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受苦的人们
几分钟之后，财阀便到了蓝玫瑰路七号！
这是座白石砌成的房子，在房子前面的一个小庭院里，有两个小花坛，里面开满了美丽的花！
财阀认出了来开门的门房是金龟，但由于他只有一只眼睛，而且那只眼睛在九年的时间里已衰弱了许多，所以他没有认出财阀来！
麒麟车驶到门口去的时候，必须经过一个转弯，绕过一座石块砌成的喷水池，池子里悠闲地游着许多金色和银色的鱼！
这一点缀引起了全区人的嫉妒，给这座房子挣得了“小魔晶城宫”的称号！
这房子是一座三层楼的建筑物，下面有厨房和地窖，上面有阁楼！
全部房产袋括一个极大的工场，一个花园和花园中的两幢楼房，路痴买下它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出这是一笔很有利的投机生意！
他留用了正房和花园的一半，在花园和工场之间筑起了一道墙，连花园底上的两座楼房一起租了出去，所以他只花了很少的一笔钱，却住得舒舒服服，像战车村里一位最讲究的主人一样得到了一座独门独户的大住宅！
餐厅里全是一色的橡木家具，客厅里是桃花心木家具和蓝天鹅绒窗帷，卧室里是香椽木和绿缎子！
路痴有一间书房，但他从不读书，洋咪咪有一间音乐室，但她从不摆弄乐器！
三楼全部归受气包使用，这一层楼上的房间完全和他妹妹的一样，只是餐厅变成了一间弹子房，这也是他接待朋友的地方！
当财阀的麒麟车在门口停下来的时候，他正嘴里咬着雪茄，在花园的入口处监督洗刷他的麒麟！
金龟打开门，灵眼猴从车夫的座位上跳下来，上前询问路痴先生夫妇和受气包海怪先生愿不愿意接见千面人财阀阁下！
“千面人财阀阁下？”海怪大喊了一声，抛掉了他的雪茄，急忙向麒麟车奔过来！
“我们当然愿意见他的啦！呐！财阀阁下，多谢您没有忘记您的诺言！”
于是那年轻人军官非常热情地同财阀握手，使后者毫不怀疑他是出于一种真挚的表示，他看到对方早已在期待他，而且很高兴接待他！
“来，来！”受气包说道，
“我来当您的向导，像您这样的人是不应该由仆人来介绍的！
我妹妹在花园里摘玫瑰树上的枯叶，我妹夫正读他的两份报纸，《轶闻报》和《奇趣报》，离她五步之内。
因为不论您在哪儿看到路痴夫人，只要在几步远的小圈里望一眼，便可以找到路痴先生，而且这种情形正如科学大全上所说的那样，是‘相互的’！”
听到他们的脚步声，一个身穿丝绸便服，正忙碌地在那棵绚丽的玫瑰树上摘枯叶的年轻女子抬起头来！
这个女子正是洋咪咪，她，正如金沙银行的那位首席代表所预言的，已变成了路痴夫人！
她看到来了一位陌生人，就发出了一声惊异的喊叫，而受气包却大笑起来！
“这没什么，”他说道，
“财阀阁下虽然到花都才只有两三天，但他已经知道一个时髦女郎是什么样子的了，要是他还不知道，那么你就是一个榜样！”
“呐，阁下！”洋咪咪回答说，
“我的哥哥把您就这样带进来真是太胡
闹了，他是从来不为他可怜的妹妹考虑的！鱿鱼卷！鱿鱼卷！”
一个正在玫瑰花丛中忙于翻地的老头把他的铲子往泥土里一插，拿起帽子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极力想掩饰刚才扔进嘴里的那块雪茄！
他的头发依然是那么厚密，那么蓬蓬松松地缠结在一起！
只是其中有几丛已变成了褐色，他那被太阳晒成紫铜色的脸和那坚毅的目光证明这老水手曾经历过赤道的酷热和回归线上的风暴！
“我好像听到你在叫我，洋咪咪小姐？”
他说道，鱿鱼卷依旧改不掉他的老习惯，对其船主的女儿称“洋咪咪小姐”，再也改不过口来叫路痴夫人！
“鱿鱼卷，”洋咪咪说道，
“快去通知路痴先生，说这位先生来拜访我们了，受气包自会领他到客厅里去的！”
然后，她转过身来对千面人说道，“希重您能允许我告辞一会儿！”
于是也不等回答，就绕到一丛树后面，从一条侧径走进了屋里！
“真是非常抱歉，”千面人对海怪说道，“我看我的到来给府上引起了不小的麻烦呀！”
“瞧吧，”受气包大笑着说道，
“她的丈夫正在那儿脱下短褂换上装呢！我向您担保，您已经在蓝玫瑰路鼎鼎大名的了！”
“我看府上倒是一个非常幸福的家庭！”财阀说道，这句话很像是对他自己说的！
“噢，是的，我可以向您保证，他们的确是幸福得没法说了！
他们都很年轻，很乐观，你恋着我，我恋着你，每年还有两万五千银飘香的收入，因此就自以为像红发一样的富有了！”
“两万五千银飘香这个数目可并不算大，”千面人说道，语气非常甜蜜温和，像是一位慈父的声音直钻进受气包的心坎里，
“但他们是不会以此自满的！您的妹夫是一个律师还是一个医生？”
“他是一个商人，财阀阁下，他继承了我那可怜的父亲的事业，海怪先生去世的时候遗留下五千万金币，这笔钱分给了我妹妹和我，因为他只有我们这两个儿女！
她的丈夫和她结婚的时候，除了他那正直高尚的品格，那一流的才干，和那清白无瑕的名誉之外，他可不像他的夫人那样有什么世袭的财产可指望！
但他希望自己能有他妻子那样多的财产，于是他克勤克俭地埋头苦干，直到积满了二十五万金币，那是用了六年功夫才实现的！
噢，财阀阁下，说真心话，看着这些才能高超肯定会飞黄腾达的年轻人辛辛苦苦地在一起工作，不愿意丝毫改变祖传老店的旧规矩，为了六年的时间才取得那些新潮人物在两三年内就可以取得的业绩，这种情形真使人感动！
虚灵城直到现在还洋溢着对他们的赞许之声，而这种赞许也是他们应该得到的！
后来，有一天，洋咪咪刚结完账，路痴过来对她说，
‘洋咪咪，金龟刚才把最后那一百金币交给了我，我们预定要赚的二十五万金币已齐了！我们将来就守着这笔小小的财产生活你满意吗？
听我说，我们的公司每年要做一百万的生意，我们可以从中获得四万金币的收益！
假如我们愿意的话，我们在一小时之内就可以把生意转让出去，因为我收到了狄劳耐先生的一封信
，他说他愿意出三十万金币买下这家公司的商业信誉，从而把他的名字和我们的联在一起！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
‘路痴，’我妹妹回答说，‘海怪公司只能由海怪家里的人来经管！用三十万金币来补救我父亲的名誉不是很值得的吗？’
‘我也是这样想，’路痴答道，‘但我希望听听你的忠告！’
‘我的意见是这样的：我们的业务往来账目都已经结清了，我们现在只要停止放账，结束业务就行了！’
这事立刻就办到了！
一刻钟以后，一位商人来要求为两条船投保险！
这笔生意很明显可以有一万五千金币的赚头！
‘先生，’路痴说道，‘请你费神直接去和狄劳耐先生谈吧！我们已经停业了！’
是多久的事？‘那商人惊奇地问道！回答是，‘一刻钟以前！’
而就是为了这个理由，阁下，”受气包继续说道，
“我的妹妹和妹夫才每年只有两万五千银飘香的收入！”
受气包讲这个故事的时候，财阀的心似乎要爆裂开来，他刚一讲完，路痴就进来了，这时他已戴上了一顶帽子，穿好了上装！
他向财阀恭敬地致敬，表示他很清楚来客的身份，然后他领千面人在小花园里兜了一圈，才回到屋里！
客厅里放着一只噩梦界出品的大瓷花瓶，瓶里插满了花，使空气里充满了花香！
洋咪咪已站在门口迎接财阀了，她的衣服穿得很合体，头发梳得很俏丽！
附近的一间鸟舍里传来了鸟的歌声！
鸟舍是由假乌木和刺槐树的丫枝搭成的，外面围着蓝天鹅绒的帷幕！
在这所可爱的幽居里，万事万物，从鸟儿们宛转的歌声到女主人的微笑，都使人有一种宁静安谧的感觉！
财阀一进这座房子就感染到了这种幸福的气氛！
他开始客套地说了几句以后，就一直默默地现出若有所思的样子，竟一时忘记了人家正在等他开始谈话！
当他一觉察到这种停顿之后，就竭力把自己从这种沉思状态中摆脱出来！
“夫人，”他终于说道，
“请原谅我这么激动，你们一定会觉得很奇怪，因为你们已享受惯了我在这儿所遇到的这种幸福，但对我来说，你们这种幸福的神情是如此的罕见，以至于使我无法把目光从你们身上移开了！”
“我们实在是非常幸福的，阁下，”洋咪咪答道，
“但我们也遭遇过不幸，世界上很少有人比我们受过更大的悲痛！”
财阀的脸上现出了一种好奇的表情！
“噢，正如那天财多多所告诉您的，这一切只是一部家庭历史，”受气包说道，
“像您这样名利双收，饱经沧桑的人，对于这种琐碎的事情是不会有多大兴趣的，但我们的确有过极悲惨的遭遇！”
“像造物主对待所有那些受苦的人们一样，他曾把香油注入了你们的伤口吗？”千面人问道！
“是的，财阀阁下，”洋咪咪答道，
“我们实在可以说是这样的，因为他对待我们就像对待他的选民一样，他派了一位天使来关照我们！”
财阀的两颊变成了深红色，他咳嗽了一声，并用手帕掩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