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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核启示录全文阅读

作者:柳色轻侯     果核启示录txt下载     果核启示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章 传统风格与新的风向

    当时建筑的不借助工具就无法翻越的高墙,早已经斑驳颓破,还有部分已经垮塌的地方只勉强的用些铁条简单的胡乱捆扎着。

    高墙外的简陋窝棚里居住的虚无,或许已经换了几批了,大概再不会有人因为住得离这个驻地近而觉得骄傲。

    即使那些曾经为此骄傲的虚无们,其实也很少真的有去看过他们的格斗赛。

    毕竟生死斗不菲的票价,对生活在这彻彻底底的贫民窟内,为维持行动而辛苦挣扎的虚无们来说,太过奢侈。

    简卡罗刚来到壳阳的时候,就住在这里。

    他听闻了壳阳格斗的传说,怀着自命不凡出人头地的理想来到这里,却悲哀的发现他自认为不凡的格斗天赋跟那些真正的天才相比,实在不值得一提。

    多年以后的因缘际会下,他有幸成为一名壳阳最著名的格斗团队的实际拥有者,却依旧会想到当初,想起那个单纯且认真的以为自己很有天赋的自己。

    窝棚区里看过格斗赛的那部分很少,也并非是自己买票,而是简卡罗有时候会随机派送一些格斗票,有幸收到票的人会吹嘘至少十年。

    虽然简卡罗也很清楚,他们其实大多数根本没有去看过,而是转手卖掉换取对他们来说更为实用的耗材零件与资源。

    但毕竟,仍有个别虚无真的去看过。

    虽然比起那些转手卖掉格斗票的虚无,他们更可能在某夜躺下后就此无声无息的耗尽能源无法再起来,再被城邦那边拾取卖掉。

    再醒来时,他们更可能发现自己已经被卖到某个深山的矿洞里做苦力。

    但简卡罗相信,那份热血贲张的感动,会长久且清晰的存在于他们的显性记忆内,甚至或者可能铭记入核心处理程序中。

    那绝对会比多苟且一些时日的能源或实用耗材更为珍贵,但简卡罗并无意阻止他们舍弃这份珍贵。

    以棘齿之花现在的地位,在这样的窝棚区是危险的,因为周边的穷苦虚无们对他们再无敬畏与景仰。

    但他们也是安全的,因为虽然高墙已破落,但高墙内已经没有多少值得冒险偷盗的内容。

    更何况高墙内驻扎的,虽然是格斗赛中屡战屡败的角斗士们,对于普通虚无来说却仍旧是无法战胜的对手。

    去除坐席与看台,以及看台下甬道内的繁多附属设施,格斗场真正用于格斗的场地并不大,也不过是一个直径约80米的圆形场地罢了。

    高墙内,就有这样一处的练习场,曾经也是下方钢板上铺细沙的平整所在,现在却有很多钢板被雨水锈蚀的地方呈现明显的凹陷。

    细沙也有很多位置都已经掺入了太多的灰尘板结成泥块,但修整场地与更换细沙对于现在的棘齿之花来说,显然是太过沉重的负担,他们无力承担。

    响虎他们正在这块已经残破到不像样的场地上训练。

    指导他们的是曾经在查索迪亚创造辉煌的时候,曾在棘齿之花当过角斗士,现在已经获得自由身份的一名虚无。

    指导教练的角色每天都在轮换,身份的来由却都类似。

    并不是只有查索迪亚和他手下捕奴团成员们记着简卡罗的恩惠,有些没有跟他们走的自由虚无同样感念。

    只是他们大多已经换了职业,有在其他格斗团里担任指导教职,也有各种小店铺的店主,至于仍旧在从事角斗士工作的,基本都已经挂上了荣耀墙。

    没有当时查索迪亚带领下棘齿之花鼎盛的实力,谁也不敢保证自己挂上墙之后一定能被取下来。

    再厉害的好手,除非具备绝对碾压级的实力,否则时间长了难免有马失前蹄的时候。

    这些老手,在查索迪亚离开后曾因为棘齿之花固执于生死斗,集体与简卡罗爆发矛盾因而退出,除少数加入其它格斗团外,基本都淡出了角斗士职业。

    因为在巅峰期的棘齿之花待过之后,你很难再在其他格斗团感受到那种纯粹因为爱好与热血的愉悦。

    在那次内部矛盾爆发时站在他这边的老手损失殆尽后,简卡罗早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所以棘齿之花现在只打普通场,但他并没有向这帮家伙低头。

    他只要他低头认错,这帮家伙未必不肯回来,只是这么久过去了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他并不愿意再用棘齿之花拖大家回已经厌倦了的角斗士身份。

    这帮家伙也并未对棘齿之花不闻不问,排了班次轮流回来训练小家伙们,有少数几个甚至还保持着在棘齿之花格斗团的报名。

    一般到棘齿之花实在周转不下去了的时候,他们也会零时出手,那时候在棘齿之花现在的等级场内,他们是完全可以碾压的。

    赢上一两场保证棘齿之花可以有资金继续运营,然后就再抽身。

    收到格斗团管理委员会的警告后,他们有人问过简卡罗,要不要他们回来几个人撑过这道难关。

    简卡罗拒绝了,他当然清楚那样是最稳的,但那意味着要至少三五个已经离开了这种生活的人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重新回到角斗士身份而舍弃现在的生活。

    简卡罗不愿意理所应当的接受别人这样的牺牲,在内心中,他也不甘心棘齿之花靠着这些老手不死不活的拖下去。

    要么迎来新的生机,要么彻底结束吧,这是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即使在现有的这帮新手当中,排除没干劲儿的因素,响虎也相当的不突出。

    他原本还对自己的格斗术颇为自得的,但被卖到棘齿之花之后就深刻的理解了什么叫坐井观天。

    原本在终焉镇的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响虎,在棘齿之花单独放对的时候居然除了吉姆尼谁也打不过,似乎谁都能轻松的把他撂倒。

    简卡罗一直认为响虎是态度问题,还深入的找他聊过几次,信誓旦旦的各种许诺包括关于自由与雅可可的内容。

    但其实响虎自己也不知道,查索迪亚到底是从哪里看出自己对于探索者机体格斗有天分的。

    包括响虎自己,在错误信息的误导之下都以为自己真的有格斗天分。

    响虎曾经的厉害是相对于野春至、林东阁级别的厉害,野春至、林东阁级别的厉害仍旧是梦境系统内传承碳基人体格斗技法的某些厉害。

    但在壳阳,这边都是沉浸在探索者机体格斗这种全钢铁格斗技法近百多年的技法。

    他们的打法,已经完全是建立在钢铁躯体的前提下的反复钻研与实验中的出来的全新的方式。

    这有点像在沙滩上闲来娱乐打遍海滩无敌手的业余二人制沙滩排球手,被拎进了体育馆打六人制的专业正规排球。

    虽然基础似乎相同,你平时用的推沙堆造高点之类的技法完全用不上。

    什么二号位三号位强攻之类的配合你完全不懂,包括击球的手型要求也不同,你还怎么当高手?

    这已经不是熟悉适应新规则的问题了,而是你脑袋中关于旧的技能体系需要完全从头更新。

    举个最浅显的例子,在碳基人类身体的格斗术中,你将对方的一只手拧到身后压住关节基本就限制了他绝大多数的活动能力。

    而在探索者机体格斗中,你如果这么做,对方十成十的会自己扭断胳膊来给你致命一击。

    牺牲部分肢体来获得决定性胜机在探索者机体格斗中,是经常出现的常规技法之一,并且对于牺牲各部分肢体和外装甲后的动作研究极为丰富。

    而在碳基人类的格斗术中,即使再凶残亡命的格斗流派,大概也不会去专门研究这些内容,否则估计流派内的高手就已经不是天残地缺可以形容的了。

    对于人类来说,每一部分肢体只可以牺牲一次,所以你不可能反复去运用某一个牺牲肢体的技巧,也更不会去重复练习。

    所以擅长旧人类格斗技法的响虎,在探索者机体格斗中只能被花式吊打。

    而更为难堪的是,作为被寄托以棘齿之花崛起的希望,响虎被安排到跟团内现在最厉害的迪亚亚尔做练习对手。

    所以,他每天的练习除了是熟悉全新的机体格斗体系外,就是在对打中各种被迪亚亚尔换着花样的爆锤。

    即使是出于保护机体避免损失考虑,这种对练击打位置与武器都做了弱化处理,但换谁被爆锤一上午都不会觉得轻松愉悦。

    终于结束上午的练习,响虎刚觉得送了一口气,却听见那额前绑着一块布满油污的黑布条的教官波利对简卡罗说:

    “小狐狸这样练不行的,我看了他上场平局的录像,他跟笨熊打得拉开距离游斗,而且他的花样也能让笨熊学聪明点。”

    小狐狸说的是响虎,因为大家都以为他叫巷狐,响虎也并没有特意去纠正,而笨熊则当然说的是说的迪亚亚尔了。

    简卡罗点点头:“那下午场地空下来之后,让他们单独练习。”

    响虎于是觉得如果他不是在探索者机体里,而是用的碳基身体,应该一口气撅过去晕倒在地。

    他觉得迪亚亚尔的路子跟雅可可有点像,一力降十巧,不管你耍多少小花样他反正一根筋的认准了蛮干。

    在腐海的时候他就老在雅可可手底下吃瘪,很多时候并不是刻意让的,而是这条路子好像特别克他。

    这都被爆锤了一上午,响虎正想着下午的拆解动作练习能轻松一点呢,结果还要被追着锤。

    争论并非发生在这里,因为响虎虽然不愿意,但他也清楚自己是奴隶身份没人权的,当然是逆来顺受的接着。

    争论出现在对于下一场格斗战术的安排。

    棘齿之花的五人格斗一贯是坚持查索迪亚时代的风格,以最强一人为箭头,其余四人左右护翼,哪怕牺牲自己也要保护着中间一人尽可能的给对方制造伤害。

    现在他们的攻坚手是迪亚亚尔,他横冲直撞的战斗风格也就是在这种体系中养成的,也格外的适合这种体系。

    “我和其他几个人商量过了,我们看过小狐狸上场拖出来的那场平局,觉得这是一条路子。”波利想改一改这套体系。

    既然迪亚亚尔担不起担子,决定了要以响虎作为核心重建棘齿之花,这帮人对于旧战术并不留恋。

    对于原本胜负等同于生死的他们来说,显然唯一要坚持的风格就是不断胜利,并不需要背负什么传统的束缚。

    原本坚持风格,是因为这套他们对这套风格最为了解,应对各种变化都有预案和经验,胜算相对更大。

    但如果即使这样也无法带来胜利,变又何妨?

    “前半场还是老法子,笨熊居中,小狐狸还是在笨熊左一的臂盾位,笨熊你还是多护着点小狐狸。”但波利说出的战法还是跟以前一样,并没有什么变化。

    “但是,你们的攻击别再想着带走一个是一个,尽量往他们腿上打,哪怕牺牲笨熊也得让他们多几个腿上有伤。”

    这才是波利他们商量出来的变化:“后半场小狐狸照着之前的法子满场溜达溜他们,没问题吧?”

    响虎却摇了摇头:“不行的,不管打谁,看完上一场他们肯定有防备的。”

    他们牺牲四个积分点之后只要能带走两个以上对方机体的行动力,响虎倒有信心存活到终场。

    三台探索者机体的堵截,以格斗场地的大小,只要从开始就留意着节省能源,这是他能做到的极限。

    上一场他也就是占了个出其不意的便宜,对方对这种情况没有研究过。但对方不是傻子,在他们有如此明显的意图之后,对方肯定防着。

    再来一次的话,只要是四台探索者机体来堵截,响虎肯定坚持不到最后。

    而且对方只要不犯类似上场赌一把结果耗光自己额定能源的错,他其实也带不走任何对方的积分点。

    波利叹了口气摇摇头:

    “那又能怎么办?只要拼掉对方两个行动力,最起码还能维持平局,也就是奖金分成额度如果没有积分点只能按10%的最少位算罢了。拼不掉最多就是个输呗。”

    这是绝对实力的差距,与棘齿之花同等级的几只格斗团,他们实打实的都打不过。

    他也清楚在对方有防备的前提下,以现在迪亚亚尔为首的棘齿之花最强五人组的实力,拼掉对方一个积分点比伤两台机体的行动力更有把握。

    可那样最后的结果只能是输,而现在改进之后至少有奔着平局去的希望。

    原本响虎是没什么发表意见的资格的,但上一场以一己之力拖得的平局,显然让他有了些发言权:

    “我在想,我们可不可以采取重盾打法?”

    其实他就是不想不管平时练习,还是真正上场都让人跟撵兔子一样追得到处跑罢了,那样太累了。

    更何况,在简卡罗居然告知他要等到查索迪亚主动联系他之后,他才能帮响虎询问雅可可下落。

    觉得好像被骗了的响虎,固然还是需要想办法维持棘齿之花的存在,但他坚持认为自己应该找到更省力的方式,才对得起这次的被忽悠。

第7章 弱还为啥不选乌龟壳

    “盾战?”波利皱了皱眉眉头:“那不是早被破解了的打法么?”

    探索者机体的格斗技法练习,并非是如同史前碳基人类那样花费大量的时间进行体力、耐力与力量的练习,也不用经过各种反复的动作练习来形成肌肉记忆。

    因为体力、耐力与力量,早已经由机械体的输出功效决定,重复的练习带不来任何成长。

    而成套输入数据库的动作程序,会比任何肌肉记忆更为快捷准确的执行提前设计的动作套路,并根据预设条件进行微调。

    比人脑的混沌体系能更快更准确的计算出动作后果的颅内芯片,更能及时给出各类动作的安全系数与威胁系数。

    但格斗并不是芯片计算能力的比拼,各类系数也只能作为决策参考,并不能作为决策依据,最终做出决策的仍旧需要是那个在芯片内令你认为自己是自己的自我意识。

    系数的不可靠性在于,它是建立在大量数据样本以及多种可能的基础上的,而你的这次动作是单个样本。

    比如某个动作99%的可能会带来a结果,只有1%的可能会带来b结果,所以你图谋着实现a去做出这个动作。

    但你的对手也会得出同样的数据,接下来他所有的动作意图都会为将那个1%扩展为100%而设置先决条件。

    这样的情况下如果你没有有效决策,对于你这样的单个样本,大数据结论中的99%与0毫无差别,1%也就成为了1%。

    所以探索者机体的格斗训练更多的在于通过实战练习,来增加个体的有效决策效率与复杂情况下成体系的个人应对经验,以及通过拆解动作加强对相关搏斗动作的理解,这些都是无法通过直接输入资料数据获得的内容。

    而作为这些的补充,日常观看大量的格斗资料影片,甚至通过虚拟代入体验的方式模拟同样的格斗环境来积累经验也是重要的辅助训练方式。

    在加速时间流的虚拟环境中,响虎已经旁观完棘齿之花收集的所有的现场格斗资料,并且体验过很多虚拟格斗练习,这对所有的角斗士来说都是基础课程。

    所以他也能提出重盾战法这种曾在角斗场出现过的格斗技法。

    在强调原始动能碰撞,禁用热武器与磁力武器等非冷兵器式样的机体格斗初始阶段,盾其实是一种直接被无视了的武器。

    因为本来就全身钢铁的探索者机体,除了少数关节位之外,可谓全身都是盾牌。

    用史前冷兵器格斗兵种来形容的话,探索者机体们天生就是全身重甲的重步兵。

    所以用于劈砍等割裂伤形成伤害的刀剑之类武器,逐渐在机体格斗中绝迹。

    受欢迎的只剩下连枷和锤之类能用更大动能带来钝伤害的武器,以及能精确形成关键部位形成突破伤,又能有效延长攻击距离阻碍对方行动动作的抢矛刺。

    能击破外装甲片的攻击,当然同样也能击碎盾牌。

    在防御力作用被极度降低的同时,又会对自身行动灵活度和视野带来影响的盾牌,在这种情况下成为了除了极少数奇葩基本没人会使用的武器。

    然而,盾并没有像弓箭这些需要时间发挥作用,点式攻击又无法及时调整攻击位置的武器一样被彻底舍弃。

    重盾战法的出现,实际上还是被棘齿之花最鼎盛时的凶悍攻击力逼出来的。

    没有人能抵挡住查索迪亚,以及在查索迪亚带领下这群疯狂家伙们不讲道理的凶狠攻击。

    比机体外装甲加厚加重数倍的大面积重盾被重新出现在舞台上。

    那实际上是与响虎的游走战术一样无赖的乌龟壳打法。

    重盾带来机动能力的下降是必然的,只要对方不攻击他们,他们基本也追不上对方,所以反击能力十分有限。

    但在查索迪亚们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中,这种打法的猥琐性还没有被展现就被破解了。

    重盾打法的最开始是单人持一块大到不像话的门板样的重盾护卫住全体。

    但查索迪亚第一时间就尝试了对盾牌偏离中心的边缘位置,施以多人连续的肩撞或者重锤攻击,迫使对方重盾手失去平衡的做法。

    重盾的弊病再一次呈现,过大的盾牌在护翼住自己与同伴免受对方重击的同时,其实也阻挡了自己及同伴对对方的反击。

    跌倒的重盾手想爬起来都得费一番功夫,在他爬起来之前自己的队友早都被从他身边逼开分割逐个击破。

    再下来背后失去卫护的重盾手在多人围攻下就是个彻底的菜。

    再下来重盾战法才迎来相对成熟的战术体系,多为双盾或三盾,遭遇连续重击时追求盾手连续换位轮番抵挡攻击。

    但这仍旧未能抵挡住查索迪亚的凶蛮,他的破解方式是维持两到三人的重击组牵扯住重盾,然后不停的绕背攻击其他人。

    但这种破解方式,就要求很多临机决断的双方战术素养比拼了。

    总体来说在这个时候起,虽然仍旧没有抵挡住查索迪亚,随着双盾和三盾流的出现,重盾战法成为一种真正成熟的基础多人格斗体系。

    在对方拥有个别攻击力特别强悍的选手的时候,一些格斗团会选择重盾战法。

    打乱对方的多人轮换连续重击后,用一名重盾手缠住并分割对方的攻击主力,然后对其他人进行集火攻击。

    即便如此,也没有格斗团拿重盾战法作为主力战法。

    不管怎么说,用出重盾战法都是一种示弱的表现,因为对方如果采取游走方式放弃主动攻击而追求平局的话,重盾方基本不会有什么办法。

    重盾必然意味着机动能力的降低,这不是你加强输出功率就可以解决的问题。

    因为每部出场的探索者机体所允许携带的能源是一定的,这也是格斗中耗尽能源会被算作击倒的原因。

    更重的情况下要保持相同的移动能力,意味着你需要更大的能源耗费。

    除此之外,重盾战法其实并没有特别明显的弊病,但对于率先面对重盾战法以及最先破解重盾战法的棘齿之花来说,盾战就是已经被破解了的战法。

    他们打得最多的,也就是对盾战,谁都知道即使是面对现在的棘齿之花,也最好不要选择盾战。

    只是现在的棘齿之花,虽然有破解盾战的能力,却已经没有逼迫对方采取盾战的实力了。

    能够虚拟代入感受战队资料的棘齿之花的选手,都能深刻的感受到盾战真正的弊病。

    众人眼中所谓的绕后,不过是障眼法。破解盾战真正的奥义,在于强攻。

    本就是用以应对强攻的重盾战法,最怕的其实就是强攻,却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强攻。

    短时间将大量超出重盾战法重盾手承受极限的强大动能轰击在重盾上,使其不管是失去平衡还是出现踉跄再或是其他任何状况。

    只要他与团队其他成员之间的配合出现间隙,那么原本团队最强防御点的重盾,就会成为团队真正的破绽。

    重盾动作偏慢,所以需要团队其他成员的配合,在他出现状况的时候牵制住其他成员,重盾手就无法再与其他人形成流畅配合。

    这种原本的独门绝技,早就因为棘齿之花的人员流失也传到了其他格斗团,这也是波利认为响虎出的并不是个好主意的原因。

    “但是,如果对方的强攻无法对我们的重盾手形成影响呢?”响虎在演示讲解的投影光幕上随手画出了一个盾牌结构,波利的眼睛于是亮了。

    在持盾位与重盾之间,并不是刚性连接,而被响虎画上了连续弹簧组构成的弹性装置。。

    这是在机械结构中经常出现的减震设置。

    毕竟响虎从腐海重新诞生后的真正主业是机械机体相关的内容,他对机械的理解远超从源生体继承而来类似本能的格斗。

    将你一脚就能踹破的木板下方垫一层弹簧床垫,你还能踹破吗?

    这是响虎在虚拟带入感受棘齿之花的各类繁多破盾战战法时,习惯性的站在对方立场时想出来的方法。

    波利的视觉探测仪就那么亮了一亮,随即就提出反对意见:“这样子重盾原本的挥击、冲撞等等很多打法组合都用不上了。”

    盾牌并非单纯的防御武器,很多时候它也能用来攻击,响虎的做法的确是极限加强了防御力,但同时也基本损失了盾牌的攻击力。

    你总不能拿着一个晃晃悠悠会弹动的东西去攻击对方吧?且不论击打强度,这种弹动里变化的惯性对准确性的影响就很让人头大。

    而且也是这种带弹性惯性的影响,重盾手移动的灵活性与平衡性将会进一步降低。

    响虎摊了摊手:“我以为我们先不用想着攻击,而是在谋求平局。”

    是的,先立于不败之地谋求平局,这是波利之前改变战法以响虎为核心所设想的场面。

    但被棘齿之花原本作风浸透整个核心芯片程序的他一旦看到转机,自然而然的就想到要谋求胜利,却忘了这不过是比自己原先的想法更彻底谋求平局的做法。

    “小狐狸完整说说看你的想法。”波利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比他原本的设想更靠谱。

    棘齿之花本来也不是擅长多变战术的类型,他们都在这块儿没什么天赋。

    但他们习惯凭借的近乎碾压性的实力,现在已经不再具备了。

    这位浑身满载荣耀的老角斗士并没有意识到,从他这一句话起,原本以凶蛮强横著称的棘齿之花的格斗风格,会转向怎样诡异奸诈的方向。

    他以为他习惯的只是胜利,但后来他终于发现,面目全非的棘齿之花所有获得的胜利,都早已再不是他所理解的胜利。

    “我看完了跟我们同级别的8只格斗团的5v5公开资料,我们必须承认正常打的话,对于我们现在的实力来说,谋求平局都很难。”

    除了响虎,谁也很难接受棘齿之花居然堕落到现在的程度,一时间战术室内有些沉默。

    他们已经身处在格斗团的最低级别,即使这样,居然连平局都是他们需要反复谋划而谋求的结果。

    作为背负荣誉光环的棘齿之花的成员,这不得不令他们心情沉重,却是他们不得不面对的实情。

    “就连上一场5v5评下来的合金利齿,如果再打一场,在他们有防备的情况下,我们上一场的打法也肯定无法奏效。”

    响虎却没什么包袱,毕竟从他接触到棘齿之花,这只格斗团就是一副烂透了的样子,他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过份。

    “现在还不知道我们下一场必须打的5v5对手是谁,但合金利齿在这其中已经算是比较弱的了,所以我想我们不应该心怀侥幸。”

    这也是格斗场管理委员会为什么给棘齿之花下战绩最后通牒的原因,他们几乎已经成了送胜场的专业户。

    “我研究了一下其他同级别队伍,发现其实不亏是最低级别的格斗团,大家其实都没什么太高的战术素养。我们倒是一直有基本的战术素养,可是实力无法保证发挥。”

    这种低级别的的格斗赛,大多数时候基本就是5组拉开的1v1。

    棘齿之花倒是经常会有些合击分割集火的套路。

    但一方面他们机体性能差,另一方面客观来说,整个格斗团里够得上最低级别角斗士水准的也只有简卡罗当成宝的迪亚亚尔,其他人包括响虎都是拖后腿的。

    响虎有时候会怀疑,是不是训练方式出了差错?毕竟大家都还是挑选后出来的,为什么都越打越差?

    毕竟棘齿之花不管是训练方式还是所有的格斗资料都是走侵略如火强袭攻击一类的风格。

    响虎觉得,根据他对碳基人类格斗术的了解来推测,这种机体战斗风格似乎都需要极为强大的自信与亡命徒式的蛮横来保证。

    而现在他们这帮人,除了头脑简单的迪亚亚尔,谁还能有那种气质?反而每次战斗选择其实都有些瞻前顾后畏畏缩缩。

    他们抱团的结果是对方也抱团,就算有配合对没配合,实力的被碾压也反而往往没什么效果。

    这有点像lol里,你野辅中游走及时支援到位眼位占优。

    但对方6神装你们大部分是第二个大件都还没拼出来,对方微操专业级你方大招都会按错键,这怎么打?

    响虎选择重盾战法的原因,首先将机体性能的差距拉到最起码持平,反正你多厉害主要面对的也就是几面看似毫无技术含量的大铁盾。

    然后他用缓冲设备消除了原本棘齿之花擅长的那种蛮力破重盾的可能,将大家的大招技能都废掉。

    那么只剩平a决胜负的条件下,棘齿之花原本的战术素养就有发挥的余地了。

    响虎设想选择的,是无论破还是用都需要更高战术素养的三盾流。

第8章 玩儿战术的果然都心脏

    “所以你的意思是笨熊主盾?”

    波利略有所思,既然要守就选彻底放弃进攻的守法,这种打法虽然他不喜欢,但这种走极致的思路他还是很中意的。

    然而他又失望了。

    响虎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我们干嘛要选主盾?我的意思是莫尔蒙、库卡和福安都是主盾。”

    确实,选择盾次是为了抵挡被连续强力攻击后的位置替换方便。

    主盾被连续攻击到即将失去最佳防守姿势的时候二盾接上,如果二盾即将动作变形而主盾还没调整好则三盾补上。

    但按照响虎设想的带缓冲的重盾,基本再连续的攻击都最多承受两次攻击,重锤之后连着的肩撞。

    下来对方错位换人攻击的时候,如果是由人来调整回带着惯性的动作变形,时间是来不及的。

    但调整之后的弹簧盾呢?第一下重锤基本能由缓冲装置缓冲掉,甚至都未必能将缓冲装置压缩到极限,紧接着对方探索者机体斜身肩撞的那一下才是真正的考验。

    但一个重盾手如果连一下肩撞都抵挡不住,那他一定是连如何正确持盾的姿势资料都没有的菜鸟。

    莫尔蒙、库卡和福安虽然不是多强,但基本资料齐全,各类基础理解类的基本功还是很牢靠的,而且还都是有格斗天赋的选手。

    他们的问题只是不知道问题在哪里的打不出真正的实力。

    只要第一波的两连击影响不大,哪怕持盾动作稍微有些变形,随着第一波攻击的结束缓冲装置会比探索者机体抵抗冲击惯性调整姿势更快的恢复原状。

    因为只要设计的承载动能足够,弹性缓冲本来就有受力越大反弹越大越快的特性。

    所以被这种弹性缓冲削弱了的第二波无论是锤击还是直接肩撞,都影响不了他们的姿势,他们甚至有时间调整回自己之前被冲击变形的姿势。

    经响虎解释之后,波利顿时明白了自己的误区所在。

    他习惯性想将盾牌放到最稳最强的迪亚亚尔手中,却忽略了缓冲盾的使用是即使最弱的一环使用也足够可靠的。

    “这样的话,一盾流似乎也可行。”波利开始摸着下巴。

    当初遭遇一盾流的时候他就护卫在查索迪亚的侧翼,当然知道要不是查索迪亚的随机应变,那种打法的难缠之处。

    响虎在心中翻了个白眼,确认了自己之前的某种看法:

    棘齿之花这个据说充满荣耀与光辉历史的格斗团,其实就是一帮连思维芯片中塞满肌**子的莽汉主导的毫无战术可言的野蛮集团。

    他们对于真正的战术一无所知,擅长的唯一的事情就是蛮力对撞中的技巧,所有决策依靠的实际上真的是如野春至那样野兽般的直觉与经验的累积。

    也真的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有脸嘲笑迪亚亚尔脑袋简单的,在响虎看来迪亚亚尔也就是直觉弱一些经验的累积实在慢的不像话而已。

    响虎真正的想法是,通过持盾对防守的提升,实现就算设想失败他们被分割,除他之外最弱的三人也能拥有缠住对方一人而不被快速解决掉的能力。

    这样一来他只要不离迪亚亚尔左右,按他俩反复对打形成的默契,勉强能起到一加一大于二的作用,就算对方干掉迪亚亚尔也最起码能拼掉对方一人。

    其实更保险的是他也持盾的四盾流,但响虎才不想做那么累的活儿呢。

    这里与他在终焉镇以及稻香城那种身处伙伴之中的氛围并不同。

    响虎并不是自主选择加入的这个团体,也没有像雅可可那样如纽带将他与其他人连接到一起,让他感觉到自己人的感觉。

    他是被迫加入到这里,被迫做其实他并不喜欢的事情,所以如同闹别扭的孩子,响虎心里始终有一种不情愿的逆反情绪。

    虽然简卡罗和迪亚亚尔他们对他都不错,但响虎始终觉得他们的好是有冬季有目的的投资,他不怎么领情。

    对于这个并没有多少归属感的团体,响虎进入了晚来的青春逆反期。

    虽然老鬼之前对身为奴隶时应该怎么做的告诫,让他不可能表现太明显的反抗情绪。

    但就算是为了方便寻找雅可可而想办法维持这个格斗团的存在,他也不想尽全力。

    他没有那种把所有责任都揽到自己肩膀上的自觉,也没有尽量为大家多考虑一些的立场和动机。

    他并不喜欢格斗,并不想成为什么明星角斗士,并且认为自己只是个按要求应付完自己份内活儿就完的奴隶,这才是响虎没干劲儿的根本原因。

    不然缓冲盾只需要加几个卡扣装置,就能轻松的在缓冲弹性状态与固定状态切换的,其实可以根本不影响类似挥击冲撞之类的动作,但响虎就是不想说。

    他会出主意都是因为他觉得凭借简卡罗,和这帮芯片里都是肌肉的家伙,似乎维持不了棘齿之花的存在,他必须为自己不落入更糟糕的状况做点什么。

    但性格与本性这种东西,也是有惯性的。

    响虎自己觉得自己可以很轻松的编出理由来忽悠波利他们相信自己不持盾是合理的。

    他却不可能当着莫尔蒙、库卡与福安说出你们很弱这种很伤人自尊的话,虽然这是事实。

    他可以带着恶意抨击现在的棘齿之花很弱,因为那并不会直接刺伤除简卡罗之外的任何人,响虎不在乎简卡罗的感受。

    可如果他说莫尔蒙、库卡与福安很弱的话,这些与他同样奴隶处境,而且那么努力想成为厉害的角斗士的家伙真的会很受伤。

    所以响虎换了另外一种说法:“单盾对方绕背的话,我们不是成了4v4?一样没胜算的。”

    波利秒懂,因为他在脑子里上演了那种战况,马上用直觉感觉到了单人持盾1v1的好处,然而这种说法却把响虎自己卖了。

    “但小狐狸你小子是最弱的,为什么不持盾?”波利眯着眼睛看向响虎:“你小子是在想办法让自己偷懒吧?”

    他猜对了,但响虎会承认才真是脑部芯片被水泡了,这是他早就有准备的问题。

    “你在怀疑上一场拼命拖来一场平局的人么?”响虎学习林东阁一贯无耻做出很受伤的表情反问波利。

    但他并不太想过分刺激波利,因为这种卖弄功劳的事情大概不会给他带来好处,所以他赶紧接着解释:“我的计划其实是这样的……”

    听完响虎连消带打其实目的在于实现自己偷懒打算,却把自己的偷懒赋予更重要的战略意义的计划之后,连被称为笨熊的迪亚亚尔这样淳朴的家伙都发出了嘿嘿嘿的奸笑声。

    我们可以想象一下,这是多么坑人的一套战术,无怪乎史前曾有某位虫父写下这样的字句:玩儿战术的,都心脏。

    波利摸着下巴凭直觉与丰富的经验判断,能行。因为他觉得就算是当年的他们,十有**也会被坑,只是要有查索迪亚带领着没准儿能用蛮力破局。

    而这套战术的可贵之处在于,它并不会像响虎的单人拖延战术那样见识过经历过,有准备的话就坑不到你。

    其中繁多的变化与陷阱,很多只有恶心与更恶心唯二选择的设置,足以让它成为一套可以长期坚持使用的战术。

    棘齿之花比糟糕的战绩更可怕的堕落,从这一套战术开始真正被掀开了序幕。

    适逢其会刚好轮班过来帮忙的波利,因此长期被鲁娅再到伯维尔甚至包括查索迪亚等等老伙计谴责鄙视的命运,从这一刻起就开始注定。

    但当时浑然不觉,仍一门心思为棘齿之花的存活而殚精竭智使劲儿转动他其实不怎么灵光的思维程序的波利,却转身在同简卡罗交涉:

    “小狐狸你赶紧把那套盾的设想要求什么的画下来写出来。我说,要这么着的话这套盾可得弄好点,能用很多场呢。你别不舍得花钱。”

    简卡罗从来不在类似战术方面的决策内容上插嘴,只是旁听的他点点头:

    “钱还够,如果按你们的计划的话,剩下来的机体毁坏率都值得做一套。但如果是核心装备的话找设计定做的工程店铺可能不太容易,毕竟要保密。”

    响虎摸了摸鼻子:“那个什么……我想……我大概会做。”

    他不知道为什么,查索迪亚似乎完全没有跟简卡罗提过他在机修与机体设计制作方面的才能,响虎在这方面还是比较自傲的。

    一直暗自闹着别扭的响虎并不愿意为这个团体贡献自己真正的实力,所以宁愿按他们的要求当个不称职的角斗选手,也没有主动坦白出自己的才能。

    但到后来,他明显感受到他太小看机体格斗的折磨人程度,为了避免被迪亚亚尔爆锤一下午或者被一群人集体爆锤的命运,他宁愿躲进自己更熟悉的机修间。

    响虎自己保养机体的时候看过棘齿之花的机体维修处理间,那里较为常规的设备都有,再增添几样关键设备的话,都能有维修充能老铺的设备水准了。

    就算以现在的设备,弄出几套他所设想的缓冲盾都还是很轻松的。

    响虎并不知道,在相对大型的格斗团,真的是连机体都是自己制作的,这样才能保证机体某些特殊设计与功能的秘密不会外传。

    棘齿之花曾经也有自己的机体维修设计制作团队,只是每况愈下的他们养不起这样的团队,所以遣散了。

    响虎所觉得缺少的那几台关键设备并不是没有,而是在周转困难的状况下,被简卡罗出售换成位币了。

    而如果他早一些表露自己机体维修设计的才能的话,大概简卡罗还能领会到查索迪亚真正的意思。

    但一直将他视作将来能挑大梁的角斗士重点训练的思维惯式已经形成,再加上他拖出一场平局的表现和此时提出这套战术的影响,他现在提出却是已经晚了。

    “你?还会这个?”简卡罗和波利都不怎么相信的瞪眼看着他。

    响虎也不答话,兀自在投影光幕上勾勾画画,不一会儿他脑中早有雏形的盾后缓冲装置的结构图就出现在光幕上。

    俏媚眼做给了瞎子看,简卡罗一脸茫然,波利和其他人一起凑近光幕细细查看,似乎拉近距离可以增加他们的理解能力。

    半晌之后,波利回头指着结构图末尾的两个环形,犹犹豫豫的问响虎:“这个,是缓冲结构后的把手么?”

    就这一点,还是因为他比较熟悉盾型武器的持握结构才能看出来的,他们对于机修机械类的东西,其实是彻底的一窍不通。

    响虎差点没一口气憋过去,心说您凑那么近看那么久,合着就看出来这么显而易见的东西?但他也知道对于彻底的外行,解释没有任何作用。

    “我下午试着做出来一套,行不行你们试用一下不就知道了?”用事实说话是最有效的证明方式了。

    缓冲盾除了那套其实并没有多复杂的缓冲结构,其余地方不过是加厚浇筑的复合合金钢板结构而已,制造起来并不复杂。

    对于用腐海内的垃圾材料都能造出一整套探索者机体的响虎来说,一下午做一套缓冲盾出来,那已经是打一天鱼晒半个月的网的工作强度了。

    “哦,好,要什么材料你列出来,我马上去准备。”别无他法,简卡罗也只有选择相信了。

    响虎熟练的在光幕上写出各类基础材质单据,任由简卡罗拷贝进自己的数据库。

    缺少维修技师的棘齿之花驻地除了捡回来的机体零件,并没有各类基础材料储备,他得现去买。

    只是相对于哪怕是自己提供最初设想的成型缓冲盾所需要耗费的价格,这些制作缓冲盾所需要的基础耗材价格加起来都不足十分之一。

    越到科技发展更充分的时代,一件物品中实际制作成本与其中知识产权所蕴含的价值相比,越不值得一提。

    而波利却指使着莫尔蒙他们马上去装备库房取三套重盾出来准备做战术练习。

    响虎设想的战术中,除了正面抗击打的实际效果,其他战术演练其实并不需要使用缓冲盾。

    棘齿之花的学徒角斗士奴隶中有部分在下午阳光最好的时候,是要背着光能汲能板去做光农,为整个驻地收集能源的。

    除去这部分人手,其余人在波利的指挥下不再做基础动作拆解,而是当陪练群殴迪亚亚尔与莫尔蒙他们。

    原本是响虎所设想的战术,所以他理解最深,而且他在这套战术中给自己设定的所谓最重要的作用也就是指挥与辅助持盾手卸力,所以不参加练习也没关系。

    如他所愿的,他终于逃脱了被爆锤的命运,成功躲进了机修间做他最擅长的机械作业与偷懒。

    而在响虎躲在机修间偷懒的时候,波利却悠然在对简卡罗说:

    “我终于明白这孩子的天赋在哪里了,原来查索迪亚看上他的,是我们棘齿之花一直梦寐以求的战术才能啊。”

    如果查索迪亚得知,大概会一口机油喷他满脸吧?神tm的战术才能。

第9章 对情怀最彻底的背叛

    响虎显然是没有什么所谓的战术才能的,也不可能被查索迪亚看出来具备什么战术天赋,但他并不是没有接触过这一体系的思维训练。

    无论是在终焉镇还是在稻香城,他呈现的都是犹如单纯如小白花一样的性格。

    但或许这种小白花式的单纯只是一种误解,由于必要性和参照系而产生的误解。

    如果我们说终焉镇是个相当没有底限的地方,大概连平克都不会反对。譬如林东阁、詹姆斯与凯他们从来不介意随时随地的无耻一下。

    就连平克自己,我们也没办法昧着良心说他是个高尚的纯洁的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在那样的地方,坑人与互坑本来就是日常主要娱乐的组成部分。

    幸运的是响虎相对比较沉闷的性格,让他并没有养成这种不良习惯,但不得不说由于耳濡目染,他对于被坑与坑人都有非常丰富的经验。

    在那种环境重新成长起来的响虎,保持善良的同时,对于某些方面道德水准比较低。

    他并不会对阴谋诡计以及钻规则空子等等有任何心理负担。

    之前像小白花大抵一方面没有必要动有阴谋诡计,有必要的时候,譬如杰贝妮卡游街事件与野春至被殴打事件之后,他作为背后黑手也并不觉得惭愧。

    另一方面,实打实的比无耻比没下限,他也的确比不过终焉镇的那帮老家伙,作为聪明如响虎的少年自然不会选择以卵击石。

    所以在雅可可的爹奴们的衬托下,响虎的确淳朴纯真如小白花。

    但战术的实质,不就是坑人么?

    虽然没有经过成套战术体系的学习,但在防范被终焉镇那帮无聊人士坑的过程中,响虎等同于有经过充分的逆常规反常规思维训练。

    更别提有日常思路都迥异于常人的雅可可在身边,响虎也受到影响,在异常善于抓住自己所关心的重点的同时,想法总会跟正常人有那么一些偏差。

    从开始启程到稻香城后的生活里,他却一直是一个作为萌新的角色存在,一直谨慎的收着太超出常规的思维,所以这一点并没有得到体现。

    但最后被乔诺伊比连累的那次,响虎下意识的都会让乔诺伊比跟他们分开出城,用城门处的检验来验证乔诺伊比信息的可靠性。

    那并不是深思熟虑的结果,而是长期防被坑锻炼出来的思维惯式。

    而进入棘齿之花这个所有人思维中堆满的都是肌肉的群体后,因为逆反情绪而偷懒的过程里,响虎已经呈现了他为了达到目的无所不用其极毫无道德负担的特点。

    当目的被加上维持棘齿之花的存在后,这种思维特点,被真正运用到了格斗战术体系中。

    但这种思维特点对格斗战术体系的应用并不是这么轻易的就能发生的。

    在预先熟悉格斗资料的过程中,响虎其实经历了一波相当大强度的高端战术的洗礼。

    对于一家并非新生的格斗团而言,格斗资料有两种,一种是各种方式搜集而来的第三方视角的格斗影像资料,这种资料并不能以虚拟带入的方式体验。

    另一种,则是自己格斗团参与过的的所有格斗赛的资料。

    这种因为有参与者的芯片记录,新手观看资料的时候可以在虚拟系统中将自己代入场内己方任何角色来用第一视角体验,拟真程度等同于自己参与。

    棘齿之花不擅长战术,应对他们充满野性走到极致的的直觉式莽夫打法冲击,对手却往往很少硬拼。

    所以,针对他们的各类战术手段可谓是层出不穷,棘齿之花的格斗赛资料可谓是对手角度的高端战术大全。

    野蛮凶兽们往往最后大多数时候都能以力破巧,就算一次不能下一次再遭遇相似战术的时候也总能敏锐的发现破解之道。

    但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同样的一整套资料,不同的人观看也能有不同的收获。

    响虎不知道莫尔蒙他们的体会是什么,迪亚亚尔的体会大概是血脉贲张,是酣畅淋漓,是标准棘齿之花风格的野性凶蛮,所以他打顺风赛的时候总是格外的顺手。

    而对实力弱于对手的逆风局,却总显得办法不多。

    但响虎不是,响虎从来都不是一个容易被热血冲昏头脑的家伙,他在代入的过程中却更欣赏对手们的风格。

    响虎本来就是一个善于思考,善于学习,善于换位到对方的角度去琢磨的性格。

    在观看胜局的时候他会顺应对方的战术思路去想,如果他们这样这样再这样,我们还能赢吗?

    而对于少数的败局,他也会去想如果自己这方弥补了那些失误对方要怎么做?

    在第一视角充分感受对方的各种战术给己方带来的困扰后,他再凭借脑补揣测吃透对方的战术动机,就对各类战术的优势与弊病有了一个很清晰的了解。

    结合他自己的思维特性,经过这番高强度的超高端战术洗礼后,他初步形成了自己对于格斗团战相对稚嫩的战术思考。

    这种极为初级的战术思考如果应对高端局对方也拥有战术高手的情况下,大概响虎会败得很惨。

    但他现在身处的确是最低级别的格斗赛,战术含量最低到没有之一的阶层,所以他相对粗浅的战术思考在波利与简卡罗看来,几乎是同级别智商碾压了。

    磨磨蹭蹭了一下午的时间,还反复修整了几处他原本设想中实操时发现不太靠谱的设计后,响虎弄出来了第一张缓冲重盾。

    他设计的缓冲冲程长达30cm,将近1/3米的缓冲冲程,基本将大多数重锤攻击的力度彻底消除。

    到得最后,响虎还是给缓冲盾加上了锁死卡扣,毕竟如果真的场上到了关键时候,晃晃悠悠的缓冲盾反而可能成为他们的弱点。

    锁死卡扣结构的增添让把摸鱼时间全部前置的响虎在缓冲重盾的完工时间上,略晚于波利他们结束训练,这反而留给了他们响虎在竭力赶工的印象。

    在试过连自己与迪亚亚尔在内的十人连续冲击,都无法将莫尔顿他们三人中最弱的福安持盾姿势冲变形后,波利对缓冲重盾的性能无比满意。

    “小狐狸你不用太着急赶工,有时间就跟我们一起多练习练习吧。”

    缓冲重盾的冲程被定向锁死,只会前后移动,并不会像波利原本想象的那样还会上下颤动的不稳定,这意味着在持盾动作上并不用做什么特殊喜迎。

    所以波利倒有些心疼响虎机械操作的赶工辛劳了,反而开口劝慰响虎。

    他哪里知道,一来响虎在机修间的操作向来是乐在其中,从来不觉得累;二来他们以为已经很快的设计加工时间,对响虎来说已经是摸鱼摸到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哦,好的。”响虎倒没那么介意,因为如果按照他设置的战术的话,他在五人队里的作用也就是个被冠以最后保险名义的打酱油角色而已。

    这已经从下午的战术演练他在不在都没关系体现出来了。

    但响虎很快就为自己这个过于轻易的决定而感到后悔,因为波利根本就没给他在五人队中打酱油的机会。

    作为老牌格斗团的前主力选手,波利或许对设定战术并没有那么在行,但对于战术的理解与执行力却是毋庸置疑的高水准。

    他把响虎和莫尔蒙迪亚亚尔他们分开成两组练习,他自己带人陪迪亚亚尔莫尔蒙四人演练盾阵与突击,而让其他的人陪响虎练他所谓的保险功能。

    超过十台探索者机体撵兔子一样追得响虎满场跑,而且不惜使用对机体有极高伤害的爆种功率输出速度来追逐。

    看来他并没有舍弃响虎的游走拖平局战术,还打算给响虎针对性强化他的游走能力。

    在波利看来,这已经是给响虎的奖励了。

    毕竟对于他们这样的家伙来说做实战练习就犹如响虎在机修间,那种完全专注投入的感受等同于享受。

    不得不说,换位思考很重要,但习惯以己度人的波利太没有换位意识。

    在下一场格斗赛之前,响虎想尽办法的抽出了五天时间,重新做出了五面相对于第一款试用的概念缓冲盾更完善的缓冲重盾。

    按他的说法,缓冲盾这种核心装备,必须有备用件才能保证战术安全。但实质上他就是想找借口逃离格斗场里波利安排的针对性训练。

    那种被十来台探索者机体当兔子撵的强化训练。

    ……

    果核历773年6月28日,棘齿之花迎来了那场平局之后的第一场5v5格斗。

    近大半个月时间反复演练的缓冲盾三盾流,终于即将在格斗场进行第一次实战。

    壳阳的格斗团队并不限制报名,但却根据胜率采取三级分级制,各级别能够参加的格斗类型并不相同。

    第一级别的王座赛,格斗团之间的战斗会分为单人赛、三人塞、五人赛与二十人图赛四种规格,是普通场还是生死斗,由双方协商决定。

    第二级别的精英赛,规格则只有三人赛,五人赛与十人赛。

    而到第三规格的预备赛,则只有5v5的五人赛一种。

    格斗场每逢双日就会启动全天24小时不停歇的格斗赛事,并每场都面对观众推出各类品类繁多的博彩。

    对于各级别的格斗团来说,相同级别的规格赛制每月均需要赛足足够的场次,否则将自动降入下一级别直至取消格斗团资格。

    对于格斗赛双方对手而言,可自行约斗交由格斗场管理委员会安排出场,也可由格斗场管理委员会安排对手。

    每年王座赛级别胜率最高的四支队伍将抽签进行单淘汰的王座争夺赛,而胜率最低的两支队伍将进行降级赛。

    同理,精英赛会举行升级争夺赛和降级赛;直至预备赛,则只有升级争夺赛而并无降级赛,所有新组建的格斗团,都必须由预备赛打起。

    基本上,各只格斗团各规格赛的场次根本不用格斗场管理委员会操心是否满足最低要求,是因为格斗团的盈利方式就是参与赛事赢得门票及博彩的奖金分润。

    所以大部分格斗团,都会全力争取更多场次的参加格斗赛。

    格斗场管理委员会从来不限制第三级别的队伍数量,是因为这种级别的赛事,基本就是被当做串场暖场之用安排在垃圾时间,奖金并不高。

    棘齿之花上一场的平局之所以会引发那么大的嘘声,也是因为原本串场暖场的他们,居然耗费了大家如此长的时间观赏他们的菜鸡互啄,耽误大家看结下了的精彩比赛。

    除非是保持极高的胜率,否则第三级别的队伍基本都会近乎亏本运营,长期坚持下去并不现实,这种因为经济问题的自动淘汰会比他们插手淘汰更为有效。

    大部分第三级别的队伍,都是奔着升级精英赛而来报名参赛的。

    格斗场管理委员会之所以会议胜率的名义为棘齿之花下最后通牒,是因为棘齿之花开了个坏先例。

    他们通过不断压缩原本造价高昂的格斗用探索者机体成本,凭借极其菲薄的奖金加上一些额外的输血,居然在第三级别预备赛里长久的坚持赖着存活了下来。

    然而这种不思进取的表现,近期已经有其他格斗团在模仿学习,这是格斗场管理委员会所不能容忍的。

    如果只有其他格斗团这么干,管理委员会大可以通过“经审核无法满足参赛格斗团最低实力要求”这一集体决策来取消其资格。

    但始作俑者棘齿之花,却因为辉煌的过往在整个角斗圈子里拥有大量的情怀票。

    他们如果敢用这样的借口取消棘齿之花的资格,铁定有一大票人把棘齿之花过往战绩甩到他们脸上。

    而不处理棘齿之花,又无法刹住这股歪风,所以管理委员会才用最后通牒的形式以胜率做借口来施压棘齿之花。

    以棘齿之花每战必输奖金不足以补足成本投入的状况,打得越多亏得越多。

    他们向来是保持满足规格赛的最低场次要求,每月第三等级的规格赛最低标准,是3场。

    而12日那场,是他们6月的第一赛,其余的时间他们持续练习熟悉着盾战,一直没有提出比赛申请。

    而第三级别格斗队每个双日赛场最多能保证至少可以参与一场格斗赛,以避免安排太多低级别赛事拉低格斗日全场比赛的水准。

    所以28日和30日,他们必须各完成一场格斗赛,否则不必担心胜率,他们将会因为规格赛参赛次数不足而被取消资格。

    圆形格斗场底部两侧的铁闸门拉开,双方队伍开始入场。

    当棘齿之花5人组搭着盾阵全身戒备的从他们的入口侧进场时,原本喧闹的看台突然寂静下来。

    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或低头看着脚下的格斗场,或抬头盯着上方的巨大头荧光幕。

    足足两分钟,鸦雀无声。

    紧接着,海啸般的嘘声席卷全场。

第10章 棘齿之花真正的财富

    格斗场的观赏票有通票和组合票的区别,通票是单个格斗日当天随时可以多次入场观战的类型。

    而组合票,则是管理委员会组合多场不同级别比赛限定在一定时段内观战的类别。

    在票务收入分润的时候,自然是算入比赛奖金分发,高级别拿大头,低级别拿小头。

    这其实是一种用高端赛事拉动低端赛事的组合营销方式,不然大家可能都只愿意看最高水准的王座赛,精英赛还可能能保证入座率,而预备赛就很难有人关注了。

    管理委员会之所以如此扶持低端赛事,其实目的有三点。

    其一是人员培养,新手如果贸然在高端赛事中登场,很容易在连场败绩中消磨信心。而逐渐升级的赛事激烈程度有一个适应过程,会让新手更容易稳定成长。

    就连如今的诺丁亚尔,也都是从预备赛打起的,高端格斗团经常会从低端团购入角斗奴隶,或者将自己看好的新人租借到低级别比赛中锻炼。

    其二是避免养刁观战者的胃口。探索者机体格斗全年度精彩的赛事或许就那么几场,人们在回味经典的同时不可避免的会拿它与日常比赛做比较,这样会对日常赛事的精彩程度形成不满。

    但有低级别赛事的衬托,高级别赛事显然每一场都显得精彩纷呈让人大呼过瘾,而其三,毕竟有人看的比赛才有人下注。

    相对于高级别格斗团的发挥稳定,低级别格斗团状态往往不稳定造成的不确定性,导致在博彩中他们的投注率并不低于高级别赛事,而且相对更低的奖励分润就能安排他们的赛事。

    可以说除了观赏票收入,在博彩项目上精英赛与预备赛才是管理委员会真正的主要收入来源。

    王座赛虽然打得精彩观赏性高,但他们其实是用每场不菲的奖金养出来的。格斗管理委员会向来做的是高端拉兴趣低端走销量的生意策略。

    对于组合票,管理委员会向来是三场一组合,精英赛开场王座赛压轴,中间安排预备赛,以尽可能的保持预备赛的人气。

    但不可避免的,菜鸡互啄总是不那么遭人待见,预备赛的阶段相当多观战瘾头没那么大的观众都选择处理琐事或散散步。

    所以在预备赛中全神贯注关注比赛的,基本除了赌徒就是格斗赛发烧友,这两种群体,显然不可能对棘齿之花过往的赫赫威名毫无了解。

    仇家也好已经粉转路的曾经的拥趸也好,哪怕是对棘齿之花的风格不感冒的家伙也好,至少都会承认,棘齿之花打起来很彪很虎也很猛。

    这似乎是浸透到棘齿之花每一滴机油每一颗零件中间的风格,让他们即使成为了人见人欺的菜鸡,打起来也显得有那么股子悲壮的味道,让人不由得不心生敬意。

    就算是上一场响虎拖得平局的那场比赛,至少其他人倒下之前,那股子悍勇的劲儿还在。

    就算再嘘响虎的无赖游走战术,至少他一台机体面对四台对手的时候居然也没放弃还在挣扎求存,也会让人觉得这很棘齿之花。

    可现在他们看到了什么?他们看到的是棘齿之花居然顶着一副乌龟壳出场了。

    真正棘齿之花的忠实拥趸,早就已经不忍心看他们的比赛了,实在是因为落差太大太惨了他们承受不了,所以看台上根本没有棘齿之花的拥趸,都是路人。

    但了解棘齿之花传统与过往的路人,也为今天出现的棘齿之花哗然了。

    盾战是为什么出现的?就是为了限制棘齿之花而诞生的打法。

    棘齿之花最擅长什么?一如他们一往无前的猛,他们直接碾碎了对自己的针对,成为了对盾战胜率最高的格斗团。

    棘齿之花的角斗士也练习盾战的基本操作,但他们练只是为了了解,为了更有效的破盾战。

    在重盾战法被发明以来这种打法就从来没有出现在棘齿之花的正式比赛中。

    整片看台哗然,嘘声的喧嚣让离场溜腿儿的观众都忍不住好奇的探过头来问怎么了怎么了,于是旁边便立即有义愤填膺的好事者给他们科普。

    是的,棘齿之花已经成为他们嘴里的笑话。

    是的,他们都认为棘齿之花除了这个名字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值得他们关注。

    是的,他们在博彩和看比赛的时候议论的话题,都已经成了类似看笑话一样的猜棘齿之花这次能坚持几分钟再全灭,全灭前能干掉对方几个?

    但这些都并不妨碍他们此时对以重盾战法出战的棘齿之花发出嘘声,都并不妨碍他们对棘齿之花的选择义愤填膺。

    他们鄙夷的是这只格斗团对自身传统的背叛,愤怒的是棘齿之花对他们脑中残存敬意的侮辱。

    简卡罗面无表情的站在甬道内的一扇田字格铁条窗前,听着外面传入的巨大嘘声。

    他不是波利那样只知道胜负的莽夫,他当然能猜到此时观众的反应。

    他甚至知道当消息传出去之后,他今晚返回驻地之后会迎接诸多已经离开棘齿之花的元老们赶来的诘难。

    那会是将不弱于让棘齿之花分崩离析的那次争吵烈度的责难,他违背了传统。

    是他以战术机密的由头,阻止了波利向任何人透漏这套战术的消息,不然这套战术根本没有机会实施。

    说服波利很简单,因为波利也知道,虽然离开棘齿之花的这些人,都不吝于关键时刻拉上棘齿之花一把,但他们更想看到棘齿之花不死不活的模样。

    因为这证明了在当初那场争执中简卡罗的错误与他们的正确。

    棘齿之花可以活下去,但需要在他们的施舍与垂怜中活下去,而不是在简卡罗手里出现什么转机。

    他们未必不会把可能给棘齿之花带来转机的这套战术,提前透漏给棘齿之花的对手,甚至未必不会为对方出谋划策。

    像波利这样单纯觉得简卡罗既然看清了现实做出了改正,那么就尽力帮他的人并不多,除了波利也就两三个。

    简卡罗连这两三个人都没让波利透漏,理由是给他们个惊喜,也避免他们不小心告诉其他人。

    所以波利大概会在他们面前显摆有惊喜,却一定会信守承诺不会透漏任何内幕。

    其实真正的原因是,那两三个人是最在意所谓棘齿之花的传统的。

    简卡罗并不在意外面传来的嘘声,不在意无论输赢他都将面对的诘难,不在意争执,他从来不缺乏面对这些的勇气。

    毕竟从棘齿之花落到这般田地以来,他每天都面对着不逊色于此时的嘘声、嘲笑、责难,他习惯了。

    那些愤怒的,感觉到自己对棘齿之花的感情被背叛了的,觉得传统被侮辱了的人,大概都觉得棘齿之花不如带着悲壮与光荣去死,这才是最好的结局。

    但棘齿之花是他的,他才是对棘齿之花最有感情的人,他要棘齿之花活着。

    “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么?”奇酷拉站到了他的旁边,用带着浓浓嘲讽味道的低沉嗓音问。

    简卡罗不理他,只是恶狠狠的顶着窗外,盯着那架着三只重盾缓缓前移的己方阵型,以及看着在对面出口处同样目瞪口呆的对方选手。

    “我倒觉得,有点意思。”搭话的是诺丁亚尔,现在这座格斗场真正的王者,站到了简卡罗的另一侧。他带着些好奇和玩味的眼神同样透过铁格窗打量着窗外。

    他本来在钢铁风暴格斗团的专用备战室备场下一个组合场王者赛的比赛,被巨大的嘘声所惊动,因为时间还长,所以干脆出来看看。

    “哦?看见你所崇敬的查索迪亚留给齿之花的宝贵遗产被践踏,你居然觉得有意思?那你这崇敬倒才是真的有点意思喔。”奇酷拉似笑非笑的看着诺丁亚尔。

    诺丁亚尔在所有的场合都宣称他对查索迪亚的崇敬。

    即使在查索迪亚脱离角斗场之前,他几乎已经能够带领钢铁风暴与查索迪亚带领的棘齿之花打得有来有回了。

    也有人传言,查索迪亚之所以离开格斗场,其实是因为已经压不住诺丁亚尔的风头。

    为了避免格斗场王权交迭中失败的难堪,所以他其实是带着即将垮塌的不败传说狼狈的离开的。

    但诺丁亚尔一直反对这种说法,他一直宣称查索迪亚是他最崇敬的角斗王,他离查索迪亚的水准还差得远。只是这种宣称在奇酷拉看来,未免有些虚伪。

    诺丁亚尔依旧盯着窗外,嘴中却回应着说:

    “其实我一直有些看不起简卡罗,但我记得查索迪亚跟我说过,他觉得棘齿之花真正的财富不是他带来的风格打法,而是简卡罗的执拗。”

    “哦?”奇酷拉明显不信,在他看来诺丁亚尔不过是在捧杀简卡罗。

    “查索迪亚说,他还是个不入流的角斗奴隶的时候,是当时还是小股东的简卡罗力排众议的选择了他作为核心,当时战绩并不怎么好。”诺丁亚尔微笑着说。

    “大家都觉得他的打法太过简单粗暴,建议他丰富套路,当时的他也动摇了。是简卡罗痛骂了所有人,要求他坚持他的风格,这才有了棘齿之花最后的辉煌。”

    “他说,到最后他也不知道简卡罗为什么那么相信他,比他自己都相信。但他觉得简卡罗那么坚持肯定是有道理的,所以才有了最后棘齿之花的辉煌。”

    简卡罗艰难的把眼睛从格斗场上移开,扭头看向诺丁亚尔,这话他自己都没听查索迪亚说过:“他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诺丁亚尔却并不看他:“他离开之前,他还告诉了我他离开的真正原因,你想知道么?”

    “想。”简卡罗几乎是在他的问题刚问出来的同时就截口答道。

    诺丁亚尔却不再搭话,只是仍旧饶有兴趣的盯着窗外的战局,口中喃喃的小声着:“有点意思……有点意思……呀这下你们危险了哦,简卡罗你不看吗?”

    简卡罗不为所动,仍旧固执的看着他等待他的答案。

    诺丁亚尔似乎终于满足了好奇心,从窗外将目光收回来温和的看回简卡罗:

    “你也知道,我也说过,我一直有些看不起你。但既然查索迪亚说过,那你至少要证明他说的对,才值得我告诉你答案吧。”

    好奇心满足之后,他好像对场上的战局不再关心了,于是转身向他自己的备战室走去,背对着简卡罗和奇酷拉挥了挥手:

    “至少等到你的格斗团有资格跟我打一场的时候,赛前我再告诉你吧。”

    简卡罗默然,也就是说,至少要他们升到王座赛段位,他才可能知道答案。

    “呵呵呵呵呵,他真的以为,你还能带棘齿之花打回王者赛么?”奇酷拉开始在旁边笑了起来。

    简卡罗不答,重新皱起他仿生面孔上的眉头将目光投回格斗场,看向那正激烈的战局。

    “原本想放弃你们这名声彻底毁了的三流格斗团,可是听完诺丁亚尔的话,我突然又有了兴趣呢。投资要吗简卡罗,不影响你对棘齿之花的掌控权的那种。”

    奇酷拉却不甘心被忽视,开始喋喋不休的在他耳边呱噪。

    ……

    当巨大的嘘声传来时,响虎觉得他自己的腿在抖,那巨大的声浪似乎带着强烈的恶意弥漫满整个格斗场的空气。

    他有些惶恐,不是还没打吗?他们到底在嘘什么?这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

    之前那场他拖平局的格斗,嘘声响起时他全部精神都集中在比赛中,所以并未分神顾及。

    而之前他们的比赛中虽然出场时候总会有些嘘声和谩骂,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震耳欲聋过,所以很容易专心与专注的他并未太过在意。

    而今天,好像他们刚一入场还什么都没做,就已经惹来了所有人彻底的厌恶与敌视。

    响虎第一次深刻且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并不是在如终焉镇那样的地方打斗,而是在数十万人的注视、憎恨和厌恶中与人打斗。

    他仓皇的四顾,却发现莫尔蒙、库卡和福安严重,是与他相似的惶恐,只是他们持盾的手还稳,不想他这样已经在发生明显的颤抖。

    唯一目光坚定并清明的,只有迪亚亚尔。

    响虎突然觉得储能器部位有心脏在打鼓一样开始狂跳,可能要糟了啊,他在心头狂叫。

    他并未预料到会遭遇这样的气氛,也并没有想到,着看单上数十万人整齐的态度,居然会对他们形成如此大的影响。

第11章 诡计得逞和意外出现

    都说头脑简单的人,比较容易专注,迪亚亚尔无疑是这样子的典范。

    此时他的眼中只有队友和地方选手,顺便还好奇的问了一句:“你们怎么了?”

    莫尔蒙面色如土:“你听不见看台上的嘘声吗?”

    “那又有什么关系?嘘声又不会带来伤害。”迪亚亚尔理所当然的答道。

    当这句话说出口之后,莫尔蒙、库卡、福安和响虎突然都愣住了。

    是啊,又不会带来伤害,所以他们在紧张个什么东西?

    这就是思维简单的人的特征,他们更容易专注更容易不受外界的因素印象,但这并非是绝对的优势。

    思维简单的人和想法复杂的人,并不一定谁会更厉害,但他们往更厉害前进的路途是不同的,就如同加法与减法的区别。

    思维简单的人,容易只看得见眼前而思考不够全面,但当他意识到有些眼前之外的内容会影响他所在意的事情。

    经验会教会他多关注一点再多一点会产生影响的事情,直至他的全面。

    而想法复杂的人,总容易考虑太多而忽略了重点,成长教会他们的则是一点一点一点的放下其实无关紧要的细节,将注意力集中到影响更大的事情上。

    最后其实,殊途而同归。

    迪亚亚尔、莫尔蒙、库卡、福安与响虎,其实都没有到达殊途同归的那个终点,但这个时候思维简单心思单纯的人总会占一些优势。

    他根本感受不到那些嘘声的影响,所以能准确的抓住嘘声其实只要不在意就没有意义的重点。

    莫尔蒙、库卡、福安与响虎其实都是需要做减法的人,只是莫尔蒙、库卡和福安三人需要做的减法比响虎少一些。

    但正因如此,他们很容易懂得了迪亚亚尔话语中或许连迪亚亚尔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真正意义。

    响虎还瞬间想到,上一场的对手如果不是在嘘声下心态失衡,他到底有没有机会获得一个积分点。

    “对啊,没什么影响,没什么影响,没什么影响……”莫尔蒙于是似乎想说服自己一样,开始反复念叨着。

    他是这只五人队里资历最老的家伙,是在查索迪亚离开前就加入的棘齿之花,虽然那个时候以他平庸的才能从来也没有捞到过上场的机会。

    他也是预备赛、精英赛一路打过去,被视作有潜力的新人,所以才会被当时的棘齿之花选中。

    但在当时群星璀璨的棘齿之花中,他却悲哀的发现自己所为的天赋不值一提。

    他也算是享受过棘齿之花荣光的福利了,但似乎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开始一路随着棘齿之花一路堕落着。

    到得后来,他居然在预备赛中一对一都很难占到什么便宜了,这固然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们探索者机体的性能,总远逊于对手,但他仍旧觉得憋屈。

    但人总是会习惯的,他也逐渐浑浑噩噩习惯了如今的状况,经常会内疚,总是想拼命,却也总是似乎用不上力气。

    该怪命运不济吧,机缘巧合下把他这样平庸的人,送到了这样不应该被平庸的人占据的位置,他总是这么觉得。

    但今天,他居然紧张到需要迪亚亚尔这样的家伙来帮忙安慰了吗?他承认迪亚亚尔比他强。

    但论经验他才是这个五人组里最丰富的,该起到稳定军心作用的应该是他好不好?

    他隐约回忆起了棘齿之花在查索迪亚时代的铁血与彪悍,那是他在场下都机油沸腾的意气风发。

    反复念叨几句之后他突然提高了声量,大声喝道:“别管他们,打我们的。”

    他在极力回忆和模仿查索迪亚当年激励队友的姿态,却声音略略颤抖着透出一些没底气的心虚。

    “哦!”“嗯!”“呃,好的!”三声一个比一个更软弱,让他硬提起的心劲儿进一步衰弱下来,突然有些羞耻。

    “对,怕个x,练这么久了,干翻他们。”总算有个响亮坚定的回答,那仍旧是迪亚亚尔的声音。

    略略提振了一下士气,棘齿之花的盾阵再次缓缓向前方推去,而对方也似乎终于从惊愕中恢复过来,缓缓的向自己的位置移动过去。

    随着双方的逼近,各自的阵型都在发生着变化,但随即更大的嘘声传来。

    对方五人针锋相对的排出了箭矢阵型,棘齿之花三盾在前,响虎和迪亚亚尔作为突击与辅助的人选跟在后排。

    但在双方阵型接触前,莫尔蒙突然犹豫了一下减慢了速度。

    他两侧持盾的库卡和福安,以及各自身后的迪亚亚尔和响虎似乎由于过度紧张,并没有接收到莫尔蒙降低速度的信号,而依旧往前移动着。

    缓慢移动只是对于机体格斗的高速运动状态说的,他们的移动速度其实并不慢。

    于是只是眨眼的功夫,持盾的莫尔蒙落到了阵型的最后,原本一字型排开的三面重盾形成了一个双盾在前的品字形。

    等福安和库卡发现莫尔蒙掉队了,慌忙向中间移动过去,将两人的重盾边缘连接起来再度形成一个一字型护卫住阵型,但已经晚了。

    无论是自乱阵型的低级失误,还是他们慌忙之下的应对,可谓都是业余水准。

    一直号称角斗圈破盾战第一的棘齿之花自己不要脸的排出盾阵,居然才是这种水准么?

    三盾并列对箭矢阵还可谓是针锋相对互不落下风,但双盾并列可是刚好被箭矢阵压制的阵型啊。

    只要箭头部位的最强攻击手冲开防御力较弱的双盾衔接处,后续两人左右僵持或推开两面重盾,剩下的人快速从中间缝隙中突入,盾阵就算破了。

    不持盾的突击手和辅助手就此离开了重盾的护翼,他们如果往最后那面盾的后方躲藏的话,突入的三人将反身攻击前面两面盾后方的持盾手。

    而他们如果上前攻击的话,则会被三人强攻逼出盾阵范围。其他人会欺负盾阵移动慢,推着他们激活追打,直到解决掉他们为止。

    接下来对付失去了反击能力的盾阵,无论是毫无顾忌的轮番冲击还是冲击牵制加绕背,都是能很轻松解决的事情。

    对方正是采取这样的思路,加上缓冲盾向后缓冲冲程的关系,一字型平列的双盾硬生生被对方挤出了一个中间开口略显v型的形状。

    箭头突击手冲了进去,但在旁边甬道旁观的诺丁亚尔的第一声有点意思,恰巧是在这个时间发出的。

    后续左右冲过来负责抵住盾维持住缺口的两人,在做出冲撞姿势还没达到发力点的时候,突然被反弹回来的盾撞上了。

    没能彻底发力的两人被顶得略向后有点踉跄,但还没等他们有所动作,库卡和福安突然以接触点为圆心微微调整盾面,然后齐齐向内收了一步。

    原本中间被挤出一个豁口略显v字型的一字型盾阵,突然就变成了一个尖锥朝前的倒立v字型,缺口被补上了。

    这才是双盾接敌最难被突破的阵型,也是莫尔蒙出现低级失误之后最正确的应对。

    但现在谁还以为莫尔蒙之前是低级失误的话,那他大概真的是脑部芯片被水泡了。

    这明显是一个陷进,中了圈套的对方遭遇的结果是四人被双盾扛在盾阵外很难突破,而最强攻击手却被分割围困在了盾阵内被围攻。

    看台上的嘘声因此静止了三五秒,但随即再响起的嘘声又上了一个等级。

    太无耻了,太卑鄙了,更难接受的是这么无耻卑鄙的居然是棘齿之花。

    他们可以接受任何格斗战队用出这样的计谋,说不准还为这种机智精妙的配合献出喝彩声。

    但棘齿之花这么用就格外的让人难以接受。说好的狂放豪迈呢?说好的硬核刚猛呢?

    你一个重金属摇滚天团偶尔给我们玩儿几曲柔情深情还可以接受,但你tm的这是在用几个胸毛汉子学思密达女团扭腰扭臀露大腿卖弄风思奥啊亲。

    让史泰龙穿水手服小裙子扮娇羞让施瓦辛格穿低胸晚礼服浓妆眼神迷蒙飞媚眼让尚格云顿穿护士服噘嘴送飞吻这谁顶得住?

    跟吞了苍蝇一样的感受,看台上的诸多观众觉得自己必须用更大的嘘声来表示反对。

    这跟输赢无关,这关乎到人生审美与美好记忆被摧毁的强烈不满好么?

    其实不管棘齿之花表现如何,他们这一天都注定只能得到嘘声。

    打得好,嘘你对传统印象和风格的背叛;打得差,那么嘘你背叛了自己的传统还这么拙劣。

    莫尔蒙嗷的一声就扛着盾冲了上去,这会儿他丝毫不觉得紧张了,其实库卡和福安也是,这就是老手和新手的区别。

    经过相对丰富的历练,在既定程序展开后,他们原本的杂念就会自然消失,进入自己熟悉的状态。

    他的任务是往前顶住突入盾阵的敌方突击手,不让他完成穿透突围而去。

    而原本护卫在库卡与福安身边的响虎和迪亚亚尔,则早有准备的朝那厮背后冲杀而去。

    当然,迪亚亚尔是主力,响虎就是个打酱油以及拦着不让这家伙冲持盾而没防护的福安那边攻的路障而已。

    形式一片大好,只要快速解决这个家伙,守势的重盾战法反而能率先获得积分点,夺得人数优势。

    被阻拦在盾阵外的地方剩余四人已经都彻底的急了,他们将反向v字双盾撞得砰砰作响,然而却丝毫无法撼动库卡与福安。

    倒v字盾阵的两个人侧向肩挤在一起,本来就能一定程度的互相借力,更何况带反弹力的缓冲重盾让他们始终无法顺畅的发力。

    然而终究还是出了问题,问题出在响虎终于忍不住分神偷看看台上突然而起间响起的鼓噪声。

    那个叫威尔的敌方最强攻击手毫无抵挡的硬生生吃了一记盾撞。

    但他没发力,也没想到缓冲盾的冲撞不怎么好借力,所以并没有躲过随即而来迪亚亚尔朝他腰眼部位的一记长锤重击。

    因为发力充分,威尔的腰部装甲被击飞了肉眼可见的一大块破片,并且刚性脊椎也发生了明显的扭曲。

    迪亚亚尔还牢牢记着波利的吩咐,不再追求一击致命,而是尽量给对方的机动能力带来最大伤害。

    对他来说,弯腰攻击腿部有些困难,所以他干脆选择了攻击连接上下身部位的腰部。

    其实在对方躲闪腾挪的空间明显不足的情况下,他还不如直接追求一击致命呢。

    硬吃他一记攻击的威尔终于借到了力,顺势扑到了分神了而且本身就因为紧张而反应略迟钝的响虎。

    还好他意在逃脱,也无暇对失去平衡的响虎再施加什么伤害,随即松手一路翻滚着滚出了盾阵的范围。

    莫尔蒙与迪亚亚尔追击不及,只好眼睁睁的看着他一路翻滚出去。

    但问题是盾阵范围其实已经压缩的极小,威尔在越过响虎一路翻滚,在滚出盾阵之前伸胳膊捞了一把福安的后支撑腿。

    他其实已经发不出多大的力气,捞那一把福安的支撑腿,与其说是危机情况下仍旧不忘胜负的争取举措,不如说是惶急之下随意找的借力点。

    对那种全力发力状态下的支撑腿,很难说这一下能起到什么作用。

    但福安却全副精神集中在与库卡一起抵抗对方四台探索者机体的轮番撞击,对身后的情况一无所知。

    当他感觉到支撑腿似乎受力了的时候,不由自主的以为身后出了什么大问题。

    探索者钢铁机体上的感应点极少,所以并不能清楚的感知到接触与受力的轻重,他只是下意识的感受到了有接触和受力发生。

    他心头一慌,下意识的朝脚下看去,但恰巧在这时候对面的一记肩撞撞在库卡那边的盾上。

    他们肩膀挤在一起排的是两盾形成一个约120度左右的夹角,除了正面的受力之外,侧向的受力其实有一个互相的借力。

    然而分神看脚底的福安只注意到自己这边是一个两轮碰撞的间歇期,并没有留意库卡那边的状况。

    措不及防啊,正面力度完整抵挡的库卡如果知道情况的话,自己也能抵挡住这一次撞击。

    但因为没料到侧向的小力道福安那边并没有给他支撑,不由得斜向一个踉跄侧倒而去。

    而他的侧倒,又带得福安也向那个方向倒去,两人踉踉跄跄的努力维持着平衡的窜了出去,虽然没有跌倒,却已经完全失去了自己的位置。

    这恰巧就是诺丁亚尔跟简卡罗说啊呀你们危险了的时候。

第12章 翻盘这种事儿的确有点难

    棘齿之花必须感谢格斗场管理委员会中某些人对他们仍旧参与的情怀,对他们曾经辉煌的尊敬与对他们如今际遇的同情。

    他们这一场的对手,叫做金属罗盘,这恰巧是引起管理委员会警惕的某一只学习棘齿之花低成本运营的队伍,他们的机体质量也不怎么好。

    在最后通牒发出之后,无论是上一场的合金利齿还是这一场的金属罗盘,接连两场他们安排给棘齿之花的都是相对较弱的格斗团。

    这样或许可以勉强提升一点棘齿之花获胜的可能,也算他们为棘齿之花重新崛起尽的一点绵薄之力。

    或许就打出信心来了呢?总有些人这么想。因为从莫尔蒙到迪亚亚尔,其实都挺有实力的钢铁角斗士,至少精英场也能打一打的。

    他们也不清楚为什么现在的棘齿之花会成为这个样子,所以只能归咎于信心了。

    金属罗盘之所以学习棘齿之花的低成本运营,是因为他们连续五年冲击精英赛升级失败之后,本来只是想弄个格斗团玩玩的出资人陷入了倦怠期。

    好像突然失去了兴趣,也懒得给他们投入太多了,就这么结束吧又好像有点不甘心。

    在这样的情况下,实际运营者从老板手头申请资金不是太顺利,他们恰好处于勉强维持的状态。

    一只哪怕是预备赛级别的格斗团,每场格斗下来消耗的资金都不是小数目。

    实际上金属罗盘已经到了靠出售强力角斗奴隶来维持的地步,奇酷拉刚从他们手里挖走了几名核心主力转手卖给今年希望冲击精英赛的队伍。

    所以金属罗盘目前场上上场的角斗奴隶里,只有威尔曾经是他们原本的主力,但即使是这样他们的探索者机体性能也好于棘齿之花很多。

    人员参加格斗赛经验的缺少让他们在这种时候犯下了一个大错误,也因此给了棘齿之花一线生机。

    是的,标准的一线生机。

    如果他们不管威尔直接集合冲过库卡和福安原本的位置,直接集火攻击干掉毫无防护的迪亚亚尔的话,棘齿之花就会落入彻底挨打的局面。

    没有攻击威慑的盾阵不可能抗住他们四人毫无顾忌的连番攻击,哪怕是缓冲盾也不行。

    但就像迪亚亚尔对于棘齿之花的重要性,威尔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主心骨一样的存在,所以威尔被分割后他们才表现的那么惶急。

    他们分出了两人攻入了盾阵的空隙,另外两人毫无必要的朝威尔冲去想保护他。

    其实只要换掉住迪亚亚尔,威尔就算被干掉又如何?

    腰部以下完全废掉的他已经不剩多少战斗力,而攻击力羸弱的重盾手们加上响虎想干掉上肢还能正常活动的威尔也绝对比他们四个干掉迪亚亚尔更难。

    “别管我,去干掉笨熊。”威尔躺在地上怒喝,他当然看得出关键,如果这一场遭遇的是上一场的合金利齿的话,棘齿之花已经输了。

    但是已经晚了,莫尔蒙怒吼一声冲了上去,持盾拦住了冲向迪亚亚尔的二人,而笨熊迪亚亚尔这一次没有莽撞,他冷静的回撤到了已经重新站稳身形重新搭出倒v字盾阵的库卡和福安身后。

    然后那从威尔身边又翻身冲回来的二人只好围向了莫尔蒙。

    半蹲在地上的响虎心中全是懊悔。他当然清楚这一次的问题全出在他的身上,如果他不分神,这本来是稳赚一个积分点的局面。

    响虎不是老手,他没办法像莫尔蒙、库卡和福安那样进入习惯的节奏后迅速恢复正常,他此时还觉得似乎整个世界跟自己隔了一层看不见的屏障那样恍惚。

    他一直以为自己不怯场的,但到今天他才明白,以往他的不怯场只不过是因为他漠不关心而已。

    并不在意输赢,并不关心结果,并不认为自己是什么重要角色。把自己定义为纯粹打酱油的人,当然不会有压力。

    然而他从未经历过,在如此多满带恶意的注视下做些什么,他清楚的感受到这些嘘声和恶意并没有因为他是个打酱油的而忽略他。

    这让他超然旁观的心态瞬间崩塌了,让他感觉到自己是局中的一份子,也让他真切的感受到了压力。

    他耳朵里又听见看台上一阵阵的嘘声,那都是在嘘他。

    从他身边不远处冲过的两个人连正眼都没看他,就直接冲向莫尔蒙了。

    莫尔蒙完了,再厉害的盾牌也不可能防护四面,被四个人围住的他没有任何逃脱的可能。

    响虎一个翻滚占了起来,挥着他手中的格斗刺就想冲上去。

    他想救援一下莫尔蒙,哪怕耽搁一点时间让迪亚亚尔他们有时间来援助也好。

    那一刻他并没有意识到这只是一场机体格斗而已,他看见的是莫尔蒙即将因为他的失误而失去生命,而满场的嘘声正在嘲讽他的无能。

    这是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的转变,从嘘声中的无所适从到被嘘声刺激到瞬间上头。

    然而不等他真正冲到距离,莫尔蒙和迪亚亚尔的声音一个接一个跟炸雷一样的在他耳边响起:

    “回去!”这是莫尔蒙在包围中睚眦欲裂的怒喝。

    “赶紧回来。”这是迪亚亚尔难得焦急的喊声。

    只响虎一个无所适从的恍惚的时间,莫尔蒙就被拆成了碎片。

    一直从侧面砍去的利斧斩断了他持盾的双臂,紧接着重锤锤在他的背心,与重盾一起倒下去的莫尔蒙被接连几锤几斧从左肩到右边腋下被彻底砸开,断开了与胸部能源位连接的他眼部探测仪瞬间黯了下去。

    眼看来不及救援,对方已经有人手开始冲向他,响虎只好怏怏转身冲回了盾阵的防护中。

    响虎其实误会了,从他身边不远处冲过去的两个人并非不在意他,而是觉得没有机会拿下他。

    在开赛前的战术商讨中,金属罗盘定下的首选目标就是他,因为想拿下这场比赛,就不能忽略他拖平局的能力。

    看过上场平局影像的人,都会清楚的知道他走位的油滑灵巧。

    对方以为冲他去的结果,必定是被他甩开,所以不如乘机拿下肯定能拿下的莫尔蒙。

    如果只顾着追杀他,而错过了干掉莫尔蒙的机会,那才叫做徒劳无功呢。

    看见他主动迎上来,几人心头正在暗喜,然而他又转身回盾阵了。

    局势瞬间又形成对峙,由5v5变成4v5,但残损的威尔机动能力完全失去,战斗力也被弱化到接近于无,只是还没有成为积分点而已。

    从局势分析的话,莫尔蒙兑掉威尔,棘齿之花这一次绝对算不上亏。

    但从稳赚一个威尔,到勉强不亏,响虎清楚这其中的原因完全是因为他的失误。

    “喂,话说你寄以厚望的家伙,好像并不怎么可靠吗。”奇酷拉的声音又悠悠的在简卡罗的耳边响起。

    简卡罗仍旧不理睬他,只是默默看着场上的局面。

    至少,看起来像有点干劲儿了的样子吧?他并不沮丧,以为他已经经历过太多匪夷所思的失败,何况这一局他们未必会属。

    原来只要个重盾,就能瞬间拉回来很多机体装备性能差距啊,他悠然的想到,自己为什么没早点想到这一点呢?

    只是从来不插嘴战术的他,可能就算想到了,也不会贸然开口去说的吧。

    “小狐狸别慌,没事儿,还能打。”

    看见响虎回到盾阵的防护范围,福安眼部探测仪仍旧从v尖部位特地留出的缝隙那边往外打量着,却开始开口安慰响虎道。

    “小狐狸你这是紧张了么?原来你也会紧张啊?我以为你也是一个跟笨熊一样不知道什么是紧张的怪物呢。”

    库卡却嘴碎的开始唠唠叨叨,其实他和福安仍旧有些不适应巨大的嘘声,但他选择说话来分散注意力。

    “嘿嘿,其实我也是四五场之后也紧张过,不过你们没发现。”

    库卡和福安随着对方的移动调整盾阵的朝向,迪亚亚尔一边也调整着自己的位置,一边乐呵呵的答道。

    “对尖啸轴承那一场么?我就说那一场你状态不太对。”库卡回头看了迪亚亚尔一眼,那还是棘齿之花在精英赛的赛事,也难得库卡记得那么清楚。

    “库卡别分心。”福安低声喝到,但随即语气也闲散起来:

    “笨熊根本不是不会紧张,他只是迟钝到四五场之后,才发现自己原来已经不是在训练场,而是真正站上赛场了而已。”

    库卡哈的一声笑了出来。

    嘴上说着,他们的全部精神却依旧集中在对方的动向上,响虎默默跟在他们身后根据阵型的变化调整着位置,双方都在频繁走位。

    随着那些日常的闲散的对话的展开,响虎奇妙的觉得嘘声似乎从自己耳中消失了,他心中开始觉得有些温暖。

    不管简卡罗如何,场上场下的这些同为角斗士的伙伴,却一直很照顾他啊。

    虽然简卡罗很不合理的把菜鸟如他硬给塞进了场上位置,但不管被挤下去的儒尼还是场上的这四个家伙,却从来没有给过他脸色。

    那或许是因为知道查索迪亚觉得他有特殊的才能的原因,但从响虎自己的角度上来说,至少他们是善待他的。

    心,于是逐渐的定了下来。如果觉得对莫尔蒙愧疚,那么就在场上为他找回来,响虎这么对自己说。

    “怎么搞?小狐狸你能指挥了么?”福安继续应对着对方的阵型移动而变换方向,嘴上却开始低声问。

    双方回到正常的节奏,开始互相试探着。棘齿之花这边原本的指挥是莫尔蒙,但是却已经阵亡了。

    原本应该接任指挥的福安,直觉的觉得设计了这套战术的小狐狸巷狐(也就是响虎)脑瓜子似乎更好用,唯一需要担心的是这孩子有没有从明显紧张的情绪里走出来。

    战术演练里头虽然练过双盾,但还真没想过如现在的状况。

    他和库卡虽然脑子都比迪亚亚尔好点,但好的也有限,他不觉得能想出什么精彩的好点子。

    终于恢复了平静的响虎也不推辞,默默观察了一会儿,突然压低声音道:“佯攻威尔,伺机分割。”

    福安眼睛一亮,随即就发现了对方一直有意无意在把他们朝远离威尔的位置驱赶,顿时明白了响虎的用意。

    威尔对对方来说,并不仅仅是一个积分点而已,更是他们的精神支柱。

    这种情况下,如果他们全力强攻去拿下威尔这一分,倒也不是不行,但那到嘴的饭什么时候都能吃。

    真现在吃下去对方不管是弄出个哀兵的姿态,还是怂了开始躲着他们,以移动缓慢的盾阵为核心的他们倒拿人家都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倒不如留着威尔牵制他们,顺手打出一波佯攻分割的妙手来。

    福安只是需要个主意,以他们三人的战术素养,只要方向既定,各种执行自然是水到渠来毫不费力。

    他于是开始指挥着盾阵不再被动适应对方的阵型变幻,而是主动朝瘫在地上的威尔那边逼近。

    对方果然急了,跟他们爆发了几波小范围的冲突。

    但似乎吃过威尔那一亏之后对方对他们的分割合击战术太过忌惮,阵型始终抱团抱得很紧,他们也没能完成分割。

    这场5v5最终还是落得了平局收场,最终的积分比是2:2。

    始终无法有效分割对方阵型的情况下,迪亚亚尔也一直没能捞到太好的出手时机。

    不得已响虎玩儿起了分兵战术,用盾阵和迪亚亚尔牵制住对手阵型,他自己游走着逼近威尔。

    对方果然上当,分出一人来驱赶响虎,然而作为经验丰富的角斗士,威尔早就看出了他已经被当做牵制全队的诱饵。

    响虎始终是太嫩,引诱对方驱赶者的时候不小心离威尔太近,被威尔翻滚着过来抱住了双腿。

    虽然迪亚亚尔来得及在对方主力阵型赶过来之前击杀了被分割出来的驱赶者,但对方的主力阵型也甩开了移动缓慢的盾阵二人组,兑子击杀了响虎。

    已经看出来没有取胜希望,一不小心还会翻船的威尔直接给了指令,要他们的剩余人员全力保平不用离他,追不上对方的盾阵也只能徒呼奈何。

    选择重盾战法,本来就有这样的弊病,就是对方想拖的时候他们无可奈何。

    但比起上一场总算有起色的是,他们不再是硬拖出平局而让对方不甘心的一方,而逼得对手求平自己不甘心的一方。

    在他们收掉已经失去牵制意义的威尔这一分之后,眼见战局不会再有变化的裁判方终于干涉终止了比赛,没有让这一句落到漫长的拖延中。

    已经嘘他们嘘懒了的看台观众终于又卖力的为他们喝起了倒彩,但简卡罗知道,与他真正将要经历的暴风骤雨相比,这些鄙夷不值一提。

第13章 那些必须承受的诘难

    这并非是一场不可接受的平局。

    简卡罗和波利设想过更糟糕的局面,甚至对于输掉都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毕竟这是一名菜鸟设想出来的所谓战术策略,任何战术风格真正的完善都需要长时间的磨合。

    简卡罗和波利想看到的,是在实战检验中这套战术有没有值得调整的价值。

    特别是波利,他已经有了自己新的身份和生活,能待在棘齿之花驻地的时间并不算多,但却坚持着陪简卡罗他们去了格斗场。

    失误并不可怕,甚至他们还为响虎这次反常的表现而高兴。

    老练如他们,当然看得出响虎的失误是因为紧张,这恰巧说明了这家伙已经开始在意与在乎,而不是那种与我无关的没干劲儿态度。。

    对于将响虎视作崛起希望的他们来说,这显然比一场比赛的输赢更让他们欣喜。

    无论是因为场外因素的印象也好,还是内心想法的变化也好,以他们的经验,格斗这种东西只要你开始在意胜负,就不可能再有混日子的想法。

    这就是竞技体育的魅力,只要投入其中,没有人不想赢。

    波利喜气洋洋的大力夸赞了下场来的四人,并对响虎的各类失误表示了谅解。

    然后他们就带着过去蹭现场经验的十来名并没有上场机会的练习角斗士们,浩浩荡荡的返回离格斗场并不遥远的棘齿之花驻地。

    他们未尝不想在现场观摩其他格斗团队的比赛,但像他们这样级别的格斗团,并不像钢铁风暴那样在格斗场内拥有专属的备战室。

    他们的备战室,是多队轮番使用的,进场和退场都有严格的时间限制。

    他们需要早早的到达场外等候,等备战室腾出来之后赶紧进去,挤在备战室与格斗场之间的铁窗之间观摩。

    波利挺喜欢跟这帮小崽子们挤在一起的,简卡罗却并不喜欢,所以他往往去备战室外的甬道观看。

    他们的赛事进行完之后,他们也需要迅速清退备战室转交给下一只早已在场外等候的格斗团使用。

    连王座赛的大部分格斗团都如此,区别的,只是备战室使用时长而已。

    能有资格在格斗场内拥有专属备战室的,永远也就是那么四五只格斗团,那是作为荣誉的象征而赐予的。

    棘齿之花曾经拥有过,但随着他们掉入精英赛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

    “我明天不过来了,下一个班次轮到鲁娅训练你们。但她明天有事儿,便宜你们这帮小子了,明天恰好捞到一天休息。”波利大嗓门的嚷嚷着。

    然后他就看见了巷子尽头,驻地门口分散站立的**个身影。

    驻地高大的钢铁门楣原本与窝棚区歪斜杂乱造型怪异的低矮建筑格格不入。

    但随着岁月侵袭以及缺乏良好维护而呈现出的陈旧,却似乎是终于融入了这块处处透漏着贫穷破败气息的杂乱之地。

    原本驻地门前不大的一片空地上,因为太久没有整理过,已经坑坑洼洼。

    掺着废旧机油似乎将彻底干涸却仍未干涸的积水,就那么黏糊糊油腻腻的躲藏在在门前难得见阳光的阴影低洼处。

    门前杂乱的分布着一些被从废弃窝棚上吹落的锈蚀铁皮和其他诸如此类的废旧物件。

    一块隆起的脏兮兮的铁皮下,还伸展出一只锈蚀出孔洞的金属臂膀。

    臂膀前端的一只手徒劳的张开着,略微卷曲了五指的掌心朝向天空,似乎在向天空乞求些什么。

    那应该是一具被拆除了包括核心处理芯片等所有有用物件的探索者机体空壳,随意的被人扔在路旁,不知是谁随手扔了块铁皮去遮挡。

    按城邦秩序局的尿性,原本是穷苦虚无混迹的贫民窟窝棚区,也不至于会乱成这种模样。

    但几年前城邦秩序局的铁腕局长彭比特不晓得为何突然消沉起来。

    城邦秩序局内部对权力展开了一系列纷争,对各城邦的约束力开始下降。

    外面经常会有人类活动的区域还好,但这种少有人来的窝棚区死角,就不受控制的肮脏污秽起来。

    虽然听闻后来彭比特最近又振作了精神开始收束他们局内各种势力,但有些东西一旦放松,再严厉起来就难了。

    各城邦纯虚无活动区域,大概除了稻香城,现下大多数已经都是这副模样了。

    在棘齿之花驻地的大门外,也只有经常行走的用足迹踏平的一条窄道还显得干净。

    而这**个身影,就分布在这条窄道上。

    他们应该早就发现了拥在一起回来的诸多探索者机体,目光却并不看向他们,反而自顾自的研究着周围的地面与垃圾。

    “咦?你们怎么来了?”波利欣喜的迎上去:“哈哈哈今天又平了,没我们出手,连续两场不败,这是多久没有的事儿啦。”

    没有任何人回答他,迎接他的是所有人冷冷的目光,波利尴尬的摸了摸自己额前的脏布条,一时间搞不清状况的不晓得说什么好。

    “进去再说吧。”一路上一直没说话的简卡罗接口答道。

    然后他默默转身,用手指伸出的接口对接了门前的程序锁,打开了那两扇涂装着棘齿之花由棘爪与齿轮拼凑成的巨大的花朵形状团徽,却因为太久没有补涂装而处处显露出锈蚀痕迹的钢铁大门。

    大门沿着导轨缓缓的自动打开,发出长期缺乏合理保养的,吱吱的犹如铁锹刮在石子上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简卡罗不发一言,率先走了进去,那**个身影紧紧的跟随着,下来是波利招呼着大家:“赶紧去休息,明天没人带也要自觉训练的。”

    响虎还抱着莫尔蒙带核心处理芯片的半截探索者机体,闻言答了一句:“我去维修间给莫尔蒙修下机体。”然后匆匆的就走了。

    抱着其余残缺肢体的吉姆尼,也只好举了举自己手中的零废件示意了一下,跟着过去了。

    其实响虎状态也不好,但是他是被斧头劈砍颅部的伤害,基本连接上几根主要线路,再随便找些东西固定在颈部的话,短期活动下并不会造成太大影响。

    而莫尔蒙,则是上半身的机体差不多被打烂了。

    棘齿之花并不像大多数格斗团那样备有充足的备用机体,在结束格斗后可以将机体受损的人员核心处理芯片直接插到备用机体中。

    因为不知道会废弃几具机体,以他们的预算,只能是打完之后根据需要再去找维修或制作新的探索者机体。

    不然光备用机体占用的资金,对于棘齿之花就是一大笔支出了。

    但以响虎用腐海材料都能制作出探索者机体的水准,用捡回来的元零件与制作缓冲盾的剩余材料,不考虑格斗的高强度的话,暂时让莫尔蒙活动起来却不算什么问题。

    他之所以顾不上藏匿自己的机械维修技术,其实也是因为内疚,想尽早跟莫尔蒙说一声抱歉。

    再说他觉得以自己设计制作缓冲之盾所表露出的水准,这些东西也基本不用藏了。

    “咦?你小子还会维修机体?”波利却后知后觉的惊奇出声。

    声音惊动到原先以亚洲蹲姿态守在门口,现在却是在跟随简卡罗走入棘齿之花驻地**具探索者机体队尾的那具探索者机体,他默默回头看了响虎一眼。

    “波利,你也给我过来。”然而队伍中一个女声却厉声喝道,波利也只有唉着应了一声,屁颠屁颠的跟着简卡罗他们过去了。

    在他们身后,棘齿之花驻地的两扇大铁门再度带着吱吱的金属摩擦声响,缓缓沿着滑轨关闭,将两瓣儿半圆的棘爪与齿轮拼凑的花朵,恢复成完整。

    ……

    棘齿之花鼎盛时,简卡罗原本在壳阳梦境系统内,是拥有住宅的。

    但随着棘齿之花陷入困境,简卡罗所有其他的产业,都逐渐出售换成资金投回了棘齿之花。

    他也再没有进过壳阳城的梦境系统,因为支付不起原来认为是小钱的费用。

    哪怕够给棘齿之花多买一个零件的钱,对现在的他来说,都不是小钱。

    反正原本都是得自棘齿之花的财富,重新投进去他并不心疼,他心疼的是棘齿之花看不见希望和转机。

    现下的简卡罗,并没有单独在棘齿之花的驻地辟出一间自己的住处,而是在原本的资料室添置了一个机体柜。

    走入堆满各类存储芯片及读取与代入感受设备的资料室,那个竖立在墙角的机体柜,就是他每晚休憩的所在。

    简卡罗经常在夜晚睡不着的时候,自己会接入翻看这些资料。

    那些只是单纯的格斗资料,以他并不高的机体格斗天赋,其实看不太懂。

    但每次代入体验那些酣畅凌厉的胜利,体会每次扬眉吐气的突破困境,他似乎都能重回当年的辉煌时光,感受到震耳欲聋的为他们的呐喊声与喝彩声。

    他知道那只是他的幻觉,格斗资料内所有这些庞杂的信息其实都并没有记录,除非当场的看台因素影响了比赛,就像今天这样。

    走入这件资料室,所有的人都肃穆起来。

    他们曾经获得的荣誉与奖杯,都封存在格斗场里那间他们已经没有资格使用的专属备战室里,只能购票参观的时候能进入观赏。

    但这些存储着他们每一场格斗的资料室,也存储了他们所有过往的战绩和对荣耀的记忆,对他们来说比奖杯更为重要。

    穿过一排一排严格按照规则摆放储存着格斗资料芯片的收藏柜,走到资料室最尽头的地方,简卡罗转过身看着他们:“那么,来吧,你们想说什么?”

    他是棘齿之花唯一的实际所有人,这是他自己的格斗团,他尽可不用向任何人解释和交代什么,他大可说一句管你们p事。

    但对于面前的这些人,他说不出口。

    因为他清楚,那些自己觉得自己拥有向他发泄怒火的权力,觉得自己的记忆与怀念和情怀被他摧毁了,可以用管你p事来答复的人,没有一个在这里。

    棘齿之花并非只是实物意义上的一个拥有格斗场预备赛资格的格斗团,并非只是是实际意义上归属他所有的那些格斗奴隶所组成的团队。

    甚至并非只是可以附着于面前的这些格斗资料上的那些过往与辉煌,并非是他现在身处的这个驻地,并非是那些喜欢过支持过甚至现在还怀念着这个名字的那些人心中的支持喜欢与怀念……

    它还是很多人一起创造并共同拥有的那些过往与记忆,很多人至今仍为之付出和拼搏的信念。

    对,很关键的一个词是至今,他面前包括波利在内的这十个名义上已经与棘齿之花毫无关系的虚无,仍持续为棘齿之花付出着。

    那些自以为自己是一份子,自以为自己有权愤怒,自以为自己的支持喜欢与怀念重要的家伙,简卡罗毫不在意。

    但他不能不在意不介意眼前这些虚无的感受与想法,哪怕不冲他们对棘齿之花的情感,只因为他们继续的支持与付出对棘齿之花的重要性。

    这么说或许功利且冷血,但简卡罗不在乎,尽管他更看重的或许是让他们继续付出的那份在意与关心。

    所以,这群人的责难才是他真正需要面临的难关,应该承受的东西。

    “不是没输吗?就是点嘘声,何必这样子?”波利打着圆场插话道。

    他隐约有点明白了什么,但其实仍旧是什么都不明白,毕竟他是真的除了格斗与胜负很少考虑其他。

    “闭嘴,你这个白痴,这就是你对我说的惊喜?”鲁娅再度朝他厉声喝道。

    波利乖乖的闭上了嘴,鲁娅虽然是女性虚无,但当年可是跟查索迪亚有过亲密关系的虚无,无论从实力还是资历都是他们这帮虚无名副其实的大姐头。

    “不是我们要说些什么,而是你,你难道没有什么想对我们说的么?”鲁娅显然掌握着这群人的代理话语权,她冷冷看过去:“简卡罗,我们需要一个解释。”

    简卡罗沉默了一下,低下了头:“就是想试试,这样胜算大一些。”

    鲁娅仍旧冷冷的看着他:“这个理由并不足以说服我们,别以为我们骂你一顿发泄完怒气就完了,这次跟上次不一样。”

    她的意思是,他们再不会像上次因为与他经营方向的争执一样,即使离开了依旧挂念着在意着棘齿之花。

    如果简卡罗没有像样的交代,或许这次是他们从情感到记忆与简卡罗控制的棘齿之花彻底的割席。

    简卡罗苦笑一声:“上次我选择坚持荣誉与传统的时候,你们反对并选择了离开。而这次,我选择的是生存和重新崛起的希望,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第14章 听简卡罗讲那过去的事情

    “你知道并不是这样”一时间,鲁娅竟不知如何回答简卡罗。

    他们每一个,曾经身为棘齿之花格斗团成员的每一个,都是作为虚无奴隶被简卡罗买下来,然后给予自由身份的虚无。

    即使那都是他们给简卡罗带来了远超于购买自己的回报之后。

    离开的有些人或许会觉得,我已经给出过回报了,所以并不欠你简卡罗什么。

    而在场的这些人却清楚,简卡罗并没有义务这么做,即使他们为简卡罗争取来再多财富,简卡罗也并不曾允诺一定要赠他们以自由。

    他们是在以奴隶的身份,为简卡罗赚取财富,并不能因为这些财富是他们赚来的,就以为自己为自己购买回了自由。

    如果离开棘齿之花,离开属于简卡罗的这个格斗团,很难说他们能赚取多少财富。

    这甚至是被离开却仍旧从事角斗士职业的那帮人证明了的。

    以曾经棘齿之花成员的名义和自由的身份,他们都获得了之前远超于简卡罗给予的收入。

    但他们并没有为录用他们的格斗团,带来如他们在棘齿之花那样大的收益,就逐一因败北而被挂在了荣耀墙上。

    更何况,就算有明星角斗士获得自由的传统,那也不过是每只格斗团最多两三个自由角斗士。

    像如今实力最强的钢铁风暴,甚至到现在,都只有诺丁亚尔一名自由角斗士。

    今天到场的众人,并不觉得自己真的有资格配得上简卡罗曾经执行的,只需累积获得二十场格斗胜利,就能够获得自由的待遇。

    所以他们心底里,对简卡罗其实一直是怀着一份尊敬、感恩和内疚的。

    正如当年那场纷争留下的那些老伙伴们指责的,他们滥用了自由,背叛了简卡罗的信任,虽然简卡罗一直没有这么指责过他们。

    鲁娅并不那么觉得,说句为自己辩解的话,自由是用来做什么的?不就是用来决定自己的命运的么?

    她不想被挂上荣誉墙,并且永远没有被取下来的机会,与她一起离开的这帮人都是为此而与简卡罗争执的。

    但争执没能获得自己想要的结果,那么为了自己的命运,使用简卡罗给予的自由,不恰巧是不辜负他给予的自由么?

    查索迪亚与简卡罗都说过,真正的角斗士应该不仅敢于与场上的对手格斗,更应该勇于与命运搏击。

    鲁娅认为,简卡罗就是因为希望棘齿之花中的角斗士,都是敢于与命运搏击的勇士,才会给予他们自由。

    那么在那种时候,离开,就是她选择的与注定的命运搏斗的方式,即使那样做加速了棘齿之花的衰败。

    她反而觉得,留下的那些伙伴,那些在简卡罗的一意孤行下最终因为落败而挂上了荣誉墙的老伙伴们,反而在获得身份自由的同时,却丢失了心灵与精神的自由。

    他们有很多人也知道,按简卡罗的做法必然会遭遇这样的结局,但他们仍然坚持着追随与执行简卡罗的错误决策。

    鲁娅认为,那才是辜负了简卡罗给予的信任与自由,因为她相信,简卡罗给予的自由并非是希望奴役他们的心灵。

    鲁娅认为真正对得起简卡罗的方式,就是在他可能犯错的时候,能够有勇气反对,以及甚至在他将棘齿之花带向灭亡的时候,为棘齿之花留下种子吧?

    所以今天过来的他们,在鲁娅看来并非是诘难简卡罗,而是希望听到他的理由,然后用自己的判断与态度成为他的参考。

    “今天在他们摆出盾阵的时候,诺丁亚尔告诉我,他一直不是太看得起我。”简卡罗却并没有继续鲁娅提出的话题,反而开始说起了别的:“知道么?我其实自己也一直不是太看得起自己。”

    他看向鲁娅他们:“知道么?我一直很羡慕你们,羡慕你鲁娅,羡慕伯维尔,羡慕波利……,而我最羡慕的,其实是查索迪亚。”

    “我记得告诉过你们,被你们当做玩笑的话。当初我来到壳阳城的时候,其实是想成为一个像曾经的你们那样的角斗士。”

    简卡罗惨然笑了一下:“然而,我并没有天赋。”

    他打断了张嘴想说话的波利:

    “波利你不用讲那些鼓励像你一样笨拙的孩子的话来安慰我。因为我很清楚,你们说的没天赋,其实是不努力就不会呈现的天赋。而我,则是连这种天赋都没有。”

    这其实是件悲哀的事情,人人生而平等不过是精神属性上对弱者的安慰,这世界从来都不曾真正平等。

    有些人一生下来就可能拥有财富;而有些人,则需要拼命的努力拼命的积累,才能积攒下财富,然而这两者都是幸运的。

    因为还有大多数的那些,就算他想尽一切办法尝试一切可能,无论运气也好实力也好,甚至思考与思维方式也好,最终都并没能让他们拥有财富。

    对于那些人来说,仅只是相对体面的活下去,已经需要竭尽全力。

    那些天生就拥有财富的人,和那些努力就能获得财富的人,或许会居高临下的审视他们批判他们,说他们不过是因为不够努力或者说总是以错误的方式努力。

    但其实,我们不能不承认人与人很多时候,存在智商情商性格乃至运气等等方面的差异。

    让我们把财富替换成格斗能力,替换成学习知识的能力甚至替换成交往异性的能力,这个道理都依旧存在。

    我们并不是在鼓吹听天由命的随它去,因为如果不去尽力的拼,你其实也不知道你是不是没有那种通过努力就可以实现的天赋。

    只是请不要相信那种只要努力就一定会成功的鸡汤,请清醒的意识到就算你拼尽全力也存在不成功的可能。

    别把成功想象成只要企图心足够就能轻易实现的那么廉价的东西。

    你需要去懂得拼命之后仍可能得到最坏的结果的道理,做好准备坦然面对它,并在接受它之后仍然能够愉快的进行人生。

    人所谓的成熟,其实从来都不是变得有多行,而只是不再挟梦想与愿望一意孤行,能够在自己最渴望的事情上真正面对自己的无奈和无能为力。

    那并不是一个愉快的过程,而是用无数希望憧憬向往绝望与崩溃全部碾碎搅拌成的一种清醒。

    简卡罗真正的成熟,其实就是从放弃成为角斗士开始:

    “你们并不知道,我曾经是一个像奇酷拉那样的掮客。”

    “至少做跟格斗相关的事情,那让我在那个时候能好受点,但就算掮客,我也做得相当失败,因为可能你们也发现了我对评判角斗虚无,其实没什么眼光。”

    众人沉默,伯维尔却忍不住插嘴说:“谁说的,至少你发现了查索迪亚。”

    简卡罗笑了,他那平淡无奇的仿生面孔在那一刻居然有荣光换发的意思:“对啊,我发现了查索迪亚。很多人说我做的唯一厉害的事情就是发现了查索迪亚。”

    “一个失败的掮客当然总是在底层混,勉强能保证自己的能源罢了,我就是在那个时候遇见查索迪亚的。”

    “他当时弱到不行,谁都打不过。而且只会一根筋的简单粗暴毫无技巧的攻击,怎么学都学不会防守。到最后他都没学会,不过是你们总在帮他防御。”

    他再度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看向在场的所有有仿生面容和没有仿生面容的探索者机体:“那就是你们后来所谓的棘齿之花的风格。知道么,我一直觉得还是他最初弱那套弱到不行的打法,只是变厉害了而已。”

    鲁娅他们稍稍骚动了一下,似乎是不太满意简卡罗对于查索迪亚和棘齿之花闻名格斗圈的风格的论述,但他的确又是有这么评价的资格的。

    “连当时像我们这样的格斗团都不愿意买他。但就跟命中注定一样,我不晓得怎么就相信他以后一定会特别厉害,所以到处推销他,然而都推不出去。”

    “遇见他之后,我好像连运气都变好了。刚好几个打过几次交道的人类一时兴起想组一个格斗团,我恰巧在现场,他们顺手就交给了我。”

    “然后当时第一件事我就买下了查索迪亚,后来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了。”

    他唠唠叨叨的说到这里,除了伯维尔那一次插嘴,居然也没人打断。

    这些事情作为棘齿之花的元老,他们隐隐约约的听说过,却从来没有听查索迪亚和简卡罗详细的讲述过。

    简卡罗仍旧在笑,似乎沉浸到了过往里:

    “你们背后也跟别人议论过吧?我运营格斗团不行,管理资产不行,挑有潜力的角斗虚无不行,跟管理委员会打交道不行,能有点成就完全是攀上了查索迪亚。”

    “所有人都经常用在我身上的史前俚语怎么说的来着?坐在风口,猪也能飞上天。查索迪亚就是风口,我就是那头猪,他们说的是对的。”

    “可猪毕竟是猪,飞上天是会怕的啊。”

    “我一直觉得像是在做梦,所以一直心里没底。查索迪亚跟你说过为什么你们胜场差不多我就会给你们自由吧?”他这次问的是鲁娅。

    鲁娅点点头:“他说你告诉过他,给我们的自由,其实就是给我们反抗你决定的权力。”

    “是因为我怕我犯错把你们都搭进去,乘着自己还能做决定,只要你们出色一点就让你们自己负责自己。”

    简卡罗居然有一点小得意:“知道么?我根本不是什么仁慈或者是宽厚什么的,是当时压力太大,我一想到什么都要为你们做决定就完全睡不着觉。”

    “再后来,查索迪亚厌倦了格斗场的生涯,说要出去看看。即使心里再不愿意,我也不可能阻挡他。”简卡罗收敛了笑容,开始面色晦暗下来。

    “我当时很混乱,之所以那么固执的坚持生死斗,其实的确有自暴自弃的意思。反正当时团里能出场的角斗士差不多都是自由虚无,我想让你们自己决定。”

    “这件事上,我的确对不起跟随我的马特尼尔他们。但幸好你们离开了,不是吗?”

    鲁娅这个时候却插嘴道:“那都是他们自己的决定,你也不必太过在意。”

    “我当时的确是那么想的。只是,那真的是他们的想法么?他们或许只是出于支持我的动机吧?”

    简卡罗却并不接受,他似乎也借着这次讲述在清理着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

    “再后来,棘齿之花到现在的状况,你们也看到了。我不再固执于生死斗,也却是没有适合生死斗的角斗选手了。”

    “知道么?跌到最底层的预备赛的时候,我并没有表现的那么难过。我反而觉得轻松了,似乎这才是我能掌控的我应该待在的位置,我的努力才真的能有作用。”

    “我以为自己搞得掂,不再用靠任何人。我也以为自己没有太大的志向,能维持一只预备赛格斗团就满足了。”

    他看了看在室内的所有人,连眼神也开始黯淡:“结果到最后,还是要靠你们回来帮忙才能支撑下去。”

    “里修斯没来么?看来他是彻底厌憎了我们么?”他扫了一眼,却发现他觉得应该出现的人少了一个,于是紧张起来。

    “里修斯今晚有自己的事情,叮嘱过我过程录像给他看,他没什么要问的,却也觉得你需要给个解释。”

    伯维尔干巴巴的答道,简卡罗的这番对自己内心的剖析着实有点惊到他们了,太多他们意外的信息。

    “嗯,那我继续给解释。”简卡罗再次病态的笑了笑:“知道么?我们经常说人类都是喜怒无常难以琢磨,我们虚无何尝不是。”

    “到得这一步的时候,我又突然不甘心起来,我整晚整晚的在这里代入翻看你们过去的影像资料,回忆你们过去的意气风发。”

    “我以为我在报复查索迪亚对我们的舍弃,毁掉的是他一手创建的东西,却没想到他根本没那么在意,而我忘记了那也是我有份参与的东西。我以为猪就应该脚踩在地上,却忘了在天上飘久了,猪也不再习惯烂泥地……”

    “你是说,你当时是故意想毁掉棘齿之花的?”霍的一声,他前方一名仿生面孔上刻意做出一道横跨面颊的伤痕面容刚硬探索者机体突然站起。

    简卡罗嗦嗦说了那么多,他其实没太听懂他弯弯绕绕的意思,总之就是承认自己没有罢了。

    但最后这几句,他终于抓住了重点。他一直视为最珍贵的记忆的东西,居然是被眼前这个人刻意毁掉的。

    “罗尼洛里,你先别激动,听他说完。”他身边有伙伴赶紧拉住他。

    “是,是故意的。”简卡罗却平静的看着他答道。

第15章 关于风格和财富的的关系

    他低下了头:“虽然我也一直以为自己没有。但现在回想的话,我当时的确意料到这样会毁了棘齿之花,可这并没有让我改变想法,反而让我更坚定。”

    这么多年以来,他虽然会偶尔想起,却从未深入的跟任何人说起过这些话。

    这个晚上,这个他意料之中会到来的晚上,他其实并没有准备好任何说辞,他有些期待又有些畏惧,脑子里一直乱糟糟的。

    当他开始诉说的时候,很多话就那么自然而然的从他嘴里冒了出来,似乎是深思熟虑,但他只是想到哪里说到哪里罢了。

    他自己内心未必没有怵然而惊,原来当时我是真么想的吗?有些事情,如果你不事后去整理,就算是当事人,本来也未必会明白自己的想法与动机。

    很多事情,做的事后根本来不及思考,近乎本能的。

    罗尼洛里又挣扎起来,他很想把自己的拳头送到面前这个承认自己毁了棘齿之花的废物的脸上。

    他们很多人,都是被清除了显性记忆之后进行格斗培训的,这似乎是一种惯例,因为据说没有记忆的人会更专注于格斗。

    对于这样的他们,棘齿之花并不是他们曾经奋斗拼搏并享受过荣誉的地方而已,这个名字承载的,是他们精神的归宿与故乡。

    如果因为不可避免的原因,那名为故乡的地方在时光和岁月的侵蚀下逐渐颓败与消失了所有记忆中熟悉的模样,变得面目全非,或许谁也会无可奈何的接受。

    但当你得知它的变化与消失是某人蓄意的所为,那原本找不到出口的怨愤就顿时寻得了对象,汹涌着等待发泄。

    罗尼洛里秉承了棘齿之花老一辈的一贯特性,冲动而鲁莽,他不打算控制自己的情绪。

    “别闹了罗尼洛里。”出头的又是大姐头鲁娅,她横了一眼罗尼洛里,于是后者愤愤然停止了挣扎,却仍是一副不甘心的模样。

    “不用刻意刺激我们,简卡罗,你并没有。”鲁娅转头面对简卡罗,眼神中却是怜悯:

    “你当时根本就是乱了方寸,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因为心虚而格外固执的坚持原样而已。”

    “你可能真有过那样的担心,却并没有因此改变主意而已。棘齿之花毕竟是你的,你也没有蓄谋蓄意去那样做的心思与心机。”

    鲁娅垂下眼帘:“所以别试图欺骗我们。简卡罗,更别试图粉饰记忆欺骗自己,你是个连蓄谋作恶都缺乏勇气与心机的人。”

    简卡罗似乎有一些困惑,他愣愣的问鲁娅:“我没有么?”

    然后他又环视众人,再次问道:“我没有那么做吗?”

    鲁娅抬起眼皮扫了一眼简卡罗,语气中有些不耐烦:“你没有。简卡罗我们今天过来并不是听你说这些的,你是不是……”

    “好吧我承认,当时我脑子里一片混乱,做什么其实都真正考虑过后果。或许正如你所说的吧,我是个连蓄谋作恶都缺乏能力的人。”简卡罗却不理她,依旧自顾自的说着。

    罗尼洛里终于安静下来了,他觉得如果是这样的话,简卡罗似乎是因为内疚而把自己说成故意毁掉棘齿之花的元凶。

    简卡罗并不那么觉得,他其实很难说有什么内疚,有些情绪包裹着太多太多的成分与杂质,没有人能分得清楚。

    “从那时起我一直混乱到现在,但刚刚,跟你们说起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我似乎从来没有在乎过你们所在意的什么狗屁风格。”

    “只是刚好查索迪亚那么打,你们也跟着那么打,然后我们一直在赢,所有人提起我们都会想起它,所以这种打法就成了棘齿之花的风格。”

    “你们所在意的风格,在我看来,就是个这样子的东西。”

    一群人于是陷入了沉思中,似乎,也真的就是这么个道理。

    “可……”伯维尔皱着眉头的开口:“那毕竟是查索迪亚和我们一起给棘齿之花留下的痕迹,是我们在棘齿之花存在过的证明。”

    “证明?痕迹?”简卡罗瞪大了眼睛:“你们已经选择离开了,我不知道你们还想向谁证明什么?或者说要谁向你们证明什么?”

    “你们有你们的记忆,所有提起棘齿之花的过去的人都无法避免提及你们,还不够么?你们还需要现在的角斗士们按照你们的方式去赢得胜利?如不然就要反对与责难?”

    伯维尔求助似的看向鲁娅,但鲁娅却没有吱声,自顾自的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你们想说那种风格,是查索迪亚和你们留下的宝贵财富对么?我很感谢伯维尔没有用财富这个词。可是财富是什么?能用的才是财富,没用的就是枷锁和负担。”

    “棘齿之花已经在预备赛坚持了你们所说的风格十几年了,结果是什么?获胜成为越来越艰难的事,所有的人都能根据风格猜到我们下一步的动作,我们还要坚持么?”

    他突然激动起来,看向众人:“你们觉得,还要坚持和继续么?”

    “棘齿之花对于你们,是放到床头的动态镜框里可供怀缅的画面,是应该供在橱窗里证明自己曾经的辉煌的奖杯,是你们偶尔想起就觉得光荣的过往。”

    “你们持续的帮助,其实或许并不是为了帮棘齿之花,而或许只是用这种行为来联系和缅怀自己曾经的过往。你们没那么在乎棘齿之花还在不在,还能不能再次辉煌。”

    “如果实在没有办法,让它保持着你们曾经留下的痕迹消亡了,你们也能安慰自己一句说我尽力了。”

    “可我不一样。”简卡罗指着自己:“你们都有自己的生活,而我,棘齿之花就是我的全部,就算是我曾经毁了它。可我不甘心,我想让它再次好起来。哪怕赌上它继续存在的可能,最多它如果消失我跟它一起消失。”

    “但你们现在却来拦阻我,因为觉得我在毁掉你们留下的风格?那种只是因为查索迪亚带领你们使用所以固化下来了的风格?”他有些癫狂的看着面前的众人。

    一时间,众人都不知道如何作答,只有波利有点委屈的嘟囔着:“不是你说的那样,我们才不是你说的那样。”

    “我们……”鲁娅有些异常艰难的答道:“毕竟已经离开。的确没有查索迪亚的带领,就算我们全部回来也无法复制之前的打法。”

    她当然清楚,其实在场的每个人都清楚,不清楚的人不会在以前的那场争执中离开棘齿之花,那么今天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只是棘齿之花的风格还是他们在意的东西。

    但正如简卡罗直指人心所说的,他们之所以坚持,之所以在意,或许真的是就算离开了,也想留下的人继续以他们的方式战斗吧。

    他们原本可能会恼羞成怒,但现在他们却都沉默着,因为简卡罗之前那段对自己毫不留情的剖析,到剖析他们的心理时,他们竟无力反驳。

    “但你确定,改变风格后,棘齿之花能够再次崛起么?”她直视简卡罗,眼神出奇的锐利。

    “我不确定。”简卡罗答道:“其实直至今天以前我仍旧是像你说的那样,浑浑噩噩近乎本能的在做着眼前的决定和选择,从来没有认真考虑过太长远的事情。”

    “对了,你们知道查索迪亚离开的真正原因么?”他抬起头有些乞求神色的鲁娅:“他告诉过你原因么?”

    鲁娅一愣:“他不是说,厌倦了在格斗场日复一日的日子,所以想出去看看么?”

    简卡罗低头叹息:“我原本也以为是这样的,原来他也没有告诉你。可今天诺丁亚尔跟我说,他知道查索迪亚离开的真正原因。”

    关于查索迪亚的事情,终于引发了一直沉默的众人的话匣,于是七嘴八舌的声音传过来。

    “他为什么会知道?乱讲的吧?”

    “应该是查索迪亚告诉他的,查索迪亚的确挺喜欢那小子的。”

    “离开前查索迪亚的确跟诺丁亚尔走的挺近的。”

    “不会有什么隐情吧?谁能逼查索迪亚离开?”

    “没人说逼,人家说的是真正的原因。”

    “先都住嘴。”鲁娅先前一声什么原因的问句被淹没在这场呱噪内,她于是提高了声音喊了一嗓子,大姐头的威严发挥了作用,现场再次安静下来。

    “他说是什么原因?”鲁娅皱着眉头问简卡罗。

    “不知道,他说等我们有资格跟他打一场他再告诉我。”简卡**净利落的答道。

    “那我们……直接问查索迪亚不就好了?他总得跟简卡罗联系吧?”波利忍不住插嘴。

    “没可能的。”鲁娅答道:“查索迪亚那个别扭的家伙,他如果没有告诉我们而只告诉了诺丁亚尔,我们问他也不会说的。唯一得到答案的方式就是诺丁亚尔转述。”

    简卡罗点点头:“他的确是那样一个本来脑子简单却总喜欢故弄玄虚的家伙。”

    “但这不是关键,关键是诺丁亚尔告诉我,查索迪亚说他认为,棘齿之花真正的财富不是他,不是他的风格打法,而是我的执拗以及对他的信任。”

    鲁娅他们又默然了,因为这话虽然没有跟简卡罗说过,但查索迪亚倒的确跟他们提过。

    只是他们一直以为那只是查索迪亚出于简卡罗对他简拔于微末的感激,而说出的一些谦让之言而已。

    但如果他特地跟诺丁亚尔提起,那似乎就不是谦让了。

    “我今天之所以跟你们提起过去,也是因为被诺丁亚尔的话提醒了,我本来已经很少想起那时候的事情了。”

    “我一直以为自己毫无才能,只是幸运的遇上了查索迪亚。我也一直以为巷狐那小子还远远没到上场的水准,就被我固执的替换掉卢卡斯安排上场,是因为对查索迪亚的信任。”

    “可今天我回头想想的时候,突然又觉得,当我看见巷狐的时候,我似乎有遇上查索迪亚时候的感觉,就那么毫无理由的觉得他一定行,我可以把所有希望都丢到他身上。”

    “我不确定那是不是我的错觉,我也不知道这一次我还能不能像遇上查索迪亚那次一样幸运。可是既然查索迪亚认为我的才能就是我的执拗,我想再试一次。”

    他再度看向鲁娅他们:“所以,即使你们所有人反对我也想试一试,就像之前所有人都说查索迪亚的格斗技太简单粗暴一样。”

    “在谈话之前,我还担心和害怕从今天起,你们都不愿意再为棘齿之花提供任何帮助。那样只靠我自己,我怕维持不下去。”

    “可现在就算你们拒绝再为棘齿之花伸出援手,我也想试一试,只依靠他的话,能不能行。”

    “所以,你不可能答应恢复和保留之前棘齿之花的战斗风格了?”鲁娅问。

    “不可能答应,我曾给予过查索迪亚所有的信任,我都会给予他。所以我不可能回去限制他的战斗风格。”

    “即使我们真的不再提供任何协助?”伯维尔追问。

    简卡罗点点头:“即便如此。奇酷拉说愿意在不影响我对棘齿之花的操控的前提下给我资助,我想,这样子应该可以支撑吧?”

    “你疯了?”鲁娅却急了:“奇酷拉的投资是可以轻易拿的么?他是什么人你难道不清楚?”

    “可是如果离开你们的协助,除了接受他的投资,我又有什么办法?”简卡罗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所以表决吧,愿意继续提供协助的人可以留下,不愿意再继续提供帮助的人我想简卡罗和大家也不至于会怨恨,做自己的决定就好。”

    突然想起的一个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关注。

    “莫文吉大人?”原本或坐或站或蹲在地上,或斜靠着装满影响资料芯片的排柜上的虚无们齐齐的站起了身。

    他们有些恭敬的面对着那个在他们毫无觉察的时候到来,一直在最后排某个资料柜的阴影里隐藏着自己身形的探索者机体。

    “如果不是因为担心专门跑一趟,我可从来没有机会听到简卡罗这么深刻的剖析自己呢。”来人微笑着。那是棘齿之花一直以来名义上的主人,身为人类的莫文吉。

第16章 那些夙愿得以实现的曙光

    莫文吉就是最当初倡议成立棘齿之花的五个人中的一个。

    也是他,在棘齿之花风生水起的时候,鼓励着简卡罗一份一份的从自己的朋友们那里回购了棘齿之花的股份。

    至于他自己的,原本简卡罗之所以能有回购棘齿之花股份的资金,就是因为除了经营股之外,他赠送了自己所有的股份给简卡罗。

    他和简卡罗并没有那么亲密,但反而跟格斗团里的每个曾经的角斗士都非常熟悉。

    棘齿之花有曾经有一个传统项目,就是陪莫文吉训练,基本上每一个曾经棘齿之花的选手在获得出场资格之前,都经历过一段把莫文吉揍得落花流水的日子。

    他近几年不是太来,是因为能揍得过他的基本也就是迪亚亚尔和莫尔蒙了。

    但这两个需要上场格斗,因此有自己的训练项目要做,没有时间陪他打没有锻炼效果的格斗练习。

    莫文吉很有分寸,从来不影响棘齿之花的运作,而只是一直默默给予他们支持。

    就连查索迪亚最后捕奴团的所属权,其实也挂靠在莫文吉的名下。

    虽然格斗技巧烂到没眼看,但这个男人是真正不带任何目的热爱这项运动的,比棘齿之花里的任何角斗虚无都热爱的纯粹。

    也所以,每个在棘齿之花待过的家伙,都对这个人有一份格外的尊敬。

    “那关于棘齿之花彻底更换风格的事情,您怎么看?莫文吉大人。”伯维尔转而开始询问莫文吉。

    简卡罗有一些紧张,他虽然不知道如何说服面前的这些人,但实际上他从来未曾想过因为他们的反对,而改变自己的决定。

    但莫文吉不一样,莫文吉如果反对,他就算再坚持,也需要出一些变通的法子才能实现自己的想法。。

    莫文吉有点悠闲的用手指在自己右前臂镶嵌的宝石上敲击,似乎在审视这款产自稻香城的最新款臂饰是不是真的值得自己花那么多钱:“别问我啊,我的意见不具参考性。”

    他有些玩味的笑着:“毕竟有没有查索迪亚,棘齿之花名义上都是我的格斗团,我可不想真的只做个挂名的所属人,我逃不掉的。可你们不一样,你们给予棘齿之花的所有支持与帮助都是出自自己的感情,需要你们自己慎重考虑。”

    简卡罗松了一口气,莫文吉虽然说不表态,可实质上已经表态了,结果比他想象的更好。

    其实就算已经不太过来棘齿之花了,莫文吉每月还是会按时支持一笔并不大的款项给棘齿之花,按他的说法他是在为自己的爱好买单。

    但那笔款项的数额并不算太大,否则棘齿之花也不至于堕落到如今的局面。

    但没有人责怪莫文吉,因为按照通用的代权规则,他只是棘齿之花名义上的主人,对棘齿之花并没有任何义务。

    简卡罗隐隐约约懂一些莫文吉的意思,他并不是吝啬于用自己的财富支撑起棘齿之花。

    但他不想破坏棘齿之花的独立性,不想棘齿之花因为有他的支持而不用面临任何困境,而成为他的玩物。

    所以,他只做有限而且绝对不占决定性意义的支持。

    左右环顾了一下,见没人接着发表自己的意见,鲁娅略略沉吟了一下说道:

    “如果查索迪亚离开这里有什么真正的原因,我一定要知道。所以抱歉,就算它彻底换了风格,我也选择继续支持棘齿之花。”

    她转头看向简卡罗:“但如果按你的决定变化完风格之后,如果不能实现诺丁亚尔的要求,按你说的你会随棘齿之花一起消失,这种消失我希望是由我来动手。”

    “我有点不明白。”一直状态外的波利却在这个时候发言了:

    “你们在说什么换风格?迪亚亚尔他们不还是原先的战斗风格吗?我们不是只是找到了在查索迪亚还在的时候就想实现的战术变化吗?”

    他的话倒一定程度上的确是真相。

    在棘齿之花鼎盛的时期,查索迪亚也一直在尝试在棘齿之花中融入战术变化。

    但他的个人风格太过鲜明,几乎所有的战术变化都很难与他兼容,所以尝试到最后棘齿之花的战术风格仍旧只有一条:随时全力配合最强攻击手的攻击意图。

    但波利显然不明白,如果在查索迪亚还在的时候,完成这种他们一直寻求的变化,那叫做对战术的丰富,自然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但在查索迪亚离开以后,如果再对他留下的这些风格去做根本性的变化,在很多人看来这就是一种背叛了。

    “打成这种猥琐的样子,你怎么敢说风格没变?”罗尼洛里是个急性子,瞪着眼睛就冲波利去了。

    “可是防守啊,我们以前不怎么用防守的,以攻对攻就好了。”波利委屈了:

    “但现在迪亚亚尔他们不是没有这个实力么?当然要用别的方式防守。但迪亚亚尔他们开始攻击的时候,不也还是以前的风格么?”

    已经做完决定,彻底放松下来的鲁娅噗嗤一声的笑了出来。

    其他人在讲感情与传统,可波利却还在根据需要讲战斗与战术,完全是鸡同鸭讲。

    但波利就是这样一个家伙,以他其实不太灵光的脑子与其实并不算高的天赋,如果去分神理解什么情怀传统感情之类的东西,大概也没有能力与他们并列了。

    “别说了波利,你不明白的。但你还是会继续帮忙棘齿之花的对么?”鲁娅阻止了波利的继续较真。

    “可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呃。”伯维尔接话了:“我用虚拟直播看了这场格斗,波利一说我倒觉得,那帮小子真的进宫起来的时候,还是我们原先打的那套东西。”

    这其实是废话,无论迪亚亚尔、莫尔蒙还是库卡、福安,包括响虎都是他们原本那套体系里头培养出来的。

    排除战术的因素,其实包括防守打法中的配合套路,也都还是他们原本的那些指导思想,这些根本不可能短期发生什么决定性的变化。

    但以最强攻击手的攻击为指导的战术内核变了,随着新战术的适应性变化,这些其实迟早都会变。

    以盾阵现在的战术模型来说,并不再是指哪儿打哪儿的主动压迫性打法,而是通过各种带着陷阱的防守来制造对方的阵型漏洞,然后针对漏洞施加最强攻击。

    表面上看,持盾手全力阻挡对方的支援,游击手配合强攻在最短时间内拿下主攻对象,这是他们的惯用路子,只是用持盾手替换了之前风格里的攻击纠缠而已。

    但这只是在整场比赛决定性机会出现的某些时刻而已,大部分时间他们实际要变化成用走位、陷阱去分割对手,这就是差别所在。

    可这种说法,却为气势汹汹来问责的众人提供了一个妥协的台阶,这就是伯维尔的目的。

    “我倒觉得,这种做法好像是在我们原先的风格外面包了一层迷雾一样的东西,在迷惑对手降低警惕性之后露出獠牙一击致命,可獠牙还是原先的风格啊。”

    既然是做给大家下台的台阶,伯维尔不介意再做的彻底一些。他跟其他人的目的并不相同,他其实根本不是为了反对棘齿之花对原有战术风格的改变而过来的。

    当年的棘齿之花买来他,就是为了改变简单粗暴的战术风格,觉得攻击力强悍又拥有战术思维的他能为棘齿之花带来改变。

    但在查索迪亚的时代,他却硬生生的被带成了做些干扰对方视线,隐藏真实攻击目的,然后为主攻攻击做铺垫的辅攻手的活儿。

    或许在很多人看来,这已经足够成功了,但伯维尔并不满足。

    他一直认为自己并没有能发挥自己最大的能量和获得自己应有的地位,自己后来气到的作用不过是属于彻底失败后的自我废物利用。

    棘齿之花并非没有战术套路,只不过任何战术套路都不得不变成被动配合查索迪亚的强攻风格而已。

    伯维尔其实特别惊喜于现在棘齿之花战术风格的变化,因为在刚看见的第一刻,他就有似乎被捅开了一层窗户纸一样醍醐灌顶的美妙感受。

    他似乎找到了他想找很久的,理想中棘齿之花强攻应该应用的方式。

    不讲理的压迫性强攻打法容错率太小,一旦留给对手反击的空隙就意味着失败,查索迪亚时代他们并不是没有因此阴沟翻船过。

    他脑子中原本只是一直有着一个隐隐约约的想法,却始终找不到接近的方向。

    直到盾战这种棘齿之花原本绝对不会采用,他自己都不曾想不敢想能在擅长攻击的棘齿之花应用的战法出场,才给了他拨开乌云见月明般的的霍然开朗。

    他所说的并不是响虎的想法,响虎不过是很初级的想到怎样才能更有效的防守和坑人而已,所有的贡献不过是重盾战法这种思路。

    而伯维尔马上想到了用重盾战法,将棘齿之花习惯的暴风骤雨般猛烈的攻击压缩到一点的完整思路。

    这才是盾战与棘齿之花的传统风格的完美结合。

    伯维尔貌似解释和给大家台阶的话语,也就是将自己对棘齿之花战术的思考,装作揣测和分析响虎的盾战战术思路的样子说了出来。

    不说别人,只论波利和鲁娅,只要他这样提过,他们绝对会意识到这样的可行性,并且会忽略这其实是他伯维尔的想法。

    他不方便直接说,因为他清楚在查索迪亚离开前他没能提出这套战术变化,那么在离开后再提出,就有点否定查索迪亚的意思了。

    他不想被视作背叛者,也不想挑战大多数人的观感,无论是格斗还是日常交际,他都习惯因势利导随大流。

    伯维尔觉得,如果他能早想到的话,查索迪亚时代他们都能采取这种战法。

    如果把查索迪亚整场的攻击都压缩到一个很短的时间段里集中爆发,那样的攻击力才是真正无可阻挡的。

    明明可以集中在短时段彻底爆发的能量,被用于整场压迫,就好像明明可以破甲穿石的能量,被散开用于驱动无数拍打石面只发出声响的巴掌。

    查索迪亚并非不能隐忍,只是他在优势状态下向来习惯追求酣畅凌厉。

    但在明显弱势的情况下他也会做游走走位以寻求战机,只是这种游走走位在他做来,也总显得侵略性十足以至于让人忽略了他在回避战斗而已。

    团队战五对五十对十二十对二十乃至二对二的情况下,与对方人数相等的时候查索迪亚永远认为自己这方更强势。

    但是如果己方有持盾手呢?会不会让查索迪亚意识到己方攻击力劣势从而隐忍?

    这么想的话,伯维尔甚至觉得,自己连为跟查索迪亚个人风格牢固捆绑在一起的性格因素的部分,都因此找到了解决方案。

    再切换到个人战,持盾防守消耗对方然后再风暴般反击的查索迪亚,想想都让人有汗毛倒竖的兴奋。

    这套战术当下唯一需要解决的问题,就是盾阵移动速度的缓慢,导致的对手如果避战的话他们会没什么办法。

    可伯维尔认为,如果能一直亲眼目睹这套战术不断的在格斗场进行实践,他迟早能找到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当然,就算他真的找到了心中一直想找到的那套战术,也不可能回到从前,也不可能找回查索迪亚再去验证他的想法。

    可对于伯维尔而言,这是解开了长久困扰他的心结。

    就如同被一个难题困扰很久的数学家,他根本不在乎解开这道题有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不在乎能不能发布发表能不能为他带来什么利益,他只是单纯的想知道答案。

    他原本就计划着装作和大家同仇敌忾的样子,然后设法缓和与缓解大家的情绪,找机会说出他对战术的改进意见。

    这套战术还是原先的战术,只是做了伪装和包装而已,这么说并不是他临时起意,而是他早就想好的说法。

    他并没有想到,不用他刻意去引导推动,波利竟然如此配合的为他引导了话题,所以他笑眯眯的:

    “这样的话我当然要帮忙了。真正懂得棘齿之花的人,迟早能看出来我们只是变了形式,真正的风格并没有变,请务必让我看到真正属于我们棘齿之花的战术变化。”

    然而,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吃他这一套。但伯维尔绝对没想到的是,站出来反对他的人,居然是简卡罗。

第17章 旧城重建中的文化建筑保护

    “你别想着把你自己的那些乌七八糟的想法塞进巷狐的新思路里。”简卡罗一脸警惕的看着伯维尔。

    当初对于查索迪亚,他都没有这种程度的维护过,伯维尔一时间不由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但对于简卡罗来说,既然做出了将响虎视作第二个查索迪亚来寄以厚望的决定,他就不希望巷狐的发挥受到任何的干扰。

    一直有声音建议查索迪亚改变他自己粗暴简单蛮横凶历的战斗风格,建议棘齿之花丰富打法,大家都或多或少的受到过影响。

    所以棘齿之花才会有了伯维尔的加入,但是还好结果不算太坏。

    简卡罗之前只是在查索迪亚战绩还不好的时候,坚定的支持和相信他而已,对于提出改进意见的声音并没有每一次都做干涉,但这一次却像刺猬一样防范着任何人。

    那是他觉得之前查索迪亚的成长,不会受到如此多蓄意的影响。他很担心不能给响虎如同查索迪亚当年一样的成长环境。

    对于其实并没有那么清楚为什么得来的成功,成功者总是盲目总结经验,简卡罗也是这样,他盲目的想复制查索迪亚的成功。

    但响虎和查索迪亚其实是根本并不相同的两个个体。

    就如同史前华夏某些知名的企业或多或少都会有些莫名其妙的规则,而功成名就的人往往总是比普通人更多迷信与禁忌。

    很少有人能清晰分析出自己成功的真正原因,再来一次他们甚至都没信心复制自己个人的成功轨迹。

    将成功原因寄托于未知会导致迷信行为,寄托于已知则会加强某些其实并不是核心原因的规则的固执坚守与重视。

    简卡罗就是在重视响虎成长的不受干扰。

    他的警惕固然有担心响虎被干扰影响的因素,但另一部分,也是因为他不太喜欢伯维尔。

    伯维尔身上有鲜明的棘齿之花角斗士们的性格印记,看起来豪爽开朗不拘小节,简卡罗却一直觉得他很假。

    大部分人都觉得伯维尔没有问题很好相处,简卡罗却觉得那并不是他真实的性格,只是他为融入这个团体而做的伪装。

    这么说其实有点冤枉伯维尔又没有冤枉伯维尔,因为伯维尔就是个没什么固定性格特征的人,本来就习惯于做出大家都喜欢和接受的样子。

    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目的与动机,只是过份在意别人对自己的观感,所以习惯迎合。

    这也是他当年能快速适应棘齿之花的原因,他本人就是这么个适应性非常强的个体。

    可这种做法在简卡罗看来,就是假和有心机,他一直因此有些厌恶伯维尔。

    伯维尔当然也知道,可也没什么办法。

    他总不能为了适应简卡罗一个人的喜好,表现他并不存在的所谓个人真实性格给简卡罗看,而把自己弄成大多数人不喜欢的模样吧?这样才真正不符合他的性格。

    “伯维尔没说什么啊?”鲁娅却不愿意了,她与伯维尔关系一直很好,在她面前,伯维尔也并不刻意隐藏自己与大多数棘齿之花的老成员之间的差异。而且在很多事情上伯维尔都会为她提供意见,算是她的半个军师。

    一样感受到了伯维尔的伪装,与简卡罗的防范与厌恶不同,鲁娅却只是觉得伯维尔着活得太累想得太多。

    她清楚伯维尔并没有简卡罗臆想的什么坏心眼和不可告人的目的。

    而且,在伯维尔的分析下,她发现了原本她有些无法接受却不得不接受的棘齿之花变化后的新风格,居然与他们原本的风格之间存在延续关系。

    这让执着于守护跟查索迪亚有关的一切的她,觉得好受了很多。只从这个层面她都觉得应该为伯维尔出头,抵挡简卡罗无端的指责。

    “对啊,他只是明确说出来了我们原先自己都没有感觉到的的东西。这些东西本来就存在啊。他并没有乱出什么主意,简卡罗你是不是太敏感了?”波利也接腔说话了。

    见自己信任的鲁娅和波利都这么说,简卡罗也就不再纠缠。

    那么伯维尔说的话真的是没有影响吗?其实并不然。

    现在响虎的想法给棘齿之花的战斗风格带来的变化,只是他想到的方面,更多他不曾想到的方面自然还是持续棘齿之花原有的做法。

    这就像旧城改造工程,采取的并不是一蹴而就的全部推倒重建的方式,而是先只在一些明显感觉到有改变需要的地方进行拆迁重建。

    这么建设下去,当重建的利益开始出现,有必要改和没必要改的地方最终都会被推到重建。

    即使某些没必要重建的部分,在重建后觉得不太合适,再次推倒按原先的方式再建,建造出来的也不再是原本的建筑,而只是具备相似功能的全新建筑。

    伯维尔看似顺应波利的话头,用以缓和原本固执原有风格的大家与铁了心进行变化的简卡罗之间关系的那些和稀泥的说辞,其实却明确以及划定了没有必要改变的部分的作用和地位。

    就好像在城市重建过程中,悄无声息的将变革者暂时还没顾上思考要不要重建的一些部分,譬如燕京的胡同、沪市的弄堂、羊城的骑楼等等,划定为了承载重要作用的保护性建筑。

    在他的这番表达之后,大抵鲁娅、波利会影响着响虎,习惯性的不再去考虑对这些做修改,新与旧的传承倒的确是固定了沿袭。

    而在对难以接受风格变化的即时反感强烈情绪波动过去后,大多数人都是能看得出这部分风格沿袭的存在的。

    这也为棘齿之花最大程度的保留某些情怀人群的支持起到作用。

    更为难得的是,这些只是顺带的好处,伯维尔并不是为这些而做的那番努力。

    他是以远超此时响虎的战术眼光,看出来响虎的那些新思路与原本风格能实现兼容,而且最好去兼容的部分。

    迷惑与分割对手的这些战术动作,不过是铺垫,最终决定比赛胜负的仍旧是抓住所创造出来的机会一锤定音的强攻。

    但在尝到奇诡路线的好处之后,依照承袭自人类的思维惯性作用,他们都会忍不住在强攻上都要套用变革逻辑,尝试掺杂入奇诡思路。

    那却是是毫无意义的弯路,这是对此深思熟虑了很久的伯维尔,可以断定的事情。因为对于强攻,查索迪亚可谓是已经做到了极致。

    他所乐意看到的是响虎将注意力集中到连他没想到过的那部分奇诡之处,而不希望他在原本成熟的地方瞎折腾。

    也所以,只需要那一番话,他就将这套战术的后续演变纳入了他的思路里。

    这对响虎会形成简卡罗所担心的限制和影响么?绝对会,但也绝对是拥有积极意义的影响与限制。

    拒绝伯维尔的影响,完全任由由响虎发挥,或许真的有千万分之一的可能会达到伯维尔想象不到的高度。

    但更可能的是,走了长时间大量的弯路之后,能到达的是还不如被伯维尔影响的程度。

    查索迪亚成长的过程中,从被人虐的菜鸟到格斗场之王,也并不是独自胡乱思索发挥的结果。

    他也在有意无意的吸收了很多人的优势,最终形成自己成熟的风格。

    简卡罗的反对,的的确确是有些保护欲过盛了。

    ……

    莫文吉无条件支持简卡罗,鲁娅因为想知道查索迪亚离开的原因而选择支持简卡罗,波利原本就对变化风格这种事没什么意见,伯维尔其实真实态度本来就赞同变化。

    而在接受了伯维尔的说法后,剩余人员大多数也接受了棘齿之花的变化,但却不是全部。

    罗尼洛里为首的几人,拒绝了继续支持棘齿之花,头脑越简单的人往往总是越难说服,因为在他们的情绪里更多的依靠本能而非理性。

    “我看了那场比赛,我不觉得那还是我熟悉的棘齿之花。而且不管怎么说,我也听到简卡罗说过他曾经故意想毁掉棘齿之花,所以我不会再为他提供任何协助。”

    罗尼洛里说,他然后与自己的小团队一起自顾自的离开了驻地。

    对于他们来说,其实或许决定在到达驻地听到简卡罗解释之前就已经做出,他们的到来更大意义上的不过是一种仪式感的表态。

    而相应的,鲁娅他们却更多的是追求一种让自己心里过得去的解释,当然也有部分原本就不知所措的人,他们最终选择了留下。

    这场会谈,如果认真计算的话,其实并没有改变任何人的态度,只是协助部分人做出了决定。

    “影响大吗?”莫文吉问简卡罗,他指的是罗尼洛里几人的离开:“需要我增加支持资金吗?”

    “不算太大,他们的实际协助大多数是类似波利这样抽时间帮忙训练的,我们能倒开。”代替简卡罗回答的是鲁娅。

    “我来,我来。”波利自告奋勇的往前凑,他对新战术非常上心,迫不及待的想看到它的更多变化。

    “你好歹也管管自己的生意吧?”鲁娅横了他一眼:“我看你倒是想干脆待在这里只做训练教官的活儿。”

    波利有一套提炼合金的设备,制造只有格斗场才会需要的某些高强度合金,那是当时脱离棘齿之花的时候,伯维尔为他想到的生计。

    他用不多的积蓄购买了设备和几个虚无奴隶,也基本能维持住自己的生计,要挤出来什么资金来支援棘齿之花是不可能的,但他是最踊跃轮班参与棘齿之花训练的家伙。

    “你让他管?还不如别让他添乱了,我帮他看着就行了。”伯维尔捂着额头,一直以来,都是他帮忙着波利照看他的生意的。

    “那正好,那帮小子用新的战术总得有个有经验的人盯着,要不我就常驻这边吧?我的生意就拜托你了。”波利无耻的打蛇顺棍上,进而提出了更无理的要求。

    他实在不是做生意的料,就这种稳赚不赔的生意,都能让他做到各种账目混乱。要不是伯维尔帮他看着,他都早就重新卖身为角斗奴隶还账了。

    倒确是训练菜鸟角斗士,会让他觉得成就感满满。

    伯维尔看了看鲁娅,然后又看了看其余人:“我倒是没什么意见,反正也不麻烦,波利插手也只有添乱的份儿,看你们怎么看了。”

    轮换做训练教官这种事情,对于他们是一种有仪式感的行为。

    它不仅是部分经济上并不允许的老伙伴给棘齿之花支持的方式,而且也是他们这些能给予一定资金上支持的前角斗士们,与棘齿之花维持联系的仪式。

    鲁娅沉思:“用双教官吧。这毕竟是波利在的时候捣鼓出来的东西,他一直跟着也是最好的选择。”

    “但其他新崽子们交给正常轮班的人狠狠操练,一定要在他们接触新战术之前,把我们的老风格印到骨子里,不然就真的可能变成猥琐流打法了。”

    这种提法鲁娅是有私心的,因为按现在的发展,丢失了他们的精神的棘齿之花真的可能堕落成猥琐流。

    “而且,要到打精英赛和以后王座赛的程度,只有现在的场上五人肯定是不可能的,你们都尽着点心。”

    “你们?你不参加了?”伯维尔敏锐的抓住了关键。

    鲁娅无奈的摇摇头:“不参加了。不管你们怎么说,这新打法我看着就难受,以后我只出资金不参与训练了吧。反正少了罗尼洛里他们和波利,轮班次序都得重排。”

    “那我加入吧?不然训练教官的排班一下子少了这么多人,我怕对他们几个影响太大。”伯维尔指了指一直酱油的费伦多几人:

    “但我过来的时候,我和波利的生意就全靠你照看了。”

    他们仨现今的维生手段是连在一起的,伯维尔做的是采购格斗专用合金基础矿藏和生产的活儿,类似波利那样的设备他自己也有一些。

    而生产出来的成品合金,则出售给鲁娅,由她负责用自己的关系销售给各个格斗团与探索者机体制造商。

    这一整套的体系,如果鲁娅帮他们看着的话,只要伯维尔提前安排好,倒也能看。

    他原本是不参加教官轮班的,但有了新战术,他很感兴趣近距离观摩。

    轮班班次增加太多的话,对其他几个人的正常生活的确会造成很大影响。

    譬如费伦多这样本来在一家精英赛格斗团当训练教官的,就更难抽出更多的专门时间过来。

    “你们商量着轮班,我先去维修间看看。”说话的是那个进门时听闻响虎要给莫尔蒙维修机体,多看了他几眼的虚无。

第18章 即将失业的闲杂人等

    那个虚无名为贝恩佐,在场的所有虚无与人类里头,可能也就是他一个对棘齿之花的战斗风格毫不关心了。

    因为,他并不是,也从来没是过一位钢铁角斗士。他之所以待到现在,纯属是为了看热闹。

    他是棘齿之花曾经的机体维修师,原本也是奴隶的身份,但后来被简卡罗给予了自由。

    他水平并不算高,棘齿之花也从来不是以高性能的探索者机体闻名的;但也不算太低,毕竟在他在的时候,探索者机体也从来都不是棘齿之花的短板。

    贝恩佐并不是在关于是否继续生死斗的争论中离开的棘齿之花。问题在于,被解放的自由虚无工作一般是需要支付薪酬的。

    在棘齿之花逐渐衰落之后,贝恩佐也一直留在棘齿之花做他的维修师,虽然被经常拖欠薪水。

    贝恩佐并不在意,他是个有些闲散也没什么追求的性子,连获得自由对他来说都是意外之喜了,毕竟从他现存的这份显性记忆开始,他就一直是个奴隶。

    对于贝恩佐来说,只要有一份能保持他活动的能源,加一些材料来让他替换自己的磨损备用件和做机体的日常护理,他就满足了。

    但棘齿之花的衰落终于到了为了省钱,他们的格斗机体直接用买来的廉价货的程度,这样比自己做的更节省。

    维修间用于制作探索者机体的几台设备,也因为派不上用场而被简卡罗抵押出售了。

    除了极少数的维护维修工作,贝恩佐觉得自己没什么用了。

    他如果愿意继续待的话,以简卡罗的性子其实也不觉得少贝恩佐那一份能源,但贝恩佐觉得自己成了包袱和负担,所以他自己出去找活儿了。

    他的收入当然不可能跟自由角斗士们比,所以也不可能抛出去开店,只能去找人雇佣他。

    但他有个奇葩的要求是,无论做什么活儿,他要求棘齿之花需要的时候他要无条件去帮忙,而且要定期去给棘齿之花的机体做保养养护。

    我们说过,他水平不算太低也绝对算不上太高,只是个熟手而已。

    棘齿之花类似查索迪亚他们的爆种机体,基本上都是找人类设计师设计然后由他制作的,他并不具备设计机体的才能。

    壳阳待售的懂得维修的虚无奴隶中,他这种水准的其实相当多。

    雇佣虽然相对于购买来说是小额的支出,但长期雇佣的支出累计起来也肯定会远超购买一个虚无奴隶的。

    再加上他奇葩的要求,也不太受资金周转不太过来的那些维修店店主的待见,到最后还是棘齿之花里面跑出去开维修店的里修斯接收了他。

    里修斯,就是那个今晚缺席的曾经的棘齿之花的角斗士。

    贝恩佐在响虎他们去格斗场之前就来过一趟,为他们检修完要上场的机体。

    他这会儿过来,是修一下所有能修的毛病,顺便统计一下恢复训练和参赛需要的零配件,这些零配件有些里修斯会支援,有些需要简卡罗去购买。

    看着他转身离开,莫文吉却开始问简卡罗:“那个巷狐在哪儿?机体没问题吧?能跟我打一场么?”

    商量训练教官轮换的事儿,他也插不上嘴,所以准备让简卡罗带他去会会响虎,毕竟他还没见过。

    他来的晚,并不知道响虎直接跑去了维修间。

    鲁娅却拦住了他:“莫文吉大人您稍等,我在想,里修斯的态度可能是个问题。”

    莫文吉于是顿住了脚步,有些疑惑的看向鲁娅。

    因为没有到场,所以到此刻为止,里修斯是否继续赞助棘齿之花没有人知道。

    但他如果反对的话,可能就不仅是棘齿之花很多替换零件没有着落的问题,就连贝恩佐是否能继续来帮忙都存疑了。

    莫文吉并不清楚他们各自赞助棘齿之花的具体内容。

    在鲁娅看来,如果里修斯拒绝继续赞助的话,那笔数额他们其实均摊不下来,要不让简卡罗去找奇酷拉借用资金的话,可能莫文吉就是唯一的资金来源了。

    ……

    这个时候,让棘齿之花一干元老各种不淡定的跑来找简卡罗麻烦的罪魁祸首响虎,却在专心替莫尔蒙做着机体维修。

    以响虎只用腐海各类垃圾材料,靠一台多功能塑形机和一套简单的工具,都能制作出完整能保证活动的探索者机体的水准,维修莫尔蒙的探索者机体还是比较轻松的。

    更何况,棘齿之花的维修间条件再差,比当时他在腐海的时候从bc2764废弃物分离回收站拎出来的那点东西还是设备齐全很多的。

    但如果牵扯到并不是采用既定的成熟方案,要进行相关设计的话,有些部位部件可能就得反复试验,几个月乃至一年的功夫都不出奇。

    在资料室的谈话告一段落的时候,响虎仍旧埋头在维修间,并没有全部完成莫尔蒙的机体维修。

    他并没有去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给莫尔蒙弄一台全新的探索者机体出来这种不可能实现的事情,却也不是做常规的制式维修。

    修得慢的根本原因是,他对格斗专用机体没那么熟,又想做一些强化改进。

    在拆解查索迪亚他们的原装机体研究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他们的机体很多部位一般都会采用强度更高的合金材质。

    这是因为,格斗机体永远考虑的更多的是在极限的格斗状态下的运动,会考虑普通制式探索者机体不会考虑的抗击打问题,需要考虑普通探索者机体不会出现的强磨损高烈度使用状态。

    了解完原因之后,响虎并没有给查索迪亚他们捕奴团的机体使用原本格斗机体的思路,因为捕奴团用不上那种强度。

    他只是了解了原理,却并没有详细的记忆,他不觉得有一天自己会需要制作格斗机体。

    但就算要做,给他足够的时间回忆和揣摩的话,他觉得自己可能在合金材料的使用上会不局限于他们原本的设计,所以压根就没有去记忆。

    有些原本思路里觉得不需要强化的部位,响虎认为其实应该强化。

    粗浅来看,那些地方并不太会出问题,但以响虎对探索者机体的理解,他认为高磨损与易损坏部位容易出问题的原因,其实要解决不应该只强化那些出问题的部位。

    强化某些看似无关紧要的部位,能让高磨损部位和易损坏部位在某种程度上一定程度的获得预先保护。

    譬如频繁挑起之后下落容易出现膝关节的磨损,常规思路是在膝关节部位使用更耐磨的合金材料。

    但响虎认为如果同时加强脊椎部分的柔性缓冲,那么膝关节的磨损冲击力会极大减弱。

    莫尔蒙和他们原本的机体因为廉价,所以强化部位极少,基本就是制式机体做了少许修改的版本。

    因为波利和伯维尔他们就是做各种格斗场专用合金生意的,棘齿之花维修间的合金材料并不少。

    在维修中响虎想为莫尔蒙做一些提升性强化,因为需要边想边修,导致他速度极慢。

    贝恩佐进来的时候响虎并没有发觉,而是继续专心的做着自己手头的事情。

    没有备用机体就没办法自修,他自己颈部的修理也只是临时外焊了几根铁条做暂时性固定罢了,所以所有需要低头的动作他都需要弯腰来实现,动作上有些别扭。

    贝恩佐没有询问响虎怎么会维修机体,以及之前见面的时候为什么没有说自己会这些看似他应该好奇的问题。

    他并没有出声打断响虎,也就默默的站在响虎背后端详,却也不出声指点。

    因为极短的时间内他就发觉了,响虎对于部分部位的强化思路已经超越了他的理解,肉眼可见的水准高于他,并没有他指点的余地。

    有些思路他看不太懂,但也并没有多想去弄明白,他其实并没有那么强烈的提升自己技术的企图心。

    贝恩佐不再在背后端详,反而开始去捣鼓出现了一些故障,收回来放在旁边待修的一只缓冲重盾。

    他肯定是要帮响虎修理好颈部问题才能离开的。

    相对于响虎让他看不懂的机体强化维修,贝恩佐更愿意去研究缓冲重盾这种结构相对简单,但结合格斗非常实用的工具。

    在赛前检修的时候他就发现了棘齿之花新出现的这套设备,但由于忙于其他的事情,他并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充分的满足好奇心。

    他拨弄重盾的声响有点大,响虎这才注意到贝恩佐,有些抱歉的冲贝恩佐笑了笑,毕竟他等于说是在抢贝恩佐的工作,但随即发现贝恩佐根本就没有注意他。

    “采用的是多级缓冲的原理。那只盾是强震动状态下第三冲程的弹性装置固定位脱落,卡住了第二组的缓冲冲程,复位就好了。”

    见贝恩佐折腾了半天不得其法,响虎忍不住开口指点。

    “咦,是这样啊。”好像得到了心爱的玩具的贝恩佐于是大喜过望,开始投入到继续折腾缓冲盾的工作中。

    了解他随遇而安什么事都无所谓态度的响虎不由得对他的专注有点好奇,但随即摇了摇头,专注于自己手头莫尔蒙的刚性脊椎位。

    他想在这里实现他之前应用在查索迪亚捕奴团某台探索者机体上的可变柔性设置。

    缓冲重盾的原理与维修都不复杂,这是响虎随手勾画都指望波利与简卡罗这样的非专业人士能懂的结构,所以不大会功夫贝恩佐就把缓冲装置了解了个透彻。

    他拆开了一遍,又重新组装了上去,结束后也并不过来帮忙,反而把重盾握手位朝下,跟顽童坐摇摇椅似的半坐在重盾盾面上运用缓冲弹性晃悠着,玩儿得不亦乐乎。

    响虎也只是给莫尔蒙破损的部位做一些强化,其他部位全做的话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做完的,所以他也已经结束了需要完全投入的阶段,好笑的看了贝恩佐一眼。

    随着能源线与颅部核心处理芯片的接通,莫尔蒙钢铁眼窝中眼部探测仪的微光逐渐亮起,视距逐渐恢复。

    “别动,外装甲还没有装好,稍等一下。”响虎赶紧叮嘱道。

    莫尔蒙静静地躺了一会儿,似乎有些犹豫,终于仍旧没忍住,小心翼翼地问道:“我们……没输吧?”

    他已经习惯失败,但并不代表他不渴望胜利。然而在他为保护队友与局势率先牺牲的这一场战斗中,他的愿望也只是卑微的不输而已。

    “没输,平了。他们躲着,重盾追不上。”响虎继续忙着手头的工作,意简言骇。

    他有些惭愧,不知道该怎么向莫尔蒙详细解说这一场格斗塞在他挂掉之后发生的事。

    “小分几比几?”莫尔蒙眼部探测仪突然亮了亮,这个结果让他有些惊喜,他并没有问后来发生了什么,却直接问起了积分点。

    “2:2。”响虎闷声答道。

    “哈哈哈,看来被干掉的只有我和你啊。”莫尔蒙于是高兴起来了,他看着响虎脖子上固定的铁条说。

    很明显,伤到这种部位的响虎不可能没成为积分点。

    “怎么是你?贝恩佐呢?”他这才想起眼前问一问眼前响虎给他维修机体的诡异场面。

    “我在这儿。”不等响虎回答,那边把缓冲重盾当摇摇椅的无聊人士贝恩佐主动出声。

    莫尔蒙应声扭过头去,看见的就是贝恩佐的探索者机体半躺在缓冲重盾上,把重盾当摇椅晃悠的画面,一时有点无语。

    “好了。”响虎铆接上胸部最后一块外装甲,拍了拍莫尔蒙说道。

    “鲁娅他们来找简卡罗的麻烦了,说你们不该变战术。”不等莫尔蒙再说什么,似乎终于玩儿烦了摇摇椅的贝恩佐站起身走向操作台,口中说道。

    “啊?他们在哪儿?”莫尔蒙急忙翻身而起,突然惶恐起来。

    他当然知道鲁娅他们对于棘齿之花的影响力。

    这种刚刚为他们赢得了一场不落下风的新战术,难道就要从此画上句号了么?

    他有些懊恼,如果这一场他提前发现了响虎的紧张提早做了安慰,结果会不会更好?

    作为这个格斗团里现存资历最老的角斗选手,虽然仍旧是奴隶身份,但他想他还是有资格在鲁娅他们面前说得上话的,于是有些急切的问贝恩佐。

    “在资料室那边。”贝恩佐随口回答已经跳下操作台的莫尔蒙,然后看向响虎:“躺下。”

    莫尔蒙急匆匆的冲出了维修间,响虎愣了愣,然后见贝恩佐指了指他的脖子,解释让他躺下的含义。

    “所以,缓冲重盾的新战术用不成了吗?”乖乖的躺上了操作台,响虎问贝恩佐。

第19章 名为老友记的社区活动中心

    “为什么用不成?”贝恩佐专心的拆出着响虎脖子上为了固定而临时焊接的铁条,嘴里应付着答道。

    “你不是说,鲁娅她们反对么?”响虎躺在操作台上,头颅和身躯都固定在贝恩佐拿过来的固定钳位上,眨着眼回答。

    “哦,那个啊,鲁娅她们后来又同意了啊。”才开固定铁条后,贝恩佐调整了钳位距离,一脸嫌弃的看着响虎头颅与身体间能源线与指令数据线的临时连接:“我说,这种连法儿,你不头晕么?”

    “啊,是有点晕,但是不算太碍事儿。”响虎答道。

    几十条临时连接的能源线与数据线以极为粗暴的方式拧在一起,或许对于强电流传递来说这种连接就足够了。

    但对于相对精细的核心指令传输与脑补运算能源的传输来说,没有焊接实现一体化,但只靠解出来实现,必然会存在着能源输入不稳和指令输出障碍。

    贝恩佐有点难以相信响虎居然是在这样的条件下,完成的在他看来相当高水准的莫尔蒙机体的维修。

    但是能做这种连接就已经不错了,毕竟棘齿之花里那帮专注于毁别人探索者机体的家伙,并不擅长建设。

    “那你干吗吓唬莫尔蒙?”响虎不解了。反正他这会儿躺在操作台上任人摆布,聊天也就是他唯一可以做的事情了。

    可惜,连最后这点起码的权力,也被贝恩佐无情的剥夺了。

    “这么连不成,我给你换几条线吧。”贝恩佐说,随即伸手按向响虎的机体启动控制位。

    “不把他吓跑,我哪儿有空专心做自己的事儿啊。”在断开能源链接,意识逐渐模糊前,响虎听见贝恩佐这么嘟囔着。

    他这么说的话,莫尔蒙虽然平时闷得要命,但真要兴奋起来,倒的确挺唠叨的。

    在迷迷糊糊中响虎深表赞同的想到。

    等他再睁开眼时,触目仍旧是维修间上方的无影灯炫目的灯光。

    脑补时不时因供能不足的眩晕和指令系统反馈不畅的凝涩感已经消失,应该是被斩断的各类连线已经更换了全新的备件。

    “聊聊天儿。”他听见贝恩佐的声音在说,于是试图拧过头去,但头部却没有丝毫的反应。于是他明白了自己被拆除了颈部运动部件,暂时仍旧没有被装好。

    “颈部的运动部件太多,我自己做不出来,等零件备齐了再说。先给你装个刚性圆筒固定吧?”贝恩佐问响虎。

    “做三个伸缩圆环吧,后颈用捷尔杰斯套串连接,纵向连接肌接lsdt0566接口,横向运动双肌连lszt8283和84接口,这样我能做基础的转头和点头动作。”

    仔细思索了一下,响虎答道。

    正常的整个颈部结构,总共由17组零件组共同完成仿生连接,而格斗用探索者机体一般还有额外的5组强化装置,单纯用多功能塑型器去制作的话的确很麻烦。

    前期接触过很多次,响虎其实了解贝恩佐的水准,他要做也不是做不出来,但耗费的时间就可能不是小数目。

    在笃定能获得成品组合零件的前提下,手工制作没什么太大必要,也就是徒劳的耽误功夫罢了。

    但响虎见过贝恩佐做的所谓刚性圆筒固定,就是字面意思的从头到尾的管状钢套。

    成品的备用零件组还不知道要几天才能送来,响虎可不想在那之前一直梗着脖子示于人前,所以随**代了一款临时性能保证基础功能的颈部设置、

    贝恩佐沉默了一下,手头上却按照响虎所说的将原本准备弯曲成长圆筒的钢板截成三端,并且开始修改上面两份的长度:

    “我说,你这水准的话,我看起来像是要失业啊。你不是说就会临时性的救助式修复么?”

    那是响虎在格斗场上为同伴做过临时修复后,贝恩佐问起时他的答复。

    但那种修复是建立在缺乏工具和零件支持的情况下的临时连线,就如同之前响虎被强行拧在一起的颈部能源与之灵数据线连接,并不显技术水准。

    响虎于是笑:“我这告诉你的,不也是临时修复的方式么?”

    “你少糊弄我,这种应急功能性临时和你之前说的临时可不是一回事。”贝恩佐显然不想让响虎这么敷衍过去:

    “而且莫尔蒙那种程度的损伤能修,你自己制作全套探索者机体也没什么问题了。以前干的就是这种活儿?”

    “查索迪亚跟我认识,就是因为我给他们改装探索者机体。”已经到这种程度,响虎本来也就没有再去想隐瞒,老老实实的答道:“以前在稻香城开维修铺的。”

    “哦?你还会改装?”贝恩佐惊诧了,因为这对虚无来说已经是接近巅峰的水准了。

    他并没有询问响虎既然是开店的,为什么会堕落到虚无奴隶的境地。

    经历过太多在城邦间被卖来卖去经历的他早就清楚,只需要一次城邦驱逐令,原本有业有产的虚无立即成为自由流浪虚无。

    然后再被捕奴团抓获当奴隶卖掉,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详细问起来不会有什么特殊的答案,反而对当事人来说被提醒想起前后的落差来徒惹伤悲。

    在贝恩佐看来,天下乌鸦一般黑,虽然稻香城善待虚无的名声在外,贝恩佐却不是有多相信。他并不清楚稻香城那样的地方,的确是和其他城邦并不相同的。

    “那看来棘齿之花以后用不着我了。”贝恩佐一边接驳好几条弹性仿生肌肉,叮呤咣啷的在响虎颈部敲击着钢板圈成密闭圆形,一边显得有些失落的唠叨:“你这水平比我高啊。”

    响虎于是就有些惭然,赶紧安慰他:“我是角斗士,又不是维修师,该你干的活儿还是你的。”

    然而出乎响虎意料的是,上一秒还显得因为无法为棘齿之花做太多贡献而失落的贝恩佐,下一秒却理直气壮的回答他:

    “那可不行,我会跟简卡罗说,以后机体维护的事情是你的。要有什么维修的活儿我会过来,不过是给你打下手。”

    他当然不明白,虽然对棘齿之花有特殊的感情,但对于做惯了奴隶的贝恩佐来说,能少干活儿就少干已经是近乎本能的选择,是任何感情、责任心与失落都无法改变的习惯。

    更何况,有响虎水准更高的理由在,连他自己的良心都已经获得了最好的止疼剂。

    响虎觉得哪怕垂死挣扎也好,自己起码得反抗一下:“我还得训练啊,我还得看战术资料啊。”

    贝恩佐看白痴一样的看着响虎:“你见过谁在养护机体的时候训练?还是谁一边维修机体一边看战术资料?”

    好吧,响虎承认他输了。

    对于他来说,既然已经自觉不自觉的暴露了机修方面的才能,能在格斗训练的时候跑来维修间混时间,那可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说自己是角斗士不过是为了安慰贝恩佐,既然贝恩佐不在乎,他也根本没有太多的抗拒心理。

    “不过,你既然都是能不需要图纸就改装机体的水准了,查索迪亚干吗让你过来做角斗士?”贝恩佐终于想到了他应该好奇的事情。

    能到改装机体的程度,在虚无里头已经是罕见的高水准了,部分技术封锁的原因,这一向是人类视作禁脔的领域。

    “我哪儿知道啊。”然而这个问题却让响虎郁闷起来了,他怎么可能知道从来没见过他跟任何人起冲突的查索迪亚,从哪里看出自己的格斗天赋来。

    难道是因为我改装探索者机体的时候,被他从设计思路里头发现了对格斗的理解特别出众?响虎想到。

    不晓得如果他知道了这只是一个误会,会有怎样的表情。

    贝恩佐可不认为这是个误会:“真羡慕呢,你好像干什么都厉害的样子。”

    当然,要让他和响虎换的话,他宁愿做回现在没什么才能的自己,毕竟厉害的人都不可避免的会很累。

    ……

    晚间约10点多的时刻,雅可可正在贾森的咖啡馆里打扫卫生。

    贾森的咖啡店叫老友记,这是一部讲述朋友之间相处琐事的史前肥皂剧的名字,很显然贾森希望他的咖啡店能成为附近居民与朋友闲聊的场所。

    基本上,老友记也算是起到了这个作用,但或许是因为店铺独特的经营方式,导致他的咖啡店的功能有些偏差,更类似于社区活动中心。

    因为老友记并不像果核梦境时代梦境系统内的其他类似店铺那样实行门票制。

    任何人都可以免费进入老友记,只有你要品尝各类饮品的时候,他才会收取门票价格,提供不限量的各类饮品。

    所以附近各种单身居民不想自己待着的时候,都会跑来老友记找邻居聊天闲扯。

    果核是一个流行单身的时代,这种流行并不限于没有荷尔蒙刺激的虚无,也包含着人类。

    当繁衍已经成为需要领取牌照才能进行的事情,男性与女性共同生活的必要性似乎就不那么强烈了。

    在底层人类中,大家或为欢愉或为情感或为对孤独的恐惧,短暂的相聚在一起,但因为漫长到无限的生命中没有责任与后代的牵绊,又总是很快的分散。

    到得后来,似乎更普遍的形式是即使相爱,也各自拥有各自独立的空间享受自己完整的自由,只在需要的时候相聚在一起,这种相处的模式反而总更能让感情长久。

    所有空闲时间腻在一起形影不离的方式,往往仅只出现在刚刚热恋的初期,成为一种犹如表白一样的感情启动仪式。

    大家会克制着到差不多的程度就恢复各自的独立,以避免相处时间太多萌生对各自的不满让感情太快的结束。

    也不是没有以家庭与婚姻方式将彼此捆绑在一起的两个人,但在大多数人看来,会疯狂到这种程度,是对感情的不珍惜和过度消耗,并不是理智的选择。

    至于上层人类,因为繁衍后代、利益共享与人脉交换等等方面的需要,却依旧能够保持着史前人类组建家庭的良好传统。

    但人类毕竟是社会化动物,对群居性的追逐是一种本能,绝大多数保持独具状态的情况下,底层人类的收入也支撑不起他们天天呼朋唤友的聚在一起消费些什么。

    所以,类似老友记这样可以花钱也可以不花钱,却能有很多人聚在一起彼此交流的社区活动中心,也意外的受欢迎。

    这时候的老友记里,人已经陆陆续续的离开,只剩下七八个人还盘桓在店里闲聊着。

    我们必须为贾森说一句,他并不是那种有免费的劳动力就往死里用的类型。

    身为努诺依荔贴身女仆的雅可可,之所以在这个时候打扫老友记的卫生,并非出于贾森的压榨。

    因为,努诺依荔也在干相同的事情。

    老友记是虚拟世界梦境系统内的店铺,所以落尘和所有看起来的污垢以及其他需要打扫的内容,其实都是系统模拟生成的。

    壳阳这种城邦所属的梦境系统,对于绝对真实的要求并不如最高评议会直属的那些梦境系统要求严格。

    贾森只需要花费极少的一部分费用,就可以获得店铺内即时自动清洁的系统功能,这部分费用甚至远少于为店铺提供照明所消耗算力而产生的虚拟电费。

    贾森原本也购买了这项功能,但在努诺依荔逐渐长大的时候,他突发奇想的有兴趣让努诺依荔学会并感受到所谓劳动的乐趣。

    他取消了这项服务,而在每天接近打烊的时候,和当时还小小的努诺依荔一起打扫店铺,并享受父女协力劳作的欢快时光。

    这在贾森家,成为了惯例,雅可可到来以后也就不可避免的加入了这个原本父女亲子活动的家庭惯例中。

    打扫店铺的事情雅可可其实并不陌生,毕竟她在成长的终焉镇中,就住在平克面馆的二楼,日常也需要和响虎一起帮平克做一些打扫擦拭的工作。

    老友记虽然是咖啡馆,与平克面馆的区别也不过是看起来桌椅样式和装潢的区别,清洁工作做起来并没有太多差别。

    还有人没有走,都是极为熟悉的老客人了,贾森在那边陪着说话走不开,需要早睡的努诺依荔就与雅可可先开始了打扫。

    她负责擦拭吧台和桌椅,雅可可负责清扫地面。

    “嚯,你们家那小女仆,力气可不小啊。”突然有人冲贾森说。

    贾森回头时,顿时觉得哭笑不得。

第20章 无关闲人的无能狂怒

    雅可可单手握住桌腿,将老友记中最大的那张两侧可坐6人的长桌平平举起,在弯腰打扫桌子下方。

    这并不是她第一次这么干了,但却是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

    贾森有些无奈的喊了一声:“雅可可,不是让你别这么干了么?”

    雅可可愣愣的回头,目光中有不满,她干活儿的时候最讨厌有人指手画脚了。

    但她随即醒悟过来自己的身份,却仍旧举着桌子,有点委屈的解释:“不举起来扫不干净。”

    “爸爸!”正在卖力擦拭桌子的努诺依荔不干了,她直起身擦了把汗,有些嗔怪的喊:“你不来帮忙还责怪干活的人,力气大有什么错?”

    “好好好是我的错我的错。”宝贝女儿发话了吗,贾森乖乖的举手投降,转过头抱歉的朝几人说:

    “不好意思哈,雅可可是有点呆,怎么教都学不会收敛力气。但是这孩子性格还不错的,你们放心不会伤害到你们。”

    刚刚率先注意到雅可可的惊人之“举”的,是住在离老友记三条街的一栋公寓楼五楼的一位金发女性,名为娜塔尼亚,曾与贾森有过那么几次超友谊的身体交流。

    她盘桓不去的理由其实就是因为最近空窗期,颇有些觉得寂寞,所以又在图谋算得上颇有几分姿色的贾森。

    但女儿在身边,贾森却唯恐给孩子什么坏影响,一直摆出正人君子的模样。娜塔尼亚反复勾引无效,有些无奈又无聊的左顾右盼,刚好看见了雅可可。

    听闻贾森道歉,她掩嘴笑得嫣然:“这有什么怕的?那孩子果然性格好得很呢,上次她出门扔垃圾,还帮我提了行李箱去五楼呢。”

    贾森心头了然,雅可可的性格绝对不至于主动帮助娜塔尼亚这种人,毕竟娜塔尼亚属于身材相对高挑健美的类型,根本惹不起雅可可对弱者的怜悯之心。

    而且贾森早就发现,由于身材娇小,雅可可似乎对于身高颇有怨念,一般不会正眼去看类似娜塔尼亚这样的存在。

    想起来大抵是娜塔尼亚碰巧遇上雅可可,自以为是的摆出老板娘的姿态支使雅可可,雅可可又搞不清楚他和娜塔尼亚之间真实的关系,所以懒得多说的帮了她这个忙。

    娜塔尼亚前不久跟她刚分手的那一任据说是富豪公子的前男友去了别的城邦旅游。

    她不知从哪里听说的虚拟世界的高档化妆品程序与服装程序折叠会影响品质。

    加上她脸上身上用的涂的那种种繁琐之极的花样,每每出门总是带着个近两米宽一米高的硕大行李箱,贾森有幸见识过,那是个宛若史前装尸体的棺木一样硕大的箱子。

    贾森其实不明白,虚拟梦境世界的化妆品和服装,就算再高端外形也是程序生成的类似幻觉的东西,哪儿可能收束成程序就能影响使用品质?

    再说梦境世界的化妆品程序,又不可能影响梦境系统的虚拟成像规则,哪儿可能真的有什么护肤保养效果?不过是用来骗钱的心理安慰罢了。

    娜塔尼亚真的相信吗?贾森觉得未必,她大概享受大多数人用不起的昂贵这个概念本身多过享受虚拟物品实质。

    那种种繁琐的护肤保养流程,对她而言不过是更多点时间坐在镜子前欣赏自己的美貌罢了。

    而所谓的不能折叠收束成不占体积方便随身携带的程序字符,不过是唯恐旁人看不见她庞大的随身物品规模而已。

    她的行李箱尺寸大得夸张到楼层间投影传送的程序阵列都容不下,大抵是当时碰巧附近没遇上男人,所以才会让雅可可帮忙由楼梯以物理的方式搬上五楼。

    反正那么硕大的行李箱基本不用她自己搬运推行,她有足够厚的脸皮娇声请遇上的任何人帮忙,这又给了她证明自己魅力的机会,自然不能错过。

    但可耻的是,基本雄性人类都无法拒绝她的要求,包括贾森自己,他之所以有这样的觉悟是因为他真的被拜托后干过这样的傻事,以至于把自己累到像条狗。

    这女人就是那么虚荣浅薄无脑没品而且水性杨花,但贵在虚拟投影出的身材样貌无一不是极品,算得上真正的尤物,不管怎么看都赏心悦目。

    想起曾与她床第间厮混过的几回过往经历,贾森不由得心头一阵荡漾,随即以极强的自制力告诫自己:“女儿在,女儿在呢,贾森你可不能把持不住。”

    果然,这样想过之后,内心立时绮思全消艳火顿灭,贾森觉得自己纯洁高尚得犹如一个圣人。

    下次要记得跟雅可可说,娜塔尼亚要胡乱支使她的话,尽可以不理,他还抽空能提醒一下自己这些。

    “毕竟是虚无,就算复制自人类的思维程序,这些怪物始终都是怪物。”

    娜塔尼亚向来是容不得自己有枕畔无人的寂寞春闺的。

    贾森虽然穷且抠门得不会给她任何好处,但相貌上佳气质尤胜谈吐有趣,最为难得的是床笫间知情识趣又有技巧,算是她一段段正餐间隙不错的零嘴甜品。

    她甚至有想过有一天她发达了不用依靠任何男人的话,一定要找一个贾森这样的男人,甚至最好是贾森本人。

    但对于美貌过于自负的她当然不会想到,与她一度**贾森自然是不介意,但就连播种生子这类事都会嫌弃她过低的智商,又怎可能愿意与她长长久久?

    娜塔尼亚是冲着贾森的,而其余六七个男性,却是冲着娜塔尼亚的。

    大家都是多年的邻居,谁是什么德性还能不清楚?

    今天努诺依荔在,贾森摆明了是不会上娜塔尼亚以自身为饵的那只勾的,虽然她尤不死心的还在尝试努力,但总有放弃的时候。

    她放弃了,不就是自己这些人的机会了么?谁知道幸运的会不会是自己?

    对幸运寄以厚望的时候,基本不会有自惭形愧这种事情的,更何况美女当前色念熏心时大多数雄性生物往往习惯对自身魅力与幸运都有着不靠谱的谜之自信。

    刚刚对所有虚无恶言相向的那个名为兰吉斯的男人,恰巧是这堆人里头最渴望一亲芳泽又最不可能得偿所愿的那个。

    我们知道因为营养仓内对生物身体的有效健康调节,果核人类的相貌都不会太差。

    而基本反映碳基身体真实相貌的梦境内虚拟投影,自然也不会有太过让人侧目的丑陋,纵使是比不上贾森,但相差也不会太远。

    兰吉斯的问题在于,他是个酒鬼,而且是不知收敛的那种,所有的收入都丢到各类高中低档酒馆里去了。

    他今天之所以会出现在老友记,无非是因为他又把所有薪水花了个精光,所以只好到不收钱的贾森这边打发时间。

    他待了整晚,一分位币都掏不出的什么都没要,就因为发现了娜塔尼亚所以赖到现在,还是贾森看不过眼觉得尴尬,给了他一杯清水,他小口当酒的啜饮到现在。

    穷不是问题,酒鬼更不是问题,毕竟梦境系统内的酒不过是运用程序刺激虚拟感受,模拟出醉酒状态,并不会对真实人体的健康造成任何影响,自然也不会影响虚拟投影。

    但兰吉斯之所以没有任何希望,是因为他没有任何一点吸引娜塔尼亚的地方。

    别的不说,娜塔尼亚挑男人的眼光向来是一流的。她目的一般都非常单纯,图钱的时候彻底图钱,图享受的时候要的就是贾森这种极品。

    就算捞不着贾森这种金枪鱼,也绝对不会捞兰吉斯这种泥鳅。

    因为兰吉斯不光是个穷酒鬼,而且性格恶劣为人粗鄙,时时事事牢骚满腹句句话都怼天怼地怼空气。

    除了是个男人都能做的那点事,兰吉斯给不了娜塔尼亚任何附加的快乐与欢愉,在这种情况下显然泼天的幸运也帮不了他实现愿望。

    他向来是个最彻底狂热并偏执的原生人类主义者,向来对任何虚无都怀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恶感与恨意,说出这些话并不奇怪。

    他往常类似的话没少说,贾森从来懒得跟他计较争辩。

    毕竟不与傻瓜计长短,贾森向来觉得自己没必要去教会他什么是正确,他愿意这么以为就这么以为好了。以他这种人的无能,就算憎恨

    但随着雅可可与努诺依荔的良好相处,以及努诺依荔对雅可可的喜爱,爱屋及乌到莹把雅可可当家人的贾森听了却不开心了。

    他扫了眼兰吉斯那张令人反胃的明明白白充满欲念的脸,用以压下心头对娜塔尼亚最后的绮念,站起身开始卷着袖子,微笑着朝所有人点点头说道:

    “你们先聊着,我去帮努诺依荔打扫清洁了。这丫头习惯了,不完成这事儿是睡不着觉的。”

    说完他微微躬身,转身朝咖啡馆另一边的女儿走去,在女儿旁边的水盆里捞出来一块擦桌布,跟努诺依荔一起开始有说有笑的擦起了桌子。

    果然未几,就听咣当一声响,有玻璃碎裂的声音传来,外加一声愤愤然的怒骂:“挨千刀的斯奥货,爷爷总有一天要你趴着看我。”

    贾森望过去时,看见的是兰吉斯怒气冲冲离开的背影和碎裂在地上原本装水的玻璃杯。

    贾森这条大鱼明显脱网了,娜塔尼亚也就随意挑了个往常还有接触看着还算顺眼的有趣家伙,腻声问人家有没有兴趣送她回家。

    人家等了整晚,挖空心思又是卖弄幽默又是展现智慧的,跟个展开尾羽开屏的雄孔雀一样,不就是等她这一句么?哪里有不应的道理。

    两人相携着离开,其余的人虽然失落,却也能忍住情绪相互调笑自嘲几句各自道别自找出路了。

    只有根本没有过希望,却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的自以为胜券在握的兰吉斯,虎着脸愣愣的呆坐了半天,终于发怒摔杯走人。

    整晚上娜塔尼亚倒的确破天荒的有接过他几句话,但每一句都是实在受不了他的各类极端言辞貌似夸奖的反讽。

    以娜塔尼亚的不高的智商,这种反讽并不高明,但凡带脑子的人差不多都能听出来好么?

    看来不止是恋爱中的人智商为零,色迷心窍的人同样是啊。

    “喂,你别跑,赔我们家杯子。”努诺依荔却愤然了,不依不饶的喊出声,丢下抹布提着小裙子就要追过去,小丫头护巢起来凶着呢。

    “算啦算啦,人家心情不好。”贾森赶紧拉住。

    “凭什么啊?他待了整晚上一分钱都没花,白给他一杯水连句谢谢都没有,泡妞失败还要砸我们家杯子。”努诺依荔气的瞪着眼嚷嚷:“贾森你也太肉了吧?”

    “叫爸爸,没大没小的。”贾森一个脑崩儿弹在努诺依荔的脑门上,痛呼一声的努诺依荔毫不犹豫的扑上去就下口了,一口就啃在贾森卷完袖子的胳膊上。

    雅可可无语的看着那边闹腾的父女俩,想了想又走过去把扔着擦桌布的水盆挪远了点,这俩闹起来要再打翻盆子,她刚扫完的地可就白扫了。

    雅可可其实很喜欢打扫,因为打扫起来,她总是好像回到了终焉镇时候在平克面馆的时光,就好像响虎在她身后的不远处悄没声息的,偷偷清理着她扫漏了的地方。

    可现在响虎不在了,没有人帮她扫掉那些她没有扫到的垃圾,所以雅可可扫得特别仔细,她告诉自己要把响虎的份儿也做了就好像他在一样。

    努诺依荔和贾森自然是对她极好的,就好像家人一样,经常到老友记的人类也不如她与响虎在荒野夜行的时候想象的那样可恶。

    除了没有终焉镇的大家有趣,也有好有坏,有亲切友善也有恶劣凶暴的,都是像她和响虎一样的普通性格罢了。

    雅可可觉得这地方还不错,但她仍然不喜欢这个地方,因为这里没有响虎。

    她有听售卖女仆的店里的虚无告诉她,响虎也在这座叫做壳阳的城市并且会来找她,但雅可可并不相信。

    或者说,雅可可根本没有考虑过信或者不信的问题。

    她才不是乖乖等待的人,她记得跟响虎约好的到时候在陈小旖的那座城市废墟里碰面,那她就要去那里等。

    就算响虎在这个城市又怎样?他在这里找不到自己自然会去那个地方找的,为什么一定要等在这里?这就是雅可可的脑回路所做的决定。

    她装出乖乖呆呆的样子,却一直在打探和探听关于周围的一切,为自己的逃脱做准备。

    只是,偶尔会内疚呢,这么跑掉觉得有些对不起努诺依荔和贾森,那真是两个不错的家伙。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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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核启示录介绍:
没有战争,没有全球性的核爆,没有外星人入侵也没有机械生命的起义与革命……人类或者说地球文明灭绝的方式,简单到超乎所有人的想象。2133年1月6日,一颗巨大的彗星如期的撞上了地球,人们竭尽所有可能都没能避免甚至是稍微延缓它的发生。大气结构被永久性改写,地面充斥着放射性元素射线与有毒气体——人类突然发现原来自己的科技与文明原来是如此的脆弱。站在宇宙的舞台上,再有智慧的蚂蚁也终究是蚂蚁,无力阻止自己的灭绝。人类最后的文明种子,残存在一款叫做果核的游戏里——所有严肃科学都束手无策的时候,居然是一款全息虚拟现实游戏扮演了人类文明方舟的角色。犹如所有包含种子的果实一样,包裹果核的肥美梦境已开始腐烂。而在腐烂的养分中,能否酝酿出人类文明新的生机?果核启示录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果核启示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果核启示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