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三章 诸葛亮与周瑜
“遇到麻烦，你指的是什么麻烦？”电子羊不解，“她欠了网贷，还是炒股赔了太多钱？”
“我指的是她的人身自由很可能已经被控制了的那种麻烦。”张恒道。
电子羊露出一副鄙视的神色，“你这次的借口也太扯了吧，就算我真的好骗，你好歹也编的稍微用心一点吧。”
“我没有瞎编，徐倩很可能是克隆人。”张恒直截了当道，“你一直在她的直播间里待着，应该知道这段时间她的直播间在线人数一直在下降，我觉得正是因为她的产出下滑让她的公司生出了将她……回收的念头，之前我就一直怀疑她的男朋友邱明就是来回收她的人，否则没法解释为什么在她的事业低谷，一个这么完美的男人刚好出现在她的面前，简直就像是童话故事一样，而且现在我也已经调查清楚，徐倩在一层的经历都是不存在的。”
电子羊大张着嘴巴，足足有半分钟的时间，这才佩服道，“就算是我天天yy，顶多也就想想她男朋友公司突然破产，变得身无分文，流落街头，抓着我的裤腿跟我要钱被我一脚踢开的场面，还是哥们儿你比较敢想。”
“…………”
“我不是在开玩笑。”张恒正色道。
电子羊闻言露出一副诧异之色，“你是她的保镖，这种事情应该很好检测的吧，只要对着她的脖子后面照一照，看看有没有编码就能知道她是不是克隆人了。”
“嗯，我做过一些调查，有理由怀疑新上海0297还存在有另一批脖子后面没有编码的克隆人，还记得我们在卓瑞传感器有限公司遇到的那个市场部经理吗？”
“那个叫廖明的家伙？”
“嗯，上次你不是黑进他的个人终端拷贝了他的信息吗，之后我顺着那些信息查了下去，发现他的记忆也和现实有很大的出处，尤其是关于他前妻的记忆。”张恒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了一只u盘，“这是我的调查结果，你可以自己分辨真伪。”
电子羊将信将疑的接过了那只u盘，又从包里掏出了掌上电脑，也没找地方，就在路边站着把优盘里的录音，录像和文字资料都看完了。
随后张恒补充道，“廖明的脖子后面没有编码。”
“怎么会这样？”电子羊的脸色终于变了，紧接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没错，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张恒道，“有空的话，你也可以检查下自己的记忆。”
电子羊张嘴想说什么，但是随后又闭上了嘴巴，紧张兮兮的左右打量了一圈，这才压低声音道，“你知道如果你的猜测是真的，这意味着什么吗？”
“让我想想，新上海0297人人自危？”
“没错，因为一直以来大家都是靠脖子后的编码和脑袋里的定位器来区分克隆人跟非克隆人，如果这办法不能用那就全乱套了。”电子羊顿了顿，又道，“你知道这类克隆人在新上海0297有多少吗？”
“不知道，但这也是接下来你跟我要查清楚的事情，不只是为了徐倩，也为了你自己。”张恒道。
电子羊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这事情太大了，你得让我想一想。”
“我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徐倩那边我不知道还能等多久。”
电子羊脸上的表情很是精彩，看不出是恐惧、沮丧还是希望和窃喜，过了大概半分钟他似乎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将手中的葫芦丝一把撇断，扔进了一旁的垃圾箱里，咬牙道，“我干了。”
“很好，我没有骗你，如果这次我们能救回徐倩，那你和她之前真的有很大的机会，就是不知道现在的你是不是会介意她克隆人的身份。”
“我不介意她是克隆人还是普通人，因为我喜欢的不是她的身份而是她这个人。”电子羊不假思索道，不过随后又犹豫了下，“但是我只是个网络工程师，就算救下了她我也不知道该怎么从她的公司手上保下她，或者我们可以直接去找她背后的公司沟通下，她少赚的钱我可以用我的工资补上一部分。”
“你觉得她的公司会接受这个提议吗？”
电子羊闻言不由一阵泄气，张恒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担心，说不定要不了多久你的这个烦恼就被解决了，新上海0297这段时间也不太天平，很快就会有一些事情发生，不过在这之前我们先得把徐倩救出来。”
“好吧，接下来你想让我做什么？”电子羊问道。
“我们先去徐倩的住处看看，如果她在那里就最好了。”
…………
之所以要拉上电子羊，除了因为张恒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外，也因为电子羊的网络技术还是挺有用的，虽然张恒本人的技术水平也很不错，但是他还要负责接敌，有个专门负责后勤的人也能分担一部分他的压力。
很快两人就来到了徐倩的小区楼下，电子羊等了会儿，等到进出大门的人稀少了起来，这才走了上去，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贴着动漫贴纸的磁卡，鬼鬼祟祟的在门禁上刷了一下。
随后一个亲切的女声就响了起来，“欢迎，12单元3094号房业主诸葛亮、周瑜回到亚成公寓，检测到二位同时具有管理员权限，监控系统将不会录入两位的进出记录，并删除相关录像。”
“搞定！”电子羊收起磁卡，结果发现张恒正在看着他，摸了摸鼻子，“怎么了？”
“诸葛亮，周瑜？一定要弄得这么浮夸吗，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用的是假名？”
“抱歉，起名是我的弱项，比编程什么的可难多了。”电子羊道歉态度良好，倒是让张恒也不好再说什么，随后两人走进了公寓大楼，坐上电梯。
张恒掏出了腰间的手枪，检查了一下弹夹，之后打开了保险，一旁的电子羊本来情绪控制的还算不错，然而看到这一幕顿时紧张了起来。
“别怕，只是以防万一。”张恒淡淡道。
第三百九十四章 舆论变化
电梯很快就到达了3094号房前，随着电梯门向两侧开启，电子羊下意识的想要将自己的身体缩在张恒的身后，但是之后想到徐倩很可能就在房间里他又硬生生的控制住了自己向后缩的动作，决定展现一下自己的男子气概。
结果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为之一愣，因为整个公寓的客厅现在干净的就像是黑五商场的货架一样，连卷卫生纸都看不到，不但徐倩本人不在，而且就连家具也都不见了，除了之前公寓自带的空调和取暖装置，现在的客厅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张恒随后又检查了一下卧室，徐倩的工作室，厨房和卫生间，情况和客厅一模一样，于是之后收起了手中的手枪。
“她这是……搬家了吗？”电子羊问道，因为除了这样的解释他实在想象不到还有什么可能造成眼前这幅景象。
张恒却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道，“黑进小区的门禁系统，看看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哦，好的。”电子羊掏出了掌上电脑，很快就投入到了工作中，而张恒则趁着这个时间把整套公寓好好搜查了一遍，寻找之前有可能漏掉的线索。
过了大概十分钟后电子羊重新开口道，“我查到了一些东西。”
“嗯？”
“门禁记录显示一家叫做轻松搬的搬家公司在今天早上的时候来过这套公寓，家具什么的应该就是他们搬走的。”
“徐倩也是那时候离开公寓的吗？”
“不，徐倩的离开记录更早，昨天上午她就走了。”
“是被她那个叫做邱明的男朋友带走的吗？”
“不，她是一个人走的，我找到了那个时候小区的监控录像，她的确是一个人离开的，至少肉眼上看不出这份录像有什么删改修饰的痕迹，之后我会委托一个相关专业的同事再检查一遍……嗯，录像上她看来有些惊慌，你说你之前和她聊过对她男朋友的怀疑，会不会是她自己感到害怕，藏起来了，或者我应该直接发封邮件当面问她，当然，因为我的前科，她估计也不怎么相信我，但是我们可以告诉她你还活着，她应该会相信你。”
“我现在不方便露面，所以不要扯上我，如果她是自己藏起来了，为什么之后又要联系搬家公司把公寓里的家具都搬走。”
“因为……她换了新的住所？”电子羊猜测道，“这样不就说得通了，她因为害怕所以决定搬家，昨天挑好了地方，今天就把家具什么的也一股脑的拉了过去，所以我们只要找到轻松搬搬家公司，查查那天帮她搬家的车去哪里了就能找到她了。”
张恒闻言不置可否。
“有什么问题吗？”
“之前我接到这份工作的时候，徐倩跟我说过一些她被跟踪的事情，其中有一件是她离家后再回来，发现屋里有东西被人动过，但是门禁里并没有人进出的记录。”
“你是怀疑有人和我们一样黑进了小区的门禁，来到了徐倩的住处，绑走了她，但是监控录像里她的确是一个人离开小区的啊。”
“入侵者并不需要动手绑人，实际上只要留下点痕迹就能让徐倩感到惊慌失措，从而自己逃出公寓了，”张恒道，“我刚才检查的时候发现厕所马桶的浮力阀坏掉了，厨房的下水槽下有异物，另外窗户上还有男人的手印，所以虽然昨天徐倩离开公寓属于自发行为，但是这背后很可能是因为有人在恐吓她，徐倩是没道理在逃走后的第二天就找搬家公司来搬家具的，如果你有空，愿意把之前一天的监控录像都看一遍，应该就会发现录像有所缺失。
“的确，你的分析更符合逻辑，但是对方为什么要做的这么麻烦，他完全可以直接把徐倩从公寓里掳走，然后把录像和门禁记录删掉就好了啊。”电子羊挠头。
“第二类克隆人的回收并不像第一类那么简单，因为你说的没错，如果第二类克隆人的存在被公众所知晓，恐怕会造成非常大的社会动荡，尤其徐倩还算是半个公众人物，拥有不少粉丝，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对面要用嫁入豪门来主动来让徐倩主动宣布引退了，这样之后她的消失也会变得悄无声息。”
张恒顿了顿，接着道，“但是因为我的缘故，徐倩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男友，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在直播中宣布引退，对面恐怕也不想这么一直耗下去，毕竟想要维持一个完美男友的人设也是需要不少投入的，所以不排除他们在评估过现有的情况后决定更改策略。
“结婚引退这条路如果走不通的话，那么因为长期以来直播所带来的的精神压力最终引发精神健康问题，从而决定告别这一行也是个不错的理由，而想要证实这一点也很简单，看看现在网络是是否有相关的新闻报道就好。”
电子羊闻言立刻重操旧业，再次在网络上熟练的检索起了和徐倩有关的信息。
结果没过多久真的被他找到了一条新闻，来源于某个知名的狗仔账号，以爆料及时，准确而著称，新闻标题就叫——女主播疑似患上被害妄想症，新闻的下面还有段小视频，是徐倩走在马路上，疑神疑鬼，一步三回头，但是身后什么也没有。
不过下面的评论倒是似乎并不太买账，尤其其中有一些徐倩的粉丝，说单靠这段视频就说徐倩精神有问题太过武断了，也许当时真的有什么人在跟踪她。
然而就在昨晚晚一些时候又有一个匿名爆料人在下面回帖说拿到了小区的监控录像，录像里徐倩的神色显得格外慌张与惊恐，逃命一样跑进了电梯里，还在不停大叫着让门禁系统关门，就仿佛有什么人在她身后追杀她一样，然而就在她离开电梯之后的一刻钟里监控录像却再没有拍到第二个人走出电梯。
这份录像一发出来，顿时也让舆论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变化，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相信徐倩的精神真的出了问题。
第三百九十五章 消失的真相
看到网上的新闻后电子羊就忍不住紧张了起来，而且事情的走向也真的像张恒所说，徐倩的粉丝开始在徐倩的社交账号下改劝她休息一段时间，甚至换份其他的工作了。
电子羊越看越生气，再也受不了，就要回怼一个下面留言“人均抑郁症”冷嘲热讽的网友，结果他刚敲出两个字就被张恒抓住了手。
“你要干嘛？”
“把事情和大家解释清楚啊，”电子羊气愤道，“总不能就这么干看着徐倩这么受侮辱吧。”
“所以你想把徐倩是克隆人的消息也一起告诉大家吗？”张恒反问道。
电子羊闻言哑然。
“而且现在的重点也不是怎么辟谣吧，要先把徐倩救出来，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已经被控制了起来。”
“她现在还活着吗？”电子羊想到了什么，脸色也变得难看了起来。
“这个暂时还不能确定。”张恒实话实说，“之前她回复你的邮件里面内容太少，也没法判断是不是她本人发的，不过以我这段时间对徐倩的了解，在你跟踪她的事情曝露后，她应该是不会再收你的任何钱或礼物了。”
张恒离开第三层有段时间了，也没想到对面这么快就对女主播动手，徐倩现在下落不明，这里面多少也有一部分他的责任，毕竟之前张恒曾接受了女主播的新委托，结果还没来得及进一步展开调查，雇主就先不见了，就算是为了弥补之前的失职，张恒也要查清楚女主播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们得赶在那些家伙伤害徐倩之前紧找到她。”电子羊急切道，“不过现在她会在哪里呢？”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有个人一定能回答你的这个问题。”张恒道。
…………
徐倩的手一直在颤抖，她望着沙发另一头的男人，之前她曾经一度以为自己已经很熟悉对方了，但是现在却只觉得那张脸无比的陌生。
“你考虑的怎么样了？”邱明开口道，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文尔雅。
“我不会按你的要求拍什么引退视频的。”
虽然很害怕，但是徐倩还是坚持道，因为她还记得张恒临走前对她的叮嘱，要她留在公众视野内，因此徐倩依旧坚持每晚直播，直到昨天上午，她起床上厕所，发现马桶的浮力阀坏掉了，而徐倩记得很清楚就在她入睡前，这东西还是完好无损的。
这个发现也让徐倩的心里咯噔了一下，随后她注意到自己的电动牙刷的牙刷头不知为何也不翼而飞了，徐倩旋即意识到自己的住处很可能已经被人入侵了，她心中的恐惧在这一刻也攀升到了巅峰。
因为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离开，会不会还藏在什么地方，徐倩根本不敢再去别的屋子，匆匆回卧室穿了件衣服，妆都没有画就一头冲进了电梯里，大喊着让小区的智能门禁关门，直到跑出小区后徐倩依旧感到一阵后怕，一边不断回头张望，一边加快了步伐。
她的脑袋当时完全是一片浆糊，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点开通讯录也不知道该联系谁，直到翻到张恒的名字，手指停顿了一下，但是想起昨天刚看的那条新闻，一颗心也沉了下去。
张恒的意外死亡是徐倩完全没有想到的，而且在看到那则新闻的第一时间，她就感受到了一股寒意，因为在徐倩看来，张恒死的实在是太巧了一点，就在答应帮她调查后不久，徐倩很难不把张恒的死和自己的事情联系起来。
而这个不怎么美丽的误会也让本就已经无比紧张的徐倩感到更加不安，再加上关于那晚发生的事情现在也是众说纷纭，不止一个人说看到了成群成队的警察还有外骨骼战士，双方的交火毁坏了不少公共设施，二层中央车站那里现在还能看到不少弹痕，徐倩也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竟然能引发这么一场激烈的交火。
她这两天没少胡思乱想，只是因为什么证据也没有，最终这些猜想最终也都只能停留在猜想的阶段，这事儿对她来说最直接的后果还是失去了唯一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徐倩把通讯录翻了一遍，发现除了张恒外自己竟然再找不到一个可以求助的人，最终徐倩也只能先找了家小旅馆落脚，一边准备晚上的直播，一边思考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
不过她的计划在喝下一杯旅馆提供的免费橙汁后就泡汤了。
徐倩再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身处邱明的别墅中了。
大概是因为没有看到邱明没有用什么暴力手段对付自己，徐倩的情绪也稍稍平稳了一些，之后又补充道，“我没有任何精神疾病，这一点我的粉丝都知道，所以你编的谎话是没人会相信的。”
邱明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而是笑了笑，问道，“你知道鲍德里亚吗？”
“谁？”
“这个名字曾是人类社会的一个禁忌，现在即便在地球那边知道的人也已经不多了。”邱明一边说着一边从自己的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小刀。
徐倩顿时紧张了起来，目不转睛的盯着邱明手里的那把小刀。
结果随后后者却是又从果盘里挑了个苹果出来，用小刀削起皮来，同时悠然道，“鲍德里亚提出了一种很有意思也很悲观的理论，他认为随着社会的不断发展，真相最终会完全的消失，取而代之的只是一套套精心设计出的叙事方式，彼此竞争，不断模仿着真相，它们的身上或许都隐藏着真相的某个剖面，引诱我们去相信它们，但是我们永远不会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
“什么意思？”
“打开你的手环，看看你的社交账号吧。”邱明道。
徐倩按照对方所说，登上了自己的社交账号，结果下面一片粉丝要求她停止直播，早点休息的留言，让她完全看呆住了，徐倩向下拉留言板，发现下面几乎清一色的都是祝她早日康复的祝福。
“你伪造了我患上精神病的假新闻？”徐倩又惊又怒。
“还记得我之前所说的理论吗，我个人不建议你使用假新闻这样的字眼，因为我所发布的内容和视频都是真实的，我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你患上了精神疾病，在标题上甚至还加上了疑似两个字，但是这些读者们，他们就是这么迫不及待的去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事情，没有半点的犹豫。”
第三百九十六章 忠告
“我才不管你那套什么鬼扯的理论，这就是假新闻，因为我的精神没有任何问题，你很清楚这一点。”徐倩气愤道。
邱明闻言没有生气，反而将手里苹果削好后递给了徐倩，柔声道，“你似乎很执着于区分真假，或许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最终会走到现在这一步的原因，本来我已经准备好了香薰、葡萄酒，在床上铺满了玫瑰花瓣，如果之前在餐馆里，我掏出求婚戒指的时候你没有扭头就跑，把我一个人当傻子一样晾在原地，说出我愿意这三个字，我们本该有个非常愉快又难忘的夜晚的。”
邱明说完回答他的却是啪的一声响。
徐倩没有去接那只苹果，而是直接扇了邱明一个耳光。
她是因为听到什么愉快又难忘的夜晚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的，但是打完后徐倩又忍不住紧有些害怕了起来，身子向后缩了缩。
好在邱明并没有因为这一巴掌而翻脸，他依旧举着手中的苹果，静静等待着。
半分钟后徐倩有点受不了这份越来越大的压力，伸手接住了苹果。
然而邱明却没有在第一时间松手，相反把另一只握刀的手也伸了过来，寒光一闪之后苹果被切成了两瓣，邱明这才收回手来，同时还不忘催促脸上已经被吓的没有什么血色的徐倩道，“吃啊，这苹果挺甜的。”
徐倩这会儿却是根本没什么吃苹果的心情，她在第一时间检查了一遍她刚才去拿苹果的那只手，没有看到伤口这才松了口气。
“你很害怕我吗？”邱明反问道，“其实你不用担心的，人都是感情动物，我们交往这么长的时间，我连你经期什么时间都知道，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在乎你的话，就是是我了，所以吃吧，你以后恐怕就吃不到味道这么好的苹果了。”
邱明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咬了口手中的苹果，示意里面并没有下毒。
“你打算怎么对待我？”徐倩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牙齿都在打颤。
“嗯，就算知道了答案又有什么意义呢，你已经什么都没法改变了呀。”邱明摊了摊手。
“你会杀了我吗？”徐倩道，“据说上了年纪的克隆人，没法再产生足够的价值，都会被拉到某个地方执行安乐死。”
“你果然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邱明笑道，“不，不会的，你还很年轻，又漂亮，就这么死掉太浪费了，我们是不会浪费资源的。”
“那你想把我怎么样，我可是公众人物，你们没法随便重写下我的记忆就把我再丢出去的，我会被粉丝认出来的。”
“这里当然不行，但是其他地方，那些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你还是可以在那里开启一段全新的生活的，当然，没法再像现在这么风光了。”
“没人认识我的地方，是什么意思？”徐倩不解。
不过邱明却没有什么再解释下去的意思，他吃完了手里的苹果，拍了拍手，“我们已经聊了很多了，通常情况下事情都会简单的多，你收下订婚戒指，宣布引退专心相夫教子，之后我们一起享受一个美好的夜晚，你的这段记忆就会停留在这里，当然，这不会持续太久，最终你会完全忘掉这段人生。
“说起来你还是唯一一个在离开前可以和我聊天的人。”邱明道，“怎么样，我对你还不错吧。”
“如果我坚持不发布引退视频呢？”徐倩咬牙道。
“你不会这么做的。”邱明摇头，“你知道继续抗争下去你根本没有胜算，你屈服只是早晚的事情，况且就算没有引退视频，有了之前那篇新闻和录像也已经差不多能把这件事情控制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了，你对我的敌意太大了，实际上相比于敌人，你更应该将我视作一个来帮助你的朋友。”
“你见过哪个朋友会用嫁入豪门来欺骗我，消除我的记忆，把我卖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的？”徐倩被邱明的无耻给气到了。
“或许你应该换个角度来看待这件事，你是主播，应该很清楚没有任何一个主播可以永远红下去，所以这种事情迟早会发生，我的存在就是为了让这个过程变得更人道一些，看看你的这段人生吧，白手起家，从一个一层小饭馆的迎宾员小姐做起，击败了竞争对手被娱乐公司签约，之后又凭借着自己的努力一路走到了今天，变得小有名气，最后实现了自己的人生目标，嫁给了一个帅气多金的男人，很完美不是吗？你也可以在别人羡慕的眼神中完成自己的谢幕。
“当然，我们也可以做的更强硬一些，比如现在，大家都觉得你因为不太稳定的精神状况而没法再从事这行工作，然后你本人也很惊恐无助，看看你，从你睁开眼的那一刻，一直到现在，就像是一只被大风刮出窝的雏鸟一样，瑟瑟发抖，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来的幸福。”
邱明似乎是说到了兴头上，再加上知道徐倩稍后不久就会被重写记忆，索性也就彻底放开了话匣，“况且我跟你说过的，就算你选择这么不顾一切的挖下去，你永远也没法真的找到真相的，即便现在你觉得自己已经掌握了真相，但是你真正得到的其实也只是一种你深信不疑的叙事方式而已。”
“那真相究竟是什么？”徐倩道，“直截了当点，告诉我，我就会按你说的去拍引退视频。”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我也只能看到属于我愿意相信的那一面。”邱明诚恳道。
“你难道一点都不好奇吗，不担心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有一天也降临到你的头上去吗？”徐倩依旧不死心的问道。
“这就是我和你之间的区别了，我不执着于真相，”邱明笑了笑，“因为真相让人痛苦，永远也无法达到，木偶与其去不断探寻自己头顶的丝线究竟握在谁的手里，不如就好好表演，享受自己目前的人生，这算是你临走前我最后送你的一个忠告吧。”
第三百九十七章 你说的我都有点感动了
邱明哼着一首徐倩直播时曾经最喜欢唱的流行歌，在厨房煎着牛排，他的火候控制的很完美，最终煎出的牛排鲜嫩多汁，装盘后邱明撒上黑胡椒，还在一边配上了两颗开水烫好的西蓝花。
之后邱明退后两步，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又给自己倒了杯红酒，这才一手托着酒杯，一手端着牛排走出了厨房，准备庆祝下工作顺利完成。
结果下一刻他却愣在了原地。
因为他发现自己的餐桌边多出了两个人。
其中一人他一点印象也没有，但是另外一人邱明倒是认了出来。
“徐倩在哪里？”电子羊沉着脸道，他挺着胸膛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凶狠一点。
“艹！”
邱明没忍住爆了句粗口，不过之后他倒是也在第一时间向电子羊赔礼道歉。
“我不是针对你，只是没想到徐倩居然把自己的事情还告诉了别人，这会让整件事情变得更加复杂，话说你不是因为跟踪她的事情已经和她闹掰了吗，为什么还要管这事儿？”
“虽然她说了不想再见到我，我也决定默默祝她幸福，但是如果她有危险，我是不会坐视不理的。”电子羊慷慨激昂道。
“…………”
“舔狗是真的nb！”邱明感慨。
眼见电子羊脸色一变，邱明伸手做了稍安勿躁的手势，之后走了过来，将手里的牛排和红酒都放在了桌上，又拉起张恒和电子羊对面的椅子坐了下去。
“你们这样让我真的很难做啊，话说徐倩的事情你们究竟知道多少，还有没有告诉过其他人？”
“怎么，看你的样子难不成还打算杀了我们灭口吗？”电子羊说完还配上了几声毫不在意的蔑视大笑，结果发现无论张恒还是邱明都没有配合他，电子羊干笑了两声后也只能有些尴尬的收声了，之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一变，“你要灭我的口，难道我也是克隆人？”
“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这么在乎自己是不是克隆人呢？”邱明眨了眨眼睛。
“这不废话吗，”电子羊道，“如果徐倩不是克隆人，哪还会有之后这些事情，不管她的直播间人数是不是在下降，嫁给谁，会不会引退都不会有人来找她的麻烦，我要不是克隆人，你也不敢对我做什么不是吗？”
“嗯……”邱明摸着下巴，“你是这么想的啊。”
“什么意思？”邱明模棱两可的态度让电子羊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也不能怪你，因为大家都是这么想的的吧，”邱明笑了笑，“这才是新上海0297得以正常运转的原因。”
电子羊越听越迷惑，但是他倒是没忘了正事儿，对邱明道，“别再说这些神神叨叨的鬼话了，直接点，快把徐倩交出来！”
“唉，程序员，就是简单粗暴，一点情调也没有，难得今天我有聊天的兴致来着。”邱明叹了口气，“你们甚至还不如徐倩，至少她对于所谓的真相还有点执着。”
“真相，什么真相？”
“不重要了，”邱明道，“很遗憾，你们来晚了，徐倩已经被送走，你们再也没法见到她了，不过稍微值得安慰的是她还留下了一段引退视频，稍晚一点我会用她的社交账户发布，你们可以和大家一起来祝福她。”
“你这个混蛋！”电子羊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从座位上直接站了起来，“你们打算杀掉她是不是？就因为她的直播间人数下降！”
“嗯，姑且就按你所相信的来理解吧，”邱明道，“克隆人就是纯粹的生产工具，生产工具的效率下降了，当然要换新的，所以我们的所作所为也很合理。”
邱明的话让电子羊有些哑口无言，但是随后电子羊又道，“你们不就是为了赚钱吗，报个数吧，就算我一个人掏不出这么多钱，但徐倩的粉丝也不只有我一个人，我们大家一起凑，总能凑够的。”
“你说的我都有点感动了，但是相信我，你们的这方案什么用处都没有。”
“你这家伙是在逼我们使用暴力吗？！”电子羊的耐心终于也耗完了，尤其一想到徐倩这会儿不知道正在什么地方受苦，他就心疼的厉害，不愿再拖延下去。
“也可以试试看啊。”邱明倒是依旧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就两人的身材对比来说无疑电子羊是占优势的，虽然他是网络工程师，但是身材保持的还不错，手臂上甚至还有几块儿肌肉，相比之下邱明看起来则更养尊处优一些，稍稍有些发福，似乎每天的运动量有些不足。
因此电子羊第一拳甚至没有完全使出全力来，只是握紧拳头，砸向了邱明的脸庞，结果邱明没有任何反应，直到拳头快要接近他的鼻子时才微微一笑，紧接着他的右手突然以和他的身形完全不相符的速度从桌子上弹了起来。
再然后，邱明的鼻子就结结实实的挨了电子羊一拳。
因为就在最后一刻，邱明弹起的右手居然又被一旁的张恒给硬生生按回到了桌上，邱明顾不得摸自己被打疼的鼻子，左手已经条件反射般的抽出了藏在餐桌下的那把手枪，整套动作一气呵成，无比流畅。
结果还是慢了一步，还没来得及将枪口指向张恒，后者的小刀已经先一步架在了他的喉咙上。
直到这时邱明的神色才稍微发生了一些变化，望向张恒惊讶道，“看来我这次也看走眼了，一个基本上零社交的程序员，也能找来这么厉害的朋友吗？不过我有点想不明白，他是为了爱情才淌的这摊浑水，你又是为什么呢？”
张恒没有回答邱明的问题，而开口发问，“徐倩应该刚离开你的住处没多久，她被送到了哪里？”
“我不知道，”邱明摇头，“我们属于不同的部门，我的职责是让目标合情合理的从新上海0297消失，至于消失后他们会去哪里，这就和我无关了。”
“是吗，可从你之前的话里来看你可不像是一颗老老实实做事的螺丝钉。”张恒道，将小刀又往上提了半厘米，割开了邱明的皮肤。
第三百九十八章 电子ID、工作证与指纹
邱明的身手不错，虽然距离紧急反应小队的水准还差得远，但是他的工作本身也没有太大的危险，再加上他那副人畜无害的外表，他现在的身手其实已经足够用了。
这也是为什么邱明的警惕性有些不足的原因，因为他已经做了太久的猎手，久到以为自己可以一直掌控局面，即便张恒和电子羊找上门来，邱明的第一反应也只是觉得有点麻烦，并不是拿下两人麻烦，而是处理后续的事情麻烦，完全没想到自己这一次居然会翻车，所以忍不住多说了几句，没想到反倒给自己惹来了麻烦。
现在小刀距离他的气管已经很近了，邱明也嗅到了死亡的气息，不过即便在这种时候他依旧能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没有崩溃或是露出太多恐惧的神色，倒是让电子羊也不由有些佩服。
“我完全能理解你们的担忧，但是也请你们相信我是在为你们好，你们已经处在一个很危险的位置上了，再追查下去对你们并没有任何的好处。”邱明诚恳道。
“为什么，你是担心我们揭露出第二类克隆人的存在，导致人人自危，最终逼迫你们公布所有克隆人的名单吗？”电子羊问道。
“嗯……这结果是挺糟糕和令人遗憾的，但是相信我，还有比这更糟糕的事情。”邱明道，“所以不如就在这里收手，对我们双方都好，我可以向你们保证，徐倩她不会有什么人身危险的。”
“为什么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话我一个字也不相信，”电子羊冷笑道，“你这家伙从一开始就用花言巧语欺骗徐倩，让她以为你是她的真命天子，结果转头就把她给卖掉了，现在还想让我们相信你这个专业骗子？”
邱明试图为自己辩解，“这是我的工作，我也没有办法，实际上如果你知道我们最后相处的几个小时是怎么度过的，就会知道我对她还是挺好的。”
“你们难道？！！！”电子羊闻言色变。
“不不不，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好，我们进行了一场虽然不算愉快但是相对坦承的对话，我从头到尾都没有碰过她一根手指，，而且还耐心的回答了她不少问题，最后的引退视频也是她自愿拍的。”邱明举起双手澄清道，“换句话说你们其实也可以认为，是她自己最终决定离开的。”
“你当我们是傻子吗？”电子羊被邱明这荒谬的言论给气乐了，直接揪住了后者的衣领。
“带我们去那里。”张恒这时候也开口道，“找到徐倩，你就能活下来，否则的话，我们就干掉你后再继续去寻找徐倩。”
说完他的小刀也再次向下压了几毫米。
“你们这么说我好像根本没得选。”邱明苦笑，“好吧，如果你们执意这么做的话我可以带你们去找她，但是我们有言在先，你们必须无条件配合我，我说什么你们就做什么，否则我们都会有大麻烦的，还有，对你们即将看到的东西最好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
“这点就不劳你担心了，现在是什么时代，网上稀奇古怪的东西多了去了，”电子羊道，“我还从来没有被吓到过。”
邱明闻言也不多辩解，点头道，“那就好。”
张恒缴走了邱明的枪，又给后者搜了遍身，确认他身上再没有什么武器，之后三人才坐上了邱明的车，不过邱明并没有马上带张恒和电子羊去找徐倩，而是先转到了一家电玩游戏城。
对此邱明是这么跟电子羊解释的，“我要带你们去的地方，有着极端严格的进出制度，除了核对电子id外还需要持有实体的工作证和指纹验证，这三者都没法伪造，所以我们需要真家伙。”
邱明随后指着一边玩赛车游戏的两个人，“看到他们了吗？他们的手环和工作证应该都带在身上。”
“等等，那指纹怎么办？”电子羊问道，“我知道有种能打印指纹的设备……”
“不行，我们需要**指纹，直接砍下来吧。”邱明淡淡道，“放心，我有办法保存，无论是体温还是汗腺张开程度，都能维持，保证你们使用的时候就跟新鲜的一样。”
电子羊一怔，呆滞了半天才又开口道，“他们不是你的同事吗？”
“嗯，不过不怎么熟，我只是恰好知道他们有泡在游戏城的习惯而已，拜托，我现在是在帮你们找通行证，你应该感谢我不惜牺牲自己的同事才对吧。”邱明道。
而另一边张恒没有废话已经开始准备动手了，他递给了电子羊一把枪，让他看住邱明，之后自己则在服务台买了一杯奶昔，经过两人身边将奶昔倒在了其中一个胖子的身上，后者顿时勃然大怒，从赛车游戏机里站了起来。
张恒道歉，但是没有效果，胖子推了张恒一把，但是很快游戏城的保安就过来了，胖子和同伴对视了一眼，转而要求张恒先跟他们去洗手间处理衣服上的奶昔。
他们两人几乎是用强硬的态度把张恒架进洗手间里的，但是三分钟后只有张恒一个人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将一个装着两根手指的保鲜袋抛给了邱明，后者赞道，“真有效率。”
电子羊看到那两根鲜血淋淋的手指却是一阵反胃，不过他没忘了之前自己说过的大话，强撑着道，“断指而已嘛，又不是没有见过，有什么好提前做心理准备的。”
“哦，你误会了，我之前说的不是这事儿，”邱明惊讶道，“你该不会连这点小场面接受起来都有困难吧。”
电子羊哑然。
好在张恒很快就帮他解了围，将一只手环和工作证交给了他，同时对邱明道，“别耽误时间了，你要的东西都已经拿到了，赶紧去找徐倩吧。”
“嗯。”邱明闻言也没再继续废话，和两人又离开了电玩游戏城，重新回到了车上。
这一次三人直接开到了中央车站，随后购买了前往五层的车票。
“难道我们要去盛唐摩根在新上海0297的总部？”想到这里电子羊也紧张了起来。
不过随后邱明却道，“不是，那个总部只是个摆设……呃，好像也不能这么说，但是第五层的秘密的确不在那里。”
第三百九十九章 五层空间
和另外四层不同，五层空间的常住居民很少。
官方登记的人口只有不到两千人，因此第五层更像是一片私人领地，旅行请求很难申请，除了在这里工作的人，平时也很少有其他层空间的人来这里走动。
不过有邱明在，张恒和电子羊的申请倒是批的很快。
拿到票后三人按照指示进入到相应的候车大厅，只是这里也非常的冷清，除了他们外只有零零散散六七个准备前往五层空间的人。
“不要乱看，”邱明叮嘱东张西望的电子羊，“别忘了你们现在的身份，会去5层的有很多都是公司的员工，不要被他们看出破绽来。”
“你倒是挺好心的，不过真的是在为我们着想吗？”电子羊将信将疑，但还是按邱明所说收回了目光，目不斜视。
“当然，我也算阅人无数了，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如果我有什么不太恰当的举措，不等它们生效，你身边这位朋友一定已经割开我的喉咙或者在我的后脑门上开个窟窿了。”邱明道，“我喜欢我的工作，也很感激给我工作的公司，但是相比之下还是我的小命更重要一点。”
“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电子羊嘲讽道。
“识别危险是生物最重要的生存本能之一，别说人类了，就连草履虫都懂得通过应激性躲避有害刺激，趋向有利刺激。”邱明道，“反倒是你们，我已经劝了很多次，但是你们还是偏要往危险的地方去，着实不怎么明智。”
“那还不是因为你把徐倩给掳走了！”电子羊目光不善。
邱明见状也很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过了没多久，一台上行状态的穿梭机就进入到了车站，站台边的机械臂也动作了起来，用最快的速度完成拼装，将三人所在的候车厅装载进了穿梭机的内部。
“欢迎前往第五层，祝您旅途愉快。”
一个优雅的女声响起，不过在空荡荡的车厢里听起来有些瘆人。
…………
大概六分钟后，穿梭机再次停止了运动，早已准备好的机械臂将车厢再次拆卸下来，放入到达大厅内。
邱明解开身上的安全带，很老实的跟着张恒和电子羊走出了车站。
和电子羊想象中不太一样，第五层的车站也并没有那种非常豪华的感觉，虽然建筑相比下面的四层更讲究一些，但除此之外好像就没有什么其他不同了，另外车站里也是异乎寻常的冷清，无论是乘客还是工作人员都少得可怜。
“出租车在哪里？”电子羊抬头望着指示牌，却没有找到出租车停靠点。
“第五层没有出租的。”邱明道，“这里的常住居民都有车，而从事普通工作的人上下班都有班车接送，平时也不允许他们乱逛，第五层有超过三分之二的区域都是私人领地。”
“派头倒是很足，那我们怎么办，要去的地方离得远吗，走过去可以吗？”电子羊嘟囔道。
“不要担心，我们公司在车站的停车场专门停放了一些车辆，可以供员工使用，开车过去就可以了。”邱明道。
随后三人乘电梯下到了停车场，邱明打开手环，开启了汽车呼叫模式，半分钟后一辆银灰色轿车离开了自己的停车位，行驶到了三人面前。
邱明打开车门，做了请的手势，电子羊先上的车，随后是邱明，最后则是张恒坐在了副驾驶位上。
“难得来一趟，要简单游览下第五层的风光吗？”邱明一边调整着前后视镜一边问道。
“不，直接带我们去找徐倩就好，不要再耍什么花招了。”电子羊警告道。
邱明看了眼张恒握在腰部的手枪，点头道，“你们说了算。”
这也是电子羊第一次来到第五层空间，说不好奇是假的，但是因为他现在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如何营救徐倩上，也没什么心情再去欣赏什么沿途的风光。
不过即便如此，当邱明开车穿过城市的时候电子羊还是向窗外望了几眼。
结果让他有些失望，和车站一样，第五层比他想象中要朴素的多，而且总觉得街上少了什么东西，一开始电子羊以为是行人，但是又看了几眼他才恍然，自己这不适应的感觉是因为一块儿广告牌也没看见。
无论一层还是四层街道两侧都有不少广告牌，或大或小，造型各异，上面的明星和商品也是五花八门，电子羊作为科技发烧友，平时也没少趁着活动打折入手相关产品，唯独第五层，什么广告也看不见，整座城市异常的干净，大片大片的白墙，反倒让电子羊有些不太适应，就像是行走在一片荒原之上一样。
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邱明开口道，“这里平时是没那么热闹啦。”
“为什么？”
“因为工作的时候……需要集中注意力，另外就是避免产生一些不必要的联想。”邱明道。
“不必要的联想？什么是不必要的联想。”
邱明却是没有再继续回答这个问题，他将汽车开上了一座风景秀丽的小山坡，远远的就看到了一块儿私人领域，未经邀请禁止入内的指示牌。
邱明没有管这块儿牌子继续向前开去，很快就到达了第一个岗哨。
电子眼在扫描了他的id和工作证后痛快的放行了汽车，于是邱明继续往里开，三分钟后到达了第二个岗哨，这一次不止邱明，同行的张恒和电子羊也出示了手中的工作证，这才被放行。
“你们能看出来这套系统有多烦人了吧，实际上每周一的例会简直就是我的噩梦。”邱明通过第二道岗哨的时候还不忘抱怨道。
随后他将汽车直接开上了山坡，在上方有一座别墅庄园，邱明并没有停车，绕过了别墅，继续往前，直到地势开始变得平坦，又开始向下，电子羊和张恒终于看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在山坡背面的山谷里耸立着一片巨大的灰色建筑，目测占地面积已经超过了十座机场，造型奇特，看起来就像是一艘准备迎风的巨舰，除此之外另一侧的山腹中还有一条隧道和这片建筑群相连，透明的隧道顶下，一艘艘货车不断来往，看起来无比的繁忙。
“这是什么地方，政府隐藏的秘密基地吗？还是外星人研究所。”电子羊问道。
“都不是，这里是盛唐摩根新上海0297的真正总部。”邱明悠悠道。
第四百章 科技带来幸福
“盛唐摩根真正的总部？”电子羊之前听邱明说第五层摩根盛唐的大厦只是摆设还有些将信将疑，直到看到眼前这座奇特的巨舰式建筑才算相信了后者的话。
“但是盛唐摩根为什么要把总部建在这么隐蔽的地方，反正新上海0297都是他们的地盘，直接大大方的在大楼里办公不好吗？”
“因为我们的工作内容并不方便透漏给外面的普通人知道，”邱明道，“之所以窝在这里，也是为了大家好，怎么样，做好准备一起进去了吗？”
他不提还好，一提电子羊忍不住又紧张了起来，主要是这片建筑的地理位置这么隐蔽，一看就是高度机密的地方，另外从占地面积和车流的繁忙程度来看里面的人也不会少，反观他们这边只有两人。
张恒的身手虽然不错，但是电子羊也不会天真到觉得单凭张恒一个人就可以挑了盛唐摩根整座基地，换句话说一旦他们的身份曝露，结果很可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不但没法救出徐倩，反而自己也会折在里面。
但是爱情的力量是无穷的，一想到徐倩现在生死未卜，电子羊就觉得不管前面是龙潭还是虎穴都得去闯一闯了，不过保险起见他还是又问了一嘴，“我不是克隆人，如果被盛唐摩根发现应该也没法拿我怎么样吧，最多就是被请出来，再罚点款？”
邱明望向电子羊的目光有些古怪，他盯着电子羊看了好一会儿才委婉道，“恐怕……没这么简单，你一旦走进前面那道门，整个人生都会改变的，当然前提是你还要能从里面出来。”
“不然呢，你们打算怎么对我。”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之前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先例，不，也不对，还是有一次的，有个外人进入了总部基地。”邱明道。
“然后呢？”
“然后他成为了我们中的一员。”邱明道。
“放心吧，我才不会和你们同流合污的，”电子羊道，“我们对盛唐摩根在这里做的事情也不感兴趣，救出徐倩后我们就会离开，赶紧带路。”
邱明闻言也没再说什么，将汽车开下了山坡，一直开到大门外的停车场。
随后三人下车，张恒将枪口顶在邱明的腰部，用衣服挡了起来，警告后者道，“一句话都不要多说，也不要多做任何容易引起误会的动作和表情。”
“了解。”邱明点头，之后又将两个5大小的小盒递给了张恒和电子羊，“手指在里面，等下需要用到指纹的地方可以拿出来用。进去后不要到处乱看，也不要乱走，把工作证佩带在胸前，放心，里面的工作人员有不少，一般人也不会细看工作证上的照片的，另外，咱们有言在先，我只帮你们找到徐倩，她要不要跟你们走就不关我的事了。”
“你在开什么玩笑，就算我之前跟踪过她，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她不可能不跟我们走吧。”电子羊道。
邱明耸了耸肩膀，不置可否，等张恒和电子羊都准备好，三人一起走到了大门外。
大概是因为之前已经过了两次安检，这一次检测到邱明的手环，不再需要进行什么额外的操作大门就自动向两边打开了。
不过邱明之后又对两人叮嘱道，“这道大门进来容易出去难，你们要离开的时候一定不要就这么直接走出去，会触发警报的，需要先在那边的机器上登记指纹和扫描工作证。”邱明指了指大门内侧一个类似考勤机的东西。
电子羊虽然选择了英雄救美这条路，但是说不紧张是假的，尤其在进入那座巨舰一样的建筑群后他现在的心率已经一路攀升到了120，就和刚剧烈运动完差不多。
不过好在之后电子羊并没看到什么刀斧手在后面等着埋伏他。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面蓝色大理石背景墙，上面印着盛唐摩根的公司logo，以及一句标语——科技带来幸福。
而整座大厅的墙面实际上是由一块儿巨大的曲面屏构成，中间没有任何的拼接痕迹，配合脚下镜面一样的地板，给人一种无与伦比的科技震撼。
曲面屏里滚动播放的是盛唐摩根的公司历史，如何从战争的废墟中诞生，一步步击败竞争对手，拉拢盟友，寻找政治伙伴，最终成长为前所未有的商业巨兽……
而在那面背景墙的前面则是一座流线型的前台，两个身着职业装，身材一流的年轻女孩儿站在后面，看样子应该是一对儿双胞胎，只有嘴角的美人痣位置不一样，除此之外五官几乎没有区别，就好像彼此的镜像一样，都是绝对的美人。
她们站在宽敞明亮的大厅中，见到邱明主动冲他微笑问好，同时叽叽喳喳道，“邱专员，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做完这一单后要申请一周的休假吗？”
一边说着她们的目光也落在了邱明身后的张恒和电子羊身上，虽然同样有礼貌的打了招呼，但是眼中明显流露出一抹疑惑，显然是对两人没有任何印象。
正打算将目光转到两人胸前的工作证，看看他们的名字是什么，没想到邱明却是已经将话接了过去，他不愧是伪装成钻石王老五来诱骗目标上钩的专业演员，即便现在被手枪顶着腰部，处于被挟持的状态，依旧显得神色自若，从外表根本看不出他有任何紧张的情绪，而且谎话张口就来。
“我当然是想休息来着了，都已经订好了酒店和娱乐项目，但是刚接到通知，说有四级事件发生，我就和身边这两位同样倒霉的朋友一起赶回来了。”
听到四级事件这组词后两个前台女孩儿脸上的笑容也稍微收敛了一些，顾不上再去关注张恒和电子羊的来历，更何况三人已经通过了之前的检查，来到这里，于是点头道，“那我们也不打扰你们的工作了。”
“不会啊，我倒是巴不得每天被你们给打扰的。”邱明说完还冲两个女孩儿眨了眨眼，之后带着张恒和电子羊一起走向了大厅中央，等三人都站稳后，其中一个前台女孩儿点击了两下面前的屏幕，接下来三人脚下的地板开始下沉。
第四百零一章 公司构架
一离开大厅电子羊就神色紧张的质问邱明，“你刚才的眨眼是什么意思，在通风报信吗？”
“拜托老兄，放轻松一点，我的眨眼纯粹只是在运用我的男性魅力帮你们化解危机而已。”邱明道，“其实你们不用这么紧张的，你们是我带进来的，真要被发现了我肯定跑不了，所以我们现在其实是一根儿绳上的蚂蚱。”
“我记得我之前警告过你的吧，不要做多余的动作。”一旁的张恒这时也开口淡淡道。
“嗯，好吧，这次的确是我的错，我为自己的擅自行动向你们道歉。”邱明认错态度倒是很好，也不为自己找什么理由。
“下不为例。”
张恒知道邱明这一次没有说谎，倒不是从后者的身上看出来的，邱明每天的工作基本上都是在骗人，这让就连观察力出色的张恒有时候都没法分辨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因此刚才在上面的时候张恒的注意力实际上是在对面那对儿双胞胎前台行政的身上的，在邱明眨眼后她们两人的脸上并没有露出任何紧张的身色，相反精神都松弛了下来，其中一个还在捂嘴偷笑。
所以从结果上来说邱明这男性魅力用的还是挺到位的，当然这家伙喜欢擅自行动也是真的，而且在被要挟后他表现的有点太过冷静了，似乎是相信张恒和电子羊并不会把他怎么样，张恒也不知道他的自信是从何而来。
就在三人说话的时候，地板也在不断的下降，张恒和电子羊看到了下面的景象。
和空荡的前台大厅不同，这一层非常的热闹，保守估计最少有三四百人，分了好几排工位，一路向后延伸，穿着职业装的男男女女坐在各自的位置上，或是在拨打着电话，或是在面前的屏幕上检索着什么，每个人看起来都是非常忙碌的样子。
“客户服务部，”邱明介绍道，“公司人数第二多的部门，平时主要负责为客户服务，收集客户的各种合理与不合理的需要，反馈给产品部和设计部，从而出产出更合格的商品，也接受各种定制，并且还免费提供现场指导。”
就在邱明说话的时候有一个年轻人结束了通话，起身穿好衣服向三人这边走来，点了点头，升上了一层。
“难怪这么多人，我记得盛唐摩根在新上海0297有不少家子公司吧，遍布很多行业，购买你们商品的人应该也有不少。”电子羊道。
“不，你说的那种客户服务部在外面那栋盛唐摩根大厦里，这里的客户服务部服务的对象并不是个人，而是那些入驻盛唐摩根的公司。”
“公司？”
“对，当然不是一二层那种路边的苍蝇馆和小区便利店什么的，而是各种知名品牌的大公司，比如你用的神船电脑，华派主板，或是女生的迪琳口什么的，新上海0297是盛唐摩根投资建设的新型城市，你可以把它理解成是一座大型的商场，在建成后需要有商家入住才能活跃起来，除了盛唐摩根自己的那些子公司，也会招揽其他商户，而作为回报，那些其他公司投资建设的新城市也会对盛唐摩根开放，邀请盛唐摩根入住。”
“就像是签订了多边贸易协议吗？”
“嗯。”
“然后那些入驻公司还需要向盛唐摩根购买某项商品，什么商品？”电子羊皱眉。
“一种必要的生产资料。”
“能源吗？”
“差不多类似的东西吧。”
邱明并没有细说，他在前面领路，带着张恒和电子羊穿过了客户服务部那一大片工位，随后刷了自己的工作证，打开走廊尽头的那扇磨砂玻璃门。
这一次三人眼前的道路出现了分支，左手边是一条向上的楼梯，右手边则似乎是员工休息区，里面有健身房，咖啡馆还有阅读角什么的，然而这两条路邱明都没有选，他指了指走廊尽头的一扇看起来警戒等级很高的大门，开口对电子羊道，“要去徐倩所在的区域，从这里穿过去最快，不过需要你珍藏的那截手指登场了。”
后者按照他的指示从怀里摸出了那只5的小盒，按了下后面的按钮，里面的手指就探出了一段出来，也不知道这个盒子是怎么制作出来的，手指在里面真的还保持着原有的温度，就和长在身体上的一样。
电子羊核对了手环和工作证，又输入了指纹，面前那扇看起来颇为沉重的大门才向后开启，一开门电子羊就感受到温度的变化，也立刻意识到了后面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机房？”
“没错。”邱明点头。
电子羊本以为自己应该很熟悉这种地方，然而等他进去看到那一眼望不到头设备群还是呆在了那里，“这……这里有多少台服务器？”
“大概一百万台吧，这一层，还有下面的十二层都是。”
“盛唐摩根藏了一百万台服务器在这里，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需要这么大的计算量？”
“要维护新上海0297的正常运转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们需要收集方方面面的资料，确保每一个零件都正常运作，每一段故事都能被正常的讲述，故事与故事间相互衔接，尽可能的减少运行中出现的bug。”
“为什么你的每一个字我都能听明白，但是放在一起就完全不知道你在讲什么呢。”电子羊疑惑道。
“没关系，继续往前走你就会知道了。”邱明一边说着一边已经迈开脚步，向着机房另一头的那扇门走去。
而一肚子疑问的电子羊则和沉默不语的张恒跟在他的身后。
十分钟后三人穿过了机房，来到了另一扇门前，电子羊开门，随后乘坐门外的电梯上升到了第三层。
“这又是哪里？”开门前电子羊问邱明。
“设计部。”邱明道，“生产前所有的设计环节都是在这里完成的，我们聘请了最优秀的剧作家，逻辑学家，另外还雇佣了超过一百人的专家小队，提供相应的设计咨询，再加上刚才那些服务器中储存的资料，就能设计出最完美的商品。”
第四百零二章 人力资源部
“等等，你们生产的到底是什么商品？”
从之前经过客户服务部的时候电子羊已经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了，而在看到下方那多的过分的服务器后这份不对劲的感觉也更加强烈，直到邱明介绍到设计部，电子羊就算反应再慢，也终于猜到了盛唐摩根生产的商品是什么了。
“克隆人，这地方是你们的克隆人生产基地？”
然而出乎电子羊意外的是邱明闻言却摇了摇头，“不，不是。”
“不是克隆人，那是什么？难不成是大型实景线上网游？”
邱明没有说话，而是已经刷卡进入了设计部。
和之前两个的几个地方不同，设计部又是另一种风格，进入其中首先感受到的就是安静，大概是为了给创作者服务，这里被设计成了一个个玻璃房，可以自动调节玻璃的颜色，直到外面完全看不见，另外还使用了特殊的静音玻璃，就算超过一百分贝的声音里面也完全听不到。
除此之外电子羊还看到了几个正在寻找灵感的剧作家，他们从服务器中调取出一片街区的视频资料，之后仔细观看着里面每个人的生活轨迹，试着从中筛选出可以使用的素材。”
电子羊甚至还在走廊的另一边看到了一间巨大的影像室，里面有上千块屏幕，在播放着小区所有住户的生活状态。
“这种程度的视频监控已经违反法律了吧。”电子羊神色微变道。
“不，并没有违反法律。”邱明道，“视频里的每个人都是自愿的，他们都签署了自愿收集信息协议。”
“怎么会有哪种东西，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你没有听说过的东西还有很多。”邱明道，“然而它们都是真实存在的。”
“我知道盛唐摩根在生产和出售克隆人，这并不是什么秘密。”电子羊强作镇定道，“我只是从来没有见过生产过程而已……所以他们的记忆就是这么被编写出来的吗？”
“不，他们的主要记忆是根据客户的需要被编写的，现在在做得只是将他们尽量完美的融入社会而已，不引起他们自己和社会中生活的其他人的警觉，之后还要进行一致性检测，确保他们的生活经历不和同一生活区的其他人相矛盾。”
“克隆人的记忆编写有这么麻烦吗？”电子羊道，“我听说一般的克隆人都是直接套用固定的模板，反正出现了问题只要重新再编写一遍就可以了。”
“嗯，你说的那种情况也是存在的，不过一般是由外面那栋盛唐摩根大厦中来处理。”
“那在你们这里生产的是第二类克隆人吗，就是像徐倩那样，没有定位器和颈后编码，看起来就和普通人一样的克隆人？”
“按照你的理解是这样的。”邱明点头。
电子羊却是有些着急了，“你是故意的吗，带我们一个部门一个部门的参观，我们对你们生产克隆人的情况并不关心，我们只想要赶紧带走徐倩！”
“我只是在你们和徐倩相遇前尽量帮助你们了解自身所处的境况而已，而且我也没有说谎，这的确是见到徐倩最快的，而且是最安全的一条路，你们只是还需要付出一点点的耐心。”
邱明一边说着一边带着张恒和电子羊走过了那些或明或暗的玻璃房，指了指一间灰色的大门，“这里面是质检部，不过既然我们在赶时间，就不进去了，反正你们应该也能猜到里面是干什么的，总之就是对产品的性格、技能、情绪波动等方方面面进行测试。”
“老实讲，我觉得你们这些家伙挺混蛋的，克隆人和普通人其实也没有太大的区别吧，只是一个是机器孵化，一个是自然分娩，我们都有着相同的身体构造和dna结构，”电子羊道，“但是你们却把后者纯粹当做商品来对待，肆意篡改他们的记忆。”
“说得好，只是我得纠正一点，我们从来没有强迫过任何人做任何的事情。”邱明摊了摊手。
三人不知不觉中已经快要接近之前看到的那条透明隧道了，又穿过了两道门，和一段扶梯后，不用邱明介绍，电子羊已经看到了远处的那块儿指示牌。
上面写着——人力资源部。
电子羊不由又有些担心了起来，之前他们已经经过了不少部门，也见到了很多在这里工作的员工，但是除了在前台那对儿双胞胎那里遇到了点麻烦外，胸前的工作证还没有露儿过馅。
在这里工作的人每个看起来都挺忙的，似乎也没空去关心其他人，更别说还是其他部门的人了，但是任何公司的人力资源部一定是对员工最了解的部门。
这么冒然进去的话张恒和电子羊很可能会被认出不是这里的员工，但是邱明反倒一点紧张的神色也没有，他开口道，“别担心，人力资源部管理内部员工的人在九层，这里主要负责招聘新人。”
“招聘新人？”电子羊原本以为邱明所谓的招聘新人只是个小范围的招聘会，但是等他走进去的时候却惊呆了。
只见等待室里至少坐了有五六百人在里面，黑压压的一片，而且像这样的等待室居然有四十间之多，也就是说今天来面试的求职者已经超过了两万人。
“你们公司到底空缺了多少职位？”电子羊问邱明。
“那要看哪个部门了，之前你们见到的那些部门招聘的人数都很少，主要是内部变动也很少，但是有一个部门一直很缺人。”
“什么部门？”
“城市居民部。”邱明悠悠道，“你看到的这些求职者，都是申请来新上海0297定居做这里的居民的，当然入职的时候他们都要签订相应的劳务合同，里面有各种各样的权利和义务，但是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要愿意接受记忆重写，主要是为了按照各公司的要求提升他们的职业技能，还有进行性格完善，以及清除原有记忆。关于后一点，是因为研究表明，只有真的相信自己是城市居民，才能更高效的进行劳务生产。”
“你在说什么鬼话，你们tmd疯了吧？！！！”电子羊瞪大了眼睛。
第四百零三章 人类未来（上）
“很遗憾，我每年都会进行一次精神压力评估，目前为止，我的精神状态都还不错。”邱明耸肩道。
“所以他们其实都是克隆人，并不是真正的人类对吗？”电子羊望着面前那群神色平静的应聘者，像是想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迫不及待的问道。
“我觉得你不需要纠结于自己是由何种生产方式降临在这个世界上的，因为根本就没有什么克隆人和普通人之分。”邱明道，“之前一段时间人类社会的生育率持续降低，引发了各方担忧，迫不得已下，联邦政府联合几个医药巨头公司启动了人工繁衍计划，决定用机器模拟人类子宫来子孕育养婴儿，从而提升人口数量，你其实说的没错，不管是自然分娩还是机器孵化出的新人类，身体和基因上都没有任何的区别，因此从一开始联邦就立法赋予了这两类人相同的政治和生存权利。”
“你在开什么玩笑，那为什么新上海0297里克隆人和普通人的待遇完全不同？”电子羊问道。
“你还没有听懂吗？”邱明叹了口气，“在新上海0297中所谓的克隆人还是普通人，你只要把他们看作是不同的职业就好了，是由我们人为划分的，为了满足不同的劳动需求，但是从事这两种职业的人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这么说吧，你有购买过奢侈品吗？”
“什么意思？”
“一件奢侈品衬衫的价格和一件普通衬衫的价格相差巨大，但是它们本身的用料实际上没有任何的差别，只是其中一件被印上了奢侈品公司的logo，新上海0297的克隆人和普通人也是一样的，无论是定位器也好，脖子后的编码也好，只是起到个logo的作用，让生活在这里的人相信他们的价值不同，就这么简单。”
“那只有克隆人会被记忆重写呢，这也是骗人的吗？”
“一开始是这样的。”邱明点头道，“克隆人，或者说由机器孵化的新人类，是由联邦统一抚养长大的，对此，一直有专家表示过担忧，因为这类人从小的生活环境过于相似，又是被集中抚养，担心他们在长大后也会因为这种群居行为变得过于相像。
“另外在怎么抚养他们的问题上人们也一直争执不下，第一批机器孵化的新人类和普通人一样，也从小接受各种各样的教育，只是生活在一起，脱离了家庭的关系，除了之前提到的过于相似的问题，还有因为原生家庭缺位带来的性格上的缺陷，另外培养周期非常长，教育经费的投入也很巨大，花的又是纳税人的钱，过了没多久就引发了民间的抗议，联邦在财政上也开始扛不住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些类似盛唐摩根这样的大集团提出愿意设立专向基金支持人工繁衍计划，如此一来不需要联邦再投入公款，又能解决人口问题，双方一拍即合，皆大欢喜。而且过了没多久，这些大集团又拿出了一套新的培养方案。
“记忆编码吗？”张恒扬了扬眉毛。
“没错，这项技术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研发成功的，刚开始的时候是为了解决机器孵化的新人类因为长时间在相同环境下生活而变得过于相似的问题，同时大副的降低了教育投入，记忆编码可以赋予新人类不同的性格和回忆，让他们就和普通人一样，不受相似成长背景的影响。
“再然后那些集团就想，既然做到了这里，不如再进一步，把他们的技能也一起编写了，这样当他们离开培育基地，走向社会的时候就能更好的就业。”
“结果呢？”电子羊追问道。
“结果当然是大成功了，”邱明道，“至少一开始是这样的，人工繁衍计划本来就是由这些大的企业集团赞助的，他们对自己的用工需求很了解，当然知道该编写什么样的技能给那些由机器孵化出的新人类，尤其是一些高端技能的岗位，在人才市场上一直很紧缺，大家都在互相抢人，然而还是无法满足用工需求。
“不过当记忆编码技术出现后这个问题就再也不复存在了，除了一些非常依靠灵感和天赋的特殊职业外，纯技术向的高端人才变得完全可以量产了，而且由机器孵化出的新人类本身也是人类，他们中当然也会诞生一些很有天赋，灵感充沛的人，再加上他们的基础知识掌握的更加牢固，发展起来也更快。
“很快，市面上不少公司的管理层或是技术骨干，都被这些由新人类所占据，而且他们中很多性格更好，服从性也更强，甚至乐于加班，如此一来老板当然知道该怎么选择，等普通民众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小领导或是顶头上司都已经变成了新人类。”
邱明顿了顿，“但是另一方面，这些新人类的出现也的确加速了经济和科技的发展，让人类社会变得空前的繁荣，这是任何历史阶段都没有过的人才储备大充足时期，尽管当时的社会上已经有非常多的普通民众开始抗议，觉得高端就业机会被挤占，越来越难升职。然而在经济的高速增长面前，这些抗议与反对之声都变得苍白无力。
“从联邦的角度出发，他们不可能开历史的倒车，停止人工繁衍计划，让人类从这千年难遇的黄金时代中再倒退回低效落后的原始时代，落后的生产力必然被先进的生产力所取代，就像机器的出现所引发的工人失业潮一样，这本身就是社会共识。
“——人类此前已经经历了三次工业革命，而这就是第四次工业革命。有越来越多的声音发出了这样的呐喊，同时也对那些抗议的人进行了批评，觉得他们只是得了红眼病的蛆虫而已，自己不愿意好好学习磨练自己的技能，变得更好，反而嫉妒起别人来，这根本就是无能者的狂怒。再加上联邦一直不遗余力的在推广宣传新人类和普通人的平等共存，反对的声音也小了很多，继而整个人类社会都开始对记忆编码技术开始越来越推崇。”
第四百零四章 人类未来（下）
等待室的外面是一座巨大的车站广场。
之前三人在山坡上看到的那条隧道就是通往着这里的，电子羊当时还看到了川流不息的货车，然而等走进了才看清从那些货车上下来的根本不是什么货物，而是一群又一群的人。
邱明接着之前的话题继续讲了下去。
“一开始记忆编码技术被应用在普通人身上，是一些有钱人或者顶级中产家庭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赢在起跑线上，因此在他们的孩子很小的时候就偷偷用记忆编码器为他们编写了许多的技能，甚至赋予了他们一些领导者的性格和品质。
“而果不其然，这些记忆被重新编码过的孩子们也立刻在同辈中脱颖而出，远超其他的同龄人，当他们长大后无论是白手起家还是接手家族的企业，都会迅速腾飞，击败了一个又一个竞争对手，完成财富的疯狂积累。
“简直就像是开启了人生的金手指一样。”邱明感慨道。
“而伴随着他们的成功，上流社会也掀起了一阵记忆编码热，越来越多的人决定让自己的儿子女儿接受记忆编码，哪怕不是为了让他们成为人生赢家，至少不要在起跑线上就输掉。
“与此同时另一边，中高端的技能人才市场终于因为新人类的不断输入变得饱和了起来，各家公司和企业对于这部分人才的需求越来越少，于是盛唐摩根等大集团也终于调整了新人类的培养方向，从技术骨干转而向生产吃苦耐劳，毫不抱怨的蓝领工人。”
电子羊听到这里睁大了眼睛，“等等，那那些普通人怎么办？”
“好问题，和你所猜想的一样，随着各大集团转变了新人类的培养方向，企业也开在用工市场上大量的聘用新人类蓝领，用他们取代懒惰低效的普通工人，越来越多的人失去了工作，靠领取救济而生活，很多家庭因此破裂，剩下一些幸运儿虽然没有被立刻开除，但心中也都很清楚这么下去，失去工作是迟早的事情。
“靠原始的学习方式，同时携带着性格上的种种缺陷，他们没法和那些新人类在工作岗位上竞争，而更悲惨的是他们知道当自己的孩子长大，大概率也会重蹈他们的覆辙，同时这种烦恼不只是他们有，另外那些现在混得风生水起的新人类，他们自然孕育出的下一代也有着相同的麻烦。
“而解决这个问题只有一个办法。”邱明顿了顿，“那就是接受记忆编码，做哪些富豪们早就开始对他们的孩子做过的事情。第一个接受记忆编码的普通人是谁已经不重要了，总之为了活下去，为了养家糊口，不做社会的蛆虫，越来越多的普通人选择走上了这条路，接受记忆编码，就像曾经风靡一时的美容。”
“如果说美容可以改变一个人在相貌上的缺陷，那记忆编码就能改变一个人在灵魂上的缺陷，懒惰、自私、自大……这些都是可以被修复的，而更精准的，还可以根据你所从事的职业来进行微调，在流水线的工人变得更加可以能忍耐枯燥，在公司的管理层可以变得更加充满人格魅力……
“在最初，他们的策略的确起到了作用，只要肯狠下心来，再加上一笔钱，普通人就可以通过记忆编码将自己变得比新人类更厉害，但是很快，新人类也察觉到了自身所面对的挑战，于是新人类也开始花钱对自己的记忆进行再编码，赋予自己更完美的性格和强大的工作能力。
“事情开始变得越来越疯狂，所有人都像app更新一样，不断的通过记忆编码器为自己打上升级补丁。竞争永无止境，那些集团企业当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到了这个时候实际上人口增长率早就已经恢复了正常，不，应该说不止恢复了正常，而且还远超当初计划实现的增长率，然而出于压低用工成本的考虑，那些集团并没有停止人工繁衍计划。
“为了安置剩余的爆炸人口，各大集团也开始将目光投向太空，新上海0297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投资建设的，你们可以认为这里绝大多数的居民，都是盛唐摩根的职员，通过应聘进入这座新城工作，在工作前会根据各公司的职位要求进行记忆重写，你也不用为他们失去原有的记忆感到难过，因为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早就经历过几十次的记忆编写，他们早就忘记了自己原有的记忆是什么。
“入职前的记忆重写实际上也是为他们好，能帮助他们更好的融入到新的工作和生活中，克隆人也好，普通人也好，他们在这里其实都只有一个共同的身份，就是生产资料，最完美的生产资料。
“当然，考虑到生产出的商品必须销售出去，他们也会同时扮演着消费端的角色，无论是五层空间的划分，还是那些不断滚动的广告都是为了刺激他们更多的消费，只有消费和生产都不断增加，社会才能繁荣起来。”
电子羊听到这里只觉得整个人如坠冰窖，他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牙齿碰撞在一起的声音，“可是这一切有什么意义呢？我们在这个过程中得到了什么，除了越来越不像自己外。”
“好问题。”邱明打了个响指，“但是谁让历史的车轮永远向前呢，也许再做一次选择，回到人工繁衍计划刚开始的时候，人类会选择关上潘多拉的魔盒，将这一切掐死在源头，可惜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如果，一旦生产力开始发展，落后的必然就将会被淘汰。
“这不是任何个体所能阻止的事情，你们不能，我不能，甚至就连盛唐摩根的董事会有也不能……因为强大如盛唐摩根，也有很多同样强大的竞争者，据我所知，董事会的人甚至已经经历过上百次的记忆编码。
“我其实很羡慕你们，在记忆被重写后你们就可以毫不怀疑的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相信你们愿意相信的事情，但是对于公司其他部门的人来说，我们甚至不知道该相信什么，”邱明道，“就好像是我现在告诉你们的事情，是否就是真相呢，还是说在这之外还有另外一个版本的真相，我也不知道，我花了很长的时间才让自己不再去思考这个问题，我衷心希望你们不会经历我所经历的那些烦恼。”
第四百零五章 谎言的土壤与真实的花朵
在三人启程前往这座山谷前，邱明已经不止一次的警告过张恒和电子羊，说他们不应该再继续追查下去，趁一切还来得及之前及时收手。
因此电子羊在进来前其实已经脑补过很多里面的恐怖景象。
比如全副武装的小队埋伏在大门后等着将他们拿下，又或者盛唐摩根雇佣了一群科学家偷偷进行着什么鲜血淋淋的人体实验，甚至是瞒着公众在基地里面关了一群外星生物。
但是无论哪种猜想都没有他现在亲眼见到的东西更加的疯狂与黑暗，明明电子羊这一路看过来的都只是最常见的公司架构，一个个无比普通的部门，但是当这一切拼凑在一起，渐渐展露出最后的真相，电子羊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他看着那些从货车上走下来的人，他们每一个人的身体看起来都很健康，但是在那些目光无法触及的地方，他们的灵魂早就已经因为打满补丁而变得千疮百孔。
电子羊甚至有些看不清他们的相貌，因为他们每个人似乎都长着一模一样的脸，而且最让电子羊感到恐惧的是，他知道自己也曾是这其中的一员。
而一旦意识到了这一点，电子羊就很难不去思考一个问题，如果他现在的记忆全部都是被编写的，那么原本的他又该是什么样子的？
电子羊拼命去回想，想到脑袋都要炸裂开了，然而依旧什么也想不起来，而且更悲哀的是电子羊发现即便自己回忆起了任何只言片语，他也没法确定那究竟是真正的自己，还是某一次记忆编码后留下的扭曲印记。
他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往何方，他的过去已经被无数的升级补丁所覆盖，未来又不知道会生活在什么样的谎言中。
电子羊甚至不清楚自己对于徐倩的感情究竟是真是假，后者是他曾经那么用力爱过的女人，但如果连他自己都是假的，从这一点所出发的感情又有多少的可信度呢？
电子羊就这么失魂落魄的站在车站广场中央。
邱明在说完之前那番话的时候也在默默观察着一旁的电子羊和张恒，其中，电子羊的反应在他的预料之内，从电子羊的眼中邱明能看到的恐惧，痛苦、茫然与难以置信混合在一起。
这并不难理解，因为电子羊的世界观在这一刻彻底的坍塌了，邱明知道电子羊的心中现在肯定充满了疑问，却又不知道谁能为他解答。
这也是绝大多数人的正常反应。
但是张恒就有些让邱明看不懂了，虽然张恒的脸上也有意外之色，但是这种意外就像是在开车在路上看到了交通事故的那种意外，不管现场再如何的惨烈，对于路过的其他车主来说其实也没有太多的影响。
这让邱明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任何人在意识到自己一直活在谎言中，甚至早就已经失去了自我后，都不可能像张恒这样无动于衷。
如果可以的话，邱明真希望现在能够打开张恒的脑袋，读取后者的记忆，看看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徐倩就在前面了。”
又等了一会儿邱明再次开口道，“只要穿过车站再走不远就到了，但是我不知道你们是否还要继续去寻找她。”
邱明的话也让电子羊更加迷茫了，除了他没法判断自己对徐倩的感情究竟是否是预先编码好的外，也因为如果徐倩的身份也是编造的，那他救回徐倩是为了让徐倩继续扮演一个不是自己的自己吗？
但是电子羊没想到张恒却是一点都没有犹豫，“带我去见她吧。”
这次轮到邱明惊讶了，“即便你在了解到所有事情后，依旧准备带走徐倩吗？”
张恒点头，“我不管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的，约定就是约定，我跟她达成了协议，要帮她调查她的事情，现在也了解的差不多了，我该向她交差了，至于之后她愿不愿意和我们一起离开，是她自己的选择。”
“令人钦佩的职业态度，”邱明道，之后他又看向电子羊，“你呢？”
电子羊就显得纠结的多了，他足足思考了有一分钟的时间，最后才咬牙道，“理智告诉我我应该转身离开这个鬼地方，但是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蛋写的我的记忆，让我在徐倩的事情上从来都没有理智过，所以我还是想要见她。”
邱明赞赏道，“我之前倒是有点小看你了，在意识到自己的性格，记忆都有可能是被编码出来的后依然能够有所坚持。”
“舔狗就是nb嘛。”电子羊自嘲道。
“其实你也不用这么悲观，我们所进行的记忆编码工作都是在你进入新上海0297前完成的，除了少部分扮演克隆人的居民，绝大部分人的记忆之后也不会再被调整，徐倩是在你后面来到新上海0297的，所以你关于她的所有记忆和感觉都不是编写出来的……你可能，真的是喜欢上了她。”邱明道。
“你的意思是说，我成为舔狗是我的自发行为？”电子羊神色复杂，“所以这到底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这说明即便从谎言的土壤中也能开出真实的花朵。”邱明道。
“但是我还是不明白，既然徐倩不是克隆人，你又为什么要带走她？”电子羊问道。
“你可以将这看成是一次企业的内部转岗，我们对每个人的绩效都进行着监督，对于绩效持续下滑的人，公司会考虑更换他们的职位，当然由于徐倩是公众人物，处理起来会更加麻烦一些，而这也是我一直以来在做的工作，为了方便管理，一般情况下一些特殊的岗位，我们会在对该职员进行记忆编码的时候就提前好设定一个目标。
“这个目标会是该职员内心深处最大的渴望，为了实现这个目标，该职员可以接受诸如放弃自己的事业，搬离原居住地这种牺牲，我擅长对付的是拥有爱情婚姻类目标的女职员，除此之外也有擅长其他类型的同事，在将影响降到最小后我们会瞒着公众将他们送往其他并不联通的城市。”
第四百零六章 重见徐倩
“像新上海0297这样的城市究竟有多少？”电子羊皱眉。
“我只能说远比你们所知道的要多，为方便管理，各集团会将城市划分为不同的生活圈，但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我和你们一样，只是盛唐摩根在新上海0297分部中的一名普通职员。”邱明一边说着一边带张恒和电子羊从车站的人流里穿过。
三人乘坐扶梯到达第四层，这里再看不到什么应聘者，只有一些身穿蓝色制服的工作人员开着叉车进进出出，将一些金属箱2m*1m的金属箱运送到楼下的车站那里，大门外还站着两个保安模样的家伙。
邱明出示了自己的工作证，三人这才被放行。随后邱明指了指前面的一座小屋子，“徐倩就在那里，你们来的正是时候，再晚一点她就会被重写记忆，被塑造成适应下一份工作的人了，之后还会被装进你们刚才看到的那些箱子中送到其他城市，你们就再也看不到她了。”
虽然从大门到这里的路并不算太远，但是电子羊却感觉自己已经走了好几年，他望着面前的屋门，心情有些复杂。
张恒也没催促他，就站在一点静静等待着，电子羊花了十秒钟的时间整理了一下心情，随后深吸一口气，用手上的手环打开了屋门。
里面的面积比他想象中要大不少，实际上单看布置有更像是酒店里的套房而不是监狱的囚房，而徐倩现在就坐在沙发上，看着投影出的肥皂剧。
她还给自己泡了一杯桂圆红枣茶，抱着膝盖，因为太过于聚精会神，甚至就连有人走进房间都没有察觉。
电子羊看到这一幕稍松了一口气，虽然之前邱明就向他保证过徐倩并没有受到伤害，但是直到亲眼确认过这一点后他才算完全放下心来。
对于电子羊来说刚才那短短二十分钟的时间里，他所感受过的绝望与无助已经超过了记忆中的总和，然而当他看到沙发上的那个身影，看到徐倩披散在肩头的长发和小巧的鼻尖，却是又久违的感受到了世界所散发出的温度。
这一刻电子羊甚至不再纠结于自己对于徐倩的感情究竟是真是假，就像是又回到了每个孤单又漫长的夜晚，他准时的守在投影前，只为了看到镜头前的那张脸庞，听她诉说这一天所遇到的各种细小的琐事。
“今天买了patchi的巧克力，真的超好吃~早上吃了一颗，感觉一天都元气满满的。”
“啊， kgc战队又输了，真是的，明明前期有精彩的发挥，但是没能守住这份优势啊。”
“诶，下午的时候不知道再哪里听到了一首歌，可是记不起名字了，旋律应该是这样的……”
“昨晚做梦好像有梦到熊猫，但是一直在追我，可我又不是竹子，谁懂解梦啊，能告诉我这预示着什么吗？”
…………
而这一次电子羊也和之前无数次一样，木讷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邱明和张恒，结果两人都没有任何反应，摆明了是在等着他先开口，邱明还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但偏偏这个时候电子羊又紧张了起来，脑袋里完全是一团浆糊。
虽然中间的过程和电子羊幻想的完全不同，但严格说来这的确是一场不折不扣的爱情大营救。
电子羊就仿佛童话故事里那些身骑白马的王子，一路降妖除魔，最终来到了关着公主的古堡前，这大概也是电子羊这一生最高光的时刻了，屠龙英雄身上的血迹未干，宝剑上寒光四射，但是偏偏他却不知道自己该开口说点什么来作为重逢的开场白。
是“你知道我我为了找到你，战胜了多少困难吗？”这样的深情告白吗，但这听起来似乎有邀功的嫌疑。
又或者，“你知道吗，其实我们的记忆都是假的。”这样直奔主题，但是好像又有点太丧了。
干脆直接说“我来了。”这三个字好了，又简短又帅气，可总觉得这样又有装哔的嫌疑。
电子羊思来想去，最终鼓足了勇气却是脱口道，“你……你看的什么电影？”
“…………”邱明捂脸，似乎有点不忍心再看下去这么鲜血淋淋的场面。
不过不管怎样，徐倩的注意力总算是从投影上被拉了回来，注意到屋里新来的三个人，她并没有立刻回答电子羊的问题，目光先在三个人的身上转了一圈。
看到邱明的时候徐倩神色有些复杂，似乎是不知道该痛恨还是感谢对方，之后她的眼睛移向电子羊，目光微动，但是没有说什么只是冲后者点了点头，最终望向张恒，显得有些疑惑，开口道，“你是谁？”
“你的一位朋友，来履行我们之间的约定，不过看来你现在也已经知道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是什么事情了。”张恒道。
“是你！”徐倩惊讶道，“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新闻上说你在大火中丧生！”
因为张恒的伪装技术太好，徐倩完全没认出他来，实际上即便到了现在依旧有些将信将疑。
“抱歉，之前我卷到了一些事情里，直到现在才告一段落，立刻就赶过来见你了。”张恒解释道。
“看到新闻后我给你发了很多条信息，但是一条回信也没收到，那是我最恐慌与无助的时候，甚至有点恨起你来，”徐倩说到这里顿了顿，随后继续道，“但是在了解这一切的真相后我其实也就无所谓了，就算当时在我的身边，也改变不了这样的结果对吧。”
“为了弥补我之前的失职，这一次我和电子羊专程赶来带你从这里离开。”
“离开？去哪里，”徐倩反问道，“我已经没法再做主播了，也失去了之前的生活，就算逃出去一切也不会好转起来，新上海0297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所了，但是好消息是在其他地方还有别的工作在等着我。”
“但是那时候你又要被重写记忆，再也不是你自己了，你会忘了这里的一切的。”电子羊急切道。
“反正这也不是真正的我。”徐倩无所谓。
“我不知道最初的你是什么样子的，就像我也不知道最初的我是什么样子的，但是现在的我们也是真真正正存在的啊。”电子羊憋了很久，这才吐出了这句话。
第四百零七章 邱明的苦恼
电子羊被逼急了说出之前那句话，结果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他，心里顿时又忐忑了起来，讪讪道，“那个……我，我就随便一说，你们也不用放在心上。”
“不，你说的很对，”邱明点头道，“没想到你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想通了这个问题，倒是让我有些刮目相看了，人类果然是有着无限可能性的物种，即便你的记忆被改写成为了一个拥有超高网络技术却不谙世事的死宅，但是并不会永远按照既定的轨道生活，像是爱上徐倩，又或者闯进盛唐摩根的秘密总部，说出这样完全脱离你人设的话来……
“盛唐摩根在这方面也进行了很多的研究，最终发现即便最优秀的记忆编码也没法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你可以通过记忆编码控制一个人的过去，从而来影响他的现在，但是你永远不可能完全掌握他的未来，公司甚至不得不专门设立一个部门，来处理类似的事情。”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徐倩闻言却是摇了摇头，依旧坚持道，“抱歉，我不能跟你们走。”
“为什么？”电子羊不解道。
“因为我不想接下来的日子每天都活在逃亡中，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被抓回来，过去的几天里我已经尝够担惊受怕的滋味了，每分每秒都活在恐惧中，也许你们不相信，但是当邱明找到我的时候我心里的那颗石头反而落了下来，虽然还是会害怕，不知道接下来的我会变成什么样子，可是至少我不用再担心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什么时候落下了。”
徐倩望向电子羊的眼睛，“你能一路闯到这里来救我让我很感动，我很后悔之前没能好好认识你，等到真的意识到这份感情的时候我已经没有时间了，一直以来都是你在为我做各种各样的事情，至少在这时候让我为你做一件事情吧，我不会跟你走的，成为你的拖累，让盛唐摩根的人也盯上你。”
“我不在乎。”电子羊道。
“但是我在乎，我真的在乎，不要觉得因为现在的记忆是被编造的所以生活就不重要，还可以随时开始全新的人生，因为据我所知，生产效率下滑的员工下一份工作将远没有现在来的轻松，不管怎样，你现在的生活过得也还不错，你不应该为我放弃这一切的，还有你。”
徐倩和电子羊说完又望向张恒，“你也帮了我不少忙，至少在这一切到来的时候能让我一窥真相，虽然只有短短片刻，但是这大概是我在进入新上海0297后最清醒的一段时间，不过遗憾的是答应你的钱我恐怕没法付给你了。”
“所以这就是你最终的决定吗？张恒问道。
“没错，”徐倩点头，“我已经做出了我的决定。”
电子羊还想再说什么，但是之后就见徐倩指着之前暂停的投影道，“我想看完这部电影，你能陪陪我吗？”
电子羊闻言条件反射的看了眼邱明，又看了眼张恒，最后才确定徐倩说话的人是他，不由有些受宠若惊，他神色紧张的走到沙发前，选了最靠右手边的位置，之后正襟危坐了下来，两手放在膝前，目不斜视。
“你坐的那么远干嘛，我又不会吃了你。”一旁的徐倩道。
电子羊闻言稍稍挪了下身子，换到和徐倩相隔一个身位的地方，结果没想到徐倩却是直接起身坐在了他的身边，电子羊的身体一下就变得僵硬了起来，而更让他没想的是徐倩之后竟然还把脑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两人的距离因为太过接近，电子羊甚至还能闻到徐倩头发上洗发水的清香。
邱明和张恒互相看了眼，之后张恒带头，主动走出了房间，邱明跟在后面，还顺手带上了屋门。
等来到外面邱明从口袋里掏了包烟，递给张恒，但是被后者拒绝了。
于是邱明自己抽了根叼在嘴里，用打火机点燃，抽了一口感慨道，“我现在很头疼。”
“因为你的前女友在屋里和别的男人看电影吗？”
“…………”
“不是因为这个，我接近徐倩只是工作关系，并没有别的什么想法，”邱明道，“我现在头疼的是我还要不要假装不知道你是谁。”
“嗯，那你为什么不继续装下去？”张恒不动声色道。
“因为我不想让你觉得我是个自以为是的傻子，避免接下来的事情向着我不希望的方向发展。”邱明如实道，“你连紧急反应小队那伙杀神都能搞得定，没道理会不知道我已经察觉到了你的身份。”
虽然徐倩和张恒的交流中全程没有提到张恒的名字，但是对于这段时间一直在关注徐倩的邱明来说，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徐倩新雇的克隆人保镖，跟何况作为盛唐摩根新上海0297分部的职员，邱明当然也知道那晚发生在第二层的大火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恒展现出的匪夷所思的强大战斗力，已经引起了公司的注意，但是从他的入职档案里却找不出任何的线索，他就和绝大多数前往新上海0297的求职者一样，没有任何的个性和特点，只是纯粹的生产资料。
不过随着调查的深入，越来越多的疑点开始浮出了水面，比如当天的面试官对于张恒没有任何印象，按照日期调出的监控录像里从头到尾也没有找到张恒的影子，而雇佣他的安保公司g7z里除了一份档案外也再有任何痕迹，他就像是一只幽灵，不知怎么的出现在了新上海0297。
但是因为之后张恒又死在了二层那场大火里，盛唐摩根也没法再继续调查下去。
邱明原本以为这件事情到这里也就结束了，他虽然对张恒很好奇，但是还不至于好奇到一定要得到一个结果的程度，张恒身上出现的异常该是盛唐摩根的高层担心的事情，和邱明这样的普通职员并没有太大的关系，邱明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运气这么好，这一次居然撞上了大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