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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宫湫     辞梦铃txt下载     辞梦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六章 业

    结束了白落尧和叶紫苏的事情,众人回到云尚酒楼又住了一晚。欧阳若琳将信将疑的在睡前将自己的面纱放在自己房间的窗户旁,第二日早起,那面纱便不知所踪了。众人通过向云尚酒楼的管事者辞别,间接的告知了太子殿下。几个人出了城门,在城外待了两天之后,又趁着天色渐渐暗下来的时候进了城。为了避嫌,木氏姐妹都戴了面纱,木景箜又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只药箱,和木芷熙装扮成了外出的女郎中。几个人没有走上云尚酒楼所在的那条路,反而是去了另一边,来到了南宫魏冉的府门前。轻叩门环,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管家模样的老人探出头来看众人:“你们是谁啊?”

    轩竹乙上前道:“我们是来拜访南宫大人的。”

    老管家一脸疑惑的道:“拜访南宫大人?有晚上来拜访的么?”

    轩竹乙笑道:“实在是事出有因,今日就必须要见到南宫大人,不然我们也不会如此唐突了。”

    老管家看了看轩竹乙,一脸的谦虚有礼,又看了看轩竹乙身后的这些人,看欧阳若琳一脸和善的模样,商灵一脸嬉笑,再看女士姐妹戴着面纱好像是行医者,除了羽慈赫看着面无表情有些吓人,其他的都挺正常的。老管家想了想,又开了些门道:“你们进来吧。”

    轩竹乙:“谢谢您。”

    众人跟随着老管家到了正厅。

    老管家:“你们稍等,我去叫老爷过来。”

    众人微微颔首便坐在正厅中等待。其他人没什么反应,只是担心着木氏姐妹。木景箜时不时地看看姐姐,木芷熙又回到了熟悉的地方,不禁悲从中来,但始终还是抑制着自己内心的感情。过不多久,南宫魏冉便来到了正厅。轩竹乙先行起身对着南宫魏冉拱手行礼道:“晚辈见过南宫大人。”

    “不必不必。”南宫魏冉摆摆手道,“你们从何处来?找我有什么事?”

    轩竹乙:“我们是散游的修士,来找南宫大人帮忙是为了一件案子。”

    南宫魏冉:“哦?什么案子竟能要我帮忙?”

    轩竹乙:“一件旧案。”

    “旧案?”南宫魏冉想了想,让正厅中的家仆和老管家都退去,“你不妨直说,是何旧案?”

    “木府之案。”

    此话一出,南宫魏冉细细大量了一下众人,冷声道:“你们是谁?真的是散游的修士么?”

    轩竹乙拱手道:“在下是铃仙阁本届的大师兄轩竹乙,其余几位都是我的师弟师妹。”

    南宫魏冉:“这是与你们无关,还是少管闲事的好。”

    轩竹乙:“也不能如此说。晚辈知道南宫大人不愿意提起这件事是因为木大人是您的至交好友,而木大小姐又是您的儿媳,因为木府的事情,唯一的儿子也葬身火海对于您来说,也确实是不愿再揭起的伤疤。”

    南宫魏冉:“你怎么知道这些事的?一个铃仙阁的修士,怎么会管皇城的这些事?你是谁派来的?!”

    轩竹乙:“我是……木小姐派来的。”

    “你是说……景箜?”南宫魏冉又打量了一下轩竹乙道,“我凭什么相信你?木府不是已经……”

    轩竹乙接过话道:“大人是想说已经被屠府了是吧?不巧,木府的二小姐被铃仙阁的修士所救。南宫大人若是不信,我有一物可为此作证。”说着,轩竹乙从袖中拿出一支紫玉钗又道:“这是木小姐交给我的,她说这是她姐姐成亲那天梓夙公子送给她姐姐的。在木府着火的那天夜里,木大小姐临死之前将这支紫玉钗交到了木小姐手中。木小姐说,若是南宫大人不相信我的身份,便可以将此物交给南宫大人查看,兴许南宫大人能想起来些什么。”轩竹乙将东西递给南宫魏冉,南宫魏冉接过仔细看着。这支紫玉钗是南宫梓夙在成亲那天送于木芷熙的,而它真正的主人却是南宫梓夙的母亲林夫人的。林夫人嫁于南宫魏冉的那一天,收到了南宫魏冉的一份礼物,正是这支紫玉钗。南宫魏冉看着手中的紫玉钗不禁感慨万千,竟流出了一滴泪。木芷熙在一旁看着心疼,南宫魏冉是一名武将,而自己的父亲是一名文官。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身为武将更是不轻易流露自己的哀伤。父亲在世的时候,木芷熙就从未看见过父亲哭泣,她还曾一度认为父亲不会哭,可如今看到南宫魏冉,她知道了,原来父亲不是不会哭,而是不能哭,也是不敢哭。情到深处,这眼泪也是自然的流露。木芷熙看着南宫魏冉的脸庞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父亲一样,她看着南宫魏冉滴下的那一滴泪水就好像看到了木泽宇心酸时的样子,又好像是看到了南宫梓夙流泪惋惜时的模样。木芷熙终于忍受不了了,站起身,变了变自己的声音,借故方便,出了正厅。有丫鬟带着她走,到了地方她又打发丫鬟离开,自己一个人在南宫府里转。可能是思念,也可能是指引,走着走着,木芷熙就走到了南宫府的祠堂。瞧着月黑风高,夜深人静,木芷熙便进了祠堂。和木芷熙想的一样,南宫府的祠堂还是那般样子,只不过供台上多了一尊灵位南宫梓夙。木芷熙走上前上了一炷香,又跪下拜了拜,随后走到南宫梓夙的灵位前默默深情注视着。木芷熙自然的用眼光一瞥,突然看见供台角落里隐藏了一尊灵位。她走过去伸手将它拿起,不禁吃了一惊。“长子南宫秋泽之灵位”木芷熙瞪大了眼睛,又看了看南宫梓夙的灵位,“长子南宫梓夙之灵位”

    “怎么回事?怎么有两个长子灵位?”木芷熙心下正疑惑着,突然听到外面有声响,赶忙拉了机关,躲进暗道中,偷偷观察着外面的情况。祠堂的门被打开,一个消瘦的身影走了进来,是林夫人。只见林夫人跪在祖宗牌位前,也同木芷熙一样做了一系列的事情,但之后她什么都没说,就转身离开了,好像她走进来就是为了上一炷香似得。许是林夫人觉得那燃烧着的香是南宫大人方才来过吧,便也没多想,进了自己的愿,也就离去了。木芷熙待四周围都安静下来,才从密道中出来,草草的将南宫秋泽的灵位放好,便出了祠堂回到正厅中去。正厅中的人还没有散,南宫魏冉正要求管家为轩竹乙几个人安排住所。木芷熙混进去,一言不发,跟着丫鬟们到了自己的房间。是夜,木芷熙辗转难眠,思考着米府和南宫府之间的关系,却怎么也想不透。

    次日清晨,南宫魏冉进宫上早朝,轩竹乙几个人起来用早饭时,见到了林夫人,吃过饭几个人便各自找借口出门去了。只剩下木芷熙和林夫人两人,两人闲谈之际,木芷熙便向林夫人问了些事情。

    木芷熙:“林夫人,这京城之中,与木府相处关系还算融洽的除了您这里还有其他什么地方么?”

    林夫人:“木府老爷一向与人和善,想来关系都不错。倒是也有一家,只不过现在已经不在京城中了。”

    木芷熙:“是哪一家呢?”

    林夫人:“米府。”

    木芷熙:“林夫人知道米府为什么搬走么?”

    林夫人:“不知道,可能是觉得京城太乱了吧。他们家也没有什么人入朝为官,在其他地方也有祖产,搬走也不会吃什么亏。”

    木芷熙:“林夫人,我想向您打听一个人。”

    林夫人:“你说。”

    木芷熙:“林夫人您是都认识一个叫米秋泽的人?”

    听到这儿,林夫人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但还是和颜悦色道:“哦,他是米府大小姐米雅的哥哥。”

    木芷熙:“米府的大小姐叫米雅?我听说有一个叫米苏月的人,这个不是米府的么?”

    林夫人的脸色又变了一下,道:“你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啊?”

    木芷熙笑道:“哦,我们是散游的修士,也就是散游的郎中,见的人多了,听的事儿也就多了。”

    “哦,倒也是合理。”见林夫人脸色稍稍好了些,木芷熙抓住机会又问道:“林夫人,您怎么了?是米府有什么事情么?”

    林夫人长出了口气道:“米府的大小姐其实就是米苏月,只不过米苏月在外的名声不太好听,后来又出了意外,所以才定了二小姐米雅为米府的大小姐。你方才提到的米秋泽,是米雅的堂哥,但其实他是南宫府的长子,只不过是送到了米府罢了。”

    木芷熙表现的很惊讶地问道:“南宫府的长子?为什么要送去米府呢?”

    林夫人叹了口气道:“都是两家老太太的主意。”

    木芷熙:“老太太的主意?可这南宫秋泽不也是您的儿子么?怎么能送去他家?”

    林夫人:“不,秋泽不是我的亲儿子,他是老爷抱回来的。抱回来后我们一直抚养着他,后来也经历了些事情,我们才知道秋泽其实是米府的孩子。当时,我的儿子,南宫梓夙将要出生,两家的老太太往来密切,关系好,便将秋泽送去了米府,成了米雅的堂哥。只可惜这孩子命不好啊,才十几岁就死了。我们顾念着把他养了这许多年,便也为他设了灵位,定为长子。只不过对外看来,南宫府只有一个儿子罢了。其实这绕来绕去的,都是业果。”

    木芷熙喃喃道:“原来是这样。”

    林夫人:“姑娘,你们每日来去也不容易,不然就落在南宫府吧?我南宫府还是能招待得起你们的。”

    木芷熙:“多谢林夫人厚爱,只是我们做修士的,还有任务在身啊!”

    林夫人沉默了一下,突然说道:“景箜那孩子,还好么?”

    木芷熙愣了一下道:“木小姐挺好的,夫人您不必挂怀。”

    林夫人:“她们姐妹俩在一起的好,才是真的好。”

    听到这句话,木芷熙看了看林夫人,却发现林夫人一直在盯着她看,她连忙躲避林夫人的眼神道:“夫人,我还有些事没处理完,我先走了。”说着,木芷熙起身就要离开,却听身后

    林夫人说道:“你去吧,女孩子家,记得照顾好自己就好。”

    “劳夫人挂念了。”木芷熙匆匆说了一句便离开了。

    在南宫府待了两三日的功夫,轩竹乙几个人终于要启程返回铃仙阁了。临走的那天,林夫人递给了木芷熙一个锦囊,什么也没说,便回了府中。轩竹乙几个人告辞出了城之后,木芷熙将林夫人递给她的锦囊打开,不禁泪目。锦囊里放的是那支紫玉钗,还有一张小字条,上面写着:孩子,照顾好自己

第七十七章 宫闱(一)

    结束了白落尧的事情,对众人来说好在是有惊无险。归途中还探究了当年木府的事情,拜访了木泽宇的挚友南宫魏冉。通过轩竹乙的一番查问,众人从南宫魏冉那里得知屠害木府的真凶并非是孟家三公子,而是背后有人指使。但这幕后真凶是谁,南宫魏冉也说不准,只能靠轩竹乙几个人自己去查了。回了铃仙阁,几个人将此次出席宴会的事情一一向三尊据实禀告,三尊也探查到了宫里的动向,权且做着防守一般的准备,以不与宫廷之中牵扯甚多为主,见机行事。经历了种种,轩竹乙几个人也终于可以在铃仙阁中好好修习一番,这安稳的时间也就过去了近三年。同在云尊门下修习还同住的商灵和羽慈赫之间的交流甚多,就这目前的情形,两人也能讨论一天。

    商灵:“好久没有这么舒心过了,以前都是各种风尘仆仆,风餐露宿,现如今终于也体会了一把舒心日子。铃仙阁向来五年一查选,是不是又要有新人来了啊?”

    羽慈赫:“这届的查选取消了。”

    商灵:“取消了?为什么啊?”

    羽慈赫:“云尊说如今这天下不安定,就算选来了人,也留不住。”

    商灵:“嗯?这话是怎么说的?云尊的意思是不是怕铃仙阁养不起这么多人啊?”

    羽慈赫白了他一眼道:“铃仙阁是多少年来创立的修仙大派?养这么几号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商灵:“等一下,你说铃仙阁哪来的这么多钱财啊?”

    羽慈赫:“奇石,灵宝,赏金……既是修仙门派,总是要和修仙有些关系的吧?”

    商灵:“说的也是。那为什么取消查选了呢?”

    羽慈赫:“时局动荡。”

    商灵:“时局动荡?动荡么?我觉得挺好的啊?”

    羽慈赫:“都是表面现象罢了。”

    商灵:“你看这宫里不也是太平得很么?”

    羽慈赫:“不,有些事情,或许要时机到了才能做。已经这么久了,后面兴许该是有大动作了。”

    应了羽慈赫的话,终于,在第四年的时候,宫里传出了消息太子的母妃芸夫人,薨了。

    “南阳王殿下。”小奈抱着一个木匣子从外门走进来,“这是公主殿下命我交给您的。”

    南阳王将木匣子接过来,向小奈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小奈:“殿下打开看过就知道了。”

    南阳王将木匣子打开,里面是一封信和一对珠翠耳环。南阳王看了看小奈道:“她是有话要告诉我么?”

    小奈:“公主说了,这信请您务必在得了消息之后再打开看,现在是万万不可拆开的。”

    南阳王:“现在不拆开?等一个消息?那何不等到有了消息之后再将信送过来?”

    小奈:“公主说等到那时可能会显得有些匆忙,倒是有些做作了,容易被人拿下把柄,便命我今日送来。公主还说,殿下您是个守信之人,断然不会提前拆开看的。”

    南阳王:“哈哈哈!你都这么说了,我就算是想打开也不好意思了啊!那这珠翠耳环又是什么意思?”

    小奈:“这个也是等到拆开信之后,您就明白了。”

    南阳王:“哈!原来,今日你是送了我一份未来的东西啊?哎~你们在搞什么名堂?还有那个消息,是什么消息?”

    小奈:“是一个从宫里传来的消息。”

    南阳王:“宫里的消息?”

    小奈:“殿下不必急,公主说这消息来的快,您只要耐着性子等着就好。”

    南阳王:“好,我等着,看看你们想干嘛?”

    小奈转身出了王府正厅正要离去时,却被一个闲逛的少年吸引去了目光。

    小奈走过去问道:“你就是南阳王殿下的门客,莫子问吧?”

    少年抬头看了看小奈道:“你是素安公主身边的那个奈雨湘?”

    小奈:“你知道的还挺多嘛?连我的真名都知道?”

    少年笑了笑道:“你才是有意思呢,都是冲着太子叫殿下,你连这个王侯也要叫殿下,不怕被外人听了去,治你的罪啊?”

    小奈也笑道:“我可不管别人怎么想,在我心里,太子殿下只有南阳王一个,就算他现在是王侯,以后也终将会变成太子的。再说了,南阳王府的人可都是殿下的人,总不至于出去胡乱嚼舌根,惹得自己一身的麻烦吧?”

    少年又看了看小奈道:“哈哈哈!你能这么想倒也是对的啊!那你可别出去说,给南阳王惹了麻烦来。”

    小奈不服气的道:“我有那么傻么?再怎么说我也是在公主身边做事的人,还不至于蠢到那种地步。倒是你,你究竟是何德何能来这南阳王府做南阳王殿下的门客?”

    “我啊~”少年倚靠在栏杆上道,“我这个人没什么爱好,也没什么才华,更没什么相貌。那我为什么坐在这个位置呢?你猜啊!”

    小奈不再看他,轻笑了一声,只说了句“你自是将殿下照管好便好了。”随即便离开了南阳王府。

    御案上放着一个木匣子,和小奈送去南阳王府的木匣子颇有几分相像。皇上就坐在那里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木匣子,沈樊走进来看着被堆放到一旁的奏折,又看了看皇上魂不守舍的样子,笑着问道:“陛下,用茶了。”

    “哦,给朕放在那儿吧。”

    “陛下”沈樊走过去又道,“不如奴才将这些奏折放到一边去,您先休息会儿?”

    “不必了,就放着吧。”

    “是。”

    “沈樊。”

    “陛下,您有什么吩咐?”

    “你跟在朕身边有多少年了?”

    “奴才跟在陛下身边年头不长,约摸也就是个十多年吧。”

    “嘿!”皇上突然笑道,“你个老东西野心还不小呢?十多年了还年头不长啊?”

    “奴才誓死效忠陛下,只想着常伴陛下左右,此生无憾。”

    “哈哈哈哈!你啊~”他顿了顿,又看了一眼那个木匣子道,“沈樊,你还记得丽贵嫔么?”

    “奴才记得,丽贵嫔是南阳王的生母。”

    “南阳王……那你还记得丽贵嫔是怎么走的么?”

    “贵嫔娘娘是生产时难产而亡。”

    “结果,孩子也跟着一起没了,是吧?”

    “是。”

    “当年这件事情,我记得同一个日子生产的还有一个人吧?”

    “是芸夫人。”

    “芸夫人……她生了个女儿,是素安吧?”

    “是。”

    “哎?那最后丽贵嫔怎么安葬的?”

    “就是按照贵嫔的礼仪安葬的。”

    “当年丽贵嫔难产而亡,没有任何人怀疑这其中有什么问题么?”

    “当年有太医和宫里的稳婆作证,也自然没人去怀疑什么。陛下,怎么了?”

    “若我说,丽贵嫔是芸夫人害死的呢?”

    沈樊吃了一惊道:“陛下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话?”

    “哪里倒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竟然就被落实了,你说可笑不可笑?”

    沈樊一言不发突然跪在了地上。

    “哎?你这是干什么?这件事又和你没关系,你快起来。”

    “芸夫人是太子殿下的生母,既是查实罪证,陛下当做如何?”

    “做如何?她谋害后宫妃嫔,害死了皇子,你说当如何啊?”

    “奴才不知。”

    “传令吧,让她去冷宫待着,过完自己的后半生吧。”

第七十八章 宫闱(二)

    冷冷清清,凄凄惨惨。皇宫中再没有一个嫔妃能像芸夫人如今这样凄惨了,但离开的人,无论是嫔妃还是公主,当日里的处境却是芸夫人如今所比不了的。当日里的荣华富贵,也不过是换来今日的门可罗雀。一个身影在芸夫人的眼光中一晃而过,她随即便抬起头,听得见门外有人在说话,便一直注视着那扇门,只不一会儿的功夫,那门果真是开了。屋子里短暂的有了一丝光亮,随即便又暗了下去。看清了来人,芸夫人正了正自己的衣襟,坐在椅子上不紧不慢的道:“怎么着?这是得了闲工夫,专程来看我的笑话?”

    “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呢?我又何必来看您的笑话?”

    “我告诉你,你别高兴的太早了。我在这儿,也不过是一时的,等煜桓坐上了那个位子,我就是太后。”

    “自然是,等太子殿下坐上了那个位子,您自然是太后。”

    “哼。”芸夫人冷哼一声便将脸别了过去。来人见芸夫人是此等态度,便也找了个位置坐了过去,来人正是素安公主。

    “我就算是在冷宫,也是你的母妃,我没让你坐,你也敢坐在这里?”

    “这里是冷宫,现如今也不过是你我二人罢了,何必拘着那些小礼节呢?”

    “父母即是你的纲常!小礼节?你这是大逆不道!”

    “父母是我的纲常,但指的也是亲生的父母。养母于我也有恩,所以该尊敬的还是要尊敬,到多余的所谓的礼节,也就无关紧要了。”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是你的母妃,到如今竟还成了你的养母?!养了这么多年,是养出了一头恶狼不成!”

    “您先别动怒,当心气坏了身子。”

    “萧昀懿,你今天来,究竟是想干什么?”

    “想必,若是太子殿下今日来看您您的态度会大不一样吧?”

    “那是我儿子,是当今的太子,未来的储君,是你能比的么?”

    “是,当今的太子,未来的储君,依然是我一个普通公主比不了的,更何况,我的母妃早就已经死了更是没有人为我撑腰做主,万事也都要求着自己来做。”

    听了这话,芸夫人的脸色突然变了。

    “您应该知道您如今为什么在这冷宫吧?”

    “是你搞的鬼?!”

    “不,我可不会搞鬼,只是做些分内的事情罢了。”

    “哼!你今日果真是来看我的笑话啊!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您就不必知道了。我想知道,丽贵嫔,究竟怎么惹到您了?”

    “哼!就怪她生你的时候和我撞在了一天,也可怜我的孩子还没亲眼看到这个世界就走了,我自然是不能让你们母女顺顺利利的,你说是不是?”

    “萧煜桓他知道吧?”

    “知道,我们都知道。本来只有你不知道,可现如今你也知道了。”

    “就为了你自己的荣宠,所以害死了丽贵嫔是么?”

    “我的荣宠?母凭子贵,我还是为了我的儿子。”芸夫人顿了顿又道,“不过,也不得不说她丽贵嫔是有本事的,就一个儿子,小小年纪就被培养成了太子。只不过可惜啊,在她死后,太子这位子还是被丢了。她知道这件事,一定会非常生气的吧?”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想来这句话说的便是您吧。生气与否,现在都不是您所关心的问题了。”素安公主站起身道,“您现在该关心的应该是能不能亲眼看着萧煜桓坐上那个位子。”

    “你想干什么?!你想对我的儿子做什么?!”芸夫人突然慌了神。

    “不干什么,这里毕竟是皇宫,他又是太子,我又能做什么呢?只是……”素安公主弯下身子轻声道,“丽贵嫔告诉我,她有些想你了,或许不久的将来会亲自回来看看你。我自然也是希望您能记住一句话,善恶有报,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说罢,她便转身出了门。在打开门的一瞬间,一抹光亮照了进来,但随着门的关闭,这抹光亮也随即消失的无影无踪,房间内顿时间又变得黯淡了下去。就在此刻,芸夫人突然像是发了疯一般大喊大叫的追求着那一抹光亮。那一刻,黯淡下去的不仅是整个房间,还有芸夫人生无可恋的眼光。几日后,宫中便传出了芸夫人薨逝的消息。不是生病,也不是被害,而是自殁。消息传出来的时候,南阳王想起了小奈送到府上的那个木匣子,连忙打开细细的看了一遍那封信。信十分简短,但意思却是很明确。芸夫人是当年害死丽贵嫔的凶手,所以她死了,是自杀的,也是因为恐惧而自杀的。素安公主并没有在信中提及自己与南阳王的真实关系,只是告诉南阳王该得到报应的人已经遭到了报应,让他安心。那对珠翠耳环是丽贵嫔的遗物,是素安公主从芸夫人那里拿到的,现在交由南阳王保管,其他的也就没什么了,看了信的南阳王知道这事与素安公主脱不了干系,却也只能默默等待着,等待着事情接下去的发展。好在这件事情,众人只当是芸夫人心生恐惧而亡,没有半分怀疑到素安公主身上的意思。除了太子殿下,萧煜桓,此刻便将所有人,都树成了自己的敌人,不仅仅是素安公主和南阳王,还有他的父皇。

    那年,丽贵嫔与芸夫人同一天生产,芸夫人比丽贵嫔早了些时辰,但孩子没有保住。与此同时,丽贵嫔那边也来了消息,芸夫人便决定将丽贵嫔的孩子抱来做自己的孩子。丽贵嫔宫里的人去叫太医和稳婆,却叫芸夫人宫里的人钻了空子,抱了孩子送到了芸夫人那里去。而丽贵嫔在孩子出生之后就被晾在那里,等太医和稳婆来的时候就已经快不行了。芸夫人那里的人还假模假样的过来看望,实则是来给丽贵嫔下药,亲眼看着她死。因为丽贵嫔的死,其宫里的人,除了上了年纪照看太子的老嬷嬷,其他的人都因为照顾不周而被处死。萧煜桓知道母亲想要干什么,所以当天引走了太子萧疏宇,以助事成。如今芸夫人这结局或许正是应了萧昀懿的那句话,“善恶有报,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芸夫人无法亲眼看到自己的儿子登上皇位,无法等到自己的儿子放自己出去这就是报,她终究还是等来了这一天,而当年参与这起事件的人,也早就看不到初升的太阳了。

第七十九章 南尘(一)

    “羽慈赫!羽慈赫!”商灵慌慌张张的从自己的房间出来,站在庭院里冲着对面喊羽慈赫。

    “大早晨的叫我干嘛?”羽慈赫从房间里走出来抱着竹笛,站在二楼看着商灵。

    “羽慈赫,太子的生母芸夫人昨日于冷宫之内薨逝。这件事你知道么?”

    “现如今你说了,我不就知道了么?”

    “我问你啊,这件事情,可否与你有关系?”

    “太子的生母薨逝,等到太子继位之时,自然是没了太后,于天下之人来说都算是有关系的大事,我即是天下人之一,此事也自然是于我有关系的。”

    “你……”商灵感觉要气的说不出话了一般,勉强的吐着几个字,“你别跟我饶舌。”商灵返回自己的楼中,上了二层,站在羽慈赫对面继续说道:“有好一段日子空闲的时候没见着你,前不久又突然出现,我以为是你身体不舒服,可昨日却突然听得芸夫人薨逝的消息,才想起来你。那些日子,怕不是你去了趟宫里?”

    “每日的学习我可有缺席过?”

    “未……未曾。”

    “师尊可曾在空闲时候找过我?”

    “也……也未曾。”

    “其他的诸位师兄,师姐可曾在空闲时候问过我的去向?”

    “未……未曾。”商灵彻底的泄了气。

    “那商公子为何就认定了是我进了宫杀了太子的生母芸夫人?”

    “我……我不是认定。”

    “那怀疑呢?”

    “我……”看表情,商灵好像纠结了一下又道,“你不是素安公主身边的人么?所以我就觉得……”

    “可芸夫人是素安公主的母妃啊?我即是素安公主身边的人,又怎么会去害她的母妃呢?”

    “这……”商灵突然卡住话头,自言自语道,“对啊,素安公主干嘛要去害自己的母妃呢?”

    “哎~”羽慈赫轻哼了一声道,“就照你这么分析,什么都分析不出来。”

    “哎?那既然不是你,芸夫人怎么……”

    “她不是自杀的么?”

    “可我总觉得……哎!羽慈赫?若不是你,那些日子里你去哪了?”

    “这个啊,想知道就去问师尊吧。”说罢,她就转身回了屋子里。

    “哎!师……”商灵还想说什么,看羽慈赫转身回去了就也转身要回到屋子里去,却听到院子里有人喊道:“哎!商灵!”商灵回头去看,是舒紫玉。

    “紫玉师兄!这么大清早的,有什么事么?”

    “有事,自然是有事的,师尊叫你们过去。”

    “师尊叫我们过去?我们?”

    “就是你和羽慈赫啊!”

    “哦哦……叫我们干什么啊?”

    “你去了便知道了。商灵,你今日怎么了?怎么感觉有些……傻里傻气的?”

    “我……”话还没说完,只听羽慈赫从房间里走出来道:“多谢师兄,我们知道了,这就随你前去拜见师尊。”

    桦榕台中,云尊凉依桦坐于位上等待着商灵和羽慈赫的到来。

    “师尊,他们来了。”舒紫玉带着两人走上前拱手行礼向云尊道。

    “知道了,你辛苦了,去忙吧。”

    “是。”舒紫玉退下,桦榕台中便只有凉依桦,商灵和羽慈赫三人。

    “坐吧。”云尊一指右侧的两个位置向两人示意着,两个人一鞠躬走到旁边坐下。

    凉依桦:“知道我今日为何要叫你们来么?”

    商灵:“弟子不知道。”

    羽慈赫:“可是因为宫里那件事?”

    云尊笑道:“商灵啊,怎么你就没想到这一层呢?”

    商灵:“这宫里的事,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啊?”

    凉依桦:“有关系,还是大关系。”

    羽慈赫:“怎么了?”

    凉依桦:“萧煜桓怕是要找到你身上来了。”

    商灵:“他母妃死了和羽慈赫有什么关系?他凭什么要找羽慈赫的麻烦?”

    凉依桦:“就凭萧煜桓要找萧昀懿的麻烦,也凭羽慈赫是萧昀懿的身边人。”

    商灵:“师尊……您怎么知道羽慈赫……”

    凉依桦笑道:“我既能做你们的师尊,怎么能不对你们知根知底呢?”

    羽慈赫:“他终于决定要害他的妹妹了。”

    凉依桦:“这是一定的,只不过是迟与早的问题。”

    商灵:“可是羽慈赫隐藏的很好啊?太子是怎么知道她的身份的?”

    凉依桦:“铃仙阁中有他的细作。”

    商灵:“是谁?”

    凉依桦:“这个我们还不确定,但有一个人你们需要注意一下,莫银枫。据我所知,这个人和你们相处并不愉快,所以他最有可能被人收买。”

    商灵:“原来是他,早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善茬,没想到竟然与宫里还牵扯甚多。”

    凉依桦:“今日叫你们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你们需要离开铃仙阁。”

    商灵:“离开?!”

    凉依桦:“事出突然,山下的弟子有探听到一些对你们不利的消息,也有一些与铃仙阁有关系的消息,总之,无论是哪一条,都不利于你们。原本萧煜桓是单冲着羽慈赫来的,但轩竹乙曾与你们一同赴过宴会,这目标就变成了你们六个人。并非是下了搜捕的命令,只是会时刻派人注意着你们,寻找时机,附加上一条罪名。我们都做过考虑,你们待在山上只会变成待宰的羔羊,所以你们必须离开铃仙阁,到外面去见机行事才能保住性命。”

    听了云尊的一番话,商灵和羽慈赫都沉默了良久。

    商灵:“我们知道了,那轩师兄他们……”

    凉依桦:“自是有人和他们说,你们只需要提早做些下山的准备就好。”

    商灵:“是,弟子谨记。”

    凉依桦:“此次你们离开,莫银枫也定会借机跟随而去,你们对他也要多些防备之心。”

    “是。”商灵看了一眼身边的羽慈赫,站起身道,“师尊,那我们就回去准备了。”商灵拍了拍羽慈赫,羽慈赫也起身正欲告退,忽听云尊在后面突然说道:“羽慈赫,有些路是你自己做的选择,有些决定你也要三思而后行。我只希望到最后,你不要走了我当年众叛亲离的老路。”

    羽慈赫转身行礼道:“弟子谨遵师尊教诲。”随即,两人离开了桦榕台。轩竹乙那一边也得了同样的消息,六个人收拾准备了一番在第三天与三尊演了一场戏,离开了铃仙阁。不出云尊所料,就在轩竹乙几人离开后的第四天,莫银枫故意惹出了一些事情,逼得三尊将他赶出了铃仙阁,只是出乎意料的是他临走时还一同带走了同样与羽慈赫有过节的尹华裳。三尊不禁心中对事情有了些眉目,还暗自为轩竹乙几个人担心了一把。因为羽慈赫几个人的离开,也如同三尊所述,据山下的弟子探听所报,萧煜桓前往铃仙阁惹事的计划突然停止了。他自是没了理由再为难铃仙阁,只好作罢,铃仙阁便暂时与朝廷没了关系。

    轩竹乙几个人离开了铃仙阁,一路向西,也远离了京城,前往司州。在途中经过庐江郡时,时值三月,众人便心血来潮进了城,想在此处多待一段时间。再过几天就是上巳节,上巳节 又称三月三、是中国情人间的节日,还是西王母的生日。传说中,王母娘娘在这一天开蟠桃会,各路神仙都会赴瑶池献礼祝寿,“麻姑献寿”便是由此而产生。 三月三的晚上,灯火通明,轩竹乙六人坐在江边小亭中自斟对饮,闲谈话趣。

    商灵:“现如今再也不愁山下的乐事了,就算是日日在山下也好。”

    欧阳若琳:“往后一段日子里的种种便都要与诸位同度了。”

    羽慈赫:“是我的问题,是我害得诸位留不得铃仙阁,在山下漂泊。”

    轩竹乙:“哎?怎么能这么说呢?那太子宴会我们可也是去过的,这有人要害咱们,躲是躲不过去的,倒不如顺其自然,齐心协力的好。”

    木芷熙:“只是你这身份如今叫我们知道了,办事也不太方便了吧?”

    羽慈赫:“没什么方不方便的,既然诸位信得过我,也就没什么隐瞒的了,只是如今拖累了你们。”

    木景箜:“我们大家一路过来经历了风霜雨雪,这以后的路也是要相互依靠的。”

    商灵:“哎!下了山也不是没有好处的啊,就比如办什么事咱们就方便多了是吧?如今我们要自保,这天下眼见着就要乱起来了,还不一定能牵连出什么事呢?到时候,咱们查起来也方便不是?”

    轩竹乙:“是啊,我们大家都是同甘苦,共患难的兄弟,也没什么拖累不拖累的。来,今日上巳节,大家都高兴点!”

    木芷熙:“提议我们来作诗吧?一人一句,串出一首诗来,怎么样?”

    商灵:“好!想来各位是文武双全,几位美女是大家闺秀,自然也是才华横溢,我们就来作诗,若是到谁那里卡了壳,可要自罚三杯啊?”

    欧阳若琳:“哈哈哈哈!如此一来也好,也算是衬了今日的景。那……谁先来开个头呢?”

    商灵嬉笑道:“我来我来!我文采有限,先占了这出题的上风,后面困难的让你们来填就好!”听了这话,众人都笑了。

    商灵看了看四周,出口道:“花枝舞动花影颤。来来来,你们谁来接后面的?”

    欧阳若琳下意识地开口道:“月下灯火月前连。”

    轩竹乙拿起酒壶倒了一杯酒道:“六只共饮一壶酒。”

    木景箜接道:“醉话相与长久久。”

    木芷熙顺手一指远处的江上道:“孤舟星火飘摇曳。”

    随即众人都看向倚坐在栏杆上的羽慈赫,可羽慈赫却迟迟不说话。商灵以为她忘记自己要作诗,便伸手拍了拍她,没想到她伸出食指放在嘴边作噤声的手势,众人便都看着羽慈赫默不作声。不远处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铃铛声,一股浓郁的结香花的香气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银波轻摇丝串串。”随即又是一个熟悉的男声道:“舟灯明灭恍天觉。”羽慈赫轻笑道:“渔火成方照客缘。”一诗作罢,众人回过头去看,只见封寻毅和一个年级比他稍大一些,一番道士打扮的人笑面站在众人身后。

    木景箜惊喜般站起身道:“封寻毅?你怎么在这儿?”

    封寻毅笑道:“没想到在这里能碰到你们,我与道长一同云游至此,若不是道长,我们怕还是见不到面呢。”

    轩竹乙起身道:“这位道长是……”

    那人冲自己的面前笑道:“你们不认识我,自然是有人认识我的,你说是不是啊?”

    众人皆是一脸惊愕,只听身后的羽慈赫淡淡的说道:“好久不见啊,老头?”

    “哈哈哈哈!”对于这样的称呼,那人似乎也毫不见怪,反倒笑起来道,“赤羽,你这个小姑娘怎么还是那副样子啊?”

    羽慈赫从栏杆上下来道:“若不是那样,我怕老头你就不认识我了。”听到这儿,众人明白了,原来这位道长和羽慈赫是旧交。

第八十章 南尘(二)

    众人听两人这么一对话便知道了这两位是认识的。被羽慈赫唤作老头的那个人其实看上去也并不比在座的诸位大多少,只是感觉这人是经历过万事沧桑的人,有些老成的作态。那人向众人看了看,这目光突然就落在了商灵的身上。他上下细细的打量了一下商灵开口问道:“这位公子尊姓大名啊?”商灵先是一愣,随即连忙回答道:“哦~哦!免贵姓商,我叫商灵。”

    “商灵?”那人默默琢磨了一下轻声道,“竟然姓商啊~”

    “您说什么?”商灵没听清他的话,便下意识地询问了一句。

    那人看了看商灵笑道:“哦,没什么,这名字甚是好听,感慨罢了。”

    商灵虽然心存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不再做声。轩竹乙拱手道:“这位道长不知是何名姓?我们既在此相见那便是缘分,恰巧您又和羽慈赫是旧相识,不如我们也互相认识一下?在下轩竹乙,身边的几位是木芷熙,木景箜,欧阳若琳。”

    那人笑道:“好,既然轩公子都做了介绍,那我也要介绍一下了,我们相遇即是缘,贫道南尘。”

    轩竹乙:“不知南尘道长在何处修行?”

    南尘:“四方。”

    “四方?”商灵轻声向羽慈赫问道,“有叫四方的道观么?”

    羽慈赫没好气的轻声回道:“他的意思是说居无定所,云游四方。”

    轩竹乙:“既是四方,道长可是与我们相同的散游修道之人?”

    南尘笑道:“算是吧。我也并非那安安分分守在道观的人,总归是闲不住,要出来多多走动。这有了道观反而是个累赘,倒不如孑然一身潇洒自然的更快活。”

    轩竹乙:“既是羽慈赫的旧友,南尘道长不如坐在此处与我们多饮几杯?今日是上巳节,正巧我们与寻毅兄也许久未见了,坐于此处我们多相聚下,可好?”

    封寻毅:“能来贪杯酒我自是愿意的,道长意下如何呢?”

    南尘:“好,今日便来打扰一下。”

    众人又都坐下,相互倒着酒,谈话着世上的种种。南尘坐在羽慈赫旁边,自然同羽慈赫的交流就多些。商灵也不甘示弱,坐在羽慈赫的另一边,默默倾听着两人的谈话。

    南尘:“近些年来可还好?”

    羽慈赫:“还好。”

    南尘:“赤羽,你也不小了,可曾有什么心仪的人?”

    羽慈赫不言语了,商灵坐在旁边抬眼看了她一眼。南尘像看出什么似的笑道:“你要是没有啊,我这倒有个合适的人选。”

    羽慈赫抬眼道:“谁?”

    “喏~”南尘一指道,“你身后那位公子就不错啊!”

    羽慈赫:“老头,你有点正经行不行?”

    南尘:“哎?我怎么就不正经了?人家公子哪里不好了?”

    羽慈赫回头看了一眼商灵道:“太傻,太天真,跟不上我的思路。”

    “哎?我怎么就傻了?”商灵听了这话倒是不乐意得很,连声反问。

    羽慈赫也是不想理他,十分敷衍的道:“说你傻就傻,哪来那么多话?”

    “你~”商灵话未出口就见南尘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便连忙闭嘴了。

    南尘:“怎么?不满意我再为你找一个啊?”

    听了这话,商灵又开始急了起来,对着南尘一通挤眉弄眼,南尘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羽慈赫知道南尘心里打着主意,白了白眼便道:“老头,看来你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南尘:“今天?今天不是上巳节么?”

    羽慈赫:“你还知道啊?多少年了,你上巳节有人陪你过么?”

    南尘听了这话倒是没了气,沉默了许久道:“我一个修道之人,谈什么情情爱爱?俗气。”

    羽慈赫:“哼!俗气?你刚刚就说了一大堆的俗气话。俗人口中自然是俗气话,这倒也不怪你。”

    南尘倒了杯酒一饮而尽后道:“真是好好的心情让你气没了,若真是有人能看上你,也是你几辈子做好事修来的福分了。”

    听了这话,商灵又不乐意了,连声道:“哎?道长,你这话可就有些恶毒了,羽慈赫怎么了还配不上那些男人么?我告诉你啊道长,你这句话应该说成是谁娶了羽慈赫才是几辈子做好事修来的福分呢!”

    南尘:“哎呦?我这一句话刚出口,就有人来反驳我了?赤羽?你这忠实者确实是忠实啊!”

    羽慈赫:“不说那么多没用的了,我还要做一件让你更不高兴的事。”

    南尘:“听我一句劝,那你趁早还是别做了。”

    “非做不可。”说着,羽慈赫从怀中掏出一枚银制凤凰指环放在了南尘面前道,“这个,你拿着吧。”

    南尘盯着它看了半晌又推到了羽慈赫面前道:“不了,还是你拿着吧。”

    羽慈赫有些惊讶道:“你当真不要?”

    南尘:“不了,太贵重,我拿不起。”

    “好,那我就替你收着。”说着,她又将东西放入了怀中。

    南尘又抬头看了看羽慈赫身后的商灵向羽慈赫轻声问道:“你当真不考虑你身后的那位公子么?”

    羽慈赫毫不犹豫的道:“不考虑,这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南尘:“好,我只是想和你说,若是你现在不考虑,那以后也切莫考虑。”

    羽慈赫:“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以后自然就会明白了。”南尘站起身向其他人道,“夜深露重,贫道就先行告退了,日后若有缘再见,便再好好相聚一番。”

    封寻毅:“道长?不与我一同走么?”

    南尘笑着拍了拍封寻毅的肩膀道:“怕是我们走不到一起去啊,哈哈哈!”

    轩竹乙:“道长慢走。”

    南尘:“哦对了,这附近有一座山,气息倒是好得很,你们若无事,可以去走走看看。”

    轩竹乙:“多谢道长。”

    众人又坐下继续吃酒,商灵向羽慈赫问道:“方才南尘道长同你说了什么?”

    羽慈赫:“什么也没说。”

    商灵:“那我看你们俩怎么鬼鬼祟祟的?”

    “夜深露重,我先回去了。”说罢,羽慈赫便起身离开,商灵也跟随着离开了。

    次日清早,众人闲着无聊,便听随着南尘的话去了那座山。南尘所言无虚,众人刚到山脚下就感觉神清气爽,想来这地方灵气是十分充足的。几个人顺着草木茂盛的那一方小路走去,走着走着就来到了一个山洞前。虽然是早晨,但由于四周围草木茂盛,山洞前也感觉光线是暗暗的。这山洞似乎很深,站在洞口处看不到山洞里面的任何情况。众人的好奇心又萌生起来了,既然是出来四处乱逛,倒不如逛个全套,几个人便萌生出了进山洞的想法。

    商灵:“这山洞里面应该没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吧?”

    封寻毅:“这里灵气这么强,应该是没什么邪祟会出来捣乱。”

    轩竹乙:“看这地形环境,野兽应当也是很少的。”

    欧阳若琳:“那便也没什么问题了,危险当是没有了。”

    几个人达成一致,走进了山洞之中。羽慈赫的裂冰鞭放在前方照着亮,指引着路。这山洞里面越往里走就越有些潮湿,所以这附近定是有一条水源的。走了大约有半个时辰,众人便走出了这山洞,而山洞的另一边是和这边十分相像的一片茂密的树林。

    木景箜:“原来这山洞两边是一样的啊?”

    木芷熙:“这大概可以算是一个入口了吧?山洞的另一边实际上是进入到了山的里面。”

    欧阳若琳:“哎?我怎么好像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轩竹乙:“这山只有我们来,谁又会像我们一样闲着没事干跑来这里?”

    羽慈赫:“等一下,好像真的有人,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众人都静了下来仔细听着周围的声音。伴随着风声和树叶哗啦啦的声音,一个男声传入众人的耳朵里。众人跟随着声音寻去,见是一个与他们年龄相仿的男子正坐在树下抓着一条蛇取蛇胆,这人边取边十分抱歉的对蛇说着对不起。

    “对不起啊,我家急用你的胆,我不得已杀生啊!来世你投胎可千万不要再做一条蛇了,也不要做什么其他的动物,总归逃不了被屠宰的命运,还是做人吧,做个平常人就好。虽然辛苦些,但总归是安全的,活的还长久些。千万别去做什么显贵的人,人红是非多,谁知道会有什么等着你取你的小命呢,你说是不是?对不起啊,对不起,我这世对不住你的,犯下的罪过,下一世你转成人了我再报答你啊!”众人看这人与蛇对话倒是好笑得很,便走过去和他打招呼。

    轩竹乙:“这位兄弟?你怎么和蛇说话呀?”

    那人抬起头道:“罪过呀!好歹也是一条生命,就这么被我送上了天,我这是罪过啊!多为它超度超度,许它来世做个人,我罪孽也算减轻些。”

    木芷熙:“你怎么知道它来世是不是人?”

    那人结巴道:“就……就是心里祈祷,给……给自己一个安慰,糊弄……糊弄自己的罢了。”

    木芷熙笑道:“这位兄弟,看我们今日相见十分有缘,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我我……”听木芷熙这么一问,这人更结巴起来,“我叫……叫墨成。”

    商灵笑道:“喂,墨成?你怎么了?怎么还结巴起来了?”

    “我从小就这样,一和姑娘说话就会紧张,一紧张就结巴。”

    商灵:“哈哈哈哈!我看出来了,你和我说话倒是正常得很!”

    木芷熙笑道:“我叫木芷熙,墨成,你可真是个有趣的人啊!”

    “啊……啊?有……有趣?谢……谢谢……夸……夸奖……”

    众人都笑了起来,随即便跟着墨成在这山里面聊了起来。

第八十一章 追寻(一)

    墨成取这蛇胆是为了救人,救他的主人。这座山虽然没有名字,但却有一个山主。墨成是个孤儿,阴差阳错下来到了这座山中。山主没有自己的孩子,便收下墨成当做自己的孩子并抚养长大。墨成从小便十分懂事听话,但却从来不叫收养自己的山主为爹或是义父,只当做是自己的主人,这座山的山主,山主无可奈何,也就由着他的性子随意去叫罢。如今这山主不只是受了伤还是患了病,需要蛇胆入药,墨成这才下了山来取蛇胆。山主管理的是这座山,有墨成一个义子,手下的人却也不够百人,算是开辟了自己的一个小天地。这山上也没什么珍惜的物种,资源,自然也就没人来争抢这块地方,人人便也就顺从着山主这一说法。

    轩竹乙:“哎?墨成?你们靠什么来生活?”

    墨成:“山主手下的一些人去搞摆渡,另一些人去做商贩,总之是各行各业都有的吧。”

    轩竹乙:“所以这里其实就是你们共同的家,是么?”

    墨成:“嗯,反正最后也是都要回到这里来的。”

    封寻毅:“哎?山主是患了什么病需要这蛇胆?”

    墨成:“我也不知道,只是听他们说需要这蛇胆,我便下来取了。”

    木景箜:“蛇胆是蛇体内贮存胆汗的胆囊。所有的蛇胆都可入药,特别是金环蛇、银环蛇、眼镜蛇、眼镜王蛇、五步蛇、蝮蛇的胆,更是入药的宝贵原料。蛇胆能祛风镇惊、明目益肝、清热解毒、化痰止咳,可用于治疗风热惊痫、痰热惊厥、痰热咳嗽、百日咳、目赤、目翳、肿痛等症。”

    墨成:“这……这位姑娘好……好厉害呀!看着年纪也……也与我相仿,竟懂……懂得这么多事情!”

    木芷熙:“这位姑娘是学医出身,自然是懂得这些东西的。”

    墨成:“哦~这……这样啊……”

    众人跟随着墨成到了山主所在之地,山上的这一栋房屋倒是气派得很,但这人也是异常的少。墨成带着几个人进了房屋的内部,来到了一个十分朴素的房间内。一个白胡子老者躺在床榻上,见墨成进来了,连忙起身,墨成也赶忙过去扶他。

    墨成:“山主,蛇胆我取来了。”

    山主轻轻拍了拍墨成的背道:“孩子,坐下,坐下。”

    墨成顺势坐下,轩竹乙几个人也走上了前。墨成连忙介绍道:“山主,这几位是我在山下遇到的朋友,他们是从京城那边过来的,到这边玩乐几天。”

    山主笑道:“好好,来了就多玩几天,有墨成招待你们。”

    轩竹乙:“多谢山主,山主还是先将身体养好才是大事。”

    山主:“没事,这个无妨,不打紧。”

    木景箜上前道:“山主,晚辈粗略的学习过一些医术,不知您是否介意我来为您把把脉?”

    山主:“无妨,无妨,麻烦姑娘了。”

    木景箜上前坐在床边细细诊着脉,面色上毫无变化,甚至还有些面露微笑,墨成便放下心来。

    木景箜:“没什么问题,就是有些浊气藏于体内,清除了便好了。墨成,那蛇胆便拿去入药吧,我一会儿便写一张方子劳大师兄拿过去。”

    墨成:“谢……谢谢姑娘……”待墨成离开后,轩竹乙几人也待离开,山主突然叫住了木景箜。

    木景箜:“您可还有什么事么?”

    山主:“姑娘,方才那话是说给墨成听的吧?”

    木景箜迟疑了一下道:“山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山主:“你知道墨成那孩子担心我,所以你不想告诉他实情是么?”

    木景箜:“您不用多虑,照着方子服药定是能好的。”

    山主:“我老了,自己的身子骨自己知道,是一年不如一年了。这山上的人丁并不兴旺,但都是有情有义的人,他们也都在帮着我瞒着墨成。今日,我本来是想着用蛇胆把他诓出去之后,再回来时,我就要和他交代些后事了,可没想到他在山下遇见了你们,我这话也就说不出来了。”

    木景箜:“我方才为您诊脉,发觉是新伤引了旧疾,您这旧疾也感觉与这新伤无大差别。”

    山主:“小小年纪,这医术倒也可以说是精通了啊。”

    木景箜:“您究竟不想让墨成知道什么?”

    山主:“我当年把他带回来的时候是将他从巨蟒口中救下来的。”

    木景箜:“当年您让那巨蟒伤了?”

    山主:“也没什么大碍,大概就是毒液进了身体一些,也就难受了两三天便没事了,之后也就没再想这些东西了。那是他还小,也记不得这些事,只知道是我收留了他,却不知道巨蟒那一事。”

    木景箜:“那近日又发生了什么?”

    山主:“近日墨成上山的另一边采药,又遇到了那怪东西。那东西在后面悄无声息的跟着他,我就把它引去了另一边又受了它一下。不过好在最后来了人一起把那巨蟒杀了,我这身体就又不行了。想来还是老了啊,年轻的时候不也一样没事么?”

    木景箜:“墨成对这两件事都全然不知情,您不打算告诉他么?”

    山主:“有些事情,做就做了,何必要留个名?我爱惜这孩子,我就愿意为他豁出去我这条老命,不是求他一辈子记得我的好。这孩子我知道,若是被他知道新伤旧伤都因他而起,他怕是过不安稳这后半生了。我既然保护了他,就是希望他能平安快乐的生活,而不是一辈子都活在悔恨中。”

    木景箜:“可他……却一直叫您山主。”

    山主笑道:“那是他的选择,那以后要走怎样的路也是他的选择。不过就是一个称呼,可我还是当他是我的儿子。”

    木景箜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了,这件事情我不会告诉他的。”

    山主:“你们都是好孩子,你能帮我瞒着墨成,我在这里先谢谢你。”

    木景箜:“您着实不必这样,只是瞒得了一时总是瞒不住一世。若是日后他知道了,又不知会是怎么样的心境。”

    山主:“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走一步看一步吧。人嘛,还是要活在当下不是?姑娘,我是憋着一口气才能活到现在,你去帮我把他叫过来好么?”

    木景箜:“您放心,我这就去把他叫来。”

    山主:“有劳姑娘了。”

    木景箜出去片刻便将墨成找了过来。待墨成进去,轩竹乙几个人才告诉木景箜,方才山主与木景箜的对话我们都听到了,就连墨成也在门外听到了。木景箜一瞬间呆滞地看着木芷熙,木芷熙安慰她道:“他虽然知道了,却不会在山主面前说出来。他与山主一样,都为对方着想着,他也不愿意山主临走时怀着没有保守好秘密,不时担心他想法的心。山主这一生为他操劳甚多,他也想山主安安稳稳的走。”

    商灵叹气道:“这世间总是有这么多的生离死别分分合合,真是让人头大。”

    正说着,墨成从里面走出来唤轩竹乙几人进去。几个人一头雾水的跟进去,却见山主的气色与最初相比已是恶化到了极致。山主看了看站在一起的众人,突然伸手指了指站在最后面的商灵。商灵一脸惊异的看着山主,却还是走上了前。山主细细大量了商灵一番突然开口艰难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商灵怔怔地道:“商灵。”

    山主松了口气,停顿了一下又说道:“孩子,你一定要去找两个人。”

    商灵:“您让我找谁?”

    山主:“海临枫和安楚云。”

    商灵一脸的困惑道:“这两个是什么人?我为什么要去找他们?我又去哪里找他们?”

    山主:“有些东西需要你自己去找,这两个人也是一样,你找到了,自然就明白了。”

    “可我……”商灵还想说什么,却被羽慈赫一把拉了回去。墨成就守在山主旁边,山主临终又对诸位和墨成叮嘱了一番后,正待合上眼睛时听得墨成弱弱的喊了一声:“父亲。”随即便是满脸的笑容,充满幸福般的合上了眼睛。

    长辈去世,当是守孝三年。山主去世,全山的人都要披麻戴孝,墨成更是如此。轩竹乙几个人又在这山上留了几日,待丧葬之事安排的差不多了,才欲意离去。家逢丧事,墨成自是不好挽留他人做客,只好亲自送他们离开。众人离开之时正值三月十五,当日下山入洞之前天色将黑,心念旧伤即将复发的羽慈赫,待穿过洞口后商灵便寻着羽慈赫想背她去休息,却发现羽慈赫突然消失不见。众人只好重回山中去寻羽慈赫,却不想碰到了尚未走远的墨成,几个人一同打着火在山中寻找,却苦苦不得踪迹。正要离去时,欧阳若琳不小心触发到了每月十五才会出现的水境,众人便又相互拉扯着迷迷糊糊的入了水境,进入了一个全新一般的世界。

第八十二章 追寻(二)

    此地名为水境,而现实情况也遇这水境十分衬合。在水境中,仿佛四周有一层水雾笼罩着一般,看人看物虽然清晰,却又总有一种人形物形随水波荡漾般的感觉。误入其中的轩竹乙等人莫名其妙的一同聚集在了一棵枝叶十分茂盛的大树下,昏睡了片刻之后,众人像是约好的一般几乎是在同时,几个人在大树下醒来。

    轩竹乙迷迷糊糊的问道:“这是哪儿?”

    欧阳若琳摸摸头答道:“不知道啊!”

    只听一旁的墨成说道:“这里好像是水境。”

    商灵:“水境是什么地方?”

    墨成:“我在这里住了这么久,倒是也碰到过一次两次。这山中灵气旺盛,可数阳气极盛,而每个月的十五又是月圆之时。如此一来,一阴一阳相遇,这里便会出现一个水境,若是有人经过这里,便会被带入水境之中。”

    轩竹乙:“那可有何破解之法?”

    墨成:“无法,值得等到第二日清晨,这水境自然会消失不见,到时候我们也会在现实山中最后落脚的地方,也就是水境与现实交界的地方。”

    商灵:“如此一来我们便要在这里待一晚上的功夫了?”

    墨成:“正是。”

    封寻毅:“那些水境之中可会出现什么精怪之物?”

    木景箜:“对啊,如今这是月圆之夜,正值那北斗星移,鬼门大开,阴气最盛之时,到时候那古墓中万鬼爆出,五灵血咒开启常有孤魂野鬼到处游荡。这月亮是太阴,如今又是极阴,免不了要出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这水境因极阴而出,想必这里面也会有些什么东西吧?”

    墨成:“这个……我我我还真没遇到过。不过……这水境是由极阳和极阴相遇而产生出来的,有了极阴也当是有极阳的……应……应该不会出……出那些东西吧?”

    轩竹乙:“阴阳相生相克,万事周而复始。就算是有了也无妨,我们会保护你的。”

    众人正说着,墨成却突然大叫了一声。众人看向他,原来是木芷熙醒来突然莫名其妙的伸手抓住了墨成的衣袖,还十分深情且执着的看着墨成的眼睛。墨成同木芷熙并不熟悉,又是看见姑娘就紧张的那种性格,被木芷熙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不禁叫出了声。看到这种情况,轩竹乙几个人也是一愣。离木芷熙最近的木景箜连忙过去拍着木芷熙道:“姐姐?姐姐你怎么了?”可木芷熙丝毫不理会她,只是一直盯着墨成看。

    封寻毅:“她不会是着了魔吧?”说罢,他便上前凭空画了一个奇奇怪怪的图案点到了木芷熙的额头上。众人只觉得面前突然明亮了一瞬间,随即一切又恢复成了众人所见的最初的样子。木芷熙也一瞬间停滞在那里,众人只见得她的眼珠不自然的转动了一下,转了转头见所有人都盯着看她,不觉羞涩了一下道:“你们都看着我干嘛?”

    木景箜松了口气道:“姐姐,你没事就好了。”

    木芷熙:“我怎么了?”

    欧阳若琳:“你方才一直盯着墨成看,把人家吓到了,也把我们吓了一跳。”

    木芷熙看向墨成,此时墨成的脸简直像是红了十个度一样,眼神不断的躲闪着,迟迟不敢与木芷熙对视。木芷熙一看墨成的样子,便知道方才自己的举动十分的失礼,连声说道:“对不起啊,墨成,我方才不知怎么了,将你看错成一个故人,吓到你了,对不起啊。”

    墨成还是躲闪着眼神断断续续的道:“无无无……无妨,无妨……”

    木景箜:“姐姐方才见到了什么故人?”

    木芷熙的眼光顿时黯淡了下去,轻声道:“梓夙。”

    几个人都心领神会,不再说话,只是墨成听得了这个名字,像是得了什么机密一般突然转过脸去看木芷熙,不过此刻的木芷熙低着头已经全然看不得身边的种种了。商灵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大声说道:“等一下!若是我们今晚都要被困在这里,那还怎么找羽慈赫?今晚的她可是和以往不同啊!”

    轩竹乙:“她有伤在身,应该走不远,也可能是像我们这样误入了水境也不一定。”

    欧阳若琳:“那我们现在这水境中找找,说不定就能找到呢?”

    众人纷纷起身在水境中尝试寻找羽慈赫的身影。这水境与外面的景色没什么区别,就是相当于在同一个地方的不同空间一样。几个人走到一片草丛时忽然听得草丛中有一阵骚动,几个人立时谨慎了起来。商灵大了大胆子走上前,拨开草丛发现了一只红色的狐狸正闭着眼睛躺在那里。商灵看着觉得眼熟,伸手将它抱起来,轻轻捋着小狐狸身上的毛,自言自语道:“哦~原来是你啊!哎?你怎么跟到这里来了?我记得之前是在宣城郡见过你,怎么如今到这里来了?”众人看着商灵手中的小狐狸,都放下了心。

    轩竹乙向商灵问道:“你认识?”

    商灵笑道:“之前在宣城郡救了它一命,不知道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封寻毅也笑道:“怕是追你来的吧?”

    轩竹乙接话道:“说不定因为当年的救命之恩,以后会变成一个美女来找你报恩,还说不定要以身相许呢!”

    商灵:“去去去!要是让我养它一辈子我也是愿意的,我可用不着它以身相许。”

    正开着玩笑,众人只听见木芷熙脱口喊了一声:“梓夙。”随即便都转过脸去看她。木芷熙就站在众人的不远处正看向远处的一片树林中,顺着木芷熙的视线看去,树林之间有一位衣冠楚楚的公子正注目观望着他们。众人能清楚的看到那人的五官面貌,淡淡的微笑浮于脸上,清秀而又精致的面庞宛如画中之人一般。

    “大红灯笼高高挂,谁家女儿要出嫁?木府小姐妆容画,嫁于南宫夙如花。”木景箜只听见木芷熙一字一句的念出了这首当时成亲时孩子们唱的歌,便感觉身边的木芷熙就要离自己而去了。她紧紧的盯着木芷熙,生怕一个疏忽,姐姐就消失在自己的面前。其他人没有听过那首孩子们编唱的歌,但听着词再联系到木芷熙此刻的表情和树林间的那个人,也大约明白了几分。木芷熙满眼的晶莹萦绕在眼眶之中,树林间的那个人似乎也同木芷熙一样有着些许无法言说的情感,他起先就只是站在那里默默注视着木芷熙,随后突然迈动了步子向木芷熙走来。不光是在一旁的众人,就连木芷熙本人也感到有些惊诧。待那人走到木芷熙面前后,木芷熙还是满脸的不可置信,随即,那人突然开口说道:“熙儿~好久不见了,你还好么?”如此平淡的一句话彻底打破了木芷熙坚守的情感,她的泪夺眶而出,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觉得心上像是有一把利刃在狠狠地剜着一般,只得睁大了眼睛任泪水肆意在脸上流淌,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人对着木芷熙浅浅的一笑道:“熙儿还是这样,遇到了事情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想来如今我这心情,便是与当日一样了。熙儿如今就站在我的面前,她如今是衣着朴素,再没有富家小姐的半点气息,却是一身的清廉傲骨,仍旧令我着迷。如今这花是开的更盛了,即便是季节不恰,却也能让我感受到那整季的芬芳馥郁。你是花,我便是这赏花人,无用这一季的花开,只许你一花绽放,便可取代这世间的万千颜色。”

    木芷熙听了这话只觉得记忆之中也曾有一段似曾相识的话,不自觉的便脱口而出道:“如梦一场,如花绽放般美妙,虽已知花期,却仍抑制不住内心赏花的激动……梓夙哥哥?”

    那人淡淡笑道:“熙儿,许久了,你过得还好么?”木芷熙突然冲上去抱住面前的人畅快淋漓的大哭了一场,那人也抱着木芷熙,轻抚她的后背慢慢安慰着她,其余人也是一阵的不知所措。木景箜也看呆了,虽然眼中早有泪水不自觉地落下,内心之中却还是有诸多不解,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不是滋味。而封寻毅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站到了木景箜身边,木景箜只觉得身边有了依靠,便顺势的靠在自己的依靠中感受着这莫名其妙的一切,封寻毅一言不发的也陪同着木景箜感受着她所感受到的一切。商灵怀中红色小狐狸像是被吵醒了一般,睁开了自己大大的眼睛看着这极具戏剧性的一幕,伸了舌头舔了舔自己的爪子,又仰头看了看抱着自己早已经目瞪口呆的商灵,无奈的摇了摇头,往更靠近商灵胸膛那暖和的地方蹭了蹭,便又闭上了眼睛享受着难得的温暖和安眠。轩竹乙和欧阳若琳也被眼前的情况搞得摸不着头脑,只得静待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唯独墨成一人站在距离木芷熙比较近的地方,看着眼前的木芷熙失了初见自己时的那份阳光快乐和洒脱,便觉内心的深处竟有些隐隐作痛。他别过脸去不再看他们,耳边却不自觉地响起了木芷熙一字一句念的那段词,不禁自言自语地顺着耳边的话说了出来:“大红灯笼高高挂,谁家女儿要出嫁?木府小姐妆容画,嫁于南宫夙如花。原来,将我误看的,令你黯然神伤的人,就是他。”

第八十三章 追寻(三)

    木芷熙哭了许久后终于停下,抬头看着面前这个活生生的人,颤抖着声音问了一句:“你真的是梓夙么?”

    那人笑了一下回问道:“你觉得我是不是呢?”

    “我希望你是,我也愿意相信你是。”木芷熙毫不犹豫的回答着,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南宫梓夙的眼睛出了水。

    “那我便是了。”南宫梓夙也盯着木芷熙,情绪倒是比木芷熙要平静得多,“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你去么?”

    “我去,你去哪我就去哪。”南宫梓夙转身向前面走去,木芷熙正要跟随而去,却听身后墨成冲她喊了一声:“木……木姑娘!你干……干什么去?”

    木芷熙回头看了看他,只说了句“去找我的梓夙哥哥。”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墨成不知怎么了,突然间心里着急万分,连忙叫了叫距离自己最近的商。商灵正抱着小狐狸看得出神,被墨成这么一叫倒是有些回过了神。

    “木姑娘走了!”墨成看着商灵焦急的说着。

    “走了?!去哪了?”商灵听到也是一惊。

    “跟着那个叫什么梓夙的人走了。”

    “那块追啊!”商灵转身拉了一把轩竹乙,又唤了唤泪流满面的木景箜,便跟在墨成的后面去寻木芷熙的身影。

    木芷熙跟在南宫梓夙的身后,看着面前熟悉的背影,她突然感觉十分安心。她快走了几步,慢慢将自己的右手举起,做影子似的将手轻轻贴在南宫梓夙的脊背处。她仿佛看到自己的手贴近的那个位置开出了一朵十分艳丽的花,她正看的出神,那花却突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颗火红炽热的心脏。一阵热流由木芷熙的掌心处蔓延开来,传散至自己的指尖,进而传播到自己的四肢,渐渐的,就连自己的心脏也很随着那颗心脏一同律动,一同炽热了。木芷熙被这种感觉所包围,抬眼看去,南宫梓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转过了身正深情望着她,而木芷熙的手此刻也并非在南宫梓夙的脊背上,却是心上。一种火热顿时间充上了木芷熙的脸颊,她正欲将手收回来,南宫梓夙却用自己的手将她的手紧紧的压在了自己的心口处。

    南宫梓夙:“是什么感觉?”

    “嗯?”木芷熙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搞得愣了一下。

    南宫梓夙再次温和地问道:“将手放在我的心口处,是什么感觉?”

    “我……我不知道。”

    “那就来听一听。”

    木芷熙的世界仿佛安静了一般,耳中只能听到两颗心脏不停跳动的声音。先是从木芷熙手下传来的“砰砰砰”的心跳,继而是木芷熙自己跟随跳动的心脏。但渐渐的,这种跳动的声音只变成了一种,两颗火热的心脏仿佛合二为一了一般,那种灼热的感觉也充满了木芷熙的全身。她感觉到有一丝出神,这样的感觉是只有南宫梓夙才能给予她的。她的脑海中突然闪现过了一幅画面。同是年幼时的南宫梓夙和木芷熙,两人甩掉了跟随着的家仆和侍女,偷偷跑到了附近的一片树林中。南宫梓夙走在前面,木芷熙跟在后面,那时太阳就快要落山了,木芷熙发现了两人影子的变化,便伸出自己小小的手贴近了南宫梓夙的影子。木芷熙正看的高兴,却不想南宫梓夙突然转过了身,一个踉跄便将手贴在了南宫梓夙的心口处。那是木芷熙第一次体会到心脏跳动的奇妙,那一刻,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也在跟随着南宫梓夙的心脏一同跳动。正想着,木芷熙的泪再一次不自觉地落了下来,这种感觉竟然是如此的熟悉。原来,让人感到灼热的不仅仅是火,还有那颗蓬勃跳动的心脏。木芷熙再一次确认了眼前的人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南宫梓夙,她也早就顾不得当年木府屠府时南宫梓夙已经命丧火场这一事实了。南宫梓夙突然将木芷熙的手抓起来,离开了自己的心脏,举起左手向远处一指道:“熙儿,你看那里。”木芷熙顺着南宫梓夙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远处是一片诺大的湖,夜空似藏青色的帷幕,四周枝繁叶茂遮挡住了闪闪繁星,夜晚的风吹过,带来清新的气息,如同浸沐过雨水的树木所散发出的沁人心脾的香味一般,让人不由深深地沉醉。南宫梓夙拉着木芷熙的手走到了湖边,这湖的正上方没有任何遮挡物,木芷熙看着湖中的水就仿佛是看着繁星满天的夜空。南宫梓夙从腰间拿出一块玉佩,朝着湖面的中心扔了过去,湖面的中心顿时间闪烁出银色的光点。这些银色的光点跟随着湖面荡漾出来的涟漪而动,只不一会儿的功夫,整片湖面上都闪烁起了银色,又过了一会儿,银色渐渐地变成了幽蓝色。木芷熙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了,目不转睛地盯着湖面上的一举一动。墨成带着几个人追了过来,远远的看到湖面上泛起的丝丝幽蓝的光亮也不禁止住了步子。

    “好看么?”南宫梓夙温润如玉的声音在木芷熙耳边响起。

    “好看。”木芷熙早就被眼前的景色迷的挪不开眼睛了。

    “你喜欢么?”

    “喜欢,我喜欢。”

    “那我便放心了。”听得南宫梓夙的这句话,似乎是有些开心的,脸上当也是绽放开了笑容。但这句话过后,木芷熙也是觉得手中一松,好像有什么东西脱离开了自己的手心一般。她回过头去看,却见南宫梓夙脱开了她的手,留给她一个十分甜蜜的微笑,纵身跳入了满是幽蓝的湖水中。这打击似乎是来的太过于突然,木芷熙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时,她也奋不顾身一般的纵身跳入了湖水中。远处呆愣着的人起先有些看出了木芷熙跳湖的意图,但还未伸手拉住木芷熙,她就已经跳入了湖中。

    “姐姐!”木景箜在木芷熙跳入湖中后发了疯一般的在岸边不停哭喊挣脱着抱着她的封寻毅,想要飞身跳入湖中去找寻木芷熙。商灵手上还抱着那只红色的狐狸,欧阳若琳在一旁帮着封寻毅控制着木景箜,此刻能下湖的只有轩竹乙和墨成。还没等轩竹乙做好准备跳湖救人,“噗通”一声,墨成早已经下了湖。有了这些散发着幽蓝光的湖中不比湖面上看不清物事,反倒是看得清楚得很。湖水中的世界要比外面的世界安静许多。墨成四处找寻着木芷熙的身影,在一片幽蓝的包围中看到了木芷熙。木芷熙就停在那里,而木芷熙的不远处是南宫梓夙。墨成一鼓作气游到了木芷熙那边,钻进了那片幽蓝之中。奇怪的是,幽蓝之内的墨成可以随意的呼吸还能够张嘴说话,就好像并不在水中一样。他看了看身边的木芷熙和在木芷熙对面的南宫梓夙,一言不发。木芷熙似乎丝毫不在乎墨成在自己旁边,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面前南宫梓夙,也是一言不发。

    南宫梓夙:“他来了,我该走了。”

    木芷熙:“你说什么?你要去哪?”

    南宫梓夙:“去我该去的地方。”

    木芷熙:“我和你一起走!”

    南宫梓夙:“不,那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木芷熙:“我不管,我木芷熙既然已经嫁给你了,那么你去哪,我就应该去哪。”

    南宫梓夙:“熙儿,有些地方你去不得。”

    木芷熙:“我只要跟着你就好了,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只要跟着你就好了。”

    南宫梓夙:“熙儿,有些事情你总该是要面对的,就像我,你总归是要忘记的。”

    木芷熙:“忘记?你让我忘了你?这怎么可能啊?!难道你忘了我么?可你忘了我又为什么回来找我?你既然都忘不了我凭什么要我去忘了你啊?!”

    南宫梓夙:“熙儿,我回来找你,是因为你一直把我放在你最珍贵的记忆里,可我却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木府的那场大火也在你的记忆里,其实我早就应该离开了。今天我的出现一方面是这水境的缘故,另一方面就是你的执念。熙儿,其实我也不愿意放开你,我宁愿变成一缕魂魄也能永远守在你的身边,但我知道那是自私的,虽然满足了我的愿望,但是对你的未来不会有好处。我不能让你因为我一辈子活在悲伤和痛苦中,你明白么?”

    木芷熙:“可你现在也是自私的,你自以为是的成全我却不知道我最想要的其实就是你在我身边陪着我,哪怕你只是我的执念,哪怕只是一缕魂魄……”

    “熙儿,忘了过去吧,人总是要重新开始,总是要不断向前看的。过去的人,过去的事就忘了吧,只要你过得好,活的开心,我们也就放心了。”说着这句话,南宫梓夙的身体慢慢变得透明,直至消失不见。木芷熙哭喊着向南宫梓夙消失的方向跑去,却是什么都没有抓到。幽蓝色的光所聚集而成的屏障在南宫梓夙消失的一瞬间也失去了作用,渐渐的有水涌了进来,墨成跑到木芷熙身边拉着她道:“木姑娘,快走吧,水要漫进来了!”

    木芷熙头也不回的道:“漫进来更好,那样我就可以去找他了。”

    墨成:“你不想想你妹妹么?若不是寻毅兄和欧阳姑娘拉着她,她怕就是跳下来陪你了!”

    听到妹妹,木芷熙内心有一丝动容。屏障彻底抵挡不住这汹涌的水势了,一大波水猛的一下漫了进来,木芷熙毫无防备的呛了口水。墨成连忙抱着木芷熙向湖面游去。躺在墨成怀里的木芷熙再一次听到了心跳的声音,她将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处,整个世界仿佛就只有这两颗心脏在不停的跳动,渐渐的,两颗心脏合二为一,木芷熙的耳中只听得到一个节奏的跳动。

    “这是什么?”木芷熙在心中问自己,“为什么又是那种熟悉的感觉?”木芷熙只觉得头脑昏昏沉沉的,而恰好这个人又给了她某种莫名其妙的安全感,她便倒在墨成的怀中睡过去了。幽蓝色的光由湖面收缩一般的潜到了湖底,墨成和木芷熙两人身边的光亮也即将消失。站在岸上的人焦急的担心着湖中人的安危,湖中人也尽力的向湖面游去,现在,大概只有木芷熙是最安然的了吧?不知道在她的梦中她又见到了谁,也不知道墨成所带给她的那种感觉究竟是不是南宫梓夙留给她的最后的记忆,总之,众人再见到木芷熙时,她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第八十四章 途(一)

    见木芷熙平安无事的出来了,众人悬着的心便也就放了下去。夜色已深,众人顿感精疲力尽,靠在湖水岸边的繁盛树木上就纷纷睡着了。不知是过了多久,天色显然已经是亮了起来。商灵觉得自己的肩头仿佛有什么东西似的,被迫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却见是羽慈赫靠在自己的肩头熟睡着,内心一阵欢欣鼓舞,这下便是大醒了。小心翼翼的看看其他人,欧阳若琳和轩竹乙在一起,木景箜和封寻毅在一起,木芷熙和墨成在一起。

    “哎?”商灵心下想着,“怎么感觉都是一对一对的在一起啊?那若是这样……”他侧头看了看身边的羽慈赫,忍不住窃笑了起来。有了窃笑这一动静,羽慈赫可就醒了,睁开眼睛看着商灵在一旁猥琐至极的笑着,不禁撇了撇嘴,伸出手绕到商灵的另一边,猛地敲打了一下他的头,商灵一惊,抬头看去,枝繁叶茂,没什么异样地东西。突然感觉脑后一阵冰凉,颤颤巍巍的转过头去,正和羽慈赫犀利的目光对上,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羽……羽慈赫,你醒了?”商灵结结巴巴的说着话,试图缓解尴尬。

    “你刚才干嘛呢?”羽慈赫丝毫不受他的蒙蔽,直奔主题。

    “我我我……”此刻的商灵就好像见到姑娘就会紧张,说话就会结巴的墨成一样,“没干什么。”最后这句话说的明显底气不足。

    “方才见你一脸猥琐至极的笑容,脑子里怕是又想了些什么吧?”

    “我我我……”商灵说不上话来,就这一点看来,他是理亏得很,但转眼一想,他还是有优势可言的,他话锋一转,向羽慈赫问道,“你昨晚去哪了?”

    这下轮到羽慈赫内心慌张了,但表面还是十分平静地回问着:“昨晚?怎么了?”

    “昨晚我们正要出山,你却不见了,去哪了?”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你今早为什么会在这?”

    “我也不知道。”

    “你你你!态度端正一点!”

    “很端正。”

    商灵感觉自己快要被气死了,但还是心平气和的继续问道:“昨日你旧伤复发,我本想送你回去休息,可刚出了山你就不见了。这是没发生什么事,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的,我……我们怎么办?”

    羽慈赫也正视着商灵的眼睛道:“昨日我旧伤复发,身体不适,这脑子也是不清醒的,想来便是根本就没有随你们出山,误打误撞来到了这水境中罢了。”

    羽慈赫的这一十分真诚的讲述,反倒使商灵感觉不好意思了,“好了好了,你没事就好了,下次别乱跑了。”

    “嗯。”

    商灵拍拍头,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站起身四处寻找着什么。

    “你找什么呢?”羽慈赫疑惑不解,也站起身帮他寻找。

    “哎?羽慈赫,你有没有见到一只红色的狐狸啊?”

    “红色的狐狸?我醒了以后就看到你们几个,没见到什么狐狸,怎么了?”

    “我昨天晚上捡到它的,昨天晚上在我怀里睡的挺香呢,怎么一到早晨就没了?”

    “兴许是跑了吧?又不是你养的干嘛跟着你?”

    “不是,那只红色的狐狸上次我在宣城郡的时候就见过它,当时它被一群游魂散鬼欺负,便被我救了下来,后来不知道跑去哪了,直到昨天才又见到它,不过和第一次见它比好像长大了不少。哎!羽慈赫,你说它是不是跟着我来的呀?”

    “嗯,”羽慈赫耸耸肩道,“是,跟着你来的,说不定是来报恩的,到时候修炼成人,以身相许的报答你。”

    “以身相许的报答我?”商灵默默念叨着这句话,“这话怎么有些耳熟呢?”想了许久,他终于想起来,瞪着羽慈赫道:“你和轩师兄商量好的吧?怎么说了一模一样的话?”

    “大概是……英雄所见略同。”

    “哎……”商灵话还没说完,就被轩竹乙打断道:“你们怎么醒的这么早?哎?羽慈赫?你回来了?昨晚去哪了?我们可是好找啊!”

    “昨晚身体不适误入了这水境,让轩师兄担心了。”

    “无妨无妨,你没事便好。”轩竹乙看看四处,突然开口问道,“这不是昨晚我们落脚的地方吧?”

    商灵四处看着,也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是啊,昨晚我们在湖边落脚,可这里没有湖。这里好像是昨晚我们进来的地方!”

    此时墨成也已醒来,搭话道:“水境就是如此,不管你在水境的何处,第二日水境消失时,也定是在交界处。”

    商灵恍然大悟道:“哦~难怪羽慈赫同我们在一起,总之都是会回到这个地方的。”

    墨成:“没错。水境之中有实有虚,但实多于虚,昨晚我们见到的湖就应当是虚,因为在现实世界中,我从未见过此处有湖。”

    其余人也纷纷醒来,木芷熙的状态也已经不是昨日那般,只是有些沉默寡言,大家也不去多说什么,毕竟这是她心里的伤痛,需要她自己去想明白。墨成将众人送出了山,自己回去为义父守孝三年,与众人约定来日再见,封寻毅在出山之后也辞别了众人,却承诺有朝一日会回来找木景箜,木景箜一时间心花荡漾,两人也算是相互之间有了约定。众人心领神会,在离开了封寻毅之后,一路上便开始调侃木景箜为自己的终身大事做了打算,木芷熙因为妹妹,心情也转好了不少。木芷熙想起临走的时候墨成给了她一个东西,她拿出来打开发现里面有一张字条:翠茗轩柳先生问事

    木芷熙:“这翠茗轩的柳先生是什么人?”

    欧阳若琳:“从未听说过,但既然是墨成告知我们的人,我们便去见一见。”

    几个人一路上东挨西问,终于在整座城的另一端找到了翠茗轩。看名字就知道这是一间茶舍,众人走进去就受到了茶舍小二的招呼。几个人选了一个较大一点的靠窗隔间,点了一壶龙井,便坐了进去。过了不一会儿,茶小二就端着一壶龙井上来了,轩竹乙趁机想茶小二打听柳先生。

    “柳先生?”茶小二像是十分用心的想了想道,“我们这没有柳先生啊!几位客官找错地方了吧?”

    轩竹乙:“翠茗轩可只有你们一家?”

    “是,这就我们一家翠茗轩。”

    欧阳若琳:“那城中可有柳先生这一人?”

    “没听说过呀!倒是前些年有人也来我们这打听柳先生,可最后都是失望而归。”

    羽慈赫:“你们掌柜的姓什么?”

    “掌柜的?我们掌柜的姓白。”

    羽慈赫:“可否帮忙将你们掌柜的叫来?”

    “哎,好嘞,您稍后着,我这就去叫我们掌柜的。”

    众人等了一会儿,一个白胡子老头笑嘻嘻地走了上来:“各位,我是这店里的掌柜,各位客官有什么事儿呢?”

    木景箜:“您姓白是么?”

    “哎,对,我姓白。”

    木景箜:“您在这边开店多少年了?”

    “这年头可就长了,算来也有二十年了吧。”

    木景箜:“您可知道柳先生么?”

    “柳先生?不知道,你们找柳先生有什么事么?”

    木芷熙:“一个朋友告诉我们翠茗轩有柳先生,便让我们过来问些事。”

    老头捋捋自己的胡子缓缓说道:“你们有什么事,问吧。”

    轩竹乙:“您果然就是柳先生。”

    “哈哈哈,你们怎么知道我就是柳先生?”

    羽慈赫:“您既然已经在此处开店二十年了,又怎么会不知道柳先生呢?其实您本姓柳,这白才是用来掩人耳目的吧?”

    “你凭什么认为我姓柳而不是白呢?”

    羽慈赫:“江湖中流传有一个通晓所有事,人称的人,先生的白与百不是接近得很么?想来先生的全名是柳文志吧?谐音就是问知,不知道我猜的对不对?”

    老头叹了口气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有什么事,问吧。”

    商灵:“柳先生,我们想向您打听两个人,海临枫和安楚云。”

    “这两个人我倒是听说过,但具体是干什么的,我年纪大了,也记不住了。”

    商灵:“先生能告诉我这两个人住在哪么?”

    “你等等,让我想一想啊!好像是在吴郡,不过你们去了那里也找不到这两个人。”

    商灵:“为什么?”

    “这两个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已经故去的人。”

    商灵:“故去的人?”

    “忘记是因为什么事情了,但肯定是已经去世许久了。”众人沉默不语。

    谢过了柳先生,几个人喝完茶就启程前往吴郡,不管是生是死,和商灵有关系的,都应该去探一探,查一查他们的身份。众人本是毫无目的地的想前往司州,可如今在吴郡有了事情可做,几个人便临时改了路程从庐江郡前往吴郡。吴郡与庐江郡的距离可不比庐江郡到司州,众人为了避开京城,便计划由庐江郡先到宣城郡附近,再从宣城郡出发去吴郡。如此一来,这路程就增加了许多。近期来,有关于朝廷要抓捕他们的消息早就听不到了,几个人此时回宣城郡其实是有些冒险的,但此刻不去,就不知再要等到何时才是最佳时机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不拼一拼怎么能知道不行呢?经过计划,几个人在将近五月份的时候到达了宣城郡。众人本来可以安然无恙的离开宣城郡前往吴郡,却被一个人暗地里坏了事,莫银枫。

第八十五章 途(二)

    其实,就在轩竹乙几个人离开铃仙阁之后,莫银枫就开始计划跟着他们了。所以虽然一路上,众人都没有发现莫银枫的身影,但其实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莫银枫的监视之下。可单凭莫银枫一人,就算是时刻监视着轩竹乙等人,也没有办法及时向太子等人传递信息,所以莫银枫下山之时,又带下来一个人,由尹华裳与他应和,跟在太子身边,时刻向太子告知轩竹乙几个人的动向。就在轩竹乙几个人到达宣城郡的三天前,莫银枫就利用尹华裳养的信鸽,将消息传了回去。京城与宣城郡的距离可要比庐江郡与宣城郡近的多,更何况轩竹乙几个人耗费的是脚程,而太子的人却是骑马。所以,就在轩竹乙几个人进城的那一瞬间,就被太子埋伏在宣城郡的人抓个正着。人也抓到了,幕后功臣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露脸了。莫银枫得意洋洋的从轩竹乙身后走出来,走到众人的面前,故作姿态。

    莫银枫:“哎呦~这是谁啊?这不是我们铃仙阁曾经的大师兄么?”那个“曾经”他说的很重,好像是故意说给轩竹乙听得,“还有这个,这不是大名鼎鼎的羽慈赫么?怎么也落得个这样的地步?当日的威风去哪了?今日一见,怎么这么怂啊!”

    羽慈赫面不改色的回道:“都说好狗不挡道,你如今挡了道也就不能算是好狗了。不过就是阴沟里的一条蛆虫罢了,依靠着舔舐别人的残羹剩饭而卑微的活着。你也是辛苦啊?”

    “你给我闭嘴!”莫银枫冲上去对着羽慈赫就是一个巴掌,“死到临头了嘴巴还是这么不干不净!你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商灵对着莫银枫怒吼道:“莫银枫你干什么?!你竟然敢打她?你注意点自己的行为!”

    “哼!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敢在这和我大吼大叫?”

    商灵:“莫银枫,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动羽慈赫一下,我饶不了你!”

    “哎呦!想要英雄救美啊?你有那个能力么?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还大言不惭的要教训我?你行么?啊?!”

    羽慈赫截断商灵的话道:“不用和他废话,方才那一巴掌我记下了。莫银枫,你听好了,今日我能让你打我一巴掌,明日我就能让你跪在我的脚边求我,我要让你知道,虫永远是虫,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这一番话彻底激怒了莫银枫,他抬手正要落下时,羽慈赫微微一抬眼,正和眼中燃着火的莫银枫的眼睛对上,只那一瞬间,莫银枫眼中的火就消降了一大半,一种刺骨的寒冷渐渐由莫银枫的心中上升,他不由得收回了手,不敢再看羽慈赫的眼睛,转过身说了句试图挽回自己面子的话,就将几个人交付给了太子埋伏在那里的人。路途遥远,依照太子的意思,既然人已经抓到了,就不用图一时之快了,反而容易弄巧成拙。众人便在宣城郡住了一晚,每个房间门口都由两人把守,房间中的人还不允许随意走动,客馆外面也有人把守着。众人便顺其自然,也不闹事,乖乖的待在房间里,等着亲自见到太子殿下的那一天。

    第二日,众人启程前往京城。骑马果然是快得很,也就一天的功夫,众人就进了城。太子得知众人已经进了城,虽是已经入夜,但还是召众人偷偷地入了宫。太子一见几个人都是被绑着跪在自己面前,不禁怒道:“谁!谁绑的!给我出来!”

    莫银枫上前道:“太子殿下,这几个人实属是不好管教的那一类,所以绑了。”

    萧煜桓:“我是太子你是太子?我找他们来是要他们帮忙的,你把他们绑了,我还怎么让他们帮忙?赶紧给我解开!还有,跪什么,快起来!”旁边的人连忙手忙脚乱的将几个人身上的绳索解开,几个人也一同站起身。

    莫银枫:“帮忙?殿下不是要问罪么?”

    萧煜桓顺手抄起一个东西向莫银枫扔去道:“问罪?问什么罪!我看是我该问你的罪吧!”

    莫银枫连忙跪下道:“殿下息怒,小人知错了。”

    羽慈赫开口道:“太子殿下,不知太子殿下亲自授予了莫银枫什么权利呢?”

    萧煜桓:“权利?本太子不记得曾许诺给他什么权利啊!”

    羽慈赫:“莫银枫在宣城郡指使您的人做事,还对我们动了点私刑,我本来以为是殿下您给他的权利,如今看来他是有些逾越了。”

    萧煜桓一瞪眼睛,显然是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还有这种事!莫银枫!你胆子不小啊?”

    莫银枫狡辩道:“殿下,她信口胡说的,您可千万不要信她的话啊!”

    羽慈赫:“是谁信口雌黄我觉得一看便知了吧?殿下您是明白人,看我这脸上的伤也知道是谁干的了吧?”

    众人都转过脸去看羽慈赫的伤,只见她脸上一条长长的红印额外瞩目。

    “莫银枫!”太子殿下一拍桌子道,“你胆子真的是不小啊!当着我的面还敢欺瞒狡辩!来人,把他拖下去!”

    莫银枫哀求道:“殿下!饶命啊!”

    羽慈赫:“太子殿下,他伤了我。虽说修道之人,不应是记恨什么的,可这伤着实是疼了些。草民请求殿下,让莫银枫为我道个歉,就我这件事,我也算是原谅他了。”

    萧煜桓:“好!莫银枫!去给羽姑娘道歉!”

    莫银枫一咬牙,一狠心,来到羽慈赫面前轻声道:“羽姑娘,对不起。”

    萧煜桓:“哎?声音太小了,连本太子都没听到,你说给谁听呢!”

    莫银枫跪在羽慈赫旁边大声喊道:“羽姑娘,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求您原谅我!”

    羽慈赫难得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道:“我原谅你了,以后可不要这样了,太子殿下也会生气的。”

    “知……我知道了。”莫银枫咬着牙,心中早就骂了羽慈赫千百遍,脸上却还是一副诚恳认错的表情。

    萧煜桓高兴了,笑道:“哈哈哈!羽姑娘不计前嫌,当是修道之人的风范啊!”

    羽慈赫:“谢殿下赞誉。”

    萧煜桓命令道:“莫银枫!你先下去吧!”

    莫银枫心不甘情不愿的道:“是,小人告退。”众人眼见着羽慈赫兑现的昨日对莫银枫的承诺,不禁身上都冒上来了冷汗。商灵更是觉得羽慈赫有些变了,变得他都有些不认识了。

    萧煜桓并没有注意这些,恢复成笑脸对旁边的人吩咐道:“赐座!”

    待众人坐下,萧煜桓对轩竹乙道:“轩公子怎么突然离了铃仙阁,还带走了这么多人?搞得本太子想找你们都不好找了,莫不是各位在躲本太子?”

    轩竹乙赔笑道:“太子殿下说笑了,实在是我们触犯了铃仙阁的规矩,这才被师尊赶下了山,怎么会是躲着您呢?”

    “不是躲着就好,本太子需要你们帮我去办一件事,想来你们也不会推脱吧?”

    轩竹乙:“我们定当是竭力效忠于皇上,效忠于太子殿下的,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是了。”

    “好,有轩公子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希望你们可以帮我去找一样东西,这东西可非同小可,必须由你们去找。”

    轩竹乙:“太子殿下需要我们找什么东西?”

    “血玉。”

    轩竹乙:“血玉?”

    “对,还不能是普通的血玉,必须是凤血玉。”

    轩竹乙:“可是凤血玉是否真正存在还有待证实,我们怎么……”

    “哎?不要着急。凤血玉据我所知是真实存在的,而且我知道它在谁的手里,你们只需要从那个人的手里帮我拿到就行了。”

    轩竹乙:“那既然是这样,还望太子殿下告知是何人,我们这就去为殿下取回来。”

    “不急不急,这人也要找好久呢,所以你们也不用着急,既然是个难事,总要花费时间的不是?我给你们一年的时间。”

    轩竹乙:“一年?!”

    “对,就是一年,就怕你们用一年的时间也找不到啊!”

    轩竹乙:“太子殿下不妨先将此人告于我们。”

    “你们想知道是谁啊?那好,我就告诉你们,那个人叫胡潇缕。”

    轩竹乙:“胡潇缕?太子殿下可知这胡潇缕家住何方?”

    “不知,这个就不知道了,那就需要你们自己亲自去查了。想来这东西实属困难才找到了你们,不然我手下诸多人才怎么还好来劳烦你们几位呢?”

    看着太子萧煜桓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众人都感觉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从宫里出来已经是深夜了,当初明明是太子叫他们进去的,可现在他们却要东躲西藏的,生怕被巡夜的队伍发现。众人被太子身边的人带着走到了宫里的一个被锁着的小侧门那里,待打开了门,众人跟着走进去才发现这里原来是一条小密道,是通向山林的一条路。几个人一出了宫便找到了一家十分不起眼的小客馆住了进去,开始商议着寻找凤血玉和前往吴郡的诸多事宜。

第八十六章 凤血玉(一)

    入了客馆的众人尽管此刻是夜深露重,却也是无心安睡了。按照老规矩,同聚在一处先商量着现下的对策,于是,轩竹乙的屋子里又热闹起来了。

    欧阳若琳:“大师兄,你说太子殿下究竟是什么意思呢?前些日子还吵着要抓我们,如今人是抓到了,却又要托我们帮他找东西,他这葫芦里到底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啊?”

    轩竹乙:“先不管他究竟想对我们干什么,我们先搞清楚他为什么要这凤血玉?”

    木芷熙:“凤血玉是因在玉石中沁入了凤凰之血而得名,是极少有的通灵古玉。他一个太子,什么古玉珍玩找不到,如今竟然要让我们几个外人去找?”

    商灵:“看他今天这偷偷摸摸的样子,是怕让别人知道吧?怕让……皇上知道?自己想私吞玉石?这血玉当真是由凤凰之血浸入而成的么?”

    木景箜:“其实血玉并非是要凤凰的血浸入,只要是真的透了血的,就是血玉。传说中血玉的形成,是和尸体有关联的。当人落葬的时候,作为衔玉的玉器,其被强行塞入人口,若人刚死,一口气咽下的当时玉被塞入,便会随气落入咽喉,进入血管密布之中,久置千年,死血透渍,血丝直达玉心,便会形成华丽的血玉。这种东西往往落在骷髅的咽下,是所有尸体玉塞中最宝贵的一个。”

    欧阳若琳:“嘶~怎么听着有些残忍呢?”

    商灵:“所以太子殿下要凤血玉究竟要干什么?”

    羽慈赫:“他要的不是凤血玉,而是权利。早在商周时期,王侯的墓葬中就多有玉器的存在。在秦以前,‘九鼎’象征君权;在秦以后,玉玺便成为了君权的象征。所以,萧煜桓他要的不是古玉,而是让天下承认他的一种权利。”

    轩竹乙:“我记得铃仙阁的藏中有一本书写过‘冥器不入室,玉石不上身’这样一句话。大概就是说,冥器作为一种和亡人沾边的东西本来阴气就太重,放在活人的生存的环境中会吸收阳气,对活人极其不利,尤其是健康方面,还可以让人心智混乱,做出一些过激行为。古玉也是同样的道理,带着曾经主人的气息,留有原来所拥有的气场,散发而出的气场与新主人格格不入,也会对佩戴古玉的人带来许多不适。既然如此,凤血玉也是一种古玉,若是他得到了凤血玉,不是害了自己么?莫非他不知道这个道理?”

    羽慈赫:“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是另外一种解释了。萧煜桓他希望得到这种权利,但是他也知道这东西放在自己这里会对自己不好,那么也许就是要找几个替死鬼来替自己完成这件事了。换句话说,萧煜桓他知道凤血玉不好找,所以给了我们一年的时间,那么另一方面,这个凤血玉既是由我们取回来的,若是有什么诅咒的话也应该是由首先拿到它的人来承受吧?”

    木芷熙:“你的意思是,他将这个任务交给我们,若是我们没有拿到凤血玉还因此丢了性命,那他就算彻底铲除掉了我们,若是我们侥幸捡回一条命来,也会身受古玉的诅咒,就算是到了将来对他也造不成什么威胁,他还可以以没有完成太子殿下交代的任务为借口正大光明的铲除我们。若是我们替他拿到了凤血玉,我们也会被诅咒纠缠一生,到时候不用他动手,我们也还是会死。”

    羽慈赫微微点头道:“正是如此。”

    商灵气急败坏的一拍桌子道:“他还真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啊!竟是这么算计好了的对付我们?!所以这件事情,无论我们怎么做,都是死,而他却是坐享其成!”

    木景箜:“他这一招做得好啊~竟然让人无处还击。不得不说,萧煜桓坐上那太子的位置还是有些计谋和手段的。”

    欧阳若琳:“我们与他究竟是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啊?他非要这么赶尽杀绝?”

    木芷熙:“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羽慈赫:“说到底还是我害了你们,是我拖累了你们。”

    木景箜:“羽慈赫,你怎么又说这种话?我们都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人,什么拖累不拖累的,想来我们也是得罪过他的人。再说了,他这种人想干什么事,想去害什么人,你做的怎样细致,怎样小心翼翼也还是逃不过他的心思。他既然想要害你,那无论你做什么他都会鸡蛋里挑骨头似的挑你的不是。”

    羽慈赫:“可其实,我有一件事一直是瞒着你们的。”

    木芷熙:“若不是什么要了命的大事也没什么,谁的身上又没有一两条不愿意告诉别人的秘密呢?”

    羽慈赫:“我其实是素安公主身边的侍女小奈。”

    除了商灵,众人先是下意识的愣了一下。商灵连忙帮着打圆场道:“其实这件事情我是知道的,你们也别怪她,这种身份也是很特殊了,万一被太子身边的什么细作听了去对我们也不好,你们说是不是?”

    轩竹乙笑道:“我们自是没有去怪她,你急什么?若是羽慈赫一开始便自报家门,我们反倒是还有些怀疑呢。”

    羽慈赫只淡淡的说了句:“谢谢。”

    欧阳若琳焦急的回转到话题上问着:“那现在我们怎么办?到底是取不取那凤血玉?”

    轩竹乙:“既然取不取,结局都已注定,倒不如来赌一把,看看这结局究竟是生还是死。”

    欧阳若琳:“所以,我们现在要先知道胡潇缕是谁?她住在哪里?她手上又为什么会有凤血玉呢?”

    木景箜:“这么一大串的信息要让我们去哪里找啊?”

    木芷熙:“其实我觉得太子应该是知道胡潇缕这个人,甚至还有可能知道她的住所,可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们呢?莫非他是想拖延我们的时间?”

    轩竹乙:“不管他想干什么,现在我们都要自己找。可是我们又能去问谁呢?”

    商灵:“现在啊!我们就好像走在‘前不着村儿,后不着店’的路上一样。”

    欧阳若琳:“我们可不可以去问柳先生啊?他不是江湖中的么?应该会知道这个人的来历吧?”

    木景箜:“可是柳先生在庐江郡,京城到庐江郡可不比宣城郡和庐江郡啊!这一走,三四个月可就过去了!我们只有一年的时间,可这三四个月的时间却浪费在了路程上。就算找到了柳先生,知道了胡潇缕在哪里,可万一胡潇缕所在的地方又是需要我们花费三四个月时间才能找到的呢?这样一来,我们就只剩下四个月的时间去寻找凤血玉了,这样做要冒的风险太大了。”

    木芷熙:“可是不去找柳先生,我们又能找谁呢?”

    羽慈赫突然开口道:“我倒是知道一人,可能会知道胡潇缕的消息。”

    轩竹乙:“若是有这样的人就好,明日一早,我们便一起前去拜访他吧?”

    羽慈赫:“如果需要的话,他现在就可以来,明日,我反而是不知道他在何处。”

    轩竹乙:“可现在已经是子时了,人家怕是早就已经睡下了吧?”

    羽慈赫犹豫了一下道:“我试试吧,他若是不来,我便明日再找他。”轩竹乙点点头。众人只见羽慈赫独自走到窗边,拿起腰间的竹笛便是吹奏了一曲就连商灵都不曾听过的调子。一曲未完,只短短的吹奏了几声,众人就觉得有一道白光在自己面前闪了一下,随即,一个白衣黑袍的人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那人背对着轩竹乙等人,面对着羽慈赫,羽慈赫似乎也是感觉到了身后的异样,停了下来,转过身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人,竟就毫无来由的笑了一下。这一笑,不仅把轩竹乙,商灵这几个人看的愣了一下,还把刚来的这位也看愣了。

    “怎么了?”羽慈赫看到所有人的表情也是愣了一下。那人不回答羽慈赫的问题,反倒是转过身对商灵说道:“原来你们家羽慈赫会笑啊?”

    “我……我们家?”商灵听了这话也是一愣,随即脸红的狡辩道,“谁……谁家!羽慈赫怎么就不会笑了?你怎么一来就没两句正经的?”

    那人笑着转身对羽慈赫道:“怎么你看见我就这么高兴啊?把对人笑这种隐藏的能力都用出来了?”

    不等羽慈赫说话,商灵急道:“谁对你笑了?你少在那儿自作多情了。”

    羽慈赫:“你们两个一见面就互掐有意思么?白狼,今日找你是有正经事。”

    “哎呀,什么正经事非要现在说啊?”白狼一侧身躺在床上看着羽慈赫道,“我可是正做着美梦呢,就这么被你的笛声惊扰了,你怎么补偿我啊?还有啊,我叫寒狼,要说多少遍你才能记住啊?”

    羽慈赫:“办完了事,你要什么,自然是补偿给你。至于那个名字,不过是个代号罢了,叫什么又有何妨呢?”

    白狼:“嘿!那我叫你傻赫你乐意听啊?”

    羽慈赫:“随意,代号而已。”

    白狼十分猥琐的笑道:“好,有你这句话,我以后就叫你傻赫了?”

    羽慈赫:“随你便,如今我有正经事要问你。”

    白狼漫不经心的回复道:“说吧~傻赫~”

    羽慈赫:“你认识胡潇缕么?”

    听到这个名字,白狼的表情明显是停滞了一下,但随即又恢复成原来玩乐不羁的样子问道:“胡潇缕?算是认识吧。怎么了?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人?”

    羽慈赫:“她手里有凤血玉,我们需要那东西。”

    白狼:“你们要那东西干嘛?”

    轩竹乙:“是萧煜桓要我们去找来的,他还告诉我们凤血玉就在胡潇缕的手里,所以我们需要知道胡潇缕在哪。”

    白狼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道:“萧煜桓?就是那个太子吧?他还真是什么馊主意都能想的出来啊!”

    木芷熙:“怎么了?这胡潇缕很难找么?”

    白狼:“不是难找,而是你们根本就找不到。”

    轩竹乙:“为什么会找不到?你不是认识她么?”

    白狼:“是,我是认识她,可她在好几百年前就已经死了。”

    商灵:“死了?!那还怎么找?”

    白狼:“所以说啊,这太子还真不是什么好鸟啊。”

    轩竹乙:“她是怎么死的?”

    白狼从桌子上拿了些水果又躺回床上边吃边说道:“不知道,好像是病死的吧。”

    羽慈赫:“她的墓葬在何处?”

    白狼坐起身看着她道:“你不会是想去盗人家的墓吧?喂,都死了几百年了,你还不放过人家啊?”

    羽慈赫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我也没说要去盗墓啊……”

    白狼松了口气道:“那就好~至少还不是一个素质低下的盗墓贼。”

    羽慈赫不言语,对着他翻了一个白眼。

第八十七章 凤血玉(二)

    时间已经临近丑时,轩竹乙的屋子里却还是聚满了人热闹非凡。众人此刻多是愁眉苦脸的样子,本想着借助白狼之口能获得一些可靠的消息来帮助他们,没想到消息倒是知道了,可事情却是棘手的办不了,场面一度陷入沉默之中。半晌过后,羽慈赫打破了持久的沉寂,向白狼问道:“白狼,你可知这胡潇缕是何人?她的手上为什么会有凤血玉这种东西呢?”

    白狼叹了口气道:“哎~我说羽慈赫啊,你还真以为我什么都知道呢?”

    羽慈赫:“不然呢?你不是很有能耐么?”

    白狼:“有能耐也不是用在这儿啊!”

    羽慈赫:“那你知道什么,和我们说吧?”

    白狼摇摇头道:“我只知道这胡潇缕曾在京城中生活,好像当时名气还挺大的,但具体是做什么的我倒是不记得了。不过再后来,她就病死了,这京城的人倒是想念过她一段时间,不过时间长了,那些人也就忘了。”

    木芷熙:“很有名气?她是京城中大门大户大人家的女儿么?”

    白狼:“这个……好像不是吧……我觉得她挺普通的,没什么特别之处,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都对她那么着迷,也真是没眼光。”

    羽慈赫:“这么说你是见过她?”

    白狼:“怎么说呢……应该是见过吧?哎~我这记性现在是越来越不好了,像是这种陈年旧事,也只能想起来个一星半点儿了。你们若是想知道什么更详细的,去问问京城中的老商户不就行了?”

    轩竹乙:“可是胡潇缕不是几百年前就死了么?老商户又怎么会知道呢?”

    白狼:“我不是说了么,她当年很有名的,在京城中是人尽皆知的。万一过了这么多年,京中还有她的追崇者呢?要真是她的追崇者,就算是子孙后辈,她当年的事情也是会被当做茶余饭后之谈资的。你以为有名气的人只是一时的红火么?若是一辈一辈的传说下来,那可是久远得很了。”

    欧阳若琳:“本以为这事情没那么复杂,没想到竟是一局死棋。”

    “哎~”白狼故作惋惜的摇了摇头站起身走到羽慈赫身边,又回头看了看众人道,“看这天,已是丑时了,你们不睡我可是早就困得不行了。你们想问的我也都告诉你们了,如此我便先走了,你们几位还是好自为之吧。”说罢,笑着拍了拍羽慈赫的肩膀,又如初到时那般只一道光似得便消失不见了。夜已深,众人相顾无言,也纷纷回房去休息了。

    北魂苑还是一如既往的死寂沉沉,与寒狼的南魄阁比起来,寒狼还真是个内心充满生机与活力的少年啊!而冷面孤尊也正如她的名字一样,总有些不近人情的感觉。寒狼每次来北魂苑都有一种被打入地域冰窖的感觉,若不是他与冷面孤尊是旧时的朋友,他还真的是一辈子都不想进来这里。开遍四处的如血一般的彼岸花让他看了只觉得全身阵阵发麻,还有一如既往不停流动的在锁魂桥下有如血一般的河水,都让寒狼感觉自己的眼睛受到了一番不可描述的冲击。正殿之上的那个位置,此刻并没有人。寒狼摇了摇头,靠坐在锁魂桥的桥柱子上。从怀中掏出一个银铃铛,自顾自地摇晃了起来。一阵清脆悦耳地铃铛声在如梦魇般的宫殿中回响起来,不出一刻钟的功夫,一道红光从寒狼眼前一闪而过,落在了正殿中央。一名赤瞳红衣,娇艳妩媚的女子一挥袖坐在了正殿中央的那个位置上。寒狼也不再玩弄自己手中的银铃铛,将它放回到怀中,站起身走上正殿,随意挑了一个位置便坐下了。

    “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么?”孤尊闭着眼睛,也不看寒狼,只是如此淡淡的问着。

    “知道,丑时了。”寒狼也毫不在意地应答着。

    “又发生了什么事?非要非要现在来找我?”孤尊终于睁开了眼睛,一双赤瞳无精打采地盯着寒狼。寒狼也转过头将自己的眼睛和她对上道:“我今日子时睡得好好的,突然被人叫走了,方才刚回来,便想着也来打扰打扰你。”

    “哼~”孤尊冷哼了一声将眼睛重新闭住道,“果然,这也就是只有你才能做出来的事。”

    “是啊~”寒狼也回过头去道,“拉人下水这不也是我的强项么?”

    “你若没什么事,我便回去睡了。你若是不想走,便在我这殿中坐着吧。”说着,孤尊起身就要离开。一旁的寒狼突然开口说道:“今日突然有人问我,胡潇缕是何人?家住何方?”

    孤尊听了这话停住了脚步,饶有兴趣地回问道:“哦?那寒狼阁主是怎么回答的?”

    寒狼冷笑道:“自然是实话实说了!胡潇缕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病死了。”

    “嗯,倒也是句实话。”孤尊嘴边露出一抹笑意道,“都几百年了,怎么还有人对胡潇缕念念不忘?”

    “那怎么知道呢?这世间总是有人执着于一件事。”寒狼也站起身走到孤尊身边道,“就像孤尊始终执着于这一世的红一样。”

    孤尊:“生性所好,我也没有办法。”

    寒狼:“每次来你这北魂苑都让我感觉有一种刺骨的寒冷。这狼和狐狸,究竟谁的血更冷啊?”

    孤尊:“彼此彼此,不然这百年的朋友可就白做了。”

    寒狼突然开始大笑,转身走上了锁魂桥,临走前还不忘对孤尊说教一番:“真是要命的凤血玉啊!饶了我今夜的美梦,孤尊你这北魂苑可要好好收拾一下啊!万一有什么小孩子无意闯进来,吓坏了人家可就不好了。”说完这一番话,寒狼便消失不见了。孤尊站在正殿之中冷笑了一声,随即一挥袖也消失在了正殿之上,一切又恢复如常。

    众人还没睡多久,这街道上就热闹起来了。迫于有要事在身,轩竹乙几个人也无法在客馆内多睡,每个人在同床榻做了一番激烈的斗争之后,终于起床梳洗打扮,出了门。看着街道上逐渐热闹了起来,几个人便开始思考着去何处打听消息。

    商灵:“一般来说最好的打听消息的地方应该是酒馆,因为酒馆的人多而且比较杂,消息应当也是最灵敏的。就算是没什么可听可用的人,酒馆跑堂的伙计都是能说会道的人才,听的消息那也是极多的,但可信度怎么样,我可就不知道了。”

    轩竹乙:“那就先随便找一家酒馆问问。”

    几个人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路遇了一家小酒馆便走进去喝酒打听消息。几个人围坐了一桌,要了一坛酒,还点了几个菜,就当做是提前吃午饭了。跑堂的伙计连忙招呼着几个人,不一会儿的功夫,东西就都上来了。商灵瞅准机会,趁店伙计送酒的功夫就开始和他聊起来了。

    商灵:“哎?小哥,你在这家店做工多长时间了?”

    伙计:“这位客爷,我在这儿的时间可是久了,您有什么吩咐就尽管说。”

    商灵一看这伙计是一个熟门熟路的老手,便不再想着兜圈子,直话直说向他问道:“你可知京城中曾有一位人尽皆知的姑娘叫胡潇缕?”

    “胡潇缕?”店伙计细细想了想道,“哦~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不过那应该也是很久以前了。”

    商灵:“你可知这位姑娘是哪家哪户的贵人?听说当时在京城的名气十分之大。”

    店伙计突然恍然大悟一般道:“哦!我想起来了,这也是我家的老祖宗说的,至于是谁和他说的,应该就是我家再往上的那些个前辈说的吧。我老祖宗说几百年前京城有四美,名曰琴、棋、书、画,这几位姑娘虽说是青楼女子,其才华却是当世之中数一数二的。公子方才所说的那位胡潇缕,我估摸着应当就是当时四位美女中的琴姑娘。这位琴姑娘可不是一般的人,不仅琴艺精湛,声音好听,容貌别致,那作诗题字的功夫也是精妙得很啊!”

    轩竹乙:“这琴姑娘如此完美,是怎么去的青楼呢?”

    店伙计:“琴姑娘虽是艺妓,但也是属于官妓,怎么去的我不知道,但肯定是由官家主持的。”

    正说着,店老板看到了店伙计在这边闲聊,便开口骂道:“什么时间了!还和客爷闲聊!做你的正经事儿去,别在那儿乱嚼舌根子!”

    店伙计一听,连忙向轩竹乙几位赔礼道:“掌柜的骂人了,我就先走了,不和几位爷闲唠了,您多担待着。”说完,他就小跑着离开了。轩竹乙几个人也不能说什么,万一连累了不相干的人就不好了,便开始互相聊了起来。

    木芷熙:“胡潇缕原来是一个才华横溢的官妓?”

    木景箜:“既是官妓,那必是官家有人主持的这件事,太子知道也就不足为怪了。”

    欧阳若琳:“何人起了一个这样的先例,设了青楼这种地方,就连才华横溢的人都开始身不由己了。”

    羽慈赫:“这起了先例,第一个开设女闾的便是春秋时期齐国的国相管仲。管仲这人的确是个天才人物,他知道通过开设女闾,既能为国家增加收入,又能聚揽人才,倒也真是个一本万利的好买卖。那青楼的本意也并非是女闾,而是帝王的住所。故而,三国时曹植有诗云:“青楼临大路,高门结重关”。 ”

    商灵:“最早称妓院为青楼的则是出自于南梁刘邈的《万山采桑人》一诗,内有“娼女不胜愁,结束下青楼”。而此句中的“青楼”就因袭前人而误传。此后的文人墨客们便以讹传讹,皆称妓院为“青楼”了。”

    欧阳若琳恍然大悟般道:“原来是这样。”

    木景箜:“接下来怎么办?我们要去……青楼走一趟么?”

    众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向木景箜看了过去,木景箜红着脸问道:“怎……怎么了?”

    众人也不搭话,只是默默的笑了笑,便低头喝酒吃菜了,反倒是木景箜尴尬的无所适从。

第八十八章 前尘往事(一)

    吃饱喝足罢,几个人动身前往京城最大的一家青楼馆所。几人正要进门,却被几个龟公拦下了。

    “哎哎哎?你们是干什么的?”

    轩竹乙一时语塞,囫囵说了一句:“你说我们是干什么的?”

    对方一听不乐意了:“嘿!你这小子,现在是我问你话,你倒是反问起我来了!”

    商灵见轩竹乙被问的卡在那里,连忙替他说道:“你说是什么人?来这种地方的还能是什么人?我这还真是头一回见着这大开着门还赶客人的地界,看来你们这是银两多不想要啊?不想要那我们就走!”说着,商灵转身拉着轩竹乙,还趁机给了羽慈赫几个人一个眼神,六个人就那样转身离去。还没走两步,身后的人就转变了态度,连忙上来拉住商灵赔礼道:“这位客爷,不好意思啊!我……我这是有眼无珠,无心冒犯了您,您消消气啊!”

    商灵也不甘示弱,继续摆谱道:“哎?你们不想要这银两,我也不能硬塞给你不是?我们这顺遂了你的心意,走了便是了,你怎么还冒犯了我?”

    对方依旧赔着笑道:“这位客爷您真是说笑了,这确实是我的不对,我给您赔礼道歉。”

    商灵终于松了口道:“行吧,既然都赔了礼道了歉,本公子再和你们计较岂不是显得我不够宽宏大度了?那这事儿就这样吧。”

    “哎!多谢客爷赏脸,您里面请。”

    商灵起步向里面走,其余人一见事情成了,也跟着往里走,却不想几位姑娘被拦了下来。

    商灵:“哎哎哎!干什么呢?”

    “客爷,您和这位公子能进去,这几位姑娘进不去。”

    商灵:“她们怎么就不能进去了?这是我带来的人,你凭什么拦她们啊?!”

    “客爷,您也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几位姑娘进去也着实不太合适。”

    商灵:“有什么不合适的?不是说付高倍的银两就可以进去么?你是不是以为我没东西啊!”

    “不是不是,客爷您误会了。这……我们这里确实是不允许女子入内的,这是规矩,客爷您也体谅一下我们。”

    “我……”商灵话未说完就被羽慈赫打断道,“既然是规矩,就不好打破,我们不进去就是了。”

    那人忙谢道:“谢谢姑娘体谅我们。”

    轩竹乙:“那你们要去何处?”

    欧阳若琳:“四处转转,看有没有什么新的线索。”

    木芷熙突然向龟公问道:“我能问你一件事么?”

    “姑娘你说。”

    木芷熙:“你可认识胡潇缕?”

    那人想了想道:“好像以前是我们这儿的四大美女之一啊!”

    木芷熙:“是琴姑娘么?”

    “对对对对!是琴姑娘!”

    木景箜:“那你可还记得她长什么样子?”

    那人上下打量了一下木景箜几个人,随后立马回道:“我忘了。”

    木景箜给了轩竹乙一个眼神,轩竹乙暗暗点了点头。

    木芷熙:“那我们就先走了!申时的时候在林子那边找我们就好了。”

    轩竹乙:“嗯,知道了。”几个人就在此地分了手。

    两个人上了二楼,两人叫了管事的老鸨,在等人的期间,商灵偷偷的问轩竹乙:“轩师兄,说真的,这地方你来过没有?”

    轩竹乙:“没有啊!肯定没来过啊!”

    商灵:“真的?”

    轩竹乙:“真的!我……我一个修道之人来这种地方干什么?”

    商灵:“修道之人?那你上铃仙阁之前呢?”

    轩竹乙:“之前?之前也没有!”

    商灵:“没有就没有,你脸红什么呀?”

    轩竹乙:“脸……脸红?我脸红什么呀?我哪有脸红?!”

    商灵:“说话都不利索了,就你这样能骗过谁啊?”

    轩竹乙反击道:“那你来过么?”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一下子把商灵也问住了,他也是同轩竹乙一样地说道:“没有啊!肯定没来过啊!”

    轩竹乙笑道:“哎?你怎么还学开我说话了?”

    商灵推了他一把道:“哎呀!学什么学?轩师兄你正经一点好不好?”

    轩竹乙:“喂喂喂!是谁先不正经的?”

    正说着,人来了。一推门,轩竹乙和商灵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脂粉味儿,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换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来人。这人看上去年纪当是大了些,也不知道脸上身上搞了多少脂粉,竟是这般浓重的气味。

    “哎呦~两位客爷,等久了吧?”

    轩竹乙:“还好还好,不是特别久。”

    “两位客爷,您这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商灵:“也没什么,陪我们在这里聊聊天可好?”

    “哎呦,这位客爷,您真是说笑。我这手头一大堆的事情呢,实在是不能陪您二位闲聊啊~我们这各色各样的姑娘都有,不然我叫她们来陪你们解解闷儿?”

    轩竹乙:“好吧,既是有事情我们也不好留。就麻烦你找一个在这里年头长的姑娘吧。”

    “得嘞~二位客爷您稍后,她这就来。”

    两人默默点了点头,目送那浓妆艳抹的人离去。待她一出去,两个人就开始大口喘气。

    商灵:“这都是些什么味儿啊!这么冲!”

    轩竹乙:“想来在这种地方,都是这样的。”

    商灵:“哎?是这世上所有姑娘的脂粉味儿都这么浓重么?”

    轩竹乙:“自然不是!你怕是忘了师妹她们了吧?”

    商灵:“她们都是与我们一同在铃仙阁修道的,自然与这尘世女子不同。”

    轩竹乙试探性的问道:“那你是喜欢尘世之美,还是喜欢修道之美?”

    商灵毫不犹豫地答道:“自然是修道之美!”轩竹乙听了答案,默默点了点头,脸上也露出了无以言表的笑容。片刻之后,商灵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瞪着轩竹乙道:“哦~你试探我?轩师兄,你不仗义啊!”

    轩竹乙也丝毫不掩饰:“好了好了,我不告诉她们就是了。”

    “你还想告诉她们?”商灵反补一刀,“轩师兄~你别以为我不知你对谁有心思啊~”

    轩竹乙果然上套,谨慎的向商灵问道:“什么心思?我是大师兄,我能有什么心思?还不是帮芷熙师妹她们找到真凶,报仇雪恨,帮你找到应该找到的那两个人。”

    商灵:“哦?是么?那若琳呢?”

    轩竹乙:“若琳?关若琳什么事?”

    商灵:“这事情可大了!说不定以后就变成我们的大师嫂了呢~”

    “大大大……大师嫂?”轩竹乙的脸“唰”的一下就变红了,就连说话也变得结巴了。商灵不再逗他,倒了一杯茶自顾自地喝了起来。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片刻之后,一位年龄较小,清新脱俗的女子推门进来。两人看过去,便知道是被那老妖精骗了,但也没多说什么,便招呼那姑娘过来一同坐下。那姑娘看起来像是刚来的一般,从表情上就能看出来她十分紧张。轩竹乙和商灵两人相对视,依靠眼神交流了一番。

    轩竹乙:“怎么回事?她骗我们!”

    商灵:“那个老妖精!要不是如今有要事在身,我就算是把她这地方给拆了也不为过!”

    轩竹乙:“先不说这个了,看那姑娘像是刚来不久,紧张得很,你看咱们说点什么好呢?”

    商灵:“我也没来过啊!我怎么知道说什么?”

    轩竹乙:“你想想,好好想想!快点快点!我看着她这样难受,现在搞得我好像是犯了什么穷凶极恶的事情一样,搞得我好像要对这个小姑娘做点什么坏事儿似的!”

    商灵翻了个白眼:“谁知道你是不是那样想的?”

    轩竹乙:“你!快正经的想办法!”

    商灵撇撇嘴,终于结束了这一段眼神的交流,转向旁边的那位姑娘,轻声问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那姑娘战战兢兢的答道:“我……我叫兰愫。”

    商灵:“哦,兰姑娘,你不用紧张,我们也不是什么坏人,更不会对你怎么样。叫你来也只是想和你聊聊天而已,所以你不用紧张。”

    “好……好。”兰愫虽然表面上这么说,但看上去还是十分紧张。

    商灵也顾不得去安抚兰愫的心情,直接打开了话题。

    商灵:“兰愫姑娘来这里有多久了?”

    兰愫:“没有多久,刚来也就一个月吧。”

    商灵:“你觉得这里怎么样?我是说为人。”

    兰愫:“能来这里的大多是与我一样苦命的人,相处之后感觉也还好。不过,为了能好好在这里生活下去,也得费些心机。”

    商灵:“为什么一定要费些心机呢?”

    兰愫:“个人都有个人的想法,在这里也是有好生活的。但只有头牌才能获得那样的生活,其他人也不过是看脸色罢了。”

    商灵:“那你呢?”

    兰愫:“我……我刚来,很多规矩都还不是很懂,所以也就只能听任于人了。”

    商灵:“你们这地方现在的头牌是谁呢?”

    兰愫:“我们这里现如今的头牌是林晓莞姑娘。”

    商灵:“莞?当是微笑的样子。她笑起来应当是很好看吧?”

    兰愫:“对,人们都说晓莞姑娘笑起来最好看。”说这话的时候,兰愫也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好像林晓莞笑起来的样子现如今就浮现在她的脑海中似的。

    轩竹乙打断道:“你们这里以前有过什么十分有名的姑娘么?”

    兰愫想了想道:“有,听说好多好多年以前我们这里还有京城四大美女呢!”

    轩竹乙和商灵相视一笑,终于,聊到了正题上,也不枉费两人到此一场。

    商灵:“四大美女?你能和我们说说这四大美女是什么样的么?”

    兰愫:“我虽然是刚来不久,可这地方人来人往的嘴也碎,我这东听西听的也就知道了不少。”

    商灵:“愿闻其详。”

    兰愫:“这四大美女分别是琴棋书画四位姑娘,她们风姿绰约,技艺非凡。虽是身处于这烟花之地,却是风流雅致之士,丝毫不为这地方所污浊。”

    轩竹乙:“这几位姑娘的真实姓名你可知道?”

    兰愫:“这……我也记不清,只能模糊大概说一说。琴姑娘好像是叫胡潇缕,棋姑娘是齐韵恬,书姑娘叫苏墨,画姑娘好像是靳知画。因为她们是因为琴棋书画而成名的,所以她们本来的名字也就没多少人记得了。”

    轩竹乙:“你对这琴姑娘胡潇缕知道多少?”

    兰愫:“说起琴姑娘,按我的意思来说,她可以说是京城之中的第一美女。她不但琴艺精湛,而且文笔也是众多女子中的佼佼者,就连很多男子都比不上她呢。”

    商灵笑道:“她如此有才华,应该有不少追求者吧?”

    没想到兰愫否认道:“追求者是不少,但各自也都是心怀鬼胎。不过,她倒是有一位交情极深的好友。”

    轩竹乙:“这么有才华的人竟然只有一位好友?这京城中的人难道都是只看身份的肤浅之人么?”

    兰愫:“话也不能这么说,琴姑娘只有一个朋友是因为她只认那一个朋友。”

    商灵:“只认那一个朋友?这话是什么意思?”

    兰愫:“琴姑娘美艳绝伦,又才华横溢,自然是慕名而来众多公子。他们之中有为了一睹琴姑娘芳容的,也有真心实意想与姑娘做朋友的。可琴姑娘是什么人?若是随随便便的就认了朋友,那琴姑娘不也就成了那随便的人了么?”

    轩竹乙:“那琴姑娘这唯一的朋友应当是众多公子中的佼佼者了吧?”

    兰愫:“那样貌倒还真是公子中的佼佼者,文采应当也是毫不逊色的,只是这出身并不如其他的公子一般显贵。”

    商灵:“究竟是哪位公子能获得琴姑娘的青睐啊?”

    兰愫:“嗯……听说好像是姓韩,名籍,字穆琅。”

第八十九章 前尘往事(二)

    木芷熙几个人只觉得无聊,便在大街上随处溜达。无意间,几个人走到了一个算命的铺子前。

    “几位姑娘请留步。”铺子里面的算命先生将目光停留在了几个人的身上。

    “您有什么事么?”木景箜彬彬有礼的回问道。

    “几位姑娘可有兴趣在我这铺子前算上一算?”

    “我们没有时间,请您见谅。”说着,木芷熙便要抬脚走人。

    “我猜几位姑娘是想要找人吧?”

    此话一出,成功的吸引了木芷熙的注意力,“哦?找人?先生可以说说找什么人么?”

    “找一个不存在的人。”

    木芷熙笑道:“先生这就是拿我们逗乐子了。若是不存在,我们又何必花费着时间去寻找呢?”

    “自是有用处的。这人不存在也可说是这一时的不存在,或许曾几何时,她在这世上也是存在过得。姑娘,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倒不如坐下来休息休息,再找也不迟啊?”

    木芷熙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位算命先生,无奈便坐在了他的铺子前。她心知这种打着幡子的所谓算命先生,实际上不过就是一些江湖骗子。可今日正巧无事可做,倒不如与他周旋一番,既打发了时间,也可拆穿他这江湖骗子的真面目。

    木芷熙:“我已坐下了,要算什么,你说。”

    算命先生:“既然是姑娘给面子,那我就来算一算姑娘心想之事如何?”

    木芷熙:“好,心想之事。那你来说我现在在想什么啊?”

    算命先生:“姑娘,我说的算你的心想之事,指的是就目前来说对你来说比较重要的急需要完成事情。”

    木芷熙:“好,是什么你说。”

    算命先生:“我猜姑娘的心想之事应当是找人。”

    木芷熙笑道:“你方才便说了我要找人,如今还是这句话,你怕是算不出我要找的是什么人吧?”

    算命先生:“我知姑娘要找的是一个几百年前在京城之中十分引人瞩目的人。”

    木芷熙的脸色变得有些许僵硬了:“继续说。”

    算命先生微微笑道:“这人应当是风尘女子,但却是一个爱好高雅的风尘女子。”

    木芷熙冷着脸道:“这女子长得什么样子?”

    算命先生分别指着羽慈赫,木景箜,欧阳若琳说道:“那女子有着这位姑娘凛冽傲人的眉眼,这位姑娘细致高挺的鼻子以及那位姑娘小巧玲珑的嘴。浑身上下所散发的是你如今认定我是江湖骗子而不屑一顾的气质。”

    木芷熙抬眼瞪了那算命先生一眼,而坐于对面的人却还是满脸的春光笑意。木芷熙将自己的态度收敛了一下,和颜悦色的问道:“那女子是什么样子?”

    算命先生发自内心的笑了一下,随后又指着羽慈赫说道:“眉眼与这位姑娘相似,浑身上下散发的气质也与这位姑娘相仿。只是那位女子的相貌更加精致,相仿的气质中有一种风尘女子才有的感觉。”

    其余几位不由得转头看了看羽慈赫。算命先生又笑道:“几位不必担心,这位姑娘并非是你们所要找的人。这世间的人千千万,又有几个能不相似呢?”

    欧阳若琳:“先生可知我们能在何处找到她么?”

    算命先生:“找她可有些难度,近乎是不可能的,毕竟那是几百年前的人。”

    欧阳若琳:“那她的家人呢?”

    算命先生:“孤身一人。”

    欧阳若琳:“那这可怎么办?我们必须要找到她啊!”

    算命先生:“等时机到了,你们自然会找到她的。”

    几个人都沉默不语,正在思考着算命先生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时,先生站起身道:“姑娘,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有些事情不是因为你努力去做就能够成功的,所以有些事切莫强求。时间不早了,几位姑娘请回吧。”

    木芷熙站起身,从身上拿出些银两,却被算命先生堵了回去:“今日相见即是缘分,有缘之人谈这些俗气之物也只会变得俗气。我也是真心祝愿几位姑娘能找到那个人,如此一来,你们也便更清净了。”

    木芷熙还想说些什么,算命先生却收拾东西离开了。看着那背影,木芷熙只觉得有些许熟悉,却又想不起来这人到底是谁。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六人约定的时间。街道上的行人因为太阳的缘故,都纷纷的回了家。林子中有一个石桌,还有好几个石凳,轩竹乙和商灵到的时候,木芷熙几个人已经在那里已经坐了许久了。刚一见面,分成两队的人便忍不住开始相互打趣。

    木芷熙:“大师兄今日可是欢乐了不少?”

    轩竹乙:“何以见得?”

    木芷熙:“在青楼中待了这么长时间,都干什么了?”

    轩竹乙:“当然是干正经事啊!”

    木景箜:“什么正经事啊?”

    轩竹乙:“当然是打听消息了。”

    欧阳若琳:“哦~打听消息原来要这么久啊。”

    轩竹乙看着欧阳若琳脸红道:“若琳,你怎么也变成这样了?”

    欧阳若琳笑道:“因为大师兄可爱呀!”

    听了这话,轩竹乙的脸变得更红了。一旁的商灵注意到了沉默不语的羽慈赫,悄悄凑过去问道:“羽慈赫,你干嘛呢?”

    羽慈赫:“站着。”

    商灵:“你们有什么新发现么?”

    羽慈赫:“没有。”

    商灵:“那你们这一整天干什么了?”

    羽慈赫:“等人。”

    商灵拍拍头道:“羽慈赫啊!你怎么了?”

    羽慈赫:“没事。”

    商灵:“没事你怎么只说两个字啊?喂,怎么了?”

    羽慈赫转过头看着他道:“时间果然不短,满身的脂粉味儿,应该将你也打扮起来送进去,应该就是头牌了吧?”说罢,她站起身走到一旁去旁边坐下。商灵被晾在原地只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便顺势坐在了羽慈赫之前坐着的地方,与羽慈赫之间隔了一个石凳。

    羽慈赫打断一旁打趣的几个人道:“轩师兄,你们可探查到什么了么?”

    轩竹乙一秒变得正经起来:“一个叫兰愫的姑娘告诉我们胡潇缕在京城中有一个朋友,叫韩穆琅。”

    木芷熙:“韩穆琅?这人是什么来历?”

    轩竹乙:“韩穆琅家世并不显赫,所以他并不是那种有钱的公子哥。据说这韩穆琅能写会唱,他专程为胡潇缕写曲子。”

    木景箜:“所以他们两人是朋友,韩穆琅为胡潇缕写曲子,胡潇缕便按照着韩穆琅的曲子弹奏自己的琴?”

    轩竹乙:“正是如此。”

    欧阳若琳:“那还有其他的什么消息么?”

    轩竹乙:“还有一个有关于胡潇缕去世的消息。”

    欧阳若琳:“去世的消息?莫非胡潇缕得死有蹊跷?”

    商灵:“她的死倒是没什么蹊跷,但是两个人一起死,这事就有蹊跷了。”

    木景箜:“怎么回事?”

    商灵:“胡潇缕死的时候听说她唯一的朋友韩穆琅也跟随她一起死了。”

    木芷熙:“同一天?”

    轩竹乙:“岂止是同一天?简直就是同时。”

    商灵:“听说胡潇缕早就已经病了许多日了,就在人死灯灭的那一日,韩穆琅曾上门来找过胡潇缕。”

    轩竹乙:“据说,韩穆琅上门寻找胡潇缕的那日精神状态十分的好,看上去与平时并没有什么两样。但就在他见到胡潇缕后离开的两个时辰之后,胡潇缕就撒手人寰了,而与此同时,韩穆琅也在自己家的床榻上病故了。”

    木芷熙:“病故?不是说他去找胡潇缕的时候精神状态与平时没什么两样么?怎么说病就病了?还因此故去了?”

    商灵:“所以这就是整件事情的蹊跷之处。还有一件事情就是,两人死后,其朋友故交遵照两人的意愿将两人合葬在了一起,可就在七天之后,回魂的那一天,两人的墓葬被盗了。”

    欧阳若琳:“是盗墓贼干的么?”

    商灵:“不知道。若真是盗墓贼也便罢了,只是这普通的事情遇上这特殊的时间,也就很难让人不将一些奇怪的想法联系起来了。”

    许久未言的羽慈赫突然开口说道:“莫非是诈尸?”

    欧阳若琳:“时隔七日,怎么诈尸?”

    羽慈赫:“七日乃还魂日,说不定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还魂秘术呢?”

    轩竹乙:“因为一切都是一个谜,所以羽慈赫所述也有可能就是事实。只是,若真是这样,当年胡潇缕和韩穆琅就根本没有死,而且两个人还活了很长时间,说不定到现在他们还活着也不一定。”

    木景箜:“若真是这样的话,他们两个活到现在算是什么?鬼么?倒总不能是什么神仙吧?”

    轩竹乙:“这个就不得而知了。你们呢?可有什么发现?”

    木芷熙从怀中拿出一幅画卷,放在石桌上展开来道:“我们碰到一个十分奇怪的算命先生,根据他的描述,我们找到了一名画师,将胡潇缕的容貌画了下来。”

    两人凑过去看,画中的女子温婉端庄,优雅大方,眉宇间却透露出一丝不可一世的神态。光是看画中的脸,这就已经是一个绝顶的美女了,难以想象真正的胡潇缕,究竟是长着怎样一副‘不入世,反从天’的容貌。只是这画细细看去竟是像极了一个人,就是羽慈赫。商灵不可置信的抬头看了看木芷熙道:“你们没搞错吧?这胡潇缕怎么有些像羽慈赫?”

    木景箜:“这画像就是照着羽慈赫的眉眼与气质画出来的。”

    商灵:“羽慈赫?为什么?”

    木芷熙:“因为那算命的先生说羽慈赫的眉眼和周身的气质与当年的胡潇缕极为相像。”

    轩竹乙:“那算命先生的意思总不会是羽慈赫与胡潇缕之间有什么关系吧?”

    木芷熙:“那倒没有,他说‘这世间的人千千万,又有几个能不相似呢?’他还告诉我们‘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有些事情不是因为我们努力去做就能够成功的,所以有些事切莫强求。’这话我听着虽是在理,可又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商灵:“这算命先生有问题啊!是不是故意针对羽慈赫啊!”

    轩竹乙:“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要去寻找胡潇缕。若是胡潇缕和韩穆琅真的没有死,那我们的事情也就有了结果。”

    欧阳若琳:“这样说来,若是他们两个人没有死,那凤血玉在胡潇缕手中的机会也是很大的。”

    轩竹乙:“对,所以我们要动身去一趟胡潇缕的家乡,说不定在那边能找到有关于他们两人的踪迹?”

    众人齐声应和。终于,六个人在第二天离开了京城,踏上了一条不知结果的路。

第九十章 不归途(一)

    经过多方打听,众人得知胡潇缕的家乡在南康郡。这一段路程少说也需要三个月的时间,无奈,众人只好第二日便启程前往。

    在行至新安郡之时,几个人实在是感觉劳累不堪,便除却原来的计划,决定在新安郡休息一周的时间,再重新赶路。众人进城之际,正值晌午时分。六个人便进了一家小酒馆,选了一个位子都坐了下来。一名跑堂的伙计笑呵呵的走过来:“哎呦!几位客官?吃点什么呀?”

    轩竹乙:“不知你这店里有什么呢?”

    “嗨,我们这虽是小店,但该有的吃食还是有的,客官您只要不差钱,我们自是让您心满意足的。”

    轩竹乙:“哈哈哈!你这小堂官儿倒是有意思。好!自是不差钱的,就我们这些人,你便看着有什么好东西都上来吧。”

    “得嘞!客官您稍后着。”说罢,店伙计退到了后堂。这里还有几桌其他的客人在用餐,客人们边吃着就边聊起天儿来。

    “哎?你们知不知道?咱这儿可是新上任了一位知府。”

    “这么大的事儿哪能不知道呢?”

    “哎?上一任那个贺大人哪去了?”

    “贺大人?好像是得罪了什么人吧?解甲归田了。”

    “得罪谁了啊?”

    “嗯……好像是当今皇上身边的宦官,叫什么?沈什么的?别人都叫沈大人。”

    “啧啧啧~那这回派来这位肯定是那个沈大人的亲信了吧?”

    “亲不亲信的咱不知道,反正肯定是讨好人家的。”

    “哎~可惜了贺大人,虽说没做什么为民的大事儿,但这一走又换来一位不知底儿的人,又得有多少麻烦事儿啊?!”

    “解甲归田算是好的了,之前那个蓝杞县闹灾荒,那可是死人了呀!”

    “也不知咱们这皇上到底是为民还是为己?”

    “嗨!都是遮人耳目,咱也别说了,那能当上大官的,都是贵族门阀,咱们这种也就敢在人家背后说说罢了。”

    “哼!隔墙有耳啊!可千万别像贺大人那样,不明不白……”

    菜已经上了大半了,众人早就饿的眼冒金星了,都纷纷表示要大显身手,而木景箜却迟迟不动筷。

    木芷熙:“景箜?怎么了?不吃么?”

    木景箜:“因为有一条恶狗带坏了另一条恶狗,便成了气候,占了便宜,抢了先头。”

    木芷熙愣了一下问道:“你怎么了?”众人都停下来看着木景箜。

    木景箜低头看着面前的饭咬着牙恶狠狠的说道:“身后又有一群阿谀奉承,跟风走势的怂包。做个怂包都不正经,还喜欢见风使舵,扇阴风点鬼火,成不了事儿却像蟑螂一样令人作呕。”

    欧阳若琳悄悄地问身边的轩竹乙:“箜箜怎么了?怎么说这话?”

    轩竹乙也是一番糊涂道:“我也不知道啊!”

    只听羽慈赫不紧不慢的边吃边说道:“怂包和怂包也是有区别的,见风使舵的怂包却总能活到最后。狗仗人势,说到底还是因为有人捧着、端着,才能让狗有机可乘。再说围观的人,这狗导了一出好戏,捧着的人洋洋得意,围观的人也是啧啧称奇,看着狗自编自导自演的一场好戏夸耀一番随后也就成了见风使舵的怂包。”

    木景箜抬头看着羽慈赫,羽慈赫还是吃饭时的样子,情绪没有任何波澜,表情也没有什么异样。木芷熙在一旁叹了口气道:“都说是狗仗人势了,还能怎样?一步步的,解决了狗也就是了。”木景箜点点头,低头开始吃饭,三人都不再说话,其余三位大眼瞪小眼,听的云里雾里,见没人说话,也就不再问什么,开始低头吃饭。虽是无声,但每个人的内心此刻却又是不同的感受。

    入夜了,劳累了一天,众人都觉得有些乏了,便不约而同的都回了房间去休息。商灵蹑手蹑脚的走到羽慈赫的房门前轻轻拍打着,听着门里面羽慈赫说了一声:“进来吧。”商灵便试着推了推门,“吱呀”一声便推开了,他便摇摇头走了进去又将门关好。见羽慈赫坐在窗边一动不动的看着月亮,商灵便坐在了一张小木桌旁,从怀中拿出一坛酒放在桌子上,又转脸看向羽慈赫问道:“羽慈赫,喝酒么?”羽慈赫回头看了看他放在桌子上的酒,翻身从窗户边上下来,悠闲地走到了木桌旁,坐在商灵的对面翻过了两只杯子,抱起酒坛先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了。商灵微微叹了口气,拿起酒坛给自己满上酒,又替羽慈赫倒满了一杯后,终于开始说话了。

    商灵:“羽慈赫?问你个事情。”

    羽慈赫:“你说。”

    商灵:“你在宫里喝过酒么?”

    羽慈赫:“喝过。”

    商灵:“也像这样喝么?我的意思是说很随意的喝酒,而不是去宴会什么的。”

    羽慈赫:“我一个跟在公主身边的侍女,在宴会上是能喝酒的么?”

    商灵:“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其实是说你在宫里也能像现在这样放松么?”

    羽慈赫:“我在宫里也曾十分放肆的喝过酒。但也只不过是一次,那一次还拿起了匕首,差点伤了人。所以那一次之后,素安公主便再也不让我喝酒了。”

    商灵:“差点伤了人?没想到你还是这样的人?我可是知道你的酒量不差于我啊!怎么竟也有喝醉酒的时候?”

    羽慈赫:“谁还没有点不堪的过往?人若总是不停地执着于过往,那活着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商灵:“羽慈赫,你后悔进宫么?”

    羽慈赫:“有些东西不是你能够选择的。就比如命运,虽然有人曾想过逆天改命,可最后还是倒在了逆天的路上。”

    商灵:“不,我觉得命运是由自己掌握着的。假如我不去铃仙阁拜师,那我这辈子也都不会遇到你。”

    羽慈赫:“遇到我很好么?哼,遇到我应该是你的不幸吧?”

    商灵:“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羽慈赫:“如果我是一个生来就被诅咒的人,你还会觉得遇到我很好么?假设你此生唯一的仇敌就是我,你还会觉得遇到我很好么?”

    商灵一时被羽慈赫的两句话噎在那里什么也说不出来,半晌才缓缓说道:“如果你是一个生来就被诅咒的人,那么想来我也一样,不然我又怎么会遇到你?如果你是我此生唯一的仇敌,那么我就是你生命当中的一部分,是你摆脱不掉的一部分。我遇到你,怎么能不好呢?”

    羽慈赫不去看他,自己不声不响的又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随即才说道:“你会后悔的。”

    “我不会。”商灵毫不犹豫地回答道,“若是天命如此,那你就是我的命。”

    听了这句话,羽慈赫倒酒的手停在半空中不动了。商灵也觉得有些尴尬,立即岔开话题道:“你与寒狼如今已是朋友了么?”

    “我没有朋友。”羽慈赫又重新恢复了动作。

    商灵莫名有些心痛道:“没有朋友?那我们算什么啊?”

    羽慈赫:“师兄弟。”

    商灵:“难道想要在你心里建立起感情是如此困难的么?”听着语气,商灵应当是在压抑着什么。羽慈赫感受到了那种压抑的感觉,便立即改口道:“也不是很难,师兄弟间的感情应当是比朋友更重的吧。”

    不出羽慈赫所料,此话一出,那种压抑的感觉顷刻间便荡然无存。商灵想着若是再说什么,恐怕免不了又是一阵争吵,倒不如就此收手,早些休息吧。可就在他正要起身告辞的时候,羽慈赫突然问了他一个问题。

    羽慈赫:“商灵,你既然问了我一个问题,那么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么?”

    商灵:“当然可以,你想问什么?”

    羽慈赫:“你认识沈樊么?”

    商灵愣了一下道:“沈樊不就是皇上身边的那个宦官么?”

    羽慈赫:“是,我问的是你和他熟悉么?”

    商灵:“我……我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会和宫里的人熟悉呢?更何况是一个宦官。”

    羽慈赫叹了口气道:“那便好了。”

    商灵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了?怎么突然想起问他?”

    羽慈赫:“你知道今日午时,木景箜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么?”

    商灵:“你是说她说恶狗的那句话?”

    羽慈赫:“你不会真的以为她是在说什么恶狗吧?”

    商灵:“不……不是么?”

    羽慈赫扶额道:“指桑骂槐,她说的正是沈樊。”

    商灵心中一惊道:“她与沈樊有什么关系?怎么突然想起说沈樊的事?”

    羽慈赫:“我也并不清楚,只是她家中的事,想来她是怀疑到沈樊的身上了。”

    商灵皱着眉道:“你是说木府被屠府的那件事情?怎么突然就把沈樊和屠府这件事牵扯起来了?”

    羽慈赫:“想来是因为午时隔壁那桌人谈论新安郡换了知府的那件事吧。”

    商灵:“那桌人说了什么?我怎么没什么印象呢?”

    羽慈赫:“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商灵:“我真的不知道。就连轩师兄和若琳也不知道。”

    羽慈赫:“那桌人说新安郡原来的知府因为得罪了沈樊解甲归田了。所以新上任的这位知府可能就是沈樊的人。还说隔墙有耳,谨言慎行,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商灵:“这沈樊这么厉害的么?他不是就只是一个宦官么?哪里来的那么大的权利竟能决定地方官员的更换?”

    羽慈赫:“因为他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啊?凡事都是能说上几句话的。”

    商灵:“皇上难道不觉得他碍事么?”

    羽慈赫:“皇上现在有很多意见都是听从太子殿下萧煜桓的,而萧煜桓又是沈樊帮忙扶持上去的,所以实际上萧煜桓的很多意见都是来源于沈樊。”

    商灵:“这不是间接当政么?!太子殿下竟能让自己任人操控?”

    羽慈赫:“哼!因为太子殿下本身就是个废物,被人指使着做了所有的事,到最后却是在给别人铺路。”

    商灵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轻轻拍了拍羽慈赫的肩膀,借天色已晚的借口站起身离开了。羽慈赫也并没有阻拦他,一个人将一坛酒喝尽了才躺在床榻上睡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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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界中的宁静通常是指即将到来的暴风雨前的安详,而人世中的宁静往往代表隐藏于光明背后黑暗的阴谋。试问:在这乱世之中,谁又能独善其身?若是为天下安生,死一人又何足惜?天地万物,谁又会是谁的囊中之物?或许,安分守己是保命良药。但,谁又能得出这肯定的答案?一群人,因为不同的原因走在了一起。在这条路上,每个人都怀有自己的心事,但既然走在了一起,那就绝不能回头。辞梦铃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辞梦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辞梦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