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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朽木家的白露     撩夫不自知txt下载     撩夫不自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六章幼崽?

    大妖?!为什么会是大妖呢?!

    想想地面上正跟长老们和宫主打得有声有色的六个大妖,再看看面前玉简中简要提过的大妖钻地鼠,杨泯墨和灵云绍强自镇定。

    说不怕那是不可能的,可他们也知道怕是没有用的,因此也只能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以便谋求那一线生机。

    冰冷的目光,狰狞的表情,锐利的鼠爪,这一切看上去都很容易让人心生畏惧。可正面对着清须的杨泯墨和灵云绍,却在最初的惊慌过后,敏锐地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同样是大妖,清须不像弃天他们那样满身杀气。

    奇怪,莫非......他们不是一伙的?杨泯墨默默地猜测着,脑海中却不自觉地浮现出了玄奇那愁眉苦脸的抱怨模样,以及掉落下来前玄奇的那番话。

    那时的玄奇建议提得那般果断,就好像是提前知道了会发生什么似的......

    杨泯墨的眼睛微微眯了眯,一个猜测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可还未等他多想,对面的情绪忽然动了。

    面对着一只大妖,杨泯墨和灵云绍几乎是在对方动的一瞬间便摆出了防御的姿势,哪知清须却连看都不看他们一样,只是自顾自地将爪子往自己背后一伸,慢悠悠地捶起了背。

    “哎哟喂,我的老腰啊。老龟?老龟!你死哪去了?别装死啊!快出来!”

    清须手上动作不停,转动着脑袋打量着四周,似乎在找着什么,最后骂骂咧咧地走到了一堆土堆钱,抬起脚就是一踹,一只巴掌大的乌龟被他踢飞了出来,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肚皮朝上地停了下来。

    “唉,你就不能当我死了吗?”那只乌龟慢吞吞地伸出了头,正口吐人言呢,眨眼间已经变成了一个青年。

    “玄奇!果然,他说的老龟就是你啊!”杨泯墨看着玄奇也没怎么感到惊讶,反而有那么一丝的纠结。

    玄奇这名字,狙贰的给的画和玉简里都没有,可偏偏又是个大妖,而且从刚才的短暂交流来看,这还是个不喜欢争斗的大妖。

    一个不喜欢争斗却被强制推到了战场上的大妖,杨泯墨都不知道该如何对待他才好了。

    “呀,被你发现了啊。”玄奇没什么诚意地说着,那双死鱼眼还是老样子,甚至连敌意都没有,更加没有被看破身份的尴尬。

    因着玄奇这态度,杨泯墨反而没那么纠结了,他想起刚刚靠着城墙边时玄奇说的那番话,顿时忍不住问道:“你是被其他大妖逼着来的?”

    “不。”玄奇十分果断地否定了,他从地上站起身来,伸手拍掉了身上的灰尘,抬起头在杨泯墨微愣的目光中,慢吞吞地继续说道:“我是被他们丢进战场的。那群没良心的,直接抓着我的壳,把我从水池里带到了天上,然后丢到了战场。”

    玄奇的话听着很平静,声音也十分的平淡,可仔细看他的表情时,却十分明显地感受到了他的委屈。

    第一次见到一只委屈巴巴的大妖,灵云绍感到十分的不适应,不说其他的,单说他这么大的块头,而且还是大妖,若是真想走,肯定是能走的,所以他到底在委屈什么呢?

    心中想不通玄奇这幅委屈的表情到底因何而来,灵云绍纠结着问出了口:“你是大妖,不想来的话,为什么不自己回去啊?”

    “大妖怎么了?我是大妖,可我还是个孩子啊。他们就是欺负我一个幼崽,知道我连路都不认识,所以才会直接把我丢战场上的。”玄奇嘴一瘪,脸上委屈的神色更浓了,干脆又往地上一坐,曲起腿抱膝缩成一团。

    “幼崽?!”杨泯墨和灵云绍同时失声喊出,两人一脸不可思议地看了看玄奇,又转头交换了一个眼神,顿时明白了对方与自己那相同的想法。

    这么高的个子这么大的人,说是幼崽还不如说是智障像一点。

    心里的吐槽归吐槽,杨泯墨和灵云绍也没傻到将这话说出口,可他们那宛若看傻子一般的目光还是暴露了内心的想法。

    “喂喂喂!你们这两个可恶的人类那是什么眼神啊!我虽然喊他老龟,可他们龟族活个千年万年那是正常的,他现在确实就是个幼崽,你们有意见啊?!”清须龇牙咧嘴地冲着杨泯墨和灵云绍凶着,那护犊子的样子让杨泯墨和灵云绍忍不住侧目。

    “额,恕我冒昧问一句,不知你和玄奇是什么关系?”杨泯墨的目光在玄奇和清须身上转了几圈,在确认确实没有危险的感觉后,他才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他能感觉到得到,清须和玄奇明显与战场上的弃天他们不一样,如果他的猜测没错,大妖内部应该也不是一片和谐的,就好像玄奇,比起打架,他可是更想睡觉来着。

    “我?我是他兄弟,当初我们一起啃了颗草变成大妖的。”对于杨泯墨的这个问题,清须毫不吝啬于回答。

    而事实上,这还是他一直自得的一件事。在他们妖兽中谁都知道,晋级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以往的那些大妖,哪个不是暗搓搓地找个安全的地方修炼去,唯有他和玄奇是一块儿修炼一块儿晋级一块儿成为大妖的!

    他们不是亲兄弟,可却胜似亲兄弟!这般的羁绊,在妖兽中独一份,怎能让他不自豪?!

    清须毫不在意地将话说完,正得意洋洋地等着听杨泯墨和灵云绍那惊叹羡慕的话语,却没想到在安静了一会后,传来的竟然是杨泯墨和灵云绍那惊讶的问话:“你也是幼崽?!”

    杨泯墨和灵云绍是十分诧异的,因为清须的长相比玄奇成熟很多,若说玄奇说自己是幼崽时,杨泯墨和灵云绍感觉他更像智障,那么清须是幼崽的话,杨泯墨和灵云绍便只剩沉默了。

    如此苍老的幼崽,若不是身体有病,那便是脑子的认知又问题了。

    如此想着,杨泯墨和灵云绍看清须的目光带上了一丝同情,看得清须隐隐有些暴躁,当即便冷哼一声反驳道:“哼!你们才是幼崽呢!我连孩子都有三个了!”

    “......你的意思是,你和玄奇是兄弟,然后玄奇还是个幼崽,你却连孩子都有了?”杨泯墨沉默了一瞬,按着清须刚才的话捋了捋,语气有些微妙。

    一个是幼崽,另一个连自己的幼崽都有了,这样的年龄差距,怎么可能是兄弟,看来确实是认知有问题。

    杨泯墨心里的念头一转,看着清须的目光顿时平静了几分,毕竟对方的认知明显跟自己不同,跟他较真那只能呕死自己。

    而被他问了这么一个问题的清须却一时之间捉摸不透杨泯墨的意思。若说他话里有话挖了坑在等自己往下跳吧,可杨泯墨的目光太过平静,平静地让他觉得自己似乎想多了。可若说杨泯墨就只是单纯地求证的话,他的语气听起来又不太对劲。

    清须那双小眼睛眨了又眨,还是没能确定杨泯墨到底是那种意思,最后干脆抛开了他的问题,简单地道:“我和老龟同岁,但是我们种族不同,对他们龟族来说,他这年纪是幼崽。对我们鼠族来说,我这年龄是个大人了。”

    清须这一番话下来,顿时解了杨泯墨和灵云绍的疑惑,看着对方那恍然大悟的表情,清须本还沾沾自喜,颇为自豪,可下一秒他忽然便反应了过来:“哎,不对呀!你们两个人类崽子,我跟你们说这些干啥!”

    “额,大概是现在氛围太好?”杨泯墨抓抓自己的后脑勺,尴笑着给出一个可能的答案。

    若真论起来,此刻的氛围确实比刚才好太多了。刚掉下来的时候,身上那杀敌时的杀气犹存,面对陌生大妖时的紧张戒备也存在,他们与清须之间说剑拔弩张也不为过。

    而现在,或许是因为玄奇那懒懒的样子,也或许是因为对方什么都跟他们说了,他们反而没那么紧张戒备了。

    “也可能是因为,你们也不怎么想打架吧。”灵云绍也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虽说她对这两个大妖还是心存戒备,可瞧着他俩那表现出来的智商,她再怎么戒备也紧张不起来,更何况清须哪怕被他们压了踩了也没打回来,玄奇则是一直一副好累好烦想回家的模样。若说他们想打架,灵云绍信不起来。

    得到两人的两个回答,清须皱了皱鼻子,也不知是因为被他们说中了而心虚,还是纯粹只是不想浪费时间,他捶着后背的一转,改成了双手叉腰,头微昂,一派嚣张模样,对着杨泯墨和灵云绍开始叫嚣起来。

    “哼,想不想打架与你们无关,既然你们已经发现了我,那就别想再活着出这个洞了!哼哼哼!”

    清须一边的嘴角勾起,这样的笑容本来是有些邪肆的,可偏偏他薄唇利齿,嘴角这么一勾,满嘴的尖牙便挡不住了,一个邪肆的笑容顿时变得惊悚起来。

    额,话说,大妖吃不吃人来着?紧紧地盯着清须尖利的牙齿,杨泯墨和灵云绍忍不住思考起这个问题来。

第一百三十七章被俘的大妖

    清须,他尖牙利爪,凶起人来确实挺吓人的。杨泯墨和灵云绍被他那威胁的话一惊,下意识地握紧了兵器随时准备着迎敌,却没想到清须才作势要扑,他们上头突然暗了下来。

    清须那攻击的动作顿时一顿,抬起头骂骂咧咧地看向了顶上:“谁找死挡我光了!再不让开小心我弄死你......们。”

    清须的声音说着说着就没了,杨泯墨、灵云绍和缩在一旁的玄奇好奇地随着他往上一望,灵玎和十一位长老的脑袋齐齐的出现在上方。

    洞里顿时一片安静,而在上方探头往下望的灵玎却是一挑眉,道:“大妖?呵,难怪弃天那群家伙突然跑了,原来是弄了个地道啊。”

    灵玎的目光自清须的身上移向了缩成一团的玄奇,又从玄奇身上移到了杨泯墨和灵云绍身上,他虽没有再次开口说话,可目光却将杨泯墨和灵云绍打量了一番,在确认了对方没有受伤后,才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

    带着自己的儿女女婿上战场,这虽是为了锻炼他们,可灵玎心里还是放心不下的。毕竟战场上可是不认人的,上次的大战,他们灵氏一族就死了好多人。

    “灵友路!你居然还活着?!”

    将灵玎的视线拉回来的是清须那咬牙切齿的声音,灵玎几人一转头,清须那龇牙瞪眼的模样便进入了他们的视野里。

    只是,灵友路?这名字怎么好像有点熟悉?杨泯墨微微蹙着没翻找着记忆,企图从脑中哪个犄角旮旯里找到相关的信息,一时之间场中竟是一静。

    不过很快,玄奇那没啥活力的声音便打破了这片令人尴尬的寂静。

    “清须,他不是打掉你牙齿的那个灵友路,味道不对。”玄奇抬头看着灵玎,依旧保持着缩成一团的坐姿,丝毫没有起身的样子,道:“而且,从年龄上来看,如果他不是练了驻颜的功法,他顶多只可能是灵友路的孙子辈。”

    “诶,是么?”清须那双小眼睛眨了眨,鼻子微微抽动了一下,似乎在辨认灵玎的气味。

    而灵玎也因玄奇的这番话,将目光转移到了他的身上。看着明显毫无斗志的玄奇,灵玎静默了一秒便干脆地点了头,承认了玄奇的猜测:“灵友路正是家祖。他已经去世很久了。”

    “......啊?还真死了啊。”清须的神情瞬间一愣,一抹惆怅不期然地在他心底升起,一时之间竟然让他感到有些酸涩。

    当初他刚刚成年,当年他还不是大妖,因着大妖所招,他才跟随长辈一起,作为一只普通妖兽上了战场,然后认识了玄奇,再然后被当年的灵友路打掉了一嘴牙。

    他知道他应该记恨的,这么多年来,他也确实在告诉自己要记恨的,可当他听到灵友路真的死了之时,他才发现,自己其实从未真正恨他。

    或许是因为那次,灵友路拉着自己躲过了必死的一击,或许是因为那次,他打掉自己满嘴牙,将自己扔回妖兽后方时嚷嚷的那句话吧。

    “连牙都没有了,还上什么战场啊,回去乖乖养伤吧!”

    那个嚣张的声音,他一直都没忘,大妖们当时气急败坏的样子,他也一直都没忘。

    “切,我还等着找他报仇呢,没想到他竟然先死了,真是狡猾!”清须撇撇嘴,将满腔的伤感化为了不屑的表情,同时还偷偷地抬眼瞄了一眼上方的人数,似随意地退后了一步,站到了玄奇的身边。

    “报仇?呵,你应该庆幸家祖已经不在了,不然你现在这一嘴牙也是留不住的。”灵玎眼中带笑,因着玄奇和清须的话,他已经想起了某些差不点被他遗忘了的事了,不过在照办之前,他十分乐意撩拨一下这只大妖的怒火。

    “可笑可笑!我看分明是灵友路命好,若是他到现在还活着,定然是我揍断他满嘴的大牙!”清须大喊着,看上去有些气急败坏,握成拳头的手在空中挥了挥,又状似随意地往后下方挥了过去。

    这状况看着怎么好像有些不对?

    杨泯墨和灵云绍看看清须又看看上方的灵玎,在感到摸不着头脑的同时,警惕性不知不觉便降了下来。哪知就在这时,清须那只往回挥的手猛地一拽地上的玄奇,眨眼间便带着他与杨泯墨和灵云绍擦肩而过,蹿入了他刚才挖出了的地道里。

    杨泯墨和灵云绍一惊,猛地回过头去,正想着要出手阻拦,却听见“轰”的一声,就在清须和玄奇蹿进地道的下一刻,那地道竟然轰然倒塌,激起了漫天烟尘。

    毫无防备的杨泯墨和灵云绍被呛得咳了起来,两人抬手扇风,试图清除掉面前的灰尘未果,杨泯墨干脆掐了个水咒往四周一冲,烟尘瞬间消退,地道的状况也清晰地出现在他们眼前。

    只见原本那黑黝黝的地洞已经坍塌了小半截,清须和玄奇正站在碎土堆上,他们膝盖以下的部分被坍塌的地道埋了,头顶上还顶着不少碎块,而在他们的面前,一面巨大的铁盾堵住了后面的地道。

    刚刚差点一头撞上去的清须和玄奇愣愣地看着铁盾,视线缓缓上移,对上了灵潇和武音昭那两张灿烂的笑脸,耳旁还传来灵潇那得意的话:“爹!孩儿幸不辱命!”

    杨泯墨和灵云绍一听这话便明白了过来,他们本还有些奇怪,既然灵玎和长老们都过来,那灵潇和武音昭怎么会不在呢,原来是他们另有任务啊。

    与杨泯墨和灵云绍的恍然大悟不同,清须在呆愣过后,却是直接跳脚了。

    “干啥呢?干啥呢?!你们还想大群啊?我告诉你们,我们两个可是大妖,不好对付的那种!”清须原地一蹦,轻而易举地将埋在碎土堆里的脚给拔了出来,随后又往土堆上一站,抬手指着灵玎他们,又是龇着牙摆出一副凶悍模样。

    “额,那个冒昧问一句,你为什么总是龇着牙?”杨泯墨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将心里盘旋着的这个问题问出了口。

    他从一开始就感到奇怪,说话就说话呗,清须却总是在说话的时候龇牙,这莫非是他的怪癖?还是说这个动作其实有特殊的含义?

    杨泯墨心中的不解只等到清须的一个冷哼......以及龇牙。

    不过清须是没空没心情回答杨泯墨的话,可玄奇还有闲聊的心情。他见清须不答,干脆便替他回答了:“龇牙是示威,龇着牙看起来比较凶,我们妖兽都这样。”

    “可是你们现在是人形,冷笑啊,板着脸啊,飙一飙杀气,效果会比龇牙好多的。”听到这么一个原因,灵云绍忍不住加入讨论。倒也不是她对清须他们有好感想聊天,只是清须那一嘴的尖牙有点伤眼睛。

    还在龇牙培养凶狠感觉的清须表情顿时一僵,他无奈又犹豫地收回了龇牙的表情,转而冷哼了一声,目光紧盯着灵玎,口中却对着玄奇说道:“老龟,你分点场合好吗?他们还是敌人,随时都有可能扒你壳的那种敌人!”

    “啊?对哦,他们有龟甲做的法宝。”玄奇慢慢地一眨眼,忽然想起了杨泯墨的龟甲,可心底却没多少厌恶感,毕竟那又不是他的壳。

    “哼哼,我就知道他们不是什么好东西!老龟,我们又得联手了,等会你防御我进攻,记住别弄错了啊。”清须又哼了两声,压低了声音对着玄奇说着,目光还不停地在其他人身上转悠着,似乎在找一个合适的突破口。

    联手这种事,玄奇和清须做过,因此听到清须这话,玄奇也没反对,直接点了头,就在他点头的瞬间,清须的身形便突兀地冲了过去,而他的目标,正是身处坑里的杨泯墨和灵云绍!

    可惜,他的速度很快,灵玎他们却也不慢,几乎是在清须身形动起来的一瞬间,一直站在坑上的十二道身影已经飞扑了下来,手中的法宝与法术齐齐轰向了清须和玄奇,阵阵惨叫声顿时响彻天空。

    就近观看着这场一边倒的战斗的杨泯墨和灵云绍十分自觉地贴着边站着,看着长辈们那或强硬或灵巧的攻击,两人若有所悟,看得津津有味。

    可惜,毕竟是十一个人对付两只大妖,没一会儿清须和玄奇便败下阵来,两人在被塞了一颗封印妖力的药丸之后,便被围着带进了狙翎。

    被推着踏进城门的一瞬间,清须白着一张脸,满心绝望地看着那厚重的城墙,颇为苦中作乐地对着身旁同样待遇的玄奇道:“老龟啊,虽然地道没挖通,不过咱们好歹也进城了。挖地道进城的人物咱们这也算是完成一半了吧?”

    “大概是吧。”玄奇歪歪头,脸上的神情还是那么淡定,口中喃喃自语道:“也不知道进了城能不能睡觉啊?要是可以睡觉的话,被抓其实也不错。”

    完全听到了玄奇的话的清须瞬间一默,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这个伙伴有点懒,可从未想过,他竟然能懒到被俘了还在挂念着睡觉的问题!

    不过,仔细想想,被抓了就不用上战场了,这样好像确实还不错耶。这么一想,清须心底那一丝被俘的屈辱感竟然诡异地消失了,反而还有那么一丝期待起来。

第一百三十八章羡慕啊

    随着大战的进行,越来越多的宗门抵达了狙翎,他们在接受了可能面对的大妖资料后,又都被告知了同一件振奋人心的事情玉颜宫生擒了两只大妖!

    大妖!那可是大妖啊!动辄惊天动地,拍死普通修士就跟碾死蚂蚁一般容易的大妖啊!居然被生擒了,竟然还是两只!

    带着门派弟子前来参战的年长者在震惊过后心存敬畏,有些甚至打定主意以后绝不招惹玉颜宫的人。而那些被带来见血练手长阅历的年轻弟子们却是豪情万丈,只觉得身上热血沸腾,迫不及待地想要冲上战场杀他个七进七出。

    然而,这等激情与畏惧只是别人的。作为被俘的大妖,玄奇和清须的日子过得十分逍遥,每日睡到自然醒,食物虽不算精致却也能够饱腹,除了不能出院子,妖力无法使用外,其他的一切竟然该是的舒适。

    “啊,这该死的生活,玄奇,我感觉自己都快堕落了。”清须悠闲地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喝着甜滋滋的蜂蜜水,整个人都是懒洋洋的状态。

    “啊,清须,这种生活才是生活不是?我们是兽的时候,每天都得为了生存打打杀杀,现在好不容易成了大妖,化为了人形,要是每天还是继续打打杀杀,那和以前有什么分别?”

    玄奇的声音懒懒的,他也躺在躺椅之上,在这暖暖的阳光的照射下,他的眼睛已经闭了起来,看上去随时都有可能睡着。

    “是呀,可是咱们现在这样子,我总觉得有些对不住弃天他们。你看,他们到现在还在拼死拼活地打架,企图进城来,而我们就在城里,每天还喝好吃好有太阳晒,这简直就是那什么,天壤之别啊。”

    清须眼睛微微眯,心里的愧疚其实也只有那么一丢丢而已,可也就是那么一丢丢,使得他享受的同时,还在悄咪咪地琢磨着得怎样才能逃出去。

    只可惜,作为同样被俘的玄奇却明显跟他想得不一样。他听到清须这话,勉强睁开了自己的眼睛,就顶着这么一副半睡半醒的模样,道:“可是,拼死拼活地打架,那不是他们自找的吗?”

    “清须,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你也得明白,我们本来就不想打架,现在他们打他们的,我们不会拦着。而我们呢,也已经帮他们打过架了,而且还被俘了,当初答应的事这般算来其实也已经办到了,所以安心在这休息不也挺好的吗?”

    玄奇语气幽幽,不想再折腾的态度十分明显,一番劝解的话说完,他打了个哈欠就又闭上眼睡觉了。

    对他来说,什么危机,什么灭族,统统都没有睡觉来得重要,若是不能够睡个好觉,灭不灭族又有什么不同,更何况,杨泯墨他们都再三强调了,言灵二族没想彻底剿灭妖兽,既然如此,那他还不如在这安心睡觉呢。

    听着玄奇这话,清须那不安定的心总算是平静了几分。他看了看呼吸均匀平缓仿佛已经睡着了的玄奇,深吸了一口气,也随着他一起闭上了眼睛。

    算了,不管啦,老龟说得也没错,该做的我们都做了,既然都已经被俘了,那就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吧,其他的想了估计也是没用的。

    不过,说起来,言灵二族那运道,还真的好得吓人啊。清须迷迷糊糊地想着,不知不觉便在阳光底下进入了梦乡。

    而被他念叨到的言灵二族,此刻依旧是其他人的羡慕对象。刚开始的时候其他人还未注意到,等到如今开战五六天了,他们仔细这么一数,才发现言灵二族的气运,依旧好得让人羡慕嫉妒恨啊。

    他们刚来之时随时虽是遇上了红莲繁花放毒雾,可等他们靠近时红莲繁花依旧撤退了,剩下的残余毒雾几乎没有。

    隔天上战场,虽说除了他们区域固定的六个大妖外还多了两个大妖,可那天也不知是怎么了,红莲繁花竟然没放毒雾,多出的两个大妖还都不堪一击,最后不仅生擒了两个大妖,更是从这两个大妖口中套出了不少消息虽然都不是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若只是这样也就算了,偏偏在这之后,每次他们上战场妖兽那边都会发生一点儿意外,有时候更是完全看不到大妖的身影。如此一来,玉颜宫的弟子们越战越勇,士气也越来越强,甚至连伤亡率都一降再降,真真让人羡慕到心里冒酸泡。

    然而,作为令人羡慕的对象,杨泯墨他们现在的状况却不是那么好,哪怕他们的运气十分地好,可连日来的高强度作战已经让他们有些吃不消了。

    再次砍翻了一只妖兽,杨泯墨和灵云绍背靠背地站在一起,两人皆是一副气喘吁吁的模样,连握着兵器的手都微微发抖。

    “绍绍,你没事吧?”杨泯墨手中的刀尖对着面前半伏低着身子冲着龇牙的灰狼,他口中的话问的虽然是灵云绍,可目光却不敢稍离灰狼半分,只因这些妖兽实在是太狡猾了。

    前些日子还好点,有灵云绍的迷幻珠在,他们出其不意地偷袭了几次,效果十分地好。可自从昨天偷袭不成被那只犬型妖兽逃了之后,妖兽们竟然都变狡猾了。

    它们不再是只凭肉眼去看,反而充分利用起它们的嗅觉,甚至还依次为基础反坑了灵云绍,若不是杨泯墨机警,在关键时刻将灵云绍拉后了一步,那划破她手臂的利爪肯定会将她的整条胳膊都扯下来不可。

    “我没事。”灵云绍微微摇头,面上神情严肃,心中却控制不住地有些焦虑。

    她能察觉到,这些灰狼妖是故意的。从开战到现在,除了最初的那一爪,这些灰狼妖所作出的攻击基本都是试探性的,而每当杨泯墨和她反击时,它们也都是以闪避为主。

    一开始她只以为是这些灰狼妖被打怕了,所以才会且战且退,可现在,灵云绍转头看了一眼被各种妖兽占据的四周,对于灰狼妖们的做法却有了不同的看法。

    它们这是在将我们和其他人分隔开来!意识到这一点时,灵云绍心底一沉,她抬手一挥,随手将扑上来的一只灰狼妖给打了回去,道:“阿墨,我们得想办法回去,不然再这样下去,我们迟早会被这群狼妖拖垮的。”

    “这个我也知道啊,可是这狼妖也太多了。”杨泯墨苦笑一声,眼角瞥见一只灰狼从旁边扑了过来,他拿刀的右手手腕一转,手臂一挥,扑过来的灰狼妖躲闪不及,被来了个开膛破肚。

    同时,杨泯墨的左脚抬起来就是一踹,将趁机从另一边扑过来的一只灰狼妖给踹回了妖兽堆里。

    这里妖兽太多,它们想要将杨泯墨和灵云绍堵在这里还是很容易的,可杨泯墨和灵云绍想要闯出去,那可就难多了。

    杨泯墨的视线越过了密密麻麻的妖兽,直接落在了狙翎那高耸的城墙上,目光幽深却坚定无比。他左右扫视着寻找最容易走的路线,打定了注意要将灵云绍给送出去。

    然而,就在杨泯墨做好硬闯的准备之时,几道黑影突兀地在妖兽群里闪过,一只只的妖兽悄无声息地倒下了。

    正面看到这番景象的杨泯墨瞪大了眼,正想提醒一下灵云绍,便看到那几道黑影在解决了离杨泯墨最近的灰狼妖后,又沿着妖兽群往灵云绍那边清理过去了。

    “绍绍!额......”杨泯墨心中惊喜连连,甚至随着那黑影清理的方向转了过去,正想跟灵云绍好好说说那些个黑影,脖子后便被人狠狠地砸了一下,杨泯墨顿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就站在杨泯墨身边的灵云绍在他倒下的一瞬间便发现了他的异常,可未等她反应过来,袭击了杨泯墨的黑影抬手冲着她的脖子就是一击,灵云绍的视野瞬间一黑,随着杨泯墨一前一后倒在了地上。

    在他俩倒下后,那个黑影才停下了动作站在原地,现出了因身法而变得模糊的身影,他脸上戴着的那张绘制了狰狞兽首的面具也变得清晰可见。

    他低头看着杨泯墨和灵云绍,警惕地抬脚踢了踢他们的腿,再三确认了两人的意识状态后,他才抬手比划了两个手势,立即又有两个黑影从妖兽堆中蹿了出来,二话不说将地上的杨泯墨和灵云绍拉起背在背上,又在其他人的护送下安静而又快速地离开了这片区域。

    而刚刚打晕了杨泯墨和灵云绍的那个人却没有立即离开,他先是往杨泯墨和灵云绍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又拿出了一把匕首,运起身法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妖兽堆中,举起匕首对着妖兽的大腿挨个刺去。

    匕首轻易地刺破了兽皮扎进了肉里,又被他迅速地拔了出来。被刺的妖兽只感到腿上一疼,可偏偏又死活找不到敌人,顿时纷纷躁动了起来,没过多久,便不管不顾地选着离自己最近的妖兽或者人类打了起来,场面顿时乱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祭坛

    酸,好酸,疼,好疼。

    杨泯墨的意识逐渐回笼,还未睁开眼,他便体会到了那股难言的难受,与那股难受的感觉相比,脖子的酸疼反倒还可以忍受。

    仿佛有什么东西压在身上一般,沉重得让人连动一下都难,黑暗中一股微凉的气息贴着身子一圈又一圈地转着,身上的衣服仿佛只是影像,压根无法阻挡那股气息的迫近,汗毛顿时炸起,就连头皮都阵阵发麻。

    怎么......回事......意识越发清晰,大脑重新开始思考,杨泯墨眉头紧紧地皱着,在尝试了许久之后,终于睁开了眼,可被刺眼的光亮一晃,他又忍不住将眼睛闭回去了。

    “咦?他们是不是醒了啊?”一个陌生的嗓音突然想起,正想要再睁开眼的杨泯墨动作顿时停了下来,依旧保持着闭眼的姿势,打算先打探一下现在的情况。

    “嘿,老三,我就说你眼力不行了你还不信。他们两个可是被下了迷神香的,要醒来至少也得两个时辰以后。”另一个嗓音大大咧咧地说着,完全没有控制一下音量的意思。

    迷神香?杨泯墨心里“咯噔”一声,产生了些许不好的预感。他虽然还没弄清楚身处的环境,可他却想起了昏迷前的事,也猜到了到底是什么人将自己给弄晕的,只因迷神香这种东西,是雾陵府的特产。

    可随着明白过来抓自己的人是谁,杨泯墨又更加糊涂了。在营场上,雾陵府所负责的区域和玉颜宫所负责的区域相距很远,他们雾陵府的人特意翻过了几个区域来到玉颜宫负责的区域抓他,到底图的是什么啊?

    等等,他们?正思索着雾陵府的目的的杨泯墨思绪一顿,忽然注意到刚才那两人话里所包含的讯息,他顿时有些急了。

    在营场时,灵云绍就在他的身边,因此那两人的这声“他们”,十有**便包含了灵云绍!

    杨泯墨心中焦急,可也没莽撞行事。他在心中将各种查探方法过了一遍后,最终小心翼翼地展开了神识,一点点慢慢地向着四周蔓延开去,下一刻,他便看到了与他肩并肩倒在地上的灵云绍。

    “绍绍?绍绍?你没事吧?”杨泯墨心中松了口气,赶忙给灵云绍传音问起了她的状态,可他刚喊了两句,便在神识的覆盖下看见灵云绍皱了皱眉,似乎就要醒过来了,他赶忙又给她传音道:“别睁眼!绍绍,用传音,现在这边有敌人。”

    被杨泯墨喊醒的灵云绍睁眼的动作一顿,想都没想便动用了自己的神识,一边悄悄地展开神识看着四周,一边给杨泯墨传音道:“我没事,阿墨,这是哪儿啊?”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们应该是被雾陵府的人抓了。”见灵云绍没事,杨泯墨微微松了口气,语气中透着几分,而他的神识却与灵云绍一般,正一点一点地展开去,企图看清自己身处的环境。

    没过多久,他们便将四周的环境给扫了个大概。

    一个石砌的平台,四条高耸的石柱,两个穿着黑斗篷的人守在平台的台阶下,当他们侧头聊天时,白色的面具若隐若现。

    “我说,熊子,我们到底还得守到什么时候啊,这鬼天气越来越冷,快冻死我了。”被喊做老三的雾陵府弟子跺了跺脚,虽然因为面具而看不清表情,可他话里的抱怨却十分明显。

    “你再忍忍吧,长老们都说了,只需等今晚的月圆之夜,就可以放血祭祀了。到时候长老们得了神功,咱们的好日子也就不远了。”被称作熊子的弟子抬手搓了搓自己的胳膊,语气中满满的都是憧憬。

    老三听他提起这事,顿时忍不住轻笑出声,语气中带着同样的憧憬,道:“是呀,等长老们得了神功,咱们雾陵府就是天下第一了,到时候非得杀上清陵宗,给那群伪君子点颜色看看不可!”

    “对对对!到时候那些恶心的家伙肯定会吓得转头就跑,看他们还装不装样儿!整天都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看着就让人生厌!”熊子眼中闪过厌恶之色,显然十分地讨厌清陵宗的人。

    放血、祭祀、得神功!几乎是在听到这些东西的一瞬间,杨泯墨和灵云绍便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难怪他们费劲千辛万苦跑到玉颜宫负责的区域将我们打晕带走,原来是想那我们当祭品祭祀天道啊!

    一想明白这一点,杨泯墨和灵云绍顿感愤怒。虽然他们言灵二族也有过以身祭天道的举动,虽然他们两个的某一世也曾**祭天,可这并不代表一群莫名其妙的人就能随随便便将他们抓起来祭天啊!

    心中怒火翻腾,杨泯墨和灵云绍干脆也不装晕,两人缓缓地睁开了眼,本是想直接坐起来,却在睁眼的一瞬间,便被上方那片红色的天空给吸引住了。

    红色天空?怎么会有红色的天空?

    看着这明显异常的天空,杨泯墨差点就怀疑自己已经不在云烟大陆了,幸亏他的脑子还是跟往常一样好使,在偏头往一望后,他顿时明白了过来,并不是天空变红了,而是那四根柱子构成了一个红色半透明的结界。

    忽然一阵脚步声逐渐靠近,躺平了望天的杨泯墨和灵云绍闻声一转头,看向了声音来源,只见鱼水鹤正走向老三和熊子,人还未靠近,便先出生问道:“你们两个,他们醒了没?”

    “回长老的话,他们还未曾醒来。”刚还在聊天的老三和熊子立即挺直了腰杆,端正了站姿,头都没回,直接就冲着鱼水鹤行礼回答。

    鱼水鹤负着手老神在在地一点头,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眼睛无意间瞥向了杨泯墨,正巧与他对上了眼,那到了嘴边的话顿时全被他咽了回去。

    “没醒?”鱼水鹤一挑眉,重复了一遍老三和熊子两人的回答,又不等他们回答,便嗤笑一声,抬手一指杨泯墨和灵云绍,道:“他俩这叫没醒的话,那他们那双招子还能是葡萄不成?”

    “啊?”老三和熊子疑惑地发出了一声疑问词,纷纷顺着鱼水鹤所指方向望了过去,这次他们也与杨泯墨和灵云绍对上了眼。

    六目相对,老三和熊子的眼睛微微瞪大了,显然十分的诧异。鱼水鹤虽看不见他们的面容,可见他们只看着杨泯墨和灵云绍却没说话,心中猜测着他们已经知道自己的失误了,他正想要开口再训诫几句意思意思,不曾想熊子竟然开口了。

    “不对呀!明明还得两个时辰啊,他们怎么就醒了?长老,肯定是良药堂的那帮子家伙又偷工减料了!”熊子愤愤不平地说着,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看上去似乎很有跑去找人算账的冲动。

    鱼水鹤的那番话就这么被他堵在了喉咙里,想训诫他吧,貌似还真是迷神香出了问题,可不训诫他吧,他也确实在看守犯人之时大意了,一时之间他那一肚子的话竟就这么堵住了,不上不下的让他憋得难受。

    “......行了,良药堂出的岔子,他们自有他们该受的罚,你们两个看管大意,等下也得自去领罚。”鱼水鹤沉默了许久,最终才吐出了这么一句干巴巴的话,虽说跟一开始他打算训诫的话相差甚远,至少聊胜于无。

    不过,当他转头面对杨泯墨和灵云绍时,他的表情顿时又变了。

    微微勾起的嘴角透着幸灾乐祸,双眸之中神采飞扬满是憧憬,就连说出的话都透着一丝欢快感。

    “哈哈,没想到咱们又见面了吧?你们若是有什么遗言可以跟我说说,不然今晚祭祀过后,你们怕就没机会了。”鱼水鹤就站在祭坛盘的台阶上,双手叉腰冲着祭坛内的杨泯墨和灵云绍说着,那得意洋洋的样子,看得杨泯墨和灵云绍连应他的兴致都没有了。

    鱼水鹤一番话说完,却没等来杨泯墨和灵云绍的暴跳如雷和破口大骂,他心中的那点儿激动和兴奋竟不知不觉地消退了不少,令他顿觉不是滋味,忍不住对着他们喊道:“喂,你们该不会是傻了吧?还是认命了?”

    杨泯墨和灵云绍冷眼看着他,默默地眨了下眼睛,依旧没有开口。

    鱼水鹤见他们还是不理会他,他顿时皱起了眉,心里的不悦更甚,道:“怎么?连句话都不肯说?你们这是看不起我?哼,不过是个阶下囚罢了,竟然还敢摆脸色了?”

    杨泯墨和灵云绍依旧冷冷地看着他,缓缓地眨了下眼睛,不言不语。

    “好啊,你们嘴硬是吧,有本事就一个字都别说!”鱼水鹤的火气顿时更旺了,他冷哼一声,冲着杨泯墨和灵云绍放了话后转身就走。

    老三和熊子被这等事态发展弄得摸不着头脑,两人看了看鱼水鹤离开的身影,又回头看了看老老实实躺在地上的杨泯墨和灵云绍,最后互相对视了一眼耸了耸肩,决定不去管这等闲事了。

    反倒是躺在地上的灵云绍在鱼水鹤离开后,才慢悠悠地给杨泯墨传音道:“阿墨,你说他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发现,我们两个根本开不了口啊?”

第一百四十章有人来了

    也不知到底是迷神香的原因还是结界的原因,躺在祭坛上的杨泯墨和灵云绍压根就无法动弹,全身上下也就只有神识和眼睛还能用了。

    无法动也无法开口,甚至在经过尝试之后,他们发现就连神识都无法探出结界之外,不得不说,这让他们很是烦躁不安,尤其是在天色越来越暗,离祭祀时间越来越近的时候,他们强自装出来的镇定越发脆弱。

    “绍绍,你说我们是不是活不成了?”杨泯墨望着慢慢退去亮光的天空,给灵云绍传音时的声音都透着一股颓然。

    他们此刻灵力无法用,身体无法动弹,甚至连自己究竟身处何地都搞不清楚,如何自救,这是个难题。

    “不会的,爹他们肯定会来救我们的。”灵云绍语气坚定地传着音,可眼中却透出了几分担忧。

    她相信在发现她和杨泯墨不见之后,灵玎他们肯定会来找他们,可她却没信心灵玎他们能在祭祀开始前找到他们,毕竟他们被抓时已经被妖兽挤远了,灵玎他们什么时候能发现他们不见了还说不定。

    “是呀,会来,就是不知道赶不赶得上。”杨泯墨苦笑一声,心里明白对灵云绍那未出口的话明了于心,甚至毫不遮掩地将其挑明了。

    只是真正将这事放上明面上之后,杨泯墨和灵云绍心中的忧虑竟莫名地少了几分,那股子烦躁也少了不少。

    “绍绍,其实,若是真这么结束也好,至少咱们也算是同年同月同日死了,而且若真是因祭祀而亡,我两八成还能一起去投胎,这样算起来,勉勉强强也算白得一世的命吧。”

    杨泯墨传入灵云绍脑海中的声音平平淡淡的,这番话颇有苦中作乐的感觉,可在转念这么一想后,那种对死亡的恐惧竟也少了几分。

    “哪好了?虽然这般下去,我们能够投胎转世的机会很大,可转世之后,爹娘哥哥他们便不再是我的爹娘哥哥了,甚至下辈子,我可能都不会遇见你。”

    灵云绍传入杨泯墨脑海中的声音有些失落,她斜着眼瞪了身旁的杨泯墨一眼,满心的惆怅不仅没能化解,甚至还弄了几分,只因她忽然想起了另一种可能。

    “还有啊,若是我们一起去投胎了,然后成了兄妹或姐弟怎么办?”

    “额,应该不会吧?咱们跟阎君好歹也算相识一场,他不会这么对我们的吧?”杨泯墨的声音里有些忐忑,脸色也变个不停,却还保留着那一点点的侥幸心理。

    “那可不一定,你别忘了阎君的身子是怎么变小的。”灵云绍毫不犹豫地传音反驳道,瞧着杨泯墨那瞬间沮丧下来的样子,她忍不住嘴角微勾,可下一刻想到现在的处境,又那勾起的嘴角顿时又耷拉了下来。

    “阿墨,如果我们真被他们当祭品的话,我们就抢在他们前面提愿望吧!如果我们真的活不成了,那没道理让雾陵府的人得了便宜啊。”

    灵云绍的声音幽幽,落在杨泯墨耳朵里,让他忽然之间便心里泛酸。

    “对不起绍绍,我没本事保护好你。”杨泯墨的神识将灵云绍那望天忧愁的模样尽收脑海,他忍不住抿了抿唇,心中的愧疚与自责开始泛滥。

    若是我的修为能再高一点,若是我能有用单挑大妖的实力,若是我能扛得住这个结界的压迫,那今天,我们就不用在这里等死了。

    无数的可能性在脑海中飘过,像一座座无形的大山压得杨泯墨喘不过气来,可下一刻,又在灵云绍的一句话中消失殆尽。

    “你傻吗?他们修炼了多久,我们又修炼了多久?他们不要脸暗算小辈,你反倒怪起自己来了?有空想这些,还不如想想等会许什么愿好,我可不想用我的命,来让雾陵府的混蛋们修为大进。”

    灵云绍一翻白眼,虽然她能理解杨泯墨为什么会这么想,可她却不觉得这么想是对的。他们现在的状况,分明就是整个雾陵府一起暗算他们,若非要自己扛起来,那无异于以卵击石。

    不需要,也没必要。

    在这短短的几个时辰里,杨泯墨的心情几番变化,到了此刻连那点沉重和自责都被灵云绍的几句话给弄没了,一时之间他竟也不知应该作何反应好,干脆就这么望着夜空放空自己,嗯,顺便再思考一下用命换来哪个愿望好。

    时间在一点一滴中悄然流逝,漆黑的夜空中,一轮圆月越来越亮,距离祭祀的时辰也越来越近,可到了此时,杨泯墨和灵云绍反倒是平静了下来,安安静静地等着被救或者被杀。

    没过太久,一阵略显急躁的脚步声传来,杨泯墨和灵云绍两人的神识一扫,一下子便看到了急匆匆跑上来的鱼水鹤以及他身后跟着的一众人。

    “你们,去把他们扶起来绑好,准备放血!”鱼水鹤人还未走到祭台边,便远远地冲着守在祭台盘的老三和熊子吆喝着。

    老三和熊子闻声弯腰行礼应诺一气呵成,转身从储物法宝中掏出了绳子,直接一路小跑到了杨泯墨和灵云绍身边,手脚麻利地将两人拉起捆好,嘴里还迅速而又简短地交流了一下讯息。

    “打上来了?”熊子借着杨泯墨的遮挡,悄悄地对着老三问道。

    “好像是清陵宗的。”老三用力将绳子拉紧,嘴唇微微蠕动,用着微不可闻的声音回答了熊子的话。

    两人没聊太多,在把两人的手脚捆好后,便立即起身小跑出了祭坛,唯恐鱼水鹤他们顺手将他们当做添头给祭了天道。

    鱼水鹤对他们这行为毫不在意,甚至还挺满意他们的速度的,在领着其他人一起来到了祭坛边后,他抬头望了望天,确定了一下时辰后,便抬起手,正想要远距离出招给杨泯墨和灵云绍放放血开始祭祀,怎料他的手才刚抬起,一道攻击便穿过了人群击向了他的后背。

    强烈的危机感顿时升起,鱼水鹤瞳孔猛地一缩,条件性地往旁边一扑,下一秒,那道攻击穿过了他刚才所站的位置,在他前面不远处的地面上打出了一个小洞。

    杨泯墨和灵云绍顿时精神一震,刚刚听到老三和熊子的对话时,他们心底的那渴望活下去的火花已经激起了,此刻看到这道攻击,那股渴望瞬间化为了大火熊熊燃烧。

    谁?!

    来的是谁?!

    迎着众人的目光,一群人自山下呼啸而来,眨眼间落在了鱼水鹤他们下意识空出来的空地上。

    啊?清陵宗......杨泯墨在看清那熟悉的服饰之时,心中的激动顿时少了几分,转而多了几分不安,原因无他,若是来的玉颜宫的人还好说,来的是清陵宗的人,他还真琢磨不准他们会不会再把雾陵府打退后,顺手把自己和灵云绍给祭天了。

    不过,这等不安在他看清混在人群中的墨云瑶、黎花影和沈秋之时,又被他抛之脑后了。

    “绍绍!你看,是花影和大师姐,他们没事!还有我舅舅也来了!”杨泯墨激动地给灵云绍传音道,目光在黎花影身上转了两圈,见他看上去气色不错,甚至气势都比以前更强了,他顿时更加放心了不少。

    “看到了!不过,怎么上来的都是清陵宗的人?”灵云绍见他们无事心中也安心了不少,只是看着前方对峙的双方,她隐隐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

    若说只有清陵宗的人找来,玉颜宫的人没有来,那她说什么都是不会信的。毕竟是她和杨泯墨被捉,灵玎无论如何肯定都会找过来。而,只要灵玎查到了雾陵府,查出了雾陵府的目的,那么其他门派的人也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眼睁睁地看着雾陵府得到好处。

    可现在呢,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却只有清陵宗的人。那玉颜宫的人呢?其他门派的人呢?若说其他人都被雾陵府拦在了山下,那为何雾陵府偏偏就放了清陵宗上来呢?

    灵云绍心中思绪急转,没过多久便只剩一个可能性在她脑海中徘徊不去。

    “绍绍,莫非你怀疑雾陵府的人给清陵宗的人准备了特殊的陷阱?”杨泯墨被灵云绍这么一提,也注意到了这奇怪的一点。

    只是他虽是给灵云绍传音询问着,可当他的目光落在沈秋的脸上时,他的心里便提不起半点紧张感。

    “......绍绍,我怎么觉得,我舅舅好像什么都知道?”杨泯墨盯着沈秋那张淡然的面孔,眉头不知不觉地皱了起来,如果他的感觉没错,他的舅舅现在应该是有点儿小激动?

    嗯,难道是因为花影和大师姐回来了?杨泯墨眨眨眼,心里边在漫无边界地猜测着。

    “......其实,我也有这种感觉......”灵云绍的目光扫过其他人那明显带着亢奋、激动或是紧张的面孔,等再次将目光落回沈秋脸上时,他那淡然中带着浅浅期待的表情就变得尤为明显了。

    只是,他在期待什么呢?

第一百四十一章王见王

    夜空之下,一路闯上来的清陵宗掌门峰主和弟子们占据了祭坛前方右侧空地,而本来打算开始祭祀的雾陵府府主长老和弟子们则占据了祭坛前方左侧的空地。

    自打清陵宗的人上来之后,原本正要主持祭祀的鱼水鹤便悄无声息地退后了一步,将领头的位置留给了貌不惊人的府主黄惊生。

    只见这位微胖肤白的府主上前一步走到了雾陵府众人的最前方,负着手看着对面为首的清陵宗掌门柳拂衣,嘴角一勾,竟是露出了和煦的笑容,乐呵呵地开口了。

    “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啊。今日能在这里与你们重逢,还真是......可喜,可贺啊。”黄惊生笑眯了眼,若是不看双方那杀气腾腾的样子,还真像是故友相逢。

    “想念也没用,你就算是哭着喊着,说钦佩,道崇拜,甚至不要脸地说恋慕于我,我们今日也还是要跟你们抢人。”柳拂衣双手笼在衣袖里,面无表情地看着黄惊生,语气平平淡淡,可说出的话却如惊雷般炸得双方的年轻弟子们头晕目眩。

    听!听听!我们听到了什么?!!

    恋慕!

    莫非,这等话还真说过?!

    包括祭台上的杨泯墨和灵云绍在内,初次听闻这种话的弟子们微微瞪大了眼睛,想听八卦的心蠢蠢欲动,目光更是不自觉地在黄惊生和柳拂衣身上转悠着。这一打量,倒还真让他们看出了点东西来。

    就雾陵府的人看来,柳拂衣衣炔飘飘,哪怕因为留了胡须,看上去有些年长,可那脸确实是顶顶好看的,而且也很符合他们府主的口味。

    就清陵宗的人看来,黄惊生作为雾陵府的府主,可对他们的态度却好到不正常,甚至在柳拂衣说出“恋慕”一词后,竟然没有丝毫恼怒之色,反而还有那么一丝欣喜自得之感。

    哎哟,该不会以前就曾经表白过吧?

    控制不住地,双方弟子瞅着他们两个,差点儿就脑补出了一场你爱我我不爱你,我们还得相爱相杀的狗血戏码,幸亏关键时刻柳拂衣轻飘飘地瞄了一眼身后的弟子们,成功地让他们汗毛炸起脑袋放空,收起了所有的杂念。

    至于雾陵府的弟子,黄惊生却是乐呵呵地一笑,不承认也不否认,完全就没将他们可能产生的联想放在眼里。

    “你还是老样子呢,哥,往我身上泼脏水很有意思吗?”黄惊生脸上笑意不减,可说出的话却隐隐约约地透着无奈之感,轻轻松松地将所有的暧昧反转。

    哥?!哇偶,难道他们是兄弟?!

    双方弟子微讶,那瞪大的双眼又亮了几分,将视线齐刷刷地落在了柳拂衣身上,只等着他的回答。

    “嘿,你说谎了吧?我还记得当年你可是哭着喊着抱着我的腿,说是心悦于我,那力气哟,啧啧,我裤子都差点被你扯下来了。”柳拂衣的目光软了几分,声音轻飘飘的,却让人莫名地感觉到了几分无奈。

    哦~扯裤子!

    双方的弟子不自觉地竖起了耳朵,心中仿佛响起了狼嚎声。虽然他们也清楚现在不是想这些八卦的时候,可这可是两位大佬的八卦啊!忍不住!忍不住!

    “大丈夫不拘小节,若不如此,又怎么捅你一刀呢?不知这些年来,兄长你腰侧的伤可还疼?”黄惊生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目光却在柳拂衣的腰侧转了一圈,这本也没什么,可偏偏黄惊生那个眼神既温柔又带着几分眷恋,气氛一下子就又变得诡异起来了。

    “疼,怎么不疼,这可是你亲手捅的,为兄我不止腰疼,心也疼啊。”柳拂衣语气凉凉,目光却黯了几分,看上去给人一种伤心的感觉。

    嗷嗷嗷,这是兄弟两个相爱相杀?

    雾陵府的弟子隐隐有些热血沸腾的感觉,看柳拂衣的目光都变了,心里想要跟别人分享八卦的冲动越来越强。

    反观清陵宗的弟子,他们则是有些懵了。这掌门柳拂衣从来都是端着架子仙气飘飘的模样,今次突然爆出黄惊生恋慕他,已经够让他们吃惊的了,可现在听柳拂衣的意思,他该不会是对黄惊生也并非全然无情的吧?

    弟子们那千回百转的心情,身为当事人的黄惊生压根没在意。在看到柳拂衣那黯然的目光时,他忍不住笑得温柔,道:“疼就对了,当初我被你推下悬崖时,也是这般的疼的。不止身子疼,那时候,我连心也在流血呢。”

    哟嘿,听听听听,推下悬崖!难道是兄弟反目的节奏?

    两方弟子神色一凛,纷纷严肃了几分。若是情债,他们还能安心八卦,可若是内宅阴私兄弟反目,那他们非得站在自家府主掌门身后支持他不可。

    “当初?呵,你入了魔道杀父弑母,你说,我如何能饶过你?”柳拂衣第一次轻笑出声,可他那笑容,却让人觉得有些发冷。

    “他们?他们从未将我当做儿子,向来轻贱于我,我用他们的命来赎罪,又有何错?”黄惊生脸上笑容微敛,眸光幽深,仿佛暗藏了凶手,看一眼都让人控制不住地一抖。

    额,额,还真是兄弟反目啊......

    双方弟子们不约而同地一缩脖子,如同鹌鹑一般静默不语,努力地减少着自己的存在感,生怕在这种时候被大佬们注意到。

    不过,此刻的大佬们也没空去在意那些小弟子。

    柳拂衣在黄惊生的话说完之后,便定定地看着他,眸光复杂得仿佛包含了千言万语想要说,可最终却只剩下幽幽一叹:“......罢了,我早该知道,跟你讲不通的。”

    黄惊生不以为意,他负在身后的手微动,脸上的笑意深了几分,意有所指地道:“所以,你打算再次使用武力?”

    柳拂衣没有正面回答黄惊生的话,他慢慢地将拢在袖子里的手抽离出来,看着黄惊生的目光平静无波,道:“收手吧,你在这种时候劫走言灵二族的人准备祭祀,已然是犯了众怒,将人交给我们,或许,我还能保你一命。”

    “呵,这种时候?”黄惊生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脸上的笑容扩大了几分,道:“这种时候怎么了?现在妖兽入侵,正是需要我们大展拳脚的时候。只要我们雾陵府的祭祀能够成功,到时候别说赶跑妖兽了,一统大陆都没问题。这样,不是很好吗?”

    一统大陆?!!

    清陵宗的弟子们被这话吓了一跳,他们原本以为,此次前来是因为雾陵府在抵御妖兽期间残害同盟,所以才会收到其他所有门派的共同追击,可按照他们此时的话来看,分明就是因为雾陵府的野心,所以才会有这次追击。

    被这全然不同的原因砸得有些惶惶然的清陵宗弟子十分想找人商量一下,就算不商量,聚在一起聊聊天安抚一下自己受到惊吓的心脏也成啊。

    可惜在此时此刻,他们没一个人刚开口,哪怕憋得脸都红了,也死活不敢发出声响来,生怕一出声,两位大佬便将他们当那只鸡杀给其他的猴儿看了。

    “天真,狂妄。”柳拂衣目光平静,冷冷地给出了四个字的评价,随后更是带着明晃晃的讽刺,道:“当初的凌天宗都没能办到的事,你以为你们祭一下天道便能达成了?到底是谁给你的错觉?”

    黄惊生的目光冷了下来,他负在身后的手垂落在了身侧,一个布满红纹的白色逐渐覆盖在他的脸上,他道:“看来我们雾陵府和你们清陵宗是注定谈不拢了,既然如此,那就别说废话了。这两个祭品,这整个天下,谁还能活着,那就归谁吧!”

    清朗的声音因着面具的覆盖而变得有些闷,可话里的狠厉感却并未因面具而减少。身处黄惊生身后的长老和弟子们不用他下令,早在他垂下手的一瞬间,便心有灵犀般地同时运转起了功法,一个个面具凭空而生,妖艳而诡异。

    另一边的柳拂衣也没有再说其他的话,他的手一转,一把佩剑出现在了他的手中。手,轻轻地拂过剑鞘,缓慢而又坚定地握上了剑柄,最终“刷”地一下拔出了佩剑。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就在柳拂衣手中长剑寒光闪过的那一刻,他身后的峰主和弟子们也纷纷亮出了自己的本命法宝,一时之间竟也光芒四起,看上去声势浩大。

    只可惜,待到最初的亮光消失后,在场之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柳拂衣的佩剑上,皆是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原因无他,只因柳拂衣的这把剑,赫然缺了一个口子!

    “......阿墨,我记得,你之前好像说过,你下山是为了给你们掌门找什么石头对吧?”身处结界内的灵云绍盯着那把剑,后知后觉地想起很久以前杨泯墨说过的话。

    听到灵云绍传音的杨泯墨诡异地沉默一下,才十分尴尬地传音道:“对呀,这就是那把斩邪剑。要不是现在看到它,我都想不起来这事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全都捅了

    因着一把缺了口子的斩邪剑,山顶祭坛边上陷入了诡异的沉默,随后又在黄惊生的嗤笑声中被打破了。

    “噗嗤,哈哈哈,我说兄长,你们清陵宗是穷得没饭吃了吗?竟然连堂堂掌门的法宝都补不起,啧啧啧,真是可怜哟。”黄惊生笑得猖狂,那双眸子里更是带着亮光,仿佛见到了什么十分可笑的事。

    “补剑的费用我们清陵宗还是有的,只是对付你,我们没必要。”柳拂衣看到那个口子也愣了愣,可随即又跟个没事人似的,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将黄惊生的话给堵了回去。

    黄惊生被他这话一噎,心里的火气也冒起了几分,目光顿时又冷了下去。这次他都懒得开口了,直接抬手一挥,身后严阵以待的雾陵府长老和弟子们顿时如脱缰的野马般冲了过去,却又偏偏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凶狠的动作配上寂静无声的四周,竟也让清陵宗的人感觉到一丝丝的压迫感,原本还镇定自若的心态顿时出现了偏差,气势立马弱了三分,双方兵刃相交之时,更是被对方毫不客气地压着打。

    柳拂衣挥剑与黄惊生对打,可他的注意力却还是分了一部分在其他弟子身上,眼见着弟子们一步错步步败退,顿时心中一凛,毫不迟疑地大喝一声,道:“呔!你们雾陵府鬼魅行迹,终究是小道,难与我清陵宗比肩!”

    柳拂衣的声音中蕴含着灵力,落入四周之人的耳中,他们只觉得震耳发聩,正不断攀升或下降的气势顿时一滞,下一刻,清陵宗弟子的气势猛地一涨!

    是呀!我们一心为公!我们心系天下苍生!我们才是凌天宗正统!尔等鬼魅小人,怎么可能敌得过我等!

    清陵宗弟子眼中不约而同地闪过了傲慢之色,一股子被挑衅了的感觉从心底浮起,原本的怒火登时又旺了几分,出手也变得更加很辣了。

    呸!明明就是心胸狭隘之辈,偏偏总是装得道貌岸然,我们这是创新!我们这是进化!我们才是凌天宗的正确发展!你们这群故步自封的家伙有啥好自得的!

    雾陵府弟子眼中的狠厉更胜刚才,出招时更是招招致命,本就已经飘忽不定的身形顿时变得更难琢磨了。

    四周的情况黄惊生同样尽收眼底,可他却丝毫没有插手的意思,哪怕柳拂衣一句话便破坏了他们的大好局面,他也还是不管不顾,一心跟着柳拂衣死磕,似乎是想将他拖死在这里。

    兵刃交接的声响,受伤时的惨嚎怒吼,各色声响交织在一块,听得杨泯墨和灵云绍恨不得加入进去,可惜,他们却失踪动弹不得,只能坐在那里干瞪眼。

    越来越多的弟子倒下,眼瞅着随时都有可能结束这场战局,在场之人却越发地警惕起来。

    兵刃相抵,黄惊生和柳拂衣抬手对了一掌,澎湃掌力袭来,硬抗的两人终于还是扛不住了,皆是控制不住地连退了好几步,张口喷出一口血,摇摇晃晃地站着,看上去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师父!”柳拂衣刚刚勉强止住了后退的步伐,一双手便从身后扶住了他,他几乎下意识地便要回身拍出一掌,幸亏他此刻受伤太重,反应过于迟缓,也幸亏他听出了这声音是谁。

    “云瑶?”柳拂衣口中唤出徒弟的名字,回头看向了墨云瑶。这一回头,便看见了她嘴角带血脸色苍白还气息不均的样子,他的心情顿时凝重了起来。

    连云瑶都伤得这么重......柳拂衣的眉头不自觉的皱起,直接头一转,看向了四周,这一看,他心里顿时拔凉。只因放眼望去,不管是弟子还是峰主们,竟都受伤颇重,就连沈秋都一手捂着胸,看上去有些摇摇欲坠。

    唯一能让他安心一点的,大概也只有雾陵府那边的状况与他们十分类似这事了。

    “两败俱伤......真想不到,你们竟然有此实力。”柳拂衣将目光落回了黄惊生的身上,他说话的语速有些慢,似乎只是因为受伤而说得不利索,又似乎有几分拖时间的意思。

    “两败俱伤?呵,哈哈,兄长,你还是一如既往地自以为是,今日明明就是你们败了!”黄惊生脸上的面具早已自动消失,此时他冲着柳拂衣咧嘴一笑,那一口染血的牙齿看上去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我们败了?呵,我的弟弟啊,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呢?现在的情况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柳拂衣任由墨云瑶扶着自己,他脸上的表情看似平静,可眼中却透着不易察觉的激动。

    多少年了!这都多少年了!只要今日他们灭了雾陵府,那凌天宗便终于可以在他手上重组了!

    这个念头在柳拂衣的脑海中盘旋中,心中的激动几乎就要喷薄而出,却被柳拂衣死死地压制住,只因他还没忘记此时的情况,也还没忘记雾陵府还存在。

    然而,柳拂衣那平静的外表瞒过了旁人,却被对面的黄惊生看在了眼里。对于柳拂衣这幅做作的样子,黄惊生嗤笑一声,带着意味不明地笑容,道:“是呀,已经很明显了。”

    柳拂衣本是因那即将到来的美好未来而有些头脑发热,可此时被黄惊生这么一笑,他宛如被浇了一盆冷水般,整个人突然变冷静了下来,心中惊疑不定之际,便觉胸口骤然一痛,他的眼睛猛地一瞪,一低头,便看到了染血的刀尖自他的胸膛中刺出。

    原本充斥着各种哀嚎与痛呼声的山顶顿时一静,下一刻,又被不知哪个弟子的尖叫声打破了。

    “掌门!大师姐!你疯了吗?那是掌门啊!你捅了掌门!!”

    随着那弟子的这一句话,各种惊呼声咒骂声四起,场面顿时变得嘈杂起来。可被捅了心脏的柳拂衣却对此充耳不闻,他难以置信地转过了头,看向了就在他身旁的墨云瑶,喘着粗气艰难地问道:“为......什么......”

    墨云瑶十分平静地与柳拂衣对视着,在无人看见之处,她握着短刀的手紧紧地收紧,可面上的表情却是一片冷漠。

    “对不起。”墨云瑶嘴唇微动,那微弱的声音在嘈杂声中并不明显,可却足以让柳拂衣听清她的话:“您挡了路,我别无选择......师父......”

    那声“师父”几近呢喃,墨云瑶话一说完,握着匕首的手猛地一拔,人同时往旁边退了一步,避开了柳拂衣的手。

    柳拂衣正因墨云瑶的话而晃神,胸口又是一疼,本就重伤的他顿时踉跄着往前踏了一步,脚下一软,直接半跪在了地上。

    “掌门!”清陵宗弟子们凄厉的呼喊声顿时又高了几分,看向墨云瑶的目光也带上了憎恨。

    而墨云瑶却对此视若无睹,她平静地看着柳拂衣张口吐出一口血,手中的短刀也没收,直接握着刀,一步步地从柳拂衣的身侧走过,随着她的走动,一张绘着红纹的白色面具逐渐覆盖在她的脸上。

    背对着清陵宗弟子,当墨云瑶走到黄惊生跟前时,一张由红纹构成诡异面孔的面具彻底将她的脸遮挡住了,在她的脖子上,一个喉结渐渐凸起。

    墨云瑶停在了黄惊生的面前,毫不迟疑地单膝跪在了地上,冲着黄惊生低头行礼,开口说话时,声音已然有了变化:“弟子云默拜见师尊!”

    “哈哈哈哈哈!好!好!好!我的乖徒儿,你起来吧!这些年来委屈你了!等我们一统大陆,你便是我凌天宗的首席大弟子!”黄惊生笑得猖狂,看着面前恭敬行礼的墨云瑶,只觉得心中豪情万丈,恨不得现在便横扫整个大陆。

    “谢师尊!”墨云瑶恭敬地应道,声音听上去依旧冷静。她站起了身,却没有抬头,而是保持着微微低头的恭谦态度,转身站到了黄惊生的左后方。

    雾陵府的人既惊又喜,他们着实没料到,清陵宗掌门身边的大弟子,竟然会是他们雾陵府的人,而且还是府主的弟子!

    这等超乎他们想象的发展让他们感到措手不及,而紧随其后产生的惊喜感更是让他们恨不得蹦起来,奈何身上的伤势过重,只能干高兴了。

    心中的兴奋得不到宣泄,雾陵府的人一个个憋得脸红红的,恰好对面的清陵宗弟子接受不来这事,不知是谁没忍住骂出了声,雾陵府的人顿时宛如受到了启发般,竟也纷纷骂了回去。

    喧闹嘈杂声愈演愈烈,黄惊生沉浸于多年计谋终得逞的喜悦中,对面的柳拂衣已经彻底跪坐在了地上,他一手捂着胸口,缓缓地抬起头,将已经模糊的视线落在了黄惊生的身上,随后,咧嘴,一笑。

    信心膨胀的黄惊生瞥见柳拂衣这一笑,他脸上笑容顿时一僵,不知为何身上的汗毛骤然炸起,下一秒,他的胸口忽然一痛,一低头,看到了染血的刀尖刺穿了他的胸膛!

    “......孽徒......”黄惊生张口吐出了这两个字,还没来得做出其他动作,站在他身后的墨云瑶手一抽,刺穿黄惊生心脏的短刀被猛地抽了出来。

第一百四十三章约定

    捅穿心脏的利刃又被抽离,黄惊生步上了柳拂衣的后尘。鲜血喷溅落地,他脚下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在场的双方弟子宛如同时被人扼住了喉咙,那让人气红了脸的咒骂声戛然而止,每个人的脸上都满是震惊与惶惶然,就这么看着相对跌坐在地的黄惊生和柳拂衣,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两人都被捅了?墨云瑶到底是哪方的人?

    接连的疑惑在心里飘过,弟子们却都闭紧了嘴巴,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就成了墨云瑶的下一个目标。

    一片寂静之中,面带诡异红纹面具的墨云瑶缓缓地动了。

    她握着短刀的手腕轻轻一甩,刀上的鲜血顿时顺着刀尖甩了出去,溅了几个雾陵府弟子一脸,吓得他们控制不住地一抖,生怕下一秒便是一刀。

    可墨云瑶却连看都没看他们,就连这甩刀的动作也仿佛只是随手一做罢了。她微微抬头,微冷的目光在经过黄惊生时停顿了一下,又继续望向了对面,与一直看着自己的黎花影遥遥对视了一眼,又将视线落在了柳拂衣身上。

    看着墨云瑶这不知是嫌弃还是躲避的动作,本就心里烦乱不知所措的黎花影心情又坏了几分,连带着看向墨云瑶的目光都透出了几分委屈来。

    墨云瑶是雾陵府的人,这事她没跟他提过他能理解,毕竟若是在平时,这等事一旦暴露,那可绝对是要丢命的。真正让他觉得委屈的,是墨云瑶现在对他这般视若无睹的态度。

    明明之前他们还一起在囚恶崖拼命过,为何她的身份一暴露,与他便成了陌路?

    黎花影黯然伤神,各种想法接连出现又悄然消失,可他的目光却还是紧紧地跟随着墨云瑶,仿佛一错眼,墨云瑶便会消失不见。

    而被他注视着的墨云瑶却仿佛毫无所觉,只是自顾自地盯着柳拂衣看。被她盯着的柳拂衣则是咧嘴无声地笑着,虽然他那已经模糊了的视线看不清黄惊生的样子,可他依旧知道黄惊生遭遇了什么。

    “嘿,咳......咳......咱们......同归于尽了,咳.......也好......弟......弟......”柳拂衣笑着笑着,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一路往下,落进了地面的泥土之中。

    “弟......弟......其实......我很......喜欢......你......”柳拂衣无力地趴在了地上了,他的下巴满是血,眼睛早已模糊,眼皮也越发地沉重,可他的笑容,却是那样的温柔,温柔得让黄惊生愣然。

    如此温柔的笑容,其实他还是记得的,那是他五岁那年,柳拂衣替他摘下树上的李子,轻拍着他的脑袋时带着的笑。

    正是这一个笑,才让他在那个令人绝望的家里保留了最后的一点希望,可也正是因为这个笑,在被柳拂衣推下悬崖之时,他才会那样绝望地选择了入魔。

    “切,谁要你......喜欢了......”鲜血自喉咙中涌出,又随着黄惊生的话漫出了唇瓣,从下颚滑过,滴滴答答地落了满地。

    他的眼睑微敛,身子一软,倒向了与柳拂衣相反的方向,恍惚之间,当年的稚嫩童声言犹在耳。

    “惊生最喜欢哥哥了,哥哥也永远喜欢惊生好不好?”

    呵,人呢,为什么都是贱骨头,为什么......我还是觉得好开心......哥哥......

    眼皮越发沉重,就连思绪都变得缓慢起来,黄惊生眼中的世界越来越小,可就是即将彻底陷入黑暗之中时,一阵不急不慢的脚步声逐渐靠近,本已经放弃挣扎的他像是被刺激到了,又猛地挣扎着睁开了眼,微一昂头,看清了走过来的墨云瑶。

    墨云瑶脸上的面具还在,她低着头与黄惊生对视着,虽看不清表情,可眼中的神色却被黄惊生看得一清二楚。

    怜悯?同情?黄惊生有些迟钝地猜测着,内心竟是一片平静,连最初的愤怒都仿佛烟消云散了。

    “师父他,每年的八月初二都会带着几坛子酒,在云隐峰后山断崖上坐上一天,因为他曾经答应过一个人会在那天陪他一起喝酒。”墨云瑶的声音不大,语气也平静至极,可黄惊生的瞳孔却猛地一缩,整个人又从那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

    “八月......初二......”黄惊生嘴唇微动,发出的声音也变得极轻,可眼中的震惊之色却十分的明显。

    他心中纷乱,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了墨云瑶,眼中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期待,等待着她再说些什么。

    墨云瑶也没让他失望,她的声音虽然依旧保持平静,可还是缓缓地说出了黄惊生所想要知道的事。

    “师父他曾说过,他平生行事坦荡,唯有一事一直有愧于心。”墨云瑶说到这里,微微偏头看向了倒在地上不知生死的柳拂衣,声音低沉,学着他那时的语气,道:“吾弟因恨而入魔,是吾之过。”

    “有愧于心......呵呵,哈哈哈,有愧于心......”黄惊生呢喃着,嘴角微微勾起,那低低的笑声不怎么明显,可却让人莫名地觉得揪心。

    我以为......你一直以来都恨我入骨呢,哥哥......

    黄惊生脸上笑得惨然,他费力地抬了抬头,望着无声无息的柳拂衣,眼皮越来越沉重,最终再也无力睁开了。

    墨云瑶定定地看着黄惊生,眼中控制不住地浮现出了一丝悲痛之色,可又在眨眼间被她掩盖了下去。

    再次抬起头,墨云瑶这次竟是望向了沈秋,清陵宗的弟子们发现这一点,登时心都提起来了。

    此次他们来到山顶的人不算多,清陵宗的四个峰主来了三个,再加上掌门和宗内的优秀弟子,刚跟雾陵府打起来的时候也算平分秋色。

    可现在双方都受了重伤,两派的领头人都死了,若是现在墨云瑶一鼓作气将他们全留下来,或者将他们的峰主全留下来,那对清陵宗来说绝对是致命的打击。

    不管是出于对未来的考虑还是对眼下局面的担忧,清陵宗弟子们全都惶惶然不知所措,只能提心吊胆地祈祷着墨云瑶能顾念一下曾经的同门之谊,别真的将他们赶尽杀绝了。

    不过,在这一片担忧害怕中,黎花影却依旧冷静如初,哪怕此刻墨云瑶将目光转移到了沈秋的身上,他也没有丝毫担心之色,只因他总觉得,墨云瑶是不会对沈秋出手的。

    而事实证明,黎花影所想的也没错。

    墨云瑶虽是看向了沈秋,可等她开口之时,言语间竟然还是恭敬如初:“沈......前辈,按照约定,清陵宗归您处置了,云瑶绝不插手。”

    约定?!什么约定?!!

    墨云瑶这话一出,清陵宗弟子们一片哗然,就连黎花影都是满脸的错愕,两位峰主更是一脸铁青。

    “沈师兄!莫非与雾陵府的人勾结在一起狼狈为奸?!”就倒在沈秋不远处的江仲存气急败坏地质问道。

    自从上次箜篌海之行后,他便一直觉得沈秋有跟玉颜宫勾结的趋势,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才没有向柳拂衣揭发他,不料这次竟然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

    江仲存气急之余也有些惧怕,沈秋的修为本就是他们之中最高的一个,他若是真跟雾陵府的人勾结在一起,那他们今日怕是难逃一死了。

    江仲存心中惶惶颇多思量,可沈秋却没有丝毫理会他的意思。

    在墨云瑶话音落下不久,他便缓缓地站起了身,抬手拍了拍衣服,将沾上的沙尘拂落,又抬手一抹,将嘴边的那缕鲜血擦拭掉,顿时整个人看上去竟似未曾受伤。

    “谋而后定,你做得很好。”沈秋开口的第一句话,竟是将墨云瑶夸了一遍。

    在场之人一愣过后,皆是有些不是滋味。不为别的,只因对他们来说生死一瞬的一场战斗,在沈秋口中竟与一场试炼无异。

    墨云瑶也愣了一下,她也没想到,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沈秋竟然会先将自己给夸了一遍,一股受宠若惊的感觉油然而生,让她不自觉地便挺直了腰杆。

    她正思量着是否应该道个谢,可沈秋已经将视线转移到了柳拂衣他们的身上了。

    只见沈秋抬起脚,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向了倒地的柳拂衣,那漫步闲庭的姿态,若是换个时候看,当真是赏心悦目,可惜此刻的情况不对,清陵宗的人也压根没有心情去欣赏。

    “你要干什么?!”眼瞅着沈秋走了过去,江仲存的心不由得提了起来,他色厉内荏地大喝着,可心底却有几分畏惧与茫然,压根分明清楚自己到底是希不希望对方停下来,毕竟现在沈秋的目标是柳拂衣,若是他真停了下来,那目标会换成谁可就不一定了。

    然而,在他这一声大喝之后,沈秋竟然真的停下了脚步!

    就在沈秋的身形停止移动的一瞬间,江仲存的心控制不住地一颤,脸上那凶狠的表情也变得有些扭曲,刚刚的担忧全转变成了惊惧,一抹苦涩涌上心头,让他恨不得锤死刚才出声的自己。

    突然后悔了怎么办?

第一百四十四章杀!杀!杀!

    东倒西歪的山顶,泛着血腥味的空气,突然陷入寂静的四周,在夜风的吹拂下,继心中一颤之后,江仲存忍不住一抖。

    说不清到底是因为山间夜风带来的凉意,还是因为沈秋看过来的目光带着的冷意,又或是因为柳拂衣就这么身死道消而产生的寒意,江仲存在那一抖之后,浑身便控制不住地微微发颤,哪怕他心中恨不得将自己按住不动,可微颤的身躯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干什么?”月光照耀下的沈秋轻启薄唇,一头白发恍若有微光,那双红眸的眸光亮得吓人,一股隐蔽的激荡情绪蕴含其中,蠢蠢欲动几欲喷发。

    他几近呢喃地重复了江仲存的问话,可他的声音再轻,在这等每个人恨不得屏气吞声的时候,在场之人还是清晰地听见了他的话,一时之间众人的目光纷纷在江仲存和沈秋只见游移,有些琢磨不准沈秋这话是不是在向江仲存询问。

    局外之人尚且琢磨不准,身为当事人之一的江仲存更是连哭的心都有了。从出生到现在,他从未像此时这般痛恨自己多嘴!

    别看他平时有事没事挺挑衅一下沈秋,那是因为那时的沈秋虽然看着冷漠,却没给他危险的感觉,同时他心里也清楚,沈秋多半不会跟他计较,所以他才敢肆无忌惮地挑骨头,偶尔再挑拨一下沈秋和杨泯墨的关系。

    可今日不同!准确地说,应该是今天的沈秋不同!

    他还没望向自己时,江仲存的感受还没那么深,可被他看了一眼之后,江仲存十分确定,此时此刻的沈秋是极度危险的!他那双眼睛,压抑着嗜血的激动,哪怕只是一眼,其中蕴含的可怕杀气便已压得他透过气来,心中更是没能兴起一点儿反抗的心思。

    干......什么......是问我......干什么吗?

    江仲存有些迟疑地想着,颤巍巍地张开口,还未挤出声音,便见一脸平静的沈秋嘴角缓缓勾起,最终化为一个愉悦的笑容。

    他眉头舒展开来,红眸中蕴含着喜悦,就连声音中都带着笑意,道:“我当然是,报仇啊~”

    报仇?报什么仇?

    沈秋将解释的话说出了口,可在场之人除了墨云瑶外,却全都是一片迷茫之色,显然没有一人明白,沈秋所说的报仇是报什么仇。

    “唉,我就知道......”沈秋微微抬眼扫过了清陵宗的一众弟子,又将目光落到了江仲存和天星飒的身上,抬脚走到了柳拂衣的身边,语气听似平淡,可又隐隐含着怨怼,道:“你们是不会将这等事放在心上的。”

    “不过没关系,我还记得。”沈秋低头看了一眼趴在地上已经断气了的柳拂衣,又抬起头冲着江仲存和天星飒一笑,右手举起青狐剑,剑尖朝下猛地一挥,刺穿了柳拂衣的尸身。

    清陵宗的人被他这么突然一招弄得一惊,一声惊呼差点出口,又被沈秋那平淡中透着愉悦的嗓音给吓得咽了回去。

    “当年,就是你们一起,逼我杀了铭纹!”沈秋说着,手一抬,将青狐剑拔了出来,又重重地一挥,再次刺了进去。

    “就是你们,害得我的铭纹身死魂消!”沈秋说着,又是一拔一刺,表情既凶狠,又开心。

    “就是你们!说我的铭纹死有余辜,活该魂飞魄散!”沈秋眼中神色逐渐阴郁,连笑容也变得狰狞起来。

    他狠狠地瞪了江仲存和天星飒一眼,又低下头看着被他戳了好几个血窟窿的柳拂衣尸身,也不管柳拂衣已经死透了,就这么对着他低低地笑出了声。

    “嘿嘿嘿嘿,师兄,你还记得吗?你当初跟我说,铭纹就是我的劫,斩杀了她甚好,若不是斩杀了她,我也不会修为大进,还破了心魔之劫。”

    沈秋垂着头,别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可从他那平静的声音来听,却像极了一个向亲近的师兄吐露心事的少年郎。不过这种错觉,在沈秋道出后面的话时便消失殆尽了。

    “逼着师弟杀了自己最心爱的人,你很得意吧?修为大进?破了心魔?哈,哈哈,哈哈哈!”沈秋诡异地笑着,猛地抬起了头,红眸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冲着被他笑得心里发慌的众人大声喝道:“一群废物!我就是心魔!”

    “什么?!!”没亲身经历过那事的清陵宗弟子们还好,虽然惊讶却也仅仅只是惊讶罢了,反倒是亲眼见证了沈秋的改变的江仲存和天星飒两人惊呼出了声,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对他们来说,那次的事所产生的改变,仅仅只是沈秋的外貌和性情大变罢了,若是换成别人告诉他们,那不是沈秋,而是沈秋的心魔,他们是绝对不会信的,可如今,却是沈秋自己告诉了他们。

    一个心魔,却和他们相安无事地相处了这么多年,直至此时此刻才爆发出来,这摆明了所图甚大!

    在电光火石之间便想清楚了这一点的江仲存和天星飒看向沈秋,对上他已现癫狂之色的眸子,顿时心里拔凉。

    “沈师兄,你......你是在开玩笑吧?”天星飒不死心地询问道,虽然种种状况都表明,沈秋所言不假,可她还是存有侥幸心理,或者应该说,她仍妄图找到活路。

    沈秋笑而不语,他将青狐剑从柳拂衣的尸身上拔了出来,抬脚从他身上踩了过去,青狐剑上沾上的血顺着剑刃滑落,滴滴答答地滴了一路,又随着沈秋终止在了天星飒的跟前。

    “天师妹,这么多年了,莫非你还不知道我从不开玩笑?”沈秋语气微凉,笑容却依旧灿烂。

    天星飒昂起头看着沈秋,如此近距离地接触现在的沈秋,天星飒只觉得那股子压迫感愈发强烈,尤其是混杂在他气势之中的杀气,更是让她头皮发麻。

    镇定!镇定!天星飒呼吸急促,可还是在心里拼命地对着自己喊着,她攥紧了手中握着的药瓶,体内灵力悄然运转,时刻准备着震碎药瓶,将药粉撒向沈秋。

    “沈......额!”天星飒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张口正要跟沈秋搭话,好引开他的注意力,不料一个“沈”字刚出口,沈秋的青狐剑已经自她眉间穿过,刺穿了她的头颅!

    “嘘,我还记得,当年说铭纹狐媚之相,定时故意迷惑于我,死不足惜之时,也是这般喊我,所以,我不想听到你的声音。”沈秋脸上的愉悦之色浓了几分,声音更是轻柔地如同情人之间的呢喃耳语,可在场之人却齐齐打了个冷颤。

    疯了!他疯了!

    清陵宗弟子们惨白着一张脸,看着沈秋,满脸都是惧色,却硬是没人敢出声,只是浑身抖着,端的是一副可怜至极的模样。

    其中,更是以江仲存为最,只因沈秋慢悠悠地拔回剑后,竟是转头看向了他。

    “师......师兄.......”江仲存连声音都在颤抖,他十分想冲着沈秋扔出自己的机关兽,可却又死活不敢动手,生怕自己只是动上一根手指头,沈秋便会毫不犹豫地挥剑。

    “江师弟,我还记得,你当初没说铭纹死有余辜。”沈秋的脚步停在了江仲存的跟前,他目光平静,连嘴角的笑都淡了几分,可那浑身的愉悦感却更加浓烈了。

    “对对对对!师兄!我......我当时没说的!”江仲存早已不记得当年的具体情况了,可听见沈秋这话,他却宛如抓住了求生的浮木一般,想都没想便承认了,只盼着沈秋能因此放过自己。

    却没想到沈秋闻言笑意又浓了几分,他的剑微微抬起,斜斜地指着江仲存,道:“可是,你跟我要铭纹的身体了,还说要用她来炼制机关。”

    江仲存那点头的动作瞬间一僵,惊恐地瞪大了双眼。他虽不知自己到底是否说过这话,却也知自己多半是真说过的,不仅是因为沈秋指认了,更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肯定不会放过那等好材料。

    求饶的话顿时噎在了喉咙里,江仲存眼中的惊恐之色犹在,可手却逐渐紧握成了拳。

    只是说了坏话的都要死,我都出言要了尸身了,哪里还能有活路!想到了这一点,江仲存惊恐之余也燃起了想要一搏的心,他放在身侧的手微动,正要将机关兽悄悄地拿出来,却听山路那传来了熟悉的惊呼声。

    “怎么回事?!”

    杨师弟!听出了杨玉卿的声音,江仲存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他极其欣喜地转过了头,张开口正要向他呼救,没想到话还没出口,一把染血的剑尖便从他嘴里戳了出来!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还未有所反应,刺出这一剑的沈秋已经慢腾腾地拔回了青狐剑,随后手腕一转,在无力瘫倒在地上的江仲存的心口上补上了一剑。

    “来得可真慢啊。”沈秋一戳一拔,又随手舞了个剑花。

    剑上的血随着他的舞动而飞溅开去,溅在附近弟子的脸上,却无一人刚擦上一下,他们全是一脸惊恐地看着沈秋,又转头看着刚刚到来的杨玉卿和沈菱,瑟瑟发抖不敢妄言。

    毕竟,天知道,杨玉卿和沈菱跟沈秋是不是一伙的啊!

第一百四十五章没有儿子

    虽是跟随着师兄弟们一起上的山,可杨玉卿和沈菱却是自愿留在半山挡住雾陵府的追兵的。他们此番自荐不仅仅是因为杨玉卿擅长阵法,更是因为,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昔日的养子。

    最初知道杨泯墨知晓自己身世,与灵家人结为亲家之时,他们两个确实是愤怒的,颇有种亲手养大了一只白眼狼的感觉,可自从从青巫回去后,他们又觉得,灵玎他们当日所言其实也有道理。

    就算换成他们,在知晓了自己的身世后,也是无法与杀父弑母的仇人继续生活下去的。

    只可惜,理解归理解,身为杀了人家父母的一方,杨玉卿和沈菱对杨泯墨的离开还是心存芥蒂,虽说现在也没了当时那股子想要亲手了解了杨泯墨的冲动,可也并不怎么想见到那个养子。

    “玉卿,你说等会见到墨儿,我们可要跟他说说话?”布置完了阵法,沈菱随着杨玉卿一起往山顶上走去,她不止表情,就连声音里都满含迟疑。

    最初的时候,她选择了抱养言墨,其实仅仅只是因为愧疚。

    在她心里面,一直守着一个自认无人知道的秘密,那便是她此时的身份地位,全都是偷来的。

    当初她还只是一个没人要的可怜孩子,却在遇见江溪的时候起了贪念歹念。

    同样是被人抱养的孩子,江溪的养父母对她极好,可沈菱的养父母说是将她当童养媳,可实际上却将她当牲口一般养着,让她做着最累的活,吃着最少的粮,就连衣服破了都得自己缝补。

    若是没遇见江溪,若是没有了双方那悬殊的对比,沈菱这辈子大概也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去了。可是偏偏江溪一家子搬到了他们附近,强烈的对比勾起了沈菱的不甘,也勾起了她心中的恨。

    凭什么!都是抱养来的孩子,对方过得像个千金小姐,而自己却需要苦苦挣扎过活?

    怨念扎下了根,可若是没有机缘,大抵也就是自怨自艾的一生,可偏偏,就在那时,沈秋出现了。

    沈菱知道,沈秋是不会记住自己的,可那时的沈菱,却记住了那个随手救人的仙长,也记住了仙长所说的长命锁。

    凭什么都是抱养的孩子,自己命如尘埃卑贱至极,可对方不仅被养父母娇养着,还有个仙长兄长苦苦寻找?!

    嫉妒,在那一瞬间烧毁了她的理智,促使她将江溪约到了河边,夺了她常年佩戴的长命锁,又将她推入了河中,眼睁睁地看着她在水中挣扎着,被汹涌的河水推向了远方,直至再也看不见。

    她还记得,那时的自己,心跳得极快,她甚至都没考虑过被戳破谎言的后果,在确认了江溪已经随着河水远去之后,她将长命锁往脖子上一挂,便跑向了城中,企图找到沈秋认亲。

    却没想到,沈秋竟然已经离开了。

    沈秋离开了,江溪又已经被自己推下了河,那时的沈菱彻底呆了,直到那一刻,她才发现自己即将面临什么样的局面。

    只要一回家,她手中的长命锁便藏不住,而且她约江溪出来之时也被人撞见了,到时候长命锁在自己手里,江溪却不见了,那自己杀人的事便再也瞒不住了。

    无论何时想起,沈菱始终都觉得,那是她这辈子最大胆的一次!

    在求生欲的支配下,从未离过家的她,竟也能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甚至连一套换洗的衣物都没拿,就这么带着长命锁,往长青城云隐峰而去。

    那一路,全是凭着一股信念,沈菱最后竟也真的找到了清陵宗,见到了沈秋,更是被他认了下来。

    接下去的生活对她来说简直像是在做梦,质地极好的衣物,各种美味的饭食,舒适整洁的屋子,以及各种修炼功法和法宝。

    刚开始时她过得小心翼翼,不仅是因为这等仙家生活给了她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更是因为她一直都担心着会被沈秋看出自己说谎了。

    不过,这一切的提心吊胆,也在一次与沈秋的独处后消失殆尽了。

    那次的事她其实也记不大清,只记得自己被沈秋喊去房中吃饭喝酒,最后似乎是醉倒了,等她醒来之时已经回了自己的房间,而沈秋对她也更好了。

    他不仅带着她却认了各峰的人,还求他师父收了她为徒。平安顺遂处处受人敬重的生活就这样悄然到来,若是江溪没有出现,沈菱大概已经忘了这样的生活,其实是她偷来的。

    可偏偏,江溪就是出现了,还是以言氏一族族长夫人的身份,出现在了战场之上。

    在认出她的一瞬间,沈菱是害怕的。她怕江溪会抢走她现在的兄长、身份、地位甚至是丈夫!

    而在害怕过后,涌现出来的便是森森杀意。

    就算她才是真正的沈菱又如何!反正只要她死了,这件事便不会再有人知道!而恰好,她现在还是言家的人,这简直便是天意让她沈菱再杀她一次!

    那次追杀十分的顺利,在其他人的不断追击之下,沈菱终于找到了机会,与什么都不知道的杨玉卿一起拦截到了重伤的言羿和江溪,成功地将佩剑刺穿了江溪的心脏!

    那明明是应该令她高兴的一刻,可在对上江溪临死前的目光时,沈菱整个人都愣住了,只因江溪那时看她的目光,分明是认出了她来!

    她是记得自己的,可是她却没有将这事说破!

    自己害了她,抢了她的身份地位甚至是兄长,现在还追杀她,可她却在认出自己后什么都没说,甚至还默默地替自己守住了这个秘密!

    意识到这一点,沈菱心中愧疚感疯狂地涌现出来,也就是在这时,她注意到了江溪一直护在怀里的言墨。

    她还记得,那时的似乎是刚睡醒,一双眼睛圆溜溜的,在看到沈菱的一瞬间还对着她笑了,可下一刻,在转向了江溪之时便啼哭了起来。

    鬼使神差的,在杨玉卿想要斩草除根之时,沈菱出手拦下了他,说服他留下了这个孩子,就这么半是真心宠爱,半是有心养废他地将他养大了。

    她没想过杨泯墨会有知道真相的一天,毕竟知道的人,其实都已经死了,可偏偏上天仿佛给她开了个玩笑,就这么让杨泯墨知道了真相,还娶了灵家人。

    或许,等会见了面,墨儿也不见得会认我这个娘吧。沈菱幽幽一叹,心中浮现出这个想法,只觉得心里顿时更乱了。

    杨玉卿见沈菱一句话问完便是一叹,心里也知道她想的是什么,他有心想要安慰两句,可话到嘴边,自己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虽说在最初之时,他确实并不怎么赞成将言墨改名换姓当成自己亲生儿子来养,甚至很多时候他都觉得杨泯墨身体里流着言家人的人,天生就是顽劣不堪,行事肆无忌惮,可说到底,这个儿子,也是他教养了十多年的儿子啊。

    对于杨泯墨,杨玉卿其实是矛盾的。他既希望杨泯墨能好好修炼,对外谈论到杨泯墨时,他也面上有光。可同时他又怕将来的某一天,杨泯墨知道自己的身世后会杀上清陵宗,那么现在他的修为越高,日后便越难对付。

    教与不教,好与不好,杨玉卿就这么在纠结中,一边放任沈菱纵容着他玩乐,一边又唉声叹气恨铁不成钢。

    不过,到了今时今日,他反而有些庆幸了,庆幸当时的自己犹豫不决,因此杨泯墨的修为才不算太高,对于阵法更是只学了个点皮毛。

    可是,在庆幸自得之后,他又是幽幽一叹,心中颇不是滋味。

    “总之,他现在已经不是我们儿子了,我们就当......从来没养过儿子吧。”杨玉卿低眉掩盖住了自己眼中的复杂神色,口中说出的话虽轻,可其中蕴含的决心却极为坚定。

    追回已是不可能的了,有杀父弑母的仇摆在那儿,想来杨泯墨是不可能跟他们回清陵宗,老老实实安安分分地当一个普通弟子的,既然如此,那就只有抛开过去,彻彻底底地将他当言氏传人来对待了。

    杨玉卿的意思,沈菱其实也懂,只是仍有些不甘罢了,直到此刻听到杨玉卿这么一说,她才又是一叹,颇为无奈地认了这个事实,只是心情却是好不起来了。

    夫妻二人便这么满怀心事地走过了山道,一脚踏上了山顶,然后便被那惨烈的战况给惊到了。

    “怎么回事?!”杨玉卿惊呼出声,目光扫过了站在满地人堆中的墨云瑶,落到了唯二站着的另一人沈秋身上,下一秒,他便看到沈秋刺出了那一剑。

    锋利的青狐剑轻轻松松地刺穿了江仲存的嘴,又被沈秋随手一拔,再次刺向了江仲存的胸口!

    杨玉卿和沈菱瞳孔猛地一缩,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一幕,整个人彻底懵了。

    不是说好先行上山救人吗?为什么会是沈秋在残杀同门?!!

    “来得可真慢啊。”沈秋的声音宛若叹息,杨玉卿和沈菱闻声目光上移,便看见那个白发红眸的男子,对着自己微微一笑。

第一百四十六章都得死

    自打知晓自己身世之后,杨泯墨便想过很多种再次与杨玉卿和沈菱见面时可能会有的心情,可当真到了这一刻,他却是满心的惊惶,只因刚刚才杀了师兄弟妹的沈秋说出了那句话“来得可真慢啊。”

    舅舅在等他们?舅舅也打算杀他们?

    两个疑惑接连浮现,杨泯墨瞪大了眼看着祭坛下的情况,心中忍不住痛恨起自己的修为太低,受此祭坛压制,倘若沈秋真的打算杀了杨玉卿和沈菱,他竟是连出声都做不到!

    就在杨泯墨身旁的灵云绍看着这一切,只觉得心惊肉跳,她倒不是担心沈秋会杀得止不住手,顺手将自己和杨泯墨给杀了,她担心的,还是这一切对杨泯墨的影响。

    一边是他的亲舅舅,一边是他的杀父母仇人兼养父母,若是双方真的打起来,那杨泯墨心里该是何等的难受。

    灵云绍一直都知道,对于杨泯墨来说,杀父母之仇是仇,可将他养育成人也是恩。恩与仇不能相抵也不能都不能忘,这便是他下不去手去杀杨玉卿和沈菱给言羿和江溪报仇的原因,也是他这么久以来,一直呆在玉颜宫,丝毫不提下山外出的原因。

    在他的心里,其实还是惧怕遇见杨玉卿和沈菱的,因为那便意味着,他需要作出选择了。

    如果可以,我真想替你作出选择,或许,舅舅也是这样想的吧。灵云绍偏头看向了杨泯墨,心中幽幽一叹,再次将目光落在了祭坛下方的战场之上,期待、感激与担忧混杂在一块,心情复杂得令她心烦意乱。

    然而,作为令杨泯墨和灵云绍心情复杂的源头的沈秋却压根没看上他们一眼,此时此刻的他挽了个剑花,心情极度愉悦,连带着看着杨玉卿和沈菱的目光都没带多少杀气了。

    杨玉卿和沈菱乍然间看到了沈秋杀了江仲存的一幕,心中确实惊惧万分,甚至在那一瞬间有了逃跑的冲动,可这股子冲动,在看到沈秋那没带多少杀气的笑容和目光之时,又悄然消退了。

    这么多年来,沈秋对自己两人的优待在脑海中滑过,杨玉卿和沈菱那股子猛然间产生的戒备不知不觉又少了几分。

    或许,是有特殊的原因?下意识地提沈秋的行为找了一个借口,沈菱眼中闪过几丝犹豫,最终还是鼓足勇气开口问道:“哥,可是师兄们做错了什么?”

    “是呀,他们做错了事。”沈秋嘴角微勾,头一低,目光在柳拂衣、江仲存和天星飒三人的尸体上扫过,周身的气息顿时又平和了几分,道:“非常,非常严重的错事。”

    听到沈秋这话,杨玉卿和沈菱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心里的那股子戒备总算是消退了,他俩甚至都没多想,便抬脚往沈秋那边走去。

    “师兄是天罚峰首座,专门掌管刑罚,师兄师妹他们犯了错,师兄出手击杀,我本不应多言,只是他们毕竟是一峰之主,还请师兄为师弟解惑,他们到底犯了何错?”杨玉卿语气愤愤,却明显带着几分压抑。

    随着走近,杨玉卿和沈菱两人总算是将江仲存和天星飒的死状看清了,就连柳拂衣身上那几个窟窿也瞧见了。心中震惊之余,杨玉卿不可遏制地产生了怒气,幸好理智还在,哪怕是质问沈秋,却也知道委婉一点。

    他的质问一出,显然和沈秋不是同伙,倒得横七竖八的清陵宗弟子们顿时一喜,可随即又惊恐地发现,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这位仅存的峰主,已经快要走到沈秋的面前了!

    不不不!离他远点!!!

    众弟子们瞪大了眼睛,恨不得大声喊出来,提醒一下这位仅存的峰主,他此刻简直就是在走向死亡,可在瞥见沈秋那看似平静的笑容时,他们又集体抖了一下,到了嘴边的话就这么被抖没了,哪怕有几个发出了声,声音却也因颤抖而破碎不成字。

    “何错?”沈秋看着杨玉卿和沈菱来到自己身前一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他嘴唇微动,重复了一遍杨玉卿的话,脸上的笑意竟是又深了几分。

    “大错。”沈秋的声音轻轻的,脸上的笑容不变,目光却冷了几分,道:“一错自命不凡,肆意残害其他生灵。二错死不悔改,从未有心忏悔。三错识人不清,心魔当峰主,竟也无人发觉,这,便是天意如此,要我灭了你们,报得此仇。”

    本只是想求个答案的杨玉卿和沈菱一块儿愣住了,这等答案着实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在听到的一瞬间,他们甚至还有些怀疑沈秋在开玩笑,然而,也就是在这一瞬间,笑着跟他们解释的沈秋竟是突兀地出剑了!

    沈秋的修为本就高于杨玉卿和沈菱,又是在这等极近的距离里,杨玉卿和沈菱甚至都没能反应过来,便已经被他重伤倒地了!

    体内陌生的剑气肆虐,经脉寸寸碎裂的疼痛撕心裂肺,在那一瞬间便让杨玉卿和沈菱脸色骤白冷汗直冒,手脚一软,纷纷跪坐在地,又倒向一旁,张口便是接连几口血吐了出来。

    “啊!哥?!哥你干什么?!”死亡的恐惧漫上心头,沈菱疼得揪紧了胸口的衣物,却还是挣扎着问出了问题。

    她的语气惶恐而又怯弱,努力往上望去的眼睛中满是诧异和伤心,因为疼痛而蜷缩起来的身体微微颤抖着,端的是一副柔弱可怜的模样。

    只可惜沈秋却对这些都视而不见。

    他将刺入杨玉卿身体中的青狐剑拔了出来,又手腕一转,剑尖向上地举到了自己的面前,看着剑上的血慢慢地沿着剑刃往下滑落,最终染红了他的剑柄。

    “你叫我,哥?”沈秋的声音平淡至极,目光更是没有看向分给沈菱半分,可说出的话却让沈菱惊恐万分。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已经知道了?!!

    沈菱的瞳孔猛地一缩,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江仲存他们的死状,她心中的恐惧瞬间爆增,一时之间竟是没敢回话。

    可她是不回答了,沈秋却没打算放过这个问题。

    “占了我妹妹的东西这么久,你也是时候还回来了。”沈秋的声音淡淡的,听得在场的人一愣,可未等他们回味过来这话的意思,沈秋已经再次出剑了,一剑穿心!

    “阿菱!!”这番变化杨玉卿始料未及,他一脸悲痛地惊呼出了声,可沈菱却依旧没了气息,她的那双眼还睁得大大的,带着错愕和难以置信。

    “你......你居然连你妹妹都杀!!”杨玉卿眼中含泪,顾不得身上剑气肆虐带来的痛楚,挣扎着抱住了沈菱的尸体,抬起头带着森森恨意冲着沈秋大喊着,显然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他是真没料到,沈秋竟然会这么突兀地杀了沈菱!在他的预想里,哪怕沈秋要杀人,也肯定会先杀他这个妹夫,怎料他竟是不按常理出牌!

    “妹妹?我的妹妹早就死在你们手里了,留你们活到现在,你们该感激才对。”沈秋勾唇一笑,可笑容里却带着汹涌的杀意。

    “什么?!”初次听到这等消息的杨玉卿有些发懵,他茫然地低下了头看向怀中的沈菱,眼中一片迷茫,可下一秒,他便感到头顶一疼,意识渐渐涣散了。

    耳旁,传来了沈秋的说话声:“江溪啊,她才是我的妹妹。”

    江溪......怎么会......杨玉卿瞪大着眼,头一低,就这么断了气。

    沈秋眼中的杀气就此散去,他的笑容又柔了几分。手上用力,缓缓地将青狐剑自杨玉卿的头顶上拔了出来,沈秋身子一转,看向了祭坛中心的杨泯墨,瞧着他那泪流满面的样子,沈秋的眼中浮现出了几缕无奈。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我知你定然下不了手,还是舅舅替你代劳吧。”亲眼看着杨玉卿和沈菱死在面前的杨泯墨泪眼朦胧,沈秋的传音在脑海中回响,与耳边听到的话却是截然不同。

    “血亲之仇,若非看在你们养了我外甥的份上,我岂会留你们到今日。”沈秋眼睑微敛,声音冷淡,清晰地落入了在场之人的耳中,像是在为杨玉卿和沈菱解惑,又像是在说给在场之人听。

    只是,此时此刻,在场的人却无一人在意这等事,他们望着一口气没了整个清陵宗高层的沈秋,心中的惧怕前所未有的浓!

    “别......别杀我......”不知是谁先开了口,那颤抖的声音就像投入湖中的石子,话音一落,求饶的声音在清陵宗的弟子们中间此起彼伏。

    “你们?呵。”沈秋的目光扫过了一众弟子,嘴角一勾发出了一声以为不明的笑,吓得众弟子又赶紧闭紧了嘴巴,可下一刻,他竟就这么在一众清陵宗弟子的惊恐目光中御剑离开了。

    就......就这么走了?

    清陵宗弟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种劫后余生的梦幻感,也不知是谁先哭出了声,不一会儿便哭声四起,呜咽难语,直到墨云瑶不忍直视地冷哼了一声,这堆哭声才戛然而止。

    对哦,大魔头是走了,这里还有个小魔头没走!!

第一百四十七章反常

    墨云瑶的一声冷哼止住了即将将这里演变成哭丧现场的清陵宗弟子,人群中因沈秋的突然爆发而愣愣不知所措的黎花影也因此回过了神,将目光转投向了墨云瑶,心中思绪繁杂,惶惶不安。

    在沈秋动手之前,黎花影其实已经察觉到了沈秋对其他几个峰主以及掌门的敌意,虽说并不常看到,可偶尔的一瞥,也足矣让他察觉到自家师尊的态度了。

    只是,他并不知道,沈秋对其他的敌意,竟是到了处心积虑也要杀了他们的地步,他更不知道,他的师父,竟然会是心魔!

    哪怕是心魔,那也是他最敬爱的师尊啊!

    回想起沈秋临走前看自己的最后一眼,黎花影抿紧了唇,撑在地上的手也忍不住握成了拳,就连眼眶也控制不住地泛红,最后他只得微昂起头,眨眨眼防止泪水滑落。

    他的师父向来比较清冷,对情绪的表达更是极为微细,可刚才的那一眼,却明明白白地透着担忧与欣慰,哪怕转瞬即逝,却还是那般清晰地刻在了他的心头。

    师尊......黎花影喉结微动,闭上眼将差点涌出眼眶的泪水又给憋了回去,复又将目光落在了墨云瑶的身上。

    师尊是为了复仇,那云瑶......呢?

    “师姐”二字在黎花影的脑海中转了一圈最终隐去,他望着仍然戴着面具的墨云瑶,似乎想了很多,可到头来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去思考。

    “嗤,你们哭够了?”墨云瑶这短短的一声笑,这似讽非讽的一句话,直接让对面的清陵宗弟子们愣住了,只因那分明就是以往大师姐训斥他们时的语气。

    “大师姐......”几声呢喃自清陵宗弟子们口中脱口而出,那熟悉的语气勾起了他们心中的希望。

    或许!或许大师姐这是在演戏呢?!虽然她刺了掌门一刀,可她不也刺了雾陵府的府主一刀吗!!

    然而,他们的希望才刚刚升起,便听到墨云瑶一声冷笑,那个往日里让他们心安的声音毫不留情地打碎了他们的希望:“大师姐?你们怕是得重新选一个了。”

    这......这是啥意思?是不要我们这些师弟师妹了吗?会杀了我们吗?

    清陵宗的其他弟子们哭丧着脸,想要发问却没那胆子问出口,很想接着哭可又怕会惹恼了墨云瑶,指不定就会被捅上一刀。

    重新选一个?你不回清陵宗,又不杀我们,云瑶,你到底打算做什么?

    黎花影眉头越走越紧,落在墨云瑶身上的目光满含担忧,心里却有几分犹豫不决。

    实际上,此时此刻的他并未彻底失去行动能力,虽然受了伤,可这点儿伤与在囚恶崖下的那段日子相比,实在算不得伤。

    倘若他现在出手,完全可以跟墨云瑶打个平手,若是动手突然,将墨云瑶劫走都没问题。只是,他看得出来,墨云瑶分明有自己的计划正在进行,倘若自己突然动手,其他的事情暂时不考虑,单单是墨云瑶的处境便会变得十分危险。

    要不,我再看看?犹犹豫豫地做出了决定,黎花影按耐下心底的不安,目光随着墨云瑶的移动转移到了雾陵府的几位长老面前。

    也不知是否是因为门派氛围环境不同,墨云瑶才刚走到了鱼水鹤面前站定,本已重伤到底的鱼水鹤竟是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二话不说便在墨云瑶面前改成跪拜姿态,低头行礼,毫不迟疑地大声喊道:“鱼水鹤拜见府主!”

    墨云瑶负着手没说话,只是微微抬头,目光在其他弟子的身上一扫而过,雾陵府的人纷纷一僵,只要是还能动的,立即冲着墨云瑶跪拜下去,俯首行礼大声道:“吾等拜见府主!”

    “弑师都能当府主?”被雾陵府这反应惊呆了的清陵宗弟子们目瞪口呆,一个没注意便呢喃出了声,引得雾陵府的人齐刷刷地望了过去,吓得他们赶忙捂紧了嘴,唯恐自己再次一个不小心说出了心里话,引来墨云瑶这个小魔头的杀意。

    清陵宗的人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墨云瑶的反应,而墨云瑶却压根没有看他们一眼,反而是鱼水鹤出声了。

    “胜者为王败者寇,别说弑师了,便是弑父又如何?我雾陵府,追求的是长生大道,除此之外皆可抛!我雾陵府府主之位更是能者居之!云默师侄辈分虽小,可既然她杀得了黄惊生,那么她便是新一任的府主!”

    鱼水鹤这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神色之间更是没有丝毫不忿之色,显然他心中是真的这般想的,可也正因此,清陵宗的弟子们才更觉心寒。

    这,便是魔教啊!

    为了名与利,挂上追求长生大道的名头,便可以草菅人命,冷血无情!

    他们实在不懂,其他的暂且不说,面对教养自己长大,引导自己踏上长生之途的师父,他们魔教之人是怎么下得去手的?莫非魔教之人便真的天性凉薄?

    “哦?原来鱼长老是这般想的吗?只是,按你这般说法,他日你们岂不是也可以动手杀了我,到时候这府主之位便是你们的了。”

    墨云瑶负着手,嘴里慢条斯理地说着,脚下却是一步步地走在众位长老之间,语毕之时,她已经在长老们的身边绕了一圈,又回到了鱼水鹤的身前。

    看着那双靴子晃了一圈后又晃了回来,鱼水鹤的心因墨云瑶的这番话而狂跳起来,死亡的阴影笼罩在身上,令他控制不住地冷汗直冒,就连呼吸也不在不知不觉间急促起来。

    “属下绝无此意,属下......愿受府主所制!”鱼水鹤思绪急转,连头都没敢抬,直接表了态。

    只是他口中说的虽然真诚,望着地面的眸子里却是一片冷漠。现在墨云瑶势大,就此低头他无话可说,也没想反抗,只是今后如何那就不一定了。

    不管是下药还是下禁制,总会有彻底解决的一天,等到了那天,墨云瑶,你就祈祷着你的修为能够高过我吧!

    鱼水鹤眼中闪过一丝狠意,嘴角也微微勾起,仗着低着头别人看见自己的表情,他笑得极为放肆。可当墨云瑶的声音再次响起之时,他的表情又瞬间变回了惶恐恭敬。

    “鱼长老,你身为长老,却甘愿受我所制,这话可真叫云默惶恐。”墨云瑶依旧负着手,她来来回回地在鱼水鹤跟前踱着步,声音穿过了面具落在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中,让人在不知不觉中便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岂敢岂敢!府主这话实在是折煞属下了!属下虽是长老,可雾陵府说到底也还是府主说了算。”鱼水鹤猛地抬头看了墨云瑶一眼,又匆匆忙忙地低下了头,就连表情都满满的都是惶恐不安。

    “折煞?嗤,哪里是云默折煞长老啊,分明就是长老糊弄云默呢,若是云默当真应下了,怕是不用多久就可以享受别人的祭拜了。咱们雾陵府的行事风格,外人不知,我又岂会不知?”

    墨云瑶的语气听起来甚是随意,那双没被面具遮挡住的眸子带着笑意,虽然看不清面容,可黎花影却已猜到此刻她那面具底下定是笑颜如花。

    相比起黎花影还有心思去猜墨云瑶的表情,鱼水鹤等几个长老却是脸色骤变,瞬间紧张了起来。

    “府主!您既然能杀了黄惊生,分明就是才智过人,修为精深,只要您想,控制住我们几个那还不容易,我等又怎会有胆子对您出手呢?”一个白胡子的长老急切地说着,那惊慌的模样,生怕墨云瑶下一秒便动手杀人。

    “胆子这种东西,向来都是养大的,你们现在身受重伤,自然不敢,可你们一旦修养好了,这胆子可不就大了吗?”墨云瑶煞有其事地给长老们分析着,说话之间已然又在长老们中间转了一圈。

    “那以府主的意思,这是不打算给我们活路了?!”听墨云瑶说得如此直白,鱼水鹤也懒得再跟她磨叽下去了,干脆将话挑明了,体内灵力也运转起来,随时准备着进攻。

    与他们同样疑惑的还有清陵宗的人,如果一直以来墨云瑶的言行都不是装出来的话,那比起雾陵府,清陵宗的人更加了解这位大师姐,也更加清楚墨云瑶能动手便绝不废话的行事风格。

    可如今他们看到了什么?墨云瑶竟然一本正经地跟雾陵府的长老们分析起他们俯首称臣的原因和目的?这里头不对劲啊!

    清陵宗弟子若有所思,却全都心照不宣,默默地等着看雾陵府的人被坑,同时心底对墨云瑶的感官也复杂了起来。既觉得她欺师灭祖,又觉得她似乎是在忍辱负重。

    不过他们的心情,此时此刻的墨云瑶并未放在心里,哪怕是听到了鱼水鹤的质问,她也只是声音里带笑地道:“瞧鱼长老这话说的,就算云默不想给你们活路,云默也没那本事将你们都杀了啊。”

    墨云瑶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奈,可雾陵府的长老们却是暗自点头,显然对墨云瑶这话十分认可,就连心底的戒备都松懈了几分。

    哪曾想,就在这时,墨云瑶那慢慢悠悠的声音再次传了他们的耳中。

    “所以,我只好借助一下毒药咯。”

第一百四十八章什么毒啊

    山顶祭坛前,因墨云瑶一句“毒药”,雾陵府长老们刚刚放下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几乎是下意识地,他们不约而同地开始运功,企图查看一下身体的状况,却没想到这一运功之下,竟是接连吐出血来!其中就属鱼水鹤吐得最多,心脏的骤痛也最厉害。

    “噗,你下了什么毒?!!”鱼水鹤连呕了好几口血,体内的灵力登时停止了运转,他一手揪着自己心脏位置的衣服,猛地抬起头对着墨云瑶质问道,心里的恐惧开始升起,并迅速加深。

    三爆痛心散。在鱼水鹤的话音落下的瞬间,身处清陵宗那边的黎花影蓦然想起了这个名字,可他却只是默默地看了墨云瑶的背影一眼,什么都没有说。

    而作为被质问一方的墨云瑶却是轻笑出声,她没有回头看上黎花影一眼,似乎是忘了黎花影也知道这毒的名字,又似乎只是笃定了黎花影不会拆她的台。

    “什么毒啊,这我可就得好好想想了,我身上的毒太多,刚刚也只是随手抓了那么一把,要不鱼长老您给我说说现在的感觉,我也好找找身上是否有解药。”

    墨云瑶微微低着头,声音听上去一片赤诚,可看着鱼水鹤的那双眸子里却满是戏谑之意。

    这点子戏谑,墨云瑶没有遮掩,鱼水鹤也看得一清二楚,可“解药”两字却想是被赋予了魔力一般,在落入鱼水鹤耳中的那一刻起,便散发着致命的诱惑,让他明知墨云瑶这话不可信,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去相信。

    “你真的有解药?”鱼水鹤拧着眉问着墨云瑶,只觉得心脏的骤痛稍缓,心里顿时犹豫不决,下不定决心是要强抢还是干脆认输以求解药。

    “这个嘛,那可就不一定了,不如长老先说说症状,云默才好分辨一下到底是何毒。”墨云瑶眉眼弯弯,眼中笑意盈盈,可惜只有鱼水鹤一人看清了。

    鱼水鹤顿时面色微沉,眼中的阴郁一闪而逝,心中恨不得就此冲上去将墨云瑶制服,布料就在这时,他的心脏又是骤然一痛。

    “额!”鱼水鹤仍抓紧衣襟的手猛地一揪,脸色也跟着骤然变白,冷汗登时便哗啦啦地落了下来,只是短短的一瞬,便打湿了他的鬓角,又沿着脸颊脖子没入了衣领之中。

    “哎呀呀,鱼长老怎么脸色这么差,莫不是毒发了?其他长老感觉如何?”墨云瑶的声音里惊讶和诧异俱全,就单单是这么看着她的背影,清陵宗的人还真有人便这么信了她的话,心底对这个大师姐的好感顿时又去了两分。

    鱼水鹤疼得说不出话来,其他长老将他的状态看在眼里,心里也是惊惧万分,性子急些的更是急急忙忙地运转起身体里的灵力,试图再次查探一番。却没想到体内灵力才刚刚调动起来,那股子骤痛便又猛地升起,雾陵府这边的痛呼声顿时高亢起来。

    墨云瑶头微转,看着这满地如同虾米般蜷缩着的长老,她面具下的嘴角一勾,笑得开心又肆意,可一张口,那语气和声音又变得急切起来。

    “哎呀,怎的你们还同时发毒啊?快快快,诸位长老快将症状于我道来,云默也好找到解药呀。”墨云瑶的语速有些快,听着让人觉得她急切又忧心,早已痛得恨不得一头撞死的长老们更是无暇分辨墨云瑶的话是真是假,当即便七嘴八舌地讲起了自己的症状。

    “我......我心疼!”“我也是,我还手脚发软。”“我......我......有点冷......”“心脏像是要爆开似的。”“是一阵一阵的疼。”......

    之前是没人说,现在是各位长老争着抢着说,这争抢之下,难免嚣杂地有些吵人,可墨云瑶竟也仔细而又耐心地听着。

    清陵宗这边看着墨云瑶认真地听着雾陵府的人说着话,哪怕声音有些乱,她还是会时不时地重复一遍长老们说过的话,以此来防止自己不小心听错。

    看着她那认真温和的模样,一股子嫉妒的情绪不知不觉地在清陵宗的弟子身上滋生,并迅速地发展壮大。

    她之前明明是他们的大师姐,能够享受到这等温柔待遇的,明明是他们才对!

    心中的嫉妒如同滚雪球般地越滚越大,眼看着就要占据他们的内心了,不料站在对面雾陵府长老群中的墨云瑶忽然停下了脚步,开口说话了。

    她说话的声音不是很大,可在响起的瞬间,雾陵府的人竟都十分有默契地闭上了嘴巴,哪怕是话还只说了一半的人,也纷纷闭紧了自己的嘴巴。

    “诸位长老请静一静,你们的症状呢,我大致了解了。你们是不是觉得自己,手脚发软,身子发凉,心还一阵一阵的痛,每次痛起来都让你们恨不能直接死去?”墨云瑶眸子亮晶晶的,边问着目光还在众位长老的身上缓缓滑过,最终定在了鱼水鹤的脸上。

    鱼水鹤没有出声回答,他整个人瘫在地上,手脚微微颤抖着,只觉得连脑袋都是晕乎乎的,却不知是何原因,总觉得墨云瑶看上去怪怪的,墨云瑶的话听上去也怪怪的。

    似乎......似乎就连语速都慢了很多,没有一开始那么快了。鱼水鹤用力地眨了眨眼,想要让自己的头脑清晰一点,可努力了半天还是原来的模样,甚至连心脏都开始隐隐生疼了。

    等等!是真痛!鱼水鹤的瞳孔猛地一缩,在一阵骤痛之中,直接一口血喷了出来,头一歪,竟就这么断了气。

    “哎呀,鱼长老怎么就又吐血了,这些可就糟了啊。”墨云瑶回首看着鱼水鹤,右手成拳砸在了左手掌之中,光是听声音,让人毫不怀疑她此刻的担心。

    “怎......怎么就糟了?”白胡子的长老满脸惊恐,他无措地看看不动了的鱼水鹤和站在人群中的墨云瑶,心里隐隐有种预感,总觉得自己这些人怕是活不成了。

    “鱼长老的毒,已经彻底发作了,现在怕是没救了。”墨云瑶摇着头,语气听上去十分的惋惜,同时身子一转,慢悠悠地往长老堆里向外走去。

    长老们被她那句“没救了”吓了一跳,可随即便反应过来,墨云瑶能知道鱼水鹤的毒彻底发作了,这说明她肯定已经知道他们下的是什么毒了,想明白这一点,长老们顿时纷纷求饶,只盼着墨云瑶能赐下解药。

    墨云瑶也没说给还是不给,更没说救还是不救,看着这倒得横七竖八的场面,她眼中带着笑意,声音里却透着无奈,道:“唉,诸位长老,并非云默不想给解药,而是在给解药之前,云默必须跟你们说说这毒的来历,不然就算吃了解药也没用的。”

    “那......那您到时快讲啊!”长老们有些不信,可这事事关他们的性命,他们也不敢赌上一赌,只好催促着墨云瑶快些说。

    墨云瑶也知他们心急,因此这时候说起话来,她不仅极为简洁,甚至连语速都快了几分,听得长老们心下稍安,对墨云瑶想要毒死他们这一猜测的信任度都降低了几分。

    “长老们此前应该得到过消息,知道云默曾下过囚恶崖吧?这囚恶崖下的艰险,云默便不提了,只是云默在这囚恶崖下,曾因机缘巧合得到过一瓶子的毒药。”

    墨云瑶说到这里顿了一顿,似乎是给长老们留了时间去理解自己的话,又赶在长老们开口询问之前,便接着说了下去。

    “那毒名唤三爆痛心散,据传中了这种毒的人,心脏会出现骤痛,这痛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可一旦毒发,便会在短时间内痛够三次,三次之后必死无疑。除非......”墨云瑶一口气将这毒给介绍了一遍,可说到最关键之处时,竟又变得欲言又止。

    “除非什么?!”事关自己姓名,长老们的情绪控制不住地激动起来,有几个甚至急红了眼,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除非......没啦。”墨云瑶一耸肩,手一摊,哪怕带着面具看不清表情,却还是让人感觉到她的无辜。

    “什......什么没啦?”已经意识到不对的长老们喘着粗气,瞪着墨云瑶的眼睛目眦欲裂,脸更是慢慢地涨红了,就在这时,他们的心又是一阵骤痛,几个长老表情一僵,张口喷出了一口血,人一歪,就这么齐齐断了气。

    “没啦,当然就是没有解药啦,嘿,哪怕真有解药,难道你们还以为我会给你们?就凭这等智商,你们竟然也能当长老?”

    墨云瑶声音轻飘飘的,带着明显的笑意,不仅落入了惊慌失措的雾陵府弟子耳中,也落入了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的清陵宗弟子耳中。

    刚刚还嫉妒着的清陵宗弟子们顿觉头皮发麻,第一次发现被他们吵着闹着这么多年的大师姐,竟然还是这样的一个狠角色,他们瞬间不自在地缩了缩脖子,移开了目光不敢去看墨云瑶,心中却忍不住一叹。

    苍天啊,幸亏这个小魔头已经不是他们大师姐了,雾陵府想要就领回去吧,这般凶残的大师姐他们可供养不起!

第一百四十九章收拾残局

    雾陵府的人走了,就在墨云瑶毒杀了几个长老之后,领着剩下的雾陵府弟子,带着伤患抬着尸首,浩浩荡荡地自山道上离开了。

    黎花影伫立在山顶的道路入口处,遥望着墨云瑶逐渐远去的身影,心下一阵泛酸,握剑的手也逐渐收紧,脸上却隐隐透着委屈。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走了?为什么不把我也带走?

    黎花影眼睑微敛,掩盖住眼中的失望与迷茫。

    其实他心里是明白的,杨泯墨是言家人,沈秋杀了几位峰主,墨云瑶不仅是雾陵府的人,还亲手杀了掌门,他们三个哪怕是想留在清陵宗,也根本没法留了。

    可,他相熟的,在意的人都走了,那他留在清陵宗还有什么意思呢?

    “黎师兄,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一个声音在黎花影的身后响起,带着明显的忐忑不安。

    黎花影默默地回头,看了那弟子好半天,才想起这弟子似乎是云隐峰的。

    可是,云隐峰的人让我拿主意?他们峰的师兄难道死了?黎花影心中纳闷,可问出口的话也没那么直接:“你问我?你们师兄呢?”

    那弟子瞬间一噎,诺诺地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说。本来吧,他们确实是问了他们云隐峰的师兄,毕竟按照各峰排位来说,云隐峰是掌门所统领的峰,虽然从未明确规定,可遇事时大家都默认了云隐峰的人优先。

    其次呢,此次前来,在他们这一辈弟子中,除了墨云瑶这个大师姐外,他们清陵宗的大师兄也来了,而这个大师兄也恰好是云隐峰的,按理来说,现在由大师兄来拿主意才是合情合理的。

    可,清陵宗的这位大师兄,从一开始便生活在墨云瑶这个大师姐的阴影之下,本就不是什么有主见的人,再加上沈秋刚刚的那翻残杀和墨云瑶刚刚的那翻杀戮,他早已吓得六神无主,差点就尿裤子了。

    不过在其他师弟们找他拿主意的时候,他还是有过一瞬间的心动的,毕竟以前是没机会,不代表他并不想掌权,可他最终还是退缩了,让师弟们去问黎花影了。

    只因他忽然想起,黎花影不仅是沈秋那个大魔头的弟子,跟墨云瑶这个小魔头还很要好,最重要的是,黎花影自从从囚恶崖下出来后,他的修为已然是他们这一辈中最高的了!

    若是我下了决定,然后黎花影不同意怎么办?他会不会对我动手呀?大魔头和小魔头都那么的狠,黎花影会不会其实也是这么凶的?要是他一生气,会不会趁机宰了我?

    一连好几问在脑海中飘过,吓得本就脸色苍白的大师兄脸色更白了,赶忙摆摆手让他们来问黎花影了。

    大师兄的这点儿心思师弟们也是看得出来的,可是看破了却不好说破呀,若是将大师兄的这点心思说破了,天知道他会不会记恨在心伺机报复啊。如此一来,黎花影的问题还真叫那弟子为难了。

    “因……因为,因为黎师兄你德行出众,修为好深,我等皆对你心服口服,就连大师兄也同意由你来做这个决定!”从结结巴巴到流畅无比,那弟子思绪急转,说道最后连他都很是佩服自己的急智了。

    瞧这话说的,赞美了黎师兄,也表明了大师兄的态度,简直不能再完美了!心里洋洋得意,可那弟子面上却还是绷着脸,摆出了一副严肃的样子,以防泄露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表情,引来黎花影的误会。

    要知道,不止大师兄怕,他们这些师弟们其实也怕啊。

    德行出众?黎花影一挑眉,下意识地回想了一下,确认了自己以往确实不常与其他峰的人往来,那么,他们是从哪看出自己德行出众的?

    审视的目光落在那弟子的身上,黎花影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了一会,直看得他冷汗都快要冒出来了,才移开了目光,冷冷淡淡地道:“那就回清陵宗吧。”

    “诶?是,师兄!”那弟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黎花影这回答的是他第一个问题呢,他赶忙应了一声,转身就要走,可刚踏出一步他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当即又转回了身。

    “对了,黎师兄,杨……言墨他们还在祭坛上,我刚看了一眼,他们两个连姿势都没有改变过,你看……”那弟子并未将话说完,可话里的意思却已经很明显了。

    黎花影闻言也觉得奇怪,刚刚的事情对他影响太大,他都没空去关注杨泯墨了,可现在一想,他顿时察觉到了这里面的不对劲之处以他对杨泯墨的了解,杨泯墨不可能看着杨玉卿和沈菱被杀却无动于衷。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黎花影的表情凝重了起来,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快要消失在他视野里的墨云瑶,才将目光放到了不远处的祭坛之上,对着那弟子道:“我去看看,你们把受伤的弟子和所有尸体带上。“

    “哦,好的。”那弟子见黎花影脸色不对,顿时也没敢多问,直接应了一声便离开了,而黎花影则是抬脚往祭坛那边走去。

    站在祭坛旁边,黎花影没有贸贸然地踏上去,而是先观察了一下这个祭坛,他的目光在那几根柱子上停留了一下,才收回目光,小心翼翼地抬脚踏了上去。

    就在他的双脚全都踏上祭坛的一瞬间,一股微乎其微的波动自几根柱子上传来,在黎花影的身上一扫而过。若不是他时刻注意着那些柱子,也压根不会察觉到这一点。

    可奇怪的是,那股波动一触即退,哪怕在黎花影的身上扫了个遍,可黎花影却压根没感觉到任何的不适。

    心里怀着疑惑,黎花影却没过多研究,他甚至都没有多看那些柱子一眼,就这么若无其事地走到了杨泯墨和灵云绍的身边,在他们的面前蹲了下来。

    “你们……动不了?能说话吗?”黎花影看着许久不见的杨泯墨和灵云绍,心里的那点儿猜测在看到杨泯墨脸上的泪痕之时便已基本确定了,只是为求稳妥,他还是询问出声。

    面对着黎花影,杨泯墨内心的悲痛更是藏不住,他红着眼,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控制不住地往下掉,声音里满是悲戚,给黎花影传音道:“我们,我们动不了,也开不了口。”

    黎花影面色一沉若有所思,正要回身去尝试一下解决办法,却听见灵云绍也给自己传音了。

    “黎花影,你,你好好劝劝阿墨吧,他从刚才哭到现在。”灵云绍的声音里满是忧愁,虽然在给黎花影传着音,可她的目光却片刻不离杨泯墨。

    黎花影的动作顿时一顿,他看了看灵云绍,又看了看杨泯墨,突然间便想起了墨云瑶,心情顿时又差了几分,一声叹息就这么不知不觉间溜出了口。

    “唉,泯墨,至少你身边还有人陪着,你就别让人担心了。”黎花影直勾勾地看着杨泯墨,眼中带着明显的羡慕之色,他抬手在杨泯墨的肩上轻轻拍了两下,又拔出青墨剑斩断了捆着两人的绳索,复又起身走向了柱子。

    杨泯墨没将黎花影的举动放在心上,反而愣愣地想着他的话,后知后觉地将目光转移到了灵云绍的身上,一眼便对上了她那担忧的目光,刹那间,连心底的伤痛都似乎淡了几分。

    “......绍绍,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你再给我一点点时间,我会努力好起来的,好不好?”一想到灵云绍刚刚劝慰自己却被自己视若罔闻的那些话,杨泯墨心里不禁生出了一点愧疚,给灵云绍传音时的声音里更是透着几分自责。

    灵云绍的目光顿时更加柔和了,她眨了眨眼,给杨泯墨传音道:“我没怪你,他们死了,我知道你肯定很伤心,只是你还有我们,你可别一时想不开啊。”

    灵云绍虽是将心中的担忧说了出来,却也没有全部都说,一想起刚刚杨泯墨那似乎恨不得跟着杨玉卿和沈菱他们一块死去,浑身生气瞬间被抽空的样子,她的心底便惶惶不安,可她并不想让杨泯墨知道这一点,只因她怕这么一提,反而会提醒了杨泯墨,引起他的死志那可就不妙了。

    杨泯墨没想到灵云绍居然还担心这个,他顿时浅浅一笑,哪怕心中还是悲痛万分,却也不想让她担心了:“你放心吧,我是不会想不开的。我爹......杨前辈以前曾经教导过我,死,有千千万万种方法,唯独自杀是绝不可取的,一个人,既然活了下来,那就要对自己负责,要承担起自己的人生,而自杀,却是一种逃避。”

    杨泯墨给灵云绍的传音不断,可自己的眼眶却又湿了起来,当时杨玉卿说着话时他尚且不懂,可如今再想起这番话,却已经有了别样的感觉,心中的酸涩与揪痛感顿时猛增,喉咙更是堵得难受。

    爹在那个时候,是否早已预料到了会有这样的一天,所以才会挑起这么一个话题呢?拐着弯子告诉我,莫要自杀!

第一百五十章去呀

    身后的杨泯墨和灵云绍传音聊天,黎花影全然不知。在与杨泯墨他们说过话后,他便径直来到了一根柱子旁,昂首望着那根柱子静静地思索着。一旁正忙着搬尸体扶伤员的清陵宗哪怕是注意到了这一幕,也没敢多看一眼,全都不约而同地埋头干活。

    黎花影便是在他们移开目光继续干活的瞬间动了,他抬手自储物法宝里拿出了一件衣服,随手往上一扔,那衣服迎风二长,转瞬间便将那根柱子给裹住了。

    只不过这衣服虽大,可能裹住的地方却不多,只有柱子上方的三分之一,可就是这裹住的三分之一,却让杨泯墨和灵云绍感觉身上一轻,那种被压制的感觉总算是彻底消失了。

    黎花影扔完了衣服也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回首望向了杨泯墨和灵云绍,见他们两个已经开始活动手脚了,这才浅浅一笑,立于柱子旁等着他们。

    “终于能动了,还是花影厉害啊。”杨泯墨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他先是随手抹了一把脸,接着才屈膝手撑地,在从地上站起来的瞬间更是蹦了两下,确认没有异常了,随弯腰给灵云绍搭把手,扶着她站了起来。

    “是呀,可算是能动了。”灵云绍动了动肩膀,又转了转手腕,将已经快要僵硬的身体活动开了,目光无意间落在了正在搬运尸体的清陵宗弟子身上,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声问道:“阿墨,我们,过去看看吧。”

    杨泯墨顺着灵云绍的目光看了过去,却在瞬间陷入了沉默。他心里明白,灵云绍所说的看看,不是看那些清陵宗的弟子,而是看杨玉卿和沈菱的尸身,只是此时此刻,他却不知,他到底可以以什么身份过去。

    养子?清陵宗的弟子?杨泯墨低头苦笑,他通通不是。

    “我们......还是先看看花影吧。”杨泯墨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目光中更是有着失落,他又望了正在抬尸体的清陵宗弟子一眼,转头牵着灵云绍往黎花影那边走去。

    杨泯墨的话没明说,可他的那些顾虑灵云绍却在转眼间便想明白了,她顿时颇觉无奈,有心想要开导劝解一下他,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将牵着的手握紧,由着他领着自己往前行。

    只因比起劝解,他此刻更需要的或许是陪伴,需要有一个人,陪伴着他走出这一段黑暗。

    “如何?”黎花影站在柱子的前方,而柱子的顶上挂着一件衣服,此情此景乍看上去有些搞笑,可无论是黎花影自己还是走过来的杨泯墨和灵云绍,全都一本正经,没有半分笑意。

    因着情绪欠佳,也因着跟黎花影的相熟,杨泯墨甚至都没给出一个礼貌的笑容,满脸愁绪毫不遮掩,回答起话来更是直接。

    “尚可,能动能跑能跳能说话,可是还是想哭。”杨泯墨微垂下头,声音里又透出了几分哽咽。

    黎花影与他自幼一起长大,对他来说,黎花影算是哥哥一般的存在,在面对灵云绍时尚能自控的情绪,在面对黎花影时却总是控制不住。

    杨泯墨的心情,黎花影也算能理解几分,只是此刻他自己的心情也不怎么好,若是让他来安慰杨泯墨,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既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黎花影干脆不安慰了,他微微侧首,望向了山道的方向,声音幽幽透着不甚明显的彷徨,道:“你若哭得出便哭吧,总归是这么多年的亲情,哭出来也没人会笑话你的。哪像我,想哭都没个借口。”

    “嗯?”费力地忍着泪的杨泯墨被黎花影这话说得一愣,他抬起头看了看黎花影,又看了看黎花影所望着的山道,最后带着浓重的鼻音,犹犹豫豫地提议道:“要不就说,你替我伤心?”

    黎花影闻言一愣,回头看向了杨泯墨,瞧着他哭得泛红可却透着真诚的眼,他心里那些郁闷和彷徨不知不觉便淡了许多,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不用了,我突然又不是那么想哭了。”黎花影摇了摇头,拒绝了杨泯墨这个提议。

    “啊?”杨泯墨顿感失望,他提出这个提议,是有想提黎花影解决问题的意思,不过未尝没有找个人陪着自己一起哭的想法,只可惜,黎花影竟然拒绝了。

    杨泯墨心里虽然失望,却也没强求。这等提议没被采纳,他也没有再说第二遍,只是默默地转过了头,看向了搬运尸体的清陵宗弟子,反而是灵云绍出声了。

    “花影,你若是想不明白,不妨当面问个清楚。”灵云绍虽是一心记挂着杨泯墨,可刚刚发生的所有事她也都看在眼里,对黎花影频频看向山道的行为更是心知肚明。

    若是不相干的人,她定然不会多说什么,可是无论是黎花影还是墨云瑶,对待杨泯墨都算得上是极好的,之前墨云瑶更是为了黎花影不惜孤身一人进入了囚恶崖,这等感情令她动容,也让她不忍看着他们两个就此错过。

    “当面问......”虽然灵云绍没有点名道姓,可黎花影心底却明白她说的是墨云瑶,只是听到这个建议时,他却有些犹豫了。只因他们两个此时此刻身份对立,他怕自己若是贸贸然地找去,会给墨云瑶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担忧给对方引起麻烦的想法在心里一晃而过,黎花影因自己这个念头一愣,随即忍不住苦笑出来,道:“问不问,明不明白又有什么区别。”

    “怎么没区别?那区别可就大了。”杨泯墨一开始还没往这方面想,此刻听到灵云绍和黎花影的对话,他总算是反应了过来,想起了黎花影和墨云瑶现在的状况。

    黎花影和墨云瑶现在的情况,可以说比他和灵云绍的状况还要复杂得多,毕竟从一开始,他和灵云绍之间便没有仇,可黎花影和墨云瑶之间,现在却是隔着掌门的仇。

    想到这一点的杨泯墨顿时急了,他可是亲眼看着黎花影和墨云瑶一点点地熟悉起来,亲眼看着黎花影一点点地得偿所愿的,此时眼看着他俩很可能就此分道扬镳,他简直恨不得直接将黎花影丢给墨云瑶。

    “我跟你说啊花影!现在这种时候,你更应该把所有的话都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有什么心结啊误会啊都得说出来,实在没话说的话,把你对未来的想法说出来都行啊!你要是什么都不说的话,大师姐又怎么会知道呢,甚至你要是什么都不说,大师姐误以为你恨她怎么办?”

    杨泯墨说得苦口婆心,黎花影却是被他最后一句话给吓了一跳,下意识便反驳道:“我才不会恨她呢!”

    黎花影这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听得杨泯墨一乐,赶忙揪住这个机会,继续给他分析道:“诶对!对对对!就是要像这样说出来才行!花影,除非你已经放弃了大师姐,不然的话,现在大师姐都要常住雾陵府了,在这种关键时候,你更应该主动些才行。”

    杨泯墨本是劝说着黎花影的,可说着说着他忽然若有所思,一转头对着身旁的灵云绍问道:“诶对了,绍绍,你说大师姐回去雾陵府之后的生活会不会很很危险啊?大师姐当上了府主可是杀了不少人的,难保不会有人伺机报复耶。”

    杨泯墨口中说得担忧,可眼睛却冲着灵云绍眨了眨。灵云绍本想说以墨云瑶的能耐是不会中招的,可在看到杨泯墨使眼色之后,她登时福至心灵地改了口。

    “阿墨,你说得也有道理。本来以墨云瑶一举灭了府主和所有长老的能耐来看,哪怕有人伺机报复应该也不碍事,可是她若是心中有事,寝食难安,那就难保不会一时疏忽中了招啊。”

    灵云绍眉头轻蹙,压根就没看向黎花影一眼,可她和杨泯墨说的话,却句句落入了黎花影的心里。

    心中有事,寝食难安......黎花影想到了自己此刻的状态,心中不知不觉地将这种状态代入到了墨云瑶的身上,他的心里顿时多了几分着急。

    他抿了抿唇,眼中的焦急很快便变成了坚定,一抬头,对着杨泯墨和灵云绍道:“我有事要先走一步,这个祭坛的几根柱子有古怪,似乎只对你们有压制作用,你们赶紧下祭坛吧。”

    “诶,你快去吧!”杨泯墨闻言眼睛一亮,拉着灵云绍跑下了祭坛,还不忘对着黎花影催促着。

    黎花影见状无奈至极,他纵身拿回了那件衣服,随手塞进了储物法宝之中,也没再去管杨泯墨他们,直接御剑冲向了山道,打算趁着墨云瑶他们还未回到雾陵府之时,先找个机会与她见上一面。

    目送走了黎花影,灵云绍连个停顿都没有,一回头便将刚才的问题再次抛了出来:“要过去吗?”

    杨泯墨脸上的表情顿时一僵,他缓缓地转头看了一眼已经被清陵宗弟子们抬起来的杨玉卿和沈菱,忽然长叹了一声,道:“算了,若是我去见他们,说不定还会连累他们的身后名。”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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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是正道少侠——才怪!(嫌弃脸) 一个,是魔教妖女——你再说一遍!(刀架脖子上) 要媳妇还是要门派?——这不是个问题! 下山前的被纨绔修二代杨泯墨压根没想过要去找个媳妇 然而,下山后...... 下面的小姑娘好可爱~(^0^) 啥?她是魔教的? 没关系!我愿舍身入魔教~(^0^) 啥?她有个娃娃亲? 没......没关系!我一定使劲撩~(^0^) 啥?我娘不是我娘,我爹不是我爹? 没......没关系!至少我就是我媳妇的娃娃亲TAT 这其实就是一个努力把自己往没心没肺方向发展的娃,下山后放飞自我不小心飞远了的故事撩夫不自知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撩夫不自知,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撩夫不自知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