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要塞炮台与闪光灯
此刻机械之神面前的冰箱早就已经面目全非了。
变成了一个类似要塞炮台一样的东西，其中两扇冰箱门变成了炮台前的护板，大腿粗的炮口从护板后探了出来。
“你是怎么做出这东西来的？”布伦希尔德看到成品后也愣了楞。
“就是放大了压缩机的功率，将……”
“算了，你不用解释了，反正我也听不懂。”布伦希尔德道，“关键是这东西的威力究竟怎么样。”
“打上一发就知道了。”机械之神也很简单了当，随后直接抬起了炮口，正好这时候新的一轮弹雨已经来了，机械之神冲着子弹射来的方向一炮打了过去，结果就见墙上多出了一个恐怖的大洞。
同时还伴随着冰碴四处飞溅！整个候机室就像是经历了一场地震，也跟着一起晃了晃。
“怎么还有冷冻效果？！”布伦希尔德终于能大胆的伸出头去，看着墙上的那个大洞还有附近的冰晶显得很是震惊。
“这个嘛，毕竟是冰箱改的，我这儿还有一发用烤面包机做出来的加热弹。”机械之神顿了顿，又道，“对了，你需要什么武器装备吗？”
“你能做出来？”布伦希尔德扬了扬眉毛。
“当然，不过只是机械版的，肯定没你原版的武器好用。”
“如果可以的话还请为我打造一把长枪和一只盾牌。”女武神道，这也是她用的最顺手的武器，可惜这次都没带来。
“没问题。”机械之神一口答应了下来，随后目光就开始瞄向室内的其他机械设备。
而布伦希尔德则趁着这个机会从小食台后滚了出来，来到了诗嘉古尔藏身的地方，后者已经陷入到了昏迷中，诗嘉古尔的身上至少有六处枪伤，不过好在都不是要害，仗着女武神强健的体魄，倒是扛下了子弹所附带的恐怖动能，但是对于上面的特殊诅咒就没什么办法了。
现在她的脸颊烫的吓人，双眼紧闭，伤口中的血流就像是止不住一样。
“坚持住，我带你回去找阿斯克勒庇俄斯，他一定能治好你身上的伤。”布伦希尔德一边说着一边撕下自己的衣服，为诗嘉古尔包扎。
与此同时另一边机械师之神也开始按照约定为布伦希尔德组装起武器来，至于盾牌就简单的多了，只要大炮前的那两扇冰箱门护板拆下来直接给女武神用就好了。
反正再开完一炮后他这边也没有炮弹了，接下来苟着就是，顺便看看还能再组出点什么小玩意儿来。
布伦希尔德很快就处理好了诗嘉古尔的伤势，当然也就是帮她稍微止了止血，但是究竟能不能扛过去，能扛多久就只能看诗嘉古尔自己了。
而门外，在经历了短暂的沉默后枪声再次响了起，而且这一次不但在攻击布伦希尔德和诗嘉古尔，连带着也没有再放过机械之神，但是听得出枪声比之前稀疏了一些，似乎只剩下三个枪手了，而且站位也变得很开，避免被人给一锅端了。
机械之神打出了剩下的那发炮弹，又解决掉了一个枪手，与此同时将一把机械长枪和一面冰箱门盾牌扔给了布伦希尔德。
后者入手后掂了掂，盾牌和长枪的重量加起来已经超过了四十斤，对于普通人来说光是抱着就很难受了，别说挥动了，但是在布伦希尔德手中却显得灵活自如。
随后就见女武神从书柜后一跃而出，向着候机室大门冲去，她早就把长裙下摆给撕掉了，不再影响奔跑，此刻迈开两条修长的大腿，身体就像是一头猎豹，优雅又充满着力量。
迎面射来的子弹，被她统统用盾牌给接住了！虽然火星四射，但是布伦希尔德却毫发无伤。
而子弹上的恐怖动能也只是让她的身体微微一顿，不过三秒钟的时间她就已经冲到了第一个敌人面前不到五米的地方，对方蒙着脸，看不到样子，但是布伦希尔德还是能看出他眼中的错愕。
面对来历不明的敌人，女武神不敢留手，使足力气，掷出了手中的机械长枪！
而对面的敌人似乎没想到这么远布伦希尔德就已经可以发动攻击，完全来不及反应，还抱着手中的狙击枪，结果被机械长枪刺了个对穿，就这么被钉在了地上！
布伦希尔德有些意外，她似乎没想到对手的身体会这么脆弱，不过她也来不得想这么多，因为另一个枪手已经对她发起了攻击，这么近的距离，布伦希尔德也不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依靠着绝佳的运动神经躲过了这来自左手侧的一枪。
而这还不算完，另一边一只拳头已经砸向了她。
布伦希尔德再次举盾，然而这一次她的冰箱盾牌却是发出了一声哀鸣，被人硬生生的给砸的凹陷了下去，女武神的身体也罕见的向后退出了一步。
这股力量……是赛特？还是其他神职中有力量属性的神明？
布伦希尔德想要捡起地上插着的机械长枪，然而还有一个枪手在一边虎视眈眈，却又让她有些进退两难。
就在这时候，一道耀眼的强光从布伦希尔德的背后传来，让两个对手都忍不住闭上了眼睛，而女武神却趁着这个机会拔出了机械长枪，随后枪尖一挑，刺入了最后一个枪手的胸口。
嗯？！这是……人类的身躯？
布伦希尔德在杀掉第一个枪手的时候还只是有些怀疑，而现在长枪就握在她的手中，传来的反馈也更加清晰，让她终于可以确定，埋伏她的这一伙人是有人类存在的。
这让布伦希尔德很是惊讶，因为她原本以为这只是神明内部的矛盾，有某位或者某几位存在坐不住了，但是现在看来，其中的牵连恐怕比她想象中还要大，还有那些可以伤害甚至杀死神明的诅咒子弹，布伦希尔德意识到或许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了，不，更确切的说是已经在发生了，她需要将这个情报立刻送回组委会。
“谢了！”布伦希尔德即便没有回头，也知道刚才是谁出手帮了他。
机械之神终于还是摸到了自己惦记已久的电视机，而且将它成功改造成为了一个大号闪光灯，布伦希尔德就是靠着这闪光杀掉了最后一个枪手，而她的目光很快就移向了刚才拳击她的盾牌的人身上，因为后者很可能就是这次袭击的策划者了。
第四章 新闻
张恒扔掉手机后先去找了个临街的服装店，用【宠物铁丝】打开了店门，在架子上拿了一套衣服，换下了自己身上的湿衣服，放了点零钱在收银台上，随后又找了家酒店，开了一间客房，吃过东西，好好休息了一晚。
不知是否因为远离了格陵兰，又或者他身上的旧印起了作用，这一晚他终于没有再做噩梦。
恢复了力气和精神后，张恒重新从床上爬了起来，坐在酒店房间的办公桌前，开始思考自己下一步行动。
冲锋8-300中途突然坠毁显然不是什么意外，只是张恒现在暂时还不知道动手的是什么人，随着个人信息被大规模泄露，玩家之间的关系已经变得日益紧张，虽然三大公会在第一时间出面发布了措辞严厉的联合公告，警告所有蠢蠢欲动的人，但是随着银色之翼会长天马的公然反水，这份联合公告已经成为了笑话。
尽管之后银色之翼又发布了一条新公告，宣称天马被人盗号，之前的种种过激言论都不是他的本意，但那已经是半天后的事情了，这危机公关的速度未免也太慢了，而且盗号这种说法，和手滑一样都属于公关界甩锅的标准答案，哪里都能有，有多少人会相信可想而知。
这些天张恒虽然在处理自己的身世问题，但也在论坛上关注着事情的进展，只是如今的论坛之前活跃的老号很多都已经消失不见了，同时涌入了大量新号，而且这些新号大部分和张恒一样只是浏览，不发言。
论坛的发帖和回复数量骤减，就连之前的八卦吃瓜党很多也都销声匿迹，没了他们孜孜不倦的挖掘和传播各种或真或假的小道消息，论坛上的众人感觉就好像是被人蒙住了眼睛。
现在大家获取消息的渠道反而是依靠新闻报道，最近各地失踪和意外死亡的事件明显多了起来，其中还夹杂着各种奇怪的天气和自然现象，比如华苑小区头顶突然出现的大片乌云和闪电，还有一对儿夫妻不幸被闪电击中身亡。
记者还采访了差点也被闪电击中的小区保安，后者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绘声绘色的描述着自己如何在闪电小逃过一劫，随后电视台又请来了一位气象专家，煞有其事的介绍了雷暴云的形成原因，以及普通市民在雨天该如何做才能保护自己，降低被雷电击中的概率来为新闻收尾。
然而玩家论坛上这件事情却还有另一个版本，有传言说雷神托尔和另一位不知名的神祇在这里发生了一场激战，结果不详，除此之外，还有之前那些失踪或者遭遇意外死亡的新闻，也陆续被查出死者同时拥有玩家身份。
公安部门中也有一些经验丰富的老刑警从中嗅出了什么，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后续的调查都不了了之了，而这些离奇的死亡与失踪本来也是各种垃圾营销号们的最爱，但冥冥之中似乎有股神秘力量一直压制着相关事件的热度，相关的视频和公众号眼见没法获得流量，又都转去转炒明星绯闻了，只有玩家论坛上还在默默关注着这些新闻。
现在一个艰难的抉择摆在了所有玩家的面前。
那就是要不要放弃如今的身份和生活，由明转暗，因为没有人知道自己的名字是不是会出现在下一篇新闻上，这么做无疑可以增加自身的安全，但在很多人看来和死掉也没多大区别了。
而且这种事情也不是闹着玩的，失去工作后该如何继续生存，究竟该怎么在城市中藏匿，以及如何向自己的亲人解释这些都是问题。
对于张恒来说唯一的好消息或许就是近期的积分汇率暴跌，有不少玩家都在为未来打算，将手中的积分兑换成为货币，一方面在为之后的藏匿隐遁做准备，另一方面也想在离开前为自己的家人留足足够生活的资本。
根据丁四最新发给他的一份汇率表，积分对rmb的汇率已经从4万跌到了2万4，而韩璐那边第一笔资金也已经到位了，开始大笔买入，甚至一度小幅抬升了汇率。
张恒有考虑过自己这次是不是被猎杀型玩家给盯上了，但是这种玩家杀人还在其次，首要目的是求财，如果冲他来，那么真的盯上的其实是他身上的道具，尤其是b级道具，没道理会让他葬身在茫茫大海中。
至于私人恩怨，张恒之前一直都是单排，很少遇到其他玩家，而且基本上结仇的也都被他在副本里直接解决掉了，唯一例外的就是他和光弧之间的矛盾，如果是光弧，或许有能力做到这一步，不过从之前的联合公告中能看出光弧的立场倾向于维护原有的秩序，这也是对他们最有利的选择，没道理这么快就自己打自己的脸。
于是张恒又想起了奈亚拉托提普曾说过的那些话，大部分神明都不希望冰下城市中的主人成功脱困，而最简单的办法似乎就是干掉作为容器的他了。
所以……这会是一次来自神明的袭击吗？
的确，从他的位置信息莫名其妙被人获知，以及对方所选择干掉他的手段上来看都充满了太多不可以常理推断的部分，但如果是神明动手就能解释的通了，而且很可能并不只是一位神明牵扯其中。
普通人被神明给盯上是什么感觉？
大概只剩下无尽的绝望了，因为在现存的大多数传奇故事与诗歌中神明都被描述的无比强大，充满力量，拥有无尽的寿命，青春永驻，同时不可被战胜。
但是张恒已经和神明交过不知道多少次手了，还曾经亲手干掉过不止一位神明，他已经证明了这种生物是可以被杀死的，他们也有弱点，甚至不需要人类动手，其中很大一部分已经在时间的长河中衰老的不成样子，在现代社会中苟延残喘。
而且除了极少数难以预测的存在，大多数都有着固定行为路径和性格特征，被那些描绘他们英姿的长诗与文学作品所禁锢，他们的力量由此而来，却也受困与此。
第五章 自我
从获知自己身世的那一刻起张恒就已经考虑过最恶劣的情况了。
即便被诸神给盯上，也并不意味着就是死路一条，况且张恒也并非完全孤立无援，按照奈亚拉托提普的说法，至少冰下城市主人的那些眷族和狂信徒会保护他，当然不是站在他这一边来，只是为了确保容器的完好无损。
然而对张恒来说这至少是可以利用的一点，调酒师小姐平时看起来一副懒懒散散，沉迷摸鱼的模样，但是张恒知道她的实力并不弱，之前在地下隧道，耶梦加得即将苏醒之际，就是她出手将那条巨蟒又封印了回去。
张恒猜测她的实力至少也和耶梦加得在伯仲之间，除此之外，冰下城市的主人本身所在的神系中也有很多神明，除了和张恒交过手的奈亚拉托提普之外，还有奈亚拉托提普提到的自己的老板阿撒托斯。
只是和北欧神系不同，这个新神系中的神明似乎并不怎么团结，所以张恒其实也没指望能得到多少来自这方面的帮助。
另外，对他而言其实最大的危险还不是这些来自外部神明的敌意，而是在他的身体内部，在他血管中流淌的血液里。
尽管昨晚他暂时摆脱了噩梦的困扰，但是张恒就很清楚，这并不是结束，更像是一个开始，那座冰下城市的主人已经找到了他，两人之间的联系只会变得越来越紧密……奈亚拉托提普说这是一个不可逆，而且没有解的过程，将持续到他的灵魂被完全吞噬掉为止。
于是张恒发现原本一直很宽裕，甚至宽裕到有些溢出的时间，突然对他变得不再友善了起来。
而之前在飞机上，张恒其实也一直在思考着一个问题。
那就是自己现在的身体究竟属于谁。
按照奈亚拉托提普的说法，那些狂信徒在西藏抢到的那个婴儿根本不能算是一个完整的生命，因为他缺少生命最重要的灵魂，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个婴儿的确是一只名副其实的容器。
随后那些狂信徒想办法将婴儿送入了那座冰下城市里，并且开始为他换血，为冰下城市的主人脱困做准备，这是一个有些异想天开的计划，然而却意外的有效，如果一切都按照计划中进行下去，那冰下城市主人的灵魂最终也将会入主这个婴儿的身体。
只是没想到快成功的时候张恒的父母闯入了这个失落的世界，一通骚操作后创造出了一个新的灵魂，也就是他，占据了这具身体。
从这个角度来看，或许他才是鸠占鹊巢的那个人，可这样的他又算什么呢。
之前的一轮轮副本对他而言既是探索世界，也是逐渐认识自我的过程，但直到今天张恒才真正认真的思考起究竟什么是自我的问题来，尤其在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有可能被另一个存在所占据，同时他的身体中也的确流淌着那东西的血液后，张恒也会疑惑，究竟属于他自己的那部分是什么。
而顺着这个问题思考下去他也曾很自然的生出过，自己要不要不再反抗，就这样被那些神明给杀掉，或者干脆选择自我了断的念头来，因为就现在来看这很可能是对世界最好的选择，而对他自己来说，他的感情其实已经快消失完了，就算面对死亡也没有什么恐惧。
这让他可以平静的思考这件事情，就像思考炒菜要放多少酱油又或者在之前的战斗中选择使用哪种武器一样，用绝对的理智来分析这个决定背后的各种利弊，最终做出收益最大的选择来。
再然后，张恒愕然的发现自己好像也失去了非活下去不可的理由来。
他已经忘记了是什么在支撑着他不停战斗，一路走到了这里来，那世界呢，世界对他又意味着什么呢。库娜犹曾说他的内心深处对这个世界依旧抱有善意，就像在飞机上他救下那个孕妇。
然而张恒自己很清楚，他选择救人更像是一种惯性，出于他之前所接受的教育以及受到的道德培养，但这个举动对他自己究竟意味着什么，张恒仔细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在救人后并没有收获什么喜悦的情绪。
就像他意识到飞机就要坠毁，机上的三十多名乘客和机组人员恐怕都要罹难时也没有什么愤怒，尽管他知道这种行为很是过分。
张恒知道继续纠结下去自己也不会得到任何答案，于是他拉开窗帘，让阳光照进房间里来，随后打开了电脑，插上那只无法被追踪的u盘，想了想，敲下了一篇邮件，点击发送后又去阳台上收回了已经被晒干的护照和衣物。
收拾好了行李箱，一个小时后张恒已经出现在了码头，保险起见，这一次他没有再选择坐飞机，而是改乘轮船，毕竟大海才是他的主场，在海上如果遇袭，他可以充分发挥自己进阶的控水能力，万一打不过也可以一头扎进深海里。
不过这一次他的旅程倒是一路都很顺利，半个月后到达了多尼戈尔港，这是位于爱尔兰北部的一座港口，属于多尼戈尔郡。
张恒一下船没走多远就看到了人群中举着一个中文牌子在探头到处张望的张父。
于是向着他所在的方向走去，刚一见面便得到了一个结实的拥抱。
“你终于愿意来欧洲玩儿了，刚接到你的邮件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在开玩笑。”张父道，“还有你说你的手机丢了？”
“嗯。”张恒道。
“那等会儿我们一起去商场给你买个新的吧，你妈她没来接你，因为要准备晚饭。”
“她吗，什么时候学的做饭？”张恒扬了扬眉毛。
“大概半个月前，看了个什么美食综艺突然就喜欢上了烹饪，不过你知道她的，做事情永远都是三分钟热度，估计也坚持不了多久，但无所谓了，能有半个月口福就有半个月口福呗。”张父倒是一如既往的很看得开，一边说着一边接过了张恒手中的行李，放在了后备箱里。
第六章 一个见义勇为的故事
“你现在是在放暑假吧，”张父发动汽车，“真让人羡慕……等到工作后你就会知道这么长的假期有多难得了。”
“怎么，你们很忙吗？”张恒系好了安全带。
“这个……倒也没有，”张父挠了挠头，“我们的工作比较特殊嘛，也不用每天坐班，但重点不是这个，我只是想告诉你应该珍惜年轻时的美好时光。”顿了顿他又接着道，“既然来了就多待一段时间吧，正好你妈也想你了，这些年我们一家人也不怎么长聚，趁着这个机会可以开车来趟环爱尔兰公路旅行。”
然而张恒却道，“再说吧，我只是过来看看你们，还没决定要在这边待多久。”
张父闻言一怔，“你的假期难道还有其他什么事情吗？”
张恒却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而问道，“你们最近有接到什么奇怪的电话吗。”
“奇怪的电话，脱衣舞俱乐部的迎宾广告算吗？”
“除了这个呢。”
“那就没什么了，”张父道，“你知道的，我们的工作比较特殊，这些年来一直在国外待着，而且满世界乱跑，就连之前的同学朋友大部分也都很少有还联系的了。这也是你小时候我们为什么把你留在国内的原因，你妈觉得稳定的生活环境对于小孩的成长更有利，而我们在半年前刚搬来爱尔兰，这边其实也没什么认识的人。”
“那就好，回头把外公也接来吧。”
“嗯？我和小夏倒是没什么意见，但是你外公不是一直不想出国吗？以前我们以为是因为你还在国内念书，他不方便离开，但是现在你也大了，上次回家我们跟他提过这件事，只是没想到他还是没同意，说在国内住惯了，而且还有院子里的植物要打理。”
“找个什么借口吧，我妈她现在不是在怀孕吗，就说情绪不太稳定，想要外公照顾。”
“小夏那种性格怎么可能情绪不稳定……”张父说到这里忽然停住了，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你之前问我最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电话打进来，又让我们把外公接到这边来，是在国内惹上什么麻烦了吗？学校的不良？还是高利贷，我和你妈虽然不算什么大富大贵，但是这些年也攒了点积蓄，可以帮你先垫上，再说实在不行，你妈还可以卖身给她那个富婆闺蜜。”
“不是这种麻烦了。”
“那大学生还能惹上什么麻烦来？”
“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我自可以解决，只要给我点时间。”张恒道。
“你逞强的样子真是跟我小时候一模一样。”张父倒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是道，“我和你讲过吗，我小时候见义勇为的故事。”
“没有吧，我不记得了。”
“嗯，就是大家可能普遍都觉得未成年人就算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毕竟孩子还小，行差踏错在所难免，不是什么大事，所以对校园暴力事件也都习惯了避而不谈，而且现行的法律对于未成年人犯罪的问题也是以教育和引导为主，但是另一方面，这的确也让未成年人犯罪的成本很低。
“反正我们那会儿基本上每个学校里都会有个校霸什么的，基本放弃了学习，聚起一帮狐朋狗友，大多数还会和校外一些社会人士有交集，认一两个大哥给自己撑腰，之后就在学校横行霸道，耀武扬威，欺负霸凌被他们盯上的学生，有时候是为了勒索财物，有时候只是单纯的以此来获得快感。
“很不幸，我们学校里也有一个这样的家伙，他们其实也很会选人的，专门挑一些性格内向，比较弱势害羞的学生，这些目标通常不会怎么反抗，只能默默忍受欺凌。我之前就见过他们找人给他们买烟，或者在校门口堵人，但是那一次，我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他们在殴打其他学生，我本来是不想管这种事儿的，但是他们殴打的是我们班的学生。
“我跟他其实不怎么熟，但是知道他是单亲家庭，家里情况不怎么好，除了他以外还有两个老人，全靠他妈一个人在工厂车间工作，而且那会儿他妈所在的罐头厂的效益也不怎么好，他平时在学校也不怎么说话，有些沉默寡言，而那天恰好是要交书作费的时候，我猜这也是那伙人盯上他的原因，所以我犹豫了下，还是站了出来，冲那伙人大喊了一声，你们干嘛，再不停手我要报警了！”
“然后呢？”
“然后我就跟我同学一起被他们给揍了，我的书作费也被抢走了。”张父叹了口气，“我后来想了想，那地方其实离我们学校的大门很近，要是我先去保卫处找人，或者真的用电话报个警而不是逞强，结果也许就不一样了，也许我们都不会挨打，被抢走钱。”
“嗯，你一直跟我说遇到危险的时候要冷静，保持理智，没想到你自己还有这么冲动的时候。”
“别看我现在只是个平平无奇的中年男人，可谁又没有少年过呢。”
张父讲起这事儿来一副眉飞色舞的样子，趁着路上没人，还打开了车窗，猛踩一脚油门，体会着大风从耳边呼啸的快感，似乎也借此重新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一个小时后，两人到达了张父和张母在爱尔兰的新住处，虽然是租的房子，但是打理的很干净，而且里面各种家电也都已经采购配置的很齐全了，前院也栽种满了花草。
张母正在厨房忙着炸什么东西，和过年时相比，她现在的小腹隆起已经很明显了，但是距离分娩倒是还早，应该还有几个月，她的气色倒是一如既往的不错，看起来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见到张恒就忍不住大笑，“你们还好意思说我过得迷迷糊糊，这么大一个人，连手机都看不住，丢到哪儿去了？”
“我要是知道丢到哪儿了不就捡回来了吗。”张恒道。
“也是，算了，你来的正是时候，赶上我厨艺大成，可以有幸一尝人间美味，明天一起去给你买手机，我正好也想去买个厨师机。”
张父在后面，将张恒的行李从后备箱里拎出来，就在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张父看了眼收到的信息，随后道，“你们先吃，研究所那边有点事情要我过去一趟。”
“现在吗？”张母问道，“可是我的饭就要做好了。”
“抱歉，应该是和我准备发的那篇论文有关的事情，比较急，放心，我很快就回来，你们俩别都吃光了，给我留点饭啊。”张父一边说着一边又打开了车门。
第七章 普通人
“诶，真是的，这么多年了，说谎就会摸鼻子的习惯性动作还是一点没改。”张母望着张父的车子从屋子前的道路离开。
“要我跟上去看看他会去哪里吗？”张恒问道，“我的跟踪技术很好的，不会被他发现。”
“这就不用了，男人嘛，多少都会有点小秘密的。”张母从水龙头上接了杯水，给张恒递去，“反正只要不是和别的女人有关，就随他去了。”
“对他这么有信心的吗？”张恒接过杯子。
“不是，只是相信我自己选人的眼光而已。”张母眨了眨眼，“他不在就不在吧，我们先开饭，来帮我端下菜，你看起来黑了不少，看起来这一路没少挨太阳晒，你爸说你是坐船来的，怎么样，有没有在路上看到鲸鱼？”
…………
就在张恒和张母吃饭闲聊的时候，张父也把车停在了路边。
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往日里的温和与平静，眼神阴冷了下来，盯着对面的台球厅，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概半分钟后，他关掉了发动机，下车转到了后备箱前，打开了尾门，之后抽出了下面的防潮垫，露出了一个上锁的工具箱，他用钥匙打开了那个小工具箱，从里面拿出了一把西格绍尔p365，这是一把微型手枪，全长只有147毫米，非常方便携带，而且和其他手枪不同，它的弹夹中可以容纳10发子弹，如果有需要还可以升级到12发。
张父拿出那把西格绍尔p365，打开弹夹看了眼，确认里面已经装上了子弹，随后将那把枪插在了自己的腰后，用衣服挡了起来，这才向着面前的台球厅走去。
尽管他已经在努力让自己能融入环境中，但是不得不说，他那一身学者气质是很难掩盖的，也让他和眼前的这座台球厅有些格格不入。
于是他没走几步，就有一个胳膊上纹着美女的光头开口道，“喂，那边的书呆子，你是不是来错了地方？”
结果张父还没说话，那个光头的身后就有另一个声音先响起了，“不，他没来错地方，因为是我约的他。”
光头回头，看到了一个大概六十岁上下的老头正在冲他温和微笑。
“我建议你和你的小女朋友继续玩台球，不要乱管闲事了。”
“不然呢？”光头捏了捏自己的拳头。
老头耸了耸肩，“不然我就用手中的这只台球杆爆你的雏菊。”
“老头你是在找死吗？”壮汉闻言大怒，向前迈出了一步，然而不等他动手下一刻就感到身后某个地方传来一阵剧痛，一头栽在了地上，在场的众人竟然没有一个人看清老人手中的台球杆是怎么不见的，实际上他和光头之间还隔着十米的距离。
“快带你的男朋友去看医生吧，晚了怕是还要留下什么后遗症。”老人转头对光头身边目瞪口呆的小女友善意的笑了笑，提醒道。
后者却像是见到了魔鬼一样，连忙扶起了地上哀嚎的男友，抽出了插在他身后某个地方带血的台球杆，带着一瘸一拐的光头快速逃离了这里。
“你玩的开心吗？”张父问道。
“马马虎虎吧，说起来我可是在帮你解围，就算不说声谢谢，也没必要摆出一副臭脸吧，更何况还是面对老朋友。”
张父走到了老人所在的那张台球桌前，望着对方的眼睛，“你们这些自诩为神明的存在，总是利用你们的超自然力量肆意妄为，无视法律和规则，不管出现在什么地方准没好事儿。”
“这么说就有点不太公平了。”老人又从一旁的架子上拿个只新球杆，“是你们人类一直在祈求我们出现，每当你们遇到什么困难，身处绝境，甚至仅仅因为屁大点事情心情不好就会大声呼喊我们的名字，同时期盼着奇迹降临，你看，你们本身就有打破规则的渴望。”
“那是因为他们并不了解你们做过的那些好事。”
“你未免有些高估你的那些同类们了，不过无所谓了，”老人摆好台球，“我今天约你出来，并不是为了和你争论这种事情。”
“那你是为了什么？”
老人笑了笑，“先陪我打上一局吧，有点手痒了，我们在努克也玩过的，你还记得吗。”
“有话就快说，我老婆做了饭，还等我回去吃呢。”张父皱眉。
“结婚的男人啊，真是一点自由也没有。”老人显得很是同情，不过见张父的确没什么跟陪他玩的意思，他也没有强迫，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弹壳，放在了桌子边沿，随后俯身，自顾自的瞄准了面前的白球。
张父在看到那只弹壳的时候瞳孔猛地一缩，但是很快就又恢复了平静，“我这里不收购废弃子弹。”
“漂亮的工艺品，纯银打造，弹头上涂了水晶兰的汁液，弹壳底部则刻制着希伯来语——万物皆有一死，但最有创意的还是弹壳内部，中芯居然填充了诅咒女神的血液，厄里斯是希腊神话中司掌诅咒的女神，她的诅咒非常强力，再加上十六个出自不同神话体系的符文，确保这诅咒可以对几乎所有神系的生物都能起效，最终让这件漂亮的工艺品一跃成为足以杀死神明的恐怖武器。”
老人挥出了手中的球杆，白球飞出，击中了前方围成三角的彩球，“就在两周前，这颗子弹击中了一个名叫斯露德的女神，如果是别人的话我或许还要费力解释斯露德是谁，毕竟她的名字现在知道的人也不多了，但是你的话，本身研究的就是这些东西，应该也知道她是谁吧。”
“瓦尔基里，北欧神话中的女武神，奥丁的侍女，据说她们会骑马与狂猎一同出行，前往战场寻找那些阵亡英雄的灵魂，给入选者一吻，将他们带回瓦尔哈拉。”张父淡淡道。
“bingo！不愧是专业的。不得不说，很多人都小看了你，当初我刚遇到你们夫妻的时候，注意力基本也都集中在你老婆身上，因为我没见过这么纯净的灵魂，相比之下，你就逊色很多了，虽然性格脾气什么的也都很好，但也就是个不错的普通人而已。”
第八章 一个父亲该做的事情
“我的确只是个普通人。”张父面无表情道，“如果你在找杀死斯露德的凶手，那你显然找错人了。”
“放轻松点，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老人看着两只彩球入洞，换了个方向，又伏下了身子，“而且我知道哥本哈根国际机场的事情不是你做的，因为这段时间，你并没有离开过爱尔兰对吗。”
“你在监视我？”张父的脸沉了下来，“当初分开的时候我们有过约定的，你答应了不再来打扰我们。”
“我记得我的原话是……如果那个孩子没有危险，我也不会再出现。”老人再一次挥杆，将一只黑色球击落球袋中，“我遵守了我的誓言，这十八年来没有再来打扰过你和你的老婆，但是就像我之前说的，或许我从一开始就低估了你，如果当初的我再多了解你一点，大概就不会做出那样的承诺。
“你不该回来的。”张父沉声道。
“不，恰恰相反，应该说还好我回来了，不然你就惹上大麻烦了。”老人收起球杆，看着张父，叹了口气，“老实说我完全没想到你会走上这么一条路，我还以为你是少数真正了解我们的人，既不会过分崇拜我们，也不会对我们完全不屑一顾，你和你的老婆就像是两个旁观者，你们知道我们的历史，明白我们来自何处……所以为什么不继续旁观下去，而要让自己卷进来，应该没有人比你更清楚这其中有多危险了。”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这种子弹……是你发明的吧。”老人终于不再打什么哑谜，指着桌上的弹壳道，“在这里要说声抱歉，我的人在四个月前开始盯着你和你的老婆，我原本是想知道你们对张恒的态度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变化，毕竟，我们也有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而人类又是种很容易改变想法的物种，结果却意外发现了你瞒着你的老婆偷偷的在和一伙人联系。”
“你做的很小心，从不打电话，只发邮件，所以不会留下自己的语音，也不会使用自己的电脑、平板或是手机，每次都会去网吧，而且经常换地方，甚至不惜开一个小时的车跑到隔壁城市，发邮件用的也是只有24小时使用期限的临时邮箱，所以我的人也查不出你到底在跟谁联系，而这件事情也引起了我的好奇。”
“我是双性恋，还有个同**人，但是身为丈夫的责任又让我必须隐瞒这段禁忌的感情。”张父严肃道。
老人被他给逗乐了，“你就算自黑也没什么用，别忘了我是谁，我没法改变过去，但是在你离开网吧后把时间往前回溯半个小时，偷偷瞄一眼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另外，要打个赌吗？”
“什么赌？”
“我赌你身后那把枪的弹夹里装的也是这种子弹。”老人将台球杆杵在地上悠悠道，“真遗憾，明明之前我们聊得那么投机，我一度以为我们会成为朋友来着。”
“朋友？我可不会忘了是你逼我们进入那座冰下城市。”
“然后你们也拯救了世界不是吗？你们很清楚，如果被冰下城市的主人出来，事情会变得有多糟糕，如果不是我组织了那次科考探险，现在整个世界说不定都已经被恐惧所笼罩，而且之后你们提出领养那个孩子，我也答应了，还送了一个护符帮他屏蔽和冰下城市的主人的联系，我差不多做了我能做的一切。”老人摊了摊手。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以我对你的了解，柯罗诺斯从来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好心。”
“所以你在十年前就开始满世界的寻找联系那些因为种种原因仇视神明的人，将他们聚集在一起，同时有意识的引导他们，帮助他们寻找以凡人之躯和神明抗衡的办法，并且最终为这些极端分子打造了这种屠神子弹？”老人一边说着一边再次拿起了桌台边沿的弹壳。
“他们不是极端分子，只是有亲人或者朋友死在神明的手中而已，绝大多数甚至都不是那些神明的目标，比如有个船长，带着自己的弟弟和儿子出海捕鱼，结果遇到了波塞冬那天心情不好，在海上掀起了四十米高的巨浪，最终他的儿子和弟弟都死在了那场海难中，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活在绝望与痛苦中，因为没有人相信他的话，只觉得他是悲痛过度产生的幻觉，他也认为自己永远也没法报仇了。”
“然后你给了他们希望，仇恨，是最好的推动力。我承认，我们之中一些人做事的确很毛糙，但这些恶习也是你们人类赋予我们的，因为你们觉得这样我们的形象会更充满血肉，和你们也更相像，更利于那些故事的传播。”老人将手掌搭在那根球杆上，“戏剧性，我们中大部分人也很讨厌这个词，这对我们来说就像是某种诅咒。
“而且你也别把自己标榜的那么正义，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我很清楚你做这件事情的真实目的，不是为了帮那些极端分子复仇，你的心中很想必早就已经想明白了，张恒的真实身份迟早有一天会泄露出去，到了那一天众神会如何反应并不难猜测，杀掉他是解决问题最简单的办法，你知道这孩子会在未来某一天成为所有神明的敌人，所以你早在十年前就已经开始在想办法。
“如果诸神要杀他，那就把诸神都干掉，如果不是偷看了你的邮件，我也不敢相信，一个看起来很随和，朋友口中好脾气的普通人居然会生出这么疯狂与狂妄的想法来。”
“我只是做了一个父亲应该做的事情而已。”张父平静道。
“即便这个决定会把整个世界都毁掉？不止是我们这些神明，还有其他人类，你应该明白让张恒活下去，也就意味着冰下城市的主人有可能脱困……有意思，虽然他的身体里也流淌着一部分你们的血液，但是说到底他并不是你和你老婆生下来的，有必要做到这一步吗？”老人好奇道。
第九章 守护者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其实不怎么喜欢他，甚至考虑过要不要用我的冰镐对着他的脑袋来上一下，毕竟按照当时的情况来看，这才是最正常的选项吧。”
“没错，所以之后你为什么又改变了注意？”老人从口袋里取出了一包randoms软糖，撕开包装袋，从里面抓了一把扔进嘴里。
“因为我的妻子，从小到大她都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每天都过得迷迷糊糊，喜欢把所有问题都推给身边的人来解决，一点也不让人省心，但是偏偏却有种天生的直觉，那家伙在所有的人生大事上一步都没有踏错过，我一直以为这也是某种超自然能力来着，直到我们结婚后，我才得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是什么？”老人也来了兴趣，嚼着软糖问道。
“不管这个世界再怎么残酷，世间充满险恶，她总是能发现隐藏在这分残酷与险恶之后被其他人所忽视的那份善良，所以这个世界，也总是回馈她以善意。”张父道，“那时候我们在那座冰下城市里，都看出来那孩子离开触手后要不行了，但却都无动于衷，甚至隐隐期盼着他就此死掉，但是只有小夏，想让那个孩子活下去，也是她先捡起那根脐带插在了自己的身上，用自己的血液来为那个孩子输送营养，尽管我并不觉得当时的她完全想清楚了这其中的风险。
“但这就是她，而如果你和她在一起生活了足够长的时间就会明白，你根本不用质疑她的选择，只要跟着她的直觉就好了，所以之后我接替了她，把我的血液也输给了那个孩子，这也让那个孩子的身上同时拥有了我和小夏的血液。
“而在这之后发生的事情也再次证明了这一点，就在我们被那些怪物所包围以为必死无疑的时候，是这个孩子救了我们，因为担心杀掉我们也会让这个孩子死掉，它们才停下了手来，目送着我们离开了冰下城市，我和小夏给了他生命，结果他也同样也给了我们生命，而也是在那时候，我感受到了我们和他之间的某种联系。这也是之后为什么我们下定决心什么也不要，只要领养他。”张父道。
“老实说你们对我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把我也吓了一跳，我差点以为你们已经被冰下城市的主人所影响，成为了它的狂信徒。”老人道，“但是我发现他意外拥有了灵魂后，也的确不再适合把他带在身边或者交给我的那群密教徒，让你们夫妻来领养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顿了顿他又接着道，“所以，你愿意为他挑战诸神，是因为他在那座冰下城市曾经救过你了？”
张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你没有养育过孩子吧，虽然你拥有子女，而且数量还不少，有三个。”
柯罗诺斯扬了扬眉毛，“我们是神明，的确在这方面的经验不怎么丰富。”
“你没有亲手给你的孩子们换过尿布，没有上网去查过哪种牌子的奶粉好，一直查到深夜，一款一款比较，没有一个词一个词的教过他说话，听他第一次用含糊不清的声音喊出爸爸，你们感受不到那种喜悦，也没有在他吃坏肚子的深夜急急忙忙带着他去儿科医院，为他挂急诊，充满忐忑和自责……而这些我都经历过，虽然我们并没能陪他读过完整的童年，这也是我一直后悔和内疚的事情。”
张父和时间之神对视着，一步不退，“现在你来告诉我，说什么他并不是我们生出来的，所以也不是我的儿子，我除了对你爆粗口外还能说什么，这些话我只说一次，之后也不想再重复了，你们这些狗屁神明，有一个算一个，凡是冲我的儿子来的，都先踏过我的尸体再说吧。”
张父说完最后一句话，也抽出了身后的p365，指向面前的柯罗诺斯，不过之后他注意到身边并没有传来其他人的尖叫，实际上整个台球厅里异常的安静，就连球体互相撞击时的声音都没有了。
张父用眼角的余光扫了眼身边那一桌的两个年轻女生，发现她们的动作都被定格在了那里，一动不动，就如同两尊雕塑。
随后就见柯罗诺斯脸上的神色不变，点了点头道，“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什么意思？”张父皱眉，
“你好像误会了什么，我并不是你的敌人，至少在保证你儿子的安全这方面，我想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我之所以之前那么问你也是为了再次确认你在这件事情上的立场。”
柯罗诺斯道，“放心，子弹的问题我会帮你隐瞒的，甚至就连你想干掉包括我在内所有神明的事情我也可以假装没发现，但是你要知道，你捣鼓出来的那个叫做守护者的组织，他们的眼中只有仇恨，想要干掉所有的超自然生物，认为只有这样才能保护人类，如果他们知道张恒和那座冰下城的主人之间的关系，我很好奇，他们会不会也像对待我们一样对待他。”
张父闻言也陷入到了沉默中，片刻后道，“我指挥不动守护者，虽然这个组织在最初的确是由我一手创立的，第一批人员也是我招募的，但是我毕竟只是通过匿名邮箱在和他们联系，然而这些年随着它的发展壮大了，事情也开始发生了变化。
“守护者中出了个很厉害的家伙，基本上相当于重组了守护者，将守护者变成了属于他的组织，守护者的执行力和凝聚力现在都上了好几个台阶，但是它对我来说的确也变得越来越陌生了，不过组织的基本宗旨倒是一直没变，这也是我为什么在犹豫后，还是将弑神子弹的制作方法交给他们的原因。”
“啧啧啧，你把这玩意儿给他们就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我刚得到密报，他们现在好像和赛特在合作，打算挑起新神和旧神之间的战争，而且大概率已经成功了，接下来恐怕有的热闹了。”
第十章 律动
“外公的身体怎么样？”
吃过晚饭后，张母将给张父留下的那部分食物罩起来，随后又从冰箱里摸出了一只冰糕，瘫在了沙发上。
“挺好的，你知道他的，生活习惯比谁都健康，每天散步锻炼，种种花草，一把年纪还在不断学习。”张恒说完指了指冰糕，“倒是你，你不是怀孕了吗，应该少吃点凉的吧。”
“难得你爸不在，我就吃半根了啦，剩下的给你。”张母一边说着一边连忙拆开了手里的冰糕纸，舔了一口。
“我之前和我爸说，要不把外公接来住一段时间。”
“啊，不要吧，那岂不是这个家里就有两个人管着我了。”张母似乎是想到了之后的悲惨生活，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
“我说着玩儿的啦，我爸愿意过来当然再好不过了，但这么一来，国内就只剩你一个人了。”张母咬了口冰棍，“有个什么事情也没人能照应下。”
“我已经二十岁了，而且不是还有韩阿姨嘛。”
张母听到这句话嘴里的冰糕突然不香了，她盯着张恒的眼睛，皱起了眉头。
“怎么？”
“你和韩璐经常联系吗？我听外公说你们之前还一起去日本度过假。”
“我们是去度过假，但联系的话一学期也就三四次吧。”
张母的神色稍微放松了一些，但嘴里还是道，“不行，你以后还是稍微离她远一点吧，我之前大意了，还以为那女人会顾忌二十多年的姐妹情谊，但是后来又想起来，她从来都不是什么善茬，想要的东西一定会得到，当初留学的时候为了驱使我去给她买她最爱吃的蛋糕，可以半夜爬起来一丝不挂的跑到阳台活生生把自己吹感冒，以此来博取我的同情心，我就没见过对自己都这么狠的人，尤其她现在经历了商场沉浮，又赚到了钱，估计更壕无人性了……”
张恒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眼前这个女人平时看起来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但偏偏有些时候直觉又会准的可怕。
“帮我转告韩璐死心吧，我是不会给她喊我妈的机会的，虽然这么想想还挺爽的，但这样一来，这个家里岂不是有三个人管着我了。”张母又狠狠咬了口手里的冰棍，
张恒不想再这个问题上再纠缠下去，将话题转移开，“你和我爸在这里住的还习惯吗？”
“当然，我们这些年都快把世界跑了一遍了，我的适应和生存能力也被点到max了，就算把我扔到一个荒岛上，我也能和岛上的猴子处的很开心，就是这里的外卖和快递没有国内方便。”张母说到这里顿了顿，“实际上我和你爸正考虑在这边稳定下来。”
“稳定？你们是打算定居在这儿吗。”张恒扬了扬眉毛。
“嗯，我的导师把我推荐给了梅努斯大学，不过不是讲课，是去做行政工作，据说蛮清闲的，基本上每天只要工作几个小时，剩下的时间我可以自由安排。”
“听起来不错，恭喜了。”
“不，还没那么快啦，”张母摆了摆手，“学校那边还在讨论，但是如果通过的话，我们下一步就是在学校附近买房了，到时候你爸也会换份可以陪着我的工作……你还有两年毕业吧，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来这边留学？这样我们一家人也能团聚，之前因为工作的原因，我们把你留在了国内，结果转眼你就这么大了。”
“我不知道，关于未来我还没完全想好。”张恒如实道。
他现在连自己究竟是谁都没搞明白，怎么会考虑两年后自己要不要留学的事情。
“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想，我也没有强迫你的意思，只是想到了就提上一嘴，一切以你的意愿为主，如果遇到喜欢的女孩儿愿意留在国内发展也挺好的，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每天想的还是小说漫画和哪里有什么好吃的。”张母一边说着一边打了个哈欠。
大概是因为怀孕的缘故，让她比平时的时候要嗜睡一些，尤其又刚吃完饭，血糖升高更容易犯困，于是张母将手中半根没吃完的冰糕递给了张恒，而她自己则干脆彻底躺倒下去，还把脑袋枕在了张恒的膝盖上，闭上了眼睛。
“要我把你抱回屋里睡吗？”张恒问道。
“别，我只是小眯一会儿，这样挺好的。”
“那好。”张恒稍微动了动大腿，换了个姿势，让小夏枕的更舒服了一点，原本以为后者会这么睡过去，但没想到过过了会儿小夏又开口道，“你怎么不说话了，我想听到你的声音。”
“你想听什么？”
“随便说些什么，你喜欢的姑娘，在成长中遇到的烦恼，或者干脆聊聊你追过的歌手，打过的游戏也好，心中有什么疑惑也可以问我，不管再怎么说我也是过来人，也经历过青春期，唔，虽然我不是男性……生理冲动方面的问题你还是等你爸回来问他吧。”
“是吗？我最近有时候的确会想我究竟是谁。”
“你是在研究哲学吗？”
“算是吧，我们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都背负着某种……使命对吗？”
“我觉得没有那种麻烦的事情啦，大家只要按照自己的意愿开心的活着就好。”
“可是，如果，我是说如果，一个人发现自己的真实意愿对其他人并不是一件好事呢？”
“这就是你在害怕的事情吗，担心自己的内心深处其实是个坏人？所以才不敢完全的面对自己吗，”张母翻了个身，变成侧躺，嘟囔道，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听起来随时都有可能睡过去，“没关系啊，那就接受自己是个坏人。”
“可如果是坏到毁灭世界的那种坏人呢？”张恒追问道。
“这样啊，那就让世界毁灭吧，”小夏轻声道，“不要紧，人类的历史上也经历过几次大灭绝，刻在山洞里的壁画和先民的神话记录下了这些故事，我们最终都会熬过来的，我们能建立文明并不是因为我们比其他物种聪明，而是因为我们足够坚韧。”
“但是我不想失去你、爸爸、外公还有我没出世的妹妹，也不想失去我的朋友们。”
“傻孩子，你不会失去我的，因为不管你将来变成什么样子都还是我的儿子，没有人能改变这一点，这就足够了……足够了。”小夏说到最后一句，声音终于变得为不可查，她就这样安然入睡。
张恒将手掌放在她的小腹处，感受着那里传来的奇异律动，他能感受到，在那里，一个崭新的生命正在被孕育。
第十一章 局势
张恒在父母的新家里住了大概半个月的时间，但是却婉拒了父亲环爱尔兰旅行的提议，等到外公的飞机安全抵达，他也订好了第二天回国的机票。
“这么快就走吗？”张母不解道，“暑假应该才过了一半吧。”
“嗯，但是国内还有点事情要解决。”张恒道。
“诶……神神秘秘，是和感情有关吗？有女朋友了？叫她一起来爱尔兰玩啊。”
“下次吧。”张恒抱着笔记本电脑上到了二楼，自己的房间里，锁上房门，随后又插入了那只无法被追踪的u盘，这才登上了玩家论坛。
这两周的时间张恒在国外过得还算悠闲，除了中间在超市外教训过一群有点种族主义的年轻人外，也没有再动过手，但是国内这段时间却并不平静。
玩家这边其实倒还好，虽然开始有一些恶**件出现，论坛上人心惶惶，但是范围还不算太大，三大公会在还努力维持局面，反倒是组委会那边似乎出现了一些状况。
最近一段时间各种超自然现象出现的频率明显开始增加，组委会也在全力运转，主要是将事情掩盖下去，避免引起普通人的注意，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情况非但没有好转，反而似乎在加速恶化。
一开始还是一些隐约的传闻，但是随着一部分代理人被卷入其中，玩家们也意识到新神和旧神之间的关系正在变得前所未有的紧张。
聊天室里，一个名叫不想练琴的id正在给张恒介绍着现在的情况。
——泄露玩家身份的人已经找到，是埃及九柱神之一的赛特，也是之前从三大公会那里骗来【死亡梦境】的幕后主使，他还绑架了手机之神。
——混乱之神？
——没错，组委会派出了北欧神话中实力最强的雷神托尔去对付他，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最后还是被他给跑掉了，而且和托尔一起同行的一位新神却死在了那里。
——赛特干掉了他？
张恒打字。
——不，如果他真的死在赛特手上反倒没有后面这么多麻烦了，干掉他的人是托尔，虽然托尔自己辩解说这是赛特的陷阱，但是从现场的打斗情况来看，托尔……其实已经控制住了局面，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又对赛特手下留情了。
——以托尔的性格，应该很容易被激将吧。
——没错，大部分人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问题是之后在组委会还在调查这件事的时候托尔却又除了昏招，他的暴脾气再次发作，从暂时监禁他的房间里逃了出来，而且还打伤了守卫，后者同样也是位新神，这一举动也让事态彻底被激化，新神那边几乎群情激愤，他们找到了奥丁，要奥丁交出托尔。
不想练琴道。
——然后呢？
——北欧诸神虽然承认托尔有错，但是拒绝做出任何承诺，这一举动进一步激起了新神们的抗议，并且导致北欧神系的诸神在接下来十天里全员断网，他们让电信公司的人来检查了好几遍，也都束手无策。
——好吧，这倒是我没想到的。
——再然后有人杀掉了奥丁的坐骑——斯雷普尼尔来报复北欧诸神，让奥丁勃然大怒。
——听起来似乎有人在可以挑拨新神和旧神之间的矛盾，是赛特吗？
——按理说最大嫌疑的人的确应该是赛特，但赛特在托尔失踪后就一个人来到了组委会的所在地，宣布自首，全程都非常配合。另外，哥本哈根国际机场的事情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
——什么事情？
张恒的神色一动。
——三周前那里发生了一场战斗，组委会一支小队在那里执行秘密发任务时死掉了两位瓦尔基里，另外还有一位瓦尔基里失踪，据说嫌疑人是新神中的机械之神，现场也找到了机械之神制作的大口径杀伤武器。
——机械之神吗？
张恒的手指停在了键盘上，他敏锐的捕捉到了什么，战斗发生的时间应该正好也是他所乘坐的那架冲锋8-300坠落的当天，考虑到当时飞机所遭遇的神秘故障，所有机械部件都停止了运转。
而偏偏所谓的机械之神就出现在他那趟旅程的终点，丹麦哥本哈根国际机场，如果说这是偶然，两者之间没有关系，未免也太巧了一点。
张恒这些天也在思考自己的身份是否已经完全泄露了出去，被所有神明知晓，成为诸神的头号目标，但现在来看局势应该还没恶劣到奈亚拉托提普所说的那种程度，但是毫无疑问这个机械之神很可能是除柯罗诺斯、调酒师小姐还有奈亚拉托提普之外另一个知道他身份的神明。
如果有可能的话张恒倒是想找到机械之神，从机械之神的口中得知究竟还有多少人知道他的身份，对方又是怎么定位到自己的所在的，但是死了两位瓦尔基里，还有一位瓦尔基里失踪，组委会那边肯定也派出了大队人手搜查机械之神的下落。
而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周，组委会依然没有任何收获，为了不引起普通人的注意，之前战斗的痕迹估计也都被抹掉了，他想找到机械之神估计也不容易，所以张恒只是动了下这个念头随后就放弃了。
——你现在是在国外对吗，那我建议你继续在国外待着，反正距离开学也还有段时间。
不想练琴继续打字道。
——虽然赛特已经自首，但是新神和旧神之间的冲突却有越演越烈的迹象，他们双方之间的紧张关系并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毕竟信徒的数量就那么多，你多分一点，其他人所能得到的信仰就会少一些，几乎是不可调和的，而这次的两件事情更像是导火索，点燃了新神和旧神之前被压抑很久的矛盾，我听说一部分代理人已经被迫站队，参与了一些暗地里的对抗事件，而这些私下的小动作迟早会变成明面上的冲突，到时候我不认为我们还能独善其身，经过了这么多轮的游戏，活下来的玩家已经成了一只不可忽视的力量，无论是新神还是旧神，想必都不会忘了我们。
第十二章 临别
结束了和不想练琴的交流，张恒退出论坛室，却并没有改变自己回国的计划。
留在爱尔兰固然会更加安全一些，但是就像他所说，他还有没做完的事情，樊美男的病情还没有找到治疗的方法，而他自己的身体中也还藏着一颗定时炸弹，另外，最重要的一点是现在他的亲人都在这里，他不想将麻烦带给他们。
他在这里每多待一天，被人找上的风险也就会高一分，同时对方也必然会注意到他的父母，外公，还是没出世的妹妹。
这才张恒决定会过最重要的原因，但是他并没有将这个原因告诉小夏又或是这栋房间里的其他人，但即便如此，临行的前一晚，还是会出现了点小状况。
那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钟了，张恒听到楼下传来的动静。
那声音并不大，但还是没能逃过张恒的耳朵，他睡觉的时候房门也并没有关严，就是为了防备这种情况，于是张恒从床上爬了起来，随手抓起了一把在超市刚买的小刀，藏在了身后，猫下腰，像只狸猫一样悄无声息的走过了走廊。
沿着楼梯来到了客厅，结果看到一个身影正背着他站在冰箱前，从里面翻着什么东西。
“这么晚了，你在找什么？”张恒将手中的刀收了起来，随后开口道。
那个身影听到了他的声音，转过头来，竟然是张父，他的手里拿着两瓶啤酒，“今晚的星星不错，一起去院子里坐坐？对了，带上防蚊液，在茶几下面的第一个抽屉里。”
张恒闻言打开了抽屉，果然在里面找到了一瓶防蚊液，先给自己喷了遍，之后来到院子里，又把防蚊液抛给了父亲，紧接着从后者手中接过了一瓶冰啤酒。
“你小时候，我给你讲过关于那些星星的故事吧。”张父涂完了防蚊液，找了把椅子坐下，指着头顶的星空道，“很神奇不是吗，两千多年前的人仰起头，和我们看到的是同样一片星空。”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很多和星星有关的神话。”张恒在另一把椅子上坐下。
“没错，你如果回顾早期人类文明，会发现各种文明中几乎都有和星星有关的故事，那时的人们对头顶的星空充满了懵懂的好奇，那些距离我们几千万公里外的天体，它们是如此的神秘与不可触碰，彼此相靠近勾勒出的图案也激发了星空之下的人们的想象力。”张父打开了手中的啤酒喝上了一口。
“那时我们的祖先所生活的环境要比现在要艰苦的多，而世界上也有太多难以解释的事情，疾病、天灾……为什么同一块儿地上小麦的产量会一年比一年少，又为什么贵族们生下的孩子中总是有很多弱智，他们希望能寻找到一个答案，但是当时的科技水平又没法给他们这个答案，这就是为什么神明会诞生——带给人类答案。”
“他们就像是我们头顶的这片星空，神秘不可触碰，给人以无尽的遐想，你不得不承认，这其实还挺……浪漫的，人们将自己无法解决的问题推给了神明，打雷是因为有雷神在云层上打鼓，太阳升起又落下是因为太阳神架着马车在天空巡游，疾病和灾难则是某个神明因为恼怒给人类降下的神罚，这也告诉我们应该时刻保持谦卑，多行好事。
“当我最初接触到那些壁画和古籍中的故事时，我会问自己，他们的祷告和祭祀最终都生效了吗？真的有一场暴雨及时出现，挽救了田里快要被干旱杀死的庄稼了吗？在他们的国家遭遇危险的时候，战争之神是否也将胜利的祝福送给了他们国家的勇士？生育女神会保佑他第二个孩子顺利出生吗？然后我忽然意识到，这一切其实并不重要。
“人们选择信仰某为神明，是因为信仰可以帮他们在这个纷繁无序，又充满艰苦的世界中获得某种灵魂上的慰藉，至少在我们的文明发展到某种程度之前，我们没法控制天气，雨水也许在明天会来也许不会，坚信雨水明天会来的人比不信明天雨水会来的人至少在这一天中要过得幸福，这就是信仰的意义所在，可以给你带来某种精神上的鼓励，让你比其他人更能熬过漫漫长夜。
“而那时大概也是人类和神明的蜜月期，我们一起携手对抗着变幻莫测的大自然，在这片土地上建立发展文明，但是随着科技和生产力的发展，之前那些无法回答的问题被一一解开了答案，变得不再神秘，连带着它们背后的神明也失去了人类的崇敬，从神坛上跌落了下来，而剩下的那些神明，很多也渐渐地和人类的关系发生了变化，它们的存在不再是为了寻找到某个答案，但不变的是它们依旧承载着人类的某种渴望。”
张恒静静的听着，也打开了属于自己的那瓶啤酒，但是并没有开口说话。
“当然，随着科技和娱乐水平的不断提高，人类也生出了很多新的渴望来，比如在炎热的夏季，渴望着回到空调房里，我们已经登上了月亮，于是也在渴望着能够登上那些星星，所以如果有朝一日有些什么新时代的神明出现我也不会太惊讶。”张父耸了耸肩。
“如果有些人在渴望着末日的到来呢？”之前一直没开口的张恒突然问道。
张父听到这个问题神色并没有显得太过惊讶，一边喝酒一边道，“恐惧，是人类最原始的本能，也能给大脑提供足够的刺激，现代社会中我们所面对的其实危险是在减少的，远不如我们的那些祖先，所以能感受到的恐惧也在减少，很多时候只能通过恐怖小说和电影来得到这方面的刺激，我们离不开恐惧，所以末日幻想其实是普遍存在的。”
“这种渴望是没法被消除对吗？”
“很遗憾是的。但是别担心，我们会找到解决的办法的，只是……还需要一些时间。”张父喝完了手中的啤酒，“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对自己心怀信仰。”
第十三章 突如其来的访客
从外观来看这并不是一间牢房，更像是酒店的行政套房。
有四间屋子，客厅、卧室，会客厅、洗浴间，而屋子里电视、冰箱、空调等家电一应俱全，有柔软的床铺，24小时的热水，还有新鲜的水果食物供应。
里面的人除了不能出门去外，基本上想做什么事情都可以做，而实际上现在浴室里就传出了一阵欢快的歌声。
赛特把自己的身体泡在浴缸里，一边惬意的哼着小曲，一边把牛奶橘子味的沐浴液挤在胳膊上搓出泡沫来，他看起来也对自己享受到的待遇很满意，甚至还咧嘴冲头顶的监控录像笑了笑，似乎在向监控另一头的人打招呼。
“太嚣张了吧！”隔壁房间里，一个穿着吊带装扎着马尾的女人突然将手中的switch扔到了桌上，气愤道。
“怎么了？”她身边另一个打扮的非常时尚，长得像是练习生一样的帅气男生正在用电脑看着新一期的《创造102》，闻言摘掉了耳机。
“屋里那混蛋觉得自己是在干嘛，参加真人秀吗？每隔半个小时就得冲着镜头做个表情，气死我了！”
“毕竟是混乱之神嘛，肯定无时无刻不想搞出点乱子来，我倒是觉得他挺可怜的。”练习生男生道。
“他有什么好可怜的？”
“据说他一千多年前，他也算是个大人物，有不少信徒，还为他盖了不少神殿，但是现在除了做旅游景区的几个，剩下的早就不见了，他自己也从一线神明，变成了一个过气小丑，一般越是这种时候，就越是会拼命炒作自己，吸引眼球，毕竟这年头黑红也是红，没有流量才是最可怕的。”练习生在指尖转着篮球。
“不要把你那套造星公式到处乱套好不好。”马尾女生翻了个白眼，打开了自己面前那碗泡面。
练习生却是莞尔，“这年头做神明和做明星本来就没什么区别，大家本质上都是为了流量活着，那个叫托尔的旧神为什么那么厉害，不就是因为复仇者联盟票房大爆吗，不然他和赛特有什么区别，现在已经不是那些野蛮人统治的时代了，有空练肌肉还不如多跑几个通告来的实在。”
“这倒是。”马尾女生深以为然，又摸出了一盒方便面，问身边的同伴，“你要来一盒吗？”
练习生皱了皱眉头，脸上露出一抹鄙夷之色，“我得保证营养均衡，不能随便吃这种垃圾食品。”
“切，我看有节目里有明星吃泡面也很开心啊。”
“都是节目效果啦。”练习生一副这种事情我门儿清的样子，“哪怕是前脚对镜头笑，后脚吐掉也没关系，只要荧幕上的形象ok就没有问题。”
…………
监控室里闲聊的两人就是看守赛特的守卫了，按理来说赛特毕竟是旧神，虽然现在名气不太行了，但是论战斗力就算马尾女生和练习生一起上也依旧不是对手，不过组委会显然也不可能安排他们来送人头。
实际上赛特在被送到这里来之前已经进行过不止一轮的审问了，而且组委会也对他的身体进行了处理，封印了他的神力，现在的赛特身体强度只是个普通人而已，什么超自然力量都用不了，基本上大门一锁他就哪儿也去不了了。
但是让马尾女生和练习生没想到的是就在两人闲聊的时候，赛特所在房间的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给踹开了。
等看到屏幕上来人的模样后，两人都是大吃一惊，互相对视了一眼，片刻后马尾女生用颤抖的声音问，“怎么办？”
“先发邮件通知组委会吧！”练习生道，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没想到他们两人之间真的有猫腻，我就说旧神没有一个是好东西，这次我倒要看看北欧神系那帮家伙又要怎么狡辩。”
此刻闯进房间的不是别人，正是雷神托尔，他整个人看起来一副暴跳如雷的样子，眼神中就像是要喷出火来，进门后根本没有停留，直接一头扎进浴室。
赛特看到托尔倒是并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只是叹了口气，“奥丁之子就这么没有礼貌吗，连门都不敲一下就跑进别人的浴室里，怎么，你当现在在这里洗澡的是洛基吗？”
结果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托尔一把掐住了脖子，从浴池里直接拖了出来。
“我的妻子在哪里？！”
赛特的喉咙里发出嗬嗬嗬的声音，因为托尔手上用的力气太大，他的眼睛都快要从眼眶里被捏出来了。
托尔虽然恨不得现在就一锤子锤死这个混蛋，但是在找到自己妻子的下落前也不得不先松开了手。
赛特的身体滑到浴室的地板上，他扶着浴池干咳了两声，随后笑道，“这事儿多稀奇，你老婆不见了你不赶紧去找却跑来找我要，你为什么不问问组委会，这段时间我可是一直老老实实在这里当囚犯来着，什么事情也没干。”
洛基闻言一锤子砸在了赛特身后的浴缸里，直接将浴缸砸的四分五裂。
飞溅的水泥瓷片在赛特光溜溜的身体上划出了一道道血痕，但后者神色依旧不变，“可惜了，我还挺喜欢这个浴缸的。”
托尔却是已经借助这一击将心底压抑的怒火释放出了一部分，情绪也稍微冷静了一点，他收回锤子，抬头看了眼头上的监视摄像头。
随后拿起旁边一套衣服扔在了赛特身上，“穿好，你喜欢给我玩游戏？那好，我们就好好玩上一场，抛开那些烦人的规则，只有你和我。”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赛特擦了擦脸颊上的血水，也收起了那副满不在乎的神色，“你已经干掉了一个新神，又从看守你的房间里越狱，现在再来把我从这里劫走，真的当组委会是摆设吗？”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等事情结束后我自然会向组委会请罪，你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我可以保证，接下来的24小时你会身处地狱，直到你带我找到我的妻子。”
“哦，听起来好像还挺有意思的。”赛特穿上了衣服，随后再次被托尔掐住了脖子，两人的身影冲出房间，消失在摄像头中，只留下面面相觑的练习生和马尾女生。
第十四章 战争阴云
张恒没有选择直接飞回学校所在的城市，或者转机自己的家乡。
尽管对现在的他来说，就算飞机坠落这样的恐怖事故也没法干掉他了，但是因为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究竟被多少人知道，他还是尽可能的让自己的行程保持低调，最终选择了在虹口机场降落，然后借了张其他人的身份证，租车开回学校。
他没有去游戏点找调酒师小姐，甚至没有联系还在做家教的马巍，只是去存物点拿上【藏鞘】和【瘟疫骨弓】，换回自己的polo，之后就又趁着时停，连夜开出了城。
他将车子开到了自己和外公的住处，因为外公如今已经在爱尔兰了，这里现在漆黑一片，张恒用钥匙打开了大门，走进房间。
外公临走前将屋子收拾的很干净，椅子和杯子都洗过而且摆的很整齐，屋里几乎也没有灰尘，张恒走了一圈，没有看到有闯入者留下的痕迹，但是他依旧没有完全放松警惕，又将院子也搜索了一遍。
网络上曝出的那份信息表中他的住址写的是学校，甚至详细到了宿舍门牌号，然而并没有他家乡这栋房子的信息，但是张恒也不会觉得这样就能放心了，毕竟现在已经是信息社会，只要肯花功夫，并不难靠着一条或者几条信息顺藤摸瓜查到另一条信息。
所以即便张恒没有发现任何被入侵的迹象，依旧没打算住在这里。
他只是趁着时停还没结束，在这里补了一觉，然后给自己化了个妆，尽量掩盖住原本的面貌，随后赶在额外的24小时走完前开车离开。
00:17，张恒将polo停在了要找的ktv门口，之后从四个膀大腰圆的保安眼皮底下径直走了进去，经过大厅的柜台，无视前台的询问，直接走向了2306号房。
他上一次来这里包间外的门边站着的是身材火辣笑容甜美的兔女郎，但是这一次却换成了两个块头比外面的保安还夸张的壮汉，而且腰间都鼓鼓的。
张恒冲他们展示了胳膊上的编号，然而他们却并没有就此让开身体，反而示意张恒举起手来。
张恒盯着其中一个壮汉的眼睛看了一眼，让后者的脚步为之一顿。
“一个人。”张恒开口道。
那个壮汉点了点头，让自己的同伴站在门口，而他自己则继续走上前来，伸出手摸了摸张恒的身上。
张恒之所以同意对方搜身，是因为他看出壮汉似乎并不是在针对他，而是在例行公事，而且如果对方真的有什么问题，是冲他来的，只有一个人的话他也能靠超出常人的反应能力将对方制服。
壮汉很快就搜完了张恒的身体，之后冲他点了点头，“抱歉，我们刚刚接到消息，有一个游戏点遭到了袭击，好在那里的玩家并不多，所以伤亡倒也不是太严重，不过其他游戏点也都因此加强了防备。”
“知道是谁动的手吗？”
“组委会还在调查中。”壮汉说完便退开了，显然是不打算再多说。
张恒也没再问，走进了2306号房，结果迎面就看到了这里的接待员在擦拭着一把双管霰弹枪，他倒是依旧穿着他那身夏威夷风情的沙滩裤、拖鞋装，然而却在短袖外面套上了一件防弹衣。
因为张恒画过了妆，他也没能认出来，抱着猎枪问道，“有什么我能帮助你的吗？”
“我想鉴定两件东西。”张恒道。
“没问题，乐意效劳。”眼见有生意上门，沙滩裤大叔很痛快答应了下来，然而却依旧没放下手中的猎枪，不过因为张恒是新来的，他还是耐心解释道，“最近局势有点动荡，我们正处于战争前夕，而很不幸，我的实力在所有游戏点接待员中是最渣的，同时我的合作伙伴们看样子也没什么兴趣保护我，所以我只好自己保护自己了。”
他说到合作伙伴的时候冲一群穿着清凉花枝招展的女人那里望了眼，张恒上次已经从沙滩裤大叔那里知道这群ktv公主实际上一群魅魔，不过她们和沙滩裤大叔的关系的确比较奇葩，并不是后者的下属，双方只是合作关系，这群魅魔在沙滩裤大叔的游戏点给玩家提供一些放松服务，赚取积分，也会分给沙滩裤大叔一些抽成作为场地费，但是并不会听沙滩裤大叔的命令。
果然，听到这话其中就有人开口了，“我们又不是你的保镖，为什么要保证你的安全？”
“因为……你们还要在我的地盘上赚钱？”沙滩裤大叔小心翼翼道。
“你要是挂了我们再找个其他游戏点待着就好了，本来要不是因为你抽成最少我们姐妹也不会过来。”那名魅魔道。
她的话无情的令沙滩裤大叔心碎。
不过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另一个小野猫打扮的女孩儿也开口道，“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她这句话却是对张恒说的，同时一双宝石一样的眼睛也盯着张恒。
张恒其实刚进门的时候也认出了这个名叫佳佳的魅魔，因为对方上次就把电话号码给了他，只是他从没拨打过。
佳佳开口倒是让张恒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他上次来这里，佳佳似乎就看出了他身上的不同，还提出了和他借种的想法，不过被他拒绝了，而女孩儿见张恒没有回答，再次开口道，“你身上的味道为什么让我感觉有些熟悉？”
“你记错了吧，我们应该没有见面过。”张恒却是不动声色道。
“真遗憾，如果你其他时候来我还是挺想和你认识一下的。”佳佳道，“但是现在我们正在考虑离开这里。”
“你们要离开？”张恒还没说话沙滩裤大叔先惊了，“不要这样吧，我还没死呢，你们就已经物色好了下家了吗？绝情也不能绝情到这个份儿上吧。”
“我们又不是要永远离开这里，只是打算暂避下风头，谁让你这里不安全呢，当然，你如果真的挂了的话，我们也就不再回来了。”之前开口的那名魅魔道。
第十五章 传言
沙滩裤大叔显然对这群魅魔的回答并不怎么满意，但是他也的确拿这群魅魔没什么办法，只能先将注意力又重新放回手头的事情上，从张恒手中接过了两样东西。
其中一件是阿蕾希雅赠送的鱼骨手链，另一件则是那颗名为旧印的小石子。
沙滩裤大叔先看的那串鱼骨项链，“啊，萨满教的东西啊，看样子应该是因纽特人做的守护符，这玩意儿还挺少见的，主要是萨满教现在式微，本身也比较封闭，不怎么向外扩张传播，不过他们做的东西在灵魂方面的功效颇有独特之处，这东西应该一天就能鉴定完，你如果着急的话愿意多出一倍的积分，半天也行。”
说完他又拿起了那颗小石子，这次却是微微一愣，“旧印？”
“你也认识这东西？”张恒观察着沙滩裤大叔脸上的神色。
“当然，我也看小说和玩游戏的，”沙滩裤大叔随后又问道，“这东西你愿意卖给我吗？我可以出一百，不，两百点积分。”
“我不知道游戏点还有道具回收服务的。”张恒道。
“不是游戏点的服务，是我自己要买的。”沙滩裤大叔道，“你也不用担心我骗你的道具，所有旧印都是f级道具，按你们玩家间的交易价值，不会超过五十点积分，你卖给我的话就能赚到原价的四倍，而且这东西的作用单一，一般情况下也用不上。”
“那你为什么愿意花这么多钱从我手上买一件没什么用的道具？”
“就是为了……以防万一。”沙滩裤大叔含糊道。
结果他话音还没落，就听魅魔那边传来了一个声音，“我出五百点积分！”
“你们到底想干嘛？！”沙滩裤大叔闻言差点没急跳脚，“不出力保护我就算了，一个旧印也要跟我抢！”
加价的是一个长相清纯，很有邻家少女感的女孩儿，张恒记得她的名字好像是叫贝贝。
贝贝将头发撩到耳后，似笑非笑的望着沙滩裤大叔，“你还好意思埋怨我们不和你合作，你有把手上掌握的信息都如实告诉我们吗，可惜，我们姐妹又不只有你这一个消息源。”
“不是我不愿意分享，主要是这事儿现在不还只是一些小道消息吗，八字没一撇的。”沙滩裤大叔陪笑道，同时对贝贝使眼色，示意先从张恒手中拿下旧印，之后两人再慢慢商议该归谁。
然而贝贝却完全没理会他的眼色，反而对张恒道，“我和那边的奸商不同，绝对不会让你吃亏，我出六百点积分，你把这东西卖给我好不？”说完她又将双膝并拢，低头红着脸羞涩道，“如果……你有别的需要的话，我也可以再额外给你提供点特别服务。”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对面那个新来的玩家却道，“我不缺积分，或者说不缺这六百点积分，但是如果你们之中有人知道这枚旧印的来历，或者它的制作者的信息，我可以把这东西免费送给你们。”
沙滩裤大叔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奇怪。
张恒现在已经知道自己是冰下城市的主人挑选出的容器，两人之间的矛盾是没法调和的，将来肯定会有一战，而旧印是他能找到的唯一可以对对方生效的东西，虽然效果并不是太理想，但至少为张恒指出了一个方向，如果能找到旧印的制作者，张恒或许也能从他那里得到更多对付冰下城市主人的办法。
“怎么，这个要求很过分吗？”
“不，怎么说，旧印的话其实没什么秘密，或者说都是秘密，没人知道旧印的确切来历，最早的说法是某个岛上的卡纳克土人做出来的，但是没人能找到那个岛，据说普通人中一些被称为调查员的人也可以制作旧印，但是也不是随手画画就行的，所以旧印的数量一直不多。”
沙滩裤大叔倒是也很光棍，他知道自己很难从张恒的手上换到旧印了，索性就都说了出来，“其实旧印的作用也就那样，拿着旧印更多的是图个安心……两百点积分差不多也是我的极限了，再多我也付不出，我没那群女人有钱。”
“那你为什么突然想要图安心？”张恒问道。
沙滩裤大叔犹豫了片刻，还是道，“我最近听到了一则传言，有个很麻烦的家伙要回来了，不只是我，很多人都开始做准备。”
“传言，从哪里来的？”
“没人知道源头究竟是哪里，”沙滩裤大叔说到这里似乎有些后悔，想要闭上嘴巴，但是之后就见张恒是伸出了一只手掌，“50点积分，我想知道和那条传言的内容”
“成交。”沙滩裤大叔咽了口口水，“传言很简单，说玩家之中有位代理人成为了拉莱耶主人的容器，等到时机成熟，那个以恐怖为食，无法交流的存在就会从繁星的牢笼中脱困，重新回到人世间，带来毁灭与灾难，这则传言正在神明之间飞速蔓延，至于传言的源头……有人说是阿波罗，毕竟他的神职中有预言一项，有人说是从赫尔墨斯那里传来的，不过也有人说是睡神修普诺斯最先从睡梦中察觉出危险的，感觉……大家也都是在瞎猜。”
“传言中有提到那个代理人的名字吗？”
“那倒没有。”沙滩裤大叔道，“但是也不能排除有人知道，“总之，那家伙的麻烦大了，虽然组委会有规定诸神如果不是处于危险环境中不能对代理人出手，但是估计有人会忍不住铤而走险，毕竟只要干掉了他，拉莱耶的主人也没法回到人世，换做是我的话如果那家伙站在我的面前我也会忍不住动手吧。”
“谢谢你提供的消息，”张恒在平板上输入了自己的玩家编号，又输入了70点积分，“麻烦两件道具都加急吧。”
“没问题。”眼见一大笔收入进账沙滩裤大叔的心情也很好，没能买到旧印的遗憾早就被抛到脑后了，“今晚六点后就可以来取，也可以留个地址，我帮你送过去。”
第十六章 叙旧
张恒从ktv出来后看了眼手上的海星。
现在的时间还不到凌晨一点，他开着polo找了一家快捷酒店作为临时的住所。
今晚从沙滩裤大叔那里得到的消息算得上是物有所值，让张恒知道自己的身世已经开始在诸神间流传开来，这对他来说当然不是什么好事，但也不算太出乎预料，在自己被机械之神盯上的时候张恒就已经想到过这种可能了。
实际上现在的情况对他来说还不算最糟糕的，毕竟他的名字并没有在传言中被提到，也就是说大部分神明就算想干掉他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入手。
但这其中当然也有例外的，联系不想练琴之前跟他说的手机之神被劫持的事情，还有洛基临死前的那番话，张恒基本已经能推测出机械之神对自己动手背后真正的主使者是谁了。
他只是没想到赛特居然也会盯上他，暂时也不清楚赛特是纯粹为了自己的安全想要干掉他，还是打算通过这件事来做什么文章。
老实说，赛特的折腾能力也超出了包括张恒在内很多人的预期，毕竟埃及九柱神的名头听起来很大，但是现在到底不是两千年前了，单论神力赛特甚至连二流都算不上，再加上他的行事风格一向很随心所欲，虽然所到之处往往一地鸡毛，但是破坏力还没大到这种地步。
挑动新神和旧神之间的恩怨，继而让双方之间的关系在短短几周的时间里恶化到这种程度，即便双方本来就有积怨，这也不是单凭一己之力就能做到的事情。
不过这并不是张恒关注的重点，他的当务之急还是找到对付那座冰下城市主人的方法，张恒原本是想以旧印为突破口，找到这颗小石头的制作者，看看对方有没有什么办法，但是按沙滩裤大叔的说法，制作旧印的人很可能就是他的父母。
这样的话张恒也没什么去询问的必要了，因为他相信如果那对儿夫妻真的有办法彻底解决他身上的问题，他们早就动手了。
张恒知道这条路走不通，只能另想其他的办法了，回到房间后他先给丁四发了封邮件，询问积分的收购情况，以及是否找到可以治愈樊美男的道具，之后又打开了网页，正准备登陆玩家论坛，没想到下一刻床边的电话却响了起来。
张恒拿起话筒，听到了另一头传来的呼吸声。
过了大概五秒钟的时间，对方先一步打破了沉默，那是一个带着暗示的女声，“您好，先生，请问需要按摩服务吗？”
“不了。”张恒道，之后就要挂掉电话。
一般这种时候对方也不会再说话，因为张恒拒绝的很干脆，显然不是潜在顾客，但是这一次对面却是一反常态，居然接着又道，“别忙着拒绝啊，我们的按摩是免费的先生，机会难得，您今晚反正也睡不着觉，不如试一试，我保证会带给你从没享受过的快乐。”
她说完最后一句话，电话另一头却迟迟不见回答。
不过只过了不到半秒钟，她面前的房门就被打开了。
张恒看着站在门外的佳佳，皱了皱眉头，“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别担心，我不是什么什么斯托卡跟踪狂，只是你恰好住在我的地盘上。”佳佳笑道，收起了手中的电话，她换了一身衣服，不再是ktv里那身清凉的吊带装，头上的猫耳也摘了下来，现在的她穿着一件小夹克，牛仔短裤，配合她那一头短发看起来倒是很清爽。
“你的地盘？”
“你该不会以为我们只在游戏点做生意吧，那里可只有晚上才会有人去，而且玩家的人数毕竟也有限，根本不够我们姐妹分，我们不得不在外面再各自圈块儿地盘。”佳佳说到这里顿了顿，“你打算就让我这么一直在门外站着吗？现在扫黄打非这么严，如果有人举报，我们俩之后就得去派出所里喝茶了。”
张恒闻言停顿了片刻，最终还是让开了身子。
“谢谢。”佳佳走进了他的房间。
“你来找我干什么？”张恒随后关上了门问道。
“还不是因为有些人太绝情，明明给了你电话号码，可是隔了这么久都没联系过人家。”
佳佳的目光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结果并没有去坐那两把空着的椅子，而是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张恒不动声色道。
“抵赖是没有用的，虽然你的化妆技术很厉害，但是你身上的那股味道是没法掩盖的。”
“味道？”张恒闻了闻自己的衣服。
佳佳笑出了声来，“不是那种味道了，是你的灵魂所散发出的味道，不过和我们上次相见，你的味道也变化了不少，这也是为什么我之前在游戏点没能立刻认出你的原因，看来这段时间你也经历了很多事情。”
佳佳已经说到这份儿上，张恒也没法否认了，只能道，“我最近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情要忙，暂时顾不上……叙旧。”
魅魔小姐闻言眨了眨眼睛，“怎么，是因为我太粘人，让你感到厌烦了吗？”
“不，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张恒摇了摇头，走到窗前，提起了放在桌上的热水壶，准备给佳佳倒杯水，不过下一刻他的动作却是停在了半空中，随后他的另一只手已经摸到了腰间的小刀。
“呃，我想告诉你我们之前的协议依然有效……就算你不用什么强硬的手段，也可以睡到我的。”佳佳望着张恒那只握刀的手道。
“都到了这种时候了还打算继续说谎吗？”张恒将手中的小刀抵在魅魔小姐的脖子上，一点没有要怜香惜玉的意思，“你带了多少人来？”
“我什么人都没带，实际上我是偷偷从游戏点里流出来的，我又不是傻子，虽然我们姐妹之间的关系不错，但是你是我的个人私藏，我还没打算把你拿出来分享。”佳佳突然被小刀抵住虽然有些紧张，但是她的眼睛依旧睁的大大的，褐色的瞳仁中看起来没有任何杂质。
第十七章 自证清白
张恒盯着佳佳的眼睛望了一会儿，没有从中看出任何心虚之色。
然而张恒也没有就此放松警惕，他可没忘了眼前这个看起来不到二十岁还处于叛逆期的女孩儿实际年龄很可能已经超过了一千岁。
魅魔起源于希腊神话，在中世纪就已经广为流传，苏美尔文明中也有她们的踪迹，为了保证对男性的吸引力，她们不管多少岁看起来都是一副年轻貌美的模样。
而且经历了这么长时间，她们的谎话早就练到不知道什么等级了，如果用游戏中的技能衡量，至少也是lv4的水平，而且还是专门对付男人的，所以就算以张恒的观察力也看不出魅魔小姐究竟有没有撒谎。
但是他能看出酒店楼下那辆黑色商务车，以及车上下来几个老外都来者不善。
张恒对佳佳道，“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现在就被我干掉，要么老实跟我一起下楼，配合我行动，自证清白。”
“这种情况下只要不是傻子都会选第二条吧，”魅魔小姐道，“但是你想让我怎么证实自己的清白？让你来搜身吗，看看我有没有戴什么隐藏的通信装备？”她看起来倒是并不抗拒这种行为，一边说着还一边将两条腿微微分开了一些。
张恒没理会她说什么，按原计划检查了她的身体，确认除了一部手机外的确没有什么通信设备，但是张恒也不确定魅魔们是不是还有什么特别的通信手段。
他又看了眼窗外，发现有三个老外已经进入了酒店大堂，还有一个老外留在车里。于是对床上的佳佳道，“起来。”
魅魔小姐这一次倒是没再耍什么花招，老实从床上站了起来，随后还重新穿上了自己那件夹克，整理着头发，好奇问道，“你是惹上什么麻烦了吗？”
“为什么这么说？”
“忘了吗，上次给你送鉴定过的道具我去过你住的地方，你不在家里住，反而跑出来开了间酒店，怎么看都有问题吧。”佳佳道，“是担心仇人找上门吗？”
张恒却是没再回答她的这个问题，只是道，“人应该快上来了，先出去吧。”
两人离开了房间，来到外面的走廊上，魅魔小姐看了眼正在上升的电梯，转身准备向安全通达走去，但没想到刚迈开脚步就被张恒给拦住了。
随后就见张恒拿出了一根铁丝，插进了对面的门缝中，结果只用了不到五秒钟，就打开了对面那间客房的大门。
张恒打量了一眼，里面的被子和拖鞋摆放整齐，显然并没有人居住，于是张恒将佳佳也拽了进来，随后关上了房门。
而这时候电梯正好也到达了这层，从上面下来了两个老外，他们的脚步并不快，磨蹭了好一会儿才走到这里，在张恒之前开的那间房前停下了脚步。
张恒透过猫眼看到两个老外正在打着手势交谈，其中一个人的手中抓着一台手机，还有一个提着公文包，看起来就像是来商务出差的白领一样，提公文包的人抬头向监控的方向看了眼，随后他的那名女性同伴冲他点了点头，比了个ok的手势。
紧接着提公文包的男性老外便拉开了公文包，从里面摸出了两副手套，和自己的同伴小心翼翼的戴了起来。
就在这时候张恒感觉到自己的耳边传来一阵轻风，魅魔小姐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趴在他的肩膀上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他们想干什么？大夏天的，干嘛戴手套？”
“为了不留下指纹，这是一伙狠角色，看样子已经做好了制造出命案的准备。”张恒说到这里顿了顿，随后对佳佳道，“该你上场了。”
“我上场干什么？”
“什么也不用干，装作要出门的样子就好，你既然说你和他们不认识，那你出去他们应该也不会为难你。”
佳佳很快就想明白了张恒要干什么，“你想看他们见到我后的第一反应，来判断他们是不是我的同伙？”
张恒没有否认。
“呵，你这人还真是小心。”魅魔小姐扬了扬眉毛，“行吧，那我就按你说的做来自证清白。”
她说完拉开了屋门，从里面走了出来。
不得不说魅魔小姐的演技真的很出色，她临出门前特意弄乱了自己的衣服和头发，脸上带着淡淡的红晕，一看就是刚辛苦工作过的样子。
而两个老外听到身后的客房里传出门把手转动的声音也被吓了一跳，匆忙转过身来，但是接下来的剧情却和佳佳想象中不太一样，两人在看到她后并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相反，那个男性老外的瞳孔猛地一缩，随后就将右手再次伸进了自己的公文包中。
佳佳的心中升起了一股不妙的感觉来，再联系张恒之前的推断，魅魔小姐也没想到这伙人居然这么凶悍，居然连她这个路人都没打算放过，这时候她也没法顾不得再隐藏什么实力了。
身为魅魔她并不以战斗见长，但是作为存在了上千年的古老物种，她也不是一点自保之力都没有，佳佳死死盯着男性老外的眼睛，她的眼眸中泛起了一股妖异的红色光芒。
然而男性老外的反应却也很快，他居然闭上了眼睛，随后将手中的枪交给了一旁的女性同伴，与此同时他的手再次伸进公文包中，这一次他摸出的是一副墨镜，直到戴上墨镜后他才重新睁开了眼睛。
而另一边那个女性同伴已经举起了手中的手枪，瞄准了佳佳的太阳穴，看她的瞄准姿势，显然并不是新手，居然比男性老外还要熟练。
魅魔小姐被两人这一手给玩的有些猝不及防，她的魅惑能力只对男性生效，没法阻止对面的女老外扣下扳机，而且就算想要控制男老外攻击自己同伴也做不到。
好在关键时刻，一把小刀从她身后的房间中飞了出来，撞在了那把枪上，将枪口稍稍撞偏了几分，子弹擦着佳佳的身体射在了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