者!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看着黑色手机上的两条信息,陈歌直接愣住了。

    “怎么可能?我昨晚只进入了于见的门后世界,帮助于见找回了他被剥夺的爱,我只完成了一个任务!为什么冥胎的心脏也不见了?!”

    皱起眉头,陈歌大脑飞速运转,他眼中精光闪过,想到了一个可能。

    “是诅咒医院的不笑偷走了冥胎的心脏!”

    被冥胎剥夺心脏的那个孩子陈歌还有印象,当时陈歌还在他家门口偶遇了不笑,不过他当时并没有和不笑发生冲突。

    “不笑代表着被诅咒的医院,他们也盯上了冥胎,那个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孩子就是被冥胎选中的孩子!”

    昨夜陈歌进入于见的门后世界,拿走了被冥胎剥夺的爱。

    也就在同一天晚上,不笑对那个心脏有问题的孩子下手了,他们偷走了被冥胎剥夺的心。

    “被诅咒的医院为什么也打起了冥胎的主意?他们和冥胎之间是什么关系?”

    陈歌又想起了一件事,每次他进入被冥胎选中孩子的门后世界时,身后都会出现一扇黑色的铁门。

    那扇门仿佛是禁闭室的门,上面依稀能看到血迹,还残留着淡淡的消毒水的气味。

    门后世界是由那些孩子的记忆编织而成,但是那扇黑色铁门却是冥胎自己的记忆。

    “黑色铁门难道是被诅咒医院里的某一扇门?冥胎曾经被囚禁在那所医院里?”陈歌以前是把冥胎和被诅咒医院分开思考的,现在他忽然发现冥胎和被诅咒医院之间说不定也存在某种联系。

    “恶是会传染的,最初制造出恶的人是谁?”

    陈歌对那所被诅咒的医院没有任何好感,他巴不得冥胎能和那所医院同归于尽,问题是被诅咒的医院恐怕也和陈歌打着相同的主意,他们想要陈歌和冥胎两败俱伤,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除了小心冥胎之外,也要警惕那所医院。”陈歌非常的冷静:“我是利用将近十位红衣才干掉了冥胎假扮的杜明母亲,被诅咒的医院能够偷走冥胎的心,说明他们的力量绝对不弱于我!很可能有顶级红衣存在!”

    心中有些急躁,陈歌不断催促司机,十几分钟后他来到市分局。

    “李队,甄真呢?我能见见他吗?毕竟我怎么说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

    “在值班室那边,那个孩子非常懂事,我们大家都非常喜欢他。”李政本来正在忙其他的事情,他看到陈歌过来后,直接放下了手头的事:“我带你过去吧。”

    “不着急,我还有件事想要问一下。”陈歌走到李政面前:“之前我拜托你们查那个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孩子……”

    “他昨天晚上在医院里去世了。”李政从桌上抽了一份文件出来:“那个孩子叫做聂心,患有先天性心脏病,能撑到现在其实已经是个奇迹了。”

    “去世?昨天夜里?”陈歌咬紧了牙,他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这是不笑干的。

    一条人命就这样没了,他明明还那么小,甚至还没好好看过这个世界。

    “我应该早点过去的。”陈歌有些自责。

    冥胎选中的孩子都是可怜人,所以陈歌一直也在想方设法的帮他们。

    陈歌进入门后世界,往往会找到那些孩子被冥胎剥夺走的能力,然后将这能力重新还给那些孩子,让那些孩子变得完整。

    但其他的人,不管是贾明,还是不笑,他们根本不在乎那些孩子的命,他们不择手段,只要能获得冥胎残留的执念,可以做任何事情。

    “聂心的父母还好吧?”

    “恩,孩子家长情绪还算稳定,不过主治医生好像出了些问题,昨晚做完手术之后就昏迷了,现在还未醒来。”

    陈歌问清楚了那位主治医生的名字,然后在李政的带领下来到市分局的值班室。

    还没走到,陈歌就听见了值班室里的笑声。

    推开房门,一个女警察正在逗甄真玩。

    看见陈歌进来,甄真从床上跳下,躲在了女警察身后,他好像有一点害怕陈歌,这一幕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放下背包,陈歌走到甄真面前:“你不认识叔叔了?”

    甄真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他好像在陈歌身上看到了另外一道身影,那道身影让他既觉得熟悉,又觉得不安。

    过了好一会甄真才恢复正常,他牵住了陈歌的手,还将桌上的糖递给陈歌。

    “甄真,叔叔这次过来是想要问你一件事。”陈歌拿着甄真递给他的糖:“你被贾明挟持时,除了柳闻和聂心外,还有没有感知到其他的孩子?”

第1051章 猫(4000)

    陈歌解释了半天,甄真才明白他的意思,不过甄真好像并不想聊这个话题,重新躲到了女警察身后。

    “陈歌,他还是个孩子,正在接受心理创伤治疗,你不要让他回想起那些不好的东西。”女警察陈歌是第一次见,但是对方却直接叫出了他的名字,似乎两者已经认识了很久一样。

    “想要从源头上制止悲剧,只能从甄真这里寻找答案,我也是被逼无奈。”陈歌蹲在甄真身前:“甄真,如果你感知到了其他孩子的位置一定要告诉我,叔叔是想要去保护那个孩子。”

    被诅咒的医院也在寻找被冥胎选中的孩子,一旦让他们先找到,那个孩子很可能会被他们直接杀死。

    过了十几分钟,甄真终于开口,他躲在女警察身后,小脸上失去了笑容,怯生生的说道:“那个怪叔叔在我睡着以前总会对我说些奇怪的话,听了那些话以后,我总会做些跟我完全无关的梦,就像是以被人的视角体验一段陌生的生活。”

    甄真表达的不太清楚,但陈歌能够理解他的意思。

    这孩子和冥胎同源,身上沾染有冥胎的气息,在贾明的帮助下,做了其他被冥胎选中孩子的梦。

    贾明和北野之前就是凭借甄真的这种能力,寻找了柳闻。

    “除了柳闻和聂心外,我还做过一个梦,那个梦里一片漆黑,我什么都看不见。”甄真很吃力的回忆起来。

    “梦里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恩,那种感觉很难受,四周完全是黑的,身上还特别痒,想要抓破皮肤。”

    光听甄真的描述,陈歌就感觉有些不舒服:“眼睛看不见,那嗅觉和听觉应该没问题,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气味?听到什么特殊的声音?”

    陈歌在慢慢引导甄真,那孩子想了好一会才开口:“我能闻到一股腥臭味,还能听到猫咪的叫声,对!好像有很多只猫在我的房间里。”

    “很多只猫?一个收养流浪猫的盲人?”陈歌脑海里首先浮现出的是这么一个形象:“只有猫的叫声?没有人说话的声音吗?”

    “似乎还有一个男人的声音,他好像叫我弟弟,似乎还说了什么,但是感觉他距离我很远,听不太清楚。”甄真把自己知道的全部告诉了陈歌。

    “我大概明白了。”陈歌从值班室里走出,拿出自己手机,将有用的信息记录下来:“甄真的梦里出现了两个男人,应该是兄弟俩,弟弟是盲人,身边有很多猫。从腥臭味来推断,那个环境应该很差,哥哥站在距离弟弟很远的地方说话……”

    李政站在陈歌身边,看着陈歌自言自语,一边整理信息,一边记录,脸上不自觉挂上一抹苦笑:“你不当警察真的是屈才了。”

    “政哥,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陈歌整理完信息之后看向李政:“不尽快找到那个双目失明的人,他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上一刻还在和小孩聊天,下一刻就扯到了命案,话题转变速度之快,连李政这样经验丰富的刑警都没反应过来:“生命危险?你是怎么通过一个小孩子的梦,就推断出一起命案的?我没有质疑你的意思,只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直觉。”陈歌也不方便细说:“我的直觉一向很准。”

    “这点我倒不否认,但现在警力有限,我们恐怕也没办法给你提供太多的帮助。”李政虽然嘴上说很难帮上忙,回到办公室后,还是打开了警方才能进入的数据库。

    “你看一下咱们当地有没有兄弟两个经营的宠物店,或者收养流浪猫的组织,弟弟应该是盲人,他们家里肯定发生过某些不好的事情……”

    线索很多,但想要在一天之内筛查完所有信息,还是非常困难的。

    一直到下午两点多钟,李政那边才传来了一个好消息,他们找到了一个符合条件的人。

    “应臣,二十二岁,含江当地爱心猫咪救助网站负责人,是个爱猫人士,多次参加含江各种志愿活动,在校期间学习成绩优秀,无任何不良嗜好。”李政指着电脑屏幕:“这些都是网络上公开的信息,我这应该也不算违规。”

    陈歌看着那个名叫爱心猫咪的网站,网站首页都是各种萌猫,各种爱猫人士的交流贴,这个网站最火爆的是一个流浪猫救助计划,呼吁大家不要随便丢弃自己的宠物。

    网站上有应臣的介绍,还有他的照片,这人长相很文气,皮肤很白,给人的第一印象非常不错。

    “他挺厉害的,父母去世的早,他和弟弟后来在亲戚家生活,结果亲戚只是为了占他家房子才收养的他们,对他们兄弟俩一直很差。他也不声张,努力读书,直到最后可以自己照顾弟弟的时候,把亲戚赶了出去。总得来说,这是一个很阳光、很励志的小伙子。”

    李政拿着自己整理的调查报告:“网站用户对他的评价也很好,觉得他就像是一个心里充满了光的孩子,甚至有很多未婚女用户想要追他,但他都因为要照顾自己的弟弟,害怕拖累女方,委婉的拒绝了。”

    “照你这么说,他还真是个不错的人。”陈歌先是把整个网站看了一遍,没有发现异常,然后他又点进了应臣自己的主页。

    主页当中有应臣拍摄的视频、照片,还有他自己写的文章,大多都是在记录他和弟弟、以及流浪猫的生活。

    他的所有视频和文章浏览量都很高,他在某些视频网站还开通了自己的账号,粉丝数量不算多,但也不算太少。

    “哥哥是个充满爱心的人,弟弟虽然眼睛有问题,但一定也会被照顾的很好。”陈歌点开了一个个视频,默默观看。

    “是啊,有个这样的哥哥,对弟弟来说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政哥,你没理解我的意思。”陈歌回头看了李政一眼:“你还记不记得甄真是怎么描述的那个梦?四周一片漆黑,能闻到腥臭味,什么都看不见,身上还特别痒。要是哥哥真的在无微不至的照顾弟弟,根本不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

    “可那毕竟只是甄真的一个梦。”对于李政来说,任何怀疑都是要讲证据的,而梦肯定不能被当做证据。

    “梦是人潜意识的反应,大部分人在梦里遇到了可怕的事情会选择逃避,也有一部分人会在梦里拿起刀,不同的选择其实也能从某种程度上反应一个人精神状态和心理问题。”陈歌头也没抬,继续观看视频。

    “你们现在开鬼屋的都要懂这么多东西吗?”李政看陈歌依旧在一个视频一个视频的查看:“你现在是想要从视频里找出可以证明应臣表里不一的证据?”

    “他这些视频看着感觉没什么问题,但是……”陈歌拿出自己手机,进入含江当地气象预报的官网,里面有全年的气象数据。

    他对比着气象数据,表情慢慢变得凝重:“政哥,我找到证据了。”

    “怎么就找到了?”李政自己也是资深刑警,他自己也看过部分视频,并没有发现什么太大的问题。

    “我点开应臣主页的时候,发现他的很多视频都是在救助流浪猫,那些猫咪的样子非常惨,对人也极为畏惧,但是经过应臣的救治和养育后,那些猫咪都变得健康、漂亮,也不是那么害怕陌生人了。”

    “这说明他的救治很有效啊,没有背离他们网站的宗旨。”

    “可你有没有发现,应臣救助的流浪猫大多是成年的猫咪,体型已经固定。”

    “你想表达什么?”多年的刑侦经验,让李政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怀疑他有部分视频可能是反着拍摄的。”陈歌站在电脑前面,低声说道:“他先拍摄健康正常的猫咪,有了足够的素材之后,便开始虐.猫。视频开头猫咪凄惨的样子,其实才是猫咪最后的样子,这么一想是不是很吓人?”

    “我觉得你能想到这些也很吓人。”李政发现陈歌完全是站在犯罪者的角度考虑问题,他很庆幸陈歌没有走歪路,否则将会是一个极为难缠的对手。

    “有了怀疑之后,我就想办法去证明,但是他大多数视频都是在同一个场景里拍摄,房间里没有日历和钟表,拉着厚厚的窗帘,光线变化也不明显,这家伙心思缜密,堵住了所有漏洞。”陈歌说着点开了他刚才看过的一个视频:“但是这个视频他露了马脚,你仔细听,视频开头隐约能听到外面的雨声和雷声,这时候猫咪的样子很惨,一条腿站不稳、伤口感染、眼睛也有问题。”

    “视频发布时间是上个月26号,他自己在视频里说这只猫是他在上个月月初捡到的,刚捡到时他自己也被猫咪凄惨的样子吓了一跳,他还在视频开头谴责了那些随意抛弃宠物的人。”

    “可是我刚才进咱们含江天气官网查了一下,上个月只有二十四号那天下了大雨。”

    “也就是说他是在二十四号那天拍摄了猫咪凄惨的样子,而二十六号他发视频的时候,视频里的猫已经恢复正常,一点外伤都看不出来,你觉得这可能吗?”

    应臣心思缜密,但跟陈歌比还差的太远。

    “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不仅虐.猫,还要把视频发出来给那么多爱猫人士看?”

    “我感觉这就跟某些杀人犯,行凶之后还要回到现场看一看一样,他们在享受那种变态的快感。”陈歌继续观看视频,说实话,要不是那场雨下的非常巧,想要抓住应臣的把柄很难:“政哥,这家伙很可能是心理极度阴暗的变态,他擅长伪装,也很聪明,如果放任不管的话,迟早一天他会做出更可怕的事情。”

    “确实,不过我现在更担心的是他弟弟。”李政表情变得严肃:“跟着这样的哥哥生活,他很可能也会受到伤害,你之前说他会有生命危险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差不多吧,反正我们要尽快找到他们。”陈歌看着电脑屏幕上关于应臣的介绍,此人还有一个双目失明的亲弟弟,叫做应瞳。

    ……

    陈歌在网页上找到了应臣的联系电话,他和李政说好明天一早就去应臣家里看看。

    离开市分局之后,陈歌思考再三,李政已经那么忙了,自己还是不要给他们添麻烦比较好。

    坐上出租车,陈歌直接拨打了网页上的那个电话。

    电话响了三声就被人接通,手机那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您好,我是应臣。”

    网页上留的电话是用来洽谈商务合作的,所以应臣的态度非常好。

    “应先生,我是新世纪乐园的一个鬼屋老板,想要在你们网站长期投放广告,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陈歌一开口就是老油子了:“价钱方面咱们可以面谈,绝对不会让你吃亏。”

    “好啊,我一直觉得乐园和萌宠很搭,另外我们网站的用户群体比较年轻,很多都喜欢在节假日去游乐园玩。”

    双方一拍即合,为了让应臣放松警惕,陈歌没有直接说去对方家里,而是让应臣挑选了一个距离他家很近的饭馆。

    半小时后,陈歌赶到饭馆,他又给应臣打了电话。

    “陈老板!包间我已经订好了!”饭馆里走出一个年轻人,他穿着简单时尚,给人一种很干净、很阳光的感觉。

    “应臣?”陈歌提着背包:“你认识我?”

    “我一听新世纪乐园的鬼屋就知道是你,我只是没想到你会亲自过来。”应臣不断客套着,一会说自己是陈歌的粉丝,一会又夸陈歌年少有为,他圆滑的简直不像是个二十二岁的年轻人。

    陈歌压根没想在他的网站投放广告,所以显得“诚意十足”,开的价钱高于市场价三成。

    双方相谈甚欢,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他们是多年未见的老友。

    两人关系飞速拉近,一杯杯酒下肚,在服务员准备上最后一盘菜的时候,陈歌一不小心碰到了对方,菜汁淋到了自己肩膀上。

    应臣赶紧拿着餐巾纸过来,陈歌的脸瞬间黑了下去:“我等会还要去见一个客户,这可怎么办?”

    服务员不断道歉,陈歌最后也是没有办法了,问了一下应臣:“老弟,我能去你家借身衣服吗?下个客户已经约好了时间,我这么过去不太合适。”

    应臣犹豫了一下才答应:“没问题。”

    两人结了账进入旁边的小区,这地方距离老城区很近,位置也比较偏,小区里基本上看不见人。

第1052章 永夜(4000)

    应臣居住的小区叫做明苑,曾经是老城区最有名的小区,住在这里的都是有钱人。

    不过后来随着经济开放,以及含江新区的快速发展,老城区人口流失,居住在这里的人越来少。

    曾经的高档住宅,现在看着感觉非常冷清、破旧,门口没有保安,小区内的绿化也很差,走在小区里甚至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怪味。

    “这是我爸妈当初买的房子,他们是做生意的,如果他们那时候没有出事,我说不定现在也是个富二代。”应臣开着玩笑,他声音却透着一丝苦涩,这玩笑背后隐藏着他的真实想法。

    在应臣的带领下,他们两个来到了小区最深处。

    “我家在七楼,要不我上去给你取衣服,你在下面等就好了。”应臣不是太想让陈歌去他家,想尽各种借口。

    “没关系,你上去取的话,等会还要再下来给我送,白袍一趟,太麻烦了。”陈歌不由分说直接进入了楼道,他鼻翼抽动,那种淡淡的臭味似乎变得浓烈了。

    朝四周看去,陈歌发现楼道里面竟然还安装有电梯,不过是那种很多年前的老式电梯。

    “明苑是老城区当初唯一安装电梯的小区,也曾经风光过,但现在小区里有本事的人基本上都搬走了。”应臣指了指电梯:“千万不要去坐,那电梯经常出故障,偶尔还会发出很大噪声,特别吓人。”

    在应臣的强烈要求下,他和陈歌一起走楼梯来到了七层。

    整栋楼给陈歌的感觉很不好,破旧、卫生很差,听不到任何声音,感觉不到人气,住在这样的地方肯定非常压抑。

    “我家有点乱,希望你不要介意。”应臣家就住在靠近楼梯的地方,他拿出钥匙,磨蹭了好一会才把门打开。

    空气的臭味变得更加浓郁,陈歌朝屋里看了一眼,应臣家很大,但是装修的很破,许多家具都被抓烂。

    “我比较喜欢猫,家里收养了好几只流浪猫,这些都是它们的杰作。”应臣无奈的说道:“随便坐,我去给你找衣服。”

    进入屋内后,陈歌下意识的用手指蹭了蹭鼻子,沙发、地面、餐桌上到处都是猫毛,但奇怪的是屋子里却看不见一只猫,也听不到猫的叫声。

    “那股臭味不是猫咪身上散发出来的,这气味和老城区的那股臭味很像,我在进入于见房间时也闻到过,等我从于见门后出来时,那股臭味就消失了。”

    陈歌在很多地方都闻到过那股奇怪的臭味,他也说不清楚那臭味到底是什么东西散发出来的,他现在只知道那股臭味应该和“门”有关。

    趁着应臣去拿衣服的时候,陈歌抓紧时间打量起四周。

    屋里家具很少,布置简陋,共有五个房间,其中四个房间的门全部紧紧关着。

    没过一会应臣从卧室走出,他拿着一套自己的衣服:“这身怎么样?比较正式,跟你的裤子也很搭。”

    “多谢,你这次可是帮我大忙了。”陈歌看起来很开心:“能借用一下卫生间吗?”

    “门口第一个房间。”能帮到陈歌,应臣也蛮高兴的,在他看来自己这单生意已经是十拿九稳了。

    进入卫生间,陈歌关上了房门,从背包里取出漫画册将门楠唤出。

    “你和童童就先藏在这里,找机会把童童送进他手机,另外我会在晚上十二点之前过来,到时候你在屋里帮我把门打开。”陈歌小声说道。

    “就让我做内鬼呗?”

    “所有红衣里你是最聪明的,这项工作只有你能够胜任。”陈歌不断夸奖的门楠,对方这才答应下来。

    洗了把脸,陈歌走出卫生间:“应臣,这次真的多谢你了,我回去准备一下合同,咱们明天就签怎么样?”

    “好啊!”应臣这个人比较爱钱,也不知道他是假装出来的,还是真的视财如命。

    “跟爽快的人共事就是舒服,正好今天我也来了,咱们干脆直接把流程走完。”陈歌问了应臣很多问题,大部分是关于网站的,一直到最后,他才有意无意的提到了应臣的弟弟:“听说你还有个弟弟,那孩子眼睛是怎么回事?我认识好几个很棒的眼科医生,如果有需要,你给我打声招呼就行。”

    “我弟的眼睛不是先天就看不见的,大概是三、四岁的时候他害了眼病,后来情况是越来越差,我努力挣钱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想要给他治眼睛。”

    “你们这兄弟情真让人感动。”陈歌将背包放下:“眼疾越早治疗越好,我能见一见你弟弟吗?”

    陈歌的请求有些突兀,但应臣也没往其他方面多想,他稍有犹豫后,起身走到了卫生间旁边的那个屋子:“应瞳?在干什么吗?”

    “睡觉。”屋内传出一个很轻的声音。

    “那你睡觉吧,我就不打扰了。”应臣摊开双手,带着些许歉意看向陈歌:“那孩子在睡觉,实在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陈歌嘴上说着没事,心里其实已经产生了怀疑。

    应臣问应瞳在干什么的时候,屋里的应瞳在瞬间回答出了睡觉两个字,简直就像是提前商量好的一样。

    如果应瞳真的在睡觉,他至少也会停顿一会再回答,而且从应瞳的声音里也听不出任何困意。

    应瞳似乎很害怕自己的哥哥,他们兄弟之间隐藏着某种秘密。

    “好了,那我就不打扰了,明早九点,我会带着合同过来。”

    “陈哥,你慢走。”

    房门关上,屋内、屋外的应臣和陈歌表情同时变得冷漠。

    陈歌站在门口并未离开,而是趴在门上倾听,屋内不一会传来了卧室门被打开的声音,紧接着又有小孩的哭声传出。

    “这家伙,还真是烂透了。”

    在没有掌握确切证据的情况下,陈歌没有冒然行动,门楠和童童在屋里,如果真发生什么特别不好的事情,他们肯定会制止。

    独自站在走廊上,陈歌看了一眼旁边的楼道和电梯,最后顺着楼道离开了。

    “如果应瞳这是被冥胎选中的孩子,那这扇门肯定是地狱级别难度。”

    “江铭双耳失聪,我在他的门后世界里也听不见那些鬼怪的声音;方鱼记忆里很差,我在她的门后世界里记忆也在不断消逝;以此来推断的话,我在应瞳的门后世界里视力肯定也会受到限制,最大的可能是鬼就在我身边,但是我看不见他们。”

    视力对于正常人来说非常重要,习惯了用眼睛看世界的人,骤然被关进一个漆黑的迷宫当中,他会非常不适应。

    “张雅还未苏醒,这扇门对我来说危险性很大,保险起见我还是把隧道女鬼的儿子带上比较好。”

    如果不是时间不够,陈歌甚至想要把活棺村投井女鬼也带上。

    离开明苑,陈歌等到天黑以后直接去了白龙洞隧道,在隧道深处找到了隧道女鬼的儿子。

    双方之前已经约定好了,隧道女鬼的儿子并没有反悔。

    不过在陈歌想要把隧道女鬼的儿子收进漫画册的时候,出现了意外的一幕。

    可能是因为他身体里有一扇门的原因,闫大年的漫画册竟然无法将他收入其中,这种情况陈歌也是第一次遇到。

    双方商议了很久,隧道女鬼的儿子想要躲进陈歌的影子里,但他在陈歌的影子旁边驻足良久,接着不知道为什么主动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们尝试了好几种方法,最后隧道女鬼的儿子张开将近两米长的狰狞的步足,从陈歌背后将他包裹住。

    这种被红衣蜘蛛禁锢的感觉并不好受,陈歌浑身冰凉,体温在不断下降。

    整个过程大概持续了一分钟,隧道女鬼的儿子消失不见,而陈歌的整个背部和腿部则出现了一个无比巨大惊悚的鬼脸蜘蛛纹身。

    这纹身只有在阴影当中才能看到,非常的吓人。

    身体冰凉,陈歌很讨厌这种感觉,但现在找到冥胎才是最关键的事情,他也就没有计较太多。

    晚上十一点,陈歌回到了老城区明苑小区,可是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半他还没有收到童童的信息。

    “不会出问题了吧?有门楠这个红衣保护,对方只是个普通人而已,难道诅咒医院的不笑也过来了?”

    推断出应瞳的人只有陈歌和李政,陈歌觉得不笑出手的概率很小。

    谨慎起见,陈歌进入楼道,他刚走到四楼自己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应臣”给他发送了一条短信——他拿着工具,准备出门!

    操控应臣手机的应该是童童和门楠,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回他们配合的天衣无缝,应臣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

    “十一点半出门?还拿着工具?”

    收到信息后,陈歌赶紧躲在了楼层当中,避免和应臣相遇。

    他悄悄注视着楼道口,没过多久,他就看到戴着鸭舌帽、提着黑色大袋子的应臣朝楼下走去。

    “那袋子里装的不会是尸体吧?看大小,有点像是一只猫。”

    应臣反常的举动,再次加深了陈歌对他的怀疑。

    冥胎的门会在午夜零点准时出现,陈歌也顾不上其他,他等应臣下楼后直接跑到了应臣家门口。

    对方没有反锁,陈歌唤出老周从屋内将门打开,偷偷进入其中。

    屋里没有开灯,显得冷清阴森,陈歌站在窗口朝楼下看了一眼。

    应臣提着那个黑色袋子走出了小区,进入了旁边一个废弃的工地。

    “埋尸?”

    应臣估计很快就会回来,陈歌也没耽误时间,他跟老周一起简单搜索了一下这个屋子。

    厕所和厨房一切正常,只是冰箱下层塞满了切的很碎的肉。

    其他几个房间表面上看也没什么问题,应臣自己居住的卧室很干净,一根猫毛都看不见,这和其他几个房间完全不同。

    紧邻着应臣卧室的是工作间,陈歌在视频上看到过,他的大部分视频都是在这个房间里拍摄的。

    工作间旁边是一个上锁的屋子,陈歌让老周进去看了看,那个屋子里用绳子栓了好几只流浪猫,其中有两只已经奄奄一息。

    屋内最后一个房间就是应瞳的卧室,陈歌先让老周进去探查了一下。

    得知应瞳已经睡着后,陈歌让老周从里面把门打开。

    在卧室门打开的瞬间,恶臭扑鼻,这房间里的臭味比于见的房间还要浓烈。

    捂住口鼻,陈歌朝屋内看去。

    应瞳的卧室很小,窗户被木板封死,灯具里没有安装灯泡,墙壁上有各种色彩涂抹的手印,地上胡乱扔着很多沾血的棉签,桌上摆着收音机和音乐盒,还有很多奇形怪状的玩偶。

    就算陈歌站在一个大人的角度来看,那些玩偶的样子也非常扭曲恐怖,肯定不适合小孩子玩,放在鬼屋里吓人还差不多。

    应瞳没发现陈歌进来,他睡得很香,似乎有些疲惫。

    陈歌使用阴瞳,发现应瞳身上有些磕碰伤,不过伤都不严重。

    “这孩子好像很没有安全感,睡觉时身体总是紧紧贴着墙壁。”

    贴着墙睡觉很不舒服,但应瞳仿佛已经习惯,他蜷缩着身体,双手还抱着一个相框,相框里是一张应臣的照片。

    “他们兄弟两个关系这么好?应瞳连睡觉都要抱着自己哥哥的照片?”

    陈歌心里有很多疑惑,在他看来应瞳对自己哥哥更多的是畏惧,并非家人之间的爱。

    他仔细观察,发现照片和相框尺寸并不是太合适,那照片就像是后来塞进去的,至于相框里原本的照片去哪了,估计只有应臣知道。

    卧室密闭,和外界隔绝,乍一看也没有什么太特别的地方。

    应臣快要回来,陈歌没有离开,他就站在应瞳卧室里等待“门”的出现。

    午夜零点,一扇完全被血色铺满的门,悄无声息出现在应瞳床边。

    门锁轻微颤动,门板上浮现出黑色的纹路,没有人触碰,但这扇门却好像要自己打开一般。

    屋外传来了脚步声,客厅的防盗门被打开,应臣回来了。

    提着背包,陈歌没有犹豫,直接推开血门进入其中。

    ……

    身体仿佛陷入流沙,不断下沉,陈歌拼命挣扎,肺中的空气逐渐变少,窒息感越来越强烈。

    在他几乎都要以为自己快要死去时,他猛地睁开了双眼。

    每次进入冥胎的门,都仿佛在生死边缘走了一圈,陈歌来不及喘息,他脸色就再次发生变化。

    “这是……”

    周围一片漆黑,看不到任何光亮,这扇门后的世界就像是被一片巨大的黑幕遮盖,陷入了永夜一样。

    陈歌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冥胎的门后世界越往后越危险、越诡异,容不得丁点大意。

第1053章 黑暗中的我(4000)

    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这扇门后的世界好像没有光。

    陈歌站在原地,缓缓蹲下身体,他抓紧了自己的背包,竖耳倾听。

    呼吸声,心跳声,还有钟表滴答滴答的声音。

    “这好像是在一个房间里。”

    应瞳是盲人,他的世界被黑暗笼罩,他什么都看不到,但他世界当中的其他人却可以看见他,这也是这个世界最危险的地方。

    拉开背包拉链,陈歌摸到了是残破的圆珠笔,他将那根笔装进上衣口袋,然后又拿出了漫画册贴身放置。

    在这个完全黑暗的门后世界里,万一摔倒,或者发生什么别的意外,背包很可能会掉落。

    他不能把所有东西全部都放在背包里,那样太危险了。

    “碎颅锤、高跟鞋和张雅的故事书就放在包里好了,如果对方发现包里没有任何东西,肯定会产生怀疑。”

    什么都看不见,不知道自己在哪,不知道敌人是谁,甚至连自己此时的样子都不清楚,这是陈歌进入过的所有门中最诡异的一扇门。

    尝试着在心底呼喊员工的名字,陈歌等了很久依旧没有获得任何回应。

    “这个门后世界对红衣的束缚比于见那个世界还要夸张,我能撑到员工醒来吗?”

    习惯了光亮,陈歌失去视觉以后,非常的不安,这也是一种正常现象。

    调整好呼吸,陈歌重新站起身。

    他已经进入这扇门后世界差不多有十分钟,而这十分钟他就一直呆在原地。

    “我的身体依旧保持原样,衣服和外貌摸着感觉没什么变化。”

    鼻翼抽动,陈歌闻到了淡淡的消毒水味和血腥味、以及一股猫身上的异味。

    他顺着那股消毒水的气味朝身后摸去,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那扇黑色大铁门在我身后,我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确定自己的位置,以及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藏,等待员工们挣脱束缚。”

    想要在这种情况下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非常困难,毕竟他什么都看不见。

    “黑色铁门通常会出现在推门人记忆中比较重要的地方,而这样的地方往往比较危险,是冥胎和各种负面记忆经常光顾的地方。”

    进入门后世界差不多十五分钟后,陈歌终于迈出了他的第一步。

    背上背包,陈歌一手扶着墙壁,另一只手在身前挥动。

    度过最初的不安之后,他慢慢冷静了下来。

    “阴瞳也没有看透这黑暗,不过鬼耳和灵嗅都没有受到影响,我可以借助自己远超普通人的听觉和嗅觉来做出判断。”

    看不见敌人的位置,甚至不知道敌人的长相,这是最让陈歌担心的。

    “嘭!”

    刚走出第二步,陈歌就撞到了什么东西,膝盖酸痛,他咧了咧嘴,强忍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而是再次蹲下身体。

    自己第一次发出声音,很可能会吸引到某些鬼怪的注意,保险起见,他只能再次停下脚步。

    没有任何异响,空气的异味也没有出现变化,这房间里似乎只有他一个人在。

    “动作尽量要轻。”

    陈歌伸手摸了摸刚才自己碰到的东西,那是一个低矮的床头柜:“这个高度和应瞳房间里的柜子很像,我现在是在他的房间里?”

    拉开抽屉,陈歌摸到了一个相框:“应瞳在床上睡着的时候也抱着一个相框。”

    接下来的发现,更加让陈歌确定,自己是在应瞳的房间里。

    他先后在屋内找到了收音机,摸着身体极不协调的玩偶,还有一个音乐盒,这些都是他曾在应瞳房间里看到过的东西。

    指尖在书桌上移动,陈歌在音乐盒旁边发现了一个摸着有些陌生的东西。

    “按键?好像是一个盲人手机?”这手机按键特别大,每个按键上的数字都向上凸起,仅凭触摸就可以轻易分清楚。

    “要不要把这个手机带上?”

    这个手机很可能是应瞳的东西,将它带走说不定有办法联系到应瞳,还有可能获得很多提示信息,但同时带上这个手机也要承担很大的风险。

    因为陈歌也不知道这个手机什么时候会响,万一自己正在躲避什么鬼怪,手机突然响了肯定会暴露自己的位置。

    “不能拿,线索不重要,重要的是活到最后。”

    这个手机陈歌不想带在身上,风险太大了。

    陈歌把相框和手机放回原位,继续在屋内摸索。

    床头柜、衣柜、床……

    屋子里家具摆放位置和陈歌记忆中应瞳的房间完全一致,可惜的是应瞳并不在卧室里。

    “一个盲人孩子能跑到哪去?”

    陈歌试着用自己之前的经验来推断:“应瞳的门后世界里有他自己的家,也就是说在这栋老房子里发生过什么令他极为痛苦的事情。”

    “应瞳的哥哥不太正常,是个隐藏很深的变态,这份痛苦的记忆可能来自应臣。”

    “他们兄弟两个曾经被亲戚收养过,据应臣所说亲戚对他们很差,所以亲戚在这扇门后世界里应该也是不好的形象。”

    陈歌正在思考,桌上的盲人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刺耳的声音钻入脑中,瞬间打破了小屋的安静。

    “糟了!”那一刻陈歌甚至想要拿出碎颅锤直接砸了这个手机,他迫切的想要离开,但是又觉得这样出去太过危险。

    手机响了七八声,终于停止,陈歌这才松了口气。

    “什么都看不见,这盲人手机我也不知道怎么设置成震动模式。”

    应瞳的卧室里没有发现更多线索,陈歌拿出碎颅锤,缓缓打开卧室的门。

    阴冷的风吹过脸颊,陈歌打了个寒颤,卧室外面依旧是一片漆黑。

    “希望这个门后世界不要太大,否则我真可能会迷失在这里,连回去的路都找不到。”

    仅仅只是离开一个几平方米的小屋,陈歌就用了将近半个小时,他现在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现在我面前应该是应瞳家的客厅。”

    “应瞳不在自己卧室里,作为哥哥,应臣应该不会放心让应瞳一个人到处跑,他大概率陪在应瞳身边。”

    对于陈歌来说,现在最好的结果就是应瞳和应臣都不在家,可以让他有充足的时间寻找躲藏的地方。

    脑海中浮现出应臣家的房屋布局,陈歌小心翼翼靠墙移动,他走的很慢,身体在不断适应。

    黑暗象征着未知、危险,会放大人心里的恐惧,陈歌紧紧握着碎颅锤,一点点挪动身体。

    手指又触碰到了一个门把手,陈歌扭动把手,那扇门直接被打开了。

    “应瞳旁边的那个房间是应臣用来放猫的,我之前让老周进去看的时候,他还在里面看到了两只奄奄一息的流浪猫。”

    空气中异味加重,一股淡淡的臭味飘过鼻尖,陈歌正要往房间里面走,他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蹭了一下他的腿。

    “是猫?还是人?”陈歌身体僵住了,这屋子里还有其他“东西”在,大概率是猫,但也不能排除是“人”的可能。

    他集中注意力,耳边没有听到任何异响,自己面前好像是一个空的房间。

    继续向前走,左脚鞋子下面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陈歌蹲下身体,指尖摸到了很多成块状的“毛发”。

    “很软,被什么东西粘黏在一起,有些湿润,像是肉,被毛发包裹的肉。”

    捏了两下,陈歌鸡皮疙瘩都起来,如果能够看见自己手中拿着的是什么,那倒还好,问题是他什么都看不见,眼前是一片漆黑。

    “整个房间的地面上都是这种东西吗?”

    陈歌松开了手,他想要进入屋内看一看,但是心理上又有些抵触。

    失去了视觉之后,人会变得脆弱多虑,不安的感觉会扎根在心底,像毒草一样逐渐爬满全身。

    “应瞳和应臣可能都不在家,这是个绝好的机会,不能错过。”

    犹豫片刻后,陈歌还是进入了那个房间。

    脚下传来很不舒服的感觉,仿佛自己正踩在一滩烂泥地上。

    空气中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和臭味,陈歌担心呆的久了,他自己身上也会沾染这样的气味,所以筛查无果后他便准备离开。

    走到房间门口,陈歌没有直接出去。

    “假如这房间地面上全是血和毛发,此时我的鞋底肯定沾染上了血迹,穿着鞋子到处跑,会留下血迹,这岂不是在告别人我去了哪里。”

    陈歌从背包里翻找到一双鞋套,这是他那天晚上去江铭家里时随手装在背包里的,为了不在江铭家里留下指纹,他专门准备了手套和鞋套。

    走到门口,陈歌穿上鞋套迈出了房门。

    靠着墙壁行走,陈歌又摸到了第三个门把手,这里是应臣拍摄视频的房间,他本来没什么兴趣的,可谁知道推开门后,他竟然闻到了空气清新剂和香水的气味。

    “这个房间跟我记忆中好像不太一样。”

    伸手触摸,陈歌摸到了一面镜子,还摸到了梳妆台,上面放着口红和一个类似音乐盒的东西。

    “好像是一个女人的房间,应臣家里住过女人?是应臣的女朋友?可我没听李政说过啊?”

    记忆出现偏差,未知的部分开始增多。

    从女人的房间出来后,陈歌摸到了第四个门把手,他推门而入。

    屋内家具布置和陈歌记忆里应臣的房间几乎一致,那家伙是个极为自律的人,屋内所有东西都摆放的工工整整。

    “几个房间都看了一遍,没什么有用的发现,主要是看不见,光凭手去摸,肯定会忽略一些重要的东西。”

    如此诡异的门,陈歌也是第一次遇到,他以往的经验并不能带给他太多帮助。

    “算了,还是离开吧,如果现在就跟被冥胎寄生的家伙碰上,我估计会被他生生玩死。”陈歌一想到隔壁那个满是毛发和黏糊块状物的房间,心里就不太舒服,他正要离开,大腿突然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

    “谁?”

    第一次被蹭,陈歌怀疑是猫,因为对方蹭的是他的小腿,大腿位置猫想要蹭到并不容易,更可能的是一个趴在地上的人!

    屋内安静的过分,陈歌在原地站了一会,他毫无征兆抡起碎颅锤朝身后砸去。

    碎颅锤没有碰到任何东西,他的身后只有空气。

    “没砸到?”

    陈歌不想在这个屋里继续停留,他准备原路返回,但刚转身迈出脚步就踩到了什么东西,他差点摔倒在地。

    “刚才地上有东西吗?”

    心跳开始加快,陈歌伸手朝自己踩到的东西摸去。

    在指尖触碰到那东西的时候,陈歌的手直接缩了回来。

    冰凉、带有微微的弹性,表面还有些湿润,这种感觉很像是当初在地下尸库触碰大体老师。

    强忍着不适,陈歌再次伸手,他抓住了那个东西,一点点移动。

    “这是一条手臂。”

    恐惧在不断增加,陈歌摸到了它的五根手指,还摸到了它的肩膀,但是却没有摸到它的头。

    这具无头尸体被捆绑在床底下,紧贴着床板,它的一条手臂向内弯折,另外一条手臂刚才好像被什么东西碰到,所以才从床下伸出,正好被陈歌不小心踩到。

    “哥哥应臣的房间里藏着一具尸体?应瞳的门后世界为什么会有这样一幕?难道他听见了应臣杀人的过程?”

    陈歌从床下爬出,他脑海中浮现出了很糟糕的一幕场景。

    盲人弟弟独自住在隔壁,他什么都看不见,有天他忽然听见奇怪的声音,赶紧跑出卧室询问,此时自己哥哥满身是血,拖着尸体,提着刀就站在他旁边,然后笑着对他说没事。

    只是想想这样的画面,陈歌就觉得难受:“还是赶紧离开比较好,等应臣回来,我连跑的机会都没有了。”

    退出房间,陈歌在黑暗中寻找客厅的门。

    他还没有找到门的位置,客厅里的固定电话突然就响了起来。

    “是谁打的电话?”

    电话铃声让陈歌心烦意乱,他很担心铃声会吸引来什么不好的东西。

    “要不要接听?”

    不同的选择,可能会产生不同的结果,一步走错,或许会直接因此丧命。

    电话响了十二声依旧没有挂断,陈歌深吸了一口气,最终拿起了话筒,他屏住呼吸,一句话都没有说。

    “咦?原来你已经回家了。”话筒里传来应臣的声音:“你抱走的那个足球没有乱丢吧?我告诉你很多次了,左边的柜子里摆放着我的东西,右边的柜子里才是你的玩具,你怎么就是记不住呢?”

第1054章 和未知的对决(4000)

    “拿错的足球?衣柜?”应臣话语中透露的信息让陈歌眉头皱起,他去过应臣的卧室,知道应臣在自己床下面绑了一具无头尸体。

    “这家伙说的足球会不会就是那具尸体的头?”

    人头和足球有很大区别,就算是盲人也不会拿错,可这是在自己哥哥是个正常人的前提下。

    应臣是个变态,并且是个极具展示**的变态,他将虐.猫视频倒放剪辑发布在爱心猫咪救助网上,观看他视频的大部分人都是爱猫人士。

    也许他每天晚上都会坐在满是血污和毛发的屋子里,盯着手机屏幕,观看那些爱猫人士发表的一条条祝福弹幕。

    这种特殊的体验估计能让他获得某种另类的快感,所以他完全有可能将人头藏在球里,然后看着应瞳在家里玩耍。

    这么一想的话,陈歌猛然意识到应瞳书桌上那些扭曲恐怖的人偶恐怕还有更深层的含义。

    陈歌一直没有说话,双方大概只停顿了几秒钟,电话那边的应臣就察觉出了不对劲。

    “你……不是应瞳!”

    陈歌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能在三秒钟之内发现自己不是应瞳,这种洞察力和判断力让他更加的不安。

    在应瞳记忆当中,他哥哥应臣肯定是一个非常聪明可怕的人,这种印象也映射到了门后世界。

    “你为什么会在我家?”

    应臣的声音几乎没有发生变化,但是能通过话筒听见,他走路的速度明显加快。

    这个家伙想要用语言稳住陈歌,实际上他正在飞速往家赶。

    陈歌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已经无法从对方身上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就算对方透露出了某些东西,很可能也是陷阱。

    “必须要马上离开。”

    双方都是非常果断的人,陈歌脑海中依稀记得客厅房门的位置,他不再停留,提着背包来到了客厅门口。

    冰冷的防盗门没有关严,陈歌推开门走了出去。

    气温再次降低,屋子外面好像更冷了。

    “我看不见,没有员工帮助,在这种情况下怎么跟那个变态交手?”

    应瞳的这扇门是倒数第三扇门,因为陈歌直接跳过了聂心代表冥胎心脏的那扇门,所以现在门后世界的难度已经到了一个极为变态的地步,由此也能看出冥胎作为四星试炼任务的可怕。

    层层恐惧,逐步加深,而这个难熬的夜晚才刚刚开始。

    “应瞳住的是很多年前的老房子,他从小在这里长大,他的主要记忆应该就集中在明苑小区里。”

    建筑布局陈歌是知道的,但想要摸黑在这栋大楼里和一个变态玩捉迷藏,就算是他也感受到了压力。

    迈出房门,陈歌还没走几步,他脚踝位置又被什么东西蹭了一下,好像有一只猫也跟着他从屋内逃了出来。

    “应臣家里到底有几只猫?”陈歌靠墙慢慢进入走廊:“住宅楼左右各有一个楼道,电梯在中间,前提是这里和现实一样的话。”

    陈歌对应瞳了解的不多,他不知道应瞳最害怕的是什么,无法做出针对性的预防,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老式电梯一旦启动会发出很大的声音,等于间接暴露了我的位置,我现在又什么都看不见,万一按错了按钮,说不定等电梯门一开,应臣就站在外面。”

    不用多想,陈歌就排除了乘坐电梯的想法,他接着又面临第二个选择。

    左右两条楼道走哪一条?

    应臣家靠近左边的楼道,就在楼梯口,陈歌觉得如果应臣想要在最短时间内赶回家,很大概率会从左边楼梯上来。

    “那我就走右边的楼梯。”

    在这个门后世界,随便一个选择都事关生死。

    假如陈歌选错,他和应臣在楼道里相遇,那个变态说不定会悄无声息的跟在自己身后,然后想尽办法杀了自己,毕竟自己知道了他的秘密。

    摸着墙壁,陈歌逐渐克服了对黑暗的恐惧,他开始慢跑起来。

    楼道里没有摆放什么杂物,陈歌快要来到右边的楼梯口时,自己面前突然传来了一声猫叫。

    很低很低的猫叫声,而那声音就是从右边楼道口传来的。

    “有只猫在那里?”

    如果是在现实当中,陈歌遇到猫绝对不会这么紧张,但这是在门后世界。

    猫本身是一个复杂的矛盾体,拥有多种象征,不同人眼中的猫也有不同的意义,所以陈歌一时间也难以判断。

    应臣收养了大量流浪猫,但他收养猫只是为了满足自己扭曲变态的兴趣,如果猫有足够的力量反抗,肯定会第一个杀了应臣。

    可惜不管是在现实当中,还是在门后世界,应臣都活的好好的,也就是说他就算在门后世界也有轻易杀死“猫”的能力。

    陈歌思考的时候,右边楼道口又传来了一声猫叫,这次的声音要比之前那一声大了很多。

    脚踝好像被什么东西蹭了一下,陈歌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第三声猫叫就传来了,这一次的声音就在自己身边。

    猫叫间隔的时间越来越短,那声音听着也越来越刺耳,就像是小婴儿在哭。

    “它们是在提醒我?”

    应臣是虐.猫人,猫应该不会去帮他,如此想来,应臣在右边楼道的概率非常大!

    是相信猫咪,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陈歌又要面临一个生死抉择。

    稍作停留之后,陈歌咬牙转身,快速朝左边楼道跑去。

    身后猫咪的叫声愈发刺耳、尖锐,像是哭声,又像是笑声,非常的可怕。

    跌跌撞撞,失去了视觉后,陈歌连基本的跑步都感到不习惯。

    他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到左边楼道,躲在两个楼层中间的阶梯上。

    蹲在楼梯上,陈歌抓住扶手,把重心压到最低,这样就算有人从背后推了自己,也不会直接摔下去。

    陈歌没敢乱动,他留在这里,想要验证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如果等一会房门被推开,那说明应臣回了家,他是从右边通道上的楼,这样就能证明猫是在帮我!猫的叫声越大说明应臣距离我越近!”

    陈歌胆子非常大,为了掌握仅有的一点主动权,他就躲在左边楼道里。

    要知道应臣家就在左边楼道口,一个不小心,他就会被发现。

    随着时间推移,陈歌掌心慢慢出现了汗水,他好久没有这么紧张过了。

    大概过了一分多钟,应臣家的房门毫无征兆的响了一声,似乎是有人将防盗门给打开,走了进去。

    听到这一声门响,陈歌握紧的手慢慢松开:“应该是应臣回家了”

    悄悄朝楼下退去,陈歌虽然赌对了,确定了心中的猜测,但他的双眉却紧紧皱在一起。

    简单的照面,他得出了几点信息。

    第一,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借助猫叫声似乎可以推断应臣的位置。

    第二,应臣走路没有任何声音,陈歌刚才已经使用了鬼耳,但是却没有听到脚步声,只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应臣就像是突然出现在门口一样。

    第三,应臣从左边楼道上楼可以最快回到自己家,但是他却反其道而行之,偏偏挑选了右边的楼道。

    如果这不是意外,那只能说明应臣非常狡猾,他在预测陈歌的选择。

    “失去了视觉我要怎么寻找应瞳?”此地不宜久留,应臣回家后肯定会发现有人进入过自己屋子,并且发现了尸体,他一定会追过来。

    摸着楼梯扶手,陈歌一点点向下移动。

    他准备暂时离开这栋楼,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想要离开这个小区。

    陈歌把自己走过的路全部记在了脑海里,一般人此时可能已经完全慌了,但他仍旧在积极的寻找出路。

    往下走了三层楼,陈歌听见应臣家的防盗门再次被打开,应臣似乎从屋子里出来了。

    “不太妙啊。”

    他既要防止自己摔倒,又要尽量不发出声音,在楼道里根本就走不快。

    如果这时候应臣追过来,他大概率会被抓住。

    “那家伙走路没有声音,他回家以后,可能拿上了刀和其他工具。”

    没过多久,老式电梯发出声响,似乎是有人乘坐电梯正在往楼下赶。

    “应臣可能以为我一开始选择的是左边的楼道,估计他觉得我已经离开了这栋建筑,所以才乘坐电梯,想要以最快的速度追上我。”陈歌在这个门后世界什么都看不见,但是应臣并不知道这一点,他是按照正常人的思维去揣测陈歌的行动轨迹。

    “绝对不能让应臣知道我看不见,否则他肯定会把我当成应瞳来玩,到时候那个充满了恶趣味的变态什么可怕的事情都能做的出来。”

    陈歌见过许多变态杀人狂,应臣不是其中最狡猾、最危险的,但他却是最有表现欲的。

    更关键的是现在陈歌是在门后世界,这个由应瞳记忆编织的世界里,哥哥应臣代表着一种无法摆脱、无法反抗的恐惧。

    老式电梯发出的噪音很快停止,似乎是停在了一楼。

    “无法确定应臣的具体位置,这太被动了。”

    陈歌缓缓来到楼梯拐角,他正要继续往下走突然听见了走廊上传来了脚步声。

    “有人在走廊上奔跑?还不止一个?”

    应臣走路是没有脚步声的,过来的人不太可能是应臣,陈歌僵在原地,说实话他现在真正体验到了盲人的无助。

    生活在同样一个世界里,只因为看不见,有时候连反抗都无法做到。

    脚步声飞速逼近,很快就出现在了陈歌身前。

    他握紧背包里的碎颅锤,身体紧贴着墙壁,小心戒备。

    脚步声停在了距离陈歌不远的地方,片刻后一个男孩的声音传入陈歌耳中。

    “你坐在楼道里干什么?”

    这孩子的声音听着很正常,就像是一个非常普通的男孩,话语中带着好奇和疑惑。

    陈歌想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直觉告诉他这是一个机会,他可以暂时躲在某一个孩子家里,锁上门躲避应臣的追击。

    但是理智又告诉陈歌,绝对不能随便相信门后的“人”,这些听声音感觉无害的小孩,真正的模样很可能非常吓人,也许他们只是拥有孩子声音的怪物,跟他们离开后就会被直接吃掉。

    “好奇怪的人,我们还是离他远一点吧。”另一个男孩开口说道:“咱们继续去找应瞳,我最喜欢跟他一起玩捉迷藏,从来不用担心他耍赖。”

    “对啊,他太笨了,上次我就躲在他身后,他一直没发现我。”

    “每次让他来抓我们,最后都会变成我们几个去找他,真搞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还带他玩。”

    几个孩子有说有笑,陈歌听到了应瞳的名字,他低着头将那几个孩子的每句话都记在了脑中。

    “又是捉迷藏,每次在门后都会遇到捉迷藏,这还真应了黑色手机上对冥胎任务的描述,这是一场生与死的捉迷藏。”

    那几个孩子也在寻找应瞳,他们并不知道应瞳的位置,所以陈歌也就没有开口跟他们打听。

    似乎是觉得陈歌这个人很无聊,那几个小孩说着说着就又跑走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陈歌摸着墙壁,缓缓起身,多次进入门后世界磨练出的直觉告诉他,这栋楼非常危险,最好是尽快离开。

    他向下迈出脚步,左脚刚抬起来,忽然有人猛地从背后推了他一下!

    身体失去平衡,陈歌提着背包一下从楼梯上摔落。

    钻心的疼痛从身体各处传来,陈歌护住自己的头,咬牙稳住身体。

    他顾不上其他,立刻从地上爬起,半蹲在地,死死抓着自己的背包。

    “怪不得一直闭着眼睛,原来是个瞎子。”

    楼梯上传来一个小男孩的声音,这个声音陈歌刚才听到过,推自己的就是刚才那几个孩子中的一个。

    “力气好大,应瞳也遭遇过这样的事情吗?”

    脚步声远离了陈歌,那个孩子将陈歌推下楼梯后就跑了。

    活动了一下手腕,陈歌没有去追那个孩子,而是在思考那孩子刚才说的话:“怪不得一直闭着眼睛?难道在门后世界那些人眼中,我一直没有睁开眼睛吗?如果真是这样,那我要怎么做才能把眼睛睁开?”

第1055章 刺耳的猫叫声(4000)

    男孩虽然将陈歌推下了楼梯,但他也透漏给了陈歌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

    在门后世界那些人看来,陈歌是个一直闭着眼睛的怪人。

    “我可能并不是看不见,只是没有睁开眼睛而已。”

    背靠墙壁,陈歌伸手摸着自己的眼睛,他可以很确定自己双眼是睁开的。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陈歌眼前没有任何东西遮挡,他用指甲挖进眼角的肉中,慢慢滑动,眼前依旧是一片漆黑,他连自己渗进眼皮里的血都看不到。

    “一片漆黑,这个世界里似乎只有这一种颜色。”

    楼道里重新恢复平静,那群小孩已经跑远。

    “也许在旁人看来,应瞳一直都是以闭着眼睛的样子出现,所以在他的门后世界里所有盲人都是闭着眼睛的形象?”

    “会不会有这样一种情况,应瞳虽然一直闭着眼睛,但他并没有完全失明,他知道自己哥哥在干什么,为了活命所以才装做什么都看不见。”

    “他的世界可以有色彩,但是却不能睁开眼睛?”

    “如果现实里应臣真的杀过人,那应臣一旦知道自己弟弟没瞎,肯定会制造一个‘意外’杀了应瞳!”

    “那个变态什么样的事情都能做的出来,我不能用好人的准则去分析坏人的逻辑,对于应臣来说,亲兄弟可能并不代表亲人,也可以代表某种取乐的工具。”

    陈歌回想起了一件事,他曾在现实里打开过应臣家的冰箱,发现冰箱下面塞满了切碎的肉。

    骨头被剔除,肉也被处理过,所以光从那些肉的外表根本看不出那些是什么肉。

    “那些肉若是动物的肉还好说,就怕不是动物的肉。”陈歌见过很多变态杀人狂,他心目中变态杀人狂也分为不同的等级,能够剔骨、处理、伪装非动物的肉,并且将其冷藏在自家冰箱下面,这可不仅仅是一般变态会做的事情。

    “跟我喝酒的时候,应臣表现和普通人完全一样,甚至要比大多数人更擅长社交,如果我的一切推测都是真的,那这个家伙可就太可怕了。”

    “应臣在所有活人面前都戴着假面,他只有在自己弟弟应瞳面前才会卸下伪装,而那个孩子从很小开始就见到了如此可怕的场景,估计就算没有冥胎,应瞳以后也有可能成为推门人。”

    门后世界的恐怖和扭曲程度,与推门人现实里经受的绝望成正比。

    陈歌现在虽然通过触觉和嗅觉没有发现这个世界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或许他一睁开眼睛,就会看到这个世界真正恐怖的样子。

    “想那么多也没用,还是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比较好。刚才那几个孩子里,只有一个小孩推了我,也就说剩下几个孩子里应该还有可以交流的,真要是没地方去了,我可以去试试说服他们。”

    陈歌心里也没底,他其实一直都在小心注意四周,遇到突发意外也可以立刻采取措施。

    刚才之所以会被那个孩子从背后推下楼梯,一是因为他确实没想到有个孩子没有离开,当时脚步声都混杂在了一起。

    第二点则是因为那个孩子的力气很大,根本不像是一个小孩。

    失去了视觉,仅通过声音就确定对方的身份是一件很冒险的事情,所以说不到万不得已,陈歌不会去相信任何人。

    “如果这里和现实对应,应臣家住在七楼,我等会可以通过电梯运行声音来判断楼层,尝试乘坐电梯。”

    老式电梯一发动声音很大,还很危险,但电梯毕竟也代表着第三条路,如果应臣知道自己只能够走楼道的时候,电梯就会成为他唯一脱逃的希望。

    当然,陈歌并不希望发生这样的场景,他现在还不想跟应臣对上。

    “先假设这里和现实完全一样,应臣家住在七楼,我现在的位置是在三楼和四楼的拐角,应臣应该是在一楼。”

    “他可能守在一楼楼道口,也可能已经离开,跑出了这栋楼。”

    什么都看不见,陈歌只能靠猜测去选择自己的路。

    “应臣不知道我是盲人,他之前是从右边楼道上的楼,如果他意识到了某些问题,很可能会再进入左边的楼道查看。毕竟在他看来那个偷偷潜入他家的人是通过左边楼道离开的,有可能会在左边楼道里留下某些线索。”

    想到这里,陈歌果断离开了左边楼道,进入长廊,朝着右边的楼道走去。

    “但愿是我多想了,不过谨慎些总归是好的。”

    陈歌预想的最好情况是,应臣到了一楼后听见左边楼道里有动静,又急忙进入左边楼道,而他则躲到了右边的楼道,完美错开对方,顺利逃出这栋建筑。

    等离开这栋楼之后,可供躲藏的地方应该会变多。

    想法很美好,可现实却总是冰冷残酷的。

    陈歌刚进入三楼走廊就听见了开门声,那个声音距离他很近,离他只有两、三米远。

    扶着墙壁,陈歌直接站在了原地。

    冷风呼呼的吹着,从那个房间里涌出了一股臭味。

    站在走廊上对陈歌来说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他犹豫片刻后,向前迈出了脚步。

    鞋子下面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很脆,像是什么虫子被自己踩死了一样。

    这种感觉很不好受,陈歌不敢停留,在他准备迈出第二步的时候,肩膀忽然被人按住。

    “你是新搬来的?”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传入陈歌耳中,刚才忽然开门的就是这个人。

    “是的。”陈歌大脑飞速运转,空气中的臭味包含食物发霉的气味、衣物堆积的臭味、还有人体上的臭味,自己身边的这个大叔似乎非常邋遢,很久没有整理过房间。

    “新搬来的为什么身体这么烫?我还以为你是楼外面进来送东西的。”中年男人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身体烫?陈歌觉得自己的体温已经很低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自己身体很烫。

    他没有反驳,如果站在活人的角度来说他体温不仅不高,还有些偏低。

    但若是站在死人的角度来说,他确实和其他“人”不同,是个异类。

    陈歌正在思考怎么回答中年男人的问题,他耳边突然传来了一声猫叫。

    吸了一口凉气,陈歌竖起耳朵迅速判断出了猫叫声传来的位置,就在左边的楼道里!

    没等他开口,第二声猫叫传来,声音比之前的更加急促。

    “应臣过来了!”

    现在再往右边楼道跑也来不及了,陈歌只有一个选择,他低声对中年男人说道:“老哥,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给你说。”

    抓紧了背包,陈歌扶着墙皮,摸到了门框:“咱们进去说,给我三分钟时间!”

    他不由分说进入了中年男人的家。

    “谁让你进去的?”

    “快关门!”陈歌什么都看不见,他只能听见愈发刺耳的猫叫声,那声音好像只有他一个人能够听到一样。

    “你到底是干什么的?”中年男人动作很慢,磨磨唧唧的,这时候猫叫声就好像是在杀猫一样,已经到了瘆人的地步。

    陈歌寻着声音抓住了中年男人的胳膊,一把将他拽进屋内:“关门!”

    关门声响起,陈歌示意中年男人保持安静,这时候猫叫声并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刺耳,应臣好像听到了关门声,他正在朝这边走!

    “你……”

    “不想死就别说话!”陈歌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中年男人终于闭上了嘴。

    陈歌站在原地没动,中年男人却从他身边走过,好像是进入了客厅当中。

    脚步声暴露了屋内有人,但陈歌现在根本管不住对方。

    猫咪尖锐痛苦的叫声传入双耳,无法判断位置,仿佛应臣现在就站在陈歌面前。

    他大气都不敢喘,他现在只能等待,因为应臣可能就站在门外面,他和陈歌就隔了一扇防盗门。

    陈歌捂住了嘴巴,心思转动:“应臣知道有人进入了他家,但是不知道是我进入的他家,如果站在他的角度来看,很可能会错认为是这个房间的主人偷偷进入了他家,以应臣的性格很可能会杀掉这个中年男人。”

    “假设中年男人和应臣只是普通的邻里关系,如果应臣想要杀死中年男人,那我和中年男人就可以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现在我要做的事情就是等应臣离开,然后试探中年男人,慢慢告诉他真相,看他会有何反应。”

    猫叫声整整响了一分多钟才停止,应臣离开了。

    擦去额头的冷汗和眉角的血迹,陈歌朝屋内喊道:“大哥,你还在吗?”

    应臣很可能是回家取某些东西,做杀死中年男人的准备。

    这里是居民楼,扭打厮杀肯定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陈歌觉得应臣很可能会先下药,等中年男人失去知觉后再一击致命。

    屋内臭味扑鼻,陈歌现在也不计较那么多,在他的心中只要这里没有尸臭那就已经算是不错的地方了。

    “大哥,我知道自己突然进你家很不礼貌,但希望你能让我把话说完。”陈歌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一旦说出这句话后,局势可能会变得更加复杂,要预测的东西会再次变多:“七楼有一户住着兄弟两个,弟弟是个盲人,哥哥喜欢养流浪猫,你有印象吗?”

    屋内依旧没有声音,那个中年男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今天我路过的时候发现他家门没关,我进去以后发现哥哥床底下藏着一具尸体,他是一个杀人犯!”

    陈歌说完这句话后,屋内终于有了动静,中年男人的声音从客厅某个位置传来:“不可能,那人我认识,他叫应臣,人又傻又呆,经常会做些出力不讨好的事情,比方说负责小区园艺,收养流浪猫等等。”

    “又傻又呆?你觉得应臣是这样一个人?”

    “对啊,烂好人一个,按照他自己的说法,他是想要多做好事,多积些德,希望能够感动老天让他弟弟眼睛早点康复,你说他是不是傻帽?”中年男人根本不相信陈歌的话,在他看来杀人这种事和应臣完全扯不上关系。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只看到了他展示出来的一面,那是他的伪装。”陈歌没想到自己话说的这么明白了,对方竟然觉得他是在说笑。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说他,如果真是这样,咱们多叫点人一起上去看看。”

    “绝对不行。”陈歌不想暴露自己的存在,一旦被应臣盯上,自己什么都看不见,到时候估计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中年男人手抓住了陈歌的头发:“你一直闭着眼是因为眼睛有问题吗?”

    “我说的是真的,应臣杀了人,死者还不止一个。”

    “我看你真像个疯子,眼都瞎了,怎么看见的尸体?”中年男人并不相信陈歌说的话,在他看来陈歌更像是一个撒谎的外来者。

    “我是用手摸的,就绑在他床底下,一具无头尸体!”

    “还摸尸体?你胆子倒不小?”中年男人手臂用力,他并不欢迎陈歌,抓着陈歌的头发将他推到了门口:“比起杀人犯,你这个偷偷跑进人家屋内摸尸体的家伙似乎更恶心一点吧?”

    头发被拽着,头皮生疼,陈歌一把抓住了中年男人的胳膊,他本来是想要甩开中年男人的手,可当他指尖触碰到中年男人的皮肤时,他脸色发生了变化。

    中年男人的身体冰冷,没有体温,更关键的是他皮肤表面凹凸不平,还有类似于斑块的东西。

    “尸斑?”脑海里浮现出这两个字,陈歌立刻松开了手:“这大叔是个死人?”

    “马上给我出去,如果让我在这个小区里再看见你,没你好果子吃,知道吗?”

    陈歌被中年男人推出了房间,站在走廊上,陈歌心里升起一股寒意。

    “在应瞳的记忆里中年男人是以死人的形象出现,也就是说现实里他可能已经被杀了,那他作为邻居被杀的原因是什么?难道他发现了应臣的秘密?还是说应瞳曾偷偷告诉过他一些东西,但是他并没有相信,结果导致他被杀?”

    门后世界很多东西都是相互关联的,陈歌在门口停留了一小会,忽然听到了老式电梯运行的声音,于此同时猫叫声再次响起。

    “应臣乘坐电梯过来了。”

第1056章 利器恐惧(4000)

    陈歌想要去提醒中年男人,但是已经来不及了,猫叫声逐渐变大,他赶紧躲到了旁边的楼道里。

    电梯在这一层停了,没有脚步声,没有呼吸声。

    片刻后,走廊里传出来了敲门声。

    这声音就像是凭空响起,没有任何征兆。

    “中年男人很可能会把我的事情说出去。”敲门声很大,但是却一直没有人开门,陈歌此时就站在楼道台阶上,就算失去了视觉他依旧非常冷静。在这种情况下,他也没有逃走,而是选择留下来。

    应臣还不知道他的信息,局面暂时对他比较有利。

    连续敲击了很久,防盗门终于打开了,走廊上传来了中年男人的声音。

    “应臣?你来找我干什么?催我交物业费吗?”中年男人话语中有一丝不耐烦,他并没有把陈歌之前的警告放在心上。

    “我弟弟应瞳偷偷从家里跑出来玩,现在还没回家,我刚才上楼的时候听见咱们这边有人在走动,所以就想要过来问问,你看见我弟弟了吗?”应臣的声音听着很年轻,他在门后世界的形象似乎要比现实中小一些。

    门后世界是根据推门人记忆编织而成,由此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应臣这个比较年轻的声音是应瞳记忆最深刻的。

    换句话说,应臣可能在很早以前对应瞳做过某些事情,那件事成了应瞳心中最深的阴影,他时时刻刻记得自己哥哥当初的声音。

    “眼睛瞎就多注意,你自己没关好门,出了事反而跑来问别人?”中年男人性格很恶劣,从他之前对陈歌的态度就能看得出来。

    “实在抱歉,这是我老家亲戚寄来的一些枣糕,还希望你能收下,如果看见我弟弟希望你能给我说一声,他眼睛不好,我真的太害怕他出什么意外了。”

    “枣糕?颜色这么红?放了色素吗?”

    “纯天然的,口感特别细腻,你可以尝一尝,觉得好吃的话,我家里还有一些。”应臣非常热情,他表现的就跟中年男人说的一样,像是个软弱的烂好人。

    “味道还真不错,跟我在大街上买的口味完全不同,行,如果我看见你弟弟,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中年男人嘴里咀嚼着什么东西,他一边吃着一边关上了防盗门。

    “中年男人没有暴露我的存在,但问题是应臣也没有进入他家里,现在应臣应该就站在他家门口。”

    走廊上传来了电梯门打开的声音,陈歌也准备离开,可就在这时候他又听见了一声猫叫,那叫声是从走廊中间传来的。

    “应臣没上电梯!”

    紧贴着墙壁,陈歌立刻朝楼下走去,他不敢发出声音,双目失明本来就走不快,一旦再发出声音,那百分百会被对方抓住。

    他现在完全无法判断应臣的位置,只知道猫叫声不断响起,那个变态正在朝楼道这边走。

    “喂!”走廊中防盗门再次打开,中年男人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这一袋枣糕里怎么还有这么多封信?”

    “那是亲戚给我写的,不好意思,我忘记取出来了。”应臣的声音就在陈歌头顶响起,他已经进入了楼道,只不过他在四楼,而陈歌刚刚走到了三楼。

    陈歌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他直接屏住呼吸,站在了原地。

    “信我就拿走了,你如果看到我弟弟记得给我说一声。”

    猫叫声停止,应臣声音再响起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楼道,走到了中年男人身边。

    “好的。”中年男人说完这句话后,没过多久就又说了一句:“你老往我家里看干什么?你怀疑你弟弟在我家里吗?”

    “那倒没有,我只是……”

    楼道里声音突然消失了,紧接着传来了重物倒地的声音。

    “应臣对中年男人下手了?”陈歌咬着牙,对方二话不说直接动手,行事作风极为果断,这样的敌人非常可怕。

    “我要赶紧离开这栋建筑,在恢复视力之前最好躲得远远的。”陈歌不知道应臣的能力,也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光通过听觉、嗅觉和触觉感知到的世界很不完整。

    没敢在原地停留,陈歌加快速度朝楼下走去。

    “中年男人应该是死定了,如果应臣能够把他误认为是我就更完美了,不过以应臣的智商,他肯定会怀疑,我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扶着墙壁,陈歌一路向下走,他在心底默默计算着楼层。

    “假设应臣家住在七楼,我现在应该已经到了一楼。”

    两层楼中间会有一个拐角,绝对不可能算错,但是当陈歌朝下一层迈出脚步时,他脚下居然不是平地,而是楼梯!

    “应臣他们家的楼房有地下室吗?”陈歌仔细回忆,得到了一个很糟糕的结论,他清楚记得应臣家所在的那栋楼是没有地下室的。

    “这门后世界和现实并不是完全对应!糟了!”

    本来就看不见,陈歌直到现在都没有被应臣发现,除了依靠猫叫声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以前来过这里,脑海中有一个基本的地形图。

    通过对照脑海中的地图,他不至于完全迷失。

    但现在他发现自己脑海中的地图和这个门后世界存在出入,那种对未知的恐怖被瞬间放大。

    “我是该继续往下走,还是敲门求助楼内的住户?现实中明明没有地下室,但是这楼道却继续向下延伸,不知道最后会通往什么地方?”

    本该已经到了一楼,但是台阶却没有走完,在没有地下室的情况下,陈歌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难道这里有地上七层和地下七层之分?就仿佛门内门外一般?地上七层所有人都很正常,地下七层就完全是血腥和鬼怪?”

    站在楼道里,陈歌又往下走了几步,他并没有感到不适,也没有感觉出什么不同,周围的环境似乎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应该不是地上七层和地下七层,那有没有可能这是一个无限循环、没有尽头的楼道?”

    “大楼的最下层连接着大楼的顶层,而大楼的顶层又连接着大楼的最下层,对于盲人来说,在黑暗中重复下楼的动作,心理上会产生一种很特别的绝望感,仿佛一切都没有尽头,自己只是在徒劳的挣扎。”

    一般人不会有这种体会,但陈歌不同,就在前段时间他在江源小区做过一个噩梦级别任务,恰好蒙上双眼体验了一下盲人上楼的感觉。

    黑暗、孤独、未知,所有东西都会在心底发酵,孕育出一个代表恐惧的魔鬼,最后将自己吞食掉。

    “不能继续往下走,这个门后世界和现实地形不同,我必须要更谨慎一些。”

    陈歌退回到他以为的“一楼”,摸着墙壁,在走廊上移动,他跑遍了这一层,发现了一件很绝望的事情。

    “没有出口,这里出不去。”

    绝望在心底滋生,陈歌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个门后世界的难度。

    “我现在就是在体验应瞳曾经的遭遇吗?小区明明是有出口的,但是对他来说,这栋大楼却是完全封闭的,这栋楼就是他全部的世界,根本逃不出去。”

    轻咬舌尖,陈歌用疼痛让自己冷静。

    “看来破局的希望就在应瞳身上,他是这个世界的推门人应该知道‘睁眼’的办法,我必须要在应臣找到我之前,找到应瞳!”

    没有任何线索,没有任何帮助,在一栋封闭的大楼里,一个盲人要在被变态杀人魔追杀的情况下找到另外一个盲人,这种难度的任务陈歌之前从未遇到过。

    “从现在开始,我必须要牢记自己走过的每一步,每一个位置,面朝的每一个方向。”

    现实和门后世界不同,无法对照,所以陈歌想要在自己脑海里绘制出来一幅新的地图。

    这么做难度非常大,但为了增加自己活命的几率陈歌只能这么做。

    看不见,所以必须要记住所有走过的路才行。

    只要熟知地形,他也可以奔跑,甚至还能够设置陷阱,干掉应臣。

    一味躲避从来不是陈歌的风格,他想要利用周围的一切,一劳永逸的解决危险。

    他虽然失去了视觉,但如果应臣只把他当做一个普通盲人来看待,以猫捉老鼠的态度来玩弄,一定会吃大亏。

    “刚才遇到的中年男人身上有类似尸斑的东西,他体温非常低,肯定不是活人,从这个角度来推断,这栋楼里所有的居民会不会都是死人?”

    “他们之中有些人的死亡估计和应臣有关,也有一部分的死亡可能会跟冥胎有关。”

    “在他们眼里应臣是个好人,我现在就要想办法扭转应臣在他们眼中的形象,最好是可以争取到他们的信任和帮助。”

    猫叫声没有响起,应臣距离这里很远,陈歌走到了“一楼”拐角,轻轻敲击靠近楼道的那扇门。

    漆黑安静的世界里,单调的敲门声不断重复,陈歌自己都觉得毛骨悚然,似乎黑暗当中有人正在窥伺。

    “没人吗?”

    陈歌又换到了下一家,敲了半天依旧没有人开门,屋内甚至一点声音都没有。

    连续敲了五扇门,没有一扇门打开,陈歌也逐渐变得急躁。

    “应臣处理完尸体可能会继续在楼道里走动,寻找应瞳,他如果听见敲门声肯定会过来查看,现在是我最好的机会。”

    动作加快,陈歌一直敲到了第七扇门,楼道另一边的一扇铁门突然被人打开了。

    “你是在找人吗?一直敲门?”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陈歌背后传出,吓了他一跳。

    调整好状态,陈歌转过身:“是的,我是在寻找一个小孩,他的名字叫做应瞳。”

    “应瞳?”

    “就是住在七楼的那个小孩,他双眼失明……”

    “我知道他,问题是你找他干什么?这里又不是七楼?”女人正在跟陈歌对话,她身后的屋子里突然传来了一声小孩痛苦的尖叫,这个叫声和陈歌记忆里应瞳的声音有些相似。

    他不能确定女人屋子里的小孩是不是应瞳,因为他在门外只听见应瞳说过一句话。

    脚步声响起,女人往自己家走,陈歌则跟在了她后面。

    女人似乎很着急,进入屋里后没有关门,陈歌也跌跌撞撞摸着门框跟了进去。

    “怎么又是这种臭味?”

    女人的房间和中年男人的房间一样,都飘着各种东西混杂在一起的臭味,非常刺鼻。

    孩子的哭喊声和尖叫声不断从里屋传来,陈歌担心动静太大引来应臣,摸到防盗门后将门给关上了。

    “怎么又犯病了?刚才不还好好的?你看到了什么东西?”女人声音焦急,在屋里翻箱倒柜开始寻找某种东西。

    陈歌虽然觉得小孩的声音和应瞳有一点相似,但是他听见女人说了一句——你看到了什么东西?

    应瞳是盲人,而女人屋里的孩子并没有失明。

    “呆在这里不要乱动,我去给你找药!”

    脚步声在屋内响起,朝着房门走来,陈歌想要让开一条路,结果他没想到自己一动直接撞到了那个女人。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一片漆黑当中,陈歌想要去搀扶那个女人,慌乱中抓住了女人的胳膊。

    女人的手臂很细,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状。

    陈歌的手很快被女人甩开,她似乎有些生气,说话语调都发生了变化:“你的事等会再说,我要去楼上借点药。”

    防盗门被打开,女人走了出去,随后防盗门又被关上了。

    “药?”

    孩子的哭声和尖叫声慢慢变小,屋内逐渐安静了下来。

    “这女的身体变形,就跟应瞳卧室里那些扭曲的人偶一样,另外她体温也非常低……”

    十几分钟后,防盗门被再次打开,那个手臂扭曲的女人进入屋内。

    陈歌听到了倒水和吞咽的声音,孩子哭声完全停止后,他才朝屋内挪了挪:“能问一下你孩子是生的什么病吗?你别多想,我其实是个医生。”

    “一般的医生也治不好他这种病。”女人从里屋出来,她走到了陈歌身前:“你听说过利器恐惧症吗?”

    “是恐惧症的一种?”

    “差不多,这孩子只要看见尖锐的东西就会犯病,焦躁、绝望、哭喊、吵闹,他总会幻想有人拿着那东西刺向自己眼睛的场景。”

第1057章 裙子女士、木头先生和红小姐(4600)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一般的心理疾病都有一个诱因,他不可能平白无故就患上这种病。”

    恐惧症很多人都有,但病情很少有这么严重的。

    里屋的那个小孩似乎已经到了不服用药物,仅凭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摆脱恐惧的地步,这种情况非常危险。

    “你说的没错,但我也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得病的,我只是帮人代为照看他。”女人说话的语速很慢,里屋男孩服用完药物以后,状态似乎好了很多,女人也放松了下来。

    “他这是心理疾病,想要缓解病症,必须要找到病因才行。”陈歌朝女人所在的位置走了几步,他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摸着墙壁靠近。

    “我也想找到病因,但不管怎么问,那孩子就是不说,他好像自己也不知道。”女人声音有些无奈:“后来我就放弃了。”

    “能让我跟他说几句话吗?我就是专门研究心理疾病的。”陈歌很庆幸自己见过高医生,他现在说话的语气和那种神态都跟当初没有黑化的高医生很像。

    心理医生首先要让病人放下戒备,才能慢慢走进对方的世界当中,陈歌无论外形还是给人的感觉都很好的符合了这一条件。

    “你是心理医生?我记得这楼里没有人从事这个职业,你是新搬来的?”

    “算是吧,我可以跟你保证,我没有恶意。”陈歌苦笑着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什么都看不见,没有任何反抗能力,如果我做了什么让你不满意的事情,你可以随时赶我走。”

    双目失明让陈歌变成了弱势,而他正在最大限度利用这份弱势。

    “那孩子比较脆弱,你别乱说话就行。”女人主动抓住了陈歌的胳膊:“慢点,前面是沙发,往左走……”

    陈歌发现了一个问题,这些成年住户并不像其他门后世界那些怪物一样坏,当然也不能说好,他们给陈歌的感觉就像是生活中的普通人:“真不愿意把他们和尸体联系到一起。”

    在女人的引领下,陈歌进入里屋,空气中的臭味变得浓重,更加糟糕的是其中多了一股肉类腐烂的臭味,这是在中年男人房间里没有闻到的。

    “对了,能否告诉我你和这孩子是什么关系?”

    “关系?”女人思考了一会,说出了一个陈歌之前没有想到的答案:“算是朋友吧,他没地方去,我就先照顾一下他。”

    女人回答的模棱两可,她说完就走出去了,把陈歌和那个男孩留在了里屋。

    摸着墙壁和衣柜,陈歌的腿触碰到了床,他缓缓坐下:“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很抱歉,我看不见你,如果你在我身边,能不能说一句话,或者轻轻拍一下我的手。”

    摊开手掌,陈歌等了半天掌心突然感到了一丝凉意,那种凉和尸体冰冷的感觉不同,触感很柔软,根本不像是被人触碰,更像是吹过了一阵冷风。

    “应瞳?”

    陈歌下意识的说出了这个名字,但并没有得到回应,片刻后在距离陈歌一米多远的地方传来了一个男孩的声音:“我叫阿目。”

    这个男孩的声音和现实当中应瞳的声音有五、六成相似,非常稚嫩。

    陈歌看过应臣和应瞳的资料,现实里应瞳已经十岁,但是眼前这个孩子的声音更像是一个四、五岁的小孩。

    “阿目,你能不能告诉叔叔,你和外面那个大姐姐是怎么认识的?”陈歌想要先弄清楚大人的身份,如果女人可以信任,那他会想尽一切办法将对方争取到自己的阵营当中,独自一人在大楼里太危险了。

    “你是说裙子女士吗?”男孩怯生生的反问了一句。

    “裙子女士?”男孩对女人的称呼非常奇怪,感觉这个名字就像是小男孩自己随口起的一样:“你平时都这么称呼她吗?”

    “恩,裙子女士和木头先生一直在照顾我,他们是很好的人,陪我一起玩游戏,一起做各种各样的事情。”男孩的声音天真可爱,但陈歌听着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在他看来,这栋楼内所有住户,除了应瞳和应臣外全部都是尸体。

    裙子女士和木头先生这样的名字一看就是小孩子自己起的,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猜测,但因为太过残忍,他根本不敢说出这个猜测去试探阿目。

    “裙子女士和木头先生是夫妻吗?”陈歌随口问了一句。

    “不是,裙子女士非常喜欢生气,脾气很差,木头先生很不喜欢她。”小男孩声音怯怯的:“我和木头先生都有点害怕裙子女士。”

    “我可都听见了啊!”客厅里传出了那个女人的声音:“这都是谁教你的?”

    女人脾气看起来确实不太好。

    “不过裙子女士虽然脾气很差,可她也有温柔的一面,每次我生病的时候她总会出现照顾我,还会陪我聊天,给我讲故事。”男孩描述的画面很美好,他在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可能带着笑容,可惜陈歌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到孩子的声音。

    “每次你生病的时候她总会出现?是你爸爸和妈妈拜托她来照顾你的吗?”陈歌试着一点点打开男孩的记忆。

    “是的,我爸爸和妈妈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他们走的时候请求裙子女士、木头先生、红小姐照顾我。”

    “三个人?”嘴上说的是三个人,陈歌心里念叨的却是三具尸体。

    “阿目,你能不能给叔叔说说他们三个都长什么样子?”陈歌没有去问任何会让男孩痛苦的事,他没有提利器恐惧症,没有去问男孩是怎么得的这种病,反而是顺应着男孩讲述的童话,仿佛一个最忠诚的听众。

    “裙子女士一直穿着一件长裙子,裙子上绣了好多花,摸着感觉每朵花都不一样;木头先生不喜欢说话,他的皮肤摸着很硬,就像是树皮一样。红小姐很爱干净,头发总是湿漉漉的,她特别特别喜欢红色,身边所有东西都是红色的。”男孩性格并不内向,似乎很爱和人交流,他就像是炫耀一般,将三个人的名字和特征说了出来。

    关于裙子小姐和木头先生的介绍陈歌并没有放在心上,但是最后一个红小姐却起了陈歌的注意。

    裙子女士和木头先生的特征都是用手可以触摸出来的,唯有红小姐不同,她的名字中带着一个红字,而色彩是盲人分辨不出来的。

    眼前的男孩自称阿目,裙子女士之前也说了,这孩子眼睛正常,并不瞎,按理说他不可能是应瞳。

    但是陈歌听到了男孩的声音,觉得男孩的声音和应瞳很像,这世界上不可能有那么巧合的事情,他认为男孩肯定和应瞳有关,只是中间发生了某种变故。

    陈歌又询问了一些关于男孩父母的信息,通过男孩的话,他能够听出男孩非常想念自己的父母。

    在男孩的记忆中,他的父母对他非常好,无微不至的关爱,时时刻刻的照顾,男孩的父母就像是一双温柔的大手轻轻将他呵护在掌心。

    聊到这里,陈歌已经发现了问题,男孩记忆中保留了很多美好的东西,他曾有过非常美好的过去,这时候再看他得的那种病就会感觉非常突兀。

    一个生活在这样温暖环境中的孩子为什么会得利器恐惧症?

    他为什么会一看到尖锐的东西,就幻想有人拿着那东西要刺瞎自己的眼睛?

    他到底经历过什么?他人生中最关键的转变是从哪一刻开始的?

    对男孩的生活情况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后,陈歌小心翼翼问出了下一个问题:“阿目,你认不认识住在七楼的应臣和应瞳?”

    “不认识,我一直呆在屋子里,从没有出去过。”

    “不认识?”为了确定,陈歌又朝客厅的裙子女士问了一句:“阿目从来都没有走出过这个房间?”

    “是啊,他患有利器恐惧症,别说看见尖锐的东西,就是听见利器、尖锐这两个词都会产生反应,我怎么放心让他出去?”裙子女士的声音从客厅传来,紧接着陈歌听到了倒水的声音,没过一会,脚步声又响起:“你要不要喝点什么?”

    “不用了。”陈歌可不敢随便喝陌生人倒的水,尤其是在自己看不见的情况下:“阿目不认识应瞳和应臣,但你作为这里的住户应该认识他们兄弟两个吧?”

    “当然,他们兄弟俩很可怜,父母早逝,是被亲戚养大的。”裙子女士似乎很了解应臣和应瞳。

    “那你对他们兄弟俩印象怎么样?”陈歌终于找到了一个愿意跟自己交流的“人”,赶紧抓住机会询问。

    “他哥人品没的说,热心、善良、特别喜欢小动物,工作认真、成绩优秀,是我喜欢的那一款。至于他弟弟我不太好评价,感觉他弟弟就是个拖油瓶,双眼失明,生活无法自理,还总喜欢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好像精神不太正常。”裙子女士的话让陈歌感到了深深的不安,在裙子女士心中,应臣那么完美,而应瞳的形象则非常糟糕。

    “有时候眼睛看到的可不一定是真的。”陈歌感觉就算自己直接告诉对方应臣是个杀人魔,对方也肯定不会相信。

    “不好意思,我忘了你也是盲人,我可没有歧视盲人的意思,只是他弟弟性格确实很糟糕。一直被哥哥照顾,靠哥哥生活,还总是没事找事,老是偷偷往外跑,他也不想想离开了哥哥,他一个盲人靠什么生活?”裙子女士说话很直。

    “你这么讨厌应瞳?那你有没有觉得应瞳和阿目长得很像?”陈歌眼睛看不见,但他觉得就算光从声音也能推测出一些什么,可裙子女士却好像完全没有发现阿目和应瞳之间的联系一样。

    “别开玩笑了,阿目刚过的六岁生日,那个应瞳已经快十岁了,体型身高完全不同的。”

    “我是说长相,你提身高干什么?”陈歌想要验证自己的猜测,他不断追问。

    “长相这个还真看不出来,应瞳的脸很吓人,跟阿目完全不同。”裙子女士接下来说的话让陈歌感到一阵阴寒:“应瞳很少出门,我记得他第一次偷偷离家出走,结果就从碎石堆上掉落,脸上蹭破了一大块皮,靠近眼睛的位置还被扎进了钉子,要不是他哥哥及时找到了他,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毁容?”陈歌感觉这就是应臣制造的意外,应瞳很可能自己也知道,所以才会一次又一次逃走。

    只不过现实是,应瞳一次次逃走,但又一次次被应臣抓回去。

    自己现在经历的正是当初应瞳的经历,作为一个盲人想要躲避应臣真的太困难了。

    “好吧,长相、身高虽然都不一样,但是你有没有发现他们的声音很像。”陈歌还是不死心,他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靠谱的“人”,实在不想放弃。

    “他俩说话声音是有一点点相似,但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小男孩变声期以前声音相似很正常。”

    “怎么还跟你说不明白了?”陈歌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行,我们不讨论这个问题,那你告诉我阿目的父母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们为什么会拜托你来照顾阿目?”

    “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在装糊涂?”裙子女士似乎对陈歌有些不满,她抓住陈歌的胳膊将他拽出了里屋。

    “你想干什么?”

    女人关上了里屋的门,确保阿目听不见后才低声说道:“阿目不是告诉过你他父母去了很远的地方吗?你为什么还要问这种问题?我真怀疑你是不是心理医生。”

    “阿目的父母去世了吗?”

    “对啊,阿目是孤儿,是应臣在小区外面看到的孤儿,无依无靠,没人照顾,最后我们小区几个业主合计了一下,决定大家一起收养他们。”

    “他们?”陈歌捕捉到了女人话语中的关键词。

    “他们是三胞胎,阿目、阿童、阿应,三个孩子都是应臣发现的,他看着孩子们可怜,但是自己又没有能力照顾,所以就想着让我们先代替照看,等办理好手续,再把这三个孩子送到福利院。”裙子女士说的话让陈歌吸了一口凉气。

    “这三个孩子都是应臣托付你们照看的?”

    “你以为呢?现在这么冷漠的社会,像应臣那样无私心善的人很少了,他为了这三个孩子跑前跑后,付出了很多时间和精力。”裙子女士对应臣的印象非常好,根本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转变的。

    “那这三个孩子是不是都患有某种疾病?”陈歌透过表象,直接问到了一个关键点。

    “你怎么知道的?也对,身体没有缺陷,估计他们早就被领养走了。”裙子女士小声说道:“阿目患有利器恐惧症;阿童患有很严重密闭恐惧症,一个人呆在房间里会发疯;阿应的病更少见,叫做尖叫恐惧症,听见嘶喊和惨叫就会犯病。”

    “你有没有想过,这三个孩子为什么会得这样的病?而且为什么是应臣先发现的他们?”

    “这个问题我倒没有考虑过,可能跟孩子的亲生父母有关。”

    “可是在阿目的记忆当中,他父母对他非常好,那是他记忆中最温暖的一部分。”

    说道这里,陈歌脸色已经变得很差。

    他仅仅通过这少得可怜的线索,脑海里产生了一个非常大胆的猜测。

    裙子女士、木头先生和红小姐都是现实中被应臣杀害的死者,被囚禁的应瞳知道真相,但是他不敢跟人说,最后甚至跟那三具尸体成了“朋友”。

    在陈歌看来,应瞳虽然眼睛有问题,但他并非是完全看不见。

    这孩子在应臣的恶趣味下苟活,患上了诸多心理疾病,不过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只有作为一个盲人才能活下去,所以他把自己脆弱、恐惧和仅剩的美好记忆封存,形成了天真的阿目、阿应、阿童。

    至于他本人则老老实实充当着一个盲人,不断寻找着逃出去的路。

第1058章 两个帮手(4000)

    陈歌一开始的计划是找到应瞳,但从现在掌握的线索来看,他可能需要找到阿应、阿目、阿童和应瞳四个人。

    “应臣是知道阿目兄弟三个存在的,甚至可以说这三个孩子的出现都和他有关,是他亲手制造出了这三个悲剧。”

    “三个孩子患上了三种不同的心理疾病,这三种疾病很可能都是应臣逼出来的,分别对应着利器、囚禁、惊吓。”

    “他拜托‘尸体’照顾三个孩子,放在现实里就是他将尸体藏在了家里,应瞳长时间和尸体住在一起,产生了三个承压人格。”

    “这也能够解释,为什么这三个孩子都无法离开家门,只有应瞳一个人不断选择逃离。”

    “另外还要注意一点,阿目不是盲人,但是阿目的年纪只有六岁,如果我之前分析的没有问题,阿目就是应瞳的承压人格之一,那从这里也可以间接证明应瞳在六岁的之前没有瞎,至少并不是完全失明。”

    越是分析,陈歌就越觉得可怕,他深吸了一口气,朝着客厅那边开口问道:“裙子女士你还在吗?能不能给我说说应瞳第一次离家出走是什么时候?”

    “很早了,大概是在五年前,那时候应臣的亲戚刚刚搬走,家里就剩下应臣和应瞳他们哥俩。”裙子女士又透露出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

    “亲戚刚搬离应瞳就离家出走,你真不觉这有问题吗?应瞳好好的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出走?他哥哥应臣肯定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让弟弟应瞳感到害怕。”陈歌看不到裙子女士的表情,也不知道对方是否认同他的说法:“你再思考一件事,阿目的年龄和应瞳离家出走时一样,阿目患有利器恐惧症,应瞳离家出走被应臣找到后靠近眼睛的位置被钉了钉子,钉子不就是利器吗?阿目看见利器不总会幻想有人拿利器想要刺瞎自己的眼睛吗?”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阿目就是当时的应瞳,他之所以会患上利器恐惧症就是因为应臣曾经对应瞳做过类似的事情,所以他才会看见尖锐的物品就害怕,这就是他的病因!”门后世界荒诞怪异,很多时候没办法讲逻辑,但结合现实中推门人的记忆就会发现,所有荒诞的外皮下都包藏着现实里那颗伤痕累累的心。

    为了说服裙子女士,陈歌把自己的推断和猜测全部讲了出来:“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可以带我去见阿童和阿应,这三个孩子的经历结合在一起就是应瞳曾经受过的伤。”

    “我还是不能理解,阿目是活生生的一个人,是独立的存在,他怎么可能代表着应瞳某个年龄段的记忆?”裙子女士作为门后世界的原住民,她本身就是根据应瞳记忆编织而成的,她存在的意义就是照顾应瞳、陪伴应瞳,作为应瞳的朋友。

    “这个问题等你找到应瞳之后自然就会明白,他虽然毁了容,还是个盲人,但是他和人正常交流绝对没问题。”陈歌叹了一口气:“你们从来没有认真倾听过的那个孩子的声音,那些在你们听起来莫名其妙的话其实就是他在求救。悲剧本不会重复上演,只可惜你们所有人都被应臣给骗了,你们看到的善良和热心都是那个混蛋装出来的,他真实的模样会让你们所有人感到恶心。”

    楼内的居民都觉得应臣是个很不错的人,都觉得应瞳是个拖油瓶,实际上这正是应臣刻意营造出来的。

    正因为相信了应臣,所有大部分居民都变成了尸体。

    “我不奢求你能完全相信我,只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证明的机会。”陈歌态度非常诚恳,他也是没办法了,应瞳的门后世界是他经历过的最困难的门后世界,必须要想尽所有办法抓住一切机会,只有这样才能在夹缝中找到一条可能存在的出路。

    屋内安静了下来,许久之后裙子女士开口说道:“你想怎么证明?让我帮你找到应瞳?”

    “至少在找到应瞳之前,千万不要把我的事情告诉应臣,另外你一定要注意保护好自己。”楼内租户把应臣当做邻居,但是在应臣眼中这些租户只是看台上的玩偶,他一旦玩腻之后会毫不犹豫的将其杀掉。

    “好吧,在找到应瞳之前,我答应帮你保守秘密。不过等找到应瞳之后,如果你无法证明自己刚才说过的话,那我就会把你交给应臣。”

    “很公平,就这么说定了。”得到女人肯定的答复,陈歌松了口气,他靠着墙壁:“阿目自从住在你这里之后一次都没出过家门吗?”

    “是的,自从应臣将阿目送来以后就再也没有出去过。”

    “这是不是应臣嘱托你的?”

    “恩,他担心阿目受到伤害。”裙子女士不知道陈歌在打什么主意,她只是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阿目患有利器恐惧症,他不能离开小屋可以理解,那阿童和阿应呢?你之前说过阿童患有严重的密闭恐惧症,这个孩子也不能随便离开自己家吗?把一个患有密闭恐惧症的孩子一直关在屋子里,这真的是为他好吗?”陈歌一下问到了点上,女人思索了一会,她突然发现陈歌说的很有道理。

    “应臣不让阿目离开这屋子并不是真的为他好,只是想要把他藏起来,不让他被应瞳找到。”陈歌摸了半天终于找到了椅子,坐了上去:“阿目是应瞳的一部分,我怀疑应瞳找到阿目后,他身上会发生某种变化。”

    应瞳不敢睁眼,是因为他必须要做一个盲人,否则就会死、就会被刺瞎眼睛,所以才有了阿目的出现。

    如果让门后的应瞳找到阿目,应瞳很可能会恢复部分视力。

    更关键的是,陈歌作为一个外来者,体验的是应瞳曾经最绝望的经历,如果应瞳的情况能有所好转,他应该也能获得很大的好处。

    “早在被小孩推下楼的时候我就发现了问题,他们并没有说我是瞎子,只是好奇我怎么一直闭着眼睛。那一刻我就在怀疑应瞳究竟是不是真瞎?没想到让我猜了个**不离十,应瞳大概率没有完全失明,他只是不敢睁开眼睛,我必须要让应瞳走出绝望,尝试着睁眼。”

    陈歌语气坚定,他从没这么想要去帮助一个人,有些痛苦只有经历过以后才能感同身受,陈歌现在就是这种体验。

    他一定要活着走出门,救下现实里的应瞳,然后让应臣受到应有的惩罚。

    陈歌的声音温柔中又蕴含着力量,带着一种永远不会后退的坚定,屋内的女人也对陈歌有了很大的改观:“我先带你去木头先生那里,不过他可没我这么好说话,他是个认死理的木头疙瘩。”

    “多谢。”

    “没必要谢我,我只是对你说的比较好奇。”裙子女士生前是个性格很不错的姑娘,她打开防盗门,抓着陈歌的手臂:“木头先生住在星期二,我们先上楼。”

    “住在星期二?”陈歌停下了脚步:“什么叫住在星期二?”

    “你可以理解为二楼,一楼就是星期一,二楼就是星期二,一周七天对应七层楼。”裙子女士大大咧咧的,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和陈歌多聊,她扶着陈歌进入楼道。

    “楼层数是日期,日期可能代表着死期。”陈歌感觉到冷风从四面八方吹来,他现在极度没有安全感:“裙子女士,等会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事?”

    “如果出现了意外,我让你带着我往哪个方向跑你就往哪个方向跑,什么都别问,什么都别说。”

    “好的。”

    可能是应臣还没有处理完尸体,陈歌和裙子女士并没有遇到他,两人很顺利的来到了二楼靠近左边楼梯的第三个房间。

    轻敲房门,裙子女士小声呼喊阿童的名字,没过一会防盗门就打开了。

    “你不是刚来拿过药吗?怎么又跑来了?”开口说话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他说话语气很平淡,好像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有点事想要问你。”裙子女士扶着身后的陈歌走进屋内。

    “盲人?”

    “他刚给我讲了个故事,我觉得蛮有意思的,你要不要听听?”裙子女士让陈歌坐在沙发上,而陈歌操心的却是赶紧先把防盗门给关上。

    “我也能听一听吗?”屋内又传出了一个声音,这个声音跟阿目的声音有**分相似,如果光从声音来判断,阿目像是四、五岁的孩子,那这个声音的主人应该有七、八岁大。

    音色没有那么稚嫩,听着感觉柔和了许多。

    “你就是阿童吗?”陈歌朝声音来源处看去,当然他眼前是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看到。

    “恩,你认识我?”

    “我不仅认识你,还认识你的爸爸和妈妈。”陈歌脸上带着笑意:“我要跟木头先生和裙子女士聊些事情,你能先回房间里吗?”

    “好吧。”男孩很是乖巧。

    陈歌听着脚步声,他等男孩走远后,悄声对裙子女士说道:“把门关上,有些话现在让他听到不太好。”

    “办不到,这孩子患有密闭恐惧症,我把家里的门全都拆了,就留了客厅的一扇防盗门。”木头先生似乎觉得陈歌是骗子,对陈歌的态度不是太友好。

    “没事,那就这样吧。”陈歌将自己给裙子女士说的话又给木头先生讲了一遍。

    全部听完后,木头先生没有立刻回话,他思考了很久,最后还是阿童跑了出来。

    这孩子也听到了陈歌的故事,他有些同情故事里的应瞳,本能的央求木头先生去帮帮应瞳。

    “我还是不能完全相信你,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木头先生人虽然不错,但是性格古板。

    “你眼睛看到的,可能只是别人故意想要让你看到的,他真实的样子早就烂在了精美的外表下面。”

    为了说服木头先生,陈歌又说出了一件事:“四楼住着一个中年男人,应臣就在不久前杀了他,我现在能够肆无忌惮在大楼里面走动,就是因为我知道他正在四楼处理尸体。”

    “我还是觉得不可能,除非你让我看见尸体。”

    “应臣的卧室床下面藏着一具无头尸体,你不相信的话可以去看,但我劝你最好不要这么做,一旦你看见了那具尸体,下一个要被应臣杀死的就是你了。”陈歌必须要争取到木头先生的信任,如果对方不听从他的话,那很可能会暴露他的存在,到时候局面就会失控。

    陈歌的样子不像是在撒谎,再加上阿童在旁边说话,木头先生最终决定暂时跟陈歌合作,一起寻找应瞳。

    “无论如何都不要告诉应臣我的存在,更不要说有人在帮助应瞳,你们也要保持以前的样子,给应臣一种全世界都在孤立应瞳的错觉,只有这样我们大家才全部都能活下去。”

    交代完后,陈歌就准备离开,他要抓紧时间去找红小姐。

    “阿童、阿目没有犯病的时候就跟普通孩子一样,甚至我感觉他们比普通孩子还有懂事、可爱。”陈歌感叹了一句,然后在裙子女士的搀扶下进入左边的楼道:“红小姐家住在几楼?”

    “星期六。”

    “六楼?”陈歌眉头皱起,这个门后世界是他皱眉次数最多的世界:“应臣可能正在四楼处理尸体,我们去六楼肯定要经过四楼,万一被他发现就不妙了,而且六楼和七楼也离得很近。”

    心脏咚咚直跳,陈歌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在悬崖上走钢丝一样。

    迈步进入楼道,陈歌和裙子女士很快来到了三楼,在他们准备朝四楼走的时候,一声若有若无的猫叫声突然响起。

    “停下!”陈歌反手抓住了裙子女士:“应臣在四楼。”

    “你怎么知道的?”裙子女士小声询问,但是陈歌没有回答。

    他屏住呼吸,倾听猫叫声,让他感到奇怪的是猫叫声既没有变大,也没有变小,就仿佛应臣一直站在同一个位置。

    “他在干什么?”陈歌背靠墙壁:“他是不是躲在了某个房间里,手里拿着凶器,准备等人经过的时候突然出现?”

    陈歌示意裙子女士不要说话,他小心翼翼来到四楼,猫叫声依旧没有发生变化。

    “那个混蛋会不会是察觉到了我有预知他位置的手段?此时正在做某种试验?”

    越想越感到不安,陈歌朝四楼指了指:“裙子女士,你帮我看看,应臣是不是站在楼道里?”

    “没有,走廊上没人。”

    “好,那我们就先去六楼。”陈歌指了指头顶,不敢在这里久留,准备先去六楼找到红小姐再说。

第1059章 提着灯的盲人(4000)

    “应臣没有在四楼走廊上,肯定是躲在了某个房间当中,他估计也在留意四周。”

    “这个家伙不敢套路出牌,做事风格诡异,我必须要更加谨慎一些才行。”

    陈歌不知道应臣有没有从中年男人身上获得关于自己的信息,他也顾不了那么多,想着趁现在应臣没有移动,赶紧去见一见红小姐,尽量多找到一些帮手。

    在裙子女士的搀扶下,陈歌来到了四楼和五楼的楼梯拐角,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臭味,鞋子下面多了一些水迹。

    “怎么突然的停下了。”陈歌小声询问,他本来正在往上走,搀扶着他胳膊的裙子女士却忽然间不动了。

    陈歌什么都看不到,察觉裙子女士的异常之后,他立刻紧张了起来。

    耳朵隐约听到了女孩的歌声,像是从坏掉的音乐盒里发出的,断断续续,那种声线诡异到无法形容。

    “有人过来了吗?先去五楼,别在这里停留!”陈歌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他能够判断出那歌声是从五楼传出来的,他很担心那声音会把应臣给过来。

    “五楼刚才有个人过去,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裙子女士语气很奇怪:“我是不是看错了?”

    “等一下!音乐盒?女孩的歌声?走路没有声音的人影?你刚才看到的不会就是应瞳吧?”陈歌知道现实里应瞳卧室桌子上就放着一个坏掉的音乐盒。

    “那我们要不要追过去?”女人询问道。

    “不对,不太对劲。”陈歌抓着背包的手指愈发用力:“如果我是应瞳,逃跑的时候肯定不会让音乐盒发出声音,这不就是在故意暴露自己的位置吗?”

    “也有可能是他不小心碰到了音乐盒,导致音乐盒突然响起。”

    “我去过应臣的家,当时音乐盒摆在应瞳卧室里,假若应瞳中间没有回家,这个拿着音乐盒的人一定不是应瞳!”陈歌冷汗都流出来了:“楼内还有一个人在帮应臣!是他拿着音乐盒在四处走动吸引注意力!那个混蛋可能已经猜到有其他人在寻找应瞳了!”

    应臣很聪明,但陈歌也非常敏锐,双方都能从极微小的一些细节发现问题。

    “你知道这栋楼里有谁和应臣关系特别好吗?就是那种应臣可以无条件信任的人?”

    “和应臣关系好的住户有很多,对了,应臣很招孩子们喜欢,孩子们都愿意跟他一起玩。”

    “被小孩喜欢?”

    “恩,应臣性格很好,他也非常喜欢跟孩子们做游戏,偶尔还会给孩子们买些玩具和糖果。”

    “刚才过去的那道身影是小孩吗?”

    “有点像,个子很矮,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我都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女人缓了口气,她也慢慢发现今夜的住宅楼跟平时不太一样:“我们还要去六楼吗?”

    “当然要去,不过你经过五楼的时候注意一下,看看走廊里有没有其他人。”陈歌蹲下身,摸了摸地上的水渍:“水渍快要干了,不太像是应臣故意撒的水,用来保留鞋印的。”

    “你这也太小心了吧,可能是吴阿姨刚打扫过。”

    “你怎么能确定是吴阿姨打扫的?”陈歌又从女人嘴里听到了一个新的名字——吴阿姨。

    “她是我们这栋楼的保洁,非常负责任,每天早上和晚上都会打扫整栋楼。”裙子女士随口说道:“你不会怀疑是吴阿姨在帮助应臣吧?”

    陈歌没有说话,脑子里在想另外一件事。

    应臣和应瞳住的小区现在虽然很破,但在很多年前是老城区最豪华的小区,这一点从大楼那么早就配备电梯就可以看出。

    吴阿姨专门负责打扫大楼卫生这本来不是什么大事,问题是她也出现在了应瞳的门后世界里,这个保洁或许在现实中已经被应瞳杀害,像裙子女士和木头先生一样。

    但也有另外一种可能,吴阿姨可能对应瞳做过什么事情,导致他记忆深刻。

    陈歌脑海中出现了多钟猜测,吴阿姨可能帮助过应瞳逃走,也有可能吴阿姨是给应臣通风报信的人。

    “这个吴阿姨和应臣关系怎么样?”

    “很差,吴阿姨经常和应臣吵架。她讨厌猫,觉得应瞳总捡回来一些脏兮兮的流浪猫,给自己打扫卫生增加了工作量。”女人过了一会又补充道:“对了,有一次私下聊天的时候,吴阿姨说应臣身上有股酸臭味,跟放了好久的猫肉一样。”

    大脑飞速运转,陈歌把已知的信息串联了起来“这里刚被打扫过,说明吴阿姨之前来过。紧跟着吴阿姨出现的那道拿着音乐盒的矮小身影,音乐盒在应臣家里,我估计是应臣让那个矮小身影拿着音乐盒去试探吴阿姨,应臣怀疑那个进入了他家的人是吴阿姨!”

    “虽然我听得不是太明白,但我感觉你说的好像挺有道理。”裙子女士发现了陈歌说话很有条理,至少乍一听是这么回事。

    “应臣不知道我的存在,他会怀疑吴阿姨很正常。”门后世界是根据应瞳的记忆编织而成,这个世界运行的规则就是应瞳的记忆,应瞳想要逃脱能够利用的只有记忆中的那些人和那些东西,但在这一天陈歌进入了门后世界,他是唯一的异数。

    双方在交流的时候已经走到了五楼,这里的地面也有些湿滑,吴阿姨刚打扫过这里。

    “五楼走廊里没人,咱们去六楼吧?”

    “你不要着急,看看地上有没有鞋印,仔细看。”陈歌身体紧贴墙壁,他现在已经基本上适应了黑暗,克服了那种生理上的不习惯。

    “鞋印?”女人松开陈歌的手臂,她似乎是进入走廊里看了看:“还真有!”

    “小点声,地上有几个人的鞋印?”

    “这种鞋印应该是吴阿姨的,她喜欢穿布鞋,另一种凉鞋鞋印可能是楼内小孩的。”

    “看来我们猜的不错,你再看看鞋印的鞋尖朝什么方向,判断一下他们去了哪里。”陈歌看不见,他只能依靠裙子女士帮忙。

    “吴阿姨的鞋印比较多,她好像在保洁柜门口徘徊了好久,应该是拿取工具。另外那个凉鞋鞋印一直朝着一个方向,鞋印主人应该是跟在吴阿姨身后。”女人说完又补充了一句:“现在五楼一个人都没有,他们会不会去了六楼?”

    “在保洁柜附近徘徊?正常来说给保洁人员准备的杂物间不是都在一楼吗?把他们的保洁工具放到五楼会不会很不方便?”陈歌回想自己去应臣家的场景,他印象中五楼并没有什么保洁柜。

    “开发商好像是准备打造模范小区,让物业给每一层业主都准备了保洁柜,里面装有日常保洁工具,还有绳索和消防器械。”

    “听起来感觉没有问题,不过吴阿姨为什么偏偏会在五楼这个保洁柜前面逗留。”陈歌抓着女人的胳膊:“那个保洁柜上锁了吗?”

    “没有。”

    “你过去把柜门打开看看,我怀疑吴阿姨可能在保洁柜里藏了什么东西。”

    女人搀扶着陈歌走到保洁柜旁边,她轻轻拽了一下柜门:“咦?”

    “怎么了?”

    “打不开啊,好像里面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没有上锁还打不开?”陈歌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朝着保洁柜里悄声说道:“应瞳?你在里面吗?我知道你哥哥是个变态杀人犯,还喜欢虐.猫,我是来帮你逃离这大楼的!”

    “你在对着空气瞎说什么?”裙子女士刚说完这句话,保洁柜里突然传来了一声轻响,就像是有人将顶门的东西给取下了:“谁在里面?”

    柜门打开,裙子女士吸了一口凉气。

    “你看见什么了?倒是给我说一说啊?”陈歌小声催促。

    “应、应瞳缩在柜子里!他怎么会躲在这里!”女人很是惊讶,声音也变得有点大。

    “应瞳?”陈歌虽然有心理准备,他知道应瞳肯定藏在这栋楼的某处,但他根本没想到会这么早的遇到对方:“看来这次我运气不错。”

    “你们……是谁?是吴阿姨告诉你们我在这里的吗?”应瞳的声音有些麻木,就像是个机器人一样,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我是来帮你离开的,我知道你哥哥的真面目,他一定会受到应有的惩罚。”陈歌向前走了一步,他的手触碰到了应瞳的肩膀,他用自己的手指轻轻抚过应瞳的脸,指尖触碰到了凹凸不平的伤疤。

    “我是不是长得很可怕?”应瞳的声音从陈歌身前传来。

    “我是个盲人,看不见你的长相,但我知道你有一颗坚强善良的心,还有一个非常聪明冷静的大脑。”

    普通的小孩遭遇应瞳这样的情况,估计早就疯了,但应瞳没有,他一直在寻找逃跑的机会,从未放弃。

    他们哥俩虽然性格相差极大,但都很聪明,从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说他们兄弟两个都很可怕。

    陈歌记住了应瞳的长相,为了获得应瞳的信任,他抓住应瞳的手放在了自己脸上:“我叫陈歌,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一个人。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从来没有人对应瞳说过这些,那位吴阿姨应该是在暗中帮助应瞳,但是她也不敢给应瞳什么保证。

    陈歌双手摸到了应瞳的脸,还摸到了应瞳手中拿着的东西,这孩子提着一个大袋子,里面装了一个球状物,还有一个像是手电筒的东西。

    “你袋子里是什么?”

    “吴阿姨不相信我说的话,所以我就拿了一个东西让她看,然后她就相信了。”

    “什么东西?”

    “一个哥哥做的足球。”

    耳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应瞳将袋子打开,裙子女士好奇的朝袋子里看去。

    “人头!”

    恐惧漫过心头,裙子女士在那一瞬间被吓傻了,她发出的声音有些大。

    “小点声!我们不能在这里停留了,立刻去六楼!让应瞳见一见阿应!”陈歌所有的猜测在应瞳见到阿应的时候都能被证明,他现在有点迫不及待了。

    裙子女士一左一右搀扶着陈歌和应瞳,他们三人重新进入楼道,可就在他们走到五楼和六楼拐角的时候,楼层中的老旧电梯突然发出声响。

    “电梯启动了!有人乘坐电梯上楼!是因为应臣听到了声音吗?”

    人头两个字太过清晰,陈歌现在也有些担心。

    他停下了脚步,脸色逐渐变得难看,那电梯停在了五楼,紧接着微弱的猫叫声响起。

    “是应臣!”

    猫叫声没有瞬间变大,应臣应该还在电梯附近,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已经到五楼了。

    “快点。”

    三个人在一起很容易发出声音,但陈歌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尽量远离。

    “去红小姐家,先进她家躲着!”

    猫叫声一直没有发生变化,裙子女士搀扶着应瞳和陈歌来到六楼,他们停在红小姐房间门前。

    “不要敲门,防止发出声音。给她打电话或者发信息,让她来开门。”

    “可我没有带手机。”

    两人交谈的时候,另一边的楼道里传来了女孩唱歌的声音,那个拿着坏掉音乐盒的人上楼了!

    猫叫声可以预警应臣,但是却不能预警其他人,楼内有应臣的帮手,这对什么都看不到的陈歌来说是一件极为糟糕的事情。

    “怎么办?”

    时间紧迫,敲门声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引来应臣,如果红小姐开门比较慢的话,陈歌他们很有可能被应臣抓个正着,而且应臣的帮手也正在往这边走。

    “先退回左边楼道。”计划必须要改变了,陈歌他们正往左边楼道里走的时候,猫叫声突然响起,应臣和他们之间的距离在慢慢拉近!

    “那家伙听到了刚才的声音!”陈歌咬紧了牙,他发现应臣真的非常难对付,这个混蛋吃过一次亏,所以这次他特意找了人和他一起上楼,一左一右,不管进入哪边的楼道都会被看见!

    一声声猫叫传入耳中,那声音逐渐变得扭曲和刺耳,三人现在就站在六楼左边的楼道口,而应臣可能此时就在楼道里。

    “声音是我发出的,他应该只会找我,你们先去七楼躲着,我去拦下应臣。”裙子女士主动进入楼道朝五楼走去,陈歌也牵着应瞳的手进入楼道,只不过他和应瞳在悄悄的往七楼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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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座恐怖屋介绍:
散发异味的灵车停在了门口,天花板传来弹珠碰撞的声音,走廊里有人来回踱步,隔壁房间好像在切割什么东西。卧室的门锁轻轻颤动,卫生间里水龙头已经拧紧,却还是滴答滴答个不停。床底下隐隐约约,似乎有个皮球滚来滚去。一个个沾染水渍的脚印不断在地板上浮现,正慢慢逼近。凌晨三点,陈歌握着菜刀躲在暖气片旁边,手里的电话刚刚拨通。“房东!这就是你说的晚上有点热闹?!”我有一座恐怖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有一座恐怖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有一座恐怖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