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 捉贼
几名壮汉得令后，立刻摩拳擦掌地围住了张易天。
“误会，误会！”
冬瓜在一边干着急，老子不过是想发一点歪财，这妈卖批的要弄出人命了！
他连忙上前赔笑劝阻，被其中一名壮汉随手一薅，就踉跄着摔到了地上。
“吱嘎”
“要干死谁啊？”
锁住的大门突然被打开，一道苍劲有力的声音响起，如同遥控器上的暂停键，将在场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数道眼神齐刷刷地射向门口。
“咳咳乌烟瘴气的，早跟你们说了别在地下室抽烟”
来人竟是白老头！
张易天心中暗暗叫苦！白老头来的不是时候啊！这里一个冬瓜就够拖累的了，现在还加个老头儿，该怎么办？
“白老大？你来干什么？别多管闲事！赶紧走赶紧走！”豹哥不爽道。
“多管闲事？我要是不来，你知道今晚要突击检查吗？”白老头淡淡地回答。
“怎么早没有来消息？老子正办事呢，艹他丫的那群王八蛋，都他妈是白天觉睡多了！”豹哥一顿咒骂。
白老头抖了抖手中的钥匙串，瞟了张易天一眼，慢慢地朝门外走去，慢悠悠地说：“还不走？检查的这会儿怕是快到了。”
“诶，来了！”
张易天看懂了白老头的眼神，带着冬瓜飞快地跟了上去。
几名壮汉大眼瞪小眼，而刚才挨耳光那位更是小心翼翼的开口问：“豹，豹，豹哥，这，我们……”
“啪！”
豹哥反手又是一巴掌！
“问尼玛！话都不会说！还不快收拾收拾，撤！”
……
张易天紧跟在白老头身后，直至值班室门外，他才俯身对白老头道了谢。
而白老头只是点点头，让他俩赶紧滚上楼。二人也不知突击检查是不是真的，没敢耽搁，一溜烟跑上了五楼。
进门前，张易天拉着冬瓜打听豹哥的情况。
冬瓜神秘兮兮地说：“据说他是生牧汪区长的侄子！”
原来如此……这就很容易理解了，难怪他能控制那群壮汉，还在管理如此变态的城里拥有一间地下赌场。
照此看来，豹哥在生牧区岂止胡作非为，恐怕连草菅人命也不在话下。
但是转念一想，豹哥的气焰能如此嚣张，那区长的问题也很大。他并不想多事，只要豹哥别找自己的麻烦。
……
次日，雨继续下，被迫休假的人们又关门看了一整天电影。
晚饭后，张易天颠颠儿地跑到值班室，对白老头郑重致谢。
“老白，昨晚的事，多谢了！”
白老头手一挥，“小子啊，听我一句劝，以后别去地下室了。”
张易天哭笑不得，真是好奇害死猫！本来只是去凑个热闹，莫名被贴上了赌棍标签，他不得不为自己申辩。
“老白，昨天纯属意外，我也没想到那是赌场。”
“总之离那豹子远点，那个人很麻烦。”
“汪区长的侄子嘛，我听冬瓜说了，他别惹我就行。”
张易天将双手枕在脑后，靠向座椅靠背，“老白，你这椅子还不错。”
白老头两眼一瞪，道：“他惹你，也躲着点！你别以为打布鲁兵的事我不知道，就你那性子，吃亏！”
张易天没多争辩，笑呵呵地点了头……
闲聊了一会儿，张易天回到宿舍后没见着冬瓜，老四和刘二手这对死宅搭档，依然是一个葛优躺，另一个鼓捣泡泡糖。
他刚要洗漱，却听刘二手忽然说：“一天兄弟！你把身份卡给我。”
“嗯？刘哥你要我身份卡干什么？”
刘二手一副喜不自禁的样子，却扭扭捏捏道：“那泡泡糖，你嫂子自己吃不了多少，我把剩下的全都卖给了别人，这两天挣了不少钱呢！我寻思就坚持做着，多挣一点是一点。”
“刘哥你可以啊！副业都干上了，太好了。”张易天挺意外地笑了。
“是！是！全靠你教我！所以啊，我得感谢你，这赚的钱也有你的份！”
“不用不用，这是刘哥你自己辛苦做的，你留着换房，我一单身狗，我”
张易天忽然脸色一变，“握草，我的身份卡！”
今天不上工，一整天也没有用身份卡，要不是刘二手这么问，他差点忘了身份卡还在豹哥手里！
“咋啦？”刘二手连忙着急地问。
“哦，好像弄丢了！刘哥，身份卡可以补办吧？”
……
年轻人就是特大一矛盾体，明明精力旺盛，却瞌睡巨多。张易天正想着这场雨什么时候能停，想继续练级，谁知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心慌胸闷让他从沉睡中迷糊醒来，他的身体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所束缚。他挣扎眯缝着眼，突然一道黑影朝门外闪去。
“谁！”
张易天猛然一激灵，翻身便跳下了床，朝那影子追去。
楼道外很黑，但是【玄光之视】足以帮助他看清所有物体轮廓。
反倒是那个黑影，一路跌跌撞撞往前乱蹿，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还跑？”
不知道大哥现在【基础属性】越来越高了吗？
他双脚加速交替，只追了一层楼，伸手一抓，接着又追上用力一钳，将对方死死按在墙上。
“小天小天！是我！”对方的声音十分熟悉。
“冬瓜？”
张易天一愣，松开了手低声问，“你特么跑什么？”
冬瓜支支吾吾没回答。而张易天心慌胸闷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他皱起眉，忽然想起入睡前没有回收金角大王，这感觉莫非是金角大王传给自己的？
他眉头紧簇，意念一动
“回收失败。”
张易天怒不可遏，猛摁住冬瓜的肩，从牙缝里一字一顿地蹦出几个字：“你敢动金角大王？”
这声音低沉冷酷没有一丝温度，仿佛来自遥远北国的冰层深处，不容许任何人有丝毫反抗。
“小天，我错了，我，我还给你。”
冬瓜带着哭腔，哆嗦着举起了一只小罐，金角大王正扒在里面，拼命划拉着腿想要出来。
张易天一把夺过罐子，打开瓶盖，让金角大王爬到自己的手上，那股胸闷的不适感随之一消而散。
他皱紧眉头，沉声问道：“为什么？”
“我，我是被逼的，是豹哥……”
“等等！”
听到“豹哥”的名字，张易天突然意识到这楼道恐怕隔墙有耳，不宜久留。于是抓着冬瓜躲进了五楼的杂物间。
“说吧！”张易天舒了一口气。
“我，我欠了豹哥很多钱，他逼我偷你的金角大王去抵债……”
冬瓜说这句话时，忽然变得异常平静，同刚才惊慌害怕的样子判若两人。
人就是这样，在揭开秘密的一刹那，会进入另一种崭新的心境，那是抛掉欺骗隐瞒的压力后，重新自由呼吸的畅快。
047 冬瓜的委屈
049 献出大王
“我不是个好赌的人。刚开始知道有地下赌场，只是觉得好玩，干活时随手都能抓到虫子，慢慢地赢了点钱，我都存起来，想就这样一边挣工资，一边在赌场赚点外快。
我是被我妈一人带大的，她也只有我一个亲人。她肺不好，我从刚到这里就想把她接过来。”
说到这里，冬瓜长叹了一口气，“前不久我已经拿了居民身份，带一个家属指标，可是海币还差很多……”
听冬瓜这么说，张易天不禁想起了自己的身世。他忽然觉得，像自己这样了无牵挂，未尝不是件好事。他的语气平和了下来，问：“这几年，你回去看过你妈妈没有？”
“公司没有探亲制度，想要回去，必须先解除合同，可是合同一旦解除就没法再签了。当初来的时候签了一年，并不知道这么多规定，结果……不知道这几年我妈怎么样了。所以我着急赚钱想早点接她过来。”
冬瓜说这么多，无非是想澄清自己并非真的好赌，也不是贪财之辈。张易天皱眉，问：“所以你就跟豹哥借钱了？”
“刚开始赚了些钱，后来豹哥不知道从哪弄来了‘绿顶大王’，我赚的钱根本不够输，只好借他的。就像昨天他要借钱给你一样。谁知道利滚利越来越多。”
“你来好几年了，你的工资呢？”
“公司有项规定：工资存在公司，会有高额返息，存的比例越高，返息越多。这几年，我的工资基本没动过，就是想早点存够接我妈过来……”
“你欠了豹哥多少？”
“只借了1万5千海币，不知道为什么，滚到现在已经快20万了。”冬瓜说话的声音不大，言语中却充满愤恨，“其实欠他钱的人很多，都和我一样，被逼的！”
张易天眉头紧蹙，这特么到底是黑社会还是旧社会？他向来不爱管闲事，也没有那么多行侠仗义锄强扶弱的劲头，但是既然自己的金角大王已经被豹哥盯上，躲是躲不过了。
沉吟半晌，他忽然勾起了嘴角，道：“把金角大王给他！”
黑暗中，冬瓜看不清张易天的脸，却清楚地感受到一股森森寒意，不由得打了个冷颤，猜不透这位大爷的葫芦里装着什么药。
他战战兢兢地问：“小天，你没开玩笑？确定真的要把金角大王……给那混蛋？”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五分钟后，二人来到地下赌场门口。
站在门外，冬瓜朝身后的暗处回望一眼，深呼吸一口后才敲门而入。
室内一如往常的热闹，赌客们沉浸在虫子金钱的较量之中。而豹哥正翘着腿，坐在自己的宝座上悠闲地喝茶。
冬瓜一溜小跑到跟前，摊手一送，“豹哥您看！”
豹哥一眼便瞧见了金角大王，一巴掌拍在自己的大光头上，欣喜若狂，大叫：“诶呀！我的宝贝儿诶！”
旁边的壮汉们纷纷道喜，乐得他合不拢嘴，亮出一口大黄牙，对着金角大王左瞧右瞧，几次伸手又害怕地缩了回去。
冬瓜一脸谄笑，道：“豹哥，它不咬人，你试试？”
“这”
豹哥将信将疑地探了探，见金角大王果然毫无反应，便壮着胆摊开手接了过去。赌客们陆续围了过来，一个个伸脖子瞪眼地争相看稀奇。
“金角大王，又一只金角喂！”
“这不是昨晚胜了傻大个的那只金角大王吗？”
“嘘！不想混了？”
……
大家都认出了这只金角大王，七嘴八舌的悄声议论着，赌场里变得哄闹起来。
“好，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新的更好！瞅瞅这对大脚，哎呀这小样儿厉害的！老子喜欢！”
豹哥爱不释手地捧着金角大王，像捧着自己的崽，更像捧着一座金山，放声狂笑：“谁过来和我比试一下？
此话一出，赌客们纷纷作鸟兽散，就怕动作稍慢便大难临头。
冬瓜见势不妙！抢着开口道，“豹哥豹哥，比试咱们先不急吧。您看我任务也完成了，是不是先把我的债给消了。”
“消！不是说好了消吗？答应的事，你还怕不作数？”豹哥嘴上说着，眼却始终挂在金角大王身上，对消债的事无动于衷。
“豹哥，我没那个意思，您看……是不是把欠条先拿出来，咱这事儿也好做个了结？”
豹哥拧起眉毛，不耐烦道：“啧！怎么还唧唧歪歪？”
“豹哥豹哥，在这儿您说什么就是什么。但是借钱的时候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咱们程序总得走一走，有头有尾您说是吧？”
豹哥瞥了他一眼，不耐烦地端起了茶壶。
风向不太对！冬瓜预感这王八蛋是要耍赖，于是转身当着大伙的面吆喝起来：“今儿我给豹哥送来这金角大王，豹哥同意可以用这抵我的债。大伙儿替我高兴高兴，祝贺祝贺我！”
“咚！”
豹哥把茶壶重重一磕，险些把盖子震掉。
“冬瓜你小子是什么意思？怕老子赖账不成？老子还告诉你，欠了这么长时间的债，就算我答应过可以用“金角”抵债，可是还有利息！我可没说过连本带息全抵喽！”
冬瓜急得两眼发红，“豹哥！您之前明明说好了只要金角大王到手，账目一笔勾销！”
冬瓜清楚的记得，豹哥说只要事成，还额外免他一年的入场费座位奖励，现在却出尔反尔了！他气得牙关紧咬，双拳颤抖，突然转身就走了。
“臭小子，敢跟老子叫板！”
豹哥看冬瓜不敢纠缠，脸上渐渐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又埋头美滋滋地逗起金角大王来。
这是豹哥第一次跟金角大王零距离接触，稀罕劲儿十足，爱不释手，“宝贝儿，以后好吃好喝的招呼你，昨天你杀了你那不中用的哥，从今往后它的豪宅就继承给你！”
而冬瓜走到门边，打开了门，忽然停下脚步，故意大喊道：“还不了债了！还不了债了啊”
说完，幽怨地回头看了一眼，慢慢走出门去。他抓着门把手，还没来得及关上，突然后面传来了豹哥的惨叫。
“啊”
冬瓜连忙又推开门探头张望，只见里边的人一涌而上，围向豹哥。
“诶？这是怎么回事？”
他好奇的正要上前敲个明白，突然被人一把抓住拖出了门……
048 平安归来
张易天拽着冬瓜溜回五楼，又躲进了杂物间。跑这几层楼对张易天来说，已经完全不在话下，而冬瓜却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脸的惊魂未定。
“小，小天……刚才，那是……豹，豹哥他怎么了？”
“我猜，大概被金角大王断了指。”杂物间里几乎没有光亮，黑暗却遮不住张易天眼中的痛快与兴奋。
“那，金角大王它……”
正在冬瓜担心金角大王时，却忽然一愣，一股微弱的轻轻扑到他的脸上，夹杂着一股淡淡的红色腥味。
“它已经平安回来了！”张易天笑着感受着掌中突然增加的重量，以及细小足节的酥痒摩擦，下一秒，手心一空，所有感觉都随之消失了。
今晚的事，如果豹哥说话算话，清了冬瓜所有的账，那相安无事，时候他只要回收金角大王即可。可是既然豹哥出尔反尔，那就给这流氓一次深刻教训，绝不手软！
现在，冬瓜知道了金角大王平安归来，松了一口气。经过这一折腾，他自然而然地把金角大王归到自己人的行列，当然不希望它有事，但是好奇心也随之而来。
“奇了怪了！它不是不咬人吗？为什么会咬豹哥？”
“咬不咬人，我说了算！”张易天平静的话语中透出平静、坚定和凶狠。
这句话立刻让冬瓜的反射弧立刻转了向，以为金角大王是被张易天刻意训练出来的。他兴奋得不停地捶着拳头，语速也不自觉的加快了。
“我滴乖乖！金角大王还能听你指挥？怎么可能……那么小个身子难道还能塞个猴脑？怎么能配合这么默契的？怎样才能训练虫子啊？”
冬瓜百思不得其解，他的知识量就算再匮乏，也明白昆虫爬行类动物的智商，这好奇心瞬间被放大了一百倍。
“你配合得也很默契，及时、准确的向我传递了攻击信号，这也是今晚成功的关键，可以说你的信号枪弹无虚发了。”
张易天随口胡扯几句，就成功分散了冬瓜的注意力。冬瓜果然又忘记了自己的好奇，沾沾自喜地回顾起刚才同豹哥谈判的过程来……
……
雨下个没完没了，这已经是张易天享受不可抗力自然假期的第三天了，打着灯笼找舅舅照旧，仍是一天无聊地看电影。
张易天原本还有些担心豹哥会找麻烦，可是一天下来，连豹哥那伙人的影子都没见着。也不知是忙着医治，还是教训到位认了怂……管他呢！
他躺在床上，翘着腿慢慢晃悠，只觉得再这么三点一线地关着，脑袋顶上就该长蘑菇了。
“小蛮？”
“唔？”
“有没有让我更厉害的技能啊？”
“嗯？”
“攻击技能，能揍人的那种，近战和远程攻击都需要……”
经过这两晚的事，张易天有那么点缺乏安全感。他明白自己并不会总那么好运，次次都遇到白老头出面解围，要是没有一两个牛比的攻击技能防身，未来堪忧啊！
“没有呢。”
“……”
“嗯，其实我不知道，我的记忆只能一点一点找，我记起来多少，你才能用多少。”
这小家伙，最近说话越来越像个大人了，张易天能明显感觉到，emmm，怎么说呢？就是小迷妹变得有点拽兮兮、戳戳的了。
而现在，小迷妹的语气中更是带着强烈的不爽，他知道，这小丫头一定是被该死的雨天闷坏了。于是换了个哄宝宝的语气。
“那好，这几天下雨，哥哥没办法带你出去，雨停了咱们去密林里接着练级，好不好呀？”
“嗯嗯嗯……好！”
啧！瞧这态度转变的，自己果然没猜错！
……
厌恶这场雨的，除了小朋友就属老小朋友了。
值班室里，白老头瞅瞅外面的雨，又瞅瞅屋里摊着的烟叶，吐出一口白烟，一筹莫展。
“哎……”
烟叶比茶叶还珍贵。如今外边的环境污染已到了不可逆转的地步，烟草早些年就没了市场，所以海天在这边也没有大量种植。现在微乎其微的产量，只供给了公司高层，整个生牧区只有区长有少量配额。
白老头平常抽的，几乎全是这种野生的。野生的品质倒是好，就是产量无法保障，稍不注意便会断粮，饱一顿饿一顿的滋味……啧啧，不敢想不敢想！
现在张易天有心给他弄了这些来，偏偏遇上该死的雨，要是再见不着太阳，这么放下去，就算是不生霉，品质也会哗哗往下掉！
“糟蹋了！糟蹋了……”白老头痛心疾首，比少吃三天饭还心疼！
“哐当！”门外响起金属落地的声音。
白老头朝外一瞧，板起脸呵道：“站住！”
门外两名彪形大汉猛地一顿，冲白老头笑着，“白老大，还没睡呢？”
“兔崽子，当老子老糊涂了吗？现在还没天黑！藏什么？拿出来！”白老头朝他们身后走去。
“没，没什么！”其中一个鬼鬼祟祟，直往另一个身后躲。
白老头歪着撅起的嘴，问：“阿伟，你们偷偷摸摸又要干什么？”
这个阿伟正是在赌场守门的那位，“白，白老大，我们，我们削水果……”
话没说完，阿伟就被另一个硬拽着，慌忙溜走了。
“豹哥说了，躲着点白老大，你忘了吗？”
“知，知道了，二哥！”
……
白老头眯起眼，冷哼一声，转身进了屋。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应该是把刀。而城里对刀具管制森严，绝不允许区里人私藏金属刀具，就连他自己带了多年的小刀，现在也只能偷偷使用。
这帮狗崽子怕是又要闹事了……
……
男生宿舍的夜，静悄悄。
睡着的四人快活地打着鼾，一个比一个响动大。
唯一清醒的小生命，正安静乖巧地伏在墙上。黑暗中，胆小鬼瓜子仁儿般大小的眼睛闪着蓝光。就像是边防的黑夜中，一位尽忠职守站岗的士兵，在守卫自己的家国人民。
忽然，两粒蓝点忽闪，尾巴轻微甩动了一下，动作轻的好似生怕扰了黑夜的节奏，任由月光沙漏一点点流逝。
一秒……
两秒……
三秒……
忽然，小士兵像发疯似的，顺着墙呲溜溜地爬上床……
（临时有事，断更了两天，抱歉！）
049 关门放狗
“咔哒！”
502的门被打开了。
一团黑影悄没声地溜进屋，原地待了片刻后，极其缓慢地摸到离门最近的床边。
“噗！噗！噗！噗！”一把匕首高高扬起，朝着上铺那隆起的被子猛刺数刀。
“唔！”黑暗中响起了一声闷哼。
“咚！哐当！”
紧接着，随着沉重的闷响，金属落地的清脆声戳碎了寂静。
一刹那，屋内屋外进入了极度的尴尬沉寂。数秒后，门外响起了说话声。音量不大，但刚巧能飘进屋内。
“豹，豹哥……”
“啪！”
“别他妈暴露老子名字！你，进去看看！”
一顿支支吾吾后，又一团人影进了门，却没往里走，只歪着身子朝里瞅了几眼，就慌忙退了出去。
“哥！哥！”
“怎么出来了？”
“老二，老二他死了！”
“啪！”
“少他妈疑神疑鬼！吓死老子了！里面人都睡着，他就是死了，也是自己把自己吓死的！你们三个，一起进去！今天不把9527弄死，老子就他妈把你们弄死！”
淫威之下，三大坨黑影堵在门外，相互推搡半天才进了门。屋内出奇的安静，连一声呼噜都没听见，带刀老二也不知去向。
“瞧，瞧！”
一人指着床边的地板。后入的那俩顺着方向一瞧，地上隐约有一大坨黑乎乎的物体！
“老二？老二！”
胆大的上前踹了踹倒地的人，没有任何反应，“真死了？”
“呼”
他又将被刀捅过的薄被掀开，床上空无一人，邪门了！床上人呢？几人吓得背背紧靠，慌乱地搜索暗处，脚下不自觉地退向门边。
“你们看，宝石！”有人喊到。
“宝石？”
厕所的门口，不知何时出现了两枚绿色的杏仁状物体，左右对称地闪着诡魅的光，仿佛是两枚祖母绿宝石，吸足了莹美的月光，在暗处幽幽绽放出摄人心魄的绝美。
“什么宝石？起开起开！”
一道矮小的黑影发疯似地冲进来，薅开那三名大个子，挤到了最前面，瞬间就被那两枚发光物吸引住，直勾勾地凑上前去。
“这厕所味儿，真他妈骚！”他嫌弃地拧着脸，目光却死死锁住那对祖母绿之光，“嘿！嘿嘿！没白来，这几个王八蛋居然还藏了宝贝！”
他说着就伸手去抠宝石，忽然悬在半空的手顿了顿。只见那宝石的光消失了一瞬，又重新亮起，就像心跳忽然漏掉一拍，快得叫人难以置信。
他眨了眨眼，魔爪不管不顾的继续向前伸
正当魔爪快要够着时，那两枚宝石忽的由饱满变成了薄薄的一片！
“啊！”
豹哥一惊，还没来得及缩回手，便发出一声惨叫，划破了整座宿舍院。
“手手手！”
豹哥惊慌失措的往后退仰，被后面三坨肉墙挡住，径自瘫软倒地，翻滚着嚎叫了几声就昏死了过去。
“吼”
一声低吼震颤，那是来自野兽喉间的原始之音，不如虎啸响亮，却带着狂野嗜腥的震慑与威胁，令人不寒而栗，神经顿滞。三名大汉仿佛被钉在地板上，不得动弹。
“砰！”
大门忽然被关上了！
“吱”
一阵超尖锐刺耳声响起，像是指甲重重划过物体表面，并带着诡异的，令神经彻底麻痹的力量，将外来者们僵化在原地。
他们根本无力反抗，甚至来不及作出反应，那两粒祖母绿便牵出一道娇小的黑影，猛然飞身而出。
扑、抓、撕、咬，屋内霎时风驰电掣，卷起腥风血雨，嚎叫嘶喊声响彻天际。
更诡异的是，屋内忽而撞出一头壮如野牛的大家伙，忽而又飞来毒虫野蜂，各种来路不明的攻击，将几人死死堵在了狭小的空间内。
三人犹如瓮中之鳖，逃无可逃，退无可退，更无力还击，场内桌凳横飞，何其惨烈混乱……
“救命！啊！”
“哎哟我的腿！”
……
动静之大，虽然仍是黑灯瞎火，但是整层楼都哄闹起来，胆子大的甚至溜到走廊上，但也只能听，什么也看不到。
“砰！”
502的门突然被撞开，几人鬼哭狼嚎着仓皇乱窜，连豹哥也屁滚尿流地跟在后头。抱头的，瘸腿的……一伙人跌跌撞撞，落荒而逃。
“狗日的杂种，老子看你们还敢不敢来了！”冬瓜从厕所里追到走廊外，狠狠啐了一口。
“爪子还真好用！”
张易天掂着手里的蔽日鬼影之爪，庆幸当天将它从烂泥尸体上带了回来，爪子摩擦发出的声音，有致人麻痹痛苦之用。
他收起鬼影爪，蹲着揉搓小虎的大毛头，手忙脚乱地检查它的身体各处，生怕伤着了。小虎却兴奋得摇头晃脑，吧嗒着嘴一个劲儿地蹭着张易天，在他腿边亢奋地钻来钻去，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张易天忽然两眼一愣，只见红迹斑斑的地板上，躺着两截圆滚滚的东西，正是豹哥的手指！他眉一皱，对小虎低声道：“吐出来！”
“啪嗒。”
一截圆滚的手指从小虎口中落下。
张易天忍住恶心摇了摇头，怀疑地盯着小虎，“还有吗？”
片刻后
“啪嗒。”
又是一截。
小虎忽然四腿一伸趴到了地上，毛茸茸的大脑袋耷拉在前爪上，闷闷不乐地别向一边。
嗬！还挺有气性，看这样好像是真的吐光了。
“乖了，吃东西一定要讲卫生。好了，没受伤就好！”确认儿子无恙后，他忽然皱鼻一嗅，“啧，人家也没冤枉你，这味儿，噫！等天晴了爸爸带你去泡个澡……”
说完，小虎就凭空消失了。
虽说小虎的存在，在502已经瞒不住了，但能隐藏多少就藏多少，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打死不认账！
这时，冬瓜刚好回屋。
“小天！不，天哥，天哥！你太牛了！你啥时候偷偷养了条狗？太他奶奶的猛了！是藏獒吧？诶，哪儿去了？”
冬瓜眯着眼四处搜寻，可是连根藏獒的毛也没瞧见……他拍了拍张易天的膀子，“这……诶？狗呢？”
“什么狗？”
张易天规整好横七竖八的桌椅，又把地上那四截短小残肢扫进簸箕里。而冬瓜一脸懵逼，不依不饶，“就，刚才……”
“哪有狗？冬瓜你发梦了？”
厕所里冷不丁飘出老四的声音，却让张易天大吃一惊。老四虽没参与，但全程隔着厕所门也听了打斗，刚刚肯定也看到了自己同小虎说话，现在不是应该好奇它去了哪里才对吗？
人家冬瓜的反应就完全正常，可这老四……他居然能如此淡定，还主动替自己隐瞒……此人不简单呐！
“我……这！”冬瓜不服，绝对不服啊，刚才打得热火朝天，主力队员分明就是一条狗，现在怎么就没有了？“老刘！老刘，你说，你看没看……”
“行了，小天说没有，那就是没有。”
老四干脆的替刘二手回答完，起身活动着蹲得麻木的双腿，把蹲在厕所角落里发抖的刘二手扶回了床边。而张易天拎着簸箕进了厕所，将那些手指倒进马桶哗哗冲走。
冬瓜愣了愣，识趣的不再多问，跑过去查看躺在地上那位。
“这傻大个平时不怎么说话，还真看不出来下手这么狠！妈的，他捅了你好几刀呢天哥！这是要干死你的节奏啊！”
他唏嘘不已，心里非常明白，对方的主要目标是张易天，但如果不是张易天和他的狗，自己肯定也要被收拾，搞不好整个502都会被一锅端了，杀人灭口！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向张易天投去无比崇拜和感激的目光，这条大腿抱定了！
这时，张易天踢了踢躺在地上的壮汉，蹲下探出手，还有鼻息。妈的，这货如此穷凶极恶，刚才就不该省着力，直接砸死算了！
“这人怎么办？”
话音刚落，楼下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张易天不禁皱起了眉：握草！健身房是连锁的？这么多人？
050 麻烦了
“哗！”
房间的灯忽然亮起，过道上也是灯火通明。除了张易天以外的另外三人这才看清那满地的鲜红，一个个目瞪口呆，刘二手更是吓得一动不动。
而此刻，楼下杂乱的脚步声和嘈杂声正在迅速逼近。
“砰！”
老四率先反应过来，皱眉皱眼地冲上前关了门，转身说道：“听这阵势，应该是布鲁军来了！咱们必须统一口径！”
……
“咚咚咚！”
“哐哐哐！”
“出来，出来！都出来！”
楼道里很快就响起了粗鲁的踹门声，果然是布鲁兵。“动作快点！站成一排！”
过道上，清一溜的光腿裤衩子，有个别动作慢的没来得及穿，只得用手捂着，引得众人低声偷笑。而张易天却目不斜视，坚决保护自己身体里的未成年人！
两名布鲁兵沿着走廊地板滴洒一路的鲜红，钻进了502号宿舍，带头的那位瞧了瞧地面，皱眉怒喝。
“打架斗殴！知道是什么后果吗？”
光裤衩们纷纷低头，大气也不敢出。
很快，两名布鲁兵查看完毕后回到走廊外，“报告！头儿，里面有个晕倒的！还发现了一把刀！地上有很多鲜红的液体！”
带头的布鲁兵两眼一瞪，接过刀蹬蹬跨进了宿舍，对着地上的人使劲踹了两脚，不见反应。
“弄醒！把住这间宿舍的叫进来！”
……
张易天四人刚走进宿舍，就被吓了一跳。一名布鲁兵端着水盆，哗的全部泼出，倒地的大个子头脸全湿，在冷水的刺激下，迷迷糊糊嘟囔着什么。
“怎么回事？”带头的瞥向张易天等人。
冬瓜畏畏缩缩地举了举手，小声道：“报告长官，我半夜起来拉屎，听见屋里有动静，还以为他们谁也起床了，接着就听见有人打起来了，等人都跑了，我才出来，就剩下这一个躺地上。哦，他们还把我的被子捅烂了！”
说完，冬瓜指了指张易天的床。
一名布鲁兵上前抓过被子，抖开一看，果然好几个窟窿！
很明显这是故意杀人未遂。
“你惹了他？和你有过节？”带头的指着地上的人问冬瓜。
冬瓜慌忙摇头摆手，道：“我没招惹过谁，连吵架都没有，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带头的冷哼，看了看手中的匕首，又瞪向冬瓜，道：“大半夜的有人来杀你，你就那么巧进厕所里躲过了？”
“不不，我真的没有得罪过谁，谁会要杀我呢？还好我肚子不好，拉屎这事白天晚上的也说不准……”
这套“答辩”是老四安排的，他这么做，明显是在保护张易天。这一点让张易天特别晕乎，老四一向冷淡，突然这么主动实在太不正常了。
“不是杀你的，那难道是来杀你们的？”带头的视线一扫，另外三人连连摇头否认。
“既然说不清楚……全都给我带走！”带头的打了个哈欠，骂骂咧咧，“妈的真会半夜找事！”
门外的白老头一看急了，连忙劝道：“他们几个都老实呢，是不是再问问？”
“现在都几点了？问不清楚，带回去自然有人慢慢问！”带头的布鲁兵极不耐烦，他指指地上的人，“一起带走！”
白老头一直跟在旁边求情，但并没起作用，张易天四人还是被枪杆子押了出去。通道上的吃瓜群众们得到批准，回去接着睡。
而502里连续响起巨大的泼水声，接着是一声声响亮的巴掌。简单粗暴倒是真的奏效，没两分钟，那老二便被俩布鲁兵架着也到了院子里。
这时，从院外慌慌张张闯入两个人。
“等等！”
来人大喝，其中一位正是张易天打架入狱，刘二手在食堂对之苦苦求情的生牧区区长汪远外。而带头的布鲁兵认出来人后，立刻浮出一抹笑。
“哟，汪区长也来了！”
“啊呀，这是出了什么事，大半夜的兴师动众，打扰各位兄弟休息了，真是不好意思！”汪远外腆着大肚皮，看上去笑容可掬。
带头的布鲁兵侧身让了让，朝后瞥了一眼，“这个嘛，恐怕只有交回队里，等天亮了审一审才清楚喽。”
汪远外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自然是替豹哥擦屁股来了。从布鲁兵手里把事情按下来并不难，如此一来，生杀予夺都在自己的股掌之间。
谁知歪头一看，顿时傻了眼，脸上的肥肉微微抖了几抖，失掉了刚才的淡定。他低声对旁边的秘书说了两句，秘书立刻请带头的“借一步说话”。
带头的看了看秘书，又看了看汪远外，抬手示意其他人原地待命，便跟着秘书去了一旁……
短短几分钟后，俩人回来了。
带头的眼底荡着春风得意，秘书也带着不辱使命的微笑，向汪远外微微点头，二人就像是花前月下走了一遭，各自欢喜。
“行了哥几个，我们走，这是生牧区内部的事，我们就不插手了！”带头的说完，带着手下的布鲁兵离开了。
这情形简直是秃头上的虱子一清二楚。没得说，事情已经进入只手遮天的阶段，汪远外明摆着是来包庇豹哥的。
张易天迅速思考应对方法，在汪远外面前，刚才对布鲁兵的那套说辞肯定是行不通了，现在已无串供机会，只能见机行事。
等布鲁兵走后，汪远外叹了口气，头也不回就往外走，“去办公楼！”
秘书推了推眼镜，面无表情的对张易天他们说：“走吧！”
……
生牧区办公楼。
“啊！”
“哎哟哇！轻点轻点！”
杀猪般的嚎叫响彻整栋大楼。
一层的安保室内，四处散乱着染得鲜红的棉球、纱布、纸巾等物。
“咔嚓！”
“咔嚓！”
一位年轻男医生正拿着医用自动缝合器，沿着伤口缝合，“你不要再乱动了，影响了伤口缝合，很容易感染！”
“是是，你再轻点，呜呜……”
豹哥说完，接着抹眼泪。
另外三名壮汉有的捂脑袋，有的压着手脚，还有趴着捂腚的，身体各处淌着鲜红的液体，全都巴望着医生的动作能快点，搞完豹哥赶紧救他们。
门外响起一阵仓促而杂乱的脚步声。
“汪，汪区长。”
几名大汉迅速耷拉下脑袋，而豹哥一见来人，立刻跟见了救命稻草似的，嚎叫声更大了。
“舅舅！”
051 熊孩子的下场
“舅舅！”
“你给我闭嘴！”汪远外狠狠瞪了豹哥一眼，径自走到桌旁，安静地看医生操作。
而跟在汪远外身后进去的是老二，壮汉们见到他先是一愣，随后，一个个跟见了失散多年的亲兄弟似的，眼里居然闪出了泪花，一场离别重聚的戏码正要上演。
就在这时，情绪饱满戏精附体的几兄弟突然神色一愣，跟见了鬼似的，霎时脸色惨白，身体也下意识地往后缩。
门口来了人，正是他们今晚的目标张易天！接着，他们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在门边迅速搜索。
而张易天冷笑了一下，他知道，这帮家伙是在找小虎。
现在的局面十分有趣，肇事方一个个牛高马大膘肥体壮，全都瑟瑟发抖地缩在墙边，或心虚或恐惧，目光闪躲。而受害方却站得神气笔挺，鄙视地盯着他们。
这时医生放下快速绷带，完成了豹哥腿部最后一处伤口的包扎，面色凝重地转过身，说：“汪区长，你侄子的伤口都处理好了。至于这四根手指，只能等伤口痊愈后再装假肢。”
“假肢？昨天那根都接上了，今天怎么就不行？”豹哥大嚎起来，被汪远外一声呵斥给吼了回去。
医生压着性子解释道：“昨天的断指的断面整齐，手指保存完好，处理也及时，所以接上了。今天你这四根伤得太重，别说断掉的部分全都没找到，就算找来了也根本接不了！”
“那行，辛苦你了小赵！”
汪远外吩咐秘书留下陪同赵医生，转身对张易天说：“你推上小豹，跟我来。”
杀人凶手的待遇这么好？又是轮椅又是电梯，啧啧！张易天瞥了一眼，没动！
刘二手见状连忙上前，扶着豹哥从桌上下来，老四也去搭手，俩人一块把豹哥扶到了轮椅上。
“哎哟哇，你们轻点！想痛死我好报仇吗？”豹哥故意吱哇乱叫，被汪远外回头狠瞪了一眼，忽然意识到好像说错了话，赶紧闭嘴。
“9527，你来推。其他人都留在这里！”汪远外对张易天格外客气。
回了办公室，汪远外坐到自己的大宝座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凉茶，闭目靠着宽大的椅背，一脸憔悴道：“说来听听，你俩的深仇大恨！”
“舅舅！他，他在宿舍养狗，他放狗咬我！”豹哥抢着嚷嚷，非常符合国际惯例第一条恶人先告状。
张易天也不甘示弱，冷哼一声，淡淡地说：“我初来乍到，除了虫子就只见过牛，今天还是头一次听到狗。我的被子还被你们捅了好几个洞，还好我去厕所了，要不然早死了！”
他一字一顿，铿锵有力，“倒是你，为什么要杀我？”
“你他妈的，昨天你的金角大王咬断了老子一根手指！我他妈不找你找谁？”
“哦我就说我的金角大王怎么不见了，原来被你偷走了？”
张易天假装恍然大悟，像个好奇宝宝一样盯着鼻青脸肿的豹哥，“奇怪了，你们带来的狗，为什么会反咬你们？”
豹哥的神经被全身各处尤其是几截残指的伤痛冲击着，本来就不好使的脑子现在更被搅成了浆糊。他又痛又急，干脆撒泼耍横地哭了起来。
“你他妈的，混蛋！明明是你的狗！老子昨天被你的虫咬断了左手拇指，今天又被你的狗咬断右边四根，一共折了五根！我草泥马，55555……”
张易天看着对方认真的痛苦样儿，以及被包扎起来的左右手，强忍住不让自己笑出声，算是对伤者起码的尊重，同时也涌出一份深深的同情。
毕竟，一只手没了拇指，一只手只剩拇指，啧啧！日后连日常起居都难自理了……
“够了！”
连亲舅舅都听不下去了，汪远外睁开布满血丝的眼，发白的嘴唇气得微微发抖，“你个不成器的东西，要再敢胡说八道，老子让布鲁军把你带走！”
城里不允许私自养动物，刚才在宿舍楼下，连布鲁军的人都没提过狗的事，那么楼上宿舍的确不可能有，更别说还是如此凶猛彪悍的犬！就从这点看，张易天的话更有可信度。
而昨天外甥断掉一根拇指就来告了状，虽说他肯定会包庇自己外甥，但对外甥的德行也了如指掌，对是非真相也心知肚明，所以只告诫了侄子不要把事闹大。
谁知今天不仅整出这么大动静，居然还牵扯到这位9527！汪远外看了一眼张易天，脑袋一阵抽抽，这位可是上头有人的主！若不是上头打过招呼，他又怎么会把人调到高级宿舍院去住？
虽说没打听到他背后究竟是哪位大佬，但遇到这么大的事，这小子还能端坐如松，气定神闲，来头一定小不了，保不齐背后就是几位大长老之一！幸好受伤的是自己外甥，要是把这位大爷弄出个好歹，搞不好连他这个区长也会受牵连！
他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道：“小豹，跟9527道歉，请他原谅你。”
顿时，豹哥那张五颜六色的脸上，两颗愤怒拼命睁着的眼睛肿如红杏，连眼神都飘忽不定了，语气却顽固的一逼。
“舅舅！为什么？”
“舅舅！我不道歉，他把我弄成这样！我要杀了他！舅舅！舅舅！他不只养狗，还有豹！熊！马蜂！还有，还有跳蚤！还有……”
看着眼前歇斯底里的侄子，汪远外不敢置信！他的眼神渐渐转怒为悲，老泪纵横，“小豹！你怎么了？你是疯了吗？啊？”
而豹哥越来越激动，两眼通红，缠着绷带的双手剧烈晃动……痛苦、惊吓、暴怒、失血，使他渐渐晕厥过去。
“小豹！小豹”
……
最后，豹哥被送走了。
而汪远外亲自向张易天道了歉，替豹哥请求谅解，张易天自然也见好就收，息事宁人，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其实这件事，张易天根本没吃亏，不仅拿回了自己的身份卡，以及金角大王两次挑战获胜的奖金，还得到了汪远外的承诺：只要是生牧内部的事，随时去找他。
他没想到汪远外做人这么客气，不觉生出几分同情来，做个舅舅而已，还得为外甥承受“养不教父之过”的追悔与悲痛。
或许豹哥的下场，就是“熊孩子”长大后的结局吧。
052 不称职的爹
大雨下了整整三日，终于放晴，清晨的风透着残留的雨气，湿浸微凉。
“阿嚏！”
老四耸了耸鼻头，取出一条毛巾搭在后背，以增加一些温暖。
而此时的温度对张易天来说正合适，他享受地眯起眼，瞥了一眼老四，愈发好奇，在昨天那种情况下，这个人为什么那么镇定自若，还主动掩护自己？
……
到了养殖场，放牛娃们各自结队领车领牛。
张易天趁着近旁无人，悄声问：“老四，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老四一愣，瞅了他一眼，不紧不慢道：“我是学经济的。”
“学经济？”
张易天立刻对老四刮目相看，他最崇拜数学成绩好的人了！可是，学经济的你特么来这儿放牛？
老四读懂了他眼里的困惑，主动说到：“放牛挺好，不动脑子。”
“……”
神特么不动脑子！张易天差点就窒息了，这跟他高考数学考出16分竟是同样的理由！这一刻，张易天对老四的印象唰唰升级了！
与欣赏的人共事，心情特别愉快，时间也就过得特别快，转眼又到了午间的练级时间。
好几天没出来浪，憋得人难受！一路狂飙至木湖边，张易天扔了车，撒丫子就往水里冲。
“啪啪！”
踩入冰冷的水中，激得他浑身一颤，说好的今天要好好给儿子洗个澡。他别开脸，开心地做好被小虎扑腾个排山倒海的准备。
“小虎，来啊！”
咦？
还不来？憋什么大招？
张易天偷偷回头一瞄，神色瞬变，连忙滚上岸单腿跪下，“小虎？”
小虎趴着一动不动，脑袋有气无力地歪在一边，不知是怎么了。
“小蛮？小蛮！你快看看小虎怎么了？”
张易天只觉心脏突然漏了两拍，血液一涌而上，脑子嗡地炸开了！
小虎这是怎么了？生病了吗？
小蛮仙突然开口道：“人家饿了。”
“饿了？”
张易天从没养过小动物，所以压根没考虑过宠物的进食问题，在他看来，这些可唤可收的宠物应该是不食人间烟火的！
小蛮仙却没好气的说：“它当然饿了！跑来跑去的帮你练级、打架，消耗多大呀，而且它还小，还要长身体！一天哥哥你虐待儿童！”
“我虐……”
一时间，他竟无言以对。同时他也惊奇地发现，小蛮仙现在说话的语气，和以前不太一样，那个奶萌奶萌的小迷妹似乎长大了，学会叉腰噘嘴吵吵了，“行行，还虐待儿童……你懂的真多！”
张易天没敢多耽误，回收了小虎就骑车冲往密林……
缺少了小虎的助力，张易天在丛林中简直举步维艰。就像习惯了专车接送，突然让你去挤公交地铁上班一样难。
废了好大劲，他才终于找到一只像样的食物，一只橙黄色的利齿狸一动不动地愣在草丛中。
“别动，别动啊，救我儿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在【驯化】的倒计时中，张易天像拉钩收线的垂钓者一样，顺着相连的视线，朝利齿狸迅速猫去。
“砰！”
利齿狸陡然倒地，【驯化】也随之中断。
紧接着又是砰砰两棒敲下，那只利齿狸的脑袋立刻涌出了鲜红，不再动弹。张易天唤出了小虎，握紧手里的木棍，将“食物”戳到它跟前。
“小虎，快吃吧！”
可小虎仍是一动不动，张易天更慌了，伸手一探，还好，还有鼻息。但再也耽搁不起了，他随手抓起一块石头。
“弱肉强食，对不住了。”
“咔！”
“咔！”
骨头碎裂的声音十分渗人，张易天垂手一扔，沾满鲜红的石块骨碌碌滚去了一边。他抓起已经面目全非的利齿狸，送到小虎的嘴边，两手略微颤抖。
虽说来了虚允后又是捕猎又是打架，但亲自手刃活物这还是头一次，而且是以如此野蛮粗暴的方式。
谁第一次不紧张呢？
鲜红液体汩汩涌出，顺着利齿狸鲜红尽染的皮毛滴落而下，渐渐淌进小虎微张的毛嘴里。
“呲溜。”
小虎舔巴舌头了！张易天眼前一亮，面露欣喜。
“呲溜，呲溜……”
香甜的腥红诱惑，渐渐唤醒了饿晕过去的小可怜，它吧嗒着嘴，舔舐的频率越来越快，很快，流食已经无法满足长时间的饥饿。
它的大毛脑袋渐渐立起，两只肥厚的前掌摁住面前的美味，细细撕咬起来，三五口后，便开始狼吞虎咽……
“呼”
看到儿子恢复过来，张易天总算松了口气！
“一天哥哥，所有宝宝都要吃东西哦！只要在唤出状态下，宝宝就会消耗饱腹值，每次唤出和回收也会消耗一定的饱腹值”小蛮学霸适时提醒到。
“饱腹值？”张易天从不知道还有【嫉妒值】这玩意。
这时，小虎的【资料卡】弹了出来。
“一天哥哥你看，下面那条绿色的，就是我标注的饱腹值，红色的那条是亲密度。”
张易天定睛一看，在最底端果真有一红一绿两条线，以前居然把它们默认为是页面花边，从没仔细留意过。此刻，那条绿线的进度明显已经快要满了，看样子这顿狸肉完全可以满足小虎。
“亲密度越高，宝宝的技能增长就越快，而唤出宝宝的时间越长，亲密度就越高。但是在唤出状态下，宝宝就会饿，需要进食补充饱腹值，只有当饱腹值足够多，宝宝的能力才能正常发挥，要是太饿的话会影响技能效果哦！”
“如果饱腹条消失了，宝宝会饿死吗?”
“嗯……你猜呢？”
“诶你个小家……小蛮，能不能好好说话？”张易天忽然愣住，正经地问，“小蛮，你是不是切换模式了？就像上次切换语种那样？”
“切换什么模式？”
“你是不是有杠精模式？”还是奶萌萝莉好，好好的小姑凉现在的发育方向似乎有点不对。
“……哼！语言，那只是我学得多。但‘我’就是‘我’，是不一样的烟火！独一无二的小蛮仙怎么可能切换？”
小蛮仙气呼呼的声音，让张易天脑补出一个张腿叉腰腮帮子微红的小姑娘。
“好好好，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他突然想和小蛮仙飙一发怀旧金曲，看看这学霸小仙究竟有多大脑容量。
忽然他想到了一件很严重的事
糟糕！
除了小虎，还有金角大王胆小鬼凹凸囊……
他挨着浏览了各位常驻人口的户口簿，差点晕过去！原来一大家子都嗷嗷待哺，看来今天干不了别的了，就解决大饥荒吧！
“小虎，你稍微停一下好吧？分点肉给哥哥们……”
“小虎乖，他们没你厉害，吃不了多少……”
“那小虎吃完了，也去给哥哥们弄口吃的……”
053 噩耗
夜幕时分，生牧区的餐厅里又是人满为患。
“突突突……”
一串饱满的黑西瓜籽儿稳稳地落进盘子里，张易天擦了擦嘴，突然目光一顿，随后立刻起身归还了餐具，悠哉哉地拐进了厕所里。
“今天怎么这么早？”
张易天刚一进隔间，墙上就出现了胆小鬼的身影，摇首摆尾地打开了疯狂觅食模式。
他今天总算明白了当老爸不只是遛娃陪玩那么简单，必须随时留心检查崽子们的饥饿状态，并利用各种机会奶娃。
何胖子盯着这对“父子俩”，堆起白面大脸嘿嘿笑道：“天哥，你那两只野味让老谭转性了，他让我过了高峰就先抽空闪一会儿，这不，我就先过来等你了。”
“转性？你俩是又馋了吧？”张易天不以为意。
“绝对没有！我，天哥，我是那种人吗？我……对了天哥，今天没见着豹哥那伙人来吃饭呢！”
被何胖子成功的岔开话题，张易天舒心地笑了，心里莫名地爽，“我正要想跟你说这事……”
话刚出口，他突然剑眉微敛，眼一瞪外面来人了！
脚步声轻而乱，似乎在找什么。
“9527？”
嗯？声音听起来怎么那么熟？
“吱嘎”
张易天推门一看，竟然是长毛！
“9527！”长毛两眼发红，大步上前就要跪，跟儿子见了失散多年的亲爹似的。
突然他神情一怔，没想到从同一个隔间里又走出一个人，条件反射的愣是把已经弯了四十五度的波棱盖儿收了回去！而何胖子的辨识度太高，长毛很快就认出这不是陌生人，于是转头又要跪……
张易天对长毛从来就没有好印象，见他这副神经兮兮的样子，更是肃穆皱眉，沉声道：“站好，好好说话！”
长毛瞟了何胖子一眼，再看着张易天，随即单手捂脸说到：“咱们师父，刘二手师父他，他……他死了！”
“什么？”张易天神色大变，不禁吼到。
一旁的何胖子也惊讶不已。
张易天一把揪住长毛，“你特么的瞎说什么！”
“真的真的！我们刚刚才回来，上面不准我们透露这事儿，外面人多，我只好跟着你到这儿来了！”
长毛的样子并不像在开玩笑，张易天犹如受到当头一棒，顿时神情恍惚，片刻后，眼睛已经略微泛红，“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刘哥怎么会……”
“上午突然来了活儿，说是有1000海币补助，师父他是第一个报名的，下午，下午就来了消息……”
“什么活儿？到底怎么出事的？你特么怎么没去？”
“我，我也想去赚钱，可我这腰不行啊！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是葫芦关那边。”
又是葫芦关！
张易天双拳紧握，这其中肯定有鬼！他立刻转头对胖子说，“你们那儿消息来得快，赶紧去打听打听！”
“我这就去，天哥你等会儿啊！”说完，何胖子就墩墩儿跑了出去。
见何胖子一走，长毛立刻双手合十，哭丧着脸，学着何胖子改口道：“天哥！求你帮忙让我也调个岗吧，我，我怕在那边，也死得快啊！”
“你说什么？”张易天横眉怒眼，就想一拳揍过去。
“不是，”长毛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天哥，项目已经竣工了，但那附近还有一处，离葫芦关更近，我真的怕啊！我不想死，天哥你本事大，求你帮忙给我调个岗吧！”
呵呵。说了半天就是为这个！别说没那本事，就算他张易天有能耐也不愿意帮，对长毛这副挑肥拣瘦偷奸耍滑还贪生怕死的模样实在反感，压根没有心情搭理他。
“等真要死的时候再说！”
……
何胖子回到餐厅后并没有打听到任何确切消息，张易天立刻飞快地往宿舍赶去。
而宿舍院子里，白老头已经站在值班室门口，焦急地来回踱步，远远望见张易天回来了，连忙喊：“小子！小子！”
原来老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特地等着告诉张易天。
张易天焦急地问：“知道是什么回事吗，老白？”
“知道你着急，我也急，刚一听说我就四处打听了，”白老头忽然一顿，朝门外瞅了两眼，“进屋说！”
二人进了值班室关了门，又进了里间，白老头才说：“小子，听说这事封锁消息呐！这就不敢乱打听了，恐怕事情不简单……但是现在急也没用，事已经发生了，对了，他有个媳妇……”
张易天打断了白老头的话，“对！他媳妇怀孕了，怕是受不了这打击，他们在这儿也没有别的亲人，我想去看看嫂子，老白你能不能想想办法？”
老白二话不说就拿起了电话，正拨号，忽然一觉得不妥，于是放下话筒，带上钥匙就出门了。张易天也跟着随手带上了门，转身往楼上跑去。
502宿舍房门紧锁，舍友三人围在桌边低声说这话。
“什么！”
“什么？”
老四和冬瓜被噩耗惊呆了。三人齐齐望向刘二手的床，沉默不语。
过了许久，老四站起身，动手收拾刘二手的遗物。
“老，老四，把那牙签递给我一下。”
冬瓜颤颤地伸手接过牙签，夹在两指间，哆嗦着放到嘴里吧嗒两口，“呼”
老四似乎见惯不怪，熟视无睹的接着收拾。而张易天在对面忍不住白了那货一眼，这算是受惊过度的应激反应？学的还挺像，特么你见过烟吗就抽？
但张易天没说什么，他心里明白，这二人同刘二手相处的时间比自己的更长，刘二手出事，无论对老四还是冬瓜来说，都是巨大的打击，谁也不比谁好过……
在这里，大家并没有太多东西，刘二手的遗物很快就都收拾好了。衣物跟床品打捆放在床上，而桌上搁着刘二手的水盆，里面装着他的日用品，以及最近沉迷制作泡泡糖的全套工具。
三人围坐桌边，呆呆地望着那盆遗物，不时叹着气，各自哀思。
“啪！”
张易天拍桌而起，吓得那俩辟谷齐齐腾空，“坐不住了，我下去看看！”
咚咚咚一通快跑下楼，白老头竟然还没回来，张易天急得满屋打转。
“一天哥哥，别转了……”
“好。”
张易天坐到一旁椅子上，长呼一口气。
上一次经历生死离别，是七岁的时候。磨砺了这么多年心性，没想到再次经历时，仍是揪心难忍。此刻，他只想有个温暖的怀抱。
他两眼一闭，怀里突然出现了一只黄球，他一双长臂紧紧揽住，深深埋下了头……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直直的朝楼道方向而去。
054 雪上加霜
张易天猛然抬头，怀里的黄球便“嗖”一下不见了，他压着嗓子急喊：“老白！老白！”
外面的脚步声一顿，随即转向了朝值班室，老白推门而入，满脸焦急地说：“正要上楼找你！小子，刘二手他媳妇不见了！”
“什么？”张易天猛然一惊。
“我问清楚了，他媳妇是在他出事后不见的，和她一块搭档干活的那个美女赵说的！”
“美女赵？”
“没错，她说她俩下午都在一块干活，没听说刘二手的事，到晚饭前的空档，人就一直没见着了。哦，这事已经上报了，说是交给布鲁军那边全权处理。”
白老头说完，端起桌上的水杯连喝了好几口，了干裂的嘴唇。
男人死了，女人莫名消失……张易天忽然浑身发冷，有种血液倒流的错觉，这件事肯定不是意外工伤那么简单！
沉吟半晌，张易天问：“老白，这种事以前有过吗？”
“干活哪有不受伤的呢？”白老头从卧室取了一支烟卷点燃，猛吸一口，缓缓吐出白烟，叹声道，“死伤都不算稀罕事……”
“像他们这种沾亲带故，又死又失踪的呢？”张易天追问。
“有过。”
“结果呢？”
白老头想了想，瘪着嘴摇头道：“都不了了之。”
在这地方连人身自由都大受限制，何谈公平公正公开？凡事有无结果，结果如何，都与普通人无关，更何况是见不得光的事。
张易天想去找汪远外，但一瞬间就打消了念头，因为他意识到，那种虚与委蛇的承诺并不可信。尤其是这种诡异事件的背后，通常都会牵扯到某些势力的利益，汪远外不可能为了他去铤而走险。
“老白你辛苦了，早点歇着，我先上楼。”张易天起身往外走，刚到门口突然站住，回头说，“烟叶赶紧晒晒，回头我再给你弄些回来。”
白老头瞧了他一眼，挥挥手，没说话。
宿舍已经熄了灯，老四和冬瓜都在屋里候着，可谁也没想到，张易天竟然带回了这个雪上加霜的消息！
“绝对有鬼！太他妈诡异了！”
冬瓜一下就炸了，猛捶桌面，但并没有发出太大声响，“你们说，不会是灭口吧？诶？不对不对，会不会只是带刘二嫂去料理后事了？”
“不可能！如果只是料理后事怎么会上报失踪？又转由布鲁军负责？”老四突然斩钉截铁地反驳，接着话锋一转，“我倒觉得你说的第一种可能性比较大。”
“啊？为，为什么？”冬瓜突然觉得冷飕飕的，扯来薄被披在身后，紧张地听老四接着分析。
“小天说了，老刘这事被封锁了消息，可是工伤意外有什么好封锁的？去年我们放牛三组那个姓周的矮子，开车撞树引发心脏病走了，怎么没有封锁消息？
老刘他为人老实，胆子还小，根本不可能跟谁有过节，最近咱们也没发现他有什么不对劲，人家还有老婆，所以排除自杀、仇杀。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不是工伤，也不是故意杀人，老刘为什么突然就……就没了？再一上升到封锁消息，这恐怕根本不在个人行为的范畴。
回过头来看他媳妇的失踪，更是滴水不漏，跟人间蒸发了似的！这种手段，除了上面，谁还能办得到？”
老四说完叹了一口气，既难过又无奈。而张易天的一双眸子却透过黑暗，认真观察着老四。
老四平时不多言不多语，分析起事情来清晰有理，学经济的怎么那么像搞刑侦的？
沉默半晌，张易天突然开口道：“老四分析得很对，但刘嫂的消失还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那二人异口同声地问。
“保护！”
城里把人口问题视为重中之重，从第一天上工起，刘二手就说过，城里鼓励生育，对女性生育、孩子抚养教育的相关福利保障也堪称完美。
而刘二手他媳妇正巧怀孕了，上面就算想灭口，也断然不会一尸两命浪费了人家肚子里的孩子。这么一来，可以采取的手段就多了……唯独不可能发生的一种就是灭口，至少暂时不会。
听完张易天的思路，稍加思索，老四表示认同。
冬瓜则差点跳了起来，“马德！就是说老刘被，被上面给咔嚓了，现在娃还没落地就被抢走，等将来娃长大了，再认贼作父？这套路怎么那么熟悉？”
“……”
“我不是那意思……”冬瓜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解释道，“我爸死得早，那时候我还小，没什么印象，但老刘，我，哎，心里堵得慌！同房快一年了，想想，都没怎么跟老刘交过心，我特么……”
冬瓜说着，竟有些哽咽。
老四不紧不慢地劝到：“事情已经发生了，多往好的方面想，其实离开未尝不是好事。在这鬼地方待一辈子，真难！”
张易天心里咯噔一下，没吭声，接继续听他们聊。
冬瓜忽然问道：“对了老四，我们也没太交流过，你以前是干什么的？怎么想来这儿的？”
老四愣了愣，淡淡地答：“我，做点小买卖，生意不好做，嗨~~不就是为了钱才来的吗？说来巧了，我爸去世早，前几年，我妈也病故了……”
嗯？
张易天眉头一皱，老四这是在转移话题吗？怎么说到父母了？不过他突然有了重返孤儿院的感觉，怎么听起来个个都身世凄苦无依无靠？
“大家都差不多吧，我在赌场听人聊天也基本都是家里没人的情况。”
张易天的眉拧得更深了，这些，不只是巧合吧？没有家人牵挂的人，都漂如浮萍，随波逐流，只要抛出足够的诱惑，最容易拐骗了。
“你们想过离开吗？”张易天试探地问。
“当然想了，可是天哥你知道，我妈的病……我更想能早点把她接过来。”
冬瓜快人快语，毫无保留，老四却没做声。张易天挑眉一瞥，问到：“老四，你呢？”
“我也想过，但是……算了，反正一个人在哪里都一样，留下还有个念想。”
“念想？什么样的念想？”冬瓜抢先问。
“起码这里有你们，有我朋友。”
他居然也有朋友在海天？张易天惊奇地问：“你朋友也在咱们区吗？”
老四的目光忽然扫到张易天脸上，屋里很黑，但他脸上奇怪的表情变换，全都清楚地落入了张易天眼里，总结为一个字就是：他肯定有事儿！
只听老四说：“有，但我不知道他在哪儿，有时候觉得很远，有时候，又好像在我身边……”
冬瓜认真地问：“老四，这是歌词吗？”
老四没回话，场面冷却了下来。三人各自回了床上。
张易天一闭眼，刘二手憨厚的笑脸就会浮现。下铺的老四也辗转反侧，冬瓜就更不用说了，没有了斗虫赌场，跟白老头没了烟似的。
早睡，难眠，502宿舍的三人沉默着同刘二手道别。
055 紧急集合
接连两天都没有任何关于刘二手两口子的新消息，张易天的情绪持续低落，对练级也提不起兴趣。
这日清晨，一阵刺耳的警铃声破天呼啸，震醒了整个生牧区。
“什么情况？”
宿舍里，张易天第一个翻身坐了起来。紧跟着老四也手忙脚乱地起床穿衣，喊道：“紧急集合，不知道出什么事了！”
……
生牧区的室内活动大厅里灯光彻亮，十余名持枪的布鲁兵守在周围，人们鱼贯而入，不一会儿便乌泱泱地挤满了人。
大家在智能监控语音的提示下，自觉地排队成列。
张易天进城后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大场面，偏头问老四：“这是要干嘛？”
老四皱着眉，也是一脸不惑，朝前面张望着，“上次体检还不到半年，难道又要体检？”
顺着老四的目光，张易天瞧见队伍的最前方摆放着几台白色体检仪，跟报道第一天的一样。
“体检？怎么不提前通知？我昨晚吃了两只猪手！数据要是受了影响怎么办？”冬瓜一脸焦虑，毕竟体检数据会直接影响每一期“蜜果”的参与资格评选。
“别紧张，上次你体检正常也没选上。”老四不紧不慢地说
“靠！”冬瓜不服，瞪了他一眼，又愤愤地抱怨，“这得等到几点才吃可以吃早饭，昨晚我没吃多少米饭，有点饿了……”
忽然传来一阵吵闹声，可是人太多，没有一米九的身高，根本就看不见前面发生了什么，张易天踮了踮脚就放弃了，却听见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
“你们干什么，放开老子！”
张易天猛一激灵，这声音……老白？
队伍的正前方，两名布鲁兵正在拉扯白老头，但是人高马大的白老头显然并不容易制度。
“小王八蛋敢动老子？把游海天给老子叫来！”
白老头一声怒吼，唬得两名稚嫩的布鲁兵进退两难，不敢有下一步动作。很快，另外几名布鲁兵都端着枪上前，将白老头团团围住。
“嗤！你不就是看大门的吗？上头有令，体检没通过的一律带走！拒不体检的也一样！”
其中一名肩头标着两只牛角的军官厉声呵斥到，瞥了白老头一眼，“铐走！”
“是！”
几名布鲁兵收到了上级指示，如同打了强心针，立刻对白老头放开了手脚。
“你们，你们敢”白老头寡不敌众，话还没说完，就被那几名布鲁兵死死锁住手臂，两腿仍在拼命挣扎。
那个军官绕到白老头身后，掏出自己的枪，狠狠戳在对方的脑勺后。
“再不老实，老子崩了你！”
忽然，握枪的手被人一把抓住，猛地扬起
“住手！”张易天好不容易挤出了吃瓜人群，没想到白老头已经被枪指着脑袋了！
白老头听声音也心下一惊，自己闹一闹也就算了，没想到张易天突然冒了出来，连忙大喊，“你个臭小子，关你什么事？快滚！”
张易天抽了抽嘴角，你叫我滚我就滚？我是那么听话的人？当即便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啊啊！”
那军官突然面目扭曲，痛得吱哇乱叫。
“啪嗒！”
枪应声落地。
“呵！你们一群人举枪擦管，对付一个手无寸铁的老人，合适吗？”
说完，他用力甩开那军官的手。
“嗡”
人群发出的哄闹声越来越大，大家从未见过有人敢公然反抗布鲁兵，都被这个见义勇为的年轻人调动得情绪激昂，纷纷为他加油鼓劲。
“那是我好哥们！前一阵儿还揍过布鲁兵呢！牛得一笔！”冬瓜也跟着张易天挤到了队伍前面，不停地向周围人炫耀。
老四则暗暗握拳，担忧地关注着。
二角兵官揉着被抓痛的手腕，歪头踱步，瞟向张易天的身份卡，“9527？有种啊！你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吗？”
张易天冷哼一声，呼出的气都充满了正义，道：“不管干什么，你们放开那个老人，有什么冲我来！”
话音刚落，他突然眼皮一翻，咚咚倒地！
“滋滋”
一名布鲁兵面带笑容，关掉手中的微型电棒，上前捡起军官的枪，毕恭毕敬地递了过去。
“妈的！两个都带走！”那军官的右手腕正抖得厉害，只得换左手接过枪，“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都给老子放规矩点！体检！”
英雄倒下，哄闹的人群迅速安静了下来，冬瓜更是头一缩，紧紧闭了嘴，规规矩矩地排队体检……
……
……
“小子，小子？”
“呃”张易天渐渐地睁开眼，背心处的刺痛清楚传来，“痛！”
“知道痛就好！谁让你逞能了？”白老头坐在旁边，没好气地问，“能动吗？”
“嘶痛！”张易天尝试着撑坐起来，却立刻呲牙咧嘴地放弃了。
“我说你小子，听不懂我的话吗？让你闪开闪开！谁要你管闲事了？”白老头一边教训，一边替张易天捏起了手臂。
“哦！我挺身而出是帮谁了？你不感谢反而骂我？没见过你这么不懂事的老头儿！嘶轻点轻点。”
白老头一把抓紧他的手，继续按捏，“结果呢？救大牢里来了？”
“嘁！怪我喽？”
张易天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虽然他俩现在的确双双入狱，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真是不识好歹！“告诉你，要不是那么多人”
要不是那么多人，不方便施展技能，老子早把儿子们叫出来了！小虎一挑几，能把他们都灭了！保准把那群怂蛋布鲁兵吓得连枪都端不稳。
再说要不是被偷袭，要不是他们有枪，老子至少能干翻十几个人！
“要不是那么多人，你就不会被抓了是吧？明明有那么多布鲁兵，你还上，你是瞎还是傻？”
“你！”张易天有口难言，气得吹胡子瞪眼。
白老头还继续哔哔：“我就是跟他们教教劲，他们不会真拿我怎样，我刚才正准备见好就收，你倒好，冲出来一顿耍帅卖酷的，把老子节奏都打乱了！”
见好就收？你特么都差点被人爆头了好吗？是人老了都这么不讲理，还是不讲理的人变老了？张易天反正无言以对。
“……行行行，你说的都对，是我连累你了！”
“还气上了，”白老头咧嘴笑着，往旁边挪了挪，又替他捏腿，“虽然蠢是蠢了点，不过算你小子讲义气！冲这个还是得表扬一下。”
056 牢房
经过白老头的一番指下功夫，张易天发麻的四肢渐渐恢复了正常，当他试着下床走动时，已无大碍。
“咕噜咕噜……”来自肠部的呼唤提醒了张易天还没吃早饭，他咽了咽唾沫，环视一周。
这里跟上次住的牢房不同，三面墙壁，另一面是用粗铁棍焊制的栅栏，空气阴冷潮湿，弥漫着刺鼻的霉味。这里没有窗户，只有一点从过道投入的微弱灯光，根本看不出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
张易天皱起眉，摸了摸胸口想看看时间，身份卡却不在胸前，“哦，又被没收了。老白，过了饭点没？”
白老头靠坐在床边，低头闭目一动不动。
“老白，老白？”张易天感觉不对劲，轻拍着他的肩膀。
“没事，有点头晕，歇会儿就好了。”白老头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
“肯定低血糖了，连我这个正值二八年华的少年都饿得不行，啧，到底几点才放饭啊？”
“我记得……”白老头又摆了摆手，他每提一口气都很费劲，张易天连忙凑到跟前，竖起了耳朵仔细听。
“二八年华是说小姑娘的……”
“老白你以前是语文老师吧？”都快饿死了还不忘找茬儿！张易天摇摇头走到了栅栏边。
不得不说牢房的设计很复古，跟一些动物园似的，通道两旁一溜儿的铁栅栏十分便于参观和投食……
张易天双手抓着栅栏大喊：“来人啊！送点吃的！我们要吃饭！”
“来人啊！要饿死了！”
……
喊话声在走廊回荡，周围似乎没有其他人，张易天就跟练摊儿吆喝似的，越喊越大声，越喊越豁得出去。
“喂！有人吗？”
“我们要吃东西！我们要吃东西！”
“有人要饿死了！已经晕过去了！”
“救命救命救命！”
“开饭！开饭！开饭！开饭……”
……
白老头虽然低血糖头晕，却并非人事不省，听着这些越来越有韵味的吆喝，他的嘴角直抽抽，无奈地闭目养神。
功夫不负有心人，当张易天断断续续大喊了不知道多久，真有人来了，并且真的有饭！
栅栏一角的饭菜小窗口被打开了，张易天接过饭菜，连连道谢：“蟹蟹蟹蟹！再不开饭，我也要晕了！”
“楼上犯人都投诉你了你知道吗？再这么闹，老子直接饿死你！”送饭的布鲁兵看着张易天的脸，忽然眼前一亮，“诶？是你！”
“你不是上次……那个‘上头有人’的吗？”
“原来是你！”张易天抬眼一瞧，也认出了对方，就是上次坐牢遇到的那个方脸布鲁兵。
方脸倒来劲了，“嘿，9527，你二进宫的速度挺快啊！是不是上头的人一会儿又要把你弄出去？”
张易天没理他，端着饭菜到床边，舀了一勺菜汤喂给白老头，“老白，老白！开饭了，快！”
“我自己来吧。”白老头缓缓睁眼，有气无力地接过了碗。
随后，张易天自己也狼吞虎咽地吃起来。见张易天不回应，方脸轻叹着转身离开，淡淡地扔下一句话。
“多吃点吧，吃一口少一口了……”
嗯？什么意思？怎么个情况？难不成今晚要动私刑？张易天一愣，塞满饭菜的嘴张得老大，然后囫囵噎了下去，问：“老白，你听见了吧？那小子的话是什么意思？”
“唔”
白老头好不容易吞掉一大口饭菜，又扒拉了一小口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弄错了吧。”
“这都能弄错？我们没犯事啊！挨打的可是我们，莫名其妙挨了打，还要被弄死？不科学，嗯！肯定是哪里弄错了！等等，老白，他们刚开始为什么抓你？”
“咳咳……”
老白被一口饭呛着，咳了好一会儿才平息下来，问：“小子，你知道早上是什么体检吗？”
“体检就是体检啊，还分什么体检？难道是生殖健康？”
白老头鄙视地瞥了他一眼，道：“体检都定期，而且会提前通知。像今天这样突击体检，呵呵，只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这时候了还不忘卖关子，张易天急得不行。
“查毒。”白老头定定地看着张易天。
“毒……噢！难怪，我就说体检怎么不提前通知呢！”张易天恍然大悟，手中的勺子一把插进饭菜里，又说，“老白，难道营养素的事被发现了？”
“八成是吧，既然我们知道这事，就不排除也有其他人知道。不过，体内没产生毒素有两种可能，要么没吃，要么吃了但没产生毒效。第二种可能性很少，那是个体差异。”白老头无奈地耸耸肩，继续扒拉起饭来。
张易天愣愣地看着白老头，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吃了药会中毒，不吃药又会被查出来……“那查出来体内没有毒，要被怎么处理？”
“这可说不准，他们的招儿可多得很。”白老头摇摇头，忽然抬头笑张易天，“小子，你怕什么，你来这儿还不到一个月，就算查出体内没毒素也是正常的。”
说完，接着摇头晃脑地吃。
这老头儿，下一步连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还能吃得这么放心？或许这就是繁华看遍铅华洗尽之后的蛋定？
二人很快吃完了这顿饭，虽然比不上餐厅的晚饭丰盛可口，但足以填饱他俩的肚子，接下来就进入了自然犯困阶段。昏暗又安静的环境，是天然的沉睡条件，在白老头的影响下，张易天也睡得昏天黑地……
不知睡了多久，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外面传来一阵粗重的金属拖地的撞击声。
脚镣？
“老白，醒醒！老白！”他下意识地猛摇白老头，跑到铁栅栏边，使劲往外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张望。
“哐啷……哐啷……”
一名身着灰白衣裤，手脚被铁链束缚的男人出现在张易天的视线中。
灯光太暗，距离太远，角度也不好，还没等看清长相，那人便被押进了斜对面的牢房。
“死囚。”
白老头的脸也贴在栅栏边，淡淡地说。
057 抠出高科技
张易天这才放下了心，原来死囚的标准配置是这样，说明自己和白老头还是很安全的。
“吱哐当！”
斜对面厚重的牢门栅栏重重地关上。
这时，白老头又说：“噢……我想起来了，这一层应该是关押死囚的牢房，以前听说过，只有关押死囚的地牢才修得跟牢笼一样！难怪连窗户都没有！”
白老头踱回床边，摸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一抬头对上张易天的脸，问到：“看什么？我脸上有饭？”
“啧！老白，你怎么什么都知道？还知道些什么？都聊聊呗！”
“你小子！待的时间长了总会多知道些事，有什么奇怪的？不过知道得多，未必是好事唷！”白老头意味深长地说着，躺回了床板上。上了年纪的人腰不太好，睡惯了这种硬床板，躺着比坐着舒服。
张易天瘪了瘪嘴，知道白老头嘴紧，干脆撑在床边做起了俯卧撑。太久没锻炼，他预计能做五十个，没想到一口气做了将近一百五十个，还不带喘粗气儿的！看得白老头是又羡慕又嫉妒。
没想到【体力】的作用如此不同凡响！尽管这样，张易天还是停了下来，生死未卜，保存体力是首位要事。
一老一少就这么无聊地待着，直到晚饭如期而至，要不是这顿饭，张易天还以为该熄灯睡觉了。
“哟，晚上这顿比中午好啊！”
张易天端着小盆似的饭碗，面露愉悦。方脸瞥了他一眼，淡淡地笑起来，“住这层地牢的，都是吃一顿少一顿。多吃点，路上不饿！”
“狗日的小王八蛋！”白老头猛地将手中的勺子飞过去，却没砸中，硅胶质地的勺子只在栅栏上碰出轻微声响，就弹落到了地上。
方脸嬉笑着走开了。
“守着这么个死气沉沉的监狱，大概很容易变成这样吧？”张易天把自己的勺子递给白老头，再捡起地上的勺子去水管底下冲洗！
俩人各怀心事地吃完了饭，接着发呆。
越是未知就越不安，张易天有些沉不住气了。他看了看气定神闲的白老头，忽然冲到栅栏边，抓住栅栏大喊：“喂！有没有人？”
“你们搞错了，把我们关错地方了！”
“喂！来人讲讲道理啊！”
……
直到感觉口渴，张易天不得不暂停了喊话，靠坐在栅栏边，忽略一旁白老头投来的嘲笑目光。
“嘘！”
忽然走廊外传来声响，张易天猛然抬头，谁在嘘？
“嘘嘘！”
声音再次响起，很不算响亮，却很清晰。
张易天一个侧身单腿跪地，抓着栅栏拼命往远处看，恨不得把脑袋从栅栏缝塞出去。
“嘘！这儿！”那声音似乎是从斜对面传来的。
张易天循声望去，是那个死囚！
那人也跪在栅栏边，小心翼翼，生怕铁链碰到栅栏弄出太大声响，见自己已经吸引了张易天的注意力，连忙用气声说：“我可以帮你们出去！”
地牢里安静得连打个嗝都能吵醒隔壁，加上张易天的综合感知能力有了大幅度提高，死囚的话清清楚楚地飘进了他耳朵里。
一个铁锁加身性命不保的死囚，竟然大言不惭说要帮别人出狱？
“你自己都……这样了，怎么帮我们？”张易天认为对方很有幽默细胞。
死囚没有回答。
忽然又传来一阵轻微的铁链碰撞声，只见从斜对面的栅栏里伸出了一只手，小心又艰难的慢慢晃动。
借着昏暗的光，张易天看了好一会儿才领悟出，死囚是想要写字！
这时，老白也来到栅栏旁，神情凝重地提醒他：“小子，当心有诈！”
张易天清楚地听到自己咚咚加速的心跳，他皱起眉头，飞快地思考起来，可是无论怎么假设，死囚根本没有合理的欺诈动机。
他们彼此互不相识，同为阶下囚，自己和白老头没有任何值得死囚惦记价值。更腹黑地想，假如死囚是官方派人伪装的……那就更不可能了！
老白是因为体检的事被抓，自己则是跟布鲁兵动手，要教训他们，直接用暴力解决就可以，又不是谍战还需要套取情报，哪里犯得着派人费尽心机来演戏？
想明白动机的事，张易天茅塞顿开，他悄悄对白老头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听听他说什么吧。”
白老头愣了一下，没有反驳，想了想发起愁来，“这里没有纸笔啊，哦有卫生纸，可是笔……难道写血书？”
死囚那病怏怏的样子，估计没写两行字就得失血过多晕过去。
这时张易天的眼中精光一闪，嘴角勾起一道帅气的弧线，“我有高科技……”
“嘘！”
白老头连忙瞧了瞧外面，回头小声问：“高科技？你偷东西了？”
“老白，你看！”张易天在心里早就把白老头当成自己人了，并不想刻意隐瞒自己的技能。不过为了不吓到白老头，他故意在身后摸了摸，才伸出手来
“啊！哎哎哎！”
白老头猛地往后踉跄了两步，稍作平息才重新靠近，定睛一看，一坨肥鼓鼓的奇怪玩意正蹲坐在张易天的大掌中，身体还极富节奏的一胀一缩。
他朝张易天的身后瞧了两眼，老脸惊慌地问：“这是啥玩意儿？你从哪儿抠出来的？”
“我抠……不是抠出来的，这是……”
张易天忽然觉得有必要替湿湿隐瞒一下名字，于是适当地改了口，“这是我的小宝贝，你瞧。”
他把湿湿托到面前，突然换了一种骚情温柔得令白老头感到极度不适语气说道：“您好，我是智能录音器，请您准备好以后咳嗽两声，等待五秒即可开始语音录入。”
白老头像瞅傻子一样盯着他，担心这小子早上被电击伤到脑子了。他伸手探向张易天的额头，小心地问：“没事吧小子？”
下一秒，他被吓得立刻缩回了手，张易天那番温柔骚情的话被那坨怪东西重复了出来
“您好，我是智能录音器，请您准备好以后咳嗽两声，等待五秒即可开始录入。”
不仅内容准确无误，连声线语调也毫无二致！白老头张大着嘴说不出话来，死死盯着湿湿这是个什么怪物？
白老头呆滞的目光缓缓往上挪动，停在张易天那张熟悉却又忽然显得陌生的脸上这又是什么怪物？
白老头目瞪口呆的样子反倒把张易天吓到了，要是老头子吓出个阿茨海默什么的，那可就瘫到他身上了！他伸手到白老头的脸跟前挥了挥，焦急地轻喊。
“嘿！老白？老白！”
“诶……诶，我没事。”
白老头回应着，目光渐渐恢复正常，忽然想起了在墙壁上原地爆炸的胆小鬼，捋直了舌头问：“你……你都去哪里搞的这些，这些怪家伙？”
“嘿嘿，都是我的小宠物，厉害吧？我让它给对面带话过去，等着啊！”
他把湿湿轻轻放到栅栏外，“去吧，湿湿。”
“诗诗？还是个母的……”白老头喃喃道。
058 临终之托
湿湿的行动速度十分缓慢，幸好两间牢房相隔不远，它悠闲地蹦跳着，钻进了死囚的牢房。
“您好，我是智能录音器……”
斜对面牢房隐隐传来张易天温柔骚情的声音，紧跟着，一阵霹雳雳哗啦啦的锁链碰撞声咋呼惊起……
在如此超出认知的惊吓之下，死囚没能够完成第一次录音。
直到死囚那边的响动停止后，张易天猜想他应该是适应了，于是静静地等待通知。可是时间一秒秒过去，愣没听见咳嗽声。
是我没说清楚，还是他没听懂使用说明？或者……不会被吓晕了吧？张易天忽然意识到，每个人对于奇怪事物的接受程度不同，更何况死囚的精神压力巨大，湿湿说不定就是压弯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打算再试一次，要是还没反应，就得赶快把湿湿弄回来了！
“您好，我是智能录音器……”温柔的语音再次传来，说实话，张易天自己听着也起鸡皮疙瘩……
“咳咳！”
咳嗽声！死囚竟然没晕？太坚强了！张易天一阵狂喜，手忙脚乱地催动了【纳风】。
斜对面隐隐传来了低低的话语声，听不清内容，只知道一直在讲。张易天有些担心湿湿的语音存储量是否够大，早知道就该多抓几只备着。现在没办法了，实在不行只能分段录制。
“咳咳”
咳嗽声再次响起，张易天心中一喜，录完了！
等湿湿慢慢蹦跳回来，一段“死囚的独白”开始播放。
“我叫天龙，因为偷了公司的核心资料，被关押至今，恐怕，活不到明天了。我以为就这么死了，没想到还能遇到你们，这大概是老天眷顾，赠与我的最后一点幸运。
没有人知道我出事，包括我最放心不下的女朋友，答应她的幸福，这辈子是给不了了……我请求你们找到我那几个城里的亲戚，告诉他们我已经不在了，请他们转告我女朋友：忘了‘地牯牛’，好好活下去！
如果你们愿意帮我，我可以送一份礼物表示感谢，入狱前，我藏了备份资料，你们把这个信息报给公司，不止可以从牢里出去，还可能得到奖励……不知道你们是否愿意接受这份礼物？”
张易天没想到湿湿竟能一次记录这么长的内容！真是有容乃大！
至于那位“天龙”兄的请求……
于情，是人都有心愿，而那天龙死到临头的心愿，不过是想通知一下家属，正常也平凡。
于理，他犯的事是盗取公司资料，按照大天朝的律法，这就是侵犯商业秘密，量刑最多也就七年，根本罪不至死。何况海天的情况诡异复杂，所以天龙应该不是十恶不赦的人，相反，还有可能是个正派。
于私，天龙给的回报丰厚，不仅能帮出狱，还可能获得奖励，这种事只有傻子才不愿意做！
张易天和白老头俩人交头接耳一番后，意见一致地点了头……
“没问题，我们帮你！要怎么做？”
当湿湿带着张易天的回复去了对面，立刻引来一阵低低的呜咽。
男儿有泪不轻弹。而那被刻意隐忍的微弱哭泣，如堤下之泉般，一点点释放着天龙的百缕悲鸣，似乎饱含着万般的无奈跟绝望，在身体中席卷翻涌。
张易天此刻愁眉紧皱，握紧了拳头，心脏仿佛被狠狠揪住，憋得喘不过气。说不清为什么，他总感觉那天龙是条汉子，他想，也许这是就是所谓的英雄惺惺相惜。
“咳咳！”
那呜咽声被渐渐克制，换来两声咳嗽。张易天明白，是天龙已经准备好了录制。
“资料……”
天龙的声音微微颤抖，他吸了吸鼻子，缓缓吐出长长的气。
“资料藏在科研四号楼，二楼女厕所最里面两个隔间的隔板顶上。只要把这个信息报给公司，你们就可以出狱了。
寻找我家人的事就拜托你们了。他们的名字叫天猴、天熊、天牛，我出事前，他们一个在生牧，两个在布鲁军，现在的情况就不清楚了。我知道要在这座城里找人难度不小，但我希望你们能一直找下去。
找到他们的方法是说对子，上句：红汤火锅不要海椒花椒加醋；下句：红糖汤圆多加海椒花椒去冰。能跟你对出下句的就是他们！一定要记住了！”
“有朝一日真的找到他们，请一定记得让他们转告我女朋友：忘了‘地牯牛’！好好活下去！”
信息量太大，张易天必须让湿湿暂时保留这些语音，所以他不能让湿湿再传话，只好走到栅栏边轻喊：“受人托，忠人事！”
短短几个字，音量不大却铿锵有力。
对面立刻传来天龙的笑声，笑里夹杂着呜咽，高一阵低一阵，在阴暗的地牢里回荡。
忽然楼上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不知这些人是冲他们还是冲天龙来的。
张易天立刻【回收】了湿湿，同白老头一起趴到栅栏边候着。
不一会儿，五六个布鲁兵围在了天龙的牢房外，带头的军官阴阳怪气地说：“笑得这么开心？时候到了，走吧！底下还有更开心的在等你！”
“哐当！叽”
天龙的牢门被打开，铁链哗啦啦响起，天龙的身影缓缓走出了牢门，突然一顿，身体微侧，似乎在同道别，又似在嘱托。
张易天狠狠地抓着栅栏，指关节发白，终于忍不住迸出一句：“走好！”
“怎么这里还关了其他人？”那带头的军官语带怒气，大步跨到张易天的牢笼前。
方脸跟了过来，战战兢兢地回答：“报告！昨天他们来的时候，上边楼梯坏了正好在检修，就暂时关押……”
“啪！”
脆生生的巴掌声使地牢里变得更静，方脸捂着脸瑟瑟发抖，什么话也不敢说。
“混账！他们俩是哪个区的？什么事进来的？”
带头的说着，回过头打量起牢笼里这两位。方脸放下手站直了身子才怯生生道：“生、生牧的，扰乱秩序被带来的。”
“混账，怎么能把普通犯人跟死囚关在一起？”
059 老白讲故事（决心二更）
“哗啦……哗啦……”
铁链声重新响起，缓缓地往挪去。带头的军官闻声转头一瞥，不屑道：“找死够积极！哼！”
说完，就扔下牢房里的老少二人，大步流星地跟了过去，一群人很快就消失在门里。走廊尽头的大门轰然关闭，只剩下铁链声在门外荡气回肠。
“走了？”张易天有些失神。
“走了。”白老头坐回床边，长叹一口气。
张易天伸手一摊，捧出了湿湿，坐到老白身旁，望着它发呆。他现在脑袋里一片混乱，关于天龙，关于未来，太多问题困扰，却毫无头绪，什么也想不出来，也不知道身旁的白老头在想些什么。
良久，白老头开口问：“小子，‘诗诗’是你的超能力吗？”
“嗯。”张易天动了动眼珠。
反正也见过了，没必要对白老头隐瞒。事实上，他从心底已经把白老头当自己人看待了，这些事早晚会知道。
白老头倒是来了兴致，问：“不止‘诗诗’，你可以把这里的野生动物驯成自己的宠物，并控制它们，对吗？”
“恩？”这就让张易天十分震惊了，他猛地转过头，“你怎么知道？”
“呼”白老头长吁一口气，对张易天淡然一笑，“猜的，以前的小说套路都是这样。”
“……呵呵。”张易天抽了抽嘴角，心想老头子你厉害，这么牛逼的金手指一猜就中了。
又沉默了一会儿，白老头淡淡地问：“小子，你不是问有没有人离开过这里，还好奇我知道些什么吗？”
庞大的信息量还没消化，新信息又即将到来，张易天的耳边有些嗡嗡轰响，眼里却兴奋地闪着光，狠狠地点了几下头。
“这里是另外一个世界，但并不是来了就出不去，”顿了顿，白老头又说，“我就出去过！不止我，以前不少人都出去过……”
“啊？是从那帐篷房吗？”
张易天一下子激动起来，而白老头笑了笑，摇头说：“帐篷房是近几年才修的，那时候早就不让出去了！我第一次来海天岛时，游海天还没来呢！哦，以前，我和那姓游的混蛋是同事。”
“啊？同事？老白你，你居然也是生物学家？”
这回张易天彻底惊了，白老头藏得够深啊，能跟游海天这种国际重量级生物学专家共事，那起码得是资深砖家呀！自己果然没看走眼，他真是皇亲国戚！
“没有，我学武术的。”
“……学，学武术？”
大爷您别逗了，学武术你和人家生物博士共事？学武术你早上能被那几个小喽制服？你怕不是买了路边摊上的《如来神掌》？
也不知道为什么，白老头好像总能读懂张易天内心的疑问，随口解释道：“在以前那个公司的时候，我负责安保部的工作。”
这就能解释过去了，张易天点点头，听白老头接着回忆。
“那是在国外，一家生物制药公司。我们安保人员全都配有真枪实弹，其实算是雇佣军。那年有一个新项目，我们护送项目组的专家来取搜集材料，那就是我第一次来这里海天岛。”
“等等，你说那时候游海天还没来过，可是这里叫‘海天岛’？为什么会提前用游海天的名字命名？”
“哼！这么好的地方，怎么可能用那个混蛋的名字！”
白老头一提到游海天就满鼻子不屑，脸上尽显厌恶之色，“是他后来改了自己的名，他以前叫游励，只是个小助手，负责这个新项目的是皮特博士！
那时候的海天岛比现在还要美，没有耕地，到处是原始森林和草原，闻到的全是花果香气，随便跺跺脚都会惊动到周围各种各样的神奇动物……”
白老头仿佛已经置身在二十年前的记忆里，微笑着，满是怀念跟憧憬。
“老白，你们来这里研究的新项目是什么？”
“那就是机密了，我们了解不到那么多，每天只出去采集一些植物样本，也捉一些动物回来，博士好像对训练宠物特别感兴趣，我们就负责保护博士的安全。”
训练宠物？张易天心里猛跳了两下，试探地问：“那……最后研究出什么来了？”
老白叹了口气，摇摇头道：“每次在岛上待不过一周就要回公司，有一次回了公司，突然来了一批武装份子……最后一把大火烧了公司，死了不少人，什么都没了。当时我还中了一枪，命大，没死！”
说着，白老头掀起衣服，依稀可见左腹部有个凸起的圆形伤疤，“这还是替姓游的挡的，呸！早知道就让他被一枪打死！”
老头子眼里满是憎恨，如果现在游海天在场，保不齐就能引发一场血案。这让张易天十分好奇。
“老白，你为什么这么恨游海天？”
“说来话长……那场火灾之后大家都散了，我也回了国。谁知道几年以后游海天突然找到我，说要报答我的救命之恩，用特别高的待遇把我诓来了海天岛。当时我都懵了，这海天岛怎么就变成他的地盘了？那时候这里已经有一千来号人了！
不过当时的待遇确实好，那时候我女儿还没高考呢，家里正是用钱的时候，就留下了。每隔几个月就回去看看老婆和女儿，觉得日子过得还行，起码能给家里好的生活保障，还想着等基建都搞好以后，要是这边环境更好的话能接她们过来，姓游也答应了。
“那后来你老婆和女儿过来了吗？”
“过来？呵！等城建得七七八八，人也越来越多的时候，那混蛋的狼已巴就露出来了，他哪是要搞企业？你也已经猜到了，他娘的，他是想要建立一个国！他用这边的粮食、产品换那边的钱，购买军火和其它物资运到海天岛。
城里的人越来越多，基本上都是被他那套福利政策骗来的，来了就再也出不去了！那些福利政策，明面上听着好，其实在这地方有啥用？大伙过得也就是比旧社会的奴隶体面一点！草菅人命的事多了！
我们一些人看不过去，都站出来抗议，结果全被打发到底下来了，天天过着动物园的生活，好吃好喝混着等死！
连自由都没有还谈什么美满幸福？肯定不能让我老婆女儿过来，哪怕我再也回不去了，就让她们当我死了……”
白老头忽然哽咽了，他抬起黝黑的脸，岁月在他脸上划过的的阡陌纵横，在微弱的光照下隐约可见。他缓了缓劲，才接着说，“可是……”
060 地心怪声（一更）
“可是后来，后来那混蛋竟然偷偷把我家小珂接过来了，说公司需要她这样的生物天才！那年她还不到21岁，正在中三大学读博。也是那时候我才知道，我老婆已经得病走了……”
“这……”
都不容易啊，张易天惋惜地轻拍白老头的肩，“那你也算和你女儿团聚了，为什么还是恨游海天呢？对了老白，你女儿呢？”
白老头顿时怒容满面，狠狠地说：“那姓游的混蛋，只让我远远看了小珂一次，说会给小珂最好的实验室和生活条件，只要我老实待着，就保我们父女平安无忧，否则……”
白老头已经老泪纵横，再也说不下去。
“咚！”张易天猛地一拳捶向床板，“太过分了！这么说，这些年你女儿都在城里，你们却没见过面？他姓游的有什么资格剥夺你们父女相见的权利？那，你女儿她知道你在这儿吗？”
白老头单手捂脸，痛苦地抹了两把泪，摇摇头，“没见过面，我也不清楚小珂知不知道我的消息，谁知道姓游的会怎么忽悠她……我想见小珂，想趁我身体还硬朗的时候，陪她去外面转转……”
“等等！老白！你说你女儿在这边搞生物研究？”
“她学的就是这专业，姓游的应该不会让她去做别的。”
天助我也！张易天忽然捧起湿湿，眼神一动，那家伙的大宽嘴立刻开始张合起来，重复着天龙的留言。
“……资料藏在科研四号楼，二楼女厕所最里面两个隔间的隔板顶上……”
张易天突然问：“老白，城里有几幢科研楼？做生物研究的是几号楼？”
“好像……”白老头急忙挤挤眼，抹了两把又想了想，“我记得科研楼都在一个片区，具体楼栋记不清楚了。”
“我在想，你女儿会不会刚好在四号楼工作？”张易天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
好一会儿，白老头恍然大悟，伸出食指点了点，“哦哦！你的意思是……”
“没错，别难过了，出去了肯定有办法找到你女儿！”
张易天的话似乎起了作用，白老头目光炯炯，胸潮澎湃，宛若重获新生，长舒了一口气道：“行！小子！本来我这把老骨头就打算这么混吃等死下去，只要小珂能好好的就行，现在又有事干了！”
张易天则暗自握拳，无形的压力犹如泰山盖顶，却又因此衍生出一股更强大的力量，在心中涌动。
“找到你女儿，即使你们见到面，也没法好好生活……”张易天摇着头，忽然定定地看向白老头，“只有彻底把游海天掰倒，大家才能过上真正的好日子！”
只要明天被放出去，那么天龙的‘礼物’就省下了，那份资料也许对掰倒游海天有所帮助！重点是如何找到虚允通往外界的出口……
而白老头猛回头望着这个年轻人，俊挺的面孔陌生得仿佛初见，却又让人格外信赖。昏暗的牢房里，一老一少就这样完成了心灵的交汇，新的革命战线正式成立！
忽然张易天神色乍变，身形猛然一抖，飞快地问：“老白你听见了吗？”
老白惊恐的直点头。
他们都听见了，从地底深处爆发而来微弱的喊叫，带着面对死亡才有的极度惊恐跟绝望。
“啊啊”
嘶喊再次响起，尽管被远远隔离，却清晰、惊悚、撕心裂肺，像带毛的尖爪刺挠得人浑身难受。
然而，一声更为巨大的闷吼传来，“嗷偶嘤嗷偶”
这声音诡异而古怪，像远古巨兽呼天啸地的狂吼，又像天边滚滚而来的闷雷轰然而至。张易天只觉得浑身好像又被电流过了一遍，忽然无法动弹。
半晌，他试着张了张嘴，似乎恢复了正常，一开口才发现舌头还捋不直，“老，老白！”
“听到……”
白老头也吓得够呛，双手下意识地摸索，然而并没有摸到心爱的烟卷，只好缩回手在腿上不自在的来回摩擦。
俩人都迅速往床里缩，四目相望，从彼此的眼里见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他们背靠墙壁挤在一块，死死盯着栅栏外，仿佛那昏暗空荡的过道中随时会蹦出什么来。
有那么一瞬间，张易天想把小虎弄出来制造点安全感，但是下一秒就打消了这个怂念头。
可是，刚才那是什么东西的叫喊？怎么会大晚上的从地底深处传来那么大动静？难道这附近地下有什么怪物巢穴？可如果是怪物巢穴，那穴中怪物怎么能同城里的几万人，还有无数家禽牲口上下为邻，城怎么可能相安无事？难道怪物出不来？或者被控制起来了？
“老白，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一旁的老白，整张脸已经煞白，“那些年见过不少野兽，但从没听过这么吓人的。”
这声音虽然被隔离削减了许多，但听气势已是相当惊人，只怕让一群大老虎同时怒啸，也未必压得过这声响。
“明明还有男人的叫声，不会是……不会是天龙吧？刚才他被带走时，听声音好像的确是往下走的，而且那个带头的好像还说什么‘底下有更开心的’？他，他是不是这么说的，老白？”
张易天不敢再往下想，他感到头皮发麻，胃部已经有股强烈的不适在翻涌。深呼吸，深呼吸，深呼吸……
“我记不清了，年纪大忘性大啊。”白老头努力回忆着，却好像什么也想不起。
“小蛮？小蛮！”张易天忽然想到了小蛮仙。
“一天哥哥~~”
小蛮仙软糯的声音一出，立刻将张易天内心的恐惧赶跑了一半。
“你听，这声音是什么鬼东西？”张易天问。
“只听声音我给不出资料卡哦，一天哥哥，你去看一眼吧，只要看到它，我立刻能想起它的名字哦！”
“看一眼？你确定看了以后，我还能活？”
“不确定哦！一天哥哥，那你别看了，我爸爸说知道的太多不一定是好事哦。”
“……”
张易天正想好好吐槽这个没心没肺的小家伙，却发现旁边的老白已经滚到了另一角，缩作一团瑟瑟发抖，恐惧地看着自己。
糟糕！刚才受惊过度，忘了用意念同小蛮仙交流，竟然直接发声讲出来了！他正想解释安慰一下，忽然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猛地抓住白老头。
“老白！城里的死刑是枪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