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演唱会和外快
张恒本来打算再去林思思住的小区看看的，不过考虑到他已经在外面晃了够久了，只能把这事儿往后推了，而且采访林思思的父母可不像采访李燕老师那么轻松，即便对方相信他编造出的记者身份，也未必愿意见他。
毕竟失去了女儿每一次采访对他们都会造成再次的伤害。
张恒大概晚上八点回到家，外公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桌上的饭菜一动没动。
“我给您发信息了，让您不用等我。”
“反正都要吃，不如一起。”外公合上报纸道，他没有问张恒去哪里了，是因为相信张恒的自我管理能力，两人一直以来都是这么相处的，外公相信小孩管的越死越容易产生逆反心理。
张恒后来也曾问过外公是从哪里知道这道理的，后者跟他说是在养他妈的时候。
“那我去热热吧。”张恒一边说着一边端起桌上的菜进厨房。
在意识到那些东西不会对自己立刻动手后，张恒也不再用乐高小猫来测试饭菜会不会有问题了，不过在生活中他依旧保持着足够的警惕，没办法，发生在林思思和大学生身上的事情一直在提醒着他他的身边并不安全，那些他以为自己很熟悉的人，未必真的就是他所熟悉的那些人。
吃完饭，张恒又联系了秦臻。
后者有个表哥是做黄牛的，专门倒腾演出或是赛事的门票，就是那种所有粉丝又恨又爱的票贩子，尤其一到热门的演出，基本上某大型购票平台上的票都是眨眼就没，而且不是你网快网慢的问题，很多是挂着脚本都抢不到，而且就算你侥幸抢到，一般位置也不会太好。
于是没有票或者想要好位置的粉丝只能找黄牛去买，一张一千块钱的票，炒到三四千都很正常，而要赶上特别热门的，七八千也不是不可能，同时还有买到假票人财两空的风险。
虽然每个平台都义正言辞的宣称自己冰清玉洁，和黄牛没有任何关系，但是他们却很难解释配票顺序上的猫腻，而最终的真相可能只有平台自己知道了。
张恒不喜欢黄牛，不过距离演唱会开始只有四天了，这会儿再通过正规途径买票显然已经不太现实了，张恒之前一直想怎么还抄作业还有肯德基请客的人情，他知道柏青喜欢gem，正好周五有gem的演唱会，索性就用gem的演唱会来答谢了。
又因为担心对方误会，和之前总放秦臻鸽子，干脆就把他一起给拉上了。
秦臻听完张恒的要求后倒吸一口凉气，“你是去抢了银行吗，四张小铁肺唱会门票你知道要多少钱吗？而且你还要vip区的。”
“钱的话不用担心，你让你表哥帮忙搞到票就行了。”张恒道。
赛车赚到的钱又带不出副本，不花也只是浪费。
“行，那我帮你问问我表哥。”秦臻一口答应了下来，顿了顿又好奇道，“到底是哪家的女生啊，让你下这么大的血本？”
“你要是不想去，我可以把你的那张票给别人。”张恒道。
“okok，你出钱你老大，我也喜欢gem，果然够兄弟，以后再有这样的活动一定不要忘了我，我就是你永远的僚机。”
“…………”
张恒挂了电话，到目前为止他已经不分昼夜的连续调查了好几天，白天的时候还要上课，于是今晚不打算再出门折腾，抄完作业洗了个澡后就早早的上床睡觉了。
之后的几天里，他还和之前一样，一边继续扮演着高中生一边调查着异族的事情，张恒去了一趟林思思所在的小区，但是和他之前所想的差不多，林思思的父母并不愿意接受采访，不过他倒是在小区外的门岗那里用一包烟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据小区的保安说三个孩子经常结伴离开，但是不知道他们是去哪里。
这三个孩子应该是有个秘密基地什么的地方。
除此之外张恒的摄像头录像也已经查到了十公里外的地方，越来越靠近城市的东面，那里曾经是几个老国营厂矿的所在。
九十年代的时候大概是国营厂矿最后的辉煌，巅峰的时候一个工厂有几万号员工，工厂的厂长和市长平级，整个工厂就像一个小王国一样，从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应有尽有，还有分配的住房和厂里的医院，但是后来因为种种原因，这些国营大厂都开始走下坡路，不但之前的种种福利都没有了，而且现在有的厂连基础工资都发不出来，于是整片城区看起来也有些萧瑟。
张恒现在也不用伪装成摄像头的生产厂商了，有钱后随便编个找东西的借口，之后再给店长一百块钱，基本上就能查对方店外的监控了，效率提升了很多。
他一路追查到了这里，不过之后大学生家的红色飞度就消失不见了。
张恒找遍了附近的店铺，都没再看到飞度的录像，于是他扩大了一些搜索范围，但是依旧没有任何的收获，那辆飞度就像凭空蒸发了一样。
排除超自然现象发生的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很可能是因为对方中途换车了。
之后张恒注意到了隔壁的地下停车场，他走下去，想要调取对方的录像。
然而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张恒并没有在值班室里看到什么人，与此同时头顶的灯也开始闪烁了起来，忽明忽暗。
张恒站在值班室旁，扫视了一圈四周，从停车位后冒出来的那些人影，大概估计了一下，应该有**个人，手上握着钢管和扳手之类的东西。
“你不应该多管闲事的。”领头的人语气不善道。
“是吗？”张恒扬了扬眉毛，把手插进口袋里，淡淡道，“我管了什么事？”
领头的人哼了一声，“别装傻，你自己心里清楚，有人让我转告你，老实点，不然下个就该轮到你了。”
“什么人？”
“嘿，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问题。”领头的人不耐烦道。
“所以你们其实什么也不知道，只是拿钱给人办事吗。”张恒的目光是扫过众人，从穿着上能看出他们应该都是附近工厂的工人，估计是工资一直发不下来，只能想办法赚点外快了。
第二十三章 该跑的是你们才对
张恒估计是自己最近的行动落在了那些东西眼里，毕竟他一直在调取沿街店铺监控录像，这种事情是瞒不住的，而这举动大概是让它们感觉到了危机感，所以才花钱雇了一群人来教训自己。
毕竟在那些东西的眼中他也只是一个高中生而已，被一帮社会人教育下应该就能充分认识到现实的残酷了，从而大概率会乖乖放弃自己在做的事情。
不过它们显然低估了张恒的实力。
严格来说这实际上是一个双盲副本。张恒不知道那些东西的来历，那些东西也不知道张恒的玩家身份，于是双方也都还处于试探阶段。
“那个雇你们教训我的人出了多少钱？”张恒望向领头的人。
“你问这个干嘛？”领头的人警惕道。
“看看我要不要花钱摆平这事儿。”张恒道，他现在怎么说也算半个有钱人了，再遇到麻烦当然要选择文明一点的解决方式了。
“3000块，让你一周下不了床。”
“那我出6000买你们离开，外加和你们联系的人的信息。”
领头的人闻言和身旁一个拎扳手的人互相对望了一眼，将信将疑道，“你是不是想借着转账拿到我们的个人信息去报警？”
“我可以给你们现金。”张恒道。
“你身上有6000块钱？”
“有的。”
“那你先付钱。”
张恒闻言也不嗦，直接从书包里翻了六千块出来，递给领头的人，同时诚恳道，“我劝你不要有什么多余的想法。”
然而后者显然没听进去这话，拿到钱后非但没有让人让开，反而眼中又闪过一抹贪婪之色，因为张恒这次出门带了大概一万块钱，之前翻开包的时候领头的人还看到了里面剩下的红票子，于是他临时又改口道，“不行，我们是讲信用的人，答应人家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不然以后谁还敢花钱找我们办事。”
张恒被这番义正言辞的话给逗乐了，直截了当道，“那你们想要多少？”
“你身上还有多少？”
“做人还是不要太贪心的比较好，大叔。”张恒淡淡道。
“兄弟们饿了这么久好不容赶上食堂开火，不吃饱可不会走。”领头的人撇了撇嘴，不以为然。
“那就没办法了。”
张恒拉上拉链，重新将书包背在身后。
“怎么着，你还想跑不成？”领头的人笑道，“我们这么多人在，要是被你给跑了，那我们干脆以后都别混了。”
“跑？”张恒扬了扬眉毛，掏出了口袋里的美工刀，“不，该跑的人是你们才对。”
…………
整场战斗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这些人都是附近厂里的工人，本身没有经过任何训练，就仗着身上的肥肉和纹身吓人，一对一甚至不一定是个普通路人的对手，对上张恒这样身经百战的玩家，虽然人数上占据着优势，但是也只有满地找牙的份儿。
当然，现在不是在拿骚或是19世纪的美国西部，张恒也没下太重的手，搞出人命或者终身残疾后续还会有很多麻烦，所以张恒顶多也就是帮一些人放了放血，让他们暂时失去了动手的能力，顺便也帮附近的医院诊所增加了点绩效。
实际上他只放倒了四个人，剩下的人就被吓到了，扔下手中的钢管一哄而散。
张恒也没管那些跑掉的人，走到领头的人面前，后者这会儿正躺在地上呻吟，看到张恒拿着美工刀走了过来整个人顿时紧张了起来，张嘴大喊道，“你干嘛……你别过来啊，大家都是文明人，再过来我之后可是要报警的。”
张恒恍若未闻，在他的身边蹲下，用他的工装擦了擦美工刀上的血迹，之后把之前给对方的六千块钱又拿了回来。
“说说吧，联系你的人是谁。”
领头的人眼见到手的六千块钱没有了，真想给自己两嘴巴子，本来拿钱走人，就算把之前到手的三千块还回去，还能赚三千，现在好了，不但六千没有了，人没教训另一边也不好交代。
不过这会儿他的手臂还在流血，也不敢再动什么歪心思，就老老实实把雇他们的人的信息告诉了张恒。
张恒听后并没太意外，大学生既然那晚在楼道里等他，就已经做好了将自己曝露给他的准备，自然类似的行动也由他来联络比较合适，对方显然早就猜到他会查到这座停车场，所以提前两天就买通了这伙人等着给他上课。
换句话说，大学生一家人那晚的确在这里换了车，不过录像什么的应该已经被删掉了。
这对张恒来说不是什么好消息，让他的调查再次陷入停滞。
当然，另一方面这也意味着他离那晚大学生一家去到的地方已经很近了。
张恒有预感，那些东西的大本营很可能就在这附近，虽然录像没了，但是张恒相信那地方周围的居民肯定能看出点异常。
所以接下来他的调查方式就该以走访为主了。
五分钟后确认再得不到什么有用信息，张恒走出了车库，抬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距离天完全黑下来已经不剩多少时间了，张恒不想像之前一样让外公等太久，所以今天的调查也就到此为止了。
他打了辆车回家，路上和司机聊了会儿，之后收到了秦臻发来的信息，告诉他演唱会的门票已经取到手了，他表哥看在亲戚的面子上每张票只多加了500块钱，1280的vip座位最后算下来一共7120块。
用他表哥的话说这次可是亏到火星上去了，光是收票就差不多这个价钱了，这一单等于一分没赚，纯靠血缘和爱发电。
张恒对此不置可否，这价格的确算是良心，但要说一分不赚显然也不太现实，他让秦臻把门票上的二维码发来，确认没有问题，张恒回家后就把钱给了秦臻。
能免费看场演唱会后者的心情不错，连带着也不再不停追问张恒明晚一起去的两个女孩儿都是谁了。
秦臻已经做好准备，摆着胸脯道，“放心，就算是如花我也会硬撑到底的，毕竟台上还有皮裤可看。”
第二十四章 周五
眨眼时间就到了周五。
眼看假期在望，教室里的氛围能明显感觉到比之前轻松了许多，尤其相比于让人如临大敌的周一，每个人的眼中都写满生无可恋四个大字，现在大家脸上的表情也轻松了很多，前后排说笑的人也多了起来。
如果把高中生一周的情绪值做个排列，大概周一的时候是情绪的谷底，因为新的一周要开始了，一想到还有五天要熬，会令人无比绝望，周二相比周一稍好一些，而到了周三终于能看到假期的曙光了，这时的心情应该位于中值。
等到了周四的时候很多人已经在想周末去哪儿玩，玩点什么了，也开始嗨了起来，而到了周五，面对触手可及的假期，这时候往往是情绪的最高峰，感觉就像是成年人月初刚发工资的那两天，直到进入周六反而没有周五那么兴奋，因为一想到假期已经过半，只有一天的余额，情绪又会有所回落，等到了周日，基本上就是痛并快乐着了，一边享受最后的假期，一边活在对周一即将来临的恐惧中……
柏青今天特意换了套张恒之前没见过的短款连衣裙，搭配她的短发，给人一种夏天的清爽感，同时又比之前的牛仔短裤看起来稍微成熟了一些。
“哈。”
张恒来到教室的时候看到柏青哼了一声。
“怎么了。”
“这件衣服挺配你的。”
“谢谢。”柏青说完后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把脸埋进了课本里，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你看起来也不错。”
“是吗？”张恒看了眼自己的穿着，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
“我喊了池佳，可以吗？”柏青之后迅速道，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把话题给岔开。
“可以啊，之前我们就说好了，你的同伴你做主，我也喊了一个小时候一起玩到大的朋友。”
张恒知道池佳，是个挺活泼的女生，好像住的离柏青家很近，两人经常一起结伴回家，如果秦臻在这里大概可以松口气了，池佳虽然算不上特别漂亮的女生，但是长得也很耐看，而且大概是和她平时比较多动有关，她的身材相当好，同时个子高挑，倒是和打篮球的秦臻挺搭的。
“…………”
柏青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平时没少和张恒说话，但是这一次只聊了两句竟然有点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好。
好在这时候早自习的铃声响了起来，班主任大踏步的走了进来，扫了眼下面蠢蠢欲动的众学生哼了一声道，“还没放假呢，一个个就都等不及了吗，看来这周可以多留点作业。”
她的话音刚落就引起了一大片哀嚎。
“该背单词的背单词，背课文的背课文，别再交头接耳了。”
于是众学生立刻都做出了一副认真读书的样子，而张恒则接过柏青从下面偷偷递来的作业本，继续抄之前没抄完的作业。
周五，大概是每周最骚动的一天。
最后一节课，尤其上到后半程的时候，还能集中精神坚持听讲的大概也就是以柏青为代表的一众优等生了，而且这一次柏青明显也有点定力不太足的样子，她已经看了好几次手表了。
于是教物理的男老师大致也知道自己的授课效果如何了，眼看还有三分钟才下课，他也没有再继续讲题，交代了几句就让大家收拾东西了，等下课铃一响，他摇了摇头，夹着课本走出了教室。
“怎么样，知道今晚去哪里了吗？”池佳本来就不怎么坐得住，甚至物理老师还没开口，她就已经收拾好了书包，桌面上只剩下一本可怜巴巴的习题册，而一下课她就立刻火急火燎的跑到了柏青的桌前。
后者闻言望向一旁的张恒。
池佳撇嘴，“你可真行，别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不是还有你在吗。”张恒道。
“这话我爱听，没错，柏青就是因为我的照看才能茁壮成长的。”池佳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捏了捏柏青的脸。
“什么啊，别闹，”柏青从某女的魔爪中挣脱出来，正色道，“我相信张恒的人品。”
“唉，女人啊，真是有异性没人性的物种。”池佳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这时候张恒从口袋里掏出了两张演唱会的门票，“抱歉现在才告诉你们，因为之前不太确定能不能买到票。”
“演唱会？”池佳愣了愣，她的眼睛很尖，随后看到了gem的名字，哇的一声叫了出来，就连还没走的人都被她这一叫给吸引了过来。
“gem的演唱会，还是vip区？池佳你是傍上煤老板了吗？”有人问道。
“滚！”池佳道，“这票不是我买的，是张恒给……”她没怎么过脑子就脱口而出，不过说到一半看到一旁柏青涨红的脸，总算意识到了什么，来了个急刹车。
“是我找黄牛帮她们代买的。”张恒及时把话接了过去。
不要小瞧了这年头学生之间传播流言的速度，张恒要是敢说是他请柏青去看演唱会，那周一全班都会觉得他俩已经在一起了，之后估计要不了两天老师就该找柏青谈话了。
“那你还是有钱啊，池佳，啧啧，人不可貌相啊。”一个和池佳比较熟的男生开玩笑道。
“一边凉快去，什么叫人不可貌相，不会说话就不要说，我长得很像穷鬼吗？”
“你是不是穷鬼我不知道，但是你有钱不都充王者荣耀里面去了吗？”男生笑道，“居然还有钱去听演唱会，池佳，你膨胀了，不再是我认识的池佳了。”
“滚滚滚，柏青先帮我垫上的不行吗，实在不行我就卖身给她还债。”
“可以的，最近猪肉涨价了。”
池佳闻言大怒，飞起一脚就要踹在男生身上，但后者有先见之明，抛下这句话就一溜烟的跑掉了。
而其他人在围观了一会儿演唱会门票，纷纷表达了羡慕嫉妒恨之情后也都陆续走掉了
张恒看到柏青似乎松了口气，拎起了自己的书包，开口道，“我先走一步，我们在102路车站碰头吧。”
“嗯。”柏青点了点头。
第二十五章 没有珍珠的奶茶没有灵魂
距离102路最近的一个车站位于学校东侧，大概700米左右的距离，附近是条老商业街，名叫上海市场，但是和上海没什么关系，就像全国各地标配的七里河一样。
周五的时候上海市场人还是挺多的，张恒选在这里碰头也是方便能混在人群中，不容易被熟人看见。
他先到了约定的地点，趁着还有点时间去旁边的奶茶店买了三杯奶茶。
“有约会吗？”这时一个声音从他的身后响起。
“所以说你们这些东西难道就不会放假的吗？”张恒接过小票，叹了口气。
他知道身后站的人是谁，就和上次在楼道里一样，这一次对方也早早的在校外等他，跟在他的身后，不过对方既然没有主动开口，张恒也不去搭理他。
双方就看谁更能沉得住气了。
“一杯原味奶茶，少糖，不加冰，谢谢。”大学生掏出手机，微笑着扫码，顿了顿又道，“没办法，无论任何社会体系想要维持运转总要有人勤快一点。”
“这倒是实话。”
“更何况我们现在遇到了点麻烦。”
“什么麻烦，说来听听？”张恒往旁边挪了挪，给一对儿小情侣让位。
大学生也跟他一起来到了另一边，等着自己的奶茶做好。
“我以为那晚我们在楼道里已经达成了共识，各自管好各自的事情，井水不犯河水。”大学生道，“和平，不是你们人类一直以来所宣扬的东西吗。”
“然后呢，给你们充足的时间来做准备对付我吗？”张恒反问道。
“这就要取决于你的态度了。”大学生语气暧昧。
张恒冲大学生扬了扬下巴，“你这身体的原主人呢，他之前的态度不够好吗？结果又落的什么下场，你们杀了他吗？囚禁了他，还是想办法控制了他的大脑？”
大学生又露出了他那招牌式的笑容，“他呀，他的态度不错，但可惜人却不老实，他应该庆幸自己还有精神病人可当，毕竟这年头生活压力这么大，所有人都在抱怨工作太辛苦，能理直气壮的做个每天宅在家里玩游戏的死宅是多少人的梦想，但是他却不好好珍惜，晚上一个人摸到河滩去，偷偷拿了不属于他的东西，于是我们只能把那东西再拿回来。”
张恒闻言看向大学生，大概三秒钟后奶茶店的小姐姐道，“147号，147号是谁，打包的三杯奶茶好了。”
张恒把取票号码递了过去，接过奶茶，之后再看回大学生，“让我来猜猜看，你们之所以杀掉那三个孩子是为了找一样东西？而且那东西你们还没找到。”
大学生脸色微变。
“不用太意外，如果真的像你所说的那样，你们已经拿到了那件东西，就不会盯我盯的这么紧了，搞得你还得出来加班。”张恒道，“下次再虚张声势前最好多花点时间编套更可信的说辞。”
大学生收起了脸上的笑容，面无表情道，“我只能说，之前发生在停车场的事情只是个警告，如果你还不收手的话，下次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最好真的像你说的一样，不然这游戏就太无聊了点。”张恒道，看了眼奶茶铺的方向，提醒道，“你的奶茶好了，另外我也免费送你个忠告吧，如果要伪装成人类的话就学的再像一点，不加珍珠的奶茶是没有灵魂的。
说完张恒提着手里的奶茶向着102路车站走去，那里柏青和池佳已经到了，正在人群中寻找他，张恒向她们挥了挥手。走过去，把刚买的奶茶递了上去。
大学生没有再跟上来，而是停在奶茶店门口，拿到自己的奶茶把吸管插进去，吸了两口，之后皱眉，对奶茶店的小姐姐道，“给我加点珍珠吧。”
“啊抱歉，先生，已经封口的没法再加了。”
…………
“很贴心嘛，”池佳道，“不过我记得演唱会好像不能带饮料吧。”
“是之前喝的，离开场不是还有一个半小时吗。”张恒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池佳挑了杯草莓味的。
张恒把巧克力的递给了柏青，之前他帮后者带过一杯奶茶，知道柏青喜欢的口味，同时他也收到了秦臻的微信，张恒看过微信道，“我那个朋友已经到了，我们也过去吧，早到点还能吃点东西。”
“好啊。”池佳之前和张恒其实并不太熟，但是这姑娘属于比较外向的性格，即便和陌生人说话也不会怯场，主持朗诵比赛对着下面黑压压一片的人群都能侃侃而谈，反倒是柏青，明明和张恒是同桌，平时没少说话，但是今晚不知道为什么却显得有些沉默。
为了节省时间，三人决定稍微往前走一点打车。
上车的时候张恒又往奶茶店看了眼，发现大学生还站在那里，他似乎花钱又买了杯加珍珠的奶茶。
池佳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怎么，有什么认识的人吗？”
柏青闻言也紧张了起来。
“没有，只是有人长得像是我以前的邻居而已。”
张恒说完打开车门，坐上副驾驶，对司机道，“去老体育馆，师傅。”
“好。”出租车司机打表，熟练的换挡加油。
随着汽车加速，大学生和奶茶店终于在后视镜里被彻底甩的没有了踪影。
今晚老体育馆外的交通格外拥堵，到处都是出租和私家车，还有后面不耐烦按着喇叭的公交，张恒三人不得不提前200米下车，走了过去。
一路上都是准备看演唱会的歌迷，同时还有黄牛问三人有没有票，愿不愿意卖手中的票，另外也有一些有商业头脑的小贩蹲在体育馆周围卖起一些明星周边，各种应援团体吵吵闹闹的集合。
体育馆外的广场几乎被人潮淹没。
秦臻到的最早，自然承担起了排头兵的作用，买完荧光棒又去旁边的汉堡王买晚餐，那里的队伍已经排出了店门外，现在再去买至少也要等个四十分钟才能取到餐，而且吃什么只能随缘，看店里还卖剩下什么。
第二十五章 小事情
秦臻提着两大袋东西大汗淋漓的跑了过来，人还没到就叫苦道，“你们可算来了，还是你们明智，先来的跑断腿，我完全就是你们的苦力啊。”
“你不是很早就在排队了吗？”张恒从他的手里接过一个袋子。
“别说了，遇到个插队的孙子，后面一姑娘说了他几句，他还凶人家，我和另外一个阿姨看不下去，站出来怼了那家伙，结果他还想跟我动手。”
“谁赢了？”池佳好奇的问道。
“那还用说吗。”秦臻得意道，他虽然是高中生，但是因为一直打篮球的缘故个子长得也快到一米八了，而且身上还有肌肉，小时候就没少和院子里的孩子打架，所以也从来不怕这种事情。
看到两个女孩儿的时候他的眼睛也亮了起来，用胳膊肘顶了下张恒，“不给我们介绍介绍吗？”说完他又压低声音道，“哪个是你女朋友。”
“别听他瞎说，”张恒对柏青和池佳道，“秦臻，是我从小玩儿到大的朋友，在市三中上学，跟我们一届，虽然平时喜欢吹牛，但是人还是挺不错的。”
随后他又对秦臻道，“这是柏青和池佳，我的同班同学。”
“什么喜欢乱吹牛。”秦臻不满道，“我人一直很靠谱的好吧。”一边说着他一边伸出手来咧嘴道，“你们好，我在市三中校篮球队的队长。”
“厉害啊，我记得三中篮球队的水平挺不错的，去年市高中比赛你们好像拿了亚军吧。”池佳和柏青大方和秦臻握了手，前者一如既往的外向，直接聊了起来。
秦臻挠了挠头，“可惜了，我们本来能夺冠的，上半场明明还领先着，但是之后我们的主力中锋崴脚了上不来，篮板被对面给爆了，收缩篮下又赶上外面投手投顺了，太点背了。”
“没事啊，下次再来嘛。”池佳鼓励道。
汉堡王里面的那点座位是不用考虑了，四人互相介绍过之后在临近露天停车场的地方找了个人稍微少一点的花坛，秦臻和张恒把宣传页铺在边沿让两个女生坐下，而他俩把书包交给两女后就这么站着，分了袋子里的汉堡。
秦臻早就饿了，刚把汉堡拿到手就三下五除二的吞进肚子里去，之后接过池佳递过来的可乐，道了声谢。
另一旁的柏青见状，犹豫了下也从袋子里拿了杯橙汁出来，问张恒道，“你喝吗？”
“嗯。”张恒接过橙汁，两人的手指无意间接触了一下，柏青条件反射的想要缩手，但是之后又停下了，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秦臻的脸色忽然一变。
张恒顺着后者望向的方向，看到了几个男生正朝他们走了过来。
秦臻嘿了一声，“这tm还是起点修仙小说，打了小的带出老的吗？”
“插队的人？”张恒问道。
“嗯，没事，我能摆平，你们在这儿等我。”秦臻又喝了一大口可乐，把杯子递还给池佳。
池佳担心道，“喂，你别逞强啊，他们人那么多。”
张恒也道，“你别乱来，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让他们过来说清楚就好，我来和他们交涉吧。”
秦臻摇头，“这伙人要是愿意讲道理当时在汉堡王就不会乱插队了。”
不过他虽然这么说，终究还是没再一个人上去，毕竟他也知道自己这一上，十有**是要挨打的，他虽然皮糙肉厚，但是在两个女生面前被打面子上终归有些难看，不过他有点拿不住会不会连累到张恒三人。
反正他已经拿定主意，就算自己被揍也不能把两个女生牵扯进来。
“就是他！刚才在汉堡王打我的人。”一个穿着蓝t恤的男生指着秦臻道，看他们的样子，年龄应该也不会太大，估计是附近大学的学生，有男有女，另外四个男生闻言立刻神色不善的望向了秦臻。
“明明是你自己理亏在先，还先动手的。”秦臻哼了一声不甘示弱的道。
他小时候没少打架，所以面对人数上的劣势也没怎么露怯，不过其实现在这局面他也挺头疼，之前他一个人打不过就跑，潇洒异常，但是现在身边还有三个拖油瓶，属于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的情况。
“也别说哥哥们欺负你，”另外一个男生道，“站好了，你之前在汉堡王打了我哥们儿几拳，现在就让他还几拳。”
池佳不满道，“凭什么啊，插队的人不道歉，反而来找阻止的人的麻烦。”
“你们是他的同伴吧，这里没你的事情，不想和他一样挨打的就别多嘴。”另一个男生警告道。
张恒这时候也开口道，“今天也算不打不相识，握个手这事儿就算了吧。”
“嘿，你们是听不懂话还是怎么的，这里可没你们讨价还价的余地。”男生威胁道，同时伸手就要推离得最近的张恒。
但是下一刻他的动作被一串引擎的轰鸣声打断，之后就看见一连六辆跑车从路口驶了过来，而这时负责广场露天车位的保安也立刻把占着的几个车位牌给移开了，这举动让其他转了好几圈还在苦苦找位的车主颇有些不满，但是看到对方的豪车也知道这伙人非富即贵，终究还是没人说什么。
等那六辆跑车停好，领头的宾利里走下来一个年轻人，看到张恒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招呼道，“高手！你也在啊。”
说完他就径直向这边走了过来。
这突然出现的意外让那伙赶来教训秦臻的人面面相觑，而就在他们还愣着的时候那个年轻人已经抛下女伴走到了他们身后，眼见没人让位年轻人皱了皱眉头，“你的朋友？”
“不是。”张恒道。
“那就好。”年轻人长舒了一口气，随后沉下脸对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女生直截了当的吐出了一个字，“滚！”
后者闻言脸色大变，差点没哭出来，委屈的看向身边的几个男生，然而之前还势要给同伴出头的那伙人这时却迟疑了，他们也是看人下菜，遇到张恒他们这些高中生就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但是年轻人这伙人一看就不好惹。
而这时其他跑车的主人也都陆续已经下车了，他们在人数上已经不在占优，而且就算这一架能打赢也是后患无穷，于是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什么也没说，夹着尾巴匆匆离开了。
“谢了。”
等那伙人走后张恒对年轻人道，他和这群富二代打过交道，知道他们虽然都不是什么善茬，但是平时也很少主动惹什么事儿，年轻人这次之所以这么“嚣张”显然也是因为看出了他和之前那伙人间的矛盾，帮他出了这个头。
“小事情。”年轻人道，他看了眼柏青和池佳两个女生，笑了笑道，“看来你们今晚有伴了，那我们也就不打扰你们了，什么时候有空再去俱乐部坐坐，再教我们两手啊。”
第二十六章 全都是泡沫
“那些是什么人？”秦臻望着改装车俱乐部那伙人离开的背影问道。
“之前偶然认识的。”张恒道。
“他们好像对你挺佩服的样子，还让你教他们两手，教什么啊？”秦臻好奇道。
“大概是用桑塔纳怎么玩儿漂移吧。”张恒认真道。
“哈哈哈哈。”池佳闻言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捂着肚子道，“我之前看你不太喜欢集体活动，也不加入什么小团体，还以为你是个挺古板没意思的人，没想到笑话讲的这么好，难怪能把我们家柏青迷的神魂颠倒。”
柏青闻言红着脸推了把池佳，“别瞎说。”
…………
演唱会开始前发生的这个小插曲不但没有破坏众人的兴奋心情，反而让四人间的关系被拉近了许多，就连之前有些拘谨的柏青，现在也恢复了正常，一起聊起了最近新出的电影还有游戏。
张恒也是这时候才知道，柏青竟然还是个任粉，超级玛丽、魂斗罗、口袋妖怪、塞尔达这些任天堂的经典游戏都被她打通关了。
难怪这姑娘每天作业做得那么快。
四人分吃完食物，体育馆那边也开始检票入座了，广场上的人群各自寻找各自的入场区域，秦臻将应援的荧光棒发到每个人的手上，之后大家也跟随着人群一起入场。
vip区在最底下一层，实际上就是足球场被分隔了下，按排摆上凳子。
秦臻的表哥也算是尽职尽责的黄牛了，搞到的票在vip区的中央靠前一点的位置，正对着大舞台。
这个距离，不用借助另一边的大屏幕，也能比较清楚的看到台上的表演。
池佳这会儿又埋怨起张恒没早点说了，不然她就把充电宝一起带来，现在手机只剩不到三格电，等下只能省点拍了。
在经历了一段乱哄哄的入场时间后，歌迷总算都找到了自己的座位，灯光终于暗了下来，这也预示着演唱会正式拉开了帷幕。
就在所有人都伸着脖子寻找gem的所在时，柏青却突然偏过头来，目光在张恒黑暗中的侧脸上停留了片刻。
后者似乎有所察觉，转过头冲她笑了笑，就在这时候背景音乐响起，gem站在升降台上，从舞台底部升了上来，一束灯光打在了她的身上，让她瞬间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秦臻和池佳兴奋的跟着其他歌迷一起挥舞起了手中的荧光棒，一时间整座体育馆都成为了荧光棒的海洋。
gem也不愧小铁肺之称，第一句就调动起了现场的气氛。
张恒之前也听过几场演唱会，必须得承认，虽然gem也有一些黑料，但是她的唱功的确是最顶尖的那一档，台风稳健，演唱会出车祸的次数相对要比较少，一开口就在舞台中央投下了一颗小型原子弹，现场的视听体验还是挺不错的。
接下来的两个半小时，四人都投入到了演唱会中，就连张恒都暂时忘掉了这趟副本的主线。
抛开那些异族不论，这次的副本就像是重新回到了高中的生活中去，没有升学和繁重功课的压力，张恒倒是发现了许多被那时的自己所忽略的细节。
年少时的好感总是懵懵懂懂的，并不像成年后一样反复算计，计较回报，大抵就是我喜欢你，所以望向你的目光里都带着温柔的笑意，甚至未必要真的在一起，只要远远看一眼，就会满心欢喜。
也曾想过以后，但是对于这时的人们来说以后太过遥远，除了少数极度早熟的人，大部分人对于未来其实并没有什么太清晰的概念与规划，那时的时间就好像这个永不结束的夏天一样漫长。
渴望成长的少年少女们直到完成蜕变的那一刻才恍然惊觉，原来成长并不像想象中那么美好，世界也和梦想中的并不一样。
最美好的年代实际上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被他们抛在了身后。
…………
演唱会在一首《泡沫》中达到了**，这首歌是gem12年的时候发行的，不过大火还是在14年她参加完我是歌手后，现在基本上是家喻户晓的金曲。
演唱会上gem换了一身长裙，一手握着麦克风一手抓着一条紫色的透明丝布，丝布被鼓风机吹起，飞扬在她的身后，让她看起来也像是要从舞台上飞走一样。
“真漂亮，”池佳羡慕道，“长大我也想当歌手。”
“那我给你经纪人兼保镖。”秦臻在一旁挥着荧光棒道，他跟着一起唱，嗓子都唱的有点哑了。
“不要，你当保镖，百分百会殴打歌迷吧。”池佳翻了个白眼，“然后我就能上隔天的热搜了。”
“我在你眼里就这么暴力吗？”秦臻挠了挠头。
“你将来还是去打篮球吧，你最喜欢的不是篮球吗？”
“这倒是真的。”
两个半小时的演唱会好像转眼就结束了，在众歌迷的呼唤声中gem返场又唱了两首歌，终于彻底落下了帷幕。
走出体育馆，差不多已经晚上十点半了，还有人在嘴边哼着之前的旋律，公交车站外都是赶着回家的人，也有在路边伸手打车的，那饥渴的目光像是在非洲大草原上捕猎豪猪的狮子。
知道今晚体育馆有演唱会早早的就有出租车师傅等在这里了，不过依旧是僧多粥少的局面，剩下的人只能继续在原地苦等。
考虑到时间已经比较晚了。张恒提议走一段路再打车，先把女生送回去，秦臻没有意见，正好池佳和柏青住的比较近，算是顺路，而张恒和秦臻则干脆就在一个小区住，送完人再结伴回去就好。
出租车先到了池佳的小区，池佳在下车后，冲副驾驶位的秦臻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心领神会，道“我把你送到楼下吧。”之后他又对张恒道，“你一会儿还来这儿找我就行。
张恒嗯了一声，池佳已经把秦臻给拉下了车去。
于是后座只剩下柏青和张恒，两人却都没有再说话，直到张恒把柏青送到她家楼下。
柏青没有直接上楼，而是站在了原地，看着张恒道，“唔，那个，今天多谢你了，演唱会花了很多钱吧。”
“哦，也没有，之前在超市抽奖赚了大概二十万的样子。”
柏青睁大了眼睛，“哪家超市，还请务必告诉我。”
“晚了，大奖已经被我给抽走了。”张恒道。
“…………”
“我才发现你原来也挺能瞎掰的。”柏青莞尔，不过就在这时候，楼道那边突然穿来一阵急促的步点，随后有什么扑到了单元楼的铁门上，把铁门扑的咣当作响，同时嘴里还在惊呼着，“救命！杀人了。”
第二十七章 你又是谁？
柏青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脸色就变了。
随后张恒就见铁门被人打开，一个中年妇女跌跌撞撞的从楼道里跑了出来，她看起来很狼狈，披头散发，身上还穿着睡衣，脚上踩着拖鞋，因为太过慌张，逃跑的时候没注意脚下的台阶，直接摔在了地上。
“妈，怎么了？”柏青见状再顾不得张恒这边的情况，连忙小跑了过去，扶起地上的中年妇女。
中年妇女被搀扶的时候先是不由自主的一哆嗦，而等看清来人后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大喊道，“青青，青青你爸要害我！”
“你在说什么妈？别着急，慢慢说。”柏青拍着中年女人的后背，试图让她的情绪先平复下来。
然而她的举动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
因为下一刻当楼道里的脚步声再响起，中年妇女的脸色也变得再次惊恐了起来，那种惊恐对张恒来说还有些熟悉，因为他曾经在真大学生的脸上也看到过类似的表情。
“爸？”柏青迟疑着喊了一声。
而下一刻，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看到柏青似乎有些意外，当然更意外的是看到另一边的张恒。
“爸，这是怎么回事儿？”柏青问道。
“这是大人间事情，小孩最好不要插手。”中年男人道。
“可我妈说你要害她。”
“你妈的精神出了点问题，我正打算带她去医院检查下。”中年男人淡淡道。
“不，我没病，有病的是你才对，这段时间我就觉得你有点不太正常，感觉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中年妇女一边哭着一边喊道。
中年男人闻言沉默不语。
“而且我跟你说，就在刚才，我在上厕所的时候你爸突然冲了进来，抓着我的头发把我往外拖。他的眼神就想要杀人一样。”中年妇女紧抱着柏青，“别，千万别让他在靠过来。”
柏青有些迟疑的望向中年男人。
后者道，“这都是你妈的幻觉，我说了她的精神有点问题，正准备带她去做检查。”
柏青自告奋勇道，“那我和你们一起去。”
“不用，你留在家里，大人的事情小孩不要掺和。”中年男人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道。
看得出他平时应该就是个习惯发号施令的人，在和家人对话的时候用的也是偏向命令的语气。
而大概是被外面的吵闹给惊扰到，一楼的两户人家陆续打开了屋门，其中一个男人手里还拎着把菜刀，走出来警惕道，“怎么了，我听到有人喊救命。”
柏青的父亲冷哼了一声，望着地上的妻子，“现在你满意了，丢人丢到外面去了，还不赶紧从地上起来。”
中年妇女闻言非但没有起身，反而还又向柏青身后缩了缩。
“是两口子吵架吗？”拎着菜刀的男人松了口气，随后又不满道，“你们吵架也别吵到别人啊，现在这都几点了。”
“不是吵架，是我老公要害我。”中年妇女依旧一口咬定，大概是见周围人多了，她也稍微安心了一些，不再发抖。
“嘿，你们这事儿闹的，”拎菜刀的男人扬了扬眉毛，“我可不管不了你们这家务事儿，得，你们还是自个解决吧，别再乱叫了啊。”他说完就转身回到了屋子里。
而另一边和他一起出来查看情况的邻居发现是虚惊一场后也早早关门回家。
于是中年妇女找了一圈最终把求助的目光放在了张恒的身上，“小伙子，你可不能走啊，不然就剩我们母女俩了。”
“我不走，阿姨。”张恒礼貌道。
“你又是谁？”中年男人皱眉。
“他是我同学，爸。”柏青回道。
“简直胡闹，我跟你说了多少次大半夜的别和男生一起出门，你不是说和班上的女生一起看电影了吗。”
“我们是从电影院回来的，因为怕柏青一个人回来不安全，电影放完后我就先把她送回来了。”张恒面不改色道。
“花言巧语，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吗。”中年男人警告道，“人你已经送到了，这里没你的事情了。”
张恒闻言却没有离开，而是依旧站在原地，“你要送阿姨去医院，但她的情绪好像不太温定，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陪着她？”
“你还真把自己不当外人，”中年男人冷冷道，“我现在忙着带老婆去医院，没心情跟你废话，以后你最好也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不然我就去学校找你的班主任，让他喊你的父母出来聊一聊。”
不得不承认，这招对于普通的高中生还是挺有杀伤力的，毕竟叫家长算是对付中学生的终极杀招了。
但是这招用在张恒身上却没什么效果，后者闻言心平气和道，“我爸妈都在国外，我都很久没看见他们了，不管是您还是班主任想喊他们出来恐怕都不容易。”
“呵，”中年男人似乎被气笑了，“你总有其他长辈吧。”
“有个外公，但是他很少干涉我的事情。”张恒如实道。
中年人似乎懒得再搭理张恒，直接对地上的女儿道，“你先回家。”
“爸，张恒人很好的，他只是担心我还有妈妈。”柏青鼓起勇气道，“你跟妈妈究竟有什么矛盾，就不能告诉我吗？妈妈虽然有时候虚荣了点，但是她的精神一直都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就有了精神问题，还有……”柏青犹豫了下接着道，“您最近的行为的确有点古怪。”
“我说了，大人的事情小孩不要插手。”中年男人板起脸道，“你只要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就是对这个家最大的帮助了，另外，以后不许再和男生一起出门。”
柏青的眼中露出一抹失望之色，“从小到大你们都这样，什么事都瞒着我，当我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好像我永远也不会长大一样，如果你们在一起给彼此带来的都是痛苦的话，为什么还要勉强住在一个屋檐下，互相折磨，如果是因为我的话，你们也没有给我一个和睦的家庭环境啊。”
第二十八章 调节
柏青的话让她的父母再次陷入到了沉默之中去。以至于两人甚至都没发现，张恒中途走开了一小段时间。
等他挂了手机，再走回来，柏青的母亲总算从地上站了起来，但是说什么却都不愿再接近自己的丈夫。
而中年男人则冷着脸站在那里，让夹在中间的柏青显得有些无助。
中年男人哼了一声，“看好你妈，我去开车。”
“不，我不要去医院！”柏青的母亲闻言立刻歇斯底里道。
她这幅样子倒是让柏青有点相信她真的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那要不我们先回家？”柏青迟疑道。
“不，也我不回家！我不要在和你爸再待在一起。”柏青的母亲坚持道，“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人了，我能感受到。”
“你现在脑子很乱，需要治疗。”中年男人面无表情道，“治疗好了，我会把你再接回来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伸手去抓柏青母亲的手。
不过下一刻有一只手先按住了他的手臂。
“不如你们双方都先冷静下吧。”张恒道，“如你所说，阿姨现在的精神状况已经有点不稳定了，再强逼她并不好，不如先让她在外面找个酒店住几天，你们之后再慢慢交涉。”
“你还没走？”中年男人看到张恒，脸上露出一股怒色，用另一只手想要拨开张恒的胳膊，但是没有成功，对方的力量比他想象中要强的多，于是他改推张恒的胸口，然而这一手同样也被张恒给轻松接按了。
“你……你们不要动手。”这时最着急的人就是柏青了，她都急的快哭出来了，本来父母这边就够乱了，她到现在也没能弄清楚两人突然吵架的原因，另一边张恒又和她的父亲起了冲突。
不过就在下一刻，远处传来了隐约的警笛声。
中年男人脸色大变，恶狠狠的看向张恒，“你报警了？”
“不是我，”张恒摇头，“我只是和一起来的朋友说了一声，让他先回去。”
和中年男人的慌乱不同，另一边柏青的母亲听到警笛声却是露出了喜色，“警察，是警察终于来了吗？”
不一会儿一辆警车就驶进了小区，从上面走下来两个民警。
其中一个稍胖一点的道，“刚才是谁报的警？”
“我我我！”柏青的母亲立刻跑了上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这电话里也不说清楚，就报了个地址。”胖警察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道。
“是我丈夫，他想害我，民警同志，你们来的正好。”柏青的母亲握着胖民警的手神色凝重道。
胖民警闻言愣了愣，将信将疑道，“你说你丈夫想害你？”
“抱歉，我的老婆精神有点不太正常。”中年男人这时开口道，同时伸手从口袋里掏了包烟出来，“让你们白跑了一趟。”
胖民警连连摆手，“别别别，我不抽烟，我们这有执法记录仪呢。”说完他又看向柏青的母亲，“大姐，怎么回事儿，你给说说吧。”
“我老公最近一直有点不正常，就像完全变成了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似的。”柏青的母亲道，“他不但看我的眼神像是另外一个人，说话的方式也像另外一个人，而且每天回家的时间也和以前不一样的，还突然把卧室墙上的钟表给换了。”
“呃，换个钟表什么的有什么问题吗？”胖民警问道。
“我一开始也觉得没有问题，但是今天我打扫卫生，把它摘下来擦拭的时候才发现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儿？”
说到这里的时候柏青的母亲似乎又会回忆起了自己检查钟表时看到的恐怖场面，脸上的神色也再度紧张了起来，神经兮兮道，“那……那只表里藏着一个摄像头。”
“摄像头？你说的是……”
“是的，就是新闻报道里在小旅馆或者民宿里总是出现的那种针孔摄像头。”
胖民警和一起出警的同事对望了一眼。
“你是说，你老公，在自己家的卧室里安了个针孔摄像头？”
“对的，然后我发现客厅也有，还有书房，厕所……”柏青的母亲捂着嘴，“我才知道原来我每天不管做什么都被人看的一清二楚。”
“为什么……你的老公要偷窥你？”胖民警问道。
“我不知道，就像我说的，我们结婚二十年，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人，今天回家比较晚，我本来想问他摄像头的事情，没想到他一关门就拉下脸来，凶狠的瞪着我，之后伸手把我推倒在地，掐着我的脖子，又抓着我的头发把我往外拖。”柏青的母亲哽咽道。
胖警官看向中年男人的目光变了，“你这人怎么这样，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两口子都可以好好说嘛，怎么能随便动手呢。”
中年男人听后没说什么，就站在原地，冷冷的盯着自己的老婆。
他的目光中没有任何感情，在黑夜中看起来有点得慌。
胖民警又道，“所以你们这边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是家庭纠纷喽？”
“怎么会没有大事，他一直掐着我的脖子都快让我窒息了。”柏青的母亲一边说着一边向民警展示着脖子上的掐痕，“我用尽了所有力气才把他踢开，逃出来捡了条命，民警同志，你不能让他再接近我了。”
“可他是你老公啊。”胖民警为难道，“你说你们这也二十年的感情了，大姐，风风雨雨都过来了，儿子女儿也这么大了，为了这点儿事儿才分开不值当啊。”
“我可没这么好的儿子。”中年人看了张恒一眼，冷哼道。
“那你是？”胖民警迷糊道。
“我是他们女儿的同班同学。”张恒道。
“你也住这里吗？”
“不是，我住宜北区。”
“等会儿，你宜北区跑这儿干嘛？”
“他来送我回家。”另一边的柏青红着脸道。
“嚯，你们这两对儿还整一起了，”胖民警感慨道，说完他又看向柏青的母亲，“大姐，我看你们这还是好好沟通一下吧，实在不行可以找居委会再调节调节，这没啥事儿我们就先走了，今儿个事儿还挺多的，刚你们这附近还有伙喝醉酒给人脑袋砸出血的。”
第二十九章 你能看到外面吗？
“不行，你们不能走，你们这一走我怎么办？”柏青的母亲拉着胖民警的手不松。
后者见状一阵头大，他们出警最头疼的就是遇到家庭纠纷，这种事情基本上都只能动嘴，除非搞出重伤来，而且一方非常坚持，否则也都不会拘留谁。
他也只能再安慰道，“没事儿啊，大姐，你这报过警了，再出什么事儿我们一准儿能抓到人。”
结果他不说还好一说柏青的母亲更伤心了。“我人都死了，你们抓到人也没用啊。”
胖民警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有这事儿你丈夫肯定不会再害你了，不然他不就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
说完他又对中年男人道，“大老爷们儿，咱们也主动点，给大姐认个错，再立个保证书，让大姐安心。”
中年男人闻言皱了皱眉，但最终还是按照民警的要求开口道，“这次的事情是我不对，我不应该动手的，以后也不会再打人。”
“诶，这就对了嘛，犯错不要紧，知错能改才是最重要的，”说完胖民警又看向另一边的柏青母亲，“大姐你看行吗？”
后者迟疑着望向自己的丈夫，目光里还带着不少畏惧，“我……我不知道。”
胖民警闻言差点哭出来了，你怎么能不知道呢，你不知道我这不是白调解了这么久吗，不过他当民警时间长了，遇到的稀奇古怪的事情也多了去了，耐心也格外好，闻言又咬牙接着安慰道，“没事，我们派出所离得近，出警也就三五分钟的事情，他要再想害你你打电话给我们，要么我要么我的同事肯定马上来，大哥已经认错了，你也再给大哥一个机会嘛。”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柏青的母亲终于松口了，“那……那我就再给他一个机会？”
胖民警终于等到了这句话，激动的差点没拍了自己的大腿。
“两口子过日子有事儿多商量，都别上头，凡事多三思，只要别冲动，什么都好说。”胖民警又劝了两句，对讲机里已在问他这边怎么样，什么时候能去处理醉酒闹事的事情了，他擦了把脸上的汗水，又和同事马不停蹄的赶往另一处的烧烤摊。
等警车离开，中年男人望向自己的老婆，冷冷道，“现在你满意了？”
后者被看的有些害怕，往自己女儿身后躲去。
“走吧，回家。”
中年男人说完转身，刷卡，拉开了单元门。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看向张恒一眼，就好像后者根本不存在一样。
柏青倒是对张恒做了个抱歉的表情，同时低声说了句谢谢，但是其他的话在这种时候她也不太好说，只能扶着母亲走进了楼道里。
张恒看着柏青一家三口的身影被铁门隔绝在另一边，又在楼下停留了大概几秒钟左右，看了眼四周，之后他也离开了柏青家的小区，打了辆车回到住处。
张恒刚用微信付过款，就收到了一条来自柏青的信息。
你到家了吗？
张恒回复了一个嗯字。
抱歉让你看到了刚才的事情。
又过了会儿柏青的第二条信息也跟着过来。
没事的，这个世界上每个家庭都会有自己的烦恼。
但是他们应该没有像我这样爸爸要杀了妈妈的烦恼。
柏青在这句话的后面还加了个苦笑的表情。
他们现在怎么样？
张恒走下出租车，问道。
暂时还算和平，但妈妈坚持今晚要睡在沙发上，一个人。她好像还是有点怕我爸。
是吗，那你锁好门。
嗯？为什么，你觉得他们今晚还会打起来吗？那这样的话我就更不能锁门了。
柏青顿了顿又补充道。
这些年我虽然对他们总是吵吵闹闹有点厌倦了，但是闹的像今晚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而且老实说我没想到父亲会在家里偷偷装那么多摄像头，这事让我挺震惊的，感觉有点不太舒服，他真的让我越来越陌生了，尤其今晚他看向我妈时的眼神，一点温度都没有，对了，还有，谢谢你当时拦住他。
其实我也没帮上太多的忙，你妈不是报过警了吗。
张恒道。
啊别说了，想到那个场景还是觉得很羞耻，明明都是成年人，却还是像幼儿园刚打过架的小孩一样等着被人调解，对了，我现在站在窗边，你能看到外面吗？
嗯。
今晚的月亮很亮呢，还能看到上面的阴影，可惜据说现在就连美国都不再送人上去，也不知道站在上面究竟是什么感觉。
站在上面的感觉挺荒凉的，是一个灰色的世界，到处都是起伏的环形山和深不见底的沟壑，没有生命，没有声音，放眼望去只有被风化的岩石，是一个无比静默的世界。
张恒道。
嗯，我刚才闭上眼睛，想象了一下，好像能想象到你所说的那种画面，真厉害，就好像身临其境一样，你或许可以考虑将来做个小说家。
编织故事的人吗，好像也不错。
张恒一边和柏青闲聊着，一边用钥匙打开了门，现在的时间已经过了12点，外公也已经回卧室了，不过倒是还在客厅给他留了盏灯。
张恒换了鞋，手脚麻利的刷牙洗脸，穿着拖鞋走回到自己的卧室。
然而之后他并没有上床睡觉，而是从床下取出了另一双他自己买的运动鞋和运动服。
将书包里的课本习题册什么的都倒了出来，之后换上他大概觉得会用得上的东西，尤其是一堆组装好的乐高积木，之后张恒又等了会儿，确认外公如果之前被惊醒，现在已经又睡下了，他这才蹑手蹑脚的又摸到了客厅，打开了屋门。
张恒虽然不知道柏青的父母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可以确定，之前那一出绝对不是完结，而只是个开始，而且后续的事情很可能就发生在今晚，这也是他为什么让柏青锁好门的原因。
然而相比起自己柏青显然更担心她的父母，于是张恒也很难放着她不管，而且就他个人而言，也挺好奇之后的剧情会怎么发展。
第三十章 梦
张恒开着外公的大众重新回到了柏青所在的小区附近。
他在街道上找了个能看到柏青家的单元楼，然而摄像头照不到的位置，把车停好，熄火，拔出钥匙，接下来……就是等待的时间了。
这也是最枯燥和累人的环节，即使暂时没有事情发生，但是也没法随便闭眼休息或是离开监视地点，好在张恒对此也有所准备，他探身到后座上拿过自己的笔记本，上面有几部他之前下载好的番剧和小电影。
张恒点开了一部名为《企鹅回转罐》的老番，接着上次看到的第六集继续看了下去，期间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看一眼柏青家的方向。
从之前的聊天中张恒知道柏青家住在六楼，北侧的那扇窗户应该就是柏青的卧室，而西侧是客厅，现在里面都是漆黑一片。
柏青平时基本上11点就睡觉了，但是今晚因为发生了很多事情，她一直等到张恒回家，两人又通过微信聊了大概半个小时，才互道晚安。
张恒似乎能看到柏青缩在床上，在黑暗的卧室里敲着手机，屏幕散发出的幽蓝光亮照在她的脸庞上……
张恒把《企鹅回转罐》看到第十三集，之后电池就扛不住了，于是张恒将笔记本又丢回到后座上，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
到目前为止，柏青家里都没有什么状况发生，张恒看了眼手表，现在是凌晨2:55分，街道上空无一人，整座城市安静的像是游戏中的《寂静岭》一样。
之后张恒给略有些酸涩的眼睛滴了两滴眼药水，3:20分，他在自己的右手侧看到了一只扒着垃圾桶的流浪狗。3:45分，张恒挪动了下身体，稍微放倒了一些座位，之后靠在上面。
他原本只是想要小憩一会儿，但是没想到闭上眼后困意便袭来。
张恒在迷迷糊糊中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不是在车里了，而是站在一座小镇中。
是梦吗？
张恒想到了不久前自己做过的那个在河滩上被那些东西包围的梦。
不过这一次的梦明显有些不同，更加的有年代感，而且隐隐……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
然而张恒不记得自己曾经来过这个小镇，无论是现实还是副本中，毫无疑问，这是一座港口小镇，空气里浓烈的鱼腥味几乎让人作呕，防浪堤坝下有一条狭长的沙地，上面有不少简易窝棚，窝棚的旁边则是渔。
张恒注意到了不远处那座白色的钟楼，由砖石砌成，下方有河流流过，以及防浪堤的另一边，那一条在海浪间若隐若现的黑线，看起来很是邪恶。
实际上整座镇子都弥漫着一股令人不舒服的气息，虽然镇中心建筑很密集，但是一座比一座破败，很多房子的屋顶甚至都已经塌陷，墙面看上去也腐烂不堪，街道中还有废弃的铁轨，两边都已经荒草丛生。
从建筑风格来看似乎是19世纪和20世纪初的西方风格，但是整体基调要阴暗破败的多，或者更准确的说，这个小镇就像是被诅咒了一般，连天空都充满了阴霾。
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感情流逝了太多的缘故，张恒在注意到周围的景象后并没有太多的不适，反而隐隐有种在朋友家做客的感觉。
这让他的心中略有些奇怪。
张恒顺着鹅卵石铺成的小路走下，来到了一座广场中，虽然附近有白炽灯照明，但是因为功率太低，照明度很低，不但提供不了多少亮度，站在下面反而有一种很压抑的感觉。
这一路上，张恒除了在防浪堤上看到过几个脏兮兮的渔民外，还没看到其他人，直到来到广场上，张恒看到了一个老头，后者正在像一座工厂一样的建筑走去。
张恒用英语和他打了个招呼，然而对方却没有任何反应。
直到张恒将手掌搭在他的肩膀上，他才回过头来。
那是一张畸形而又丑陋的脸，脑袋又窄又扁，鼻梁塌陷，双眼凸出眼眶，闪闪发亮，脖子两侧布满褶皱，光秃秃的头顶上没有一根头发，皮肤上还布满痂纹。
老人开口，用嘶哑，尖锐的喉音道，“您……终于来了吗？”
张恒正想问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然而下一刻他却忽然从这个古怪的梦境中醒了过来，它来得快去的也快，就像是一只深藏在林间的麋鹿。
只被远远的窥见一眼就立刻警觉的又钻进了森林中。
随后张恒就听到了一声尖叫，他抬头发现柏青家的客厅又亮起了灯来，而那声尖叫不出意外的话就来自柏青。
张恒看了眼手上的时间，发现已经到了4:47分，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了一声。
到了他现在对于身体和精神的控制力，即便通宵作战，感到疲惫，也不可能再没有任何睡眠意图的情况下一躺下就睡着，因此刚才那个梦绝对不正常，只是张恒暂时不清楚这个梦究竟是和他自己的身世有关，还是和这个副本的异族有关。
他也没时间检查自己的身体就从车上冲了下来，关上车门，用百米冲刺的速度跨过绿化带，之后翻过铁栏，跳进了小区里。
这莫名其妙的一觉在一定程度上打乱了张恒在之前的计划。
不过柏青既然会尖叫这至少表明了她应该还是安全的，而因为这一声尖叫，楼上楼下不少户人家都亮起了灯来，尤其住在一楼的两户人家，怒气冲冲的又跑了出来，张恒借着这个机会也进到了单元楼了。
他沿着台阶跑上六楼。
原本打算翻窗，但是没想到柏青家的屋门却是打开着的。
而在看到屋里的景象后，张恒就能明白柏青为什么会尖叫了。
曾经的客厅现在被称为屠宰场或许更加合适。
只见墙上和地板上到处都是鲜血，而之前张恒在楼下见到的柏青的母亲就倒在血泊里，她的小腹处全都刀伤，看起来至少中了十几刀，整个腹腔几乎都被剖开了，在这么严重的上时下她早就已经没有了呼吸，眼神中的惊恐被永远的定格在了那一刻。
而在客厅的中央，和她一起生活了二十年的丈夫正站在她的尸体前，浑身上下都是血迹，而他右手上正握着一把水果刀。
第三十一章 小测试
和其他被这一幕吓呆的邻居不同，张恒在第一时间冲进了屋里去，挡在柏青身前，不过客厅中央的中年男人似乎也没有在进行其他过激举动的念头，在杀掉自己的妻子后他仿佛也用掉了全部的力气，就站在那里，一语不发，不反抗也不逃走。
有人连忙掏出手机报了警，很快就有一队警察过来，不过其中没有胖民警，他们在了解情况后将柏青的父亲押到警车上，之后迅速封锁了现场，一边进行简单的调查一边等待法医。
而另一边，张恒则陪着柏青来到了派出所做笔录。
后者既是被害人和嫌疑人的亲属，又是命案的关键目击证人。
不过柏青的精神显然受到了相当的刺激，毕竟无论是谁，在目睹了父亲杀死母亲后，都会受到极其强烈的冲击。
张恒能感觉到柏青的身体一直在发抖，她整个人就像完全崩溃了一样，就连对面的民警递来的纸杯都没能接住，任由纸杯坠落在地，里面的茶水洒了一地，在这种情况下很难录得口供，于是民警只能让柏青先在一边休息一下，还有个女民警在安慰着她。
然而效果并不好，直到张恒低头在柏青的耳边说了什么，后者的情绪才终于稍稍恢复了一点，虽然依旧在颤抖，但是总算能开口说话了，而这时柏青的爷爷和奶奶也接到警方的通知赶到了派出所。
因为柏青未满十八岁，录口供需要有监护人在场。
至于张恒则被请到了另一边去，他也没在派出所里逗留，趁着所有人都忙作一团，没人注意他的时候起身悄悄离开。
一个小时后柏青态度坚决的拒绝了爷爷先带她回家的提议，后者没有办法，只能帮她先在派出所附近的快捷酒店里开了间房。
他们现在也是焦头烂额，儿媳妇被杀，所有证据都指向儿子，于是儿子被捕，他们请求探望被拒绝，还要准备应付来自亲家的怒火，将柏青送到快捷酒店确认她没有自杀倾向后也只能尊重她的选择，让她一个人安静一会儿了。
柏青一个人坐在黑暗的房间里，没有开灯。
因为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和惊骇，直到现在她才真正意识到了这一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同时失去了父亲和母亲，自己最亲近的两个亲人。
虽然柏青早已经厌倦了两人没日没夜的争吵，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她的骨子里流淌的是那两个人的血液，从今往后她再也看不到那个到处乱买微商面膜贴在脸上，但是会给她做糖醋排骨并在一边笑眯眯看她吃下去的女人了，也看不到那个经常一脸严肃，好像只关心自己的生意，但是无论她喜欢什么东西，第二天一早总是会在自己的桌上看到的父亲了。
他们一个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一个最好的结果或许就是在监狱里度过下半辈子。
柏青用双手捂着脸，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从这一刻起，她的人生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折，未来变得一片绝望。
就在柏青一个人在黑暗中痛哭的时候，她的房门被人给敲响了。
张恒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是我。”
这个声音就像是从石缝中透出的一丝微弱的光亮，让身处黑暗中的柏青重新看到了希望，尽管那希望看起来无比的渺茫。
但是对于落水的人来说，即便是一根稻草也会被他们牢牢的握在手中。
柏青顾不得擦掉脸上的泪水，就从座椅上站了起来，迫不及待的打开了房门。
“我还没有给你发微信，你怎么知道我住在那间房。”
“如果我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也不会插手你现在的事情了。”张恒平静道，他抽了张纸巾递给柏青，“把眼泪擦干净，我们之后有的要忙了。”
“在派出所的时候你跟我说你不觉得我父亲是凶手。”柏青闻言擦着眼泪道。
“是的。”张恒点头。
“但是我打开灯，亲眼看见他握着刀站在那里，还有我问了给我办案的警察，他们也告诉我我父亲的嫌疑很大，虽然他们没有明说，但我觉得他们不认为这件案子还有什么可查的。”
“从现场来看是这样的，那里没有第其他人嫌疑人，只有你父亲握着凶器，身上都是血迹，而且我敢打赌后续的调查也会证明他衣服上的鲜血都是来源于你的母亲，任何一个有经验的刑警在勘察过现场后应该都会做出类似的结论来。”
“那你为什么说我父亲不是凶手。”
“这件事情解释起来会有些复杂。”张恒道，“而且在我开始前我们需要先来做个小测试。”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对儿【誓言戒指】，一张羊皮纸和一把小刀。
【名称：誓言戒指】
【品质：f】
【作用：佩戴者如违背誓言可被另一方感知】
“我本来想在秦臻身上用这个东西，让他帮我调查，因为在这个副本中我最熟悉而且方便交流的人就是他，但是后来我发现这方法有漏洞。”张恒道，“不过没关系，暂时性的用用倒是没什么问题。”
“你要我做什么？”
“伸出手来。”张恒道，“可能会有一点点疼。”
“什么？”柏青一边问道一边伸出手来。
张恒将其中一只戒指戴在了柏青的手上，之后用小刀划破了后者的食指，用酒店的一次性杯子接住了流下来的血，之后他也划开了自己的手指，让鲜血混在一起，在羊皮纸上写下“我发誓从现在起不会说谎”的字样。
“这样就行了吗？”
“嗯。”张恒点头，“我会先问你两个问题，第一，你知道今晚的事情会发生吗？”
“当然不了。”
“你是来对付我的吗？”
“这是什么意思？”柏青皱眉。
“好了，恭喜你通过了测试。”张恒道，摘下了柏青手上的戒指，“这至少证明了现在在我面前并且直到下一次离开我的视线前的你的确是你。”
“我被你给绕晕了，这和今晚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吗？”
“你愿意相信我吗？”张恒望着柏青的眼睛道，“因为接下来我要讲的事情会有点疯狂。”
“除了相信你现在的我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好的，我尽量长话短说。”
第三十二章 手段升级
“……你是说人类世界已经被异族给入侵了，他们伪装成人类的样子，悄悄把我们的朋友和亲人都调换了，所以我们身边的亲人和朋友也许早就已经不是我们熟悉的那个人了？”柏青瞪大了眼睛，尽管她说过愿意相信之后张恒所说的话，然而作为一个智商正常且拥有理智，并且经过九年义务教育的普通人，头一次听到这种事情，实在有些难以置信。
“是啊，之前在kfc我听你说你爸最近有点反常，下班后回家的时间早了，还有一个人在房间里翻相片的行为我以为被替换的人是你爸，”张恒道，“而昨晚你母亲的描述和我之前遇到的那个受害者也很相似，但就因为太过相似让我对她也产生了怀疑，我知道那些东西正在想办法对付我，所以我并没有急着下结论，回家拿了装备后又开车回来。”
“你在这里？昨晚。”
“是的，我大概12:48分左右到的，就停在你的小区外，但是我中途太困睡了一会儿。”因为暂时还不清楚和这个副本的关系，张恒并没有把自己做的那个诡异的梦境告诉柏青。
“那按照你的说法，被替换的人也应该是我的父亲啊，我的母亲发现了异常，于是我父亲……那东西就杀了我的母亲灭口。”
“不，据我的了解那些东西一直很谨慎，除了之前三个孩子溺水的那次它们似乎没有动手直接杀过什么人，实际上相比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它们更喜欢利用人类社会的规则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张恒顿了顿，接着道，“以大学生为例，它们通过持续不断的心理压迫，制造目标精神异常的假象，大学生之前曾经持刀在小区里引发过骚乱，一旦外界接受了他精神失常的形象，那些东西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把他送进精神病院中，之后没有人再会相信他的话，而这一次它们所采用的手段又进化了。”
“什么意思？”
“你父亲和你母亲早些时候的那场争吵，你母亲是故意吵到旁人和报警的，这样其他人和警方就都知道你父亲之前有伤害你母亲的意图和行为，为之后发生的事情埋下了伏笔，这样等你母亲浑身是血的死在客厅中而你的父亲被发现的时候又手握水果刀，无论他说什么都没有人会相信，我应该早一点意识到的，这实际上就是大学生持刀事件的升级版。”
“但是之前举止异常的人的确是我父亲啊，还有他偷偷安装的那些摄像头，这又该怎么解释？”
“你父亲应该是发现了你母亲的异常，毕竟不管两人再怎么吵架也是生活了二十年的夫妻，从你父亲翻看旧照片的举动来看，他可能是怀疑你母亲出轨了，所以翻出之前的照片在回顾他们过去的感情，安装摄像头则是为了捉奸，这也是正常人的思维方式，包括他之前提前下班回家，应该是想要挽救这段感情，而这些也能解释他们为什么会在晚上爆发冲突，但是等警察来了后你父亲又闭口不言冲突的原因。”
柏青想了想，“你这么说好像倒是的确有这样的可能，我父亲是个很要面子的人，如果他怀疑我母亲出轨，绝对不希望这种事情被外人知道。但是……我的确有看到他握着水果刀站在那里啊。”
“这种事情只要有准备，以无心算有心是很容易做到的，比如你父亲出来看到你母亲正在自戮，这时候他肯定会冲上去抢夺你母亲手上的水果刀，但是你母亲的动作很快，或是力量足够大，就能完成自戮，最后你父亲夺下刀，就是你看到的场面了。”张恒道，“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测，具体的情况还要调查后才知道。”
“所以那东西牺牲了自己就为了把我爸送进监狱里去吗？”
“我不认为它们牺牲了自己，我们现在对它们的了解实在太少了，不知道它们是什么，通过什么样的手段完成的替换，也不知道它们的存活条件是什么。”张恒分析道，“也许身体对它们就像衣服对我们一样，抛掉身体对它们而言只是换了件衣服。”
“你一直在调查这种事情吗，之前课堂上你总是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原因也是如此吗？”柏青问道。
“是的，我正在追踪大学生的下落，以及河边三个孩童的溺水事件。”张恒承认道。
“为什么？你说你和那个大学生并不是很熟悉，而且那些东西警告过你，为什么还要冒险？”
“这个嘛……我来自防治外来物种入侵协会，这个协会专门处理一些异常现象。”张恒在这个问题上撒了个谎，借用了一下沈熙熙的组织名称。
“听起来像是小说电影中才会出现的神秘机构，除了你以外这个协会还有其他人吗？”
“是的，不过他们都不在这里，有其他的事情要处理，所以只能靠我们自己了。”张恒道。
“抱歉，我很努力的在跟上你的节奏，但是……”柏青抱着脑袋，“这听起来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外星人入侵，我妈妈其实不是我妈妈什么的……”
“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来，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难受，所以接下来你可以留在这里休息，或者去你爷爷家，调查的事情交给我就好。”张恒道。
“不，我和你一起。”柏青道，“不要留下我一个人。”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抓住了张恒的手，“我的脑海里总是出现客厅里的那副画面，一遍又一遍，就像是噩梦一样，我，我没法休息，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们能找回我的妈妈吗？”
“有这个可能，但是必须得说几率很渺茫，不过我们也许有办法能帮你爸洗脱嫌疑。”
“如果真的能证明人不是我爸杀的，我愿意做任何事情。”柏青毫不犹豫道。
“好，那我们就先从尸体上入手，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张恒道。
第三十三章 检查
尸体……现在当然是在警方的手上。
非正常死亡一般都会进行尸检，找出致命伤。
不过类似这次的案子，死因非常的明显，并不需要法医再进行解剖，只要进行尸表检查就行，不过查完后的尸体暂时还没有归还给家属，被寄存在殡仪馆里。
刑事案件的尸体，即便家属也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而且张恒也不希望在检查尸体的时候有其他人在身边，所以他一直等到晚上，殡仪馆才下班后才和柏青又回到了这里。
张恒对柏青道，“你在外面等我。”
后者闻言咬了咬嘴唇，“我跟你一起去，我还想再见她一面。”
“我不觉得再受一次刺激是什么明智的选择，更何况这次我们要偷偷溜进去。”张恒道。
“我换了运动鞋。”柏青道。
张恒回过头看到柏青坚定的眼神，后者道，“我必须得亲眼才能看到，才能真的相信你所说的话。”
张恒想了想道，“好，那你跟着我。”
两人白天的时候已经来探过一次路，可能因为所属行业的特殊性，殡仪馆很少会被小偷什么的光顾，因此这里的安保水平也就很一般。虽然也有一些摄像头，但是主要在骨灰堂，因为一些家属喜欢在小隔断内放置死者生前使用的物品，包括项链、戒指，手镯之类的东西。
另外还会有一些保安巡夜。
张恒翻过低矮的围墙，落在绿化带后，之后伸手，接住了之后从墙上跳下的柏青，两人穿过了一片小花坛，正前方就是殡仪馆的主楼了，正对着花坛是一座高档悼念厅，后面是守灵堂，不过这会儿悼念厅的门已经锁了。
张恒和柏青绕道侧面的回廊，从那里撬开了一扇窗户，溜了进去。从这里可以一直走到火化车间，而且沿途只有一个坏掉的摄像头。
凌晨的殡仪馆看起来很是幽静，没有白天的喧嚣。
最忙的时候从早上七点开始，两个高档厅，六个中档厅，还有两个普通厅一整天几乎不带间断的举行着追悼会，有人说无论穷人还是富人，死掉后都是一个样子的。
这话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也并不完全正确的。
单就参加追悼会的人来说，多的时候足有上百人，高档厅都快站不下了，不管熟不熟悉离得多远的都会来露个脸送个花圈，也有在普通厅里草草举行的，只有几个最近的亲属在，看起来冷冷清清。
另外从灵堂到殡仪车辆，裹尸布，墓地每一项服务都要收费，而且有三六九等之分，就好像是在暗示着这个充满黑色幽默的世界从生来到死去始终都充满森严的阶级等级。
让人忍不住相信人在生来就是不平等的，死后也同样如此。
张恒和柏青轻手轻脚的走过回廊。
当听到远处有脚步声传来的时候，两人停下了脚步，暂时躲进了一旁的化妆间中，这里是入殓师工作的地方，一般尸体在火化前都会由入殓师进行清洁化妆，力求以最美的形象离开。
现在里面没有人，只有几个铁质的架子车摆放在其中，张恒和柏青躲在了一个靠墙的架子车后。等着外面的脚步声逐渐接近吗，张恒能感觉到柏青的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而且大概是想到了什么，她的情绪变得有些不太稳定，整个人又开始颤抖了起来。
眼见脚步声越来越近张恒犹豫了下，不得不伸出一只手，把她搂进了怀里。
张恒能感觉到柏青在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她把脸埋进张恒的胸膛上，肩头微微耸动，张恒轻轻抚摸着柏青的后背，让她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
手电筒的光亮透过窗户照进化妆间中，不过好在保安并没有进入其中的打算，能在这里做保安的人胆子都不会太小，但是也不会闲着没事儿自己给自己找刺激，随便照了圈，履行过职责后就又迈步离开了。
等那脚步声小时在走廊的尽头，柏青的身体终于也停止了抖动。
张恒感受到了胸前那一片湿润，除了眼泪外还有鼻涕，柏青抬起头一边低声跟他道歉，一边手忙脚乱的去擦。
张恒递给了女孩儿一张纸巾，冲她道，“没事，我们继续走吧。”
柏青点了点头，跟着张恒离开了化妆室。
她一边吸着鼻子一般道，“对不起，我只是想到了妈妈也许会被推进来，就这样一个人孤独的躺在那里……”
“事情未必会到那一步。”张恒安慰道。
两人走过火化车间，又经过旁边空荡荡的法医解刨室，再通过一个回廊，终于到达了停冷藏室，这里是殡仪馆存放尸体的地方，大概也是整个殡仪馆面积最大的地方，一排排的冷冻柜整齐的排列在里面。
张恒看向身旁的柏青，“你确定接下来还要看吗？你已经很勇敢了，可以留在外面给我放风。”
“都已经到了这里，动手吧。”柏青虽然脸色发白，但还是道。
张恒打开背包取出了两双橡胶手套，自己带上了一副，还有一副递给了柏青。
柏青母亲的冰柜编号下午的时候两人已经查到了，按照号码很容易就能找到，张恒打开冰柜，立刻感受到了一股寒意。
虽然这一班的保安刚刚巡逻过去，下一班还要很久之后才回来，但是张恒也不想节外生枝，没有怎么犹豫就把里面的裹尸袋拉了出来，放在一旁的平板车上。
之后张恒开裹尸袋的拉链，虽然柏青已经在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了，然而当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她的眼泪依旧忍不住流了下来。
张恒并没有多看外表，因为他知道在这之前法医已经做过一次检查了，他也就不浪费时间了，既然那些东西敢这么玩儿至少明面上是看不出有什么问题的，但是像这种明显的伤势，警方一般是不会过x光和ct的。
张恒取出了背包里的乐高积木，用最快的速度组装出了一台小型ct透视仪。
之后插入了【无限积木】，在柏青惊异的目光中，那只乐高板的ct透视仪成为了一台真正可用的透视仪。
张恒和法医的关注点完全不同，他并不在意尸体上的致命伤，真正感兴趣的实际上是尸体的内部构造，简单来说，他想知道的是这具尸体和真正的人类是否有不同之处，从而破解那些东西可以随意“替换”人的秘密。
第三十四章 再近一点
除了踩点外张恒白天的时间基本上都放在了尝试拼装出那台ct透视仪上了，不过他的努力总算是没白费，等到了冷藏室他花了大概二十分钟的时间，成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ct透视仪。
而接下来扫描的操作也并不复杂，即便张恒这样半路抱佛脚的门外汉，在网上下载了说明书按照上面的指示也能轻松完成。
不过接下来他拿到手的只是原始图像，下一步的处理和分析就需要有相关专业技术的人来完成了。张恒将ct透视仪推到了一边，静静等待着【无限积木】的作用时间过去，
而柏青则望着自己的母亲，她的眼睛已经闭了起来，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一样，脸上再没有了之前的惊恐神色，看起来满是安详。
又过了四十五分钟，张恒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之后将重新变回乐高的透视仪干净利落的拆解掉，放回背包里，对柏青道，“我们要离开了。”
“让我再看一眼，一眼就好。”柏青却道。
张恒闻言也没有再催促，安静的站在一旁。
半分钟后柏青亲手拉上了裹尸袋的拉链，和张恒一起重新将尸体放回了冰柜中，强忍着心中的难过道，“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张恒看向柏青那双微微有些红肿的眼睛，摇了摇头，“暂时没其他的事情了，你先回去睡一觉吧，我会把这些资料发给一个医院的朋友，等结果出来我会再联系你。”
“可我现在没法睡着觉。”柏青道。
“你必须得睡着，因为这很可能是一场漫长的战斗。”张恒道，“以我的经验，无论是寻找你的母亲，还是为了救你的父亲，你都需要充足的体力来支撑。”
“那你会留下陪我吗？”柏青咬着嘴唇道。
张恒本来想先回趟家，准备后续的调查，不过考虑到他自己也差不多一整晚没睡了，而且柏青现在的精神状态让他也很难说出拒绝来。
“是的，我会留下。”张恒最终道，“我们回酒店吧。”
因为殡仪馆在市郊，等回到快捷酒店的时候差不多已经快天亮了，张恒将资料和基本情况打包成邮件，因为担心那些东西在人类社会的渗透程度，保险起见张恒不但找了那个在医院上班的朋友，而且还打电话给远在欧洲的父母，让他们也找人帮忙打印分析。
之后他拉上窗帘，让屋里重新回复黑暗。
“好梦。”张恒对床上的柏青道。
之后他坐进窗台下的椅子里，将脖子后仰，把脑袋靠在墙上，而脚则翘在另一只椅子上。
过了大概有一刻钟。他听到屋子另一端的柏青开口，“你还在吗？”
“嗯。”张恒在黑暗中答道。
“你……能靠的再近一点吗？”柏青轻声道。
“好。”
张恒说完把椅子搬到了床边，不过他还没坐下就听柏青又用有些沙哑的声音道。
“……再近一点。”
于是张恒干脆在床的另一侧躺下，之后问道，“好点了吗？”
柏青没有回答，只是伸出一只手来，摸向张恒的脸，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道，“为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她的手心冰凉，声音里充满了仓皇，就像是一只淋了大雨又无家可归的小犬，不知道该去往何方。
“抱歉，把你卷进这样的事情中来。”张恒充满歉意道。
现实世界的柏青根本无需经历与至亲的生离死别，现在的她还在大学开开心心的上课，说到底这只是副本中的事件，事情的发生和走向同他这个玩家有着分不开的关系。
张恒握住了柏青的手，柔声道，“别担心，会好起来的，等你再睁开眼的时候。”
…………
柏青睁眼的时候张恒已经不见了，不过她很快就听到了隔壁的水声。
张恒洗了个凉水澡，同时顺便也把手头上的线索重新整理了一下，之后他穿好衣服从浴室里走出来，发现柏青也已经从床上爬了起来，看到他脸红了下。
两人之间实际上什么也没发生。
虽然躺在一张床上，但是都衣服都穿的好好的，在这种时候柏青只是下意识的想要找个依靠，并不会有其他的念头，张恒同样也是如此。
他拧开了一瓶矿泉水，把另一瓶抛给了床上的柏青。
“ct的结果出来了。”
出乎张恒的预料，这一次竟然是他那对儿不靠谱的父母速度比较快，两个小时就把结果发了过来，之后又过了一个半小时，才是他的那个在医院工作的朋友。
不过两份报告从结果上来看倒是大同小异，三维重建显示那具尸体的身体骨骼、血管和普通的人体几乎没有区别，唯独脑部引起了技术人员的注意。
“第四脑室异常是什么意思？”柏青走到电脑前。
“第四脑室是一个解剖结构，位置在中脑、脑桥和小脑之间，里面主要是脑脊液，与第三脑室、蛛网膜下隙及脊髓中央管连通，普通人的第四脑室呈四棱锥形，但是ct上的第四脑室比普通人大了一倍，而且是非常工整的半球形。”张恒道。
“嗯？”
“这么说吧，看到ct图的技术人员认为，这么工整的半球型不可能是自然形成的，倒更像是某种工业产品，是人为被制造出来的，另外ct上还显示，顶骨上有被切割和愈合的痕迹，半径和第四脑室相吻合。”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很多种可能，现在还没法下结论。”张恒道，“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被替换过的人，脑部和普通人是不同的，另外看这里。”
张恒指着一张第四脑室的ct照片，在最深处的底部位置有一片浅浅的不规则的阴影。
“那是什么，肿瘤吗？”柏青眯起眼睛，努力试图分辨着阴影中的东西。
不知为何，那片不祥的阴影让她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我不这么觉得。”张恒道，“看起来倒像是某种生命体，我们距离最终答案又近了一步。”
第三十五章 约见
两人实际上只睡了四个小时左右，下午的时候柏青终于见到了自己父亲的辩护律师。
重大刑事案件嫌犯被逮捕后，即便家属也没法探视，只能通过律师进行交流。
然而柏青也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文质彬彬的律师总让她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后者道，“我在一行已经干了十年了，为很多嫌犯辩护过，你们放心，刑事这一块儿，市里没有比我更好的律师了，既然柏先生选择我，我肯定会尽职尽责的。”
柏青的爷爷闻言迫不及待的问道，“我儿子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他已经和亲家的人见了面，样子现在也有些狼狈，手臂上还有抓痕，像这种夫妻间的命案，痛苦也是加倍的，对于两家人都是巨大的打击。
“柏先生并不承认杀人，他坚称自己当时只是在阻止妻子自杀，然而从现场的痕迹来看，他的这种说法很难立住脚，不过他倒是对摄像头的事情做出了解释，他还透露事发前自己曾请过私家侦探调查妻子出轨的事情，我这边也正在和私家侦探取得联系，积极了解事发经过……”
…………
张恒以柏青同学的身份肯定是没法参加这次会面的，况且他对会面本身也没有什么兴趣。
在发现了第四脑室中的那个阴影后张恒意识到自己很可能找到了主线中所提到的异族，而且对方很大可能还活着。
当然也不排除对方的繁殖能力很强，为了将已经起疑的柏青父亲送进监狱一命换一命的可能，不过这种事情的概率不高，否则他们早就应该开始大规模的替换行动了，而如果那东西还活着，并且冷藏室里的低温也杀不死它，那么它的同伴应该也会想办法将它从尸体中取出带走。
这对于张恒来说将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通过发生在大学生身上的事情，还有那个工整的仿若工业品的第四脑室，张恒愈发相信，那些东西应该是有一个大本营在的，可惜他之前通过监控录像追到那座停车场后线索就断了。
因此张恒克制住了立刻返回殡仪馆，将尸体开颅的冲动，决定放长线钓大鱼。
不过在此之前他先回家了一趟。
虽然命案发生后张恒借着柏青在派出所录口供的时间抽空把车开回了车库，还给外公留了字条，说明自己的同学家里出了点事，他去帮忙。
但是之后两天他都没有回家也实在有点说不过去，于是张恒趁着有空先回家了一趟，这会儿新闻也已经报道了柏青家的事情，不过选取的角度大都是杀妻悲剧，也没有透露相关人员的真名，然而小区的名字却是打了出来，和柏青熟悉的人也开始纷纷给她发信息询问。
外公一边听着新闻练字一边问道，“你同学家的事情？”
张恒嗯了一声。
“男孩儿女孩儿？”
“女生，我同桌，”张恒道，也提早为自己之后的行动找好了借口，“她的情绪不是太稳定，我可能还会陪她一段时间。”
“可怜的孩子，发生这种事情，对她的刺激应该很大，你的钱够用吗？”外公道，“去卧室把我桌上的钱包拿来吧。”
张恒虽然并不缺钱，但是为了不让外公起疑心闻言还是去主卧把钱包拿了出来。
外公从里面数了一千块钱出来，“你先拿着用吧，不够再来找我要。”
“谢谢外公。”张恒伸手接过钱，不过外公却没有立刻松手，神色郑重的补充道，“还有，这会儿应该是那孩子感情最脆弱的时候，她所作出的举动未必都是她的本意，也不一定经过深思熟虑，你别趁着这种时候占人家便宜。”
“当然。”张恒答应道。
“很好，多安慰安慰那孩子。”外公叮嘱道。
…………
张恒在家里换了身衣服，给柏青发了条信息询问她那边的情况。得知她已经见完律师，正在警方的陪同下回家取书包和一些生活用品，之后还会和外公外婆以及两个舅舅见面，讨论她接下来住哪儿的问题，暂时没空出来。
于是张恒就一个人开始下一步行动的准备工作了。
他提了一只黑色塑料袋出门，走了一段距离确认没有人跟着他后转进一家公厕换了衣服，用艾琳艾德勒和福尔摩斯教他的方法简单化了个妆，确保自己不会被认出来。
之后掏出手机，上网百度了几个同城的婚外情小组，在里面果然找到了自称私家侦探的家伙留下的手机号。张恒联系了其中三个人，发现有两个是骗子，另外一个通过简单的交谈，张恒倒是初步相信了对方的身份。
不过后者的专业素质委实难以恭维，私家侦探这一行在我国本来就是灰色地带，国家并不承认这一职业的合法性，但是也没有明令禁止，再加上民间对于私家侦探（主要是大量的婚外情调查）一直有一定量的需求，倒是给这一职业带来了生存的土壤。
然而因为没有正规的资质考核和法律监管，私家侦探这行鱼龙混杂，十个里面九个是骗子，还有一个就像张恒眼前的家伙，正经的工作做不了，只能在这一行里讨口饭吃。
两人约在一家茶馆见面。
“你想要追踪器和针孔摄像头？”
“对，越小越好，我想知道我老婆都去过什么地方。”张恒在电话中透露的身份是一位银行中层，想知道妻子是否对自己不忠。
“那你雇我就行，我可以全天候跟踪你的老婆，发现问题还能拍照给老板你看。”私家侦探摆着胸脯殷勤的推销着自己，毕竟卖设备的钱怎么也没有雇人的油水大，还有行动经费可以报销。
“不，我要自己动手查，你把我要的东西给我就行。”张恒从钱包里抽出两千块钱，扔在桌上，直截了当道，“有的话这钱就是你的，没有的话我就去找别人。”
微型追踪器和针孔摄像头这样的设备是禁止在市面上售卖的，而张恒又要的比较急，于是只能将目光放在了这群位于灰色地带的私家侦探身上，就算他们没有，也应该知道从哪里能搞到。
果然，半个小时后张恒就顺利拿到了他想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