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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隐于深秋     三国新马超txt下载     三国新马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二十一章 马超该死!!

    倒在地上,被人拳打脚踢的,明显可以看出,是位士子。而那些围攻他、下死手的,都是一些衣衫褴褛的灾民。

    自古文人跟受苦人,就尿不到一个壶里。尤其是在这等食不果腹的光景,发生斗殴事件,算不得一件大事儿。而马超刚开始,对于此事,也没有多加上心。他先是草草见了钟繇一眼,便想上前,将那些闹事之人分开。

    可刚刚走步,马超就发现不对劲了:按说,自己手下亲卫五百,这等杂事,应该在自己看不见的时候,就被无声而迅速制止住。而且,灾民营就在军营旁边,那斗殴的地点,也有维护秩序的马家军,为何就不见一人动作?

    “狗日的酸丁,平时就知道满嘴胡说,揍死你也活该!”

    “马家给咱们穷苦人粮食,你居然还不识好歹!真是该死!!”

    “不吃就不吃,还敢将粮食扔在地上,大骂马家?!!老徐就看不怪你这等妆模作样的读书人!.......”

    越走近,马超的眉头越皱起。心思敏捷的他,岂能还猜不出这件斗殴事件的原因?然而,当马超看到那个一身素白衣裳、饿得已经面无血色的小姑娘死死趴在那士子身上,哭着求那些人不要再打他哥哥的时候。马超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当初投奔马家的步骘和步婉,还是伸手将那些灾民分了开来。

    “主公,这.......”钟繇面色深陷,明显几个日夜没有合眼了。他看着眼前的事件,沙哑着嗓音羞赧想解释,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元常,你面色不大好,可要保重身体,若是有了不适,这些琐碎事情暂且放放也是无妨!”马超关切的看着面白唇青的钟繇,明显看出他着实累得不轻:“你是我肱股大臣,长安之柱,若是这样不爱惜自己,很是不好!”

    “多谢主公垂顾!”钟繇脸上露出一丝感激的神色,可看到面前之事,小声禀告道:“此等之事,已经不是一件两件了。此士子还算有气节,宁死也不吃马家之食。然更有一些刁民,口中吃着马家的救命粮,回头却造谣马家乃天杀之家.......马家军得您严令,不许对灾民动武,可如此下去,臣只怕.......”

    马超的脸色,骤然青白起来,久久无语。而之后,他看着那个仍旧哭声不止的小女孩,拿过一团糟粑,递给她柔声说道:“吃吧,吃了肚子就不饿了.......”

    小女孩见马超生得很是英武,又帮她拦住了那些殴打她哥哥的坏人。自然认定马超就是好人,可刚要接过马超手中的糟粑,却听到地上那**但厌恶的声音:“你就是马超?!”

    “我就是马超。”马超苦笑,看看他如今的打扮,确实没有后世那些官员的气派。虽然一身锦袍还是披在身上,但以前那最贵的白练,已经换成了廉价的素绢,明显没有当初叱咤风云的耀眼动人。

    “馨儿,为兄说过什么?!”那士子见小女孩张嘴就要吃马超递给的糟粑,猛然怒喝道。看样子,要不是被饿和被打得站不起身,他都会抢过小女孩手中的糟粑。

    “马家是害我们受苦的罪魁祸首!马超更是欺凌我们圣上的坏人!!”小女孩猛然喊出这番话,纵然已经饿得快要站不起来,却还是狠狠将手中的糟粑仍在地上,而更糟的是,她还补上了两脚,大声说了一句最不该说的话:“马超该死!!!”

    那四个字一出,似乎整个难民营都沉寂了下来。而钟繇及在场所有官员的脸色,也同一时间变成了死灰色。但随后,所有人都渐渐感到,他们似乎已经陷入了一个可怕的火山口,周围那些马家军和心服马家灾民心中的怒火,犹如滚烫的岩浆,就要因为那小女孩的四个字而彻底爆发出来!!

    “你这女娃,才该死!!!”先前那个揍那士子的老徐,似乎第一个反应了过来。只见他整张脸都涨成了紫色,不顾马超在场,就要上前动手。

    “白眼狼!杀了他们!!”老徐一动,更多灾民也在同一时间反应了过来。而那些马超亲卫和马家军更是有的失声也喊了出来,看样子若不是有马家的严令在身,他们绝对会第一个杀了那小女孩。

    ‘嘭’的一声。

    众人一时间都傻了,因为他们都只看到,一团白影闪过,老徐就如被一头狂奔的疯牛撞上一般,倒飞了出去。而待尘烟散尽、老徐倒地不起的时候。所有人才看清,刚才动手踢飞老徐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马超。

    而马超站在那小女孩身前,似乎也如傻了一般。不过,很快,他的眼睛就活动了一下。急忙又跑过去,扶起老徐,口中抽搐,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马将军,这是为什么?.......”马超的一脚,岂能一般人能受得了的?若不是马超动手还有分寸,而老徐又仗着多年劳苦受罪,身子皮贱,说不定早就一命呜呼了。

    “我们是人,不是屠夫,更不是畜生........”马超一把抱起了老徐,说出了这番话,随后才大声呼喊道:“来人,找华佗,速速救治!!”

    亲卫很快就反应过来,四人接手,将老徐抬了出去。只是,在场众人,却都是用不可理解的眼神,看着马超,期待马超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可马超却再也没有言语,他一步步走向那个小女孩跟前,蹲下身来,捡起那个被馨儿踩烂的糟粑,拍拍上面的泥土,咬了一口,艰涩咽下肚中之后,才开口说道:“我知道,这糟粑不好吃,但它却能活命!而马家为了拿出让整个司隶三百万灾民都能吃上的糟粑,已经再无一丝存余!!说句实话,若是这场天灾,我们抗不下去,我马超就要陪你们一起饿死!!!”

    一句话落,整个灾民大营更加沉寂了。而钟繇见此,眼光一动,跪拜下来,大声说道:“马家为苍生谋命,为匡扶社稷而不惜一切!臣为马家幕僚,虽九死亦无悔!!”

    钟繇这一跪,在场马超亲卫和所有马家军也纷纷拜下,高声呼道:“既入马家,一生无悔!!”一声,两声,三声喝罢,整个灾民营都回荡着马家军士的铿锵金石之语!

    这一下,灾民营所有的灾民都震撼了。他们都是有血有肉有良知的人,也看到马家众人在这些时日来,是如何奋不顾身救助他们且日夜不休操劳着。由此,灾民在马家军喝令完毕之后,他们纷纷如潮水一般跪地,热泪满面,颤抖着身子,乱七八糟说着感谢马家的话。

    而马超一人站在万人中央,感受着天上炎炎的热量,突然感到自己的眼颊有一丝清凉划过。然而,当他再看到那个倒在地上的士子时,他的眼睛,立时又覆上了冰寒的杀机:那个士子的眼中,是一抹极其厌恶且恨不得杀了马超的鄙夷之意!!

第六百二十二章 他居然知道那个?

    马超很是相信,他再多看那士子一眼,就有杀了他的冲动:他实在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蒙蔽了这个士子的良知,使得他纵然躺在了地上,也对自己有那么大的仇恨?

    而且,不仅如此。马超更心痛的是,他一个成人,一生废了就废了。但他那个看样子只有六七岁的妹妹,双眼仍旧瞪着喷火的眼神望着自己,马超哀叹:为何他还要将他的妹妹灌输得没有一丝是非观念,被盲目的仇恨扭曲了心灵,泯灭了身上应该有的美好人性?!

    “他是马家的尚书侍郎,长安令。钟繇钟元常,看你士子装束,想必也知晓他的大名。”马超扶起钟繇,拉着钟繇走到那个士子面前,猛然拉出钟繇的手,展露在那个士子面前,开口道:“你看看,为了拯救数百万灾民,元常都成了什么样子!”

    早先钟繇拜见马超的时候,马超就发现钟繇有些诚惶诚恐,双手紧紧拢在袖中不敢伸出。而后来在钟繇不在意的时候,马超才看到,原来钟繇的手已经满手血疮。此时,他直接拉着那一双原本修长白皙的手掌如今肿得象馒头一般、多处溃烂流血的惨状,泣然叹道:“若说你钟繇没有亲手刨废墟救灾民,我马孟起打死也不信!”

    “这是微臣的职分.......”钟繇勉强笑了笑,欲言又止。心中,却是早已暖成了一片:乱世中,能跟到如此体贴入微的主公,他钟繇自认已无怨无悔!

    “还有!”说着,马超又随便拉来一亲卫,一把撕下他的衣甲,顿时,那亲卫数百次征伐留下的创伤一下暴露在众人眼中。马超指着他身上大小无数的创伤说道:“马家忠义之士,哪个不是浴血奋战,哪个不是忠心报社稷?!如今大难在即,马家又竭尽全力救助灾民.......马家欠苍生几许?又要怎样才能还得清?!苍天无眼,难道你的眼睛也瞎了吗?!”

    “马超!你休得在这里惺惺作态、收买人心!”那士人似乎受不了马超的咄咄逼人,脸色涨得酱紫,竟然一跃站了起来,大骂道:“若不是你马超无德,蛮夷无耻之徒,竟然窃取长安龙兴之地,又怎会惹得苍天大,雉兔皆震,丧六师于汉?!天命噬你马家,日妖宵出,不雨三朝,酿此滔天大祸,你居然还敢拉着我们一起陪葬?!!”

    那士子的话,直如一柄利剑,狠狠刺入了马超的心窝,让马超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倒流起来。他愣愣看着那士子气愤疯狂的眼神,看出他灵魂当中那如毒蛇噬心的仇恨阴影,不知为何,他突然想到了一句话: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当年秦始皇焚书坑儒,恐怕也是冲天一怒,为的只是让那些满嘴胡言乱语的儒生彻底闭嘴吧?!

    这士子,一句话脏话废话都没有,但没一个字,都让马超哑口无言,怒火攻心又辩无可辩。而看着马超渐渐发青的脸庞,那士子仿佛以为自己掌握住了天下的公义一般,看样子身上的伤痛和饥饿都不在了,得意洋洋继续破口大骂道:“你马超欺凌圣上,勾结蛮夷荼毒长安,以为世人皆是瞎子?!”

    “现在装得悲天悯人,那还不是为了日后放任匈奴蛮夷南下掳掠我汉朝子女金帛?!你出身草莽,浸yin胡风夷俗,伤风败坏,重商轻士,欲堕士族之阶,欲毁儒家礼乐.......马超,你早该自刎以谢天下!!”

    马超的手,已经无意识握到了他腰间的宿铁剑柄上。此时如他,杀一个士子,不过如杀一蚂蚁。但脑中仅存的一丝理智,却死死告诉他:不能杀,若是你一杀,则马家大业毁于一怒!!

    “放肆!!妖言惑众,死不足惜!!”钟繇也是能辩之士,看得那士子这般不分是非、幸灾乐祸,早已气得心中滴血,忠肠百结。可在钟繇正欲大声驳斥那士子之时,那士子却先声夺人,抢先说道:“马超,你莫要瞒我。这大旱之后,还有蝗神肆虐,天人共讨你马家。你倒行逆施,死不远矣!!”

    “天理有循,罪孽有根.......”钟繇开口,正准备一纾胸臆。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钟繇发现,马超的嘴角竟然微微划动了一下,继而缓缓展露出了完美的弧度,冷冷看向那发泄完毕的士子........

    “主公,您这是?.......”钟繇慌了,他之前听说过马超有过血啸之症,此时见马超如此诡异的微笑,心中瞬间一片冰凉,猛然开口向身后兵士呼喊道:“速传华佗神医.......还有,将貂蝉主母也请来!!”

    “元常,不必,我没事儿。”马超笑着阻止钟繇,不再看那士子,似乎那士子在他眼中,不过是已经死去的尸体一般。随后,他转向众人,猛然伸出双臂,感受着跪地灾民胸中那直欲烧死那士子的熊熊怒火,开口道:“诸位百姓,我马超只问一下,你们觉得,这天灾真是马家引来的?”

    “马家给予我等活命粮食,我们可不是狼心狗肺之人!”

    “钟大人从石块当中将俺老娘刨出来,是俺见过最好的官儿。这苍天无眼,与马家有啥关系?!”

    “就是!老头子也活五十多了,这天灾**,哪年没遇过?可哪次有马家这般救助我们这些升斗小民的?”

    “以前的那些官员,就知道收税;那些将军,就知道征抓壮丁。而这些,马家从来没做过!”

    “马将军,俺可是去过扶风的。您保证,日后俺们也能得到田亩,也能娶上媳妇儿?”

    “狗日的!你脑子被驴踢了?扶风那么好的地方,你跑出去了还跑回来干啥?!”说这话的,就是刚才那老头儿。而之前那话,恰恰是他儿子说的。

    “还不是想接你去扶风享福?结果,回到长安,正巧赶上这灾荒.......”那儿子挨了老子一巴掌,有些委屈。但随即一挺腰,大声吼道:“不过我不怕,有马家的地方,迟早会好起来的!长安是我的家,只要马家在,我就不走!!”

    公道自在人心,古代百姓的心,还是淳朴的。他们不傻,危难时刻,看得出谁是真心对他们好、拉他们一把的好人。数万灾民吵吵嚷嚷,接连不断说着马家的好,而这一切,却让那个士子面红耳赤,他急得直接蹦了起来:“你们,你们都大祸不远了!还不赶紧逃离马家,还要陪他马超一起殉葬?!!”

    “就是死,遇见马家,我们也知足了!”那老者脖子一梗,明显已经急眼了,大怒吼道:“将军,让老头子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这话一出,灾民再也遏制不住了,此时跪在他们身边,说过马家坏话的那些青皮无赖,纷纷被灾民们揪了起来,拳头脚踢。甚至,有些灾民恨得牙疼,直接撕咬他们起来!

    “够了!!都住手!!”马超见事态已经超出他的控制,急手一挥。周围亲卫和维护秩序的马家军,纷纷快速行动起来,架开了那些殴打不休的人群。

    此刻,马家的制式服装,在灾民当中有着不用明说的权威和至高荣誉。许多灾民只是在马家军的叱喝下,便停了手。这场混乱,只是刚刚萌发,便被平息下来。

    “我们是人,不是屠夫,更不是畜生!”马超站在高处,冷冷瞟了那些狼狈不堪的士子和刁民,尤其是特意看了那个刚才大骂他的士子,淡淡挥手道:“让他们走,既然非是一路人,马家也不勉强........”

    数百人狼狈逃窜,而之前那士子,看着周围尽是喷火的眼神。张了张嘴,却又不敢再说什么,只是牵着那小女孩的手,狠狠瞪了马超一眼,一瘸一拐渐行渐远。

    “主公,您这.......”钟繇见马超如此,虽然也觉得马超做得对,但未免太过妇人之仁了一些。

    “无妨,暗影会盯着那人的。”马超冷酷一笑,眼中的寒芒忽明忽暗,心中小声说道:他居然知道蝗灾?........我想,我已经知道是谁在暗中操纵这谣言了。

第六百二十三章 到底好人坏人

    “如何?!”

    马超阴翳地坐在床边,今日早上之事,已经他在心中憋闷一天,实在让他难受至极。

    “果然不出夫君所料,那士子走了不远,便去了长安西城的王家.......”貂蝉悠悠转出身来,今日之事。她身为马家妇,也是感同身受。而貂蝉统领暗影,也不是一日两日,雌威一出,暗影上下立时鸡飞狗跳。一下午时间,所有汇报便已经飞到了貂蝉的手中。

    马超悠悠看着那些貂蝉整理好的报呈,脸色渐渐舒展开来,喃喃说道:“果然是有组织、有预谋的造谣,这下,说背后没有刘协的影子,打死我也不信。”

    “而且,如今谣言越传越诛心了。”貂蝉娥眉紧蹙,并坐在马超身边,请启檀口道:“有的说,天子乃马家逼迫至许都的;有的说,诸侯百官被马家扣留,是马家想独占龙兴宝地;有的说,马家与匈奴羌族等异族沆瀣一气,马家更会放任异族南下掳掠子女金帛;还有的干脆就直接说,马家集团首脑,较之董卓亦有过之而不及.......”

    说到这里,貂蝉看了看马超的脸色。看到马超神色平缓后,才继续说道:“以前的谣言,大多是无稽之谈,可现在越来越影射朝政、诋毁马家了。而且......”

    “而且,这些谣言,我们还驳无可驳.......”马超接口说到,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三人成虎,便是事实。并且,你越反驳,便越让谣言有了依据.......不过,幸好我从来没有打算反驳这些流言。”

    说完这句,马超洒然地笑了笑,将那些报呈还给貂蝉后,似乎又想到其他事情一般,开口问道:“对了,那个士子和他妹妹最后怎么样了?”

    “死了。”貂蝉直接开口回答,刚听到马超说到对付谣言的计策,却戛然而止,那种感觉,真是憋得难受:“夫君,既然你不打算明面上还击,那该如何?!”

    “死了?!”马超一愣,脸色逐渐变得阴沉冷硬起来:纵然那个士子在白天大声斥骂了马超,而马超当时也有一剑杀了他的冲动。但即便马超真杀了他,那也是热血怒意行凶!而那些士族大阀,仅仅就为了保全自己那龌龊无耻的阴谋,就那般冷血暗杀了一个落魄士子和一个含苞待放的少女.......这种毫无人性的行为,让马超感到齿冷痛楚!

    而这个时候,貂蝉也反应过来了。她明白自己无意间的一个简答回答,带给了马超一段很难受的心理折磨。由此,她缓缓解释道:“暗影跟踪发现,王家那些人,是在接济照看了那士子兄妹后,再下毒毒死那两兄妹的。也许,临死之前,那两兄妹都看没有看清那些士族大阀的真正丑恶嘴脸.......”

    “好,很好.......”马超无意识地捏住了自己的拳头,但他的脸色却平缓下来,甚至还露出了一丝微笑,带着一种貂蝉理解不了的诡异神情,阴冷说道:“王家?果然是司徒门下的高人.......我马家治下的子民,他们居然都敢代劳了........”

    “夫君,你没事儿吧?”貂蝉看着马超这等异状,心中突然升起一种很不祥的预感。她缓缓走向马超,轻轻拉动了一下马超胳膊,试探问道:“你打算替那两兄妹报仇?”

    “当然要报!不过,不是现在......”马超只是一时情绪激动,激起了他的嗜杀之意。但回眸看到貂蝉那张关切的脸庞后,他便清醒了过来,拉着貂蝉坐下,缓声说道:“蝉儿不用担心,我只是为那两兄妹感到不值而已.......来到这个时代这么长时间,我都不知道,究竟是自己这个战场上杀死过万千生命的杀神冷血,还是那些士族大阀的那冷硬的心更没有温度.......”

    貂蝉看出马超眼中的伤感,似乎也体会到了今日事件给马超的感慨和迷茫。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轻轻依偎在马超的怀中,喃喃说道:“夫君,你不知,你在蝉儿心中,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嗯?”马超轻抚着貂蝉的秀发,他不知道,貂蝉为何突然说起了这个。

    “记得我们刚见面不久,你就发血啸之症,强bao了我。那个时候,我真恨不得一剑杀了你!”说到这里,貂蝉感到自己似乎还有那么一丝丝的恨意,不过,她同时也感到,那一丝丝绵绵的恨意,似乎也源于自己越发在乎马超,而变成了一种她也说不出来的割舍。由此,她不禁娇靥一红,未能继续说下去,却是先轻声嗤笑了起来。

    “不错,可惜你根本打不过我.......”听到貂蝉突然讲到这些,马超也不禁莞尔。而他也想不到,自己一生最大的幸运,是要感谢那个让无数战场归来勇士痛苦不堪的创伤障碍综合症。

    “那个时候,你在臣妾心中。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诸侯,你冷血、无情,每走一步,每想一策,都以马家的利益为第一位。”轻轻在马超的大手上画着圈儿,貂蝉抬头看了马超一眼,继续说道:“英雄无善类,蝉儿是知道的。你是雍凉的锦绣杀神,是塞外的天威神将军,后来还是击败世之虎吕布的无冕战神........可这一切闪耀的光环,背后都是累累白骨铸就。用冷血无情,杀人如麻八个字来形容夫君,不为过吧?”

    “的确不为过,不说我指挥的战斗,就单单我亲手杀死的敌人,便有四千九百二十七人.......”马超伸出自己的双手,恍然看到,那白皙修长的手端,似乎隐隐被红色的鲜血缓缓流淌覆盖。

    “可是,蝉儿后来知道,夫君是个心有柔情的人。臣妾看到你对韩英的包容,对云儿的至诚,对刘的宽恕和对臣妾的一往情深。而今年,你更是甘愿以大汉骠骑将军的身份,亲手去推独轮车,每天只睡不足三个时辰,便去城外巡视督察。为的,只是少饿死几个人。而今天,臣妾更看到,你还会为那两个素昧平生、甚至是冒犯辱骂过你的两兄妹讨一个公道.......你很矛盾,杀起人来一丝不苟,救起人来也是全心全意........”

    这个时候,貂蝉已经悄悄爬上了马超的肩膀。她捧住马超那张因为多日操劳而疲惫的脸,静静看着他的眼睛,然后深情印上一吻,就与马超面对面说道:“你不完美,但很真实。你穷凶极恶但又高尚圣洁........但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蝉儿知道,今生,蝉儿只会与你共度一生,无论你是赴黄泉还是登极乐。”

    “这么说,我是一个好人中的坏人,坏人中的好人?”马超笑了:人生得貂蝉这么一位红颜知己,夫复何求?

    然而,马超是注定没有温馨时刻的。他话音刚落,窗外便传来一声纠结复杂的语调:“你不是好人,也不会是坏人。在我看来,你是天下最无耻之人!........”

    马超闻言,对着貂蝉一苦脸,无奈道:“进来吧,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你这小祖宗了?”

第六百二十四章 蛋疼的忧伤

    “蝉儿,你吩咐暗影,这段时间,死死盯牢那些造谣生事的家族。我要清楚知道,究竟是那些皇族士族余孽,参与了诋毁马超之事!”马超轻轻推开貂蝉,郑重说道。但随后,他又补了一句:“还有,调查那边之事的萧天和慕远峰,你也要催促一下,即便那边还没什么动静,也要他们时刻汇报一下。”

    可貂蝉脸色笑意愈浓,非但没有起身,反而更靠近了一些。口中应道:“夫君,臣妾知道了。不过,这些事儿,臣妾来之前,便已经吩咐下去了。”说罢,貂蝉才抬起臻首,看向门口刘,笑意盎然说道:“臣妾就想留在这里,听听儿妹妹说一说超儿那无耻的一面.......”

    马超苦笑,心中暗忖:有时候,媳妇儿太聪明,不见得就是一件好事儿。尤其是你还拥有两个聪明绝顶的媳妇儿时........

    而刘闻言,也丝毫不见介怀。不过,她脸上的神情,却是很奇怪。既有一种欣悦的得意,也有说不出的气愤。最后看到马超那张苦笑、可怜兮兮的脸后,她所有的情绪,更加纠结不堪,化成了脸上哭笑不得的郁闷。

    由此,她也丝毫不管什么礼仪,一屁股坐在马超身边。想打马超,感觉又下不去手;想骂马超,又气得张不开口。最后憋着一张俏脸,幽怨来了一句:“夫君,为何这些事儿,非要儿来做?寿儿她不行吗?”

    “这不也是为了全司隶的灾民嘛.......”马超赶紧抚慰刘,故意再装得可怜一些,开口道:“这些时日,儿你也看到了,我是忧心如焚。老实说,我这辈子真的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会为这么多人吃饭担惊受怕,唉.......这个当家人确实难做啊!”

    “可是,这些事儿,寿儿来做不行吗?”刘看着马超那张毫无光彩的脸,心中也不禁泛起一阵疼惜。

    马超苦笑道:“寿儿你也知道,她全是靠伏家。而这件事儿若是让伏家知道了,你不觉的,伏完老爷子就亲手劈了我吗?!”

    “可是!”刘一下有些生气,捶了马超一拳之后说道:“夫君你不要忘了,儿还是大汉的万年公主,而且那些东西当中,不少都是儿多年的珍藏!”

    “这?........”马超一下又苦脸了。不过,转瞬之间,他就急忙说道:“儿,你也看到了,如今城外灾情都成了什么样子。现在才六月份,我们存储的那四个月粮秣,一下就吃用了两个月的啊!”

    说到这里,马超满脸痛苦之色,伸出两个手指头,颤颤发抖:“这旱灾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缓解,旱灾之后还有蝗灾!有时候想起来,真是睡觉都揪心.......”

    听完马超说这些,刘似乎也无话可说了。但明显可以看出,马超是用理说服了刘,但刘的气,他还是没有给平顺下来。而直至这个时候,貂蝉却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夫君,儿妹妹,究竟是何事,使得你们这般烦心?”

    “你问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刘怨气又有些蓬发。

    貂蝉巧笑嫣然,将目光对准了马超。而马超第一次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情,最后,拿出二百五的脾气,开口说道:“没啥!就是我看到太仓还有粮秣存余,就想到了这未央宫也是宝库。就在拆未央宫的时候,将所有值钱之物,例如珠宝首饰、瓷器铜鼎、屏风古画之类的东西,让儿委托关山雪和李梓豪贩到西域、冀州等地销赃.......”

    “夫君,这等有逾越礼制之物,他们两家也敢接手?!”貂蝉真被马超的话给震惊,小口一张,不敢置信问道。

    “所以,此事还需儿出马,只是此等行径........”马超摊手,一脸无奈说道。

    貂蝉终于明白刘胆敢气愤指责马超的原因了,她身为大汉万年公主,心中对于未央宫的羁绊,明显要比马超要深厚地多。可马超不仅在拆了未央宫之后收手,反而还要刘出面去与那两位....两位在刘十足十大逆不道的商贾去委托谈判,此等之事,实在太让刘感到憋屈儿了!

    而刘只是说马超‘无耻’,实在太褒赞马超了。如马超这样以公谋私,这样打着悲天悯人、拯救苍生的旗号大肆谋利的,真是闻所未闻。不仅如此,象他这般肆无忌惮胆大包天的狂徒、这么疯狂的举措,在华夏浩瀚千年的史书上,恐怕也是极为少见的。

    “汉室国宝,毁于一旦,我何曾不心碎?百年积蓄,一夕而尽,我何曾不惋惜?!可儿可知若是没有了司隶百姓,未央宫还算什么?若是失去了人心,那马家还算什么?.......不仅如此,灾后恢复重建,哪样不要钱?群雄逐鹿序幕已开,马家疲敝无钱无粮,难道就等着诸侯宰割?还有,塞外匈奴那边,如今也是风云涌动,大汉百年威望,更有又重陷异族马蹄之厄!”

    说到这里,马超越发忧心激动,渐渐有咆哮的意味说道:“古籍字画、雕梁画栋,能保得住我们的身家性命?能保得住咱们大汉江山?一旦马家倒下,我们还有什么资格去附庸风雅、还有什么资格悼念废墟、夕阳唱晚?尤其是此时,内忧外患,天下人都将眼光瞄准马家的时候。我们难道就就要坐以待毙?!马家需要宿铁剑、需要军粮、需要军队你懂不懂?!”

    “我懂!夫君不要再说了!!”刘听着马超的渐渐高亢起来的音调,看着马超那张痛苦不堪、委屈难言的脸。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心都碎了:她自忖聪明绝顶,也一直操劳马家之事。但她从来没想到,马超心中竟然还隐藏了这么多的沉重和忧虑。可以想象,这段时日,他每天晚上,是怎样才合上那张疲惫的眼皮,又是怎样在噩梦中惊醒,又急匆匆赶往救灾现场.......

    一时间,刘和貂蝉都哭得梨花带雨。直至此时,两人才发现,马超一直在用他特有的方式,来纵容着她们的任性。也因此,两人才会觉得,马超有些离不开她俩。但此时马超的倾情话白,以及这些时日,马超总是在蔡琰房中安眠的事实,让她们知道,女人最大的美德,是用她们如水的温情,来一如既往支持她的男人.......

    “夫君,你放心,关山雪和李梓豪已经被我说服。这两家,从今往后,便算是上了我们马家的贼船。而且,臣妾日后,还要让他们为马家在乱世的征战中,源源不断提供资金支持!”

    “夫君放心,暗影在臣妾手中,绝对会成为马家最犀利黑暗的一把匕首。三日之内,臣妾就要他们将那些胆敢给马家下绊子的士族大阀名单交到夫君案桌之上!”

    刘和貂蝉对视一眼,均看到彼此眼中的坚定无悔。两人言罢,便起身离去。而马超见两位娇妻如此,不禁潸然泪下,开口道:“得贤妻如此,超纵死亦无憾也!”

    两人刚出门口,听得马超这声肺腑之言,心中不禁又是暖流涌动,更是无悔迈向展露两人才智的舞台。而马超悄悄听得两人确实离去,才悠悠擦干了脸上的眼泪,叹口气小声说道:“哎.......得妻如此,男人可怎么活下去啊?!.......我怎么突然感觉,这个时代,充满了让人蛋疼的忧伤?......”

第六百二十五章 脑子傻掉的男人

    那日士子辱骂马超事件过后,灾民便发现,马家对待灾民的态度有所不同了他们发现了一个好的改变和一个坏的改变。

    首先,好的改变是,马家发放的救济粮开始变得慷慨宽裕起来:早上,是一碗热粥,筷子插到粥里都不倒的那种;中午是两个大糟粑和一碗热汤,海碗管饱;晚上,还有一顿稀饭,不太管饱,但绝对不会让人饿得睡不着觉。

    而坏的改变就是,马家不再是如以往那样,任何饥民都救济。可以领用救济的,是那些参与长安震后重建、真正心向马家的灾民。

    起初刚执行这个改变的时候,的确出现了不小的骚乱。不少领了马家救济粮吃完之后便闲得无事在墙角根儿编排马家的无赖地痞,想不劳而获,仗着身强力壮想抢夺灾民的手中的粮食。但闹事的第一天,他们就看到了马超的决心。

    两千多的人头,被割下来悬挂在难民营的显眼处。那些人,都是被马家军就地处决,没有任何审判和其他繁琐的程序。在特殊时期,暴力享受了一次特殊的优先权。

    长安的灾民,渐渐有些明白马超的用意了马家开始用他的冷硬和强势,来甄别和筛选它的子民它不再像以前那个悲天悯人的老好人,什么人都救济,而是如一个新站起来的君王,用他冷血的姿态,向司隶百姓表达一个很明显的信号:顺昌逆亡!

    新命令执行的第三天,司隶各地的难民营前,都悬挂起了头颅。整个司隶地区,一时之间,弥漫着一种让人看到希冀又充满恐惧的气息。不过,对于那些真正的穷苦百姓来说,他们有些喜欢这个灾荒之年了原因无他,只是因为他们终于可以吃饱肚子了。

    纵然是风调雨顺的年景,那些沦为整个封建社会最低层的庶民,他们也未有过吃饱饭的记忆。而如今,只要在马家的救济点那里,说出自己的名字和籍贯,就可以领到救济粮。无论老幼妇孺,只有肯为马家出力,肯为重建司隶出力,都满足马家救济的条件。甚至,对于那些丝毫没有劳动能力的老人和孩子,马家还会专门送入窝棚抚助赡养。

    早上的第一碗饭,陈皓杰吃得极为香甜。记忆当中,他从出生就没有吃饱过,他的记忆里永远是可怕的饥饿,那种感觉就像附骨之蛆,扔不掉甩不脱。尤其是前一个月,马家任何人都救济的时候,一天一顿的稀粥,老是饿得让陈皓杰全身的每一根骨头都在**。心肝脾肺肾,全部在呐喊,看到什东西都像是食物。

    但幸好,陈皓杰很感恩,没有说过一句诋毁马家的话。稍微有些力气的时候,他还总是热心去救济点帮忙。不过,如今,他知道自己需要赶紧吃饱饭,然后去搬石块去。

    “怎么样?还能吃得饱吗?”身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虽然不是那种清脆的女音,但陈皓杰感觉那声音有种他从未有过的自信和金属般的杀伐。由此,陈皓杰将脑袋从海碗当中抬起来他看到一张英俊异常的脸。

    陈皓杰发誓,那个男人,是自己见过最好看的男人。在他所有接触的那些人当中,从未没有一个人,能像眼前这个人一样,长得那般让人赞叹。只可惜,他蹲在墙角和陈皓杰捧着一样海碗胡吃的形象,让陈皓杰的惊叹硬咽回了肚中。否则的话,陈皓杰相信,他一定会大笑几声的。

    “怎么了?”那人看陈皓杰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疑惑地摸了摸脸。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样,露出好看的笑容。

    “你这样的公子哥,能搬得动那些石块吗?”陈皓杰上下看了看那人的装扮,他觉得,那个人之前,一定是生在不错人家的公子。

    “嗯?”那人有些发傻,但随即似乎感到很有意思一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放下碗筷,走到一块半人高的石头跟前,微一用力,便将那石头举了起来:“别看我瘦,骨子里全是肉!我有的是力气.......”

    “放下,快放下!”陈皓杰急了,赶紧让那人将石块丢了,拉过他说道:“你有这力气,还不如一会儿多用在给马家出力上面,显摆在这里,真是浪费!”

    “哈?”那人又笑了,似乎笑得很高兴:“怎么?你觉得马家还不错?”

    “放屁!”陈皓杰这下有些生气了,他捧起自己的海碗,似乎不愿再搭理那人。但心中有话憋着不说又觉得难受,便边吃边说道:“你这人真是没良心!你难道跟那些蠢人一样,以为这天灾都是马家招来的?天灾**,哪年没有?就算有,你能像现在一样吃饱饭吗?哦,看你的样子,以前应该是没饿过肚子的........我的意思是,马家是不是真心对咱好,你看不出来?要我说,这次天灾不算什么,只要有真心对咱百姓好的马家在,有马将军镇守长安,咱很快就会熬过去的!”

    说着说着,本性善良的陈皓杰,心中的气就自动消了。他随手抓起土地上的一只蝗虫,摘头去脚,扔在了那人的碗里说道:“吃吧,这年头儿,也就这个还能吃了.......吃饱了,好好给马家干活儿,报答马家才是正理儿!”

    那人看着碗里的蝗虫,脸色一下白了,好听的金属嗓音也变得沙哑:“这个时候,蝗虫就已经满地爬了?........”

    “哎,你这人........”陈皓杰没听见那人的喃喃自语,反倒是看到他惨白的脸色,开口道:“别嫌脏,我知道你这些富贵人没吃过这些东西,但这东西真能吃!”说着,陈皓杰还嫌那人不信,又抓了一只蝗虫,扔到嘴里,嚼得津津有味。

    “这年头儿,活下来才是正理儿!”陈皓杰感觉自己没啥共同语言跟那公子哥说了,他将海碗放回救济点,摆摆手说道:“不说了,我去搬石头去了.......”

    “等等!”那人在陈皓杰转身的时候,猛然又叫住了陈皓杰。看样子,神情十分激动,大声说道:“你说得对,这年头儿,活着才是正理儿!而且,我想起来了,两个月前,我就说过,蝗虫可以吃人,那人照样可以吃蝗虫!”

    “什么蝗虫吃人,人吃蝗虫的?”陈皓杰真不打算理那疯疯癫癫的家伙了,他觉得,那家伙就是被饿傻了,光剩力气不剩脑子........

    “主公!您怎么在这里?!”一个苍老的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可陈皓杰一回头,立马就跪下了:“华神医,俺多谢您救好了俺老爹的腿........”

    可华佗似乎没时间接受陈皓杰的谢礼,他匆忙扶起陈皓杰之后,就走到陈皓杰认为是傻子的面前,拿出一张纸说道:“您让老夫写得那个公告,老夫已经写好了。就是这些时日灾民太多,有些迟了........”

    “不迟不迟,华神医悬壶济世、心系灾民之心,超钦佩在心。”那人拿起华神医递过的扶风纸,当即阅览起来,说着说着,眉头就皱起来:“就是写得有些不太好.......”

    可陈皓杰此时已经傻了,他虽然只是啥也不知道的灾民。但‘主公’一词的意思,他还是知道的。那就是说,眼前这个自己刚跟自己一起吃过饭、脑子有些不正常的人,就是大汉骠骑将军、马家之主马超马孟起?!!

    ‘我居然让马将军吃那恶心的东西?!’陈皓杰听到了自己心肝儿破碎的声音,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真正日思夜想相见的那人出现在眼前,竟然是这样一个场景.......

第六百二十六章 蛋白质

    “超儿,那些造谣马家的士族大阀名单,已经.......”貂蝉手里拿着一方名单,推门就进入了马超的房间。不过,刚一进门,她就发现,华佗居然也在。

    “蝗虫还未形成翅膀之时,发动军民去抓才是正理儿。”马超手中拿着一支笔,敲敲点点,仿佛没有看到貂蝉一般,继续说道:“还有,蝗虫一过境,青黄皆无。虽然,目前看来,司隶也没什么绿色.......不过,多养鸡鸭牛羊,发展司隶畜牧业,才是司隶百姓挺过这一难的关键。而且,鸡鸭还是蝗虫的天敌......”

    貂蝉对于马超偶尔有这习惯和症状,已经见怪不怪了。毕竟,同床共枕那么长时间,貂蝉了解马超,有时比了解自己都清楚。可她奇怪的是,屋子当中,不是只有马超一个人在发神经。德高望重的华神医,也跟马超差不多,来回翻动着几本书,嘴里还念叨着:“蛋白质乃何物?于肌理又有何益?.......”

    “超儿!”平时这个时候,貂蝉是不会喊醒马超的,但目前她手中的情报十万火急,必须由马超亲自来裁定了:“长安百姓反了!!”

    “什么?!”马超一下就从椅子上蹦起来了:前一个时辰,他还在长安城外,看到长安百姓还好好的,怎么貂蝉此时一下就爆出这个重料儿?!

    “就算没有反,也快了.......”貂蝉伸手将手中的名单交给马超,开口说道:“组建暗影,真是你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

    “嗯,详细说来,不要慌。”马超看着手中的名单,发现上面几乎都是那些朝廷的遗老余孽。其中最大的势力,自然是老刘家那些七大姑八大爷,而其他诸如王家、黄家、赵家等士族老牌儿家族,也赫然在列。

    “暗影急报,就在前一个时辰,长安城中发生了连环杀人案:很多对马家有所反感或抵触的中下级朝臣...嗯,曾经的朝臣...被人刺杀了,刺杀这些人的手法还很相近。更致命的是,流言一时间便开始满天飞舞,据暗影的报告,说是马家痛恨朝廷的部分官吏士族,在被揭露了丑恶嘴脸后,恼羞成怒,开始丧心病狂报复长安百姓,展开清洗长安的血腥活动。那些被处死的灾民脑袋,就是明证。”貂蝉一口气说完,神色越发焦急起来。

    可马超这个时候,表现地却很淡定,他听完貂蝉的话后,似乎不太为意,开口问道:“那些士族大阀藏粮藏钱的地点,都调查清楚了?”

    “都已经调查清楚了。”貂蝉看马超那般不急不缓的样子,不禁替马超着急,开口道:“超儿,如今在那些士族大阀的挑拨煽动下,长安已经有灾民组成了乱军,形势一触即发,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呗。”马超似乎还有些漫不经心,但随即,他便沉声问道:“萧天和慕远峰,还没有消息传来?”

    “他们?”貂蝉一下适应不了马超的思维跳跃,但微微愣了愣之后,还是回道:“倒是有消息传来,说是两袁仍在争锋使绊,荆州的刘表在袁绍的授意下,断了袁术的粮道。而袁术感到压力,为报复袁绍,转而引军进入陈留,驻军在封丘,看意图,是想进攻曹操,救食鲁阳.......”

    “不仅仅是想抢鲁阳的粮草,说不定,袁术还想过一把抢皇帝的瘾........不过,不管怎么说,感谢历史,这个事件,还是如期来了!”马超说着这话,眼中蓦然暴起屡屡的精光,似乎多日来的颓态一扫而空,开口道:“天不亡马家!”

    “这?.......”貂蝉一下被马超弄懵了,她实在想不到,这袁术跟长安灾民造反,有什么联系?

    马超显然也看出了貂蝉的疑惑,伸了伸懒腰之后,信然解释道:“只是杀了那些不痛不痒的角色可不行,要杀,也该我们马家动手,抄了那些士族大阀的家!我忍他们,已经很久了,如今,是时候替那个可怜的士子兄妹报仇了!”

    “可长安百姓本就惶惶,马家若是再大开杀戒,保不齐会酿成滔天大祸啊!”兵者大事,貂蝉纵然不懂,也知其中凶险。她觉得,马超这次实在太冒险了。

    “要是将抄家得来的金银粮草,尽数分给长安灾民呢?蝉儿,你说那些灾民,还会不会在有了饿不死信念支持、还少了那些有心作乱之人的蛊惑,还会不会造反呢?”马超反问了这一句,似乎一切尽在他掌控之中。

    “可即便如此,其中不可预料的因素也太多了。臣妾觉得,马家在如今内忧压顶的情况下,万不可大动刀兵!”貂蝉一脸坚毅,始终不同意马超的意见。虽然她也知道,马超可能会根本不理会她的意见。

    “他们没时间造反.......”马超第一次见貂蝉这般坚决,叹了口气之后,继续说道:“蝗灾马上要来了,李儒那老毒蛇的毒计,也马上就要开始执行了。这些天的新令,也让灾民看到了马家的决心。若是真发生了几股叛乱,那就是马家军出动的时候了.......”

    “可你刚才,还在思忖对付蝗灾的办法.......”貂蝉不完全清楚当初李儒的毒计,但她隐约知道,那需要迁徙大批灾民。

    “我总不能将整个司隶地区都搬空,刚才那些办法,是给留在司隶地区灾民想的.......”马超越说,语气越沉重。最后,他烦躁得摆了摆手,开口道:“一切都还在掌控之中,这次,就看关山雪和李梓豪能替马家弄来多少军粮资金了........不过,长安城内的一场血雨腥风,是免不了的。那些士族大阀,要怪就怪他们死不改悔与马家为敌,尤其这个年景,还藏着让马家都眼红的粮秣钱财.......”

    “超儿!你究竟在干什么?!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你说的话?!!”貂蝉有些崩溃了,第一次,她感觉,马超心中还瞒了许多她不知道的秘密。而那些秘密,是自己想了解,也了解不透的:那是男人铁与血的阴谋,是要用白骨铺就的!而马超,一直不想让她接触太多那些生死冷硬谋略。

    貂蝉知道,马超在用他认为正确的方式,保护着自己,保护着马家后院远离战争.......

    由此,貂蝉放弃了对马超的追问,她回头看向华佗,展颜一笑道:“蛋白质是我们身体的重要物质,就是和鸡蛋白那部分一样的东西。只要把蝗虫用开水煮熟再晒干,放磨盘里磨成粉,那就是最好的蛋白质补充剂,蛋白质可以做药,经常服用会防风疾,治哮喘,平血脉,小儿将蝗虫粉与米糊一起服用会治疗小儿惊风,抽搐。夜哭等症。最重要的是它可以治疗夜盲。”

    华佗傻了,而马超也傻了,两人死死的看貂蝉,就像看怪物。最后,华佗半天回过神来问:“何谓夜盲?”

    “就是我朝大部分百姓晚上是看不清楚路的,这和吃肉太少有关,如果经常服用蝗虫粉,会有效改变体质。”貂蝉似乎是竹筒倒豆子有什么说什么。

    “你,你怎么知道这些?!”马超颤巍巍指着貂蝉,小心翼翼开口道:“你这两天刚被人穿越?”

    “前两个月,臣妾问过夫君这些,臣妾不过是复述一遍罢了。”貂蝉嫣然一笑,回头看着目瞪口呆的马超,开口道:“臣妾是否需将庞德、徐晃、张辽等人传来?”

    “嗯嗯......”马超傻傻点头,但随即明白了貂蝉的意思后,开口道:“将老狐狸、小狐狸、杨阜、郭嘉、荀攸、李儒等人也唤来.......”

第六百二十七章 谁了解马超?

    “生逢乱世,便似独立潮头,不想被巨浪淹死,就先要学会游泳和弄潮。”刘协信手掐断一节桃枝,回头悠悠说道:“没想到,又到了桃李争艳的季节。可惜,马超似乎没有闲情欣赏这美丽的情景了。”

    再度往前走了一步,刘协嘴角含笑:“恐怕他现在已经被淹死在谣言的巨浪里面,想出来也出不来了.......哦,对了,朕忘了,司隶一带,已经是赤地千里。桃李争妍的景象,马超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到的。”

    刘协此时居住的这金碧辉煌的高耸建筑,就是曹操为他建造的无忧宫。听其名字,刘协就知道了曹操的用意。不过,他对此不以为意。反而对里面的奢华,感到很满意。沉醉其间,流连忘返之意,让不少汉室忠臣都对他这个曾经锐意有为的少年天子伤透了心。

    甚至,当初护送他东奔许昌、如今已经是汉朝国丈的董承,在问到刘协这个问题的时候。刘协便当着文武百官,开口答道:“此间云乐,何必思长安?.......”

    可曹操对刘协如此醉生梦死的模样,没有半点疏忽杵逆之意。每日升朝殿事,都亲自来无忧宫恭请刘协。只不过,大多数的时候,刘协都是放下一句话:“曹爱卿忧心国事,那些琐事,还是劳烦曹爱卿过目后,再交由朕处理吧.......”

    渐渐地,文武百官对大小政事均过曹操已经习以为常。可是,此时曹操疾步穿过也不知究竟有多少间楼阁,在一重重美轮美奂的房屋回廊穿梭时,感到前方还是望不到头,走不到边时,他开始后悔给刘协建造这么奢华的寝宫了。

    入宫后,曹操一路走来,就没有见到一个男子,来来往往的全是身着绫罗绸缎,明艳绝伦的美女,往日看到这些美女,曹操心间总是会愉悦一些。但今日,他看到那些向他请安的宫女,心中的烦躁不由愈盛:才十三岁,便如此懂得享受美色,真不知那个孩子还能不能活着看到他为汉室统一天下的盛景!

    可是,自己就真的要为了他的一番承诺,就如此殚精竭虑、忧心伤神?他只要衣食无忧、纵情娱乐的生活,就真的够了吗?毕竟,他身上流得,可是汉室一统之血!!

    越想越气,曹操对刘协的感觉,此时已经复杂到了极点。尤其是当他看到刘协还在那里悠闲把玩桃枝的时候,曹操感觉自己好像受骗了:刘协他就是故意交出了所有权力,让自己成为他的打手和鹰犬的!

    然而,身为汉臣,如此所为,不就是理所应当的吗?自己当初从酸枣回来的之时,不就是想还天下一个霸业王道下的朗朗盛景吗?而且,当自己真正等到那一天时,他这个天子,还有资格再同自己讨价还价吗?!

    想到这里,曹操越发觉得自己的心绪不宁。他真没有料到,长安之事,居然可以让他产生这么多烦躁的联想。

    “曹爱卿脸色不佳,难道会比长安的马超还忧心如焚?”刘协轻笑一声,小小年纪搂过身边的董氏,颇有一番昏君的风范。

    “陛下,恐怕长安城里的马超,要比陛下和微臣欣悦轻松很多.......”曹操严格按照君臣礼数,施完礼数后,开口道:“一夜之间,长安的士族大阀,全都灰飞烟灭。整个长安城,血流成河。而马超,却得到了有可以支持一个月的粮草。甚至,抄没的那些家财,足够马家再打一场短暂的战争!.......”

    “很好!”刘协闻言,一下跳了起来,神情激动无比,来回走动说道:“马超他终究憋不住了。朕这便下令,让司隶一带的蛇儿,都活动起来。我倒要看看,马超他怎么熬过这一劫!”说到这里,刘协又展颜一笑,对曹操说道:“也亏曹爱卿有谋,这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马超也尝尝当年曹爱卿迎朕入许昌的难受!”

    “不必了,那些蛇.......”曹操极少露出苦笑的神情,而这一次,却是让刘协意外无比:“马家将他们都遣送回来了,由此看来,他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计划。并且,还表达了一个很明确的友好意愿........”

    那些蛇,指的是刘协归入许都之后,立即着手建立的死士营,名曰盘蛇营。取其意,便是说蛇儿善于隐藏,毒性猛烈,出必伤人。

    盘蛇营当中的死士,俱是从曹家最精锐的虎豹骑当中严格挑选人才,明面上由曹操的长子曹昂统领。但暗中负责之人,却无人知晓。营中死士,皆以蛇命名,不复真名存在。而曹操之所以能同意组建盘蛇营,是因为刘协同曹操说了一些马家暗影的事儿.......

    也因此,盘蛇营的性质,颇与马家的暗影类似。但在刘协的指导下,更是增加了老弱妇孺,还有各种奇人异士。所行之事,包括刺探,暗杀,潜伏等等。

    曹家这些死士,不乏浪漫的英雄情怀。他们相较于马家的暗影,更有汉代甚至先秦死士的风范:心思阴沉,以死为荣.......而初步看来,这支盘蛇营在刘协的指导下,第一次任务似乎完成地不错,成功挑起了司隶一带灾民对马家的盲目仇恨。只可惜,事情的最终结局,是马家老牌儿的暗影部,轻而易举击败了曹家的盘蛇营。

    不过,刘协却不很在意这一点,当他听到曹操说出那个令人懊丧的答案后。他只是微笑一声,开口说道:“马超那是自顾不暇!曹爱卿不会因为马超这样小小的举动,就放弃了对马家的趁胜追击吧?”

    曹操看着刘协那认真的脸,突然感觉腹内的所有烦躁、忧虑、气愤统统化作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最后,曹操洒然一笑,越笑越觉得开心,开口道:“陛下,臣不知,何为趁胜追击?您不会以为,司隶一带的灾民,失去了盘蛇的流言煽动,真会对马家动手吧?”

    “那是自然!”刘协看着曹操的大笑,突然感到自己受到了很大的侮辱,让他不由自主想起了马超的笑,他愤然开口道:“木已成舟,纵然那些灾民真的撼动不了马家,但百万流民的骚动,也绝对可以让马家忙得焦头烂额,甚至直接退出司隶地区!”

    “陛下,您太天真了.......”曹操似乎听到了世间最大的笑话,笑到肚子都开始痛:“您当初跟微臣说过,您曾三番四次败在马超之手,微臣当时觉得以您的文治武功,马超不会赢得很轻松,但现在,微臣觉得,您太不了解马超了........”

    “放肆!”刘协勃然作色,指着曹操大声说道:“朕可以说是这个世间最了解马超的人!!”

    而曹操听了刘协的叱喝,丝毫没有变色,反而轻轻推开刘协的手。带着一抹诡异的狰狞?...或是嘲弄的神情,开口道:“或许,陛下您了解以前的马超,但你绝不了解身为一方诸侯后,而渐渐改变的马超啊.......”

第六百二十八章 瞒天过海和偷梁换柱

    “这怎么可能?”刘协挥手将曹操给他的那张扶风纸甩在地上,脸色变得难堪至极,开口质问道:“司隶形势,已成燎原之势,马超总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三天之内,就平息下来!”

    “他的确没有平息下来,只是用了一个偷梁换柱的手段,转移了司隶人们的视线罢了。”曹操预料到刘协看到这份呈报后,见刘协果然暴怒之后,心中的烦躁和忧虑竟然减轻不少,继续说道:“据盘蛇传回的消息,马家这次对付治下灾民暴动之事,当可为世间典范.......”

    “说来!”刘协铁青着脸,叱退身边左右后,示意曹操也坐下详谈。

    “首先,由马家暗影探明我们的布置和各士族豪门后,全司隶的马家军,同时发力,如迅雷之势,一夜间便将那些猝不及防的士族豪门铲平。”曹操缓缓坐下,说到这里,还不由点评了一句:“谋定而后动,一如马超向来的作风。”

    “不错。”刘协似乎也冷静下来,喝了一口凉茶后,开口道:“豪门士族应变不及,被马超一网打尽也算意料之中事,然司隶形势已成,马家又是如何扑灭那燎原之火的?”

    “司隶一带灾民,早已分成两派。嗯,这其中自然有我们运作的成果。不过,不少灾民为了活命,还是心向马家多一些。而马家在抄没了那些士族大阀的家财后,第二日便广告司隶,说刘家、王家、赵家等豪门趁着司隶旱灾大起之时,以天人感应之说来证明是马家无德,逼迫诋毁马家,妄图在马家最软弱之时,达到实际统治司隶的不臣目的。并且还丝毫不管司隶子民的苦楚,暗地里大肆屯粮,在关中沽名钓誉,煽动灾民造反。种种行径,实属大逆不道之罪。马家奉皇命镇守司隶,责无旁贷,诛杀抄没豪族。”曹操说到这里,似乎才进入正题。而为了吊刘协的胃口,故意停住不说,还缓缓呷了一口茶。

    而刘协已经皱眉沉思起来,此时的他,完全将自己想作是马超,试图解开灾民暴动的无解之题。然而,刘协思忖半晌,仍旧没有想出什么头绪,便开口继续向曹操问道:“盘蛇那时应该被马家驱逐出境,没有了盘蛇的煽动,再加上马家的告示,大部分灾民的确会震惊马家的凶厉,踟蹰不前。然而,司隶灾荒时日已久,灾民人心浮动,难道那时就没有一星半点的灾民闹事?而假如有了那一星灯火,司隶灾民完全可成燎原之势啊!”

    “有倒是有,但令陛下失望的是,司隶灾民并没有多少响应,反而坐看那些暴动灾民被马家军枭首示众.......”曹操又笑了,只不过这次笑得比较苦涩,他开口道:“因为马家大手笔,抄没了那些士族大阀的家财后,将所有粮秣全都送往了救济点。灾民看到士族大阀果然囤积无数粮草,又在有了活命的侥幸心理下,纷纷屈服了马家的统治。不少暴民甚至在抢夺运粮队伍时,不需马家军动手,便被闻讯而来的灾民给撕成了碎片........”

    “果然大手笔!”刘协点头,纵然他一直不愿意承认,但在这点上,他觉得,自己便不会将抄没的粮草全都拿来赈济,除非.......想到这里,刘协断然开口:“朕不信!那马超绝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司隶所有豪门富户的几年的积蓄,难道就那样大张旗鼓被运到救济点?!”

    “陛下圣明,据盘蛇一死士汇报,马家抄没的粮草家财,足以支撑司隶所有灾民一年之用。可马超却也不需要同灾民说实话,那些草芥一般的灾民,只需要得到一个可以活命的希冀便可。若是真得知了马超才是最大的沽名钓誉之徒,说不定倒会真反了马家.......可惜,蝼蚁只是蝼蚁,仰望不到天宇,只能看到寸许之地。”

    “蓄力一击,再装出拯救苍生的德行,收买人心,这一招的确漂亮!!”刘协不禁有些咬牙切齿,对于马超这等无耻手段,他只有隔岸观火的气愤。但气怒片刻之后,刘协便反应了过来,又开口问道:“马超这一手儿,明明是瞒天过海。可曹爱卿为何先前说,马超是用了偷梁换柱之计?”

    “因为纵然如此,司隶形势还是紧张不已。不少马家救济不到的郡县,还是暴乱成灾。无数饿疯了的灾民,频频小规模杀掠抢劫,使得马家焦头烂额.......”曹操说到这里,情不自禁叹了一口气道:“若是曹某遇此等疥癣隐患之疾,恐也是有心无力。然马超那未及弱冠少年,竟然...竟然又耍了那一偷梁换柱大策!”

    “如何偷梁,又如何换了柱?”设身处地想到司隶当时形势,刘协自忖也束手无策。由此,他更加迫切想知道,马超是如何破了那一无解之谜的。

    “当初,我们造谣马家勾结匈奴羌族南下抢掠.......此事或许给了马超提醒,他反其道而行之,真的引来了匈奴入关!”曹操右手猛然攥成一个拳头模样,重重拍在自己的大腿上,显然对马超这一凶险无比的偏锋之计感慨万千:“曹某敢断定,匈奴入关,背后绝对少不了马家操纵的影子。只不过,盘蛇营至今,也没有查到马家是如何运作此事的.......”

    “毋须多说这些,朕只想知道,马超引匈奴入关,不怕火上浇油吗?!”刘协听到这里,也如曹操一般,陷入了马超那般胆大包天的计策震撼当中,迫不及待问道。

    “是时,司隶一带人人惊恐不安,所有灾民暴民,全将目光放在了匈奴身上。可就在这个时候,羌族却又突然出兵十万,横扫并州匈奴部落。入关匈奴似乎防不胜防,中了围歼打援之计,被全歼在关外.......而当灾民又将眼光放在司隶一带之时,却发现马家军不知何时,已经轻松悠闲扑灭司隶全境那躁动之火,彻底控制住了司隶形势。”曹操悠悠说完,捋了捋自己颌下的胡须说道:“偷匈奴入关之梁,换司隶平定之柱。如此妙计,曹某自认,不如马超也。”

    “这......”刘协一下有些傻了,可瞬间他却又站了起来,咆哮道:“如此波荡起伏的大事,这些时日,为何不见盘蛇营向朕汇报过一丝一毫?!曹操,你难道不知此乃欺君大罪?!”

    “这些时日,盘蛇俱已将全部精力放在了袁术那里。”曹操面笑而起,可待他走到刘协身边之时,却猛然变色阴沉道:“陛下莫要忘了我们之间的协定,盘蛇是曹家的盘蛇,可不是陛下御用之刀!”

    “曹孟德,你如今不全力对付马超,日后定然悔不当初!!”刘协气极,狠狠盯着曹操大声咆哮。

    可曹操却是又恢复了微笑的面容,这次,他丝毫没有顾忌什么君臣礼节,将刘协甩在了无忧宫,大步离去:“曹某已经明白了马超放盘蛇的意思,而如今曹家最需面对的,是袁术那冢中枯骨。今日来见陛下,便是通知陛下,曹孟德要亲征袁术。希望陛下明白曹某不在这些时日,应当明白该如何做!否则的话......曹某便会认为,是陛下先毁了那约定!!”

    “曹,操!”刘协仍显稚嫩的脸庞,立时变得狰狞可怖,他狠狠碾碎先前手中的桃枝,吐出这两个如同从他灵魂深处跑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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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九章 浩劫

    “曹操已经屯田数月了?!”马超愤然将手中的报呈甩在地上,脸色青白地可怕至极。

    “超儿,你也知道。这些时日,马家的暗影全都集中在司隶和豫兖二州.......纵然此时才得知曹操屯田的消息,对马家也没什么影响吧?”貂蝉上前,捡起了地上的那张报呈。她想不通,为何马超在得知了曹操屯田的消息后,竟然有如此大的反应。

    “没什么影响?.......”马超假笑了两声,无力道:“蝉儿,你记得,我跟你说过,曹操是在什么时候才屯田的吧?”

    “建安元年,按照你的说法,是公元一九六年。”貂蝉过耳不忘,尤其是马超所说的后世之事,她更是记得一清二楚。

    “不错,可现在才是兴平元年,还是刘协乱改的年号。若按公元计,今年是一九三年,也就是说,曹操整整提前了三年,便开始施行了屯田之策。而三年时间,可想而知,曹操会积累多少粮秣!”马超苦笑出声,说到最后,竟然有金石慷然的愤慨。

    貂蝉不清楚,但马超绝对知道曹魏的屯田制对曹操而言有多重要。汉末时代,所有一切的运作,似乎只围绕两个因素:一个人口,另一个就是粮草。有人口不算什么,但若是一方诸侯要是有足够的粮食能养活更多的人口,那傻子也能想到,足够的人口和足够的粮草,就可以轻易组成一支庞大英勇的军队,从而碾碎任何对手。

    历史上的建安元年,曹操采纳部下枣、韩浩等人的建议,利用攻破黄巾所缴获的物资,在许下募民屯田,当年即大见成效,得谷百万斛。曹操尝到了甜头,于是命令在各州郡设置田官,兴办屯田。

    也就是说,历史上的曹操,在公元一九六年时,才意识到汉末征战的核心问题。史书有载,曹操实行屯田时曰:夫定国之术,在于强兵足食,秦人以急农兼天下;孝武以屯田定西域,此先代之良式也。

    而曹魏的屯田,确实有效地解决了曹操集团的粮食问题。而针对当时人口流失,田地荒芜的情况,曹操先后采取招怀流民、迁徙人口、劝课农桑、兴修水利、检括户籍等办法,充实编户,恢复农业生产。此外,曹操还陆续颁布法令,恢复正常租调制度,防止豪强兼并小农。

    建安五年时,曹操颁布新的征收制度,到建安九年,又明确:“其收田租亩四升,户出绢二匹,绵二斤而已,他不得擅兴发。”而曹操前后实行的一系列措施,最终使得濒于崩溃的自耕农经济不断得到了恢复和发展,这一切成为曹操集团的雄厚经济基础。通过以上二项措施,曹操统治区的农业生产迅速恢复。

    可现在,曹操一下提前了三年便实行了屯田制度,虽然其中定然有刘协的影子。但可想而知,三年的时间,可以使曹操少走多少弯路,储蓄多少战争原始积累.......而三国牛人属曹操,这是世人不争的事实,马超穿越至三国时代,自然不愿、也不敢看到曹操的急速发展。

    “暗影是如何才发现曹操屯田消息的?”马超平复了一番情绪,开口问道。

    “袁术移兵陈留,驻军封丘便是想就食鲁阳。由此暗影一路追查下去,才发现了曹操在许昌屯田的消息.......”貂蝉开口回道,却猛然发现,马超的脸色,一下更变得苍白起来。

    ‘公元一九三年,袁术攻曹操,是历史的必然?还是刘协让曹操屯田,改变了历史,才使得袁术觊觎兖州?’马超不敢想,他感到,这个历史,已经越来越脱离原来的轨迹了。而他马超除了莫名其妙的知道一些历史之外,依旧只是一个平凡之人,虽算不上蠢笨,但在汉末三国这个精英如云的世界里,仍旧显得差距那样大。

    就拿前两日镇压司隶暴民一事,马超自忖已经做到了极致。但他那瞒天过海之计,仍旧没有完全扑灭司隶百姓的叛乱之火,若不是贾诩、郭嘉、法正、荀攸、李儒等人及时出手,拿出那个偷天大计,马家说不定就要毁在自己的无知和自大之上。看着那几人谈笑间便挑动了塞外风云,勾着司隶一带所有灾民的心,使得马家军能有条不紊清理那些暴民叛军,并且成功使得司隶一带所有灾民归心。马超衷心觉得,他跟这个时代的风云人物,真是有如云泥之别。

    纵然,马超他自己在其间也动了手脚,让于夫罗利用了玻璃狼雕塑的蛊惑,使得羌族和于夫罗都大获其利,但郭嘉随意就说出让羌族围歼打援计策时的优雅风采,深深让马超叹为观止。还有贾狐狸的经达权变、法正的任侠机敏、李儒的一步三毒、荀攸的统筹兼顾、杨阜的全面细致......这些,马超都感到他自己真的望尘莫及。

    “超儿,你怎么了?”貂蝉看到马超听完自己的汇报后,疾步走向马超,关切问道:“为何你脸色突然间如此难看?莫非是病了?”说着,貂蝉伸出她的芊芊玉手,摸向了马超的额头。

    “病了?”马超似乎突然间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穿越至今,他马超仗着强健的体魄,寒暑不侵,除了几次上阵留下创伤之外,还真的忘记了病痛这一事情。

    “果然烫得吓人!”貂蝉试完马超的额头,忧心不已,开口自责道:“这些时日,你几乎连日不休,忧心忡忡又操劳过度,早已透支了身体。而臣妾身为马家妇,竟然也未有察觉.......来人,速速取冰块来!”

    可这一声喝令下,没有唤来那些仆役送来冰块。却看到陈皓杰满头大汗跑到了大堂,神色慌乱道:“主公!大事不好了!!”

    陈皓杰自那日结实马超之后,马超也没有忘记陈皓杰,告知了一声乌斯。而陈皓杰也不负马超的期望,一举通过了马家军的测试,成为了马超身边的一名亲卫。只不过,陈皓杰刚入马家不久,军令规矩虽然都背下来了,但惶急时刻,还是表现出了急乱无方的失据。

    “放肆!尚书台重地,岂是你这个小小亲卫大声咆哮之所?!”貂蝉统领暗影已有年数,此时心绪焦躁下,更是雌威尽展,唬得陈皓杰一下便跪倒在了地上。

    “何事?.......”马超是几乎是这个时代最不在乎礼数的人,尤其还是对那个本性淳朴的陈皓杰。给了貂蝉一个不要追究的眼神后,用干哑的声音问道。

    “啊,是的,主公,大事不好了!”陈皓杰震惊于貂蝉的明艳和威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但听到马超的声音后,便又大声焦急说道:“主公,您快去城外看看吧!您说的那些蝗虫,已经成灾了!!”

    马超闻言,顿时更感到口干舌燥、浑身无力,喃喃只说了一句:“陈皓杰,浩劫.......你的名字还真是名符其实啊......”

    随后,马超又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直接就瘫倒在了貂蝉的怀中。而貂蝉见马超如此,胸中怒火几乎要烧穿整个尚书台,开口叱喝道:“来人!将这个不懂规矩的亲卫给我拖出去砍了!!”

    “主公,救命啊!”陈皓杰吓得大哭,一下也晕倒在了大堂之上.......

第六百三十章 蝗虫潮

    病重之间,马超还是来到了长安城外。只不过,这次,他没有再一人骑着嘶昂雄健、血统高贵的象龙小黑,而是无奈在蔡琰、貂蝉等女的陪同下,坐在了马车当中。

    “司隶一带,漫山遍野放养的鸡鸭还在?”马超躺在马车当中,偶尔掀开一下车窗,观察着外面的灾情。这个时候,马车刚出未央宫,还未到蝗灾泛滥的城外。

    “还在,还在......”陈皓杰自然没有被貂蝉真的杀了,马超在被华佗亲自救治,醒来后便要求陈皓杰带着他去城外的灾区。而赦免的指令下达之时,陈皓杰的脖子离刀的距离仅有几寸余.......

    “既然司隶一带,已经按照我的吩咐,放养了鸡鸭,而数以百万计的灾民,也在马家的号召下抓捕蝗虫,那为何蝗灾还会爆发?!”马超虚弱说着,他一直相信,人定胜天。而这次,他也满心觉得,自己的预防措施已经很到位了。

    “原因无他,是因为蝗虫实在太多了.......”貂蝉挥手示意让窗外驾车的陈皓杰安心驾车,而陈皓杰看到貂蝉,似乎如老鼠看到猫一般,慌乱且带着一种解脱的释然,快速逃离了貂蝉的视线:对于这个没得不像话的女子,只见第一次见面时,陈皓杰已经是怕到了骨子里。

    貂蝉苦笑得摇了摇头,陈皓杰逃离时那庆幸的眼神,她自然看到了眼里。只不过,她现在满心担忧的,还是马超的病情。她轻拍着马超的手,想用一些轻松的话,来放松马超的心情:“漫山遍野的鸡鸭,这些时日吃蝗虫都吃得两腿儿都打战,都快撑死了.......”

    “哦.......”很显然,貂蝉的话,并没有缓解马超担忧。马超听完后,喃喃说道:“竟然有这么多?.......”

    马超没有亲身经历过蝗灾,但他前世身为农基站技术员,是看过一些蝗灾资料的。回想到幻灯片当中遮天盖日,满坑满谷,全是那玩意。马超不由感到有些毛骨悚然,想着蝗虫飞起来宛如沙暴袭来的情景,是何其的壮观恐怖!

    “让蝗虫来得更猛烈些吧!马家生死存亡,或许就在这一战了!!”马超咬牙切齿说出这番话,抬头又问向刘道:“那些鸡鸭鹅、还有上次拍卖的牛羊,以及马家让关、李两家收购的猪,都还在吧?”

    “都还在.......”刘明白马超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宽慰马超道:“虽然蝗灾可能会将司隶一带所有的粮食啃净,但这些家禽牲畜,还是可以支持一段时日的。若是能赶上雍州粮食收割,那马家就能安然挺过这一难。”

    “的确是能挺过这一难,但如此一来,明年马家就没有耕种的种子了。雍州一带的库存和收成,我比你清楚.......儿,你不用宽慰我。”马超摆了摆手,似乎感到有些累。但在他闭了闭眼之后,又开口说道:“告诉户部,让他们将所有的奶羊奶牛全都交给兵部。假如情况确实脱离马家掌控,那马家就只能退步到起家阶段,靠赶着几万只奶羊奶牛来游击作战了.......”

    马腾起家时,便是靠着三万西凉铁骑游动作战的。甚至就在马超占领扶风郡的第一年,北征塞外的时候,也是靠着赶着牛羊游击作战的。西北那片农作物产量不如中原,但他们对畜牧都大有研究。牛乳羊乳就是他们最好的食物,满满喝一腹,比粮谷还管饱。

    牛羊对于西北人来说,是他们的衣食之源,西北人都珍惜得紧。虽然放牧着数百数千牛羊,但它们平常都很少吃肉,大都用青稞粉混了乳酪吃,只有宴请宾客,或是到了牛羊老死,这才吃肉。一直到马超后来收到扶风郡的第一笔收成后,牛羊随军征战的状况,才渐渐开始远离马家军。

    只是这次蝗灾,说不定真会让马家一下回到游击征战的起步阶段了。马超苦笑,他实在不愿相信,自己又偷又抢干三年,一场大灾,就让他又回到了解放前.......

    “靠牛羊随军充当军粮来源?夫君,你的意思,马家军又要动武?.......”貂蝉听到马超如此说,忍不住又开口问道。虽然她也知道,马超可能不会回答她这个问题。

    可这次,马超看了貂蝉一眼,看到貂蝉眼中的明亮和担忧,以及那一丝渴求。他心软了,开口道:“我让你安排萧天和慕远峰探查袁术的消息,就是为了给马家留个后路.......不错,假如实在撑不住,马家将会让袁术动手........”

    “为何会是袁术?.......”貂蝉不解,此时袁术仍是盘踞在豫州的大鳄,较马家而言,丝毫不遑多让。貂蝉怎么也想不通,马超为何会选这块硬骨头下口。

    “因为......”马超刚想解释,却突然感觉自己耳边似乎听到了飞机起飞时的轰鸣声,由远而近,正在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看看有没有其他人又被飞机送到了三国,自己好去欢迎一下时,却听窗外的陈皓杰一声惨嚎:“主公,主母速速坐稳,蝗虫来了!”

    貂蝉急速掀开车窗查看,只见此时马车已经行到了长安郊外,远处地平线上有一团黄色的云雾快速的朝他们扑过来,成百上千万只指头长的蝗虫张开翅膀在空气中快速舞动,汇集成类似飞机起飞时的巨大轰鸣,铺天盖地般笼罩下来。

    在天灾面前,心如金铁的马超一下感到自己的心被重锤捶击了一下,而貂蝉、刘、蔡琰等众女,更是一瞬间便花容失色,亲卫陈皓杰恨不得把头埋进土里,挽马更是不住的嘶鸣,被马车拖住动弹不得,不住的在原地踏蹄。

    “将马放开!”危急时刻,还是马超率先反应过来,大声喝道:“都躲入车中,捂死车门车窗!”

    陈皓杰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在这一刻,他记得自己是马超的亲卫。他知道,若是挽马此时受惊乱逃,则车中的众人定然会收到波及重创。他一翻身,毅然松开马车上的止车木,并在挽马的屁股上狠狠扎了两刀,任由那四匹惊慌失措的马向着没有蝗虫来路飞奔而去。

    车中的马超一把扯下衣服的里襟,把自己的头脸一层又一层的裹紧,只留下嘴和双眼,手上也缠上布条,再把领口,衣袖,裤腿扎紧,让惊慌失措的众女也如此办理。而陈皓杰这时也一头扎入了马车当中,丝毫不管其他,上来就放下车帘,死死捂住!

    似乎就在下一瞬间,众人只觉得全身似乎处在沙暴的中心,车外好像不停被粗大的石砺敲击,听得人毛骨悚然,众人知道这是蝗虫撞在车上,胆小的伏寿吓得连眼睛都不敢睁开。

    可这根本挡不住蝗虫的侵袭,不少蝗虫似乎就是想看看车中的众人。不住从车帘、车窗的空隙钻进来,惹得众女惊声乱叫,而陈皓杰见状更是急得拳打脚踢,恨不得将那些钻入车中的蝗虫咬死都不解恨。

    撞击一直持续了足有半个时辰,才渐渐缓和下来。待听到车身上不再有撞击的感觉后,马超才睁开双眼,让陈皓杰一把扯掉车帘,看着陌生的大地惨笑一声。

    半个时辰的时间,整个大地似乎披上了一层黄色的外套,到处是蠕动的蝗虫,高大的树冠上不时有折断的树枝掉下,掉到半空的肥硕树枝迅速减肥变瘦,等到落地,就只剩下光秃秃的没有树皮的枝干。

    道路两边的田地里传来春蚕啮咬桑叶的沙沙声,只是声音大了好多,啃咬的也比蚕有力得多,让人毛骨悚然。

    每一颗庄稼上都有数只蝗虫攀援其上,嫩绿的叶脉顷刻间就不见了踪影,大片大片丰收在望的农田成了蝗虫的采食场。

    马超颤巍巍伸出自己的病手,似乎想抓住什么。最后却颓然放下,苍白的嘴唇当中,轻轻吐出一句话:“难道天要亡我马家?!.......”

第六百三十一章 人不人、鬼不鬼

    “谢谢你,陈皓杰,你是超儿身边忠诚的卫士!”貂蝉久久才反应过来,而当她看到浑身是蝗虫的陈皓杰后,开口说了这句话:“若是我当时误杀了你,恐怕就看不到你此时英勇护住的表现了。”

    听了貂蝉的夸赞,陈皓杰咧嘴笑了,浑身被蝗虫噬咬的伤痛,似乎也减轻了不少。不过,再看了前方了惨状后和马超的脸色后,他悄声说道:“主母,我们还是回去吧?我看主公的情况,不是很好........”

    “不!扶我起来,继续前进!”陈皓杰以为自己声音够小了,但没想到马超还是听见了。而貂蝉听到马超的坚持,看了马超一眼,便走到了马超身边,欲搀起马超。

    “你在干什么?!”刘看到貂蝉举动,不由娇声叱喝道:“夫君已是如此模样,你还要让他去做什么?!更何况,刚才那次蝗虫潮,还不够我们了解这次蝗虫灾难的严重性吗?!”

    “陈皓杰,你速速回宫,将超儿的亲卫调来护卫。”貂蝉没有理会刘,已然搀起马超的臂膀,扶马超站起来后,才看了刘一眼道:“身为马家妇,只需听从夫君吩咐即可。超儿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刘被貂蝉驳斥,大怒不已,可正待她发作之时,却看到一直未发一眼的蔡琰,默默走到了马超的另一边,同样搀起马超的臂膀,开口对马超说道:“夫君欲去何处?!”

    “灾民营。”马超开口,随即便在貂蝉和蔡琰的搀扶下,缓缓前行。而伏寿和韩英见状,彼此对视一眼后,疾步跟上。唯独留下气闷的刘,在狠狠甩下身上一只蝗虫并狠狠踏死之后,才不甘跟上。

    然而,未走几步,刘看着马超那坚毅的背影在夕阳下镀上一层金光,那踟蹰缓慢但坚定无前的脚步敲击着大地,她蓦然升起一种难以描述的感觉:自己需要跟随的,不正是这样一个倔强而有担当的强者吗?而在这样的强者面前,自己又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呢?.......

    ‘看来,那个貂蝉,才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啊.......不对,那个柔情若水的蔡琰,恐怕才是夫君心底最重的妻子吧?自己,恐怕要向她们多学学为妻之道了。’想通此事,刘顿时觉得自己脚步轻快起来,走向貂蝉面前,微笑替下了她。

    马超看着刘的转变,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温情。但之后,随着脚步越来越深入灾民营,马超的眼神便越来越悲怜。眼前的一切,似乎一下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一个末日降临的世界。

    历经半年来的天灾洗劫,纵然有马家已经竭尽全力赈济,但长安城里的百姓们仍旧几乎已经死伤殆尽。进入城外的街道后,黄土的道路两边的民居门窗紧闭,人们对天灾的恐惧已经到达了极点。墙根下蜷缩着一些饥寒交迫的乞丐流民,在他们当中,有的依然颤抖着苟延残喘,有的已经变成了没有生命、任乌鸦鸟雀啄食的肉块。更有甚者,还有隐约可见的白骨,暴露在墙角,令人不忍目睹。

    看着这些畏缩苟活的乞丐灾民,挣扎在这个乱世中苟延残喘,马超仿佛感到自己的心在滴血。看着面前这冷清如鬼蜮的长安城,马超难以回忆起当初董卓执政的时代:董卓执政之时,长安城也是煊焰繁华,弥漫着一抹虚假的奢靡。可现在换成自己执政,却只是这等景象?

    不远处,马超抬头,还看到那些犹如鬼影的马家军和发动起的灾民正在清理尸体,或是洒上石灰掩埋,或者就干脆就地焚烧。那刺激难闻的气味和灰黑的烟雾飘荡在长安城上空,让整个长安城更增几分末日味道。

    马超知道,那些人,是在自己的命令下才如此施为:数百万尸体曝尸荒野。在盛夏炎热毒辣的阳光下。足以诱发一场史无前例大瘟疫。若是处理不当,整个长安城绝对会十室九空,元气大伤!想到这些,马超心中越发酸楚:到什么时候这无尽残酷的世界才能有个尽头?自己来到这个世界里,难道只留给人们痛苦、灾难、恐惧与绝望?.......

    还有,李儒那条毒计,看来不得不开始执行了。若是这些灾民不提前迁徙,那待瘟疫来临之时,整个司隶活着的灾民说不定都会难以幸免。汉末拼得就是人口和粮食,马家如今的状况,实在输不起,不能再有一星半点的行差踏错和迟疑犹豫。

    轻轻地晃动一下脑袋,马超停止了回忆。他不忍再看又或再想下去,开口对众女说道:“回去吧,我已经看够了.......”

    众女此时已早被眼前的情景震惊得不忍再多停留一秒,听到马超的吩咐,更是想一下子便离开这个令人不敢回忆的地方。可马超忽然感到眼角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偏过头一看,只见在阴暗的墙角里、流民的人堆中间竟然蜷缩着一个女人。马超心思一动,让众女扶着他来到这个女子身边。

    那女子身上的衣物早已破损褴褛,但仔细从那些线痕断角处可以看出,那是上等昂贵的白练。她脸上全是污垢,眼神暗淡无光,犹如行尸走肉。看到马超来到她面前,甚至都没有抬头。

    马超上前,仔细看着那女子的面容,似乎想通过那层污垢看出女子的本来的俏丽容颜一般。而随后,马超拿出一团糟粑,扔给那女子。那女子看到那团糟粑,犹如饿疯的野狗,在马超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便囫囵吞入了口中,被噎得直咳嗽。正待马超想再给她一些水的时候,她下一个动作,却让马超彻底傻了眼。

    那女子根本没有开口,只是那原本蜷缩的身子,猛然叉开了腿,抬头开口道:“来吧.......”

    这个动作,可以说让马超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甚至,他可以清楚看到,女子之前蜷缩的钗裙已经被人撕得几乎不留片缕,那被暴民凌ru过的痕迹,触目惊心可见。马超费了半天时间,才反应过来,推了蔡琰一把。

    蔡琰明白马超的意思,脱下身上的一件外衣,盖在了那女子双腿之间。随后,才搀扶起马超,缓缓离去。可刚走没多久,马超就听到了身后那女子痛苦的哭声,那凄厉无助和羞耻难奈的声音,似乎包含了对整个苍天的控诉,听得马超和众女心如刀割。

    可以想象,那个女子,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哭得那般撕心裂肺。然而,就在貂蝉垂泪痛心的时候,她却听到了马超小声的低语:“将那个女子带回去。我有预感,她就是我要送给于夫罗至关重要的一个棋子。”

    “为何?难道前些时日,暗影抓来的那些望族女子,都不行吗?”貂蝉愕然,而马超另一边的刘也惊愕开口:“李梓豪和关山雪送来的那些女子,也不行吗?!”

    “暗影抓来的那些女子,都是未经人事的少女,接受不了日后的悲惨状况。而李、关二人送来的那些勾栏女子,又多媚俗.......唯有她这样,生于富户当中,又经大难,才会什么都做得出来......”

    “就因为她对你叉得开腿?!”貂蝉醋海生波,她现在都开始恨自己之前搀扶马超来这里了。

    “就因为这个乱世灾年,让所有人都生不如死,人不人、鬼不鬼!!”马超干哑低语,犹如恶魔嘶吼。唯有一滴温热的液体,不知何时滑落他的脸上,滴落在尘埃中,消失不见.......

第六百三十二章 未雨绸缪

    健马一匹匹前后到了长安,自三天前得报,司隶一地几乎同时发灾,蝗虫自水滨、故河道、芦苇地荒滩蜂起,竟然自结成群,蜂拥弥漫。每过一处,寸草不生。最早得报的是潼关,紧接着其他郡县的急报也随之而至。

    沙盘模拟地图上潼关、泾阳、高陵、渭南直到函谷关、弘农,再到渑池,整个关中都插满了黄色的灾难旗,马家所有文武望着那密密麻麻的小旗,脸色都阴沉无比。

    天灾三连击的最后一击,实在太狠了,远远超出了马超的心理防线。纵然马家在最初的时候就做出了反应,但他想不到,在战场上战无不胜的他,在天灾面前,竟然使尽了浑身解数,也丝毫抗衡不了一丝一毫。

    而呈报当中的一事,还深深震惊了马超:弘农郡守令狐仲为了蝗灾不至于蔓延到其他郡县下了焚田令,让全郡的庄稼和蝗虫同归于尽,而后自己扑进火场zi焚,天下震惊。

    令狐仲此人,马超就是回忆遍了脑中所有三国人物,也对他丝毫没有印象。可他这次的所作所为,却比那些不少留著青史的能吏干臣更直击马超的心灵。一来让马家震惊古人刚正沛然的正气,二来使得马超终于意识到一点,历史上不少默默无闻的人物,并不是因为他们才能不足或是德行不够。有时他们欠缺的,只是一个机遇。

    “马家此时风云飘零之际,逝者已矣,悼念亦无功。不若将令狐郡守之志放驻心中,千古流芳。”马超沉痛开口,他很惭愧,这个时候,马家就是给令狐仲一个风光大葬都没有能力。

    “诺!”底下文武听马超之令,纷纷也是感慨莫名。除了应诺之外,一时竟也不该说些什么。

    “令狐家可有妻儿老小?”马超再度开口问道,将目光投向了皇甫郦。

    “唯有一子,名邵。”吏部郎中皇甫郦全权负责官吏之事,听马超问询后上前,开口禀告道。

    “令狐邵?”马超闻言不由一愣:这个令狐邵,他是知道的。而有趣的是,这个令狐邵,在历史上曾担任的官职,也是弘农郡守。

    令狐邵,字孔叔,太原人,三国时期魏国弘农太守。建安初,邵居邺。曹破邺城后,署邵为军谋掾。后徙丞相主簿,出为弘农太守。邵为太守时,所在清如冰雪,全心为民;举善而教,恕以待人,不好狱讼,与下无忌。将弘农治理得气正风清,富庶炽焰。

    不仅如此,令狐邵还尤为重视学业传承。鉴于当时弘农百姓因连年兵祸,不几乎无人通晓经史。令狐邵深恐礼教失传、文明沦丧。便鼓励属下外出求学并回乡开设学堂,重教兴学,由此,才使得弘农一地学风日盛。其人目光深远如此,令人敬佩。

    回忆起令狐邵的生平,马超嘴角不禁扬起一个复杂的微笑,感慨万千:有家风如此,也难怪令狐邵日后能名留青史。

    “延邵入马家,与休儿、铁儿一般对待。”马超开口,于悲痛缅怀当中道:“超不能给令狐郡守一个风光大葬,但绝也不会再让烈士的后人饱受离乱欺凌之苦!”

    这次,马超丝毫没有参杂什么收买人心、沽名钓誉的心思。而属下众官听了马超的处置之后,感同身受,不由齐声说道:“主公仁德,属下铭感于心。”

    “不要说这些于事无补的虚话了。”马超摆摆手,几日针灸药汤的调理,虽然有效。但他的病根却是在灾民身上,如今说了句话后,便又感到浑身虚冷起来,身形也不由有些摇晃。但他仍旧努力正了正身形,努力用平和的语调说道:“诸位来看看,当今之际,如之奈何?”

    “主公心中已有计较,又何必再徒费时日?”贾狐狸早已得知马超病重,此时看马超神色,更是想快刀斩乱麻,尽早了却司隶之事。

    “难道?........真到了那等地步?”荀攸上前,他可知道贾诩的意思。但随即看着沙盘模拟上的一片黄海,也不禁叹了口气道:“刀兵一起,马家则再无退路,若是此战不能速战速决,攸恐马家则再无翻身之日矣!”

    “如今,袁术已遣大将刘祥率三万先锋屯驻匡亭,进逼甄城。”李儒上来,拿起一支写出‘袁’字的小旗,别在匡亭一地,随后又拿出一支写着‘曹’字的小旗,继续说道:“而曹操也亲率十万大军进驻甄城,声讨袁术目无君上,威凌许都。两军已势成水火,一触即发。”

    “曹公用兵如神,刘祥深知不是敌手,故而按兵不动。然便是如此,才更会输得一败涂地!”郭嘉上前,丝毫不客气便拔了匡亭的‘袁’字小旗。

    “奉孝缘何如此便断定刘祥必败无疑?”军事韬略上,杨阜还是略输这些成精成圣的高手。看到郭嘉这般洒然,不禁开口问询。

    而这个问题,其实也是马超很想问的。依照历史,马超只知道曹操和袁术此次大战,袁术一败涂地,被曹操真打出屎来,从六月一直打到冬末,打得袁术狂退六百里,直接从豫州给赶到了扬州。但具体过程,他却是一无所知。

    不过,此等情景,马超经历得太多了。看到反正脸上闪过一丝恍然的神情后,心中不禁奸笑一声,开口道:“超偶感风寒内热,不宜多开口,便由孝直来解释一番。”

    法正刚想通郭嘉的依据,便看到马超那高深莫测的眼神。心中除了对马超佩服不已外,焉能看出马超的小算盘?由此,他赶紧上来,手指着沙盘地图道:“诸位请看,刘祥屯兵匡亭,据袁术本营封丘只有一天行程,看似安全。然曹军到达匡亭,只需要渡过濮水;袁军却需要连渡雎水、汴水、南济河、北济河才能到达,行军渡水之费时,诸位想必也是清楚的。所以,实际上曹军到达,用的时间会更短。”

    说到这里,马超岂能还看不出其中的关窍,不由接着法正的话说道:“曹操用兵思维极为舒展,如此一个明显的时间差,他不可能看不出来。刘祥自寻死路,怪不得他人。”

    谎话的最高境界,就是七分真、三分假。而马超之所以一直让属下众人误以为他什么都智珠在握的原因,也是因此。众人听马超最后一句话点破关键,又岂能不佩服马超的高瞻远瞩、一针见血?

    而法正,也只能感谢马超给了他畅所欲言的机会,丝毫不会怀疑马超是听了他的分析,才看出了一切。

    然而,说完这些,杨阜仍旧皱眉深思不已,开口道:“卑职之意,并不全在曹袁胜败,而是想知道,主公为何偏偏选择火中取栗,将灾民迁往函谷关,去这一趟浑水?”

    马超闻言,许久不语。最后,在众人殷切的目光当中,才缓缓开口:“因为除了给这些灾民找条活路之外,我必须阻止曹操的手伸向豫州太多!!曹孟德当今英雄,若不早日遏制,则日后必是马家大敌!!!”

第六百三十三章 刘表其人

    函谷关,始建于周,华夏历史上建置最早的雄关要塞之一,因关在谷中,深险如函,故称函谷关。这里,曾是战马嘶鸣的古战场,素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克’之称。而当初秦国正是出函谷之后,才使得关东大地上尽是烽火狼烟。腥风血雨,刀光剑影,沙场白骨,月下荒坟。秦吞六国,绝不是仅凭商鞅的几条变法,抑或是苏仪的合纵之策,而是靠着无数血与骨,才换来始皇的天下一统,四海升平。然而,血腥永不会没有消散,悲凉也没有冲淡。神卜门秦羽一路上随着荀悦、韩嵩出函谷,眼中和心中,不知为何就想起这些伤感而无功的历史。或许,这跟他这次同样伤感而无功的任务有关吧?

    三人在马家军的护卫下,出函谷关后,历庐氏、过南阳,行程半月后,终于来到了荆州襄阳。

    此次出使,荀悦、秦羽和韩嵩是奉马超之命,前来同刘表洽谈结盟的。马家已经制定了以荆州北部为据点攻伐袁术的战略,从而保证司隶一带灾民能有个活身之地。而这个战略的前提,就是刘表可以接受马家将灾民迁徙至荆州北部。

    然而,对于这次出访,秦羽并不报很大的期望:堂堂的汉室宗亲刘表,此刻正是一展雄才之时,纵然有些抱残守缺、食古不化的思想,如马超所说,他只是一个坐谈之客,是个虚有其表,喜欢夸夸其谈的家伙。但秦羽还是不相信,刘表在机遇和野望面前,会轻易选择退缩和妥协。

    也因此,秦羽更不相信,刘表仅仅会为了博得此时最虚弱的马家的好感,而放弃荆州北部那片炽焰富庶的地方,用来给司隶的灾民提供一个遮风挡雨、饱食就餐的避难所。

    要知道,那个地方,可是包括南阳、南乡、新城、魏兴四郡,百万余人口及一年税收与马家苦心经营三年雍州想同的炽焰土地!

    想到这里,秦羽觉得马超有些疯了。虽然马超亲口告诉他,马家的底线只需要得到南阳一郡。但秦羽仍旧觉得,天下根本没有掉馅儿饼的好事儿。

    不过,秦羽更知道,既食马家俸禄,便自然应为马家尽心竭力。更何况,马家的俸禄,也确实很丰厚。

    “三位先生,镇南将军有情。”一传令打断了秦羽的臆想,秦羽甩了甩脑中的负面想法:接下来,是该自己该全心全意为马家唇枪舌战的时刻了。

    然而,一路行来,秦羽发现这个传令并不是要将他们带到议事厅,而是直接带他们至刘表的府邸私下会见,而不是正式接待,这对他们来说,不是一个好现象而接下来,秦羽的心便越发低沉起来,所过院落,他没有看到山,也没有看到树,更没有看到水,映入眼中的,全是一片黄灿灿的光。

    院落正中是一只硕大无边的纯金叵罗,足可容纳三十斛美酒,浓郁的酒香不断从里面散发出来。在叵罗的四周,围绕着无数巨大的动物,长达一丈的盘龙、身高数尺的凤凰、跪拜在地的大象、张牙舞爪的雄狮,还有敦厚的骆驼.......这些动物个个是以金为胎,上面粘以金线,形成细腻而又绚丽的纹路,再在金线之间镶嵌以各色珍珠宝石。

    四周建筑物的屋柱趺瓦,尽数都是铸铜造就,上面再以金漆画着风云龙虎等各种图饰。

    奢华至斯,完全打破了秦羽对世间诸侯的映像。周围的一切,同马家比起来,那马家简直是寒酸破落的乡下户,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不过,这些东西,同时还给秦羽很坏的一个信息:刘表有野心!

    盘龙、凤凰、大象......等等这些图案,都不可以是一个区区镇南将军、荆州牧可以使用的。刘表在自家院落所刻这等逾制之物,分明看得出他根本不在乎那个什么汉室宗亲的身份。嗯......或许也可以说,他是太在乎那个身份,从而想到了取而代之?

    ‘这次谈判,不会如预想当中那般顺利。主公一定是搞错了什么情报,才会让自己这些人来此徒费功夫.......’还未开始谈判,秦羽便对这个出访盖棺定论了。

    在那个传令通报了之后,三人获得了刘表的接见。入得门后,秦羽便看到,在金叵罗的后面,正对着自己的是一张巨大的包金紫檀木胡床,上踞一名姿貌甚伟的男子,温文尔雅,相貌不凡。颌下三绺长须,飘逸潇洒。

    三人以马家礼部使者身份拜会了刘表,而刘表也颇尽地主之谊,准予三人坐下听谈。不过,刘表开口的第一句话,却让秦羽的眉头皱了皱。

    “德高,你羁绊马家已久,今日正逢良机,欲归荆州否?”刘表没有跟门风煊赫的荀悦交谈,自然也没有搭理籍籍无名的秦羽,反而说出了让韩嵩重归他帐下的话语。

    这无疑是一个很不好的信号。然而,秦羽知道,他现在必须选择静观其变。

    “谢使君抬爱,从始至终宽佑嵩一家老小。然嵩是受皇命听骠骑将军之令于长安任职,臣既为汉臣,自要遵皇命行事。”韩嵩没有片刻疑虑,抱拳否决了刘表的提议。

    “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刘表似乎没有对韩嵩的否决着恼,仍然一副温然可亲的语气,伸手示意那些仆役侍女给韩嵩、荀悦、秦羽三人斟茶后,才继续说道:“德高兴洁有操,马骠骑年少有为,正是主贤属明之绝配。表无能,俯身与大浪淘沙之乱世,顷刻便有丧身之厄,由此,又何必毁了名节之士志向?.......”

    这番话完,韩嵩自然谢恩致歉。而刘表则谦逊回礼,更示意三人喝茶,而秦羽端起耳杯,他承认,自己就在开场的这短短一盏茶的时间,便对刘表有了莫名的好感:这是一个在乱世当中仍坚守人性、期盼世间无害的能臣好人。

    果然,随后的交谈当中,秦羽更坚信了自己的判断。刘表学识广博、待人又谦谦有礼,谈笑风生起来,更是让人如沐春风。尤其是他在听了自己曾经是神卜门门主后,丝毫没有对江湖门派有所贬斥,反而颇有兴趣同自己谈了一些神卜门的宗旨和教义。这一点,让秦羽对刘表更增一分好感。

    不过,好感是不能当饭吃的,而秦羽也很清楚自己来这里不是找知己的。所幸,寒暄片刻后,刘表终于进入了正题:“三位来荆州,不知所为何事?某与马骠骑素无来往,今日三位突然来访,表深感意外。”

    “此次前来,非是他事。而是为司隶百万灾民情愿,望刘使君看在俱为汉室臣、共为苍生社稷而谋利的份上,准许马家将五十万司隶灾民,迁徙至荆州北部.......”荀悦首先开口,他认为,刘表谦谦君子,而自己祭出为天下计这一理由,应该能打动刘表。

    而刘表闻言,果然陷入了沉默。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道:“司隶天灾之事,表已然知晓,马家窃据长安龙兴之地,才浅德薄,惹出苍天降罪。难道我荆州百姓,便该为马家的无德来共遭劫难不成?”

    秦羽笑了:这才是乱世诸侯应有的本色,刘表虽然装得很高洁。但秦羽看得出来,他跟马超、跟其他诸侯一样,都有着一颗不甘寂寞的诸侯之心.......

第六百三十四章 破财免灾

    “使君何出此言?”韩嵩听刘表也说出那等荒谬之言,不由有些气怒,开口道:“嵩在荆州之时,便劝谏使君勿要信这等无稽之言,更不可造次,行那郊祀天地之事。今日嵩虽已为马家臣,然......”

    韩嵩越说越有些激动,当初,刘表执意祭祀天地,欲借此扬名于天下时,韩嵩便正谏杵逆,惹得刘表不悦。此番听到刘表又是这等推词,自然愤慨不已。荀悦在旁,频频以眼色示意,却不见韩嵩收敛。幸好,秦羽此时倒是表现地很从容。他站起来,故意遮挡住韩嵩的实现,躬身说道:“使君,谣言止于智者。使君用此作为借口,恐有损使君贤明慷博之名啊。”

    一句话,

    只是一句话,立时让整个大厅的沉静下来。

    韩嵩看着秦羽的背影,焉能不知秦羽的用意?立时便闭了嘴。而刘表听了秦羽的话后,脸色一时变得极为难看。虽然秦羽的语调不重,但透露出来的意思,却是大相径庭。尤其是秦羽那温煦浅笑的神情,更是给刘表一种温柔的压迫。

    荀悦想起身缓解一下秦羽这句话的尴尬,但秦羽似乎察觉了荀悦的意图。也不多说,只是看了荀悦一眼,用一种坚定而眼光给荀悦一个请求。随后,仍是微笑着看向刘表。

    荀悦颓然坐下了,事到如今,他很怕刘表会拂然不悦,将自己这三人赶出去。但出乎荀悦意料的是,刘表静静看了秦羽一炷香时间左右后,竟然笑了。那伟岸清矍的颜容配着他那和煦可亲的笑,竟然那般令人神往。

    “很好,神卜门门主,果然魄力非凡,快人快语。想必,此性情,以锐意勃发的马孟起最为相似吧?”刘表伸手,再度啜饮了几口茶,才又缓缓开口:“不错,谣言止于智者。但我还是那句话,马家的灾难,总不能让我荆州百姓来负担。尤其是,听你们的意思,还要侵占我荆州北部,如此条件,马孟起未免有些太异想天开了吧?!”

    一番话,终于说出了实情的本质。而刘表,也露出了他温文尔雅表面下的诸侯谋略。只不过,这一展露,却是让众人彻底撕开了那层友好虚伪的伪装,将问题暴露在了明面上。

    秦羽喜欢这样的谈话方式,利益之争,本来就不是什么仁德礼仪能够解决的。不过,说实话,他直到现在,一直没有想到解决之法。由此,他不得不试探说道:“使君也是光明磊落之人,既然话题已经说开了,便请使君恕秦羽冒昧。”说着,秦羽才抬起了腰,挺正了胸膛,沛然问道:“如使君所观,我主公乃何等人物,马家战力又如何?!”

    “马孟起以区区不足弱冠之年岁,统领马家占扶风、定谋略、抢名士、改窠臼,内政大刀阔斧、不拘一格,外事征讨四方,塞外俱服。尤其是长安洛阳一事,表直至今日,亦难以接受,塞外马家竟然不足三年便达到了当年董卓之势........”说到这里,刘表似乎陷入一阵伤感,情不自禁说道:“表自接手荆州之后,兢兢业业,用尽浑身解数,才为荆州百姓谋得了这片安宁之地。自以为此等功绩已然对得起祖宗汉室,可与马孟起一比.......”

    “使君知马家功业便好。”秦羽可不想让刘表偏离了话题,听到刘表甚有自知之明后,他截断刘表的哀怜,抢先说道:“司隶一地,已是哀鸿遍野,赤地千里。我家主公以全心之力,解救苍生。更借羌族之力,击败南下趁火打劫的匈奴.......羽说这些,不为其他,只是告知使君,如今马家处在最困难时期,若得使君雪中送炭,则马家定然铭记于心。”

    “先生谬矣,既谈功利得失,又何必说什么铭记于心之话?”刘表淡笑,他对于秦羽这番话,实在有些不以为然。

    可秦羽却是笑得比他还灿烂,似乎看透了刘表心中的分分毫毫一般,陪着刘表笑到刘表静默无语之时,才开口道:“乱世当中,难道马家的情义,不是一份最大的利益吗?!”

    “秦羽,你这是在逼我?!”刘表怫然作色,愤然起身道:“如今之势,我荆州完全可以沿着你们的来路进军,重创马家!荆州百姓仁德,不想多动兵戈,但这不是说,荆州百姓就是砧板上的鱼肉,谁都可以来割一刀!!”

    荀悦、韩嵩见状,终于忍不住了,两人上前,异口同声说道:“使君息怒!”可说完这句,两人彼此对视一眼,却又不知该再说些什么:秦羽将话说得太过了!马家,的确有跟刘表谈判的资本,但绝不是现在!!

    “表以诚挚之情待尔等,却不想换来马家如此羞辱,难道说,马孟起也是此等之意?!”刘表气愤之色仍旧不减,起身抬手,看意思,下一句就是将三人请出去。

    然而,就在此时,秦羽却丝毫不让,躲过荀悦、韩嵩两人的遮挡后,开口道:“使君莫要恫吓某等,一来,此刻出兵,天下人将如何看待刘使君?使君以为,天下枭雄,只有您一人看出马家疲态?冀州袁绍、兖州曹操、豫州袁术甚至并州那张杨、张燕之流,为何不敢引一兵一卒入虎牢关?”

    “为何?!”刘表果然被秦羽的话吸引,纵然此时恨不得将秦羽大骂出去,但仍旧忍不住问出了这句话。

    “马家军已成哀兵,十万铁血之师,沛然难御。莫非使君认为荆州军远征至司隶,能敌得过马家军无悔拼死之志?!更何况,此刻出兵,稚儿亦知此乃无情灭义之趁火打劫。使君莫非想图一时之快,陪上几万荆州军士性命、背上万人唾骂的恶名,再给其他诸侯一个求之不得的攻伐借口?.......”

    一席话落,刘表那举在空中、欲唤人的手,颓然落了下来。甚至就连荀悦和韩嵩,都用一种不认识的眼神看着秦羽。而秦羽见这番话的确击到了刘表的软肋,趁热打铁道:“使君也知马家战力,更知我主雄才伟略。若不是这场天灾,两家定然素无交情。但可以推测的是,不出两年,马家定然会出兵关东,届时并州、冀州、兖州、豫州.......还有荆州,都是马家可选之敌。天下广袤,雄志可伸之地多矣。使君总不会希望,马家经年之后会出兵函谷,一心与荆州为敌吧?”

    “难不成我荆州三十万兵甲,便敌不过马家十万西凉铁骑?!”刘表再不复先前风流倜傥之姿,被秦羽的咄咄逼人击破心理防线后,愤然反驳到。

    但这番话,秦羽并没有回答。甚至,荀悦、韩嵩两人眼中也露出一丝嘲讽。而刘表只觉五脏六腑均被这三人无声的沉默重锤,愤懑难忍至极:马家此时就像一个混不吝的无赖,仗着拳大脚粗,死活讹上了荆州!

    “念苍生凄苦,表可送马家军粮十万石.......”刘表最后无奈开口,期望可以破财免灾。而秦羽也知道,自己做到这一点,也算是到了极限了。

    ps:三更已经送上,谢大家支持。

第六百三十五章 大迁徙

    “尔等请回吧,灾民暂驻荆州北部之事,毋须再提!”刘表甩手,愤然退了回去。

    而荀悦、韩嵩、秦羽三人见状,知晓再多说无益,便也退回了驿站当中。自然,这一路上,荀悦和韩嵩,看向秦羽的眼神,就一直怪怪的。似乎他们以前认识的秦羽,都不眼前这人一般。而秦羽心中思忖着马超交给自己的任务,便也没有留意两人的异状。

    直至回到驿站房间后,秦羽关上门,才对着空气说了一句:“出来吧。”

    话音刚落,秦羽便看到,房梁下悄无声息飘下一个黑影。那黑影站定之后,对着秦羽抱拳道:“慕远峰参见门主。”

    “你如今的潜行隐藏功夫又见长了。”秦羽夸赞了一声慕远峰,随后摆了摆手,开口说道:“以后不要再称呼我门主了,既入马家,便以马家官职相称。马超雄才伟略,虽不见得惧怕属下结党,但心中总是会有介怀的。如今的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求着我们神卜门的他了。”

    “属下遵命。”慕远峰听了秦羽这番话,点头示意自己记下了:他们两人毕竟同出一脉,而对于这位‘门主’的才智,慕远峰是非常清楚的。

    而秦羽自此之后便没有多开口,只是拿来纸和笔,写了几句话,吹干墨迹之后,交给慕远峰道:“你清楚这封信的重要,利用暗影渠道,第一时间直接送到主公手中。”

    “属下明白!”慕远峰小心折好那封信,贴身放入怀中,就此消失不见。

    而七日后,马超的案桌上,便摆上了这封信。马超看完内容之后,神情倒是不悲不喜,只是随手又拿起了一封信,对慕远峰说道:“你知道这封信的重要,第一时间送到秦羽手中。他会对上面的内容感兴趣,也会明白我意思的.......”

    “属下遵命!”慕远峰心中苦笑一声,不由对自己沦为跑腿儿角色,深感悲哀。不过,就在他要离去的时候,却听到马超又说了一句话:“路上小心,辛苦了。”

    慕远峰一顿,随后对马超行了一礼,才大踏步离去。

    “夫君病体刚痊愈,不可再操劳过度。”貂蝉只与慕远峰打了一个照面,随后进来看到马超紧捏着太阳穴的疲态,不由开口宽慰道。

    可话音刚落,未及马超回话的时候,庞德便大踏步迈了进来,抱拳向马超禀告道:“主公,城外灾民已经聚集完毕,不知.......”

    “待我去送他们一程。”马超颓然起身,经过貂蝉身边之事,轻声说道:“百万灾民,千里迁徙至雍州,如此浩荡之事,恐百年未有之。马家上下,俱不得不如履薄冰,思虑周全.......如此,我又怎能置身事外?”

    貂蝉闻言,神色不由一黯。但看着马超那疲惫的背影,她却展颜一笑,快步跟上马超道:“夫妻一体,你我共度这道难关!”

    马超回头看着貂蝉那坚定的目光,不由展颜一笑。无言,但却携手与貂蝉走出尚书台。然而,两人温馨的感动,就在一炷香后,便被城外那黑压压的灾民潮给浇灭了。也因此,马超放弃了高声与这些灾民告别的打算:这次马家派出了集团内所有的官吏,数百人在这长安十几万灾民当中,撒出去之后,便如水滴进了无边无际的海洋,几乎完全找不到影子。

    即便马超他再耀眼,嗓音再洪亮,面对着十几万的灾民,他的声音也根本传不出一里:与灾民告别的心伤之情,只能在悲悯的目光当中,留下一次最后的祭奠。

    马家军此次全体出动,配合钟繇的官员们,为这些灾民分发了五天的口粮。而同时,马家军所有兵士还磨亮了手中的刀枪:这个时候,才是最危险的时刻。故土难离,尤其是古人的地域情节,更是马超难以估量的。纵然马超三番四次保证,这只是暂时的别离,但马家费尽千辛万苦将这些灾民聚集在一块儿,可不是希望他们在最后一刻,一同反了马家的。

    幸好,淳朴的黎庶没有马超预料地那般愤青,他们在马家军的维持下,表现出了极其超卓的纪律性,当外围警戒的马家军敲起大鼓的时候,马家官吏们吆喝着肃静的口号粉墨登场。无数灾民都背着马家刚刚发放给他们的糟粑饼子,用一丝祈求和希冀的眼神看着能给予他们最后活命希望的人。三三两两的马家军象征性的手持水火大棍,清理出一些小小的空地,让官员们宣讲此次迁徙时的政令安排。

    值得庆幸的是,马家这次前期工作做得比较充分。宣讲过程当中,灾民潮当中并没有任何恶化的迹象,当马家的官吏们声嘶力竭的把所有的律令解释清楚之后,十几万灾民用默然表示了顺从。

    直至此时,马超悬在半空的心顿时落到了实处:能得到这样的效果,与钟繇卓越的行政能力是分不开的。他发现所有灾民其实是靠地域宗族自动聚集的,看似杂乱无章,其实排外性非常强。而掌握那些灾民的,大多是宗族里的老人或是里正。

    由此,聚集之前,马超便下令马家军和官吏尽量同那些宗老和里正打好关系,支持那些宗老里正自由管理他们的灾民,而马家军在其中,只扮演维护公义的角色。

    同样这次迁徙活动,马超还是依靠那些宗老和里正。在官吏们宣告完律令后,那些宗老和里正一个接一个的站了出来,当众跪地接受了马家的暂时任命,然后指挥着宗族的青壮扶老携幼,按照马家铁骑的指示引导,朝雍州方向进发。

    司隶地区的编组工作,整整进行了三天三夜。而在这三天三夜当中,马超没有合过一次眼,眼睁睁看着浩浩荡荡的灾民浪潮,按照宗族地域整整齐齐排出无数层梯队,一波接一波的离开了长安野外。而这一活动当中,没有出现一次骚乱和暴动,有的,只是灾民那麻木无助,以及不知明日为何的浑浊眼神。

    无数牲畜被民夫驱策,无数灾民拖着简陋的独轮车,装载着食物和各种破烂木板行走在长安官道。从长安开始至函谷关,马家控制区域内的所有郡县,仅存的大户人家都被勒令建立粥棚,备好井水,提供力所能及的安家援助。

    当最后一波灾民潮消失在马超眼中之后,马超不禁潸然泪下。他紧紧握住一直陪在他身边貂蝉的手,哽咽问道:“我这么做?到底是对了,还是错了?”

    这一路上,貂蝉亲眼目睹了不少灾民倒在路边的惨景,也看到了那些灾民踏着同类尸骨铺就的生存之路继续前行。而那些默默死去的人们,为了防止成为瘟疫的源头,还得被马家军焚烧掩埋,抹掉他们在这个乱世生存过的一切痕迹.......

    “夫君,蝉儿也不知道你到底做得对不对。但蝉儿知道,你至少拯救了百万黎庶的性命......”貂蝉对马超倾情一吻,最后开口说道:“你不是神,你已经尽力了.......”

    “对,我已经尽力了........”马超恍然,默默对自己说道。随即开始一步步开始向回走去,脚下踩着的,是焦黑没有生命的土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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