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的触感很是柔顺，慕明泽有些贪念地在上面多逗留了片刻，他张了张嘴，低醇的嗓音中多了几分关切。
“汐儿，你身子向来不好，近日天气寒凉，最是容易感染风寒，你看你，穿的如此单薄，要是不小心受了寒，生病了可怎么办？冬梅平日里是怎么照顾你的？如此无用，倒不如打发到掖庭去做低等宫婢算了。”
逐渐转为严肃的语气让慕云汐心里咯噔一下，不知是不是她的多想，总感觉面前的人意有所指，毕竟她前些日子感染风寒的事也不假，不过应该是不知道的……吧？
她瞅了一眼自己身上穿着的素绒绣花袄，心中越发没底。
“三哥，听说南弥寺的住持归天了，是真的吗？”别扭地转移话题，幸好慕明泽并不打算在这件事上过多计较，便点了点头。
“看来消息扩散的挺快，连你也听说了，想来王城中的百姓该是都知晓了，听说汐儿你还想去南弥寺替皇祖母求上一道平安符，如今寺内出了白事，怕是不行了，对了，再过几日便是皇祖母的寿诞了，汐儿为皇祖母准备了什么礼物呢？”头上揉搓的动作加大，面前是一张温雅如玉的脸庞。
慕云汐点了点头，乘机将身子往后不着痕迹地挪了挪，让搭在她头上的那只大手瞬间变得无处安放，偏偏她还一脸无辜至极的表情，让人不忍生气。
“三哥给皇祖母准备了什么寿礼呢？听说此次皇祖母寿诞，邻国也会派遣使者来送礼，按理说三哥这段时间不是应该很忙的吗？”怎么还有空来抓她小辫子。
像是看透了面前人儿心里那点小九九，慕明泽耷拉下整个脑袋，略有些委屈地道：“三哥来看汐儿，汐儿不开心了？”
“没，没有，我，我……”我哪敢啊。
“近日事务是较为繁忙，但总有忙里偷闲的时候，前些日子汐儿碰到那般事情，三哥本该早些来看你的，不过正巧礼部那边出了些事情，便耽搁了，不过仔细想想，那礼部尚书也太过无用，不过一次寿诞，竟还能生出那么多是非来，若是再遇到点大阵仗，恐怕就有点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倒是他那个下属，左侍郎胡姚还算聪明，办事也稳妥，效率也高，嗯。”
慕云汐：“……”貌似好像说错了什么话。
偷偷瞅了眼面前人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突然划过她上上辈子和亲时的画面，听说那嫁衣是他亲自为她挑选，采用了九百九十九位秀娘的手艺，其过程繁杂少说也需一年半载的时间才能制成。
原来，他早已做出了要将她嫁出去的打算吗？即便不是和亲，也是他人，是啊，她跟他只是兄妹，即便没有那一丝血脉的牵绊，即便他再如何宠爱纵容她，能陪他比肩而立，携手白头的人也永远不会是她。
心尖微微酸涩，有些难受地眨了眨眼睛，与爱无关，只是有一点委屈。
“三哥。”
低低的一声，慕明泽循声看去，却发现自家妹妹一双清亮明丽的眸中闪着莹莹泪光，心下一紧，顿时就慌了。
手足无措地想要安慰，大脑却一片空白，无力的感觉让他有瞬间唾弃自己的冲动。
眼前小姑娘却咬着下唇瓣，无声地看着自己落下了眼泪，慕明泽心中一痛，那透明的水滴像是滴落在他心上似的，滚烫地灼伤着他整颗心脏。
“别，别哭，汐儿要是不想见我，三哥不……近日不来了便是，你别哭，你一哭，三哥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向来足智多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即便是整个天下在他手中也能运筹帷幄，可面对自家妹妹的眼泪，他却只能笨拙地伸手去替她擦干脸上的泪痕。
“乖，不哭，哭了就不好看了。”面前的小姑娘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肩膀细细地颤抖着，鼻子一抽一抽的，那无声落泪的模样比起嚎啕大哭更让人心疼，起身走近，直接将小姑娘搂在了自己的怀里，一边轻拍着她的后背，一边反思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事让妹妹如此讨厌。
“三哥，我做了一个梦。”
“嗯？”
“在梦里，我穿着一身嫁衣站在高高的悬崖边，那里好冷，好冷，可是你却说你不要我了，让我走，让我去和亲，让我离你远一点，我好怕好怕，就从上面跳了下来，那个梦太真实了，真实的就好像真的发生过一样，我无法释怀，三哥，我害怕。”
怀中的人儿声音跟她的人一样抖得不成样子，慕明泽轻易便能感受到她此刻濒临绝望般的心情，他将怀中的人儿抱的更紧的一点，像是要把她揉入自己的血肉之中，他想起了三年前那一场刺杀，那个时候的自己，应该就是这种心情吧，不想你离开，即便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也想要你待在我身边。
没有你的世界我不想要！
一直潜藏的感情像是找到了宣泄口一般，只是瞬间，便将他所有的理智跟借口掀翻，震惊于自己的想法，可冷静下来之后，他却像是庆幸一般地用下巴蹭了蹭怀中人儿的头顶，嘴角勾起一抹释怀而兴奋的笑容，眼底那一点墨色慢慢晕染开来，直到被那贪婪的坚定神色所替代。
“汐儿别怕，三哥永远不会离开你，同样，你也不可以离开三哥哦。”如果你离开了我，我想我可能会做出一些可怕的事情来，那就不好了，因为你心里的三哥是不会做这种事情的吧？所以，绝对不要离开我哦，我的好汐儿。
慕云汐总于肯放声大哭，像是要把上上辈子受过的委屈一股脑地随着这眼泪全部哭出来一般，鼻尖索绕着一股淡淡的龙涎香，应该是掺了其它香料的缘故，不似她闻过的那种，但意外的很好闻，甚至还有一股她喜欢的紫堇花的味道，不过紫堇花是国花，既贵重又稀少，想来也是她哭的太狠了，才会有这样荒诞的错觉。
“乖，梦都是相反的，汐儿不哭。”慕明泽心疼地安慰轻抚着，耐心十足，然怀中的人儿哭着哭着却突然睡着了，这倒让他有点哭笑不得。
轻轻地将怀中的人儿抱起来，穿过走廊，在丫鬟的提醒下将她送回闺房的床上，小心翼翼地为她折好被脚，看着她在睡梦中还在抽噎的小模样，既心疼又喜爱，特别是那双眼睛，因为哭的太久的缘故，红通通的，就像一只小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