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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隐于深秋     三国新马超txt下载     三国新马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百五十四章 集结,兵变!

    许都城中,长水校尉王服已经在许都城南的校场内完成了初步的集结。

    一季的蛰伏,终于等来了这个时刻。王服的心有些茫然,但他想到那个远在深宫、至高在上却饱受欺凌的天子,那一次封赐自己职位时眼中的期盼时,他的眼神就坚定了起来:忠君爱国,向来是天经地义之事。纵然身死,青史亦会记下他的名字!

    这次,王服要聚集起除宿卫之外,他渗入许都卫的所有人。按照董承的计划,王服的部属要在傍晚前集结完毕,日落之后,全队沿朱雀大街一路向北,直接杀向位于许都北侧的许都卫。只要曹泰被控制,许都卫就等于失去了一半的力量。

    就在王服围剿许都卫的同时,议郎吴硕手持敕书赶往许都四门,尽快控制城门。荀命令四门紧闭以安内,反而帮了吴硕的大忙。兵变一发动,守城士兵更不敢擅自开城,外兵不能进入,内城中更没有人能在短时间内离开许都城。如此,就可以最大限度地拖延曹仁赶回来的时间。

    昭信将军种辑会率宿卫大部和董承府上的十几名高手,赶往寝宫,协助刘协控制住那些不遵皇命的曹泰手下当初为了让能够掌握兵变武装,吴硕跟曹泰达成了协议,令一千许都卫入主无忧宫,成为刘协的宿卫至于结局,或许那些人会高呼‘万岁’,或许会血流成河,但可以肯定的是,王服在击败曹泰之后,会赶来协助种辑,以众凌寡,平定无忧宫。

    至于说靖安曹和盘蛇营的斗争,更不会担心。曹皇妃会在那个时候和戏志才商议盘蛇营归入靖安曹的事宜,但实际上,那个时候,盘蛇营会突袭靖安曹的老巢。而至于曹皇妃的安危?根本不用担心,戏志才胆子再大,也不敢对曹皇妃动手的。

    最后,董承会和皇权系的官员们直接赶往寝宫护驾,等到大局底定之时,董承会将陛下接来皇宫,在那里,皇帝将会发出讨逆诏书,号召各地诸侯赴许勤王。当然,这次号召不过是一个幌子,因为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徐州的刘备,会在接到许都信号之后,猛攻兖州。而冀州已经跟曹操事成水火的袁绍,定然会死死咬住曹操不放!

    曹操一旦腹背受敌,定然会蜷缩在东郡一带,与袁绍和刘备死战。这一次,皇权派真心希望曹操手段高超,武威震天,可以死死拖住袁绍和刘备的大军,给许都绝对充裕的时间,招募兵士,以新的汉室身份,站在风潮涌动的乱世当中!

    所有皇权派都认为,汉室未亡,只要刘协登高一呼,绝对会万民响应。届时诏书四下,关东诸侯无不遵从皇命,归顺汉室,至于那罪不容诛的曹操,还有藐视皇室的马超,自然随后就会尝到生不如死、万民唾骂的滋味!

    作为整个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王服能否及时集结部队,是行动的关键。他们名义上属于许都卫,已经被曹泰分割成几十个小组分散在许都各处。并且,过了一个季之后,他们对王服自然有些生疏起来。

    不过,王服不会认为这是一个难题。毕竟,他们同出一门,由地域、情义联系着。而且,去年年底,王服也花了不少金银,笼络那些军中的骨干。而这次,为了把他们聚拢到一起而不致引起曹泰疑心,王服更是拿了皇家赏赐的名义,要求他们去南城校场统一领取。

    没办法,皇室对于那些后来的许都卫格外青睐,已经是整个许都卫尽知的事情。也因此,王服的手下跟曹泰的手下,多有不和这样的结果,正是皇权派要看到的。

    果然,这次部属集结速度比预想要快,太阳还未落山,一千五百名许都卫已经来到了校场。并且,装备了由司空府下属司武府统一下发的武器之后,这些人个个顶盔掼甲,刀枪森寒,较之以前粗布麻衣和木枪短刀来说,战斗力上升了一大截。

    这样的武装,王服相信,纵然是在数万当中冲杀一番,亦然无惧。而这次只是拼杀那些许都卫,更是不在话下。

    此时盛着赏赐的箱子就搁在校场中间,里面的铜钱和布帛袒露在外,许多士兵直勾勾地盯着,露出贪婪神色。只不过,这支部队也有派系,一部分是王服以前的江湖豪客,另一部分是杨彪秘密筹集的僮客奴仆,因此军纪根本谈不上严整。而除了几名心腹弟子之外,其他人并不知道王服的真实意图:如何让这群人听令行事,也是门大学问。

    不过,这对于从底层爬上来的王服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登上望台,借着最后一丝余晖望一下远处的动静。王服听到城楼上的刁斗敲了三下,四面城楼纷纷举火,许都正式进入宵禁。

    ‘可以开始动手了!’王服心中定计,把所有不安的情绪甩开,王服下令让整个列成三个方阵,摆出三角冲锋阵型。这个时候,久等了那么长时间的士兵们意识到这根本不是排队领赏,而眼看天色已经快要黑了,纷纷有些不明就里,甚至后队一些开始鼓噪起来。

    此时,这支部队已经在校场停留不少时间,已经引起了附近曹泰手下许都卫探子的疑心。如果再按兵不动,事情败露不说,这些人的兵变就会让王服死无葬身之地。

    然而,王服却慢慢走到校场中央,一脚揣翻了装着军饷的箱子,里面的钱帛“哗啦”一声撒了一地。士兵们瞪大了眼睛,疑惑地望着这位将军。

    王服威严地望着他们,把脚踏在半倾的箱子上,大声喊道:“诸军听令!”

    士兵们的鼓噪平息了。

    “现在许都城内有奸臣作乱,我奉陛下圣旨,要平定叛乱。陛下说了,事成之后,每人都赏黄金十两,官升三级!贼党家中积贮,任尔等任取。”

    跟他们这些人说什么忠君勤王是没半分意义的,所以,今日他特意拿来了这些足以让这些人动心的钱帛,以**裸的利益相诱。他说完之后,队伍中的王服亲信开始大吼,听起来就像是整整一大片人都在应和。人类特有的从众心理,让那些犹豫不决的人也跟随着呼啸起来。

    校场小吏听到噪音,连忙走过来想问个究竟。王服冷冷一笑,手里刀光一闪,鲜血飞溅。整个校场立刻陷入一片安静:曹操军法严峻,实行连坐,此时王服当众斩杀了官员,按照法度,他麾下这些人,也脱不去罪责。

    一旦见血,便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为了汉室复兴,随我杀!”王服最终还是喊出这声口号,毕竟,激荡了在心中那么久,不喊出来实在让他难受!

    “为了汉室复兴!”一千五百名许都卫随即进军,这些说不上忠心的队伍,献上了他们的忠诚虽然是在金钱的诱惑下,但王服觉得,这并不可耻。

    结果,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第九百五十五章 谈话

    “戏功曹,我觉得,盘蛇营存在已经有些多余,还是归入靖安曹统一指挥为好。”曹节尽量慢慢坐在了戏志才面前,臃大的身材,让她的行动已经十分不便。

    “皇妃,您需好好调养啊。以您的身形,顺利诞下龙子,恐怕有些困难啊。”说这话的,自然不是凉薄深沉的戏志才。

    “谢荀令君关忧了,这个孩子,可是皇室和曹氏的纽带,曹节纵然身死,也要让他平安诞生。”曹节感激地看了一眼与戏志才坐在一起的荀,素手不自然就抚上了他的小腹,脸上的光辉,则更有母性的圣洁和**的期盼:“若他是个男孩,就更好了…….”

    说完这话,荀和戏志才对视了一眼,随后又都看向了曹节的肚子:荀的眼中是怜惜,而戏志才的眼中,是讽刺。

    不过,那也是极短的一眼,身为臣子,他们自然不能有不敬的举动。但是,心思敏锐的曹节,却将两人眼中的意思读了出来。

    “戏功曹,我不日即将临盆。而兄长曹昂,也曾是盘蛇营的首领,如今在戏功曹手下任职,尽数接管盘蛇营,更是水到渠成之事,更何况,如此一来,靖安曹与盘蛇营……”曹节很想同荀谈话,因为跟荀谈话,总会让人很舒服,不觉便沉醉。但跟戏志才讲话曹节摇了摇头,不止她一人,所有人都觉得,浑身很难受。

    尤其是这样。

    “皇妃的意思,臣知道了,既然如此,就依皇妃的意思办吧。”戏志才不待曹节说完,便叩首遵命。

    这次,连荀都摇了摇头的确,这样的谈话,很让人难受。

    而这个时候,王服跨坐战马,高举着还滴着血的长剑,大吼道:“随我来!”率先冲出了校场,三百余人的队伍勉强形成行军阵形,开始沿着朱雀大街朝着北方跑步前进其中好多士兵甚至还没搞清楚许都内的奸臣到底是谁,完全是凭借着服从意识向前奔跑。

    他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穿过朱雀大街,包围许都卫。许都卫就像一只章鱼,它的触手遍及整个城区,无所不能,但首脑却是最为脆弱的。只要他们在曹泰觉察前包围许都卫,就等于奠定了胜局,否则依曹泰的智谋,他不会跟王服硬捍,会跟许都卫都隐没在黑暗中,伺机在关键时刻,亮出他的毒牙。

    黑暗之中金属兵器铿锵相撞,无数只脚踏在朱雀大街的条石路面上,发出沉闷的橐橐声,如骤雨落地。因为宵禁缘故,这条在白天很热闹的大路此时一个平民也没有,只有偶尔走过的倒霉巡逻队,要么被干脆利落地杀死,要么被裹挟到队伍中来。

    王服举头去望,看到原本应该彻夜不熄的四门卫灯,已经有三盏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三支火把。他心中一喜,看来吴硕那边进展得很顺利,已经拿下了三座城门。现在只要北面的昌德门一落,便意味着许都被彻底锁死。那时,许都就彻底是他们的天下了。

    就着微弱的月光,王服已能看到前方许都卫模糊的建筑轮廓。他迅速向两名心腹军官作了个手势,两人会意,各自带着几个人脱离了大部队,从左右两个方向包抄而去,确保第一时间完成合围:许都卫里灯火如豆,看起来还全然未觉察到大难临头。

    王服握紧长剑,人意合一,此时的他,已经恢复成了当年那位无坚不摧的游侠。

    “陛下,臣一定可以兴复汉室。”王服在心中默念。

    就在王服发起冲锋之时,在他正北三里处,吴硕正仰望昌德门。夺门行动进展之顺利,连吴硕自己都有些吃惊。只是短短半个时辰,吴硕已经看到三座城门的卫灯落了下来。

    有着敕令在手,无论那三处的手段是软是硬,都已经顺利拿下了。至于最后的昌德门,吴硕也觉得不会有任何意外。他掏出敕书,走到昌德门前。

    他为了这次的任务,彻底研究过许都四门,前三个,他的手下在他的妙计下都能成功,那最后这个城门,更是不在话下。

    昌德门的门令是一个单纯质朴的老什长,头脑比较简单,唯曹泰是从,靠宣讲大义是没用的。幸运的是,在之前整饬宿卫与许都卫的行动中,吴硕给昌德门掺进了数名王服部下。届时只要他以雷霆之势扑杀此令,再亮出敕令,必可震慑群小。

    他迈步走过去,正欲喊出城门令的名字,忽然发觉事情有些不对头。在正对面漆黑的城楼门洞里,传来一阵沉重而悠长的金属摩擦声。

    这个声音只说明一件事:昌德门的城门,正在缓缓地开启。

    吴硕的脑子里飞快闪过一个念头,但他却不敢相信。下意识回头看看随从寻求心理保障时,他却发现,身后的随从惊骇地指向城门洞的黑暗,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声音。

    吴硕的身体陡然一紧,他急速回头去看,瞳孔却陡然收缩。

    “这,这怎么可能!”

    这成了吴硕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句话。

    就是这一时间,许都北侧的许都卫前。

    “将军!”

    王服一马当先,一脚踢开许都卫的木门,闯将进去,屋内的情形却让他大吃一惊。

    “里面空无一人,想必是曹泰接到了消息,已经提前…….”

    不用那个心腹禀告,王服已经看到屋内几案上点着数盏油灯,却空无一人。油灯里的残油甚多,说明点燃没多少时间。王服强自镇定心神,率众又冲入其他几间屋子和后面的监狱里,两处也都空空如也。王服运足了力气,此时却扑了一个空。

    他倒提着长剑,面色阴沉地从监狱里走出来。旁边几位亲随有些不知所措,纷纷问他该怎么办。王服却也忍不住说了一句:“这,这怎么可能?”

    最后,自然还是靖安曹这里。

    戏志才叩首遵命之后,看到荀和曹节面色都有些难看,也知道他做得有些过了。但他却丝毫不以为意,开口道:“皇妃、令君请放心,靖安曹之内,根本不会有马家暗影,或高览的赤鹰眼线,我们用不着演戏演得那么投入。”

    荀和曹节两人闻言对视了一眼,纷纷露出狐疑的神色看向戏志才。尤其是曹节,更是开口道:“戏功曹,你在说什么?”

    “臣在说,靖安曹绝对安全,既然曹公和陛下早已有协议,将盘蛇营归入靖安曹,那臣便接下了。”

    “戏功曹,你究竟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曹节这个时候,面色已经大变,她双手撑地,看样子是想起身。

    “皇妃,真的已经没有必要再装下去了。”戏志才冷硬说着,丝毫不理曹节的情绪激动道:“王服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动手了,我们演不演下去,根本没必要了。”

    出乎意料的是,曹节听闻这话,面色惊愕的神情很快消失不见,双手也缓缓松开,又重新坐回了原位。伸手解下腰间的玉,递给荀道:“荀令君,你果然赢了,戏功曹的确没有被我的表演骗过去,对我丝毫不顾忌。这是赌注,曹节愿赌服输。”

    随后,曹节看了一眼戏志才,仿佛要从戏志才脸上看出花一般:“这,这怎么可能?你怎么能让所有人都不爱与你谈话呢?”

第九百五十六章 张鲁来使

    “我怎么也想不通,为何先在帐外乱言两句,然后再弄出一个小混乱,有些人就真以为那是天赐良机?”马超百无聊赖地走在义舍大厅当中,嘴上悠悠说着这事儿,但心里却为明日的装神弄鬼而发愁。

    武都郡虽然攻下了,但人心却只收服了一半儿:一半百姓对于马家的入主,欢欣鼓舞,张灯结彩相喝;而另一半百姓,尤其是五斗米教徒,却开始了绝食抗议,一个个愁眉苦脸,念叨着‘天将亡也’之类的末日预言。

    针对这种情况,法正出了一个馊点子。便是沿用当时焚烧圣殿时以毒攻毒的疗法,在武都郡大肆搞一遍个人崇拜,让马超这位天将军走上神坛,彻底冲垮五斗米教在武都郡百姓心中的残留。

    若仅仅只是这样,马超也会很享受万众瞩目的虚荣。可是看到法正的策划后,马超的脸色就有些发苦了:这次非仅仅是让马超发表一下演讲那么简单,而是将兵工厂所有能制造出装神弄鬼的伎俩全都拿出来了。

    比如,白天飞升利用硝石制冰的原理,弄出些水蒸气白烟在身后冒腾;金光普现铜镜反射太阳光,让马超看起来金光附体;刀枪不入道具自然是银枪蜡枪头,怎么扎也扎不死马超;

    甚至,看到最后,马超竟然还吃惊地看到了‘胸口碎大石’这一杂耍神技,当时马超就拿着那份策划大骂特骂了法正一顿。然而,马超心中也清楚,在这个愚昧而充满迷信色彩的武都郡,唯有法正这种不入流的伎俩,才能彻底让武都郡百姓安心但是!想到明日就要跟猴子一样卖肉博民心,马超真心面红耳赤,感觉丢不起那个人…….

    他又不是真跟庞统一样,小孩子玩闹没底限他毕竟已经是心理年纪三十多岁的老爷们儿,再弄这些玩意儿,只能由衷感到难受到家!

    可惜,此时站在马超面前的甘宁和臧霸却察觉不出马超的心思,只有臧霸继续马超的问话,开口道:“主公,那杨任小子能够中计,自然是因为您神机妙算。您想想,那小子被关在囚牢当中饿了三天三夜,担惊受怕的,早就没了判断能力。而且,暗影那些人表演又那么逼真,还有我们这两人他知晓身份的人透露消息,他岂能不相信?”

    “不错,这就是心理学范畴了,人在万念俱灰的时候,总是会自主就给大脑一个求生的希望。一旦有任何迹象,不管是真是假,他自己就会先信以为真。纵然事后有怀疑,那大脑也会自动替他想出理由弥补,使得他进一步对那个希望深信不疑。”马超再度悠悠叹了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方案。

    方案上面,已经乱七八糟勾画掉了不少杂耍项目,但马超随意撇上一眼,仍旧感觉别扭非常:法正那家伙,不会是想趁这个机会,故意让自己出丑吧?

    幸好,正在此时,出去监视杨任逃跑的丑哥回来了,脸上带着几分哭笑不得的神情,抱拳道:“禀主公,杨任的行踪,暗影已经查探到了。”

    “如何?”

    听着马超干脆简单的问话,丑哥的脸色变得更加怪异,他迟疑一会儿之后,说了一句:“人算不如天算,计划赶不上变化…….”

    “这是什么意思?”这下马超来了兴趣,毕竟,能够丑哥说出两句有深度的词,可是相当不容易。

    “昨夜,杨任骑马跑掉之后,暗影便一直秘密跟在他身后,意图探明张鲁主力在何方。然而,今晨得来消息,杨任跑至沮县的时候,遇上了张鲁的使者。就此被使者收留,看样子,是要在使者拜访主公之后,再回他们的老巢。”

    “张鲁的使者?”马超听到这里,神情不由一动:张鲁使者既来,无疑是来同马家求和的。进而推测,庞统并没有完全说服张鲁,也可能没有引得关东方面的支援,使得张鲁与马家血战到底。

    若是这次和谈顺利,那便可彻底一统汉中,班师回长安。再之后,马家的精力全部放在关东大乱之上,于袁绍、曹操、刘备、刘协四人蹦最欢的时候,出兵关东。届时,无论长驱直入,横扫三方;亦或是联弱击强,进图冀州;再或联强吞弱,入主兖、徐二州,皆是马家的地盘、马家来做主!…….

    “而且,这次前来拜访主公的使者,还是一个主公非常熟悉的家伙。”看到马超听到这个汇报后,非但没有动怒,反而脸上露出了熟悉的奸笑,丑哥的心也放下大半,扯出了一个笑容道:“就是您送了大量金银珠宝的杨松,他此次为汉中谈判的主使,而且,还是独使。”

    “好!”马超心头大喜,那个杨松,历史上评价马超不管,他只知道,有那个家伙为主使,他就可以完完全全得到张鲁那里所有的来龙去脉。可以说,杨松这个时候到访,实在正当时!

    而且,更主要的是,沮县到下辨,按正常的路程,只需半天时间,也就是说,明日杨松就会到达。那法正准备的那些‘杂耍’策划,就根本不必在意了:一举平定张鲁跟收拢武都郡一半百姓的民心比起来,孰轻孰重,傻子都分得清楚。法正就是说出大天儿来,也不可能让马超放弃接待杨松而去登台表演。

    果然,当晚会议的时候,马超明显看到了法正那张怅然若失的脸那个家伙,果然是想趁明日的机会,让自己出丑的!

    所以,马超留给了法正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示意法正以后小心点。如此这番,法正那副‘怅然若失’立时就变为‘悔不当初’。而会议上对于和谈的结论,众人倒是默契非常:只要张鲁同意将东川拱手想让,并且交出庞统,则马家便班师回长安,赐予张鲁安乐侯爵位,令张鲁静享清福。

    至于五斗米教,马家是绝对不会让张鲁再传播下去。下辨一战,已然让马家看到了宗教信任的狂热。张鲁此次若是还执迷不悟,马超便是下令屠尽东川五斗米教众,也不令五斗米教兴风作浪。

    宗教,这种东西,实在太可怕了。

    马家军可以纵横天下,从另一个层面来说,就是所有马家军都笃信马超战无不胜。因此,他们至死方休、无惧生死这同样也是一种信仰。

    而两种相悖的信仰,在一个统治基础下,绝对不能共存!

    这是马家的底线,同时可想而知,也是明日谈判的争夺的焦点。

    所幸,自古以来,实力才是所有谈判的基石。明日谈判上,软的不行,就来硬的。马超愿意同杨松讲理,可以同他多废话几句。而不愿意讲理,只需一句‘让张鲁洗干净脖子等着,我提兵亲自去与他谈’便一切都可以结束。

    五万马家精兵盘踞在下辨城,张鲁根本没有任何底气跟马超叫板儿这种谈判,才是马超最喜欢的谈判。

第九百五十七章 杨松前后

    初见杨松的第一印象,马超根本不敢相信,眼前那个面如冠玉、丰神俊朗的儒雅男人,就是历史上那个贪恋财宝,收了刘备财宝,将历史上锦马超‘逼’到刘备手下。又收了曹操的金甲,将庞德‘逼’到了曹操手下的大奸臣。

    然而,这个杨松果真收了马家不少钱财,也会马家提供了一切便利。但回过头想想,杨松所为,不过是在站在张鲁谋士的位置上,替马家开舌罢了。若说他媚言陷主,根本站不住脚直至这个时候,马超突然感觉,他花了冤枉钱了。

    否则的话,杨松为何从未主动告诉马超,张鲁的主力潜藏于何处?

    基于此,马超忍不住多看了杨松两眼。这个人,若论长相来说,的确可以说生了一张好面皮。但他的英俊同马超、赵云、郭嘉等人不同,马超三人的英俊,是那种九天之上的孤高,往往一个笑眸,便可让人受宠若惊。也因此,这马超和赵云在军中的威信最盛、郭嘉在谋臣当中,放荡不羁但却不令人生厌。

    可是,杨松并不同,同马超三人比起来,他的英俊更接地气。无论是额头、眉角、下巴或是唇鼻,总有一种若有若无的缺陷,让人不会对他产生距离感。而且,他的棱角十分圆润,与吕布那种斧削刀刻的犀利完全不同。无论怎么看,杨松就是给人一种圆润、好说话、可亲可敬的印象。

    由此,马超不由想到了乾隆盛世中那个第一贪臣和。那个人,也是长相俊美、文武全才,尤为难得的是,和还具有常人难及的处世手腕在杨松的身上,马超觉得他似乎看到了和的影子,虽然他并未跟和有任何交集,但马超就是有那种感觉。

    当下,马超心底不由自主就将杨松放到了一个很警惕的水平线上。

    “系师帐下杨松拜见骠骑将军。”杨松躬身施礼,做了一个五斗米道教的请安。

    那个动作,做得圆圆顺顺,行云流水,让人竟有种赏心悦目的感觉。然而,就是这样,却换来了马超及马家所有文武的脸上,都微微露出了不愉的神色。

    要知道,张鲁如今是汉室承认的镇南将军,汉中牧。可杨松却没有按照大汉官制行下属之礼,反而行道教之礼,如此所为,用意昭然若揭。

    不过,马超并未对此多言,微微示意后,等待着杨松的下一句话。

    “骠骑将军兴师远征,不念上苍有好生之德,涂炭我秦川生灵,如此所为,不知将军究竟意欲何为?”杨松说这句话的语气,也没有任何高高在上的斥责意味,仿佛就是在诉说一件事实,让马超给个解释一般。

    可是,马超此刻却勃然大怒,拍案而起道:“败军之臣,还敢来此放肆?回去告诉张鲁,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我会亲率五万大军与张鲁对质!”

    “将军何必动怒?”杨松陡然见马超大怒,却无任何惧色,反而拿出心平气和的态度相劝道:“看来骠骑将军今日无心谈判,既如此,松便先退下,待明日再来详谈。”言罢,杨松飘然而去,仿佛来此大厅,就如自家花亭一般。

    而案桌上的马超,看到杨松背转的右手伸出了两个指头之后,嘴角渐渐浮现出了一个微妙的笑容:杨松这个人,可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啊。

    随后,光阴流转,一下午的时光悠悠而过。而别有心情的马超,还特意乔装到了下辨城义舍当中,欣赏了一番法正的特别策划。看着法正一会儿烟云缭绕,一会儿金光罩体,尤其当法正大展神威,赤身相抵大枪长刀时,马超忍不住同身旁的小媳妇、大姑娘一起为法正欢呼起来,深刻表示看到‘天将军座下第一护法’的神功,三生有幸。

    而舞台之上的法正,看到起哄非常的马超,却也只能含泪肚里咽,面上还要作出一番**宝相。宣讲着‘天将军’的今生前世,以及妙手换世间的宏图伟志。

    不得不说,法正应付这些愚夫村妇,实在太小菜一碟了。演讲声音抑扬顿挫、极富煽动蛊惑,尤其配上后台琴瑟伴乐,更是显得法正道行高深、神仙降世。比起当初庞统耍得那些伎俩来,实在高档大气上档次不止两个等级。唬得那些底下的听众深信不疑,看其激动莫名的神色,也知道他们在领了马家衣食之后,会大肆宣扬传播开来。

    终于,月上梢头,义舍外的梆子连响了两声。马超知道,这个时候,已经两更天了。

    事实上,在汉末时期,还没有打更的习惯。直至唐宋时期,才有打更这个职业渐渐兴起流传起来。然而,汉中这个地方却不同。因为这个地方封建迷信色彩十分浓重。而打更恰恰是起源于原始的巫术,主要起驱鬼的作用。因此,在这里,那可是受人尊敬的巫师才有资格来打的。

    马超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实际上,这个时候,不过是前世的晚上九点钟。然而,古代没有电,更没有啥夜间娱乐,马超也早就习惯了六七点就睡觉的习惯。突然让他熬到九点钟,却是有些难受。

    不过,他一向是将自己的痛苦建立在别人的幸福之上的,一如此时,马超一把掀开了法正的床被,捂住了正欲大叫的法正:“别废话,去杨松屋中。”

    “别装了,你早上也看到了杨松背后伸出两个手指,这不是在告诉你说二更天去见他?”马超见法正认出自己之后,慢慢松开了法正的嘴。

    “那是让你去见,跟我又没有关系。”法正抱怨着,还想抢过被子接着睡。

    “别墨迹,赶紧去!我这样的身份,前去见他,太丢马家的份儿了。你就不同,你当初还拿自己的俸禄贿赂过他,正好跟他有一层关系可利用。”话未说完,马超一脚将法正踹了出去,随手将法正的衣服也都扔了出去。

    再之后,美美翘着二郎腿,躺在法正的床上,等待着法正的回音。

    然而,当法正真正回来的时候,马超却弹跳而起,睡意全无。因为,法正回来的第一句话就是:“主公,别睡了,杨松议和,不过是缓兵之计。微臣所料不错,关东方面,近日定会出大变故,以至于会影响到马家的大略!”

    “庞统真的跟关东那里有勾结?!”聪明人说话,必要时,十分精练简洁。

    “杨松不知是何人,但可以肯定,庞统和张鲁,都不过是棋子。其目的,就是要让主公你拖在汉中!”

    “探听到张鲁的主力在何方没有?”显而易见,与张鲁一决高下是唯一的办法,已然不能再耗下去了。

    “这个机密,花费了我这些年所有的积蓄…….”法正听此一撇嘴,忍不住抱怨到。

    然而,马超心里却踏实不少,拍着法正的肩膀道:“放心,只要情况属实,马家不会让你自掏腰包儿的。好好干,我看好你哦…….”

第九百五十八章 许都突现虎豹骑

    马超心思突变的那一夜,正是王服率军突袭许都卫的一夜。

    也是大约二更天的时候,车骑将军府里的董承,看到四面城门上的卫灯都熄灭后,才起身穿起朝服,在数名心腹家将的护卫下乘车向皇城开去。在临走之前,董琳出现在门口,问父亲这么晚是去哪里。

    董承爱怜地摸了摸女儿的头,却不肯告诉她。现在尘埃尚未落定,告诉她也只是徒增担心,对胎儿不好,不如等到大局了然之后,再报喜不迟。更何况,今夜过去之后,董琳肚子里的胎儿,就是汉室天子的嫡子了。

    董承很期待,他将那样的喜讯告诉女儿后,董琳会该是怎样的欣喜若狂?

    至于说曹节,董承从未认为那个女人是汉室的皇妃。而她肚子里的野种,也只能是曹贼的外孙!

    他相信,在他立下匡扶汉室的大功下,陛下英明神武,断然会听从他的谏言,处死曹节的。

    想到这里,董承更是满怀自信地步出府门,登上早已准备好的翠绿鼻车。临开动前,他看到对面墙垣上黑影一闪,不禁嘲讽地笑了笑。那大概是许都卫的探子吧,就算他知道自己的行踪,也没法向曹泰汇报。那个阴阳颠倒的曹氏怪物,已经变成了王服的刀下亡魂了吧?

    想到汉室即将在他董承的手里复兴,这样的壮举,就忍不住让董承自动驱散了所有睡意。

    周围在夜色笼罩下黑压压一片,街道空旷冷清,只听到这辆车马蹄敲击地面“嗒嗒”作响,回声听起来格外清晰。很快翠鼻车就开到了皇城外,董承从车上下来,贴着不算高大的宫墙根朝正宫门走去,一边走,一边伸出手掌去摩挲宫墙粗糙的表面。墙面凹凸不平,尖利的石子硌得手掌很疼,让他有种微微的惬意。

    “大事成后,需要重新修葺一下才是,最好是用马家窑的红砖与那个什么水泥。”不知为何,董承突然又想到了那个马超:那样一个改换时代的人,怎么就丝毫没有忠君爱国之心呢?

    想起那晚陛下与马超的对话,董承就很奇怪可以肯定,陛下跟马超在很早之前就认识。早在马超还未入长安的时候,他们两人就应该认识。

    这个疑问,已经憋在董承心里很久。有时偶尔回想起来,董承不由发现陛下跟马超其实有很多共同的地方:同样的惊艳才绝、同样的英明神武、同样弄出不少这个时代根本没有过的新奇东西。而那些东西,或多或少都影响到了天下人。

    可是,最奇怪的是,他们两人,似乎都有一种超然这个世界的气质。那种洒脱和自信,仿佛是千年之后再回到古代时的优越。就如让董承回到大禹时代,看到那些食不果腹的人拿着木棍、石块躲在山洞里的怜悯一般。

    “算了,不想了。这个世界,始终是属于陛下的。马超那样的乱臣贼子,只能跟曹贼一样,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好心情终于被马超破坏掉了,董承想到马家如今那般煊赫滔天的势力,不由有些头疼。

    路漫漫其修远兮,董承坚定了一下目光:还是先将今晚的大事处理完毕吧。

    而这个时候,面对着空无一人的许都卫,王服终于做出了正确选择:“去司空府!擒住曹贼所有家眷!”

    捉大放小,只要控制住皇帝与曹氏亲眷,加之四门封闭,曹泰纵然才智过人,也折腾不出什么风浪。届时讨贼诏书一下,攻守易位,取他性命便如瓮中捉鳖。

    王服传下命令,麾下的人马立刻跟随着他,朝着司空府跑去。这时候,他的一名弟子忽然心生警兆,趴下身子把耳朵贴在路面,然后抬起头来对王服道:“师傅,似乎有大队骑兵朝这边来了。”

    “胡说!如今许都当中,那里还会有骑兵?”

    “是从北面来的。”那弟子急道。

    王服皱起眉头,许都卫正北是昌德门,位于朱雀大街最北端。若有骑兵疾驰,必是通过昌德门直直南下。按照计划,昌德门应该已被吴硕控制。他抬头望去,发现北方门上的卫灯确实换成了火把,说明吴硕已经得手,心中疑虑更重。

    曹氏军队的动向,没人比他更清楚。距离许都最近的曹仁部,如今驻扎项县,断然赶不回来,其他部队离得更远。出于谨慎,王服还在今天清晨以巡逻的名义,带着人在许都城周围转了一圈,未发现任何有曹军返回的迹象。

    然而,远处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势如奔雷。纵然是不会贴地听声的兵士,也知道前面出现了大批骑兵。

    ‘这一支骑兵,究竟是从哪里钻出来的?’王服不由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心神剧乱:‘他们到底是敌是友,难道是董将军在许都当中还隐藏了一支骑兵?!’

    时间已经不容王服思考,因为此时他应经看到,那支骑兵排列着整整齐齐的锋矢突破阵型,正朝着他的主力部队快速逼近。而仍旧簇拥在许都卫外面的大道上的步兵,根本没有任何抗冲击的准备。王服情急之下,冲到道路中间,挥舞着长剑吼道:“快结阵!以长矛阵阻敌!”

    若是王服手下这支队伍是野战精兵,那在王服的命令下,结成长矛之阵,的确可能会阻住这支骑兵。然而,这支部队不是江湖子弟,就是僮客奴仆,根本没有经历过正统的军事训练。王服口中的命令,对他们来说,只是让他们听到了王服的惶急和畏惧。

    那种情感瞒不住人,而一旦泄露出去,这些士兵们便纷纷转身,有的左转,有的右闪,争相避开骑兵的英锋。然而越是如此,整个方阵便瞬间变得更加混乱起来。

    马蹄声骤然大了起来,黑暗中骤然跃出无数的骑兵,高大健硕的马身挟着无比的冲击力狠狠地撞向王服的队列,就像一记重拳狠狠砸在了腰眼上。

    只是短短一瞬间,就有十几名士兵被生生撞飞,闷哼着摔在地上或墙上。朱雀大街上一时大乱,陡然受到冲击的步兵们一下子全懵了,不知该如何反应,大部分人要么直愣愣地站在原地,要么凭着直觉朝两侧闪避。

    完成第一次突击的骑兵们伏在马背上,双腿夹紧马肚子,将长矛平斜伸出去,借助着奔马的速度,将那些侥幸向两侧闪避的士兵挑中,蓬起无数朵血花。

    而这个时候,王服望着那些骑士们冷漠如雕塑的脸,再看到他们整齐有度的攻击方式,以及他们精湛的骑术和无悔的斗志,王服的脑海当中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名词:虎豹骑!

    而且,这支部队,还是虎豹骑当中,以拼杀突破为强的**!

    这个时候,王服忍不住再度说出了那句话:“这,这怎么可能?许都城中,何时还有这样一支队伍?!而且,看样子只有五百骑,似乎是专门用来对付自己的!”

    王服的心,一瞬间跌倒了谷底:败了,彻底败了……

第九百五十九章 曹操的嘱咐

    一名士兵被一匹骏马撞翻在地,疼得眼冒金星。他支起胳膊刚要起身,就被一根长矛刺穿了胸膛,整个人哀嚎着被矛尖挑起到半空。直到长矛承受不了重量“喀吧”一声折断,他才重新跌落到地面,随即被几只马蹄踩断了脊梁,彻底没了声息。

    类似的事情不断发生。这条大街本来就不算宽阔,一大群惊慌失措的步兵再加上源源不断的骑兵,更显得拥挤不堪。五百虎豹骑们似乎杀出了五千骑兵的气势,前队刚刚冲破阵列,后队又旋踵而至,惨叫声和马踏骨裂的声音混杂在一处,青石路面涂满了鲜血、尿液与**。

    敌人的指挥官似乎没打算采取什么战术,单纯要凭借骑兵的冲击力来将这支部队反复践踏。

    王服的双眼已经尽赤,他难以相信眼前的事实,更不会他的手下会以三倍之数败于虎豹骑:“退开两侧,结阵举矛!”王服声嘶力竭地喊道:“这里是城中,不是平原,街道狭窄,骑兵的优势很难施展开,若是拼死一搏,我们未尝不可战胜这些虎豹骑!”

    可惜在混乱中,已经没人能听到他的声音。纵然是听到他声音的士兵,也被‘虎豹骑’这三字吓破了肝胆:每个虎豹骑的骑士,都是百人将的实力,他们甘愿从最底层做起,就是为了维护虎豹骑这三个字最高的荣誉和最凶悍的战力。

    更何况,这里的大部分士兵并不知道自己叛乱的原因,盲从之人必定茫然。在遭遇挫折之后,他们的士气下降也最为快速。在骑兵接触的一瞬间,这些士兵就彻底崩溃了。有人扔掉武器,转身就跑;有人索性瘫坐在地上,声嘶力竭地惨号;甚至有人拼命翻越街道两旁的围墙,试图躲到房屋里去。

    虎豹骑的骑士大概是接到了死命令,从进入昌德门起就开始直线加速,把整条朱雀大道当成了原野。这些疯狂的家伙完全不顾朱雀大街低矮逼仄的房屋,只是一味催促坐骑狂奔。不止一名骑兵在冲锋时被两侧屋檐刮落马下,或者在用长矛挑中步兵的时候自己也摔到地面。可后面的人丝毫没有减速的意图,就这样踏过自己的袍泽的身躯,一往无前。

    这是虎豹骑一如既往的传统和作风,可就是这样的传统和作风,却彻底击溃了王服手下那些乌合之众的斗志。虎豹骑肆无忌惮地冲刷着街道,唯一还在抵抗中的,只有王服与为数不多的几名亲传弟子。可惜混乱中,这点力量实在微不足道。王服亲眼看到自己的一名弟子被长矛挑得开膛破肚,矛尖上还挂着一截肠子,晃晃悠悠。凄厉的哭喊,仿佛要冲破人的耳膜。

    王服愤怒至极,手里长剑陡然划出一道闪光,将那名骑兵的坐骑前蹄斩断。马匹哀鸣一声,倒在地上,那名骑兵在落地的瞬间以手撑地,恢复了平衡。可惜为时已晚,王服的剑已经递到了他的面门,只听一声“扑哧”,他的咽喉就被洞穿。

    王服在江湖上可以闯下偌大的名头,自然不是浪得虚名。虽然江湖中人的武艺与军旅的拼杀之道有所不同,但当武艺练到一定程度之后,足以应对这种骑兵冲锋的状况。

    王服杀掉那名骑兵之后,顾不得擦拭剑身血迹,转身又冲向另外一骑。那骑兵已经从马上跳下来,兀自挥舞着长矛,像驱赶鸭子一样驱赶着三个吓破了胆的士兵,压根没想到还有人会反抗。王服左足一蹬,身子跃至半空,手腕一抖,剑锋便刺破他的眼眶,透脑而过。王服趁机一拽他身后坐骑的缰绳,大腿一偏,落到马背上。

    王服一拨马头,试图从这片惨烈的混乱中脱身。马匹陡然换了主人,不满地尥起蹶子。王服二话不说,一剑刺入马臀。坐骑骤感剧痛,一下子跃过地面上滚动的尸体与血水,钻入一条狭窄里弄,消失在黑暗里,在石路上留下一长串带血的蹄印。

    他不得不舍弃这些部属。在被虎豹骑彻底击溃战意和士气之后,这些部队的存在与否,已经意义不大。唯一的作用,恐怕就是替他争取到这点逃跑时间。

    而因此,在失去王服指挥之下的步兵们,彻底成为混乱惊慌的绵羊。可惜,已经露出狰狞利齿的虎豹骑却不会因为这个而放过他们,在一片无助的呼喊声中,朱雀大街上的击溃,彻底演变成了一场屠杀。

    此时在昌德门的城楼之上,正站立着两个人。尽管他们无法穿透夜幕去俯瞰许都卫附近的厮杀,但那股飘至城头的浓重血腥味,却足以说明远处的惨烈。

    站在中间的男子身材极高大,两条长腿如铁塔般矗立,怀抱一杆粗长铁枪,两条浓眉间锁着浓厚的凝重。

    “公子,我实在想不到,那个天子,竟然将这些忠君之士,当成了取悦曹公的砝码。这样的人,我们敢用吗?”

    曹昂此时面无表情地看着底下的厮杀,脸色不悲不喜,慢慢吐吐答道:“他是天子,注定身份就跟常人不同。而他这般,说是自断臂膀也可,说是取悦曹氏也成。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个人,如今是父亲最信任的人。”

    “我真想不通,曹公为何会将曹氏如此托付给这个人。”男子不再追问,说完这句后,他把铁枪缓缓靠在城头旗杆上,双手抄在胸口,唇边露出一丝苦笑。

    曹昂见此,知这位将军心有芥蒂,不由劝慰道:“叔父,无须多心,父亲对此自有分寸。今日之事,若不是父亲早有安排,隐匿在西监苑当中的五百虎豹骑,怎可能成为今夜至关重要的一环?”

    “纵然如此,我对那个天子,仍是忧心忡忡。”曹纯看着底下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吹了一声口哨,随即走下昌德门:“他如此这般心甘情愿归顺曹氏,那汉室的尊严,在他心中还算个什么?若是连汉室都不认,他又岂会在乎我们曹氏?!”

    不错,怀抱铁枪之人,正是曹操手下统帅整个虎豹骑的曹纯。因曹纯为人低调,加上靖安曹的有意隐瞒,五百虎豹骑,竟然隐藏至今日,才遽然发威。

    而曹昂听了曹纯的话后,有些无言,细细咀嚼着曹纯的这番话,突然觉得,他的确没有搞清那个汉室天子的想法:是想以天子之尊,辅佐汉室;还是想以曹氏之势,延续汉室?

    不得而知。

    通过短短几次的接触,曹昂唯一可以推测出来的就是,那个天子,似乎对天下诸侯都没什么兴趣,甚至,就连这次袁曹大战他都没表现出半分惊愕。仿佛他想要的,只是想听到西方马家受伤的消息,甚至,他这次抛弃皇权不顾,也在这段期间,利用盘蛇营的能量,联系到那个人……..

    仿佛,只要马家这个羁绊还在,那刘曹真的可以一体。尤其当妹妹肚子里的龙子诞生之后,刘曹之间的关系,就理所应当更进一步马家,就是当今天子的唯一软肋:只要马家不灭,天子的心,似乎就不会用在对付曹氏上面。

    马超跟陛下,究竟有怎样的渊源,可以使这位当今天子,就那么不管不顾地放弃一切?

    曹昂想不通,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顺利结束许都这场兵变,然后将大权交到当今天子手上这是他父亲曹操临行前,唯一的嘱咐。

第九百六十章 黑锅

    仰望无忧宫大门,上面漆黑一片,似乎无人值守。而且,里面也是静悄悄的,丝毫没有半点声音。董承侧耳倾听了一会儿,他的心渐渐跳动加速起来,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从心头升起。

    “陛下,臣已至此。”董承喊了一声,可半天都没有回应,正当董承疑惑更甚的时候,一个东西从城头被抛了下来,骨碌了几圈,恰好停在董承脚边。

    董承心中的不好预感更加强烈,他亲自提着灯笼俯身去看,发现那是一枚人头。人头的面孔很熟悉,正是这个时候应该来迎接自己的那个人。

    “种辑?”董承朝后退了一步,面色大变。手里的灯笼剧颤,里面的蜡烛几乎站立不住。

    城头骤然灯火大起,盔甲铿锵,一下子涌出几百人影。借着城头火光,董承看清了其中一个人万年不变的脸。而这那个人身后,还有一张颠倒众生的脸,几乎不辨雌雄。

    “戏志才,曹泰!果然是你们…….”

    身后的随从警惕地举起了佩刀,董承却在瞬间恢复了镇定。戏志才这个人韬略深沉,曹泰更是曹氏下一代当中的翘楚,此时他们既然出现在宫城之上,说明已经觉察到了董承的计划。而董承此时需要知道的是,戏志才和曹泰到底知道了多少,又阻止了多少。

    “董将军深夜不归府休憩,漏夜赴宫中不知有何事?”戏志才居高临下地问道。

    董承袍袖一拂,俨然有重臣气象,仰头喊道:“戏志才,何必惺惺作态。我今日奉衣带诏讨贼,翦除奸党。尔等为虎作伥,还不早降。”

    “这可真是巧了,我这里也有一份诏书,说董将军您聚众谋反,着许都卫立行剿灭。”戏志才不慌不忙地拿出一卷暗黄色嵌边的诏书。“不知京中诸军,当奉何者诏书为准。”

    董承冷笑道:“请来陛下当庭圣断,不就知道了么?”

    董承的确有恃无恐,纵然宿卫被曹氏控制,那整个许都当中,拥有最大军事力量的还是他董承。只要王服捉拿了曹氏家眷,赶来此处,那戏志才纵然有千般手段,也只能对陛下俯首称臣。

    然而,此时曹泰站在城头优哉游哉,看起来丝毫不着急,有意无意向戏志才问了一句:“戏功曹,你说五百虎豹骑,对付一千五百杂兵,需要多长时间?”

    “戏某非是军旅中人,不过,若让微臣推测,两柱香的时间,足矣。”戏志才一本正经地说道,他的神情,让人们以为他不过在诉说一个事实。

    “小臣也觉如此,而车骑将军入皇宫的路程,也是两柱香左右。现在看来,朱雀大街上的战斗,应该结束了…….”曹泰轻轻说出这句,笑着看了城头底下的董承一眼。

    董承猛然明白这两人究竟在说什么。不过,他面色仍旧不动,静待着事态的发展可惜,无力阻止的是,他的心,却因两人的对话,越来越虚跳起来。

    而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董承急速转头望去。来人一人一骑,浑身星星点点都是血迹。

    “董将军……”王服在马上大喊道,“许都城里还有五百虎豹骑!”

    董承的心弦猛然一崩,他仿佛听到了玉碎的声音:苦心孤诣调空许都兵马的计策,还是被曹氏那些奸臣一招无中生有给化解了。

    汉室所有的一息希望,彻底破灭!

    董承再度仰起头,表情开始变得扭曲:“戏志才,曹泰,你们这些奸贼,不得好死!”

    城头火把飘摇,戏志才的表情看起来飘忽不定。面对董承的诅咒,他没有回答,而是伸出手去,将手里诏书投下城去,朗声道:“董承接旨。”

    董承的肩膀微微颤抖,从得知虎豹骑消息那一刻起,他便知道自己的计划崩溃了。但身为大汉车骑将军的尊严,不容许他在敌人面前失仪。他俯身从地上捡起诏书,展卷读之,里面无非是些陈词滥调,但让他分外惊心的是,落款盖的玺印方圆四寸,竟然有陛下的私印。

    与衣带诏中的印章一模一样,不差分毫!

    难道说,皇帝也已经被他们控制了吗?不,不是皇帝被控制了,而是皇帝本来就在他们的控制中……..董承的思维在飞速转动。

    随后,尖利的呼啸声划过耳际,董承惊觉回首,看到身后所有随从的表情突然一僵,身上都至少攒射了数支弩箭而死!尤其是重点收到照顾的王服,更是万箭穿心,临死之前,董承还看到他眼中‘有心杀敌、无力回天’的不甘和愤怒!

    “曹泰!”董承陡然大怒,他感觉着脚下的鲜血就被干涸的石砖饱饮,不由声嘶力竭吼道:“是谁?告诉我,到底是谁?!”

    戏志才和曹泰自然知道董承在问什么。由此,曹泰近前一步,开口道:“真是可悲,到如今,你都不知道死在何人……..”

    话刚说到这里,戏志才回头瞪了曹泰一眼,而曹泰脸上那抹戏谑随即消失不见,怜悯地看了董承一眼,再不开口。

    “曹泰,你告诉我,究竟是谁出卖了我们?”董承站在城头底下,几乎想跳上城头质问曹泰:“纵然你们知道我们的计划,却不可能知晓地这么详细。这其中,一定有内奸将所有计划都告诉了你们!”

    面对如此惊变,董承的眼前闪过无数人的容貌:吴硕?吴子兰?吉平?杨彪?…….不,这些都不可能,他们都没有任何理由背叛汉室!

    然而,就在董承几欲发狂的时候,一个老人缓缓出现在了城头,开口道:“董将军,是老夫对不起你们。”

    “杨彪?!”董承不敢置信地望着城头,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杨彪在这个计划当中,一直充当最幕后的策划。所有董承顾虑不到的细节,都是杨彪一手操办的。可以说,杨彪就是这场兵变的主脑,其作用远大于董承!

    可就是这个主脑,竟然将身体躯干全然舍去,出卖给了曹氏!

    “为什么?”董承大吼,这个时候,他再也没有汉室重臣的风采,更像是一头被怒火冲破了头脑的野兽。

    “不为什么,就当老夫贪恋权势吧。”杨彪又缓缓开口,随即便走回了阴影之后。

    睚眦欲裂的董承在这一句之后,表情骤然僵住了,他愣愣看着杨彪的背影,说不出一句话来杨彪会贪恋权势?这根本就是天大的笑话!

    “杨彪,你连回答我的勇气都没有吗?!”董承终于用尽全身力气,喊出了这话。

    然而,换来的,却是曹泰冷硬无比的回答:“来人,擒住叛贼,下狱!”

    城门终于打开了,可董承却迈不进半步,他被如狼似虎的许都卫擒住,犹如被捉住一具行尸走肉,唯有嘴巴处在喃喃有言。此时他身边的许都卫,若是留心听,就可以听到董承在说:“陛下,老臣无能……..对不起汉室哇。”

    “杨老,辛苦了,让你替朕背了这个黑锅。”此时的大汉天子,在寝宫当中,悠悠对杨彪说道。

    “身为汉臣,自当为汉室尽忠。”不知为何,杨彪悠悠说出这番话。落在刘协耳中,听不出是真心,还是讽刺。

第九百六十一章 决战前夕

    马超高举盘龙大枪,策马狂奔,两万骑西凉铁骑如影随形紧紧跟随在他身后,庞大的骑阵仿佛来自地狱的幽涛,挟裹着踏碎一切的威势,如天崩地裂,如惊涛拍岸,向着前方的无尽的平原漫卷而去。

    终于,行进到了一小片开阔地之后,马超勒停了象龙宝马。来到一处高地之后,捞出腰间的望远镜,凑到眼前一观,只见浩浩荡荡的江水蜿蜒而下,透过黎明的雾气,连绵起伏的丘地之上,便是张鲁背靠嘉陵江布下的军阵,黑压压的教众盔明甲亮,颇具声势。

    “庞统果然厉害,竟然在马家眼皮底下,藏匿了七万张鲁主力!”马超恨恨放下望远镜,有些羞恼地望了黄渊一眼。

    而黄渊也无话可说,要知道这个地方荒无人烟,而暗影的人手,大多洒在汉中、巴郡两地。这个战略盲点,竟让庞统瞅了空子。若不是法正深夜从杨松口中得到这个消息,那待马家真放下心来与张鲁和谈之后,这七万大军突然出现在武都郡,袭杀班师回长安的马家军,定然会是马家有史以来最耻辱的一败!

    回头再一望,浩浩荡荡的马家步兵军已然在高顺、李严、黄忠、甘宁、臧霸武将的率领下赶来。五人直接纵马来到马超身前,下马抱拳道:“主公,三万步兵幸不辱命,已然按时辰赶来!”

    “很好!这场战,关系到东川的一统,决不允许有任何差池。诸军,可用休憩一番再开战?”

    “不用!”三万大军扯着嗓子嘶吼起来:只是两个时辰的行军,根本算不上疲惫。

    马超看士气可用,不由点了点头。而这个时候,赵云见马超欲与张鲁拉开决战,不由上前谏言道:“主公,此时张鲁主力并不知道我大军突至。若是先以骑兵破营,冲杀一番,定然可出其不意,大败张鲁。”

    “子龙所言有理,然庞统故意在河岸布阵,便是怕张鲁大军惊扰之后,会溃乱崩盘。由此,他才会于此绝地扎寨,目的自然是想激起那些教众背水一战的决心。以哀兵绝地来置之死地而后生!”

    “所以,我不会给他这个机会!”马超说完这句,猛然翻身上马,回首身后,大喝道:“列阵,吹号,准备进攻!”

    ‘呜呜呜……..’

    雄壮苍凉的牛角号声猛然响彻整个大地,惊醒了那原本平静的张鲁大营。一番鸡飞狗跳之后,无数教徒如从地下钻出的蚂蚁,汹涌有度地站列出四方阵,声势壮天地行进到了马超大军面前。

    “马超贼子,本君已然派出使者与你和谈,你为何又会大军至此?!”张鲁果然藏身于此地,此时他扬鞭直指马超,骂阵于前。

    沙场似铁,暴虐的血气渐渐弥漫!

    马超斜拎大枪,像一尊冰冷的钢雕峙立沙场,不动如山,萧瑟的狂风荡起他耳畔几缕乌黑的长发,飘飘洒洒,苍凉而又帅气,正如他乌黑的双眸,忧伤而又冷峻。

    “张鲁,莫要再想欺瞒我,你三叛马家,狼子野心!今日,我要你知晓马家的厉害!”言罢,马超随即晃了张鲁一眼,看到张鲁身侧只有杨昂、张卫两将,不由露出讥讽神色,再度大声喝道:“你还不配与我说话,让庞统出来!”

    “贼子乱言!我教中神子,岂是你这凡人想见便可见的?!”张鲁在马超提到‘庞统’名字之后,显然惊愕了一下。但随即回望了一番身后的大营后,才色厉内荏回道。

    “好,既然他不出来,我便先送你一份大礼!”马超看到张鲁反应,不由又是一番讥笑。一挥手,道:“带上来!”

    杨任背缚两手,被两名马家军带到阵前来。默默地跪坐在马超面前,望了一眼后方嘘声大起的张鲁兵阵,心头一片黯然。

    自从被使团当中揪出来,杨任就预感到了自己的命运。只是,他想不到,他的终结,竟然是在这样两军对阵之前。

    森冷的寒意正从颈间不断地沁入他的肌肤,那是马超的大枪,锋利的枪尖此时已经抵在了他的咽喉。马超只需轻轻用力,大枪的锋刃就能像刺破一张纸一般刺破他的咽喉,然后血染沙场。

    这便要死了吗?杨任心头一片茫然。

    瓦罐不离井边破,将军难免阵中亡,早在随张鲁拼杀别部司马张修的时候,杨任就想过他会有今天。可是,这样的死法,却让他感到羞辱不甘!

    有些吃力地仰起头,杨任看到了一张年轻的脸,那是马超。

    从下往上看,马超的脸显得轮廓分明,有几分冷峻,更有几分妖魅。

    然而,杨任却感到那般陌生。那种陌生,不是说从未见过面的生疏。而是感觉,一天上的云彩和地下的泥土一般,那种距离和差别,让杨任从未想过,他会与马超有这样的相见。

    这太耻辱!

    这一刻,杨任很想站起身来,他不敢奢求打败马超,他只求能够站着赴死,而不是跪着被人斩!

    只可惜,昔日强健有力的双腿,再看到马超那平静如风的脸之后,却如灌了铅似的,根本动弹不得。昔日几乎能够扛起大鼎的双臂,现在也是绵软无力,根本连一根手指头都举不起来,杨任很想大吼一声,可到嘴边的,却只是哆哆嗦嗦的颤抖。

    “说,马家必胜,我便饶了你。”马超将手中大枪更进一步,锋利的枪尖,已经刺破杨任咽喉处的软肉。

    “马,马家必胜…….”杨任在疼痛的刺激下,很没骨气地轻语了一声。

    “杨任!你敢?!!”身后的张鲁军阵当中,蓦然传来一声大喝。杨任回头,看到张鲁已经开始慌乱斥责军阵,妄图使得那已经动摇的军阵再度严整起来。

    “大声一些,让那边的人都听到!”马超再进一步,这个时候,杨任的咽喉处,殷洪的鲜血正缓缓流下来…….

    然而,此时的杨任面色涨红,浑身开始剧烈颤抖起来,他狠狠瞪着马超,开口道:“你不能如此辱我!”

    “可惜你不是我的人,为了马家,我什么都可以做。”马超再度开口,语气当中已经有几分不耐烦。

    可就在此时,杨任猛然暴起,站起身来,回头望着张鲁的大阵,嘶声吼道:“君师必胜,五斗米教必兴!!”

    这一句后,杨任感觉他的咽喉那里已经开始冒出了血沫。不过,他却笑了,这样死去,也未尝不错。随后,他闭起了双眼!

    耳中,听到了对面张鲁大营当中,那些教众喜怒欲狂的回应声,仿佛要将嗓子喊哑一般!而马家军这方,却寂然无声,士气大降!

    “主公,士可杀不可辱,你这招当头棒喝失算了…….”赵云无奈走上前来,轻声说道。这个时候,他已经猜出了马超的用意,便是用杨任的脑袋,打落张鲁大军的士气。只要士气尽丧,背水一战只能成为一个笑话。

    可惜,东川有健儿,慨然不可辱马超,他,失败了。

    赵云无奈看了马超一眼,意劝马超收兵。可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看到了马超嘴角那诡异的微笑:“子龙,谁说我失算了?好戏,还未开场而已…….”

第九百六十二章 叫阵

    “是条汉子,我不杀你!”

    杨任等待了半天,仍旧没有等到马超的大枪袭来。一时的血气过后,他回头看到了那仍旧如雕塑一般端坐在马上的马超。

    “回去吧,只要你能跑回去,我就饶了你性命。”

    杨任的心猛然跳到了嗓子眼!他愣愣地看着马超,眼中不由流露出了求生的期盼和对马超的感恩之意。在大脑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驱动他的双腿,向着张鲁的大阵跑去。

    “嘘…….”巨大的吸气声在张鲁的大营当中响起,那些已然点燃沸腾热血的教众,此时看着杨任如一条野狗般奔回己阵,一时竟然没有反应过来,纷纷惊愕抽气。

    一时要点燃整个战场的暴虐火星,就在杨任的奔逃之下,陡然消失不见。

    杨任这个时候终于明白他又中了马超的毒计了。可是,他却忍不住停下奔跑的脚步:一方面,前面就是生路;而另一方面是因为,他已经听到了身后马超象龙宝马的马蹄声!

    寒光一闪,就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时候,马超已然追赶至了杨任的身后,挥出了他手中的大枪!

    下一刻,杨任就感到自己的身体猛然一轻,旋即整个人都飘了起来。

    只是很快,杨任便无比悲哀地现,飘起来的只是他的头颅,而他的躯体,却仍然保持着奔跑的姿势,最后匍倒在黄土之上。断颈处,殷红的热血正自四溅飞舞,犹如绽开的血花,再接着,无尽的黑暗便沉沉袭来,将他的意识彻底吞噬。

    很幸运,杨任的意识很快消失不见,没有看到马超随后操纵象龙,胯下健马随即人立而起,昂首发出“咴律律”一声长嘶,两只前蹄凌空踢腾两下,然后照着杨任的无头尸体狠狠踩踏下去。

    ‘噗嗤’一声,

    犹如踏上了一堆烂西红柿,断颈处再度被猛然挤压出大量的鲜血,喷出前方近一丈的距离。那些离马超还有两百步远的前排张鲁士兵,竟然纷纷惊恐后退了一步,生怕鲜血喷到他们身上一般。

    之后,枪尖一转,杨任的脑袋便落到了马超大枪之上,死前惊恐、畏惧、凄厉的神情栩栩如生,让刚刚士气大振的张鲁军哗然大惊。而身后马家军处,却响起了激昂酷虐的狂吼!

    战场,不需要什么忠将激励,只需要看谁更狠、更无情、更强大!

    “马超杀了我们的杨将军,我们一定让他血债血偿啊!”杨昂看到阵脚已乱,擎起手中大刀嘶声呼喊起来。这一下,那些狂热死忠的教徒纷纷大声呼喝,看样子,张鲁大军的士气,还真可能回涨上去。

    然而,马超的下一句话,就彻底让杨昂哑了下去。

    “我人就在这里,谁来替杨任报仇?!”

    斗将!

    搦战!

    最点燃士气的阵前预热,也是最打击士气的残酷命搏!

    马超一声之下,张鲁大营中所有将领面面相觑,竟没有一个再出声的吕布之后,大汉公认第一战神的马超,谁敢撄其锋芒?!

    “怎么,汉中战士们,莫不都是嘴皮子厉害,没有一个能动真格儿的?!”马超将大枪之上的人头,狠狠抛入张鲁军阵当中,落点所至,那些教徒竟然仿佛看到了**一般,纷纷躲避不及。

    我欲横枪立马,问天下,谁敢争锋!?

    下一刻,马超猛然踏前两步,再张开虎口对着前方张鲁军就是一声咆哮,七万张鲁军顿时心胆俱寒,不少胆小的士兵更是连连后退,仿佛有一道实质的声波正驱赶着他们往后退却。

    “马超,休得猖狂,容我杜来会会你!”

    这杜与朴胡、袁约两人,俱是巴夷异族的首领,之前在马家与张鲁断交时于张鲁治下兴风作浪,然而在庞统的一番劝诱之后,又从了张鲁。

    杜身高九尺,腰粗膀圆,有千钧之力,可生裂虎豹,手使一狼牙棒,重可七十余斤,有万夫不当之勇。在部落当中坐井观天多年,此时见张鲁军中无人应战,不由生起血气,上前挑战。

    可惜,人刚至马超面前,他便看到马超嘴角翘起的不屑:“蛮力之勇,不堪一合!”

    ‘铛’的一声,

    杜狼牙棒死死架住了马超的盘龙卧虎枪,面色涨红难看!说实话,杜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为何冲锋而来的他没有率先出招,反而在马超的一枪之后,迫不得已转为防御?

    很快,杜就不用想这个问题了。因为马超嘴角一狞,随即手腕一抖,螺旋气劲发动,大枪立时如巨蟒惊醒,绕着杜的狼牙棒迅速穿行。在杜惊骇莫名的表情之下,来不及反应的他就那么看着马超的盘龙卧虎枪仿佛张开了巨口的恶蟒…….

    一声马嘶,所有人都看到,马超就那样与杜错马相交而过,手中的大枪深深穿透了杜的胸膛!

    果然不过一合!

    再度扬马而立,马超将杜的尸体死死掼在地上。前排那些已经后退了五步的张鲁军,忍不住再后退几步,眼睁睁看着马超的大枪之上,鲜血一滴滴滑落。

    “怎么?难道秦川大地无勇士,竟让这蛮子前来充数?!”马超来回巡梭着象龙马,在张鲁阵前耀武扬威。他的身后,是五万马家精锐拍着胸膛如野兽一般嘶吼,不少暴躁之士,更是将胸膛都捶得发青。

    见此情景,张鲁一时也无话可说,忍不住将目光放在了杨昂身上,而杨昂则是一脸惊惧,开口道:“君师,我听说那马超乃破军星下凡,刀枪不入……”

    “胡说!”张鲁大怒,直接下令道:“令你前去斩杀马超,回来之后,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

    可杨昂哪有胆量出战,隔着张鲁,就将目光放在了平时暴躁恃勇的张鲁之弟张卫身上。然而,这个动作被张鲁看到,气得张鲁直接一鞭子抽到杨昂身上:“还不速去!”

    ‘就这样奔向死亡?!’杨昂在短短冲锋的一百步内,满脑子都是这个念头。尤其是想握紧手中大刀的时候,他更看到了马超就那么静静地坐着,犹如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巅亘立在他的面前,嘴角那处明显的讥讽,狠狠嘲笑着杨昂的自不量力!

    “不,我不要死,我还不想就这样死去!!”攸然之间,杨昂看到了马超的右臂高举,嘴角的杀意仿佛最猛烈严酷的寒风,冻僵了他所有的神经,让他在快要接近马超的时候,焦喊出这句话。

    ‘嗖!’

    长枪入地,死死钉在杨昂受惊战马的身前,而从马上跌落下来的杨昂,一抬眼,就看到了还微微颤抖不止的大枪。以及,象龙宝马粗健的小腿…….

    “拔出这杆枪,臣服于我,你就可以不死!”目前赤手空拳的马超,就那么居高临下地向狼狈的杨昂发号施令道。

    杨昂缓缓抬头看了马超一眼,还未触及马超那冰冷的眼神,便慌忙将眼光垂下。他爬到盘龙卧虎枪之前,用尽力气拔出,屈服地跪倒在地,双手托起道:“天将军无敌…….”

    身后,七万张鲁大军,哗然大变。前排的不少张鲁兵士,忍不住和杨昂一般,跪倒在了地上,宣布臣服马家,而更是的兵士,则是飞快往后阵逃去。

    盲从效应是可怕的,一人动,所有人都动。一瞬之后,兵败如山倒,恼羞成怒的张鲁则大喝道:“杨昂,你个叛贼,我要诛杀你全家九族!!”

第九百六十三章 错失良机?

    “不!”陡然之间,杨昂想到了,他的家眷,的确都在张鲁手中。此时他的所作所为,已经触到了张鲁的底线!

    情急之下,杨昂来不及多想,双手握紧马超的盘龙卧虎枪,冲着高高在上的马超,狠狠刺去!

    可惜,这种困兽犹斗的招式,在马超眼中实在不值一晒。只见马超轻舒猿臂,一把将夺过了盘龙卧虎枪。大枪寻到主人,忍不住发出一声长吟,随后,森寒的枪尖,仿佛报复一般,狠狠钻入杨昂的咽喉。

    杨昂的双手猛得抓住了马超的盘龙卧虎枪,破碎的喉管已经使得他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咯咯’作响。

    可马超似乎听懂了杨昂的话,他俯低身子,开口向杨昂道:“放心,我会善待你家眷的,张鲁没有那个机会动你家眷一分一毫!”

    言罢,大枪猛然从杨昂的脖颈当中抽出!杨昂死死盯着马超,嘴角却露出了瞑目的满足…….

    旭日升起,洒下万道金光,此时的马超战力在三具尸体之前,被狂风吹鼓起他的锦袍。犹如一幅泼血的画卷,勾勒出这惨烈无言的战场,更描绘那位战无不胜天将军的英姿。

    而所有西凉铁骑,此时都将手中的大槊平举到马脖的位置,双腿夹紧了马腹,将身体调整到最适应冲锋的姿态,眼神死死盯着前方的统帅,只等他大枪挥下的那一瞬:此时敌军士气已经大丧,正是该骑兵以迅风烈火之势,一举摧垮敌军的时机!

    这样的情景,他们已经太过熟悉了。千锤百炼当中培养出来的战场直觉,绝对不会错!甚至,就连赵云、太史慈、黄渊这三位统帅骑兵的大将,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可是,马超竟然丝毫没有任何动作,任由前方张鲁大军溃逃至大营,仿佛只想看着那些败兵相互践踏的混乱凄惨一般。而在他之前,那足足有一个方阵五千余人的张鲁军,仍旧愣愣跪在地上,祈求地看着马超。

    教徒的确狂热,但也分情况。这个时候,他们心中可以信仰倚靠的,只有天师张鲁,而张鲁此次如此畏惧马超,自然使得这些人都相信了马超是比张鲁更真更强的神邸。由此,他们有的同张鲁一般,慌乱退去;有的,就选择了归顺真神。

    可是,马家的将领却全然不信这些,他们只看到马超错失大好良机,不由焦躁焚心。丑哥黄渊更是赶到赵云身前,开口道:“赵将军,您看主公是不是?…….”

    “不,孟起冷谋有度,行事虽出人意料,但往往内有深意,我们再等等。”话虽这样说,但赵云看着马超的背影,眼中仍旧露出了几分疑惑。

    幸好,就在张鲁败军溃退至一半之时,马超终于动了,他轻柔挥动一下手中大枪,示意接收了张鲁前排那五千教徒。随后,策马赶回阵来,途中还吩咐道:“保持队形,接收这些将士,莫要让他们冲垮了阵型!”

    “高顺,李严,架起投石机,猛轰张鲁大营!”这句话后,马超堪堪来到赵云身前。

    “主公,为何错失如此良机?!”赵云在马超第一句话后,同样挥动了手中银枪,派出五百白马义从,引领那些败军归顺。但看到马超归来时,仍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庞统就在营中,若是我们骑兵大举攻过去,正好中了他的诱敌之计!”马超阴沉着脸,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是森寒。看来对于庞统这个少年,他已经没多少耐心了!

    此话一出,众将皆惊,终于明白了马超之前肃穆不动的原因:若是不阻在阵前,马家军很可能会趁势冲杀;而若是提前退回阵中,那又不会让张鲁的士气溃尽。唯有在张鲁进退已不得之时,他才可返回阵中从容定计。

    “主公,你可确定?”赵云远眺了一番敌营,看着张鲁兵士狼奔豕突的混乱,丝毫没有任何作伪的可能。

    “庞统诡计多端,令我们多次防不胜防。之前张鲁有四次无意回头看向大营,我断定庞统就在营中!”马超再次目视高顺、李严,脸色一凝后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与那种妖孽交手,我宁愿错失这次良机,也不愿让马家军折戟沉沙!”

    “不错,小心驶得万年船。”高顺点头,随后与李严同时挥手,两面令旗随即舞动,向他们身后的攻城营发出了旗语。

    没多一会儿,马家攻城营就开始前进了。

    马超静静地看着五百步兵在完整的马家方阵的保护下,推着二十架投石机前进了一大段距离后,有目的地将一块块巨石投向营寨内。

    一股股尘土从营塞里腾了起来。马超借助望远镜看去,见张鲁营中的士兵慌张地东走西顾,似乎大事不妙的样子。随后,马超心头就升起一种不安隐隐在萦绕,于他这个久经战场的人看来:张鲁营中的敌人似乎是正在做戏,而且,大败之后,这么快就能反应过来,说明庞统对于交战时失败早有安排。

    可惜,张鲁大营中始终没有任何反击,马超也无法证实自己的怀疑。

    马超想了又想,随后看到不远处一片树林,嘴角不由翘起一个阴险的弧度,随后下了一个阴险的决定。

    而这个时候,张鲁营中,一位身穿五色道衣的丑陋少年,正在大发雷霆:“怎么可能?!没有交战,只是马超一人,就吓得你们全都退了回来?!”

    庞统学过不少兵士,任何阴谋诡计,他都能嗅出苗头来。然而,他毕竟年少,也只经历过白水关一战,根本未曾见识过一位真正的将领,能一场战役当中发挥多大的作用!尤其他更不相信,一个将军,是如何成为一支大军的军魂,让手下的兵士在极劣困境下,死死追随着将领的身后,一点点拨开胜利的伪衣!

    将者,上不制於天,下不制於地,中不制於人。锋芒既出,则可令万马齐喑,风云变色!环宇乾坤,唯有大将风采!

    庞统从《尉缭子》当中读过这句话,但那只是冷冰冰的文字,根本不是活生生一将在叱咤风云!所以,庞统从不相信一个人就是一个神话,更不相信,今天马超的确创造了这个神话!

    “若不是我事先布下奇阵,导流安抚军心,恐怕尔等早就被马超杀了个落花流水!”庞统越说越怒,塌鼻黑面在他怒极之时,更是显得令人不愿多观:“可恨,那个马超,竟然还识破了我的妙计,没有令骑兵随即出击,白白浪费了我的一番部署!”

    “而你们,败就败了,连引诱马超来攻都不行?!!哎呦,这可恶的投石机!”话说到这里,一枚巨石正好砸在中军帐一侧,震得中军帐都簌簌乱颤。

    然而,未待那些连三流都不及的将领回话,帐外突然就传来一阵喧噪不安的呼声:“不好了,走水了!”

    “放屁!”庞统更是怒极,一把掀开帐门。可伸头一望之后,顿时嘴巴就合不拢了:只见前方马超那二十两强力的投石机,不再投掷巨石,而是投掷起了燃烧的树木。

    无数燃烧的巨木在火油的助威下,裹挟着吞噬一切雄威,狠狠滚落在营帐当中。使得不少营帐顿时被引燃,无数教众都跪在地上,祈求马超不再攻打。更有不少兵士,直接呼喊着跑出去,投向马超的阵营!

    “贼子马超,简直欺人太甚!”庞统看着火星从天而降,这个时候,他隐隐有些明白那些人为何那般惧怕马超了:“他简直就是无耻的战争狂魔!”

第九百六十四章 又来骂阵

    “速去江中取水救火!”庞统这下真如困在了窝里的老鼠,前有五万马家大军凌威以待,中有大营士气低迷丧尽,后又有大江阻断退路。无计可施之下,唯有如此下令,以迁延一些时机。

    大营不少教徒慑于庞统教子神威,对庞统之令言听计从,纷纷凛然动手,乱七八糟拿出取水之物,便去后江口汲水救火。一时间,整个大营更是混乱嘈杂,再不复之前装腔作势之模样。

    毕竟,水火无情,声势骇人的巨石,可能砸碎这些教徒的士气,但却不能动摇他们的信仰。而水火这种根深蒂固存在古人意识当中的威胁,却让人在大自然的神威之下,露出了人最本性的畏惧和慌乱。

    从望远镜当中看到这些的马超,嘴角不由露出了几分喜意,确认了庞统的确在营中操纵全局的事实。然而,就是在庞统一手指挥之下,张鲁大营便也只是慌乱和嘈杂,二十多架投石机,在面对至少六万大军之时,确实还有些不够看。

    然而,真正的统帅,如曹操、马超之流,虽平常似不欲作战。但一朝兴兵,立于战场上的他们,思维便极为舒展开放,将兵行诡道之旨演绎得无比充分。狡计百出,镇定自若,令强敌闻风而退。

    此时,马超只是微皱了一番眉头之后,便开口道:“如此看来,小打小闹是激不出庞统的。难以想象,那个自负的家伙,在十五岁冲动年纪的时候,还能忍上这么久。”

    不错,历史上的庞统,的确是个自负之人。或者说,任何有才之人,骨子里都有几分傲气。只不过,庞统不同,他因为天生貌丑,又生在注重门第长相的汉末,心底的自卑配上绝高的天赋,使得他不可避免将自卑转化成了自负。

    从眼前他在汉中装神弄鬼、白水关惊鸿一现,随后又长途犯险关东联络这种种冒险之事上,庞统正是在热血冲动的时期,将孩童式的盲目自大彻底暴露出来。因此,马超此时真心很佩服庞统这个时候的那么一点少年老成。

    “既然庞统想玩,那我们就陪他多玩一会儿。”马超抿嘴一笑,招手将身后众将聚集过来,指着前面几乎看不到的嘉陵江道:“庞统卡住了嘉陵口,难道他还能将嘉陵江上下百里的渡口都卡死?兴霸,你带着精通水战的锦帆营去上游找;还有臧霸,你也带着熟悉水性的兵士去下游寻找。找到渡口后立刻渡河,渡河成功后向我回报,从两岸夹击庞统,彻底断了他背水一战这张底牌!”

    甘宁、臧霸早知道两人就是败在庞统诡计下,此时有机会一雪前耻,自然慷慨领命而去,不过,这不是极短时间就能办成的事儿,马超自然也没有闲着。

    这个期间,他又做了一件很无耻的事情。

    骂阵!

    马超骂人的功夫,早已经经过了历史的验证。此时对着龟缩在大营当中的张鲁兵士,更不会留手。一时间,前方方阵除了砍伐树木、投掷火桩之外,更是展开了无比凶残的骂阵。

    “张鲁,装神弄鬼的人棍,背信弃义的代言!”

    “养不熟的狼崽张鲁,再一再二又再三!”

    “咋了?打不过当缩头乌龟了?爷爷们就喜欢江水炖王八!”

    “群魔乱舞的五斗米教,爱好特别的张君师,为何您对庞统那少年情有独钟?”

    “靠卖屁股上位的传奇,庞统不一般的人生路…….”

    ……

    言语攻势外,马超还在令人赶制了一副巨大的广告牌,上面赫然是张鲁和庞统的激情肉搏,上面出自杨修之手的男男行为是那般栩栩如生,让看到的人不由自主地怀疑,是否在那**千金的时刻,绘者就在旁边观看。而在那副图画的旁边还注释着恋娈童的起源和危害,并进行了具体的论证。

    这个图画出来,彻底让张鲁大营里乱了套。气势汹汹的庞统,在看到那副图画之后,再也不敢对那些四流武将喝三道四。毕竟,他坐火箭一般窜起,在张鲁手下一下成为统御汉中全部兵马的教子,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而阴险之处还在于,庞统根本不能说出他背后令张鲁俯首帖耳的政治牵连。而历来一副神风道骨的张鲁,更不可能开口解释他跟庞统的不解之缘。由此,这个谣言只在一炷香的时间,就彻底在整个大营当中传了开来,就算是再狂热的教徒,也不由同身边人窃窃私语:八卦,永远是人性里最活跃的因子。而三人成虎,就是最可怕的人性攻击!

    “黑啊,实在是黑。”郭嘉羽扇纶巾,忍不住来到马超身边夸赞马超。他发现张鲁的队伍此时已经根本谈不上什么士气了,完全就要陷入崩溃的状态。而庞统本人,更是暴跳如雷来到了两军阵前,铁青着脸在大营外前大骂马超是胆小鬼,不敢引兵攻营,反而使用这等下三滥来诬蔑他。

    诬蔑又怎样?诬蔑的就是你!

    “小样儿,有本事你拖下裤子让爷爷们瞧瞧啊,要是你没有菊花残,爷爷就信你!”一个马家军在黄渊的命令下回骂庞统,把庞统气得是七窍生烟。

    打人就打脸,骂人就揭短。

    庞统虽然顽劣,但当中阵前十几万大军的面前,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脱下裤子,露出白花花、哦,可能是黑黝黝的屁股让众人验个真伪这样的污蔑,在现代社会,马超绝对会被庞统以诽谤罪起诉的!

    而又半个时辰之后,张鲁大营当中第一次出现了骚乱:原来张鲁的弟弟张卫,虽然不敢跟马超扎刺儿,但对于那个一上来就能指挥他的庞统,却一直心有抵触。在马家军的一番污蔑之下,张卫引兵竟然威逼庞统交出兵权。

    幸好,事情弄得不太大,张鲁及时出现,训斥了张卫。令庞统继续指挥大军,可惜,这个时候,将帅不睦的情况,终于被无限扩大了。不少将领纷纷扬言请战,庞统也再也压制不住,只留下一句话道:“大营当中,有我设下的玄阵图,可保大营不失。而你们既然想寻死,那就不要带部曲,只带亲卫去送死好了!”

    结果,显而易见。那些不知死活的将领,分别被赵云挑死三个,被太史慈斩落两个,还有一个被黄渊现场给大卸了八块。整个张鲁大营的士气,瞬间跌至谷底中的谷底,溃乱投诚之兵,比比皆知。整座大营,眼见就要在马家的不攻之攻下,土崩瓦解。

    而这种情况,也彻底坚定了马超不冲入张鲁大营的判断。不过,眼看时间到了中午,太阳升到了头顶后,马超却又放弃了这个决定:纵然庞统学过什么玄阵妙法,但所有运转均需人来完成…….没有了士气,就相当于没了人。庞统那家伙,难道还能请来天兵天将不成?

    “开锅造饭,先放他们一马。”马超摆了摆手,传令下去后,又不自然小声说了一句:“晚上再配合甘宁和臧霸劫一次营,我就不信,庞统这次还不乖乖就擒?”

第九百六十五章 张鲁杀庞统!

    “君师,准备一番,还是速速逃离这里吧。”昏暗的大帐当中,已经平心静气的庞统,对着张鲁恭敬一拜,开口道:“这一仗,我们根本没有赢的希望,还是……..”

    ‘咚咚咚’

    正在这个时候,大营帐外传来一阵擂鼓声。随后,清冷的夜里,顿时响起了漫天震野的喊杀声。帐外匆匆慌乱的脚步声传来,还未入账,庞统便开口喝道:“无须禀报,按照我的计划行事,马超只是虚张声势,断然不会攻伐我营!”

    “诺!”这一声回应,虽然还是服从了命令,但张鲁和庞统两人都听得出,外面那个传令的声音里,已经带足了惊恐和绝望。

    由此,张鲁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死死盯着庞统。然而,随后张鲁脸色厉变,一把掐住庞统的脖颈,面目狰狞地喊道:“你说过!你说过那边一定有人支援我们,让我可以保住五斗米教!可你看看,现在马超兵临营下,我连半分谈判的筹码都没了!”

    不错,张鲁的确有恨庞统的充足理由,尤其是在他听到庞统那一句平淡无情的话之后。他心中长久以来忍着的火气,终于一并爆发出来,越看庞统越觉得厌恶。更加之想到他一手创立的五斗米教即将毁在这孩童身上,张鲁便双目愈加赤红,看待庞统仿佛如看到妖童乱世~!

    庞统虽然已经十五岁,但发育却晚。而且,天生的遗传也决定了他日后成人,也只有七尺二寸身高,折合现在才一米六五的样子。而此时年岁的他,不过只有五尺身材,被张鲁一把掐住脖颈之后,更是被张鲁拎到了半空。

    而且,此时张鲁是含怒出手,在憋了一下午的气之后,这时已然有了杀庞统之心。由此,手上随之用力后,十五岁的庞统根本没有反抗之力。他面色不由涨红粗喘,两条小短腿,在空中费力地蹬踹着,双手也毫无意识地捶打着张鲁,口中艰难开口道:“放,放手…….杀了我,无济于事!”

    “不!杀了你,我至少可以一消心头之恨!”张鲁丝毫不为庞统求饶而罢手,反而一把将庞统压倒在地上,双腿蹬地,用足全身的力气,死死挤压庞统的喉管。

    被压倒在地上的庞统,这个时候才真正意识到了张鲁的杀心。而且,在缺氧的刺激下,他开始了最激烈的挣扎反抗。可惜,他毕竟年小体弱,又没有学过任何武艺,根本对付不了力气比他强大的张鲁。

    很快,庞统的四肢动作越来越慢,而他的脸色,已经涨成了紫色。一双本来突出难看的眼睛,更是泛起了眼白,犹如死鱼一般将要突出眼眶。最后一刻,张鲁清楚看到,庞统拔出了头上的发簪,意图刺杀他自救。然而,终究因为神志不清,微微刺了两下张鲁手臂之后,便颓然松手…….

    正巧这个时候,外面的喊杀声愈发惨烈。帐外再度传来那匆忙惊慌的脚步声:“教子大人,不好了,这次马超没有虚张声势,而是真的攻过来!”

    一掀帐帘,那传令当即就看到了张鲁从庞统身上起来的模样,想到上午马家军骂出的谣言,那传令当即就想跪下告罪,可眼神放到庞统身上之时,他终于明白,事情根本不是他想象的那样。一时间,这传令面对着面目狰狞的张鲁,磕头如捣蒜。

    “多少人?从哪里攻来了?!”张鲁一番发泄之后,理智倒还清醒,开口便询问帐外攻势。

    “不知道,只知这些马家军三面攻来,浩浩荡荡,四处放火……..君师,我们顶不住了,还是速速撤军吧!”那传令被内外悚事惊得错乱,忍不住说出了心里话。

    “乱言!如今三面受敌,我们还能往哪里撤?”张鲁一脚踹倒那传令,拔剑大步走到帐门口,大声喝道:“如今之计,只有与马家军玉石俱灭,方显我五斗米教杀身成仁之精义!”

    再回头看了一眼庞统尸体,张鲁狠狠唾了一口唾沫,开口道:“都是这该死的妖童,令我们困于此地,你将他的尸体拉出喂狗,莫要让我再看见他!”言罢,张鲁掀开帐门,就此不见。

    而那个传令,看着庞统那幼小的尸体如死狗一般躺在地上,不由心生悲悯:乱世,人命贱不如狗啊,自己可能下一刻,就会同他一般躺在冰冷的地上…….

    月黑如墨,马超只感到脚下的大地有如潮水般往后倒退,天地间成千上万匹健马同时叩击大地所发出的轰鸣声,令整个世界都在战栗、在颤抖。

    环宇乾坤,天地唯我!烈烈豪情在马超的胸膛里熊熊燃烧,灼热了他的双眸。

    “杀!一统东川,就在此时!”

    马超大吼一声,手中大枪狠狠挥落,同时一拨马头,斜斜地驶向了骑阵的侧方。开始引导着身后的滚滚洪流,包抄整个张鲁大营。

    “杀!”

    身后五百亲卫健儿轰然回应,声如炸雷。随后,连绵震天的怒吼如波浪一般传开,仿佛整个嘉陵江岸,回荡着的都是马家铁骑的喊杀声。数万只铁蹄搅起漫天尘沙,如滚滚铁流瞬时越过了马超继续往前冲刺转寰,最前面的一排骑兵终于将直指虚空的大槊压了下来,几百支锋利的大槊刺碎了冷冽的朔风,形成一片令人窒息的死亡森林。

    后几排骑兵将手中的火把高举过顶,连绵而熊熊的火光令天空的漆黑都为之消退。而他们每过一处营帐,便将手中的火把投掷出去,随后拿出早已上好弦的元戎弩,展开血腥无情的大屠杀。

    而在挑破一名教徒之后,马超赫然看到前方那几百骑兵瞬间消失不见,惊乱的马嘶凄厉而悠长,令人马骨悚然。拨开眼前的烟尘,马超遽然看到,前方竟然出现一道三丈深的陷坑。而环顾四周,马超又看到,无数拒马井然有序地排列在大营当中,而拒马之后,还有不少强劲的摧山弩!

    若不是敌兵大乱,溃散四逃,无人操纵这些强弩和依靠那些拒马摆出防御阵营……..甚至,还有可能,在两处拒马阵之间拉出绊马索,那两万马家铁骑,还真可能殒命此处!

    不过,士气没了,再精妙的阵法也是摆设。

    马超纵马上前,瞅到一名身穿三色战衣的治头,长枪一挑,直接连人都挑到了空中,随后纵马上前,一伸手便将那治头擒在手中,厉声问道:“这陷马坑还有多少,分别在何处?除此之外,还有其他什么陷阱?!”

    那治头见马超如此武艺,当即知无不言道:“中军帐一圈,全是陷马坑,以八卦图延伸至纵贯整个军营。除此之外,便是拒马弩炮。还,还有教子大人传授的一套阵法配合,但我听说,教子已经君师大人给掐死了!”

    “什么?”马超闻言大惊,一把将那人掼入陷马坑当中,急声大喝道:“晓谕全军,缓兵推进,不可直攻中军帐!”言罢之后,马超却带着五百亲卫,直冲着中军帐急速奔去!

    庞统,你一代名谋,就此死去,比历史上那个你还要冤啊!

第九百六十六章 擒张鲁

    马超一马当先越过前锋扫清的道路,纵深扑入了敌营。乱纷纷的敌军被突入的马家军摧枯拉朽一般劈开。

    又是一员敌将跳出来,他在这寒冷的天气里赤着上身,露着发达的胸肌。他不是显露自己的力量,只是来不及穿上战袍,他大声喝道:“来者何人?”

    马超并不答话,举枪便劈,那将横矛来架,可惜只是徒劳之举。

    他敌将在一瞬之间,就几乎将身体的气力抽干。长矛被什么东西重重击中,有如电击一般。而随后,才是灾难的开始,排山倒海的力道后发又至,那人陡然感到自己的膝盖被巨大的力道震碎,随后,才是头上的长矛折断,任由那大枪将他齐整整劈成两爿儿。这个时候,那敌将终于明白了来人为何不答话那样的武艺,根本犯不上在他这样的小兵儿面前废话。

    马超劈死那将之后并不停留,马向前冲,向前,向前,再向前。按照身在其中、纵观八方的统帅之心感应,马超的脑海中已经自动绘出了整个张鲁大营的情况:前两番佯攻之后,敌军已经松懈不堪。而此时汇合了已经登岸偷袭的甘宁和臧霸之后,整个大营已经陷入极度混乱无序当中。此时若不完全将敌营劈成两半,直捣中军帐,那这次出动便不算成功。

    幸好,身后五百亲卫是马家精锐当中的精锐,深知此时的要点,没有纠缠于个别的厮杀,他们随在主将身后,大声呼喝着:“杀!杀!杀!“山呼海啸的声音一路向前,无可阻挡,将一切阻在前面的东西踏碎。

    马超此时已经浑身是血,在这样不需要耍帅扮酷的偷袭战当中,他只求速度。他记不得自己杀了多少人,只知道眼前突然一空,看到了与其他营帐分隔明显的中军帐。

    里面的残军正慌慌张张向南逃走,哭声喊声响成一片。马超见状冷笑一声,转过身来,看看身后的勇士,大声呼道:“儿郎们!累不累?”

    “不累!”

    “那好,随我再闯敌营!”

    这一呼喝,马超是故意为之,只有这样,他才能降低让身后那些亲卫慢慢降下速度来。而之后,他看到有人拍着一条直线跑来厮杀,马超眼神一凝,再度开口道:“听令,摆成一字长蛇阵,随我冲锋!”

    当下,一枪挑死来犯的敌兵,马超无悔地冲向了中军帐。身下,此时想起咄咄的木板声,马超才明白,原来庞统为了能使中军帐进退,故意在陷坑之上铺垫了几道木板。慌乱之间,那些敌兵失去指挥,来不及将这些木板撤下,正好成了马超突破的阳光道!

    而这个时候,也正是张鲁冲出中军帐之时。那一刻,他看着自己的大营已经被马家军搅成一锅粥,杀人后的狂躁之气陡然爆发,使得他不由挥剑砍死了那些开始惊恐退缩的教徒,大声喝斥,试图控制住颓势。

    然而,他的努力是徒劳的,已经陷入彻底败势的士兵根本听不到张鲁的呼喊。更多的人往后退缩逃跑,能够坚持留在中军帐原位的士兵正在变得越来越少。甚至,张鲁还亲眼看到,大部分的兵士,竟然在这寒冷的天气里,跳入刺骨的嘉陵江那样根本没有活路!还不如乖巧的跪地投降,至少,马家军偷袭至此,还没有斩杀那些跪地求饶的俘虏。

    绝望地叹息了一声,张鲁不由万念俱灰,教众就是教众,就算打上一百仗一万仗,也还是教众,永远也成不了铁军!在这样的局势下,若是依靠人数优势,迅速汇聚到主将身边,拼死一战,还有战胜的可能。除此之外,越是溃逃,则死得越快!

    想到那次偷袭甘宁和臧霸那一战,张鲁就悲怆无言:为何自己的手下,没有一员马家那般悍勇无敌、威震天下的良将?!

    在马家军的强大压力下,士气丧尽的张鲁大军败局已定。而张鲁在连番发泄后,仍然不能控制局面后,心中的血气也开始渐渐消褪,终于他也开始放弃了,转身加入了逃跑大军。说到底,张鲁并不是个很有勇气的人。

    而且,更主要直接的原因,是因为他在熊熊火光当中,看到了一员大将正挺着黑白相间的大枪,嘴角带着一丝狞笑向他奔袭而来。而他胯下那匹健硕的黑马,速度竟然如风…….

    那种气势,那种速度,还有那张脸!

    张鲁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了那是马超!是那个一统雍凉司三州、手下不下十万人性命的魔鬼!

    兵败如山倒。

    张鲁没命地往前狂奔,他不敢停下来也不敢回头,连绵不断的惨叫声从身后传来,不用回头他都知道,昔日的教众正在遭受残忍的屠杀。张鲁非常同情他们,也很愿意拯救他们,可他无能为力,因为他现在是这个屠宰场当中,最肥的一只羊,被一头最凶狠的恶狼追赶着。

    “呃啊!…….”

    一声绵长的惨叫在身后突兀响起,竟是近在咫尺。很显然,马超已经追上来了!张鲁无奈转过身来,目光所及,一抹寒光已经照着他的脖子切了过来。

    “嗷啊!……..”

    张鲁随即发出一声悲呼,剧烈的金铁交鸣声中,他张嘴喷出一股血箭,笨重的身体已经像风筝般飘了起来,在空中翻翻滚滚地往后跌落。张鲁感到整个胸腔已经被挤成了薄薄的一层,再难以呼吸。

    好强横的力量啊,就算拼尽全力也还是无法挡住一枪吗?

    可惜,张鲁他不知道,那还是马超故意手下留情的结果。对于马超来说,活的张鲁要比死的张鲁价值大多了。所以,他只是将张鲁打伤,而没有一枪戳死。

    将张鲁连人带刀磕飞后,马超胯下的象龙马随即人立而起,昂首发出“咴律律”一声长嘶,两只前蹄凌空踢腾两下,然后照着张鲁的面门就狠狠踩踏下来。张鲁亡魂皆冒,急吼道:“天将军!我愿降!彻底归降!!…….”

    “嗒”地一声,张鲁的耳鼻瞬间被腾起的黄土塞住,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可再度睁开眼睛之后,他却连大声咳嗽都不敢了。

    只见象龙宝马的两只前蹄,就在他脑袋的两侧那刚才若是马超稍微控制不住,那自己的脑袋,绝对会如马家出产的西瓜一般,被踩个**迸裂!

    后怕一阵阵袭来,张鲁甚至连爬出象龙马的勇气都没有。可是,象龙似乎对这样的征战场景很是放松,后腿出一物伸出,浓重的尿骚气随即传来,接着,一股白线就热烫烫地浇在了张鲁一头一身…….

    如此屈辱,使得张鲁连滚带爬地跑出了象龙马的胯下,气愤交加的张鲁,当时挥剑就想刺向象龙马,可是被象龙那双通灵的大眼一瞪,随即一个极具威胁性的响鼻,却让张鲁猛然醒悟过来,抬头一看,马超此时正好以整暇地促狭道:“张君师,感觉很不好吧?”

    “不,不好…….”张鲁心神恍惚,劫后余生的感觉原来就是这样子的,一切都太不真实了。

    “不好就对了,那现在告诉我,庞统到底怎么样了?!”后一句,马超的声线陡然下转,冷厉异常!

第九百六十七章 关东剧变

    中军大帐当中,果然有一具尸体躺在地上。

    不过,那尸体的身形,绝不是十五岁的少年,而是二十多岁的青年,一身教徒传令打扮正是张鲁吩咐将庞统尸体处理掉的那个传令,此时他的脖颈处已然流出了大片的血迹,将周边一丈左右的地面全都染红。

    若不是亲眼所见,张鲁绝不相信,一个人的身体里竟然有那么多的血液。

    马超看到这个情景之后,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身边亲随走到那具尸体之前,摸了一下的他脖颈之后,开口道:“死了还不到一个时辰,血迹尚且温热。”说完这句,那亲随有些不吐不快的难受,终于又补充道:“他被头簪插入脖颈的时候,并没有直接丧命,后来完全是因为失血过多而丧命的。”

    “不错,你观察地很仔细,推测也很到位。不过,身为马家亲卫,你最不应该忘记你的职责!”马超冷毅地扫了那亲随一眼,对他的妇人之仁有些不满。随即走到案桌之上,拿起一封书信向张鲁问道:“这份书信,之前一直没有出现在你的案桌上吧?”

    “是…….我一直不曾见到什么书信。”张鲁回答,而一旁那亲随见自己出现这么大的疏忽,不由愧疚不堪,讪讪退下。

    “既然不是留给你的,那想必就是留给我的,我倒真想知道,庞统究竟会跟我留下什么…….”话未说完,马超已然展开了那封信,一目浏览过后,语音戛止,面色也突然变得怪异不堪。

    “张君师,庞统是否一直向你保证过,关东那边定然会有大变,会令马家撤军?”马超看起来有些艰难地露出了一丝苦笑,再度问向张鲁。

    “的确如此,不过这妖童信口雌黄,害得我十万教众几乎身死!”张鲁听马超如此询问,脸上怒气不由勃发,开口诅咒道:“这次算他命大,诈死骗过了我,下次,我定然要将他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

    “这便用不着了,汉中之祸,不在他人,便只在你一人身上。”马超摇了摇手,似乎没有多少心思同张鲁交谈,将手中的书信递给张鲁道:“他的确没有骗你,我确实该撤兵了……..”

    张鲁被马超一声讥讽,心中已然恼怒,然而,结果那书信一看,脸上陡然大变,竟然直接失手任信飘落在地道:“这,这怎么可能?”

    随风打旋的信件,悠悠落在地上,被传令的鲜血染红一角,先前那亲随赶忙捡起,只见上面字迹清丽隽永,寥寥数笔,似乎有风雷之势。而更奇怪的是,这封信的右下方,竟然还盖有一枚龙形印章。

    “自长安郊外一别,一载余未见。闻君近日南伐张鲁,朕亦然令一人入东川与将军游乐,以增战趣。然张鲁小道,不足成事,今见此书信,袁绍恐已入并州,威迫马家。朕在许昌,亦接管大权。若将军有意,不若你我二人狩猎冀州,共逐一鹿否?将军自斟酌之。纸短心长,匆匆不尽。”

    马超从亲随手中再度接过这封没有署名的信件,心中哀叹不止:想不到,庞统入关东,竟然是去找了刘协。而且,从字里行间透出的消息还可看出,他已然归顺了刘协…….

    而就在此时,帐门被突然掀开,许久未曾露面的陈浩杰急急来报:“主公,长安急报,许都兵变事发,董承一脉竟全然败于曹氏之手。当今天子病愈,再度执掌中局!”

    “还有冀州袁绍那里的动向吧?”马超丝毫没有表情波动,低声询道。而对于‘浩劫’前来报信,他一点都不意外。

    而陈浩杰此时也不顾脸上的惊愕,反应过来后,又是快速说道:“冀州袁绍,已然令高干领二十万大军西征并州。黑山军不敢撄其锋芒,乐平、太原、上党三郡皆望风而降,而河内郡,更是在司马一族的倡导下,归顺袁绍,唯有河东一郡,仍未投诚。不过,袁军看似也无意染指河东,正驱兵入河内。”

    “长安那些狐狸,对此是如何看法,是战是和,可曾带来回信?”袁绍这般大手笔,当真令马超有些措手不及,第一时间,他便想到了长安那些策士的决议。

    “主公英明,这是中书省的提案,请主公过目。”从怀中掏出一份被汗水浸湿的书信,陈浩杰恭敬呈上。

    “老狐狸那些人竟然主战?”马超见信不由失声大奇,仔细看完后,脸色更是疑惑:“什么时候,马家竟然打算要与曹氏复盟了?那些狐狸们,到底在想什么?!”

    “属下不知,但贾令史令却某带一句话给主公。”

    “什么话?”

    “不谋万世者,不足以谋一时。汉家江山疲乱,恐日后异族觊觎。”

    马超闻言目光一凝,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贾诩那个老狐狸,果然也早已看出汉族百年后与少数民族的危机。看来他当初让自己平定川蜀之计,恐怕是怕自己太急功近利而撒下的弥天大谎。而如今关东风云涌动,已有纷乱天时,他见此良机,已然再无心缓图了。

    “传令,留甘宁、臧霸两将在此、法正为监军,继续平定安抚东川,做好交割接手事宜。其他文臣诸将,即刻班师回长安;另遣礼部秦羽、荀悦两人为使者,正式与蜀中通好;镇守洛阳大将庞德,急速出兵河内,抵住高干兵锋。告诉他,勿要堕了马家的名头!”

    一连三道命令急下,随后赶来的杨修立即着笔泼墨。而马超此时才看向张鲁,开口道:“君师,东川一事,还需你再辛劳一番。”

    这句话的意思,张鲁最是明白不过:如今马超虽然破了东川主力,但还有汉中郡、巴郡两地未平。两地虽然再无兵卒抵抗,但五斗米教众却依然是阻挡马家大军顺利平定东川的障碍,唯有他这个君师亲自现场,宣谕教徒,方可使东川彻底归顺马家。

    此时的张鲁,再也任何筹码与马超对抗,听闻马超此话之后,不由点了点头,喟然叹道:“大浪淘沙,留下的,果然是最聪明、最阴险、最狠戾的枭雄。我败于你马孟起之手,也是天意使然。”

    马超闻言,一时心中也有所感慨。不过,随即他便带着张鲁出账,迅速结束外面的征乱。可张鲁随后的又一句话,却让马超的脚步不由停顿了一下。

    “骠骑将军,我只是不知,为何当初我三番四次要将女儿嫁于将军,将军始终拒绝?若是你我有翁婿之谊,那庞统妖孽纵然舌灿莲花,亦然不会使得老夫迷了心智。而和平收取东川,只需数年之功,缘何又会非要如今日这般血流成河、你死我活?”

    这句话,当真刺痛了马超的心房。张鲁所言,虽有败寇的抱怨,但不可否认,他的话却丝毫不假原来刘协和庞统就是看到了张鲁对马家这种患得患失的惧怕,才迷惑张鲁上了贼船,最终酿成了今日十万兵士枉死的惨剧。

    自己,终究还是没有完全适应这个残酷的乱世,使得儿女情长蒙蔽了双眼啊!

    “君师,你放心,以后这种事儿,我不会再犯了。”马超再度拉起张鲁,大步走出军帐,张鲁分明看到,马超的眼中有一种无情的决舍在闪动,似乎是枭雄的觉醒征兆。

第九百六十八章 **鹰扬

    进入东川时极雷迅火,而退出之时,已然是如潮水卷浪,澎湃急速。

    连日来的强行军,使得部下颇是疲累。然而,马超却一刻也不敢松懈,仍旧挑战统御的极限,一再下令鼓劲带动部下早日退回长安。

    这几日,世人对于沧桑乱世竟然有种目不暇接的感觉:原本以为,兴平三年春,《讨曹檄文》的爆料,已然是这年最令人张目结舌的大事。却不想,同一时期,蛰伏一年多的马家,竟然直接兴兵南征张鲁。

    若是如此,世人还不会有太多震惊。但随后事件的发展,就渐渐令人有些看不透了:有小道消息传言,许都内乱,皇权派欲趁袁曹大战之时,独立颍川郡,复兴汉室。但随后刘协病愈执掌朝政,令谣言不攻自破。世人也知,司空与朝廷,仍然是一条心。

    再之后,袁绍不全力准备出兵,反而尽遣派二十万大军西征并州,令世人大跌眼镜。而曹操的反应,竟然也让人一头雾水。除了调兵积极抵御袁绍之外,曹操竟然宣告天下,欲将大女儿嫁于江东小霸王孙策为妻,结盟孙策。而孙策亦欣然接纳,惹得袁术对孙策极度不满。

    可更有意思的是,袁术纵然不满孙策,却没有对江东动兵,反而几分斥责信之后,又表荐孙策为破虏将军、会稽太守。然后尽起四十万大军,北征徐州刘备!

    假如说这些纷乱不休的战情还令人抓破脑袋的话,那最后一颗重磅**,便由马家来炸响:马家洛阳大将庞德于春末,率五万精兵由虎牢出关,北渡黄河入河内,正式拉响了马家与袁绍的大战序幕。两家在河内偃师遭遇,争斗一番后,以洛河为界相互对恃僵持。

    一时间,四方盗贼蚁聚,**奸雄鹰扬,乱世争锋者纷纷踊跃。马超、袁绍、曹操、刘备、袁术、孙策等诸路豪杰一个个粉墨登场,关东大地成为群雄角逐的猎场。整个天下,彻底陷入一种乱世无序的征伐当中,滚滚狼烟飘荡入苍穹,仿佛在诉说着人世间的凄苦纷乱。

    而这个期间,班师回长安路途当中的马超,看着前线战报一日三变,心中也是一日三惊。白纸黑字的东西很难说清真实的情况,而身经百战的他更是知道哪些东西可以真实里藏着虚假,哪些东西平静里藏着风暴,战场之上,输赢胜败只在刹那之间,半点马虎不得。庞德兵力毕竟少于高干,虽然军报上的汇报的军情还不错,但马超心中仍旧难安。

    更何况,袁绍军的细作和小队已经深入到长安附近,暗杀,破坏,放火,投毒,种种手段层出不穷,甚至有一批人潜入城中,去暗杀马家策士谋臣,当然,结果自然是被秘控收网的暗影给砍成了肉泥。然而,紧张而惊惶的气氛,毕竟弥漫到了长安的上空。

    终于,在望到前方宏伟的城门之后,马超下令部下缓速进城。而他却是连衣甲都来不及换,直接就带着手下文武奔向了尚书台。

    很快,马家重要文武齐聚,马超当下也不客套,直接向兵部荀攸开口道:“袁绍他吃错药了?难道他真以为马家这一年多收藏爪牙、善于处世,就真的以为马家是可欺之诸侯?!”

    “主公,非是袁绍以为马家可欺,恐怕也是中了他人之计,才会做出如此举动。并且……..”说到这里,荀攸略一四顾,才郑重说道:“并且,若是微臣猜得不错,正是袁绍知道马家不可欺,才会装作一无所知,开辟西线战场,进一步试探马家。毕竟,马家如今发展太过迅猛,袁绍在急追猛赶无功后,只得铤而走险。”

    听到此言,马超微微颌首,一路上的焦躁之气也消散了不少。喝了一口茶之后,摆手示意众人坐下,随后才开口道:“公达言之有理,袁绍对于马家,正如马家对于袁家。曾几何时,我又何尝不想挑开那层窗户纸,与袁绍堂堂正正决战。只不过,我忍了下来,而袁绍,却想不到他这一小小的动作,引发了关东所有诸侯大乱,使得原本貌合神离的关东彻底摊开了错综复杂的关系,为利而驱动。”

    “确是如此,只不过,袁绍既然动手,马家也不可避免出兵相抗,卷入这股浪潮当中。如今关东大地狼烟四起,战乱连天。马家若不确定军略攻伐方向,则可能疲于奔命,腹背受敌,生生耗死在这场浩劫当中。”杨阜抚须发言,一句话将这次的会议引入了正题。

    可马超听了此话之后,却将眼神放到了贾诩身上,看到贾诩仍旧一番病怏怏的样子,心中不由有些动气,开口道:“此事贾师早有定计,来信上说,马家可与曹操复盟,共击袁绍。如此抉择,诸位以为如何?”

    然而,贾诩仍旧一副病重没有听清的模样,对马超的挑唆无动于衷。反而是杨阜又上前一步开口道:“主公,此事某等已然商议过,虽然门下省已然在方案上签章,但最终决策,还需主公定夺。”

    “哦,义山缘何出此犹豫之言,这可不像你一贯沉稳有断的风格。”马超摇了摇头,对贾诩露出无奈一笑之后,才将眼神再度看向杨阜,等待着他的下文。

    “微臣之所以如此,便因为马家目前,唯有曹操可联盟,从中可获得的利益也是最大的。但同时,承受的风险,也是最高的。”杨阜说着拿出一份细案,呈给马超道:“上面利弊皆已罗列,主公一观便知。”

    “还是你直接说吧,你知道的…….”

    果然,杨阜眉头一皱,看到马超随手接过细案之后,又放置在了一旁,开口如此说道。对于马超如此惫懒的行为,陈群不知说了马超多少次,但马超总是每次应诺,却死不改悔。

    “其一,有当今陛下重掌朝政,使得袁绍的《讨曹檄文》不攻自破,汉室虽衰,但天下认之,站在汉室旗下,马家有大义在手,出师有名。”

    “其二,曹孟德用兵如神,武名虽在主公、袁本初之下,但却善谋有断,虚心纳谏,此番袁曹大战,某等多数认可曹操可胜。”

    “其三,也是最重要直接的一点。”杨阜说到这里,带着一丝奇妙的神采,看向马超道:“主公刚至长安时,曹孟德的使者亦然刚到。”

    “你是说,曹操主动前来与马家结盟?”马超猛一回头,感到十分意外。

    然而,这个时候,一直未发话的贾诩却咳嗽了一声,开口道:“主公,你以为曹氏除了与我们马家结盟之外,还有其他方式能在这次浩劫当中存活壮大起来?甚至,若是再深推一步,袁绍进兵并州之事,背后未尝没有曹操的影子啊…….”

    “唔,这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马超轻轻磕了一下案桌,带着几丝调侃的味道,问向杨阜道:“这次,曹操派来的使者是谁?”

    “曹操长子,曹昂!”杨阜将头一低,恭敬施礼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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