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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核启示录全文阅读

作者:柳色轻侯     果核启示录txt下载     果核启示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5章 两足兽的脏套路与钢鬃的猪生噩梦

    钢鬃并不知道自己不是一头野猪,当然,它也不知道自己叫钢鬃。

    这个名字是我们为了方便称呼它而顺手起的,如果叫它一头健壮的雄性野猪也没什么毛病。

    它并不知道自己只是坟堆镇梦境系统的处理数据中,被模拟出来的一头西伯利亚种野猪,这种野猪正是响虎拷贝过来的数据资料库中所存储的最为强大凶悍的野猪。

    史前俄罗斯猎人彼得。马克西莫夫曾经捕猎到过的一头重达500公斤的超大野猪,正是属于这个族群的品种。

    以系统模拟的出来的脑容量,它够呛知道自己是一头猪。毕竟最高评议会之所以会允许模拟生成这些意识,是因为它们够不上被称为智能。

    那头被我们叫做钢鬃的,自己以为自己是一个纯粹的真正的生灵的雄性西伯利亚种雄性野猪,正在泥泞中愉快的哼哼着。

    它身后和身侧,是同样由系统虚构的它的妻子和它的十一只孩子,这是属于它的幸福。

    尽管它不可能明白幸福是什么。

    它的鬃毛有一些发白了,它在设定里是一头已经不再稚嫩的野猪,正值壮年,有精力也有经历。

    它有限的记忆里所有觉得惬意的片段都有身侧和身后的这些同类在,所以本能让它知道这对它意味着什么。

    这时候有陌生的气味飘过来,钢鬃警觉的停止了一个翻滚,撑着上半身仔细的嗅着风带来的气息。

    它知道这种气息,因为这种气息带来的是攻击和伤害。

    它曾数次被这种气息带来的一切攻击,在剧烈的疼痛后失去知觉。

    当它再醒来时,却依旧在这个泥潭里,身侧和身后依旧是熟悉的妻子和孩子,一切就仿佛是一场噩梦。

    那不过是系统分开了它和它之前的躯体,让他刷新在这片泥潭中。

    这方面梦境系统承袭了它曾经是一款全系虚拟游戏的习惯。

    它过去的身体很可能是被卡比亚带领的小队拖回了广场中央的大篝火堆前,做一顿搏斗后美味的野猪烧烤。

    那在梦境系统中成为另一种名为未经处理的超大野猪肉的物品。

    钢鬃确认攻击将会到来,它站起了身。

    妻子带着孩子哼哼的叫唤着逃向远离气味的方向。

    它用鼻子拱了拱一个慌乱中搞不清方向的小家伙,用獠牙粗暴的把它甩到了身后的泥浆中,让它去追赶它的母亲和兄弟们。

    当眼前出现那些两足兽的身影,它早已从慢跑变成了飞奔,把粗壮的四只短腿经历数次奋力加速而挟裹在超过三百公斤的身躯上的惯性动能化作了武器。

    它双眼通红,充满了愤怒,以离开妻子和孩子的方向,嚎叫着冲向了那可能伤害妻子和孩子的威胁。

    在即将相撞的刹那它粗短的后腿再发力,它跳了起来,以50多公里/小时的速度,用它印象里体重最能发挥优势的方式,把自己当成一枚沉重的肉弹战车,恶狠狠的砸向了那群双足兽。

    一个持盾的身影迎了上来并挑起,巨大的盾牌却在即将相撞的那刻改变了角度。

    盾牌并不跟它正面相撞,以护翼住身后众人的方式斜转成一百四十度角推在它右侧的面颊上。

    一股侧向的巨力让惯性无法成为武器,却成为束缚自己的枷锁。

    它斜向窜了出去,鼻子和獠牙先落地,狠狠的扎进了泥潭里。

    然而与它相撞的持盾的身影也以与相撞相反的方向飞了出去,落到一个早有准备等在那里的怀抱里。

    一个不足百斤的娇小身躯与超过三百公斤的巨型肉弹相撞,即使巧妙的用盾牌的角度卸开了大部分力度,让肉弹斜向飞了出去。但在除了空气的些许无关痛痒的阻力再无从着力的空中,被作用以反作用力的更轻的那一方,怎么可能停在原地?

    当然是以更快的速度向更远的飞去。

    再好的技巧也无法挑战物理的法则,特别是在这个要求绝对真实的虚拟空间内。

    所谓技巧从来是更有效的利用物理法则,而非挑战和违背它。

    被撞飞的是雅可可,接住她的是响虎。

    响虎其实不想答应雅可可的冒险要求的,虽然卡比亚经过多次反复试验告诉他雅可可不会受到什么影响。

    可是万一受伤还是会疼的啊,而且不跟去他不放心,跟去看见雅可可承受疼痛他也会心疼的好么?

    对于雅可可亮晶晶的星星眼毫无抵抗力的响虎最终还是妥协了。

    他同意了雅可可跟随卡比亚他们去冒险,无情抛下了可怜兮兮在旁边等候良久等他们结束交谈的凡纳杰依和普塔斯他们。

    反正该交代他们的试验和演算步骤雅可可已经都说的很清楚,找找法约尔他们就能在梦境系统内建一个管路微缩模型,验证数据。

    这其实并不需要雅可可的参与。

    响虎机智的选择了猛兽中看起来最没有威胁应该是最温和的野猪,要求卡比亚带他们去野猪区域。

    卡比亚他们在初期进入设定满是猛兽的密林探险时是彻底溃败的,没有人能保持生存超过10分钟。

    这样锻炼和磨炼意志的价值无从谈起,只会给核心思维程序里留下对自己无力无奈的永久恐惧。

    所以耿直如卡比亚,也可耻的作弊了。

    她改变自己的想法,让法约尔把系统生成的猛兽各自限定在相对固定的区域内。

    这样他们至少提前能预防危险,能提前研究对策,不至于毫无预料的被突然冲出的猛兽干掉。

    猛兽本来都是各自有自己领地和区域的,自己为了增加危险性让它们所有的地方随机乱窜才是不合理的。

    为了安慰自己不够斯巴达的妥协,她如是想到。

    但对于卡比亚这女人心里真是的想法来说,真男人(恩,没错她没拿自己当女人)就应该能对她最开始设想的那种混乱无序的危险状况应对自如。

    只不过这个得循序渐进慢慢来。

    但听见响虎为雅可可和自己选择野猪时,她丢过去一个让响虎觉得意义复杂难明的眼神。

    里头有敬佩,有询问,有好奇,有期待……这些响虎都没看出来。

    有挑战经验的卡比亚可是知道,野猪这种擅长野蛮冲撞的动物,在猛兽里绝对不算好对付的。

    当响虎看到那个名为钢鬃的超过300公斤的巨型肉弹以超过50公里/小时的速度携带巨大动能呼啸而至的时候他后悔了。

    什么猪蠢猪笨猪温顺?惯性思维害死人啊……

    雅可可倒是勇猛的冲了上去,架起盾牌以超级电脑运算核心的处理速度计算出最佳卸力角度,并以虚无机械们对身体天生超强的控制力,完美执行了卸力方案。

    然后自己也如同斯诺克球台上被母球切角击中的红球一般被撞飞,还好响虎及时并忠实的扮演了球洞和球袋。

    bingo,钢鬃得分!卡比亚无奈的捂住了眼睛。

    敬佩和期待消失了,这就是两个不知道野猪厉害的菜鸟。

    刚刚看似完美的拦截根本没有必要,野猪在高速冲撞的时候很难改变方向,大家只要左右跳开它的冲撞路线就可以了。

    为了维持挑战性,来的人手中都只有矛和盾这些冷兵器,并没有枪械这些热火力。

    现在看来,有些托大了。

    卡比亚打了个响亮的唿哨,跟随她过来的坟堆镇居民们于是快速的行动起来。

    钢鬃费力的把自己的鼻子和獠牙从栏里堆里拔了出来,喘着粗气血红着眼睛怒视着这帮闯入者,右前蹄无意识的在泥地里划拉着。

    那群人现在分得很散,距离没那么远,它得选取一个目标。

    一个看起来强壮一些的人大声呼喝着引起了钢鬃的注意。

    他扛着一个比别人大很多的钢盾,挥舞着手臂用手中的长矛敲打着盾面发出刺耳的声响,那是勃勃尔。

    钢鬃缓慢移动了几步,后肢猛然发力再度冲向勃勃尔。

    看吸引住了钢鬃,勃勃尔一边大声呼喊着一边扛着钢盾左右移动,诱惑钢鬃不断的调整冲撞的方向以减少它积攒动能。

    这还不够,在钢鬃接近勃勃尔十米左右的地方的时候,卡比亚顶着盾以类似雅可可拦截的角度狠狠撞到了钢鬃侧脸。

    最好的角度是垂直于它冲锋的方向撞它,但这种方案容错率太低,不如迎着它冲然后侧盾。

    横向的受力让钢鬃一个踉跄,为了维持站立和掌控自己的身体它自己止住了自己的冲劲。

    而承受了剩余动能的卡比亚向侧面颇为凄惨的跌了出去,一个翻滚躲开圈外坐在地上喘息。

    钢鬃晃了晃脑袋减轻被冲撞的眩晕,这时候它离勃勃尔已经没有供它助跑起速的距离了。

    它涨红的眼睛依旧盯着勃勃尔,只能依靠纯后肢的爆发跳跃而起,狠狠的撞上去。

    哐当的一声,勃勃尔把手中硕大的钢盾下方的尖锥扎进了地面,依旧是类似雅可可与钢鬃相撞时盾的角度,只是并不与地面垂直而维持了一个坡度。

    他全身斜立出一个侧向的弓箭步,用肩膀扛在了钢盾后方有皮革缓冲的部位。

    嘭的一声,钢鬃撞上了同姓的本家钢盾,再次被那该死的角度将自己冲撞的力量化作了甩飞自己的动力。

    它庞大的身躯侧面着地再度在泥地上滑行出一条泥水四溅的痕迹,头脸扎进了泥里。

    等它爬起身,勃勃尔已经跑远,又在很远的地方很犯贱的又吼又叫又敲盾的挑衅它。

    刚因为种种摔倒而有些懵的头脑迅速被怒火充斥,钢鬃红着眼再度冲了过去。

    于是,相同的套路再度上演,只是这次中途拦截的换了一个人。

    以钢鬃的吨位,中途拦截的这一下虽然承受的动能不多,以人类的身体承受这一下也得缓上好久才能缓过来。

    可怜钢鬃只是一头被系统只给与了有限脑容量和运算能力的猪,它哪里对付得了这些阴险狡诈的两足兽们无耻下贱的脏套路?

    如果它有智,大概也会憋屈的朝这些卑鄙的两足兽们大叫:你们对真正的力量毫无敬意,够种来就跟我硬杠啊?

    套路消耗着钢鬃的体力。毕竟系统的设定里它又不是一台有能量就能不知疲惫的机械。

    维持如它这般庞大体重的长时间高强度爆发,系统如实的生成肢体疲劳后的无力感传输给它的意识程序。

    眼见钢鬃拖着脚步连跳起都无法完成的一撞并不具备十足的力量感,勃勃尔这次扎盾的方向再没有角度,他要迎接与钢鬃的正面相撞。

    两个人冲上来和他一起肩扛着钢盾的皮革缓压区,其他人则紧张的握紧了手中的圆盾与长矛。

    啪叽一声的巨响,坟堆镇冒险队第一次正面拦截住了钢鬃的冲击。

    数只圆盾从左右涌过来,趁着钢鬃眩晕牢牢将钢鬃的头颅和身躯挤压在正对钢盾的方向,长矛纷纷扎了出来。

    终于从响虎钳制中挣脱出来的雅可可兴高采烈的冲上来跟大家一起扎扎扎。

    她丝毫没有注意,人家扎的都是钢鬃四肢关节和血管的部位,只有她反复扎向钢鬃肥硕的大屁股。

    疼痛信号刺激着系统运算中肾上腺素的计入比例狂增,钢鬃发狂的嚎叫着挣扎着,那些如潮水一样淹没它让它窒息的疲惫瞬间消退。

    终于,一侧的圆盾撑不住这巨大的力量,几个人被踉跄着甩开,钢鬃终于抓住了脱身的缝隙。

    你以为它会跑?开玩笑,你对真正的力酿与勇气一无所知。

    冲出包围圈,钢鬃紧紧的盯准一个人冲了上去。

    然而这只两足兽比泥鳅还要滑,他反复的带着它绕圈圈,间不容发的躲开它的冲击。

    等它喘着粗气站住歇息的时候,他又飞一样的奔向已经跑到远处的钢盾后。

    脏套路又来了。

    受启发的雅可可,也绕着圈的躲开看见危险又重临的响虎的追捕。他就想拖她远远的看热闹,不想让她加入进来,

    躲猫猫的间隙她还抢了一个人侧向冲撞的差事,欢呼着被撞飞翻滚开去。

    这会儿被响虎抓住也没所谓了,她鼓着腮帮子想。

    可是这一撞里她表现的娴熟和机智却让响虎改变了主意,她好像能保护好自己,响虎想。

    所以他没有再牢牢的把雅可可抓在怀里,而只是站在她的身侧,预备为她应付任何意外。

    或许是看不惯这对狗男女心理活动撒狗粮的恶劣行径,钢鬃终于流尽了鲜血,无力的摔倒在泥泞里。

    它口中冒着血泡,微弱的哼哼着呼吸渐渐淡去,意识沉向深不见底的黑暗里。

    对它来说,这场噩梦终于要结束了。

    等它睁开眼,又是那片幸福而平静的泥泞,它会惬意的打着滚,听着妻子和孩子在身边哼哼着嬉戏。

第46章 雅可可的形象灾难和醉汉

    钢鬃用实力向响虎证明了西伯利亚大野猪为什么有资格出现在坟堆镇外的丛林中。

    由于卡比亚他们的应对得当,所以可能有些人还没能看出来钢鬃的实力。

    如果你还以为只有猛虎狮子最起码也得是狼鬣狗这些,才够被称为猛兽。

    或许你可以分辨一下:

    一把朝你砍过来的西瓜刀和一辆以80公里/小时向你撞过来的车,哪个才更够资格被称为凶器,哪个更难对付?

    没有盾牌防护的情况下,野猪冲撞带来的体内伤,绝对不逊于任何严重的撕裂伤。

    更何况,野猪也有獠牙,它只是很少用或者说大都用的不是撕咬这种方式而已。

    而另一方面,干硬的泥浆、松脂等在它的皮肤上挂上了一层厚厚的铠甲,不是用尽力气,你都很难对它破防。

    一击致命?别做梦了,对于狮虎你还可能,但对膘肥体壮外有铠甲内有脂肪的野猪一击致命?你击得中它的弱点么?

    就如同对待防护无死角的重型坦克,你如果不想用人命去送,最好莫过于截断它们的补给耗光它们的油。野猪就是动物界的坦克。

    而这只坦克现在却已经被卸下了铠甲剥下了皮,清除了内脏,悬挂在坟堆镇中心篝火边的烤架上被烤得滋滋冒油。

    还好英勇的钢鬃的灵魂与意识都已经回归那片烂泥潭,留在这里被烧烤分食的只是一大块完整的富含碳基脂肪蛋白质的食用材料。

    雅可可捧着一大块被烤的外焦里嫩的野猪肉啃得满脸是油,还盯着烤架上钢鬃微卷的小尾巴,微微眯起来的眼睛说明她现在很愉悦很享受。

    终焉镇不是没有野猪肉,虚拟物资选项里甚至能给出比这个更鲜嫩数倍,以最完美的方式放养出来的野生猪肉质最好的那一部分,甚至还有更可口的野乳猪。

    卡比亚他们并没有对钢鬃的孩子和妻子下手。钢鬃刷新后,无论它们跑去了哪里都会强制传送回钢鬃身边。

    它们的存在本来就是为了激发钢鬃战斗的勇气,卡比亚也不屑于兑付这些没什么战斗力的弱鸡。

    这里只有产自略老的钢鬃的那些野猪肉,但雅可可还是觉得这里的好吃。

    大概是因为最开始她那鲁莽的拦截?再或者是她扎在猪屁股上的那几枪?还是因为她有参与的那几撞?

    普塔斯和凡纳杰依他们在法约尔的协助下验证过了,雅可可给出的数据足以应付几处富井哪怕发生沼气爆炸后被灌进管道的沼气压强,这会儿也没心没肺抱着猪肉啃的欢快。

    超级马里奥-雅可可成功上线,成功贯通管道拯救了坟堆镇这个蘑菇公主。

    而响虎在一边喝着酒跟卡比亚小声哔哔着呢,勃勃尔默默陪在一边。

    “这种方式锻炼的战技什么的,在探索者上用不着吧?”响虎好奇的小声问。

    处理器控制的探索者不需要肌肉记忆,处理器中闪过只要可能做出的动作它就可以完美执行。

    “不能!”卡比亚意简言骇:“锻炼的是战斗意志,以及实战中对物理规则的熟悉和应用。”

    卡比亚可不认为战斗意志只适用于战斗中,无论生活中遇上任何事情,战斗意志都能给你不放弃的勇气和迎难而上的信心。

    而实战中对物理规则的熟悉,能保证他们在各种紧急情况下做出正确的应对和反应。

    比如卡比亚那次在强酸性腐海水中抓住那根铁枝的方式和后续反应。

    “哦!”响虎应了一声,于是席间无话,大家吃着肉喝着酒听这次出去的其他人吹嘘自己的英勇和机智。

    一次貌似完美的狩猎,也付出了包括卡比亚在内的三个人的投影脏腑出血,一人在钢鬃发狂时被獠牙戳断投影大腿动脉的代价。

    投影痊愈很轻松,都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卡比亚很不满意罢了。

    吃饱喝足之后响虎的麻烦来了,雅可可再次拉住了他的手,双眼亮晶晶。

    这次协助响虎抵挡星星眼攻势的不止是他一个人,还有终焉镇到处都是的《响虎的一万一千一百零一种死法》这本秘籍的威慑力。

    你问我为什么多了一百种?

    因为平克他们重印了,总要让重印显得顺理成章有那个必要性,所以众人又集思广益了。

    平克可以不用担心雅可可进入更深层的数学奥义的世界了,因为雅可可身上的体力行动派特性终于再次觉醒了。

    可是,雅可可觉醒体力行动派特性的代价恐怕是平克承受不起的。

    因为他可能永远失去雅可可。

    像在游乐场没有玩尽兴的孩子,雅可可死赖着拉着响虎的手不愿意回去。

    响虎整个人都了,在坟堆镇一干人等奇怪的注视中连拉带拽带搂腰都无法如愿,雅可可整个人都抱在了坟堆镇那块牌子上。

    一向高傲冷酷不苟言笑的雅可可大人,这难道是在……耍赖?!

    雅可可形象大崩塌,不过也成功撸获了n颗对萌少女的怜爱之心。

    “响虎阁下,如果雅可可阁下想多在坟堆镇逗留一阵的话,您不如就答应她吧!我们拼上一切也一定会保护她的安全的。”

    绝对不会有人想到,这种劝解居然是来自待人待己都严苛无比,坚决主张节制所有**而磨炼意志的斯巴达女战士卡比亚对响虎的劝告吧?这绝对是画风不对了吧?

    老鬼岩浮法约尔普塔斯凡纳杰依一众人在后面疯狂点头,这帮瞬间化身幼女控的怪大叔怜爱之心都要溢出来了。

    这是雅可可安全的事么?这是雅可可一个人的安全的事么?这里头最关键的安全问题不是雅可可的,而是他响虎的啊。

    不带雅可可回去,终焉镇那帮人会立即化身人形猛兽生吃了他!

    硬来不行,只有讲条件了,如是有了如下的对话。

    “每个月两次?”声音充满诱惑力。

    “我不!”坚决摇头。

    “那三次?”诱拐小女生看金鱼的怪蜀黍响虎般成功上线。

    “我就不!”继续坚决摇头。

    “一周一次行了吧?你要讲道理,跑这么远太勤会被发现的。”响虎整个人都无奈了。

    “我不管,不要!”原本瘪着的嘴嘟了起来以表示不满。

    “那一周两次总行了吧?实在没办法更多了!”响虎几乎是在哀求了。

    “你说的!”抱着写着坟堆镇名的牌子的手瞬间松开,冷静傲娇面瘫萝莉的小少女又回来了,乖乖的牵住响虎的手。

    “啊啊啊啊啊啊啊受不了啦,我好想要个女儿……”

    “闭嘴!”

    “发什么痴,虚无生育这种事你也敢想?”

    隐约的声音传来。

    嗯,我们不要去在意那些无关的路人甲乙丙丁,不要去在意……

    平克林东阁莫妮卡詹姆斯一众人等对他们差点失去雅可可的危机毫不知情。

    所以,当雅可可耷拉着眼皮了无生趣的坐在平克面馆的柜台后玩手指的时候,这群不知死活的家伙居然还在暗自高兴。

    “连水管都不算了呃,看见了没看见了没?连水管都不算了……”这是乐到嘴都合不拢的平克老爹的兴奋无意识祥林嫂式喃喃。

    “响虎这小子也太牛了吧?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詹姆斯一脸羡慕嫉妒恨,求知欲很强的问两位情圣。

    “对于你这种一辈子一个妹子也拐不到的撸瑟来说,这种事情超出了你的想象力和理解力,还是不要问的好!”

    这句话打击面太广,引来一群人的怒目而视。

    原本只想嘲讽詹姆斯一个的凯一看野春至也在这群人里头,赶紧点头哈腰的表示歉意,顺便做出自扇嘴巴的快速假动作。

    “他说的是实话啊,你们这群人看什么看?”这是最近又有些皮痒的林东阁在挑事儿。

    “你们也就拐无知少女,对于像老娘我这类智慧与美貌并存的成熟女性来说,是我们在玩儿你们!”杰贝妮卡看不惯林东阁的瑟样子,强势反击。

    拯救一干万年单身狗于被事实碾压的悲惨境地,杰贝妮卡收获好感度100000+。

    “说谁无知少女呢?说谁呢?”个别用词触动了阅渣男无数感情史足够写十本悲惨世界的莫妮卡痛处了,眼见着是要翻脸的节奏。

    “咳咳,她这是嘲讽林东阁那贱胚呢,又不是冲你!“詹姆斯好心好意来劝架。

    “有你什么事儿?”结果两个女人一起怒视詹姆斯着怒吼:”滚!“

    詹姆斯讪讪的收回了快要同时搂到两个女人肩膀的左右爪子,众人侧目。

    “揍他丫的!”不知道谁嚷嚷了一句,一杯酒被扔了出去,也不知道砸的是不是詹姆斯。

    野春至眉开眼笑的撸着袖子就往上冲,詹姆斯抱着头在人堆里鼠窜,被泼了半身酒的莫妮卡准确锁定了趁乱扔酒杯的伊塔尔汉开始追杀,弗朗明哥假装被人推了个踉跄的摸了一把杰贝妮卡的臀部,被杰贝妮卡按在地上一顿狂揍……

    雅可可依旧耷拉着眼皮无精打采的坐在柜台后面,顺手跟挥苍蝇一样挥走不知道谁踢过来的一张凳子。

    响虎小心翼翼的穿过一个一个闲杂人等把在人群里左顾右盼的憨憨、铜锤和铁锤一个一个领了回来,塞进雅可可的柜台里,然后继续蹲坐在柜台前的高脚椅上愁眉苦脸的想心事。

    这样不行啊,这样迟早骗不回来雅可可了啊,总想像个法子。

    在最近终焉镇颇为流行,几乎成为终焉特色的群体大乱斗里,他怀着沉重的无人可诉的烦恼,毫无头绪的苦苦思索着。

    而此时在遥远的曙光之门第四圈层d54区,却是万籁俱静。

    有个喝的醉醺醺的身影在路灯的光影间摇摇晃晃的穿行。

    他踉跄着步近一颗树干上青白色新皮和灰褐色旧皮斑驳交错的道旁法国梧桐,将手撑在树上弯腰呕吐。

    良久,似乎吐尽了胃中所藏的他将额头抵在了扶着树干的手背上,一边时不时呸一声的啐着口腔中呕吐物的残渣,一边大口的喘息着。

    就那么静静的爬了一会儿,他突然抬起头,眯着醉眼前后左右的张望。

    离他四五个行道树间隙距离远远缀在他身后的福克尔博吃一惊,快速的将身影掩进旁边楼宇的阴影中。

    进入影子,他犹如融化在那篇黑暗里,即使走过他身边的人也无法觉察到他的存在。

    这是宪卫局密探专用的一些小程序技巧,也是植入在所有梦境系统后台的他们所拥有的系统特权之一。

    醉汉并不是发现有人在跟踪,而是四顾无人之后贴近树干阴影的一面拉开了裤链。

    然后他仍旧是一只手撑住树干稳定住自己摇晃的身躯,开始了哗哗的液体排泄。

    远处楼宇阴影里的福克尔博嫌弃的撇了撇嘴,他实在不明白梦境系统里把这些人类的各类生理反应还原得如此详尽做什么。

    那人突然喃喃的骂了一声:“狗娘养的彭比特!”

    楼宇的阴影突然像水一样的流动,福克尔博迅速贴近。

    然而那人又再没说些什么,就那么喘息了一会儿之后拉上裤链,摇摇晃晃的继续往前走去。

    穿过黑黑的门洞,爬过窄窄的楼梯,那醉汉万分艰难的终于到达了自己住所的门前。

    d54片区依旧采取的是最传统的果核梦境式住宅布局,除了公众设施和环境绿化,基本都是最节省系统资源的筒子楼里方方正正的单间住宅。

    按曙光之门梦境系统处理运算能力的规模,已经完全不用节省这一点点运算量了。

    这里只是曙光之门梦境系统的程序负责人员做到这里,实在懒得费什么心思精力,所以随手照抄的果核梦境旧程序罢了。

    由他们的态度你也可以知道,居住在这里的,是曙光之门范围内最不被重视也最落魄撩到的一个群体。

    没有人在乎他们的感官和感受,他们也没什么抗议的心思,知道反正不过是白费力气。

    浑身摸索着找钥匙又花费了大半天的时间,终于哆哆嗦嗦着双手开了门,进到门里,反手用力的甩上了房门。

    咣当一声的巨响回荡在楼道内,陆陆续续有三两声扯着嗓子的咒骂声从不同的紧闭的门中传出来,却没有人出来看上一眼。

    等到咒骂渐息,福克尔博从楼道的阴影里先出身形,静静的站在那扇门前。

    融在阴影中的肢体感受犹如浸泡在没有温度的冰水里,即使是他这种疯子也无法喜欢这种感觉,所以随时会抓住机会显现身形做片刻休息。

    在门前等了一会儿,从门下的缝隙中发现门内并没有开灯的意思,他于是又摇了摇身子化成一片影子,从门下钻了进去。

    脏乱的室内,醉汉早已爬倒在床上边沿的位置大口的喘息着,似乎想呼出系统记载存在于体内的酒精。

    福克尔博再度冷静的现出身形,沉默着站在醉汉床边后脑所朝的方向,冷冷的一脸厌恶的看着他。

    “狗娘养的……狗娘养的彭比特!”那醉汉继续喃喃的念叨着,福克尔博很有耐心的等待着他吐出另外的话语。

    他等到的是渐起的鼾声。

    今天,又没有什么收获啊!

    福克尔博无声的叹息了一声,转身踩着满室的肮脏物什走到门边,拧开门走了出去,然后反手发泄似的大力甩上门。

    又几声愤愤然的怒骂声从不同的紧闭的门中传出,包括他刚刚出来的这扇。

第47章 以金森特样板论堕落与灵魂腐烂的程度

    福克尔博秘密跟踪的那个醉汉叫做金森特,曾是彭比特在机工署时期的秘书之一。

    他也是从另外一条线追到这里的,不然也不会想到,青云直上的彭比特身边,居然还有过这样的人物。

    他对金森特的厌恶是有道理的。

    福克尔博从来不是什么道德高尚的人,也从不以很高的道德标准去要求他人。

    他极为了解和理解人性中某些丑恶的部分,见过太多良知与**之间的挣扎,懂得无法节制的渴望与期待可以带来的向上的动力和可以造成的破坏力。

    只是他这样的人,对金森特也丝毫没有怜悯,只有厌恶。

    他知道金森特是由于窃听到的一段闺房秘话。

    彭比特如此的高位,政敌也不少,身边少不了各类防范密探的手段。

    如果有宪卫局官方允许,可以动用各类官方的系统特权,福克尔博对付彭比特还是有信心的。

    但他和杨鱼沐现在是以私人身份调查彭比特,能动用的也就是宪卫局为让员工防范各类报复而配制的一些小伎俩,贸然往彭比特身边扎是讨不到好处的。

    对于这种情况福克尔博有丰富的经验,他决定从彭比特身边的闲杂人等处下手。

    那天处理完督查组派下来的各类公务的时候已经接近深夜,他照例去监控的几个人选那里晃了晃。

    监控对象之一,跟随彭比特从机工署升迁至城邦秩序局的机要秘书索比索亚居然没在家。

    这位仁兄一贯是朝九晚五的优良典范,彭比特再忙都无法阻止他那颗渴望回家的心。无他,因为他的妻子嘉文坎娜是位难得的大美女。

    这是福克尔博最喜欢的监控对象,不止是因为那发生次数较为频繁的少儿不宜十八禁,更是因为男人么,在美女面前话难免多一些。

    或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博闻强记知识渊博,或是为了展示自己神通广大了解很多他人不了解的真相接触过很多不为人知的秘辛,再或者为了瑟显摆等等其他。

    这种时候男人的话语就如同雄孔雀尾后绽放的开屏尾羽,恨不能有任何一点光鲜都能完整的呈现于目光。即使没有,编造谎言也得编一些出来。

    对于嘉文坎娜这种级数的美女,即使已经成为了妻子,索比索亚也未能免俗。有趣的是根据福克尔博观察,嘉文坎娜实际上是很讨厌这种带着卖弄的叨叨的。

    这个是极其意外的情况,福克尔博直觉会在这里有收获,所以当晚在索比索亚家蹲了个通宵。

    午夜的时候,嘉文坎娜已经睡着,索比索亚回来了。

    洗漱之后脱衣上床,这位先生想来心思并不温柔或者是故意作为,这会儿嘉文坎娜被打扰到醒来了。

    “怎么才回来?还联系你的通讯都锁频了!”迷迷糊糊的大美女见是丈夫的身影,低声嘟囔了一句。

    索比索亚的动作顿了顿,随即还是顺畅的掀开被子钻了进去,假模假样的说:“吵到你啦?出去有点紧要的事儿。”

    这位先生语气和动作的每一处细节似乎都在向妻子说,来问我是什么事儿啊,来问我呀来问我呀来问我呀……

    躲在阴影里的福克尔博差点笑出声。

    了解丈夫习性的嘉文坎娜自然是顺势问了出来:“什么要紧事要搞到这样!“

    “金森特!”索比索亚闻言一脸的畅快,就好像终于清除了困扰他多年的老便秘:“老板让我去警告他一下,管住自己的嘴巴!”

    “金森特呀!”嘉文坎娜却似乎不是第一次从丈夫嘴里听到这个名字,只是低声重复了一声。

    索比索亚一声叹息,却还来不及开始长篇感叹,妻子柔软的嘴唇已经凑了上来,堵住了他的嘴巴。

    ,外加仿真能力极强的系统恶趣味的给出床垫的吱呀,还有带着粉色的某种喘息声和鼻音,这个时候当然是顾不上嗦了。

    有些嘴巴忙着,所以有些耳朵就可以清净。

    福克尔博难得的对围观他人的十八禁少儿不宜如此心存不满,这本应该是他最喜闻乐见的项目。

    那是他第一次听到金森特这个名字,也是那天晚上他除了余兴节目之外唯一的收获。

    金森特的履历不难查,机工署的时候他曾是彭比特的得力秘书之一,比索比索亚的优先序列高多了。

    这人很机灵,很懂得照顾彭比特的喜好,所以很的彭比特的倚重,只是后来突然就被冷落掉了。

    即使这样,彭比特离开机工署的时候虽然没带他走,却还是给他安排了一个优渥的职位。只是金森特却没多久之后就辞去了公职,一系列投机失败之后沦落到了d54区。

    接下来的又几天,在嘉文坎娜终于没能免除掉的临睡前耳边的呱噪中,福克尔博也终于补全了这份履历中并不含有的部分。

    金森特接连办砸了几件大事,即便如此索比索亚口中他有情有义的老板也没有拿金森特怎么样,只是训斥之后相对重要的事情不再交给他办了。

    金森特并未因此警醒,反而洋洋得意于他在老板心目中的地位,最终这份得意让他踢到了铁板。

    他居然试图对老板的情妇下手,这让彭比特震惊和震怒,于是金森特终于被闲置在秘书室发霉。办事利落相对沉默寡言(这或许是他在嘉文坎娜面前加倍嗦的重要原因?)的索比索亚就是因此而上位的。

    接下来在彭比特离开机工署之后,获得优渥职位的金森特并没有收敛,他似乎还对彭比特没有带他去城邦秩序署耿耿于怀。

    于是与彭比特相关的种种秘辛源源不断的从他的大嘴巴中传出,据说因为涉及到其他大人物,还让刚刚履新尚未站稳脚跟的彭比特很是狼狈了一阵。

    彭比特私下召见并严厉训斥了金森特,似乎还提出了某种严重警告,金森特于是惶惶不可终日的安分了一阵。

    但他似乎太过于害怕彭比特那种警告的后果,在自己没有后续作为而彭比特因此也没有任何后续手段的情况下,突然辞去了所有公职。

    接下来是充满金森特个人风格的几次投机性特别强的投资行为,无一例外的全部失败,耗尽了他那点还算丰厚的积蓄。

    金森特愤愤然的认为,那几次回报率超级大的投资行为之所以莫名其妙失败,一定彭比特动了手脚。

    福克尔博在了解到这段后有些哑然失笑。在他就纸面资料上看到的情况,那几次投资,连成功的万分之一几率恐怕都需要建立在侥幸的基础上吧?

    不过回报率倒真是惊人,难怪金森特动心。只是他差不多是用全部身家干了类似别人用点手里小闲钱买彩票的事还对收到回报饱含信心而已。

    为了慎重,福克尔博还真的查了查。彭比特还真的动了手脚,但却不是金森特认为的让他失败的那种。

    好像是处理相关事情的时候偶然了解到了金森特在这件事里面有投资,彭比特顺手推了推。没可以费多大力也没有过分关注,就好像结个善缘那样子的随手为之而已。

    这事儿太小太随意,恐怕事后他自己都不太记得自己随手干涉过这件事儿。

    那是金森特所有投资中最后结果最接近于成功的,唯一一项至少看见了成功可能的项目。

    这些金森特是不知情的,就算知道了也未必肯相信。他那种人就属于善于将所有的过错归于他人,甚至不是甩锅推脱。

    据索比索亚所说,金森特之前就甩锅能力超强。原因居然是他从来都不是故意和刻意甩锅的,而是他是真的从内到外都是那么坚定认为并相信的,不可能是自己的错,都是其他人的错。

    他极其善于在自己的错误中找到他人的原因,似乎这就是他自信乃至自傲的根源。

    金森特人缘一直并不好,没有人扶一把的际遇下,于是就这样潦倒堕落下去了,以犹如跌落悬崖般的下坠速度,终于堕落到了d54区。

    第四圈层d54区是一个什么样的所在?我们用另一项事实可以充分的说明。

    d54区,同时是安置旧果核梦境所有无人照管的梦死症患者的区域。

    你如果有系统权限去撞开d54区的某扇门,看见房屋内除了一个或站或坐或卧的身影外再无他物,而那个人不笑不看不懂犹如一尊化石,别奇怪,你闯入了一个梦死症患者的住处。

    **和大脑并没有死亡,只是意志选择沉入谁也不可及的黑暗深处,就像是活着的尸体,这就是梦死症患者。

    绝大多数沦落到d54区的人在最高评议会以及在整个曙光之门梦境系统看来,与梦死症患者毫无差异。

    因为没有生存压力,他们不事任何生产劳作也不追求任何**享受,有些人甚至跟梦死症患者一样整日懒散躺坐。

    金森特属于少数跟梦死症患者差别比较大的类型,因为他需要收入去喝酒。

    最低端不限量提供免费酒水的酒馆,也是要收入场门票和定时清场的。而以金森特的状况,他如果继续不事生产,可能连最廉价酒馆的入场门票都要掏不起了。

    能做到机工署署长秘书的职位,即使是不从事公职,金森特所掌握的知识与技能原本不至于让他沦落到第四圈层的d54区的。

    但问题在于,他自视太高以及性格缺陷,在他看来最起码也要能平视”仇人“彭比特的职位,才能配得上他的才能。

    以彭比特地位的高度,这样的职位,无论是不是公职,在整个果核梦境社会可能也勉强到达三位数。

    所以金森特什么都不屑做不愿做,最后到无论什么职位都没人敢让他做。

    到最后,金森特开始混迹于曙光之门的登录处,等待初次抵达曙光之门的其他城邦与聚居点的办事人员。他以向导的身份向这些土包子介绍曙光之门,引导他们到达想去的地方并收取一些些费用并满足自己自我吹嘘的需要。

    收入基本都是位币而非津贴币,但对金森特来说已经够了,他去的那些地方哪儿用得上津贴币。

    之所以要选初次抵达曙光之门的,是因为只要来过一次的人,基本都知道登录时自己的投影自带系统中已植入了曙光之门梦境系统的地图,可以方便的找到任何地方,根本不需要向导。

    已经一无所有所以肆无忌惮无所畏惧的金森特再一次张开了他的大嘴巴,带着对彭比特的恨意,那些有关彭比特的秘辛源源不断的从他的嘴里传出。

    不过他还是有节制的,似乎被上次彭比特的警告吓到了,除彭比特自己之外稍稍涉及其他大人物的秘辛他都不敢讲。

    市井间关于彭比特的离奇传闻,如果认真追究起来,十有**源头倒是出自他的口中,只是已经变得面目全非荒唐走板罢了。

    虽然他不停的在说,但以现在他所能接触到的人群素质,实在也无法对彭比特造成太大的影响。

    更何况一方面所有他的话经过这帮人二次创作后的再次传播都变得任何有正常理智的人都不会相信;另一方面他说的有杀伤力的真实事件别人体会不到价值不太感兴趣,他自己也开始了编排丑化彭比特的各类恶劣小段子,这就让他的话变得更不可信了。

    至于来曙光之门处理公务的城邦及聚居点人员,大多数认为碰上了满嘴跑火车的大忽悠,对他说的所有事情一笑而过毫不在意。

    少数谨小慎微的,听出了点什么也赶紧出点钱把他打发了,唯恐别人发现自己跟他打过交道。

    有些事有些话被传多了,虽然造不成任何影响但也会被恶心到,这就是上次索比索亚奉命再次警告金森特的原因。

    福克尔博对金森特的厌恶,则是源于对他堕落的速度,如果不是烂到根子里的人,在下坠的过程中至少还会挣扎。

    而这个酒鬼所有自以为的反抗和挣扎,却是自己奋力将自己往深渊的更深处拉。

    如果不是堕落的这么快,他原本对自己可以更有价值的。这才是福克尔博厌恶他的原因。

    福克尔博毫不怀疑自己如果以公职身份出现,金森特会竹筒倒豆子般主动将自己知道的彭比特所有的事情全盘相告,但他不能。

    他只能装作不经意跟金森特在那些最廉价的小酒馆中偶遇过几次,几次尝试引导他的话题,然后他发现这个人在与人的交谈中提及彭比特的内容已经变成了彻底恶意的诽谤与中伤。

    福克尔博倒从旁人转述的金森特喝多酒之后自言自语的嘟囔里得到过一些有效情报,虽然转述的内容已经变样的厉害,福克尔博也能基本的还原真相,并验证过那的确是曾发生过的事。

    他只能运用下班时间来跟踪金森特,这恰巧大多是金森特喝的醉醺醺的时间,所以等着听金森特最后的自言自语成为了他最主要的情报来源。

    这段时间收集到的彭比特的秘辛**,让福克尔博有些同情彭比特。

    你永远不知道一个你曾经视之如臂膀倚之为心腹的人如果彻底堕落了,会给你带来多大程度的恶心,但问题是你还拿他毫无办法。

    杀人灭口这种事在果核时代的梦境系统是想都不要想了,不管你怎么影藏和伪装宪卫局都会抓出这种违宪行为的尾巴。

    常用的公务派遣变相放逐?人家都辞去所有公职了,而且没有家人可供威胁。

    这可是,彻彻底底的滚刀肉啊,就是太特么不上道了,乖乖的主动吐露些关键信息不好么?

    福克尔博在返回住处的路上愤愤然的想。

第48章 雨风铃、老板娘、情妇和真正的妙人儿

    三天后,第四圈层d54区外围的廉价小酒馆雨风铃中,金森特守候在吧台前等候着新一轮的上酒;

    他面前的三五个空杯子有厚壁高筒的啤酒杯,也有纤细修长的香槟杯,更有拳头大小的烈酒杯,都是透明的材质,却透明的有些浑浊。

    这显然不是玻璃的晶莹材质,而是仿玻璃的塑料制品。

    最开始的时候可能曾透亮如玻璃,时间久了按系统严格较真仿现实的尿性,慢慢氧化腐蚀效果出来了,透明就变得浑浊,犹如蒙上一层永远擦不干净的油腻涂层。

    不影响酒的味道就是了,在这种地方没有人会在意。

    如果换成晶莹透亮的玻璃杯,可能很多人都会无疑之中弄碎装酒的器皿,弄碎是要赔的。

    而来这里的很多人其实交完入场费之后口袋分文不剩,就算收取的赔偿会比进货贵一些,小酒馆也不敢冒着收不回赔偿的风险去经营,毕竟这种事情太经常发生。

    所以,这类小酒馆所有的酒具就差不多都换成了这种不易被打碎掉到地上会反弹起来的塑料器皿。

    金森特舔了舔嘴唇,小心翼翼的舔了舔最后的一个烈酒杯中仅高出底部三四厘米的透明酒液,有些焦灼的看了看通往后厨的门。

    那个门用半截白色的布帘隔开了后厨和前方的酒馆,他什么也看不见。

    跟所有收入场费不限量供应酒水的小酒馆一样,雨风铃的酒水也是不限量供应的,不过他们搞了一个小小的花样。

    他们是定时上酒的,在两轮上酒之前你爱喝什么喝什么爱多少喝多少,只是酒架上的酒被清空后在下一轮上酒之前,你只能等着。

    等待的焦灼欺骗了味蕾,所以在常去这种低端小酒馆的酒鬼圈子里盛传,雨风铃的每种酒水都比别的酒馆的味道更好一些,估计都是独家源程序。

    其实都一样的源程序,哪儿来什么独家?要真有这么多独家他们哪儿还会做这种廉价低端的小生意?

    只是越颓败困顿的生活越需要传奇,靠着这点玩弄心理的拙劣小花样搞出来的特色,雨风铃在这类圈子里也算有点小名气,他们就靠着这点名气竞争客源的。

    但对于雨风铃酒水比别的酒馆好的传言,金森特深信不疑。他这种人,就算堕落到生活的最底层,也要想办法显示自己品位与格调的与众不同。

    就算到最廉价的低端小酒馆,他也要去酒水与其他家相比最好的,所以金森特是雨风铃的忠实拥趸。

    这时候正是两轮上酒的间歇,大家面前多多少少都摆着些杯子,但都没有金森特多。真正嗜酒如命的根本不会选雨风铃,当然是哪儿能喝得多去哪儿。

    来这里的都是潦倒归潦倒,衣物却还收拾的整齐的主儿,显得都有股子时乖命蹇造化弄人的落难英雄劲儿。

    金森特是里头最奇葩和特殊的,因为他喝起酒来仪态姿态不讲究还非来雨风铃,其实背地里没少让人鄙夷。

    这块儿最近除了金森特又来了另一个特殊的,穿着件干干净净的羊毛衫******坐在角落的福克尔博。

    他捧着一杯烈酒看着污浊的杯子迟迟下不了口,没显露出嫌弃,却透着股子有心事的忧郁。

    这会儿杯子里剩的酒还超过一半的也就他了,其他人差不多杯里剩的酒差不多都在半杯以下,但也都没到金森特杯中少的那个程度。

    大家都是讲究人,讲得是不露丝毫烟火气,馋酒也要馋得恰到好处,杯子里还有酒就算等也显得等得悠闲自在不猴急。

    福克尔博丝毫不介意自己引发了太多注意和好奇,作为个中老手,他当然明白表露一定的特殊性不刻意隐藏自己,人家反而更加不会怀疑你。

    他每天拿一杯烈酒坐整晚竟也喝不了多少,就像是白来给老板娘送钱似的,坐的地方又老是靠近上酒的吧台,已经有人传他是冲老板娘来的了其实他就是为了凑得跟日常猴急等酒的金森特近一点。

    但你看,当你的目的足够荒谬,就算你不隐藏,人家也会自动自觉替你找更合理的理由来遮掩。

    “我说福克尔,你真的看上老板娘啦?眼光不错啊!”反正等着也是等着闲着也是闲着,立刻就有人打趣福克尔博了。

    福克尔是他在这里的假名,他懒到连假名都懒得多想,就去掉了自己名字的最后一个音节而已。

    福克尔博粲然一笑,有些羞涩的样子,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这老板娘虽然选了个徐娘半老的年纪,但也是极有风韵,要真对他有意思他也不介意。

    “切,这也能叫眼光不错?一群没见过世面的东西!”惹人讨厌的人总有惹人讨厌的理由,金森特贸贸然的插话了。

    这就有点打人打脸了,大家都是装的落难英雄范儿,凭什么你就想显得比我有见识?

    “呵,我们是没见识,哪儿跟你似的见过彭比特的情妇啊!”立马就有人反讽回去。

    “在他眼里,也就那女人算得上美女吧?可惜人家看不上他呀。”有人紧跟着阴阳怪气的跟着,显然是合作默契不是第一次配合。

    福克尔博竖起了耳朵,但金森特涨红着脸居然没有反驳,只是恨恨的使劲儿咬着牙,腮帮子上都能看见咀嚼肌的鼓起。

    还是酒没到位啊,福克尔博叹息着想,要不肯定能挖点料出来。彭比特那情妇神秘的要死,竟是谁也摸不到一丝儿的线索,居然能着落在金森特身上。

    不过宪卫局又不是彭比特的政敌,挖这个也没什么用就是了。

    正瞌睡,就有人送枕头了。那风姿卓越的半老徐娘状老板娘掀开半扇布的门帘儿,推着个小推车走出来收酒杯了,这是即将下一轮上酒的信号。

    金森特顾不得咬牙切齿,赶紧一样脖子把自己那点儿可怜的酒底儿一饮而尽,殷勤的将自己面前的杯子拢在一起递了过去。

    其他人也纷纷加快了余酒的饮酒速度,务必赶着在老板娘到达面前之前清空自己杯里的酒液。

    装归装,不想喝酒谁来小酒馆干啥啊?就算不馋酒,也得对得起自己交出去的入场费不是?大家挣点位币都不容易。

    “老板娘,今夜春闺寂寞否?你不如从了福克尔吧?”收完杯子的人,连端着个杯子装深沉的道具都没有了,奔着自己给自己找乐趣的精神,立马有人热心肠的开始给福克尔博助攻。

    老板娘刚好绕了一圈走到福克尔博跟前,看了看福克尔博。

    福克尔博继续粲然一笑,有些羞涩的样子,表情跟黏贴复制刚刚的一样。他举了举手中还剩大半杯的烈酒,示意自己的杯子不用收了。

    他倒想加钱要杯独家来着,这里的独家也就是shotgun那种档次店的那些免费烈酒,源程序的确比他们平时喝的这些略贵一点,但是用玻璃杯装的,不跟这些塑料杯子一样看着恶心人。

    可坦露特殊性有坦露特殊性的度,他交了入场费端杯酒装装样子不怎么喝还行,要极为惹眼的要了玻璃杯装的独家,就算不怎么喝酒变成正常喝也特殊得太过了。

    这种特殊有点全场嘲讽的意思了。

    大家都是要面子的人,都混到最低档的小酒馆了,都交了入场费,凭什么你喝我们舍不得喝或者喝不起的独家?

    这种状况下,这帮人大概是不会有助攻的热心肠,而是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他了。

    听着那边助攻的起哄声,对着面前福克尔博粲然却羞涩的笑,那不苟言笑的老板娘突然深深的看了福克尔博一眼,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福克尔博顿时毛骨悚然,有种被看透了的感觉。窝草这娘们而什么人?有点惹不起的意思。

    “嘿笑了呃,老板娘冲福克尔笑了呃,有戏有戏!”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那边有瞅见这一幕的人开始起哄。

    收拾完空杯子,老板娘进了后厨推着个装满酒杯的四层酒架就出来了,依旧是目不斜视的架势,酒馆里拍桌子声口哨声和喊叫声却四起:

    “有戏有戏有戏有戏有戏……福克尔,福克尔有戏……”

    福克尔博压根儿不敢再表演粲然的羞涩,保持一个略有些僵硬的微笑盯着自己面前的杯子。

    老板娘压根儿没搭理,依旧见怪不怪的样子气定神闲的推着已经全空了的旧酒架扭着跟平时一样有点婀娜的步子回了后厨。

    金森特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抓起一杯香槟一饮而尽。

    就他喝第一杯香槟的这会儿功夫,已经有几个人匆匆赶至,取走了剩下的几杯不多的香槟。

    金森特把喝完的香槟杯杯口朝下,用底座把细长的杯梗卡在了指缝间,扫视了几眼酒架,选了杯啤酒站在酒架边咕咚咕咚喝了半杯,这才端着剩下的半杯走向自己吧台边的座位。

    这是雨风铃里喝酒的规矩,先抢最好喝的香槟,香槟没了再抢容易下肚的啤酒,等啤酒没了再去拿方便磨时间的烈酒。

    你要不知道,就立马露馅儿外行了。

    福克尔博就是靠一杯烈酒磨时间到最后的作风,避免了露馅儿被人当二傻子笑的惨状。

    各人都取了酒,一阵略丢风度的忙乱过后又收拾起仪态开始扮悠然,起哄的对象老板娘赖在后厨不出来,就福克尔调戏起来没意思,自然是续上刚刚的恩怨了。

    “我说金森特,我怎么一直觉得,彭比特的情妇爱上你这事儿有点假?”那边有人朗声开了口询问。

    福克尔博差点没笑出声儿来,彭比特情妇的事情虽然传得不算太广,但他这种窥私癖还是有些可靠信息来源的。

    那情妇和彭比特,还真有点真爱的意思。

    彭比特当年是从政的,初入果核梦境的时候,是社会公众一致认为最没用的一群人。

    那会儿不是雨风铃里这种的生装硬扮的英雄落难,而是真的时来天地协同力运气英雄不自由,彭比特挺落魄的。

    他家里还有个搞学术的强势老婆,而且老婆还进了最高评议会,这一上一下一进一退,难免会有些闲气要生。

    据说彭比特和他情妇就是那时候认识的,一度还动了离婚再娶的心思,只是一直杂七杂八的事儿拖着。

    然而果核梦境经历最初百多年的混乱之后,最高评议会终于明白了:理想归理想人性归人性。

    要管理好人类这种社会性动物组成的复杂社会,还真的得专门玩儿这些的官僚来才行,他们这帮学术呆子有系统帮忙也搞不定。

    各种官僚机构被组建,各类从政的人物被复用,彭比特也是一个。

    他老婆和他的人脉资源基本是绑在一起的,更何况他老婆当时还身居要职,仅仅维持名分对他都助益极大。

    作为一个对自己的人生有雄心或者说野心的男人,彭比特这婚于是就离不了了。但其实他是一直在跟情妇过日子,跟老婆只是各种必要场合的恩爱秀罢了。

    再后来,就是金森特被冷落后的时段,彭比特有机会由机工署升迁新组建且实权极大的城邦秩序局。

    情妇消失了,彭比特与老婆重归于好,他眼里不容沙子的老婆这才全力帮他运作,而不是只给个名义上的助益。

    这种变化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对他最终胜出执掌城邦秩序局有着决定性的意义。

    所以有人还传闻说,所谓情妇一直是老谋深算的彭比特放出来的烟雾弹,反正也没人见过那个女人,是不是真的存在也一直都是传言。

    倒只听说金森特是因为对那个女人不敬,而彻底达成他之前屡屡办砸大事儿都没打到的效果,惹到彭比特的厌弃的。

    能迷住彭比特这种人这么久的女人,会喜欢上金森特这种人?福克尔博觉得自己有点喜欢金森特吹牛13造谣的无耻劲儿了。

    但他很快发现他自己错了,对于金森特他永远都猜不懂。

    “他自己可是说彭比特因为嫉妒,才一直陷害和迫害他的。”

    对话还在继续,一直背着金森特议论的话,今天终于因为他自己的不识趣被当着他说出来了。

    金森特没吱声。酒还没够,他喝完啤酒又去去了杯威士忌,已经下去小半杯了。

    这种当面的羞辱似乎让他饮酒的速度一定程度的加快了。

    “嫉妒他?陷害他?迫害他?他这种人物值得人家伸出一根小拇指么?”

    “可没准儿哦,万一那女的眼瞎呢?他倒的确好像是不招彭比特喜欢而一路跌下来的。”

    “可从他说过的所有事儿里头,你们听到一丁点那女人怎么对他示好过么?”

    “合着也就是说,他自作多情调戏老板情妇,才落到这个地步啊!”

    市井间的胡乱猜测,居然在满满恶意的促使下一步一步的逼近了真相。

    “你们胡说!”酒终于够了,金森特面前烈酒空杯都已经有了三个,有一杯半的烈酒甚至是他一口半杯只花了三口就喝下的:“杰贝妮卡……杰贝妮卡是喜欢我的……她只是害怕……害怕被彭比特发现而已!”

    对于金森特的酒后失态,店堂里传出一阵哄笑。

    “也就是说,她因为害怕彭比特,对你没有过任何表示咯?”有人促狭的顺着他的口气问道。

    金森特不理他们,踉跄着再去酒架旁取了一杯烈酒,回到座位上也不喝,就那么双手捧着痴痴的盯着杯子,好像盯着他记忆中的那个女人。

    “要不然……要不然他怎么舍得……舍得把她放逐到腐海!”他低声嘟囔到。

    杰贝妮卡,腐海!这情报够了。

    福克尔博端起手中的肮脏塑料杯,再不嫌弃,一口将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放下杯子快步走出雨风铃。

    一店的人面面相觑,不理解他们一直印象极好的福克尔为何会有如此的反常。

    半晌有人迟疑着开口:“难道是怎么触动福克尔的伤心事了?”

    “老板娘对他笑了呃,也不算没有任何表示吧?”有人自作聪明的解答道。

    他们再也没见过那个羞涩腼腆的暗恋老板娘的福克尔,其实不止是因为福克尔博得到了想要的情报。

    还因为,那个福克尔见到老板娘就脊背发凉。

    夜晚的风中,一条黑暗街巷的巷尾,福克尔博突然停住脚步放声大笑,笑到捂着肚子蹲在地上拍着腿。

    却并不是因为得到情报,这种程度的情报,还不值得他如此癫狂的喜悦。

    他错了,那个金森特,那个金森特居然是认真的认为彭比特的情妇是喜欢他的,真是个拥有谜一样自信的妙人儿啊。

第49章 倒霉与更倒霉的类比效应

    在危险的触角逐渐逼近bc2764废弃物分离回收站与终焉镇的时候,所有人对此都毫无察觉。

    作为重要中枢,因为汇集了整个果核社会的重要事务,曙光之门梦境系统内的时钟体系并未按现实世界的时间流速进行,而是采取了两倍于外界的时间流速。

    这在果核世界内是独一份儿,就连停留在旧果核内的最高评议会核心决议团,都未在旧果核内采取这一做法。

    不过也是因为需要他们决策的东西,远不如曙光之门内就能做出决定的这么多就是了。

    所以曙光之门的黑夜,正式腐海内的正午时分。

    事件的核心人物杰贝妮卡正在温柔的拍打着趴在自己膝头的铜锤和铁锤,哄他们午睡;平克打着呵欠在擦拭面馆内的桌椅,他昨晚跟弗朗明哥詹姆斯玩儿了几局昆特牌,睡得有些晚。

    野春至依旧中二的握着柄竹剑在他满是野草的庭院内呼呼喝喝,幻想能使出史前漫画中形容的绝世剑招。

    林东阁却正在往自己乌青的眼窝上涂抹加速愈合的药酒小程序,他昨天晚上识破了野春至以及被野春至收买的伊塔尔汉又想挑起大乱斗的图谋,被恼羞成怒的野春至单独拎出来殴打了。

    詹姆斯犹自在拥被高卧,做一个妙不可言的梦,梦里他比林东阁和凯都帅,比他们都会撩拨妹子们的心虚,然而他高傲冷酷的一塌糊涂,总是坐等她们来投怀送抱刻意讨好。

    弗朗明哥、莫妮卡、凯、伊塔尔汉和憨憨……

    对于他们每一个人来说,这都是一个寻常无比的正午。

    这是终焉镇的夏天,系统模拟的夏蝉正在窗外不知疲倦的鸣叫着。

    有一些微风,却不解燥热,只是徒劳的让一些枝叶在窗外温柔的晃动。而人,则完全依靠着室内疯狂吐出冷气的空调而活着。

    响虎和雅可可却在亡命狂奔。

    他们脸上除了平日装饰用而涂上的红色油彩,还有污浊和草屑,更有被一些荆棘枝叶划出的血痕。

    他们正在坟堆镇郊外的密林中,被一头霸王龙追得鸡飞狗跳。

    为了限制已经出现的大家因为懒惰而在密林冒险中故意死遁回城,早点返回坟堆镇快活的现象,卡比亚协同坟堆镇决议组制定了死亡惩罚措施。

    感官的疼痛就免了,毕竟死亡的时候你已经可以清晰的感受与感知到极限的疼痛,卡比亚的死亡惩罚是羞辱。

    坟堆镇中心篝火旁新设立了十来根三丈高的旗杆,但绝对不是挂旗帜用的。

    所有在坟堆镇外密林中死亡的投影,复活前必须裸身被倒悬在旗杆上充当人体旗帜示众三个钟头,才可以正常复活。

    且不论身体倒悬时系统如实反馈给感官的头脑充血头晕目眩的感受,裸身倒悬被所有人围观的这种羞耻感基本不是正常人可以承受的,除了老鬼!

    有时候响虎是觉得老鬼是真越老越有终焉镇中人的风采了,那种无耻劲儿让人咋舌。

    响虎是宁愿自己死都不肯让雅可可挂上去的,所以最近来的这几次,他自己被挂了三次,唯一的宽待是法约尔贴心的给他的重点部位打上了马赛克。

    还不如不打好不好?原本只要强行扭转身体用旗杆遮住重要部位,最多是白花花的大屁股被人围观干净罢了。

    结果打上马赛克之后,看到的人啧啧称奇,呼朋唤友全来看了,坟堆镇竟没有一个人漏过这场奇观.

    连雅可可都好奇的盯着他看了好久,到他下来之后还盯着他看不知道在脑补什么。

    卡比亚是彻底立威了,可响虎羞愤欲死。他深深的后悔当时不应该投赞成票,更后悔太过自信和自大的拒绝了老鬼提醒的豁免特权。

    他理所当然的是坟堆镇决议组权力最大的成员,不仅拥有一票否决权,而且拥有两票一票否决权和另一票都是为什么事儿都不爱管的雅可可代行的,毕竟她是名义上坟堆镇的所有者。

    卡比亚是作为决议组的客卿存在的。决议组由勃勃尔、卡比亚、老鬼、法约尔加响虎与雅可可构成。

    岩浮落选是因为他表示自己不感兴趣,法约尔入选是因为他掌握着响虎给予的坟堆镇梦境系统的程序程序修改权限,但他只有半票,要不然票数相等时太难办。

    决议会本来就是为了响虎和雅可可他们不在的时候发生意见分歧的决断使用的,但响虎想摆脱那种什么都是自己决定的沉重责任感,所以干脆建议要不自己也加入算了。

    这样自己就不过是诸多决策中的一票,没那么重要。

    见他要加入,勃勃尔建议雅可可也作为决议会领袖加入好了,吉祥物式的存在。

    这样代行雅可可权限的响虎任何投票他和老鬼都有绝对的理由跟票,法约尔基本也跑不了,卡比亚一个人也翻不起什么大风浪。

    他对卡比亚还是有些戒心的,觉得之前逃亡的路上不是这样子的,没这么有主意。

    但这却是他多心了,卡比亚其实没什么野心,就是事儿一点罢了。

    之前逃亡的路上一是没有她能事儿的空间,二是她自己也陷入惶恐之中。现在她的作为很难说是不是有原本性格爆发,加上对自己在逃亡过程中的表现的羞愧而变得变本加厉。

    卡比亚只是提出了死亡惩罚,最终的惩罚措施并不是她提出的方案,她没这么损也对人性没这么了解。

    主意是老鬼出的,说出来的时候一脸贱笑的老狐狸模样,让他那看起来略清癯高冷的睿智老者形象瞬间崩塌有完善的梦境系统后他调老了自己的年龄,从青年直接跳到了60岁,可见逃亡之路对他心境的磨砺。

    在霸王龙的追杀前狼奔鼠串的只有雅可可和响虎两个人,他们已经逐渐习惯两人单独出来探险了,而且除了那三次令响虎蒙羞的遭遇之外基本都能全身而退。

    那三次还是响虎害怕雅可可出事,非要朝相反的方向引开追杀他们的猛兽,那样就基本死定没得救了。

    因为在坟堆镇系统的设定中,猛兽的地域划分是建立在没人招惹的自动情况下的,如果你招惹了它们,除了干掉它们或逃回坟堆镇的安全区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

    而且往回逃不代表途中不会招惹到其他猛兽,这就是卡比亚要求的锻炼效果。

    这次本来不用惹到这种恐怖的大家伙的,响虎是陪雅可可去虎穴敲晕了母老虎逗小虎崽崽玩儿的。

    奶凶奶凶的小虎崽崽雅可可最喜欢了,基本都是看三秒小虎崽儿,再转头看三秒响虎,然后嘴角诡异的上扬。

    大概在当年四岁的雅可可心里,既然自己给他取名叫做响虎,他应该就会是这些小虎崽崽的样子吧?

    谁知道是面前这个人的样子呢?从小时候起就没一点像过自己原本期待的模样,但似乎比期待更好呢,好太多了!雅可可喜欢面前这样子的响虎,不能更喜欢。

    有时候人生就是这样,我们心心念念的向往,到等得到后却发现并不是自己想要的。而意外相逢相遇的计划外,却能勾起自己心中无限的喜欢和欢喜。

    因为最不了解我们的人,往往就是我们自己吧?以为的自己,和真是的自己永远是两个模样。

    玩儿够了虎崽儿,雅可可细心的把晕倒的母老虎妥妥帖帖的安放在山洞口挡住出路,免得跟着她跑的老虎崽崽自己跑丢了,然后她就听到了一阵的地动山摇,那是霸王龙的脚步声。

    意犹未尽兴致很高的雅可可要去看看,响虎能有什么办法?她非要朝说看起来好丑的霸王龙扔石头以惩戒丑陋,响虎又能有什么办法?

    虽然响虎觉得丑陋也是一种权利,人家又没那个义务长得赏心悦目来讨好你。

    可是雅可可非要朝自己讨厌的东西扔石头砸果子,他除了跟着扔又有什么办法?

    他才不会承认自己也不知死活的扔的兴高采烈,因为他每一次砸中霸王龙雅可可都会略略略的朝着霸王龙吐舌头做鬼脸。

    当被激怒了的霸王龙张着大嘴一口下来的时候,他们才知道30多米高的山毛榉树梢并不如他们想象的安全。

    迈着沉重脚步冲来的霸王龙只是一口,那凶悍的咬合力瞬间如同切豆腐一样的切断了山毛榉的树身,随着倾斜树身倒下去的响虎和雅可可目瞪狗呆。

    谁说霸王龙慢了?人家步子重步频慢并不像史前电影上拍的那样能跑起来,可是人家步子大呀!

    四五米的身高一步神展开了跨下来,得抵上他和雅可可这两个小短腿六七步了,这特喵的时速得有近三十公里了吧?

    响虎心头一阵绝望,这是又要回去当光猪悬旗杆了么?这次还要带上雅可可么?

    眼见着那头丑龙又追尽了,响虎一抖胳膊,朝前方的高大蕨木再次弹出弹索。

    索顶的钢爪牢牢的抓死在蕨木上,响虎抄起雅可可的腰身,借助弹索的弹力和袖中机栝飞速转动收绳的拉拽力飞速的弹向树梢。

    两人攀在树上手脚并用的快速向树顶爬去,然后在树梢的位置大口的喘着气。

    接下来,就是等霸王龙再一口咬断这棵树,借助树身的长度拉开距离了。这是在第一次树被咬断以后响虎的灵机一动,两人已经用过数次的老办法了。

    对付这种庞然大物是得靠枪械的,可怜他们只带了点冷兵器,连人家皮毛都伤不到。

    还好响虎连探索者身上开始就一贯喜欢用这些小玩意儿,坟堆镇梦境系统里投影不能改造,但工具可以制造,他就复制了些当工具。

    然而这次能挣扎到现在,完全靠这些小玩意儿保命。

    原本响虎的主意,是跟前几次一样,他引开霸王龙让雅可可安全的回去。反正他都已经挂光猪当肉旗三次了,不少这一次。但不晓得为什么今天的雅可可格外的固执,一定要跟在他身边。

    而在雅可可的心里,以前她可以看响虎的笑话,以后也可以。但今天,小少女不想,小少女就想陪在响虎身边,不管遇上什么。

    什么也不为,就是不想而已。

    霸王龙如期而至,再次一口咬断他们栖身的蕨木。顾不上揣测雅可可奇怪的心事,响虎开始根据树木倒向的方向选择他们下次要跑向的方向。

    这次的蕨木高达近50米,加上倾倒时半空他和雅可可还可以用的连在衣服上的滑翔翼滑翔一段距离,应该可以够时间做些大胆的选择。

    选择了最远的一丛蕨木,响虎和雅可可张开的双臂双脚一蹬开始滑翔。

    在快落到地面的时候他们收起双臂一个翻滚,一边狼狈的起身朝选定的方向跑去,一边把刚刚套在双手手指上的滑翼扣取下来,匆匆的在胸前打个结。

    这样在奔跑时,滑翼才会贴着身体而不会兜住风降低他们奔跑的速度。

    跑到一半响虎心就凉了,跑进才发现,那簇最远处的高达蕨木更前方,已经是一块长满长草的草原,附近哪儿有他们继续落脚的地方?

    哒哒哒,哒哒哒……

    正兀自心惊对面却传来一阵杂乱的枪声,响虎大喜,前面应该有坟堆镇别的探险队伍,有枪就好办了。

    他们已经到了最后一簇高达蕨木的跟前,也不再犹豫,响虎胳膊一抖,这次立下大功的探索再次弹射而出,固定在蕨木上的高处。

    他们正弹在空中,长草丛却一阵乱抖,一个挎着枪的身影跌跌撞撞从草丛里滚了出来。

    是凡纳杰依,响虎和雅可可的表情同时垮塌下来。

    凡纳杰依那伙儿的探险团队是坟堆镇所有虚无投影里武力值最低的一个,卡比亚定下的死亡惩戒规矩,一大半就是冲他们几个人每次早早送死躲回去的举措。

    这群人就算有热兵器,能不能对付得了一群鬣狗都是问题,更何况他们身后的庞然大物。

    “救……救命啊……”凡纳杰依也刚好看见响虎和雅可可,他惊慌的看着弹向空中快速离他而去的响虎二人,费尽全身力气发出了杀猪一样的喊声。

    雅可可和响虎面无表情,继续手足并用朝树顶爬去。

    “救……”凡纳杰依没来得及发出第二声呼救声,一只母狮悄声掩至,一跃而上咬住他的脖子用力一甩,呼救声戛然而止。

    砰、砰、……霸王龙迈着沉重的大步追至。

    呜呜呜呜……

    那母狮警觉的转头,立即即将口中还在抽搐的凡纳杰依松开,用一只脚按在地上,俯身朝霸王龙低吼。

    霸王龙缓缓的立住,小眼睛盯着母狮,突然狂吼一声。

    草丛分开,一只雄狮与另外四只母狮一个一个的出现,缓缓的游弋着脚步,喉中不停发出低沉的吼声,这两方,居然对峙起来了。

    响虎和雅可可在蕨木的顶端一动不敢动,拼命的朝树叶里缩着身子,唯恐引起任何的注意。

    有门儿,这两边应该打过,在法约尔划分猛兽区域以前各自乱窜的时候。

    法约尔可不会消除这些猛兽每次刷新后的记忆,每次殊死格斗也会成为猛兽的记忆,辅助他们成长,从而为坟堆镇众人带来更强的考验。

    这两方的敌对往事,应该是谁都没占到十足的便宜,才会互相如此忌惮。

    嗷呜……,那霸王龙突然俯身狂吼了一声。

    雄狮身子立刻身子一俯蓄力欲待跳起,五只母狮也四散而开如临大敌。

    砰、砰、……霸王龙却迈着沉重的脚步转身,缓缓离开了。

    他还有干掉对方三头狮子,却被一头母狮撕开柔软的肚皮的记忆,刚刚的吼叫只是为了威慑后方便退去。

    又游弋一会儿之后,那雄狮抬头望了望树梢,低头呜呜了几声,拧头钻进了草丛。

    一只母狮叼起凡纳杰依,几只母狮也依次一一退去。

    坟堆镇的广场上,摆光猪挂肉旗的凡纳杰依眼勾勾的盯着另外两根空旗杆等待响虎和雅可可的驾临。

    他终于没等到,看到响虎和雅可可全须全首的回到小广场时,眼里的哀怨凄婉大抵能击穿任何的铁石心肠。

    人生就是这样,有时候幸运的未必是你自己足够幸运,而是另一个比你还倒霉的人能替你引走霉运!

第50章 终焉镇的暗潮

    对bc2764废弃物分离回收站和终焉镇来说的危险触角,依旧舞动着。

    还是那家美国乡村风的shotgun,还是那家隔间,甚至连店中老旧的收音机里也同样假模假式的放着约翰尼。卡什田纳西三人组时期的作品,乐曲欢快而随意。

    不同的是这次福克尔博先到,所以他买单。

    他安静的坐在隔间里,连饮品都没叫,几根手指哒哒哒哒随着音乐不停在桌面敲击着,显得心情不错。

    穿着亚麻格子衬衣和修身西裤,内里衬了件白色t恤的杨鱼沐走了进来。

    在曙光之门内,这是下午五点半的时分,阳光仍足,把眼前虚假的世界照耀得犹如伪君子假笑露出的白牙般明晃晃。

    他俩将手头所有的工作或押后或提前,清空了这一天的加班,故意一先一后的隔开,离开了执行总署。

    杨鱼沐随意的坐下,眼中露出戏谑的神色,紧紧的盯着福克尔博看了一会儿。

    他作势要拍点酒的铃铛,以报复上次福克尔博狠宰他一笔的旧仇。

    福克尔博理都懒得理他,连手指的节拍都没有变一下,一副丝毫不在意的模样。

    杨鱼沐自己泄了气,抱怨道:“怎么一点幽默都不懂?难怪没妹子搭理你!”

    “只是不懂你那种幼稚的幽默罢了!”福克尔博突然想起金森特的蜜汁自信,嘴角挂上了笑意,在他看来,那才叫真实的幽默。

    “先点点儿东西喝吧,来都来了!”杨鱼沐这次是真的抬手拍铃,却依旧是叫了上次的加冰杜松子这样的免费饮品。他可做不出来福克尔博那么镇定自若毫不手软并且理所应当坑同僚的姿态。

    对于酒鬼来说,不浪费永远是最好的喝酒理由,尽管他们喝下去也未尝不是另一种浪费。

    福克尔博跟着叫了杯龙舌兰,浅浅的啜饮了一口。

    “怎么着?有什么新收获?珂比雅都看出来你今天心情不错了。”杨鱼沐问。

    能让阴沉的福克尔博一整天时不时嘴角上扬,看来不是普通的好消息,杨鱼沐还挺好奇的。

    “碰见一个有意思的人罢了!”福克尔博避而不谈:“先说你的!”

    从不吃亏到消息都要后讲的抠门男人,居然敢对他要点独家饮品面不改色,也是吃定他对同僚心肠软了,杨鱼沐暗自吐槽兼自我赞美了一把。

    “xljmd-7-596h你还记得吗?”吐槽归吐槽,他也不推辞,径直问道。

    “xljmd-7-596h?彭比特在机工署那会儿批出去的那套?”福克尔博眉头皱起来了,从时间上来讲,那套应该是跟安置杰贝妮卡有关的,难道他和杨鱼沐查到了同一个线索?

    “暂时还保密呢,十三处有大行动了!”他喝了口酒,原本有些嬉笑的表情严肃起来:“山石滑坡的自然灾害,十七条人命的大事件,就因为是黑箱项目而瞒了下来!”

    黑箱项目跟黑箱理论无关,而特指的是类似bc2764废弃物分离回收站这样的项目,一般的大人物手里都握着几个。

    这类项目貌似正常,但实际上里面的人物很多都是像金森特或者是杰贝妮卡这样,是大人物需要对外封口的角色。

    彭比特还是相对规矩的,或者说在金森特的处理上相对规矩。一般规矩点的黑箱项目会是以不容拒绝的公务的名义,指派公务人员长期执行。

    这类项目在正规的聚集点和城邦项目上绝对查不出来,因为名义上他们是临时的,但一旦建立基本上除非封口时效已过,被派驻那里的人几乎不会有机会与外界接触,等同隔绝。

    司徒尔森之所以发现这个征兆之后拒绝查下去,就是因为宪卫体系要查所有的黑箱项目,等于是把所有的大人物都得罪一个遍,等同是和整个官僚体系的最高层甚至是个别最高评议会决议会成员宣战。

    “所以,彭比特要倒霉了?”福克尔博问。

    如果是坏消息,那就让它来的更晚点吧。

    所以他不着急,先单独就这件事做了解。如果彭比特倒霉了,他经手的梦境系统迟早都是要彻底曝光的,那会轻松很多。

    “他没事,虽然是换人情但是那边有齐全的假手续来申请。“杨鱼沐撇撇嘴:“这种事情追责也是追提供伪造手续的相关方面。”

    “怎么查到的?“福克尔博继续问,他对这个感兴趣,任何新方式没准儿他下次都用得上。

    “十三处的杜比纳是采用了我们的方式,追查另一套梦境系统,查到后发现xljmd-7-596h在那里,然后掀开了这个锅!”杨鱼沐对福克尔博的冷血有点不高兴,于是又重复了一遍:

    “十七条人命,十三处已经派人去取碳基尸体了,他们的那套在灾害中损毁不敢报,所以报假手续从彭比特那儿走了一套顶替。”

    “人都死了还要梦境系统干吗?”福克尔博基本肯定跟他的线索不是一个地方,杰贝妮卡那会儿才消失呢,

    “虚无啊,你还真拿虚无不当人了?”杨鱼沐更加不满:“他们挖出了十七人的探索者,居然密匙都是启动的,干脆就顶替人类来用,好抹平产出账。”

    “哪儿的啊?”福克尔博已经没什么兴趣了,纯粹是配合杨鱼沐的倾诉欲而问的。

    “资源局矿藏署,”杨鱼沐道。

    “矿藏?”福克尔博的兴趣又来了,他估计彭比特那次和矿藏署的交易没准儿不止是支持他执掌城邦秩序局。

    资源在最高评议会属于他老婆的势力范围,这下能解释清楚更多事情了。

    “别光问我了,你那边呢?”杨鱼沐问。

    “杰贝妮卡,腐海!”福克尔博意简言骇。

    “啊?”杨鱼沐一脸懵逼。

    “彭比特的情妇,一套梦境系统的下落!”福克尔博只好解释道。

    只要知道名字,直接去查项目人员就能查到项目相关资料了,更何况有项目位置。

    矿藏署之所以拿虚无程序顶人用,无非也是如果有人查指望调派虚无程序过来总部冒充探索者型格罢了。

    “彭比特的情妇身份你都能查出来?”杨鱼沐惊得站了起来。

    福克尔博若无其事的撇了他一眼,杨鱼沐于是讪讪的坐下,自己也觉得自己大惊小怪了。

    这本来就是件哪儿说出去都很轰动的事儿,不知怎么的在自己这同僚面前就显得很平常了。

    他想了想又问:“五处只帮我们查情报,要查出来我们得自己去验,我去还是你去?”

    只要查出来梦境系统的具体情报,跑一趟这种活儿就是跟系指直接相关的任务了,报上去一处没核查过的梦境系统要去查,谁也不敢不批。

    一来很可能是个白跑一趟的辛苦活儿,等闲人不愿意辛苦;二来又是个立大功的机会,宪卫局整局人十三四年的努力徒劳无功,落在一个人身上给办成了,愿意辛苦的人又怕万一抢了同僚的功劳。

    所以一来二去,在杨鱼沐他们那个共享情报的愤怒的小崽子圈子里,就有了谁的线索谁跑的默契。

    这些小心思却是福克尔博不知道的,他一向也不在意这些。

    “我跑吧!”福克尔博说:“你家那口子估计不愿意让你出远差吧?”

    懂这些的杨鱼沐却不好再争了,虽然他觉得多半是白跑一趟。

    找线索都让福克尔博去了,这一趟福克尔博要白跑的话,他决定主动在shotgun给福克尔博再叫杯独家特调

    “还得一些日子呢,哪儿这么快啊!我也就随口问一句。”他有点不自然的说。

    老阿扎西又到bc2764废弃物分离回收站了。

    因为太早赶去坟堆镇,没赶上上千动力货柜垃圾倾倒的盘蛇阵,雅可可有点不开心。

    响虎也不知道该怎么让她开心起来,只好呆呆的在雅可可旁边一言不发的陪着她。

    那边里老阿扎西正口沫横飞的讲到他在壳阳城的精彩见闻,听得平克和杰贝妮卡一脸尴尬的面露苦笑。

    这点儿事他们都听八百多回了,每次都从”壳阳城你们知道吧?我之前跟你们说过,史前古罗马风格的城邦,我说过的,他们那里……“云云讲起。

    作为离腐海最近的城邦,终焉有人闲极无聊的时候还真的去过壳阳。那里根本不是什么古罗马风格,而是中世纪的欧式城邦风格,各国风情都有。

    如果说有什么能跟古罗马拉上关系的话,无非是壳阳城外的格斗场。

    但那并不是在梦境系统内,而是在现实世界壳阳城邦的城邦设施之外,专门辟出的一块场地,建立了钢铁格斗场。

    据说最开始不过是壳阳的梦境系统内两位附庸古典欧洲决斗传统的小城邦贵族觉得在系统的安全设置下打得不够过瘾,所以登录了探索者机体到现实世界去打个痛快。

    乒铃乓啷的一阵揍,要真说起来也不过是王八拳对王八拳,他们哪儿受过什么格斗技的训练啊。

    不过打到零件乱飞机油乱飚的程度,居然让他们各自邀请过来观战的亲朋大呼过瘾。

    那的确是梦境系统里见不到的场面。

    一方面是梦境系统的限制,各地方城邦固然可以改变像老果核那种互相挥拳都能透体而过不造成伤害的攻击限制,却也能做到像终焉镇这种挥拳互殴能留淤伤血痕已经是极致了。

    梦境系统内打到撕掉胳膊扯掉腿这种程度?想什么呢你?

    就算最高评议会第二天不过来找茬,也怕宪卫局过来扣你一个鼓励人类私斗破坏人类团结的大帽子。

    可这个的确是看着过瘾啊,所以慢慢在壳阳就成了传统。

    慢慢那帮假模假式的假贵族也不自己下场献丑了,而是各寻专业高手。

    慢慢专业高手也不够看了,换成了专门训练奴隶虚无的互殴,败者直接毁存储的那种。

    这时候壳阳传统的罗马钢铁大竞技场已经修成了。

    那可就真是杀人了,或者说是杀虚无,完全抹杀存在的那种。

    宪卫局过来过一次,具体跟城邦领袖谈什么也没公开没人知道,只是从那以后壳阳的虚无格斗规矩就变了。

    赌上生死的那种,芯片不许毁,而是专门建了一面败者墙,输了就核心思维芯片直接挂上头,连胜十场的虚无英雄格斗士才有资格解救一个下来。

    挂十个上去才许摘一个,而且虚无复制这事儿宪卫和最高评议会那边也是不许的,壳阳也成了著名的虚无墓场,卖那儿去的虚无都基本没活路。

    挂墙上不让取下来插探索者机体里,这等同灵魂禁锢,跟死了也没区别。

    随着格斗场次变多,花样也越老越多,消耗也越来越大。

    一对一同时能进行四场。

    二对二,三对三,五对五,十对十,二十对二十……

    还有加厚装甲、轻型装甲、热武器对战……

    这谁顶得住啊?每场都生死相搏一锤子买卖,训练一个能打能赢打的好看的虚无也不是一两天的功夫。

    消耗大了,也慢慢就有了生死斗和常规竞技。

    生死斗的老传统是输了的芯片上英魂墙,这是虚无的说法,人类管它叫耻辱墙。

    常规竞技就结束之后各自收走各自败亡的虚无芯片,再给造探索者机体就是了。

    就这么点事儿。

    如果老阿扎西每趟过来讲讲壳阳最近的虚无格斗明星什么的,大家或许还勉为其难的听一听,毕竟新鲜。

    但老阿扎西就从那儿经过进梦境系统过一夜啊,还得对接废弃物动力货柜什么的,他哪儿有什么功夫去看虚无探索者格斗?

    就梦境里酒馆茶馆听一两耳朵那点事儿,不够他一会儿唠叨,所以他每次从头说。

    这就讨厌了,又不熟不好直接翻脸。

    真能忍他的,也就平克和杰贝妮卡,也是每次都面如土色。

    一般野春至见阿扎西来就直接回家睡觉了,烦他。所以常规弗朗明哥野春至和莫妮卡的老搭档就剩莫妮卡跟弗朗明哥了。

    弗朗明哥又猥琐,莫妮卡一会儿就端着杯酒晃晃悠悠的晃到从平克他们那桌儿上躲雅可可他们柜台这边的林东阁跟前了。

    “这最近,有点勤啊!”莫妮卡用下颌往口沫横飞的老阿扎西那边递了递。

    林东阁苦笑:“也都可怜!回头我想想怎么跟他说说。”

    莫妮卡点点头,摸了摸雅可可无精打采的小脑袋,见林东阁没什么说话的兴致,又晃晃悠悠的回去了。

    正当莫妮卡准备入座投影挡住弗朗明哥视线的那会儿,老阿扎西袖子里划出一个包裹,悄无声息的递到了杰贝妮卡的手里。

    平克动了动,遮住杰贝妮卡,容她有空间细细将包裹藏好。

    那边里,林东阁也刚好挡住响虎和雅可可的视线。

第51章 曾经可得对从未可得的病态心理

    深夜,幽灯如豆。

    杰贝妮卡看着铁锤和铜锤酣睡已深的面容,慢慢的停止了手中轻柔的拍打。

    铁锤的嘴微微的蠕动了几下,似乎梦见了什么好吃的东西,哼唧了几声。

    已经是略带稚气却接近成人的面孔了,却完全还是孩子的表情,可爱的。

    杰贝妮卡轻笑一声,微微调暗了床头灯,让两人在只剩一层薄薄微光的照耀中甜甜酣睡。

    铁锤和铜锤都怕黑,所以床头灯是不能彻底关掉的。

    她这时才从袖管中摸出那个包裹,薄薄的,跟一片纸一样。

    但杰贝妮卡知道,如果拆开,必然会弹出一些精心准备的礼物,和那个人的影像,絮絮叨叨说一些不着边际的教训人的话,眼神温柔,却硬板着嘴脸装威严。

    她太知道他的威严有多么虚假了,却清楚只有自己知道。

    她静静的盯着包裹,细不可闻的轻轻叹息了一声,却并没有拆开,凭空从空无一物的空气中抽开一个抽屉,将包裹丢了进去。

    那个抽屉里,零零落落丢着几十封信笺式的包裹,却无一拆开。

    她已经习惯了没有他的生活,并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和宁静,而他却似乎没有。

    明明先说离开的人是他啊。

    就这么一别两宽各自天涯杳无音讯彼此安好,不好么?

    “就那么一别两宽互不打扰不好么?非得来黏黏糊糊?”

    终焉镇的平克面馆里,林东阁也在问出近似的话语。

    平克面馆里,莫妮卡他们在杰贝妮卡离开后不久就也各自回家了,詹姆斯他们离开的更早。

    雅可可和响虎也各自歇息了,面馆的前堂已经只剩平克、林东阁和老扎西三人

    “那位大人如果真放的下,又何必有他们?”

    平克也是叹息了一声,用下巴指指莫妮卡他们那一桌。

    林东阁眼皮都没抬:“那边今儿可是说了,最近太勤,你们悠着点。”

    他一向看不惯这种黏黏糊糊的男人,既然做了选择,就得认命认代价。

    得了一边的好处,又回头跟被放弃的那边表深情,搞得自己多不得以似的。合着好处全得让你占了,该付的代价你还想捞回来?

    他林东阁贱归贱花归花,这种事儿可做不出来,向来讲的是一个清楚明白你情我愿。

    平克又叹了一声,回头朝老阿扎西说:

    “你也知道那边一直是给留着情面呢,要不然传到那位夫人耳朵里,往后就没这么简单了。咱们也不好让他们难做。”

    老阿扎西苦笑:

    “你这是觉得我能做得了主?我能在路上耽搁磨蹭些时候就已经了不得了。”

    平克沉默了,林东阁却不干了,开始嚷嚷出声儿:

    “你跟他说就说我们说的,有种把那边的眼线给我们摘了。又摘不掉又指望我们帮他遮掩,他能不能少想点儿好事儿?”

    声儿有点打,惊得平克狠狠瞪了他一眼,一根手指指了指他,又指了指嘴,提醒他注意音量。

    林东阁自知不妥,却梗着脖子不肯认错服软,再出声儿音量却已然小了:

    “你们那位大人也算是有城府有手段的,怎么就在这点儿事儿上弄的这么让人看不起?”

    老阿扎西继续苦笑,已经是完全不见人前滔滔不绝的惹人厌烦的劲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能说什么?他也就是人家手底下一个打杂跑腿儿顺带着捎话儿的,能不能见得到正主还得看运气呢。

    这些话就算他捎过去,可想而知中间那道儿中转的也会截下,不会给他传上去。

    他终究是想起了什么,硬生生的转话题道:

    “这次那边儿提醒说好像被黑狗子给盯上了,让你们小心,不过估计就算查到这儿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了。”

    黑狗子是指宪卫局,黑色制服狗鼻子的仇视型蔑称。

    林东阁又怒了,但却记住了平克的提醒,也就只是压低声音喝骂着:

    “他又干了什么?怎么会查到这儿?他自己心里没点儿谱么?”

    老阿扎西觉得自己今天叹气的次数都够自己半辈子的量了:

    “没什么事儿,黑狗子一直在遍查所有的梦境系统好像找什么人,跟我们没关系。”

    “那我们担心什么?”平克不解道。

    阿扎西却也是好脾气,絮絮叨叨的解释着说:

    “这次黑狗子挺较真的,那位那边儿说瞒不瞒得住也做好准备,有些事儿黑狗子摸清了也没所谓,没违宪就没他们什么事儿。”

    “查什么人啊这么大动作?”旁边的林东阁倒是被吊起了八卦之心,凑过来神神秘秘的问。

    “谁知道呢,他们一个个讳莫如深的说什么宪指,黑狗子那边不愿意说出来谁就算知道了敢往外透吗?”

    “那咱们这儿就这么容易让黑狗子探出来了?”

    林东阁句句话带着意气,也难怪,他从第一天见彭比特真人都没有过什么好脸色。

    “那位夫人那边底下出篓子了,再说咱们这边不还有个金森特么?”老阿扎西继续叹他下半辈子的气。

    “金森特还没给处置了?”这下连平克都给惊了。

    “他辞公职了,很难办。”老阿扎西答自己知道的部门:

    “私绑的话把柄太大,有人盯着那位大人不太方便动手。”

    其实这只是一部分原因。

    所有的黑箱项目里,以公职外的私人身份被派遣的也不在少数,名义上是会找个恰当的项目借口额外聘请,实质上就是老阿扎西说的,被强行私自绑架的。

    彭比特并不是奈何不了金僧特,但他对金僧特的态度很奇怪。

    要说厌憎真的从他肖想杰贝妮卡并想付诸行动开始就真的十分厌憎了,可从与杰贝妮卡分开后他却对金森特有种奇妙的同命相怜以及知己的感觉。

    同命相怜大概是那种爱而不得吧?知己则是,你居然跟我一样懂得欣赏那个女人的好,所以我有些做不到的事舍不掉的情绪,你大概也懂吧?

    毕竟金森特也算是为了对杰贝妮卡的迷恋彻底的自毁了前程的,这个被彭比特拿出来跟自己对比,居然会生出一种敬佩和另一种自我的惭愧。

    也就是这种复杂的扭曲的病态的自我情感,让彭比特一直某种程度上纵容着金森特。

    金森特对他的那些诋毁甚至被他当做应该承受的自我惩罚,他特别满意的是金森特不管怎么对外透漏他的阴私他的秘密,却从来没有提过杰贝妮卡的名字。

    这就是对杰贝妮卡最大的保护。

    如果阴暗的说,金森特有彭比特有意无意的维护还越搞越惨,就越是彭比特心中理智的另一面对自己的警醒:你看,为那个女人,你也可能把自己搞到这种境地和模样。

    林东阁却不在意这些,他是觉得金森特这种人,就算彭比特不下手也迟早自己作死自己,只是看什么时候和惹到谁了而已。

    他可想不到彭比特居然有那种病态的心理,他开始盘算起终焉镇。

    “咱们有什么怕黑狗子知道的事儿么?雅可可、憨憨、铁锤铜锤……他们应该没事!”他转头看向平克:“那就剩响虎了,响虎你准备怎么遮掩?”

    平克哼了一声,很轻蔑的样子:”还用你说,八百年前就准备好了。”

    他随手戳了戳,座子上方弹开一个视频窗口,呈现bc2764废弃物分离回收站一角的监视画面。

    在那个角落,零零散散的堆着一堆矿婴残骸,有雅可可的,有憨憨铜锤铁锤的,还有一部更为陈旧的静静躺在最深处。

    “咦?做旧的不错啊?哪儿搞来的?”林东阁点头称许。

    “真家伙,不是做旧的,在找到雅可可之前很久找到的,不过芯片损坏不可读。”平克一脸的得意:”到时候就说读取过后损坏的就行了,反正损无对证。”

    “其他人口风紧么?”老阿扎西接着叹他叹不晚的息,仿若已经化身叹息之壁:“你们能不能不要搞这么多事出来啊!”

    “关你屁事!”

    “要你管!”

    这下可触到逆鳞了,林东阁和平克一起对他怒目而视。

    雅可可和响虎和响虎,对发生在终焉镇的事情却毫不知情,只是第二天平克带他去看过了那台残破的矿婴残骸,并叮嘱他相关事宜的时候才有点茫然的问:

    “要发生什么事儿吗?”

    “还不一定会有事儿呢,提前做个预防。”平克并不愿意多谈。

    雅可可瞄一瞄响虎的那具,再盯一盯自己的那一具,莫名的有些开心。

    她猛的一拍手说:“一样了!”

    响虎知道她说什么,一只手戳了戳她仿生面颊上的油彩:”假的啊。”

    “不管,一样了就是一样了!”雅可可坚持,于是响虎就笑了。

    “是啊,一样了呢!”他说。

    平克强行被塞了一波狗粮,还是自家白菜主动去拱猪的那种,实在不知道该怎么个形容自己的心情,也只有干笑两声转身流窜,眼不见为净。

    这边里响虎和雅可可却安静严肃起来。

    “我总觉得有什么事儿要发生呢雅可可。”响虎说。

    “嗯。”小女孩点头,

    他们俩又不是傻子。

    有些事满了这么多年,怎么着也渐渐的能闻出来些味儿。

    野春至揍林东阁就真的是闹着玩儿吗?

    林东阁从来不真生气也只是因为好脾气吗?

    林东阁脾气跟好字儿一点关系都没有。

    镇子里只有两位女性,可为什么杰贝妮卡和莫妮卡从来不怎么亲近?

    真的只是因为莫妮卡是女汉子么?

    还有伊塔尔汉,他和楷还有詹姆斯其实感情没那么好,但为什么三人总在一起转悠?

    有些事儿不经琢磨,越去琢磨就越怪。

    虽然具体的不知道,大家愿意装着糊涂开开心心过日子,他们也不愿意并且没必要去卖弄聪明。

    可不知怎么的,最近感觉什么窗户纸快要被捅破的样子。

    捅破了还能有以前的日子吗?或者说,捅破了还有日子过吗?

    响虎和雅可可不知道,但他们都知道这些人对雅可可的好是真的好,打心眼儿里的喜欢和好是做不得假的。

    所以他们不愿意让雅可可和响虎知道的事情,雅可可跟响虎也就不想知道了。

    多想也是无益,那些他们影响不了决定不了的事情,响虎决定带雅可可去坟堆镇散心。

    在外面值守的是岩浮,朝他们比划了半天手势,也不说话,古古怪怪的样子。

    等他们登录进去,就见旗杆上还挂着凡纳杰依那几个人。

    凡纳杰依看响虎的眼神中哀怨足以淹没整片天空。

    “怎么还挂着?规矩变了?”响虎吃惊的问。

    广场上一群人笑得东倒西歪,就没有一个能说囫囵话的。

    响虎这会儿也明白过来,岩浮大概是笑到说不出来话了,只是他的探索者又不像雅可可和响虎这样有仿生面容,可以做出表情。

    “没变,又死的!”这种情况下还能跟没事儿人一样的,也就卡比亚了。

    想来也是,响虎他们都好几天没过来了,这规矩再怎么变,也不至于把凡纳杰依他们这堆人挂上好几天吧?

    可凡纳杰依眼中那熟悉的哀怨又是怎么回事儿?

    上次是因为他们没去救他而自顾自逃生了,这次又是为了啥?他们可刚到。

    还真是他们害的。

    也不知道是系统程序出错了还是触动了法约尔特别设定的什么仇恨机制,那只小心眼儿记仇的霸王龙找过来了,

    在霸王龙眼里人类和人类的区别,大概就跟我们眼里猴子跟猴子的区别吧?

    而且霸王龙眼睛小,看不了那么仔细,反正看着都一样。

    系统植入他意识深处的限制让他绝对不可能攻击坟堆镇的篱笆,里头有天然的畏惧。

    可就看着那些攻击过它它却没能出气的两足兽隔着篱笆对它指指点点。

    那只霸王龙决定在镇外安营扎寨了。

    卡比亚觉得没事儿,正好给大家安排一趟进出镇的逃生考核。

    大概都挂过几次吧,但也都摸到方式方法了。

    凡纳杰依他们是最倒霉的。

    决议会有指标,每个人每天都需要完成野外生存多长时间,要冲什么毛线目标去格斗领什么武器,凡纳杰依小队也有任务。

    然而似乎是记得凡纳杰依跟响虎他们一起出现过的味道,霸王龙好像特别针对他。

    别人用都管用的各种隐蔽声东击西围魏救赵的招数,到他那儿就全部失效。

    这几天范娜介意差不多是在旗杆上过的,就没怎么下来过。

    三下两下听卡比亚讲清原委,这下连雅可可都没憋住眨巴着眼睛盯着凡纳杰依看。似乎想看清楚凡纳杰依到底哪儿那么招龙爱。

    然后就被响虎捂住了眼睛少儿不宜来着。就算雅可可再接近或达到成年,在响虎的面前看这种级别的光猪,大抵还是会收到无情限制的。

    只是,问题给到响虎和雅可可这边了,是要干掉霸王龙,还是如卡比亚期望的留它在门口做坟堆镇的十八铜人巷出镇资格考验。

    响虎让雅可可留在安全区,自己去尝试了一下,然后以躲避马蜂追着蛰屁股的速度逃了回来。

    那该死的小心眼儿霸王龙记得响虎,如果坚持出镇,大抵是要遭遇跟凡纳杰依相同的际遇,而现下响虎和凡纳杰依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他活着逃回来了。

    “法约尔!”响虎大声的叫道。

    他又不是凡纳杰依,打死他他也不相信这是什么正常现象。

第52章 关在纸糊笼子里的猛二哈们

    对于响虎来说,从坟堆镇出去解决那个小心眼记仇的霸王龙,并不是什么困难问题。

    因为坟堆镇作为基地,他可以很方便的取用热武器,而有人类智慧结晶的枪械类武器帮助,霸王龙这样的远古凶兽,也并不能给他和雅可可带来太大威胁。

    可是,总不能以后每次跟雅可可来坟堆镇的猛兽乐园玩儿,出门都不得不先屠龙吧?

    这种屠龙勇士的称号,响虎可不想要。

    他记得法约尔说过,为了保持猛兽的威胁性,每次死亡之后的猛兽活着时候的记忆数据并不会被清除。

    也就意味着它们会记得所有被干掉的经历。

    被雅可可和他扔了几块石头做了几个鬼脸就追到坟堆镇堵门的小心眼霸王龙,如果被干掉一次,这梁子不是结的更大了吗?

    难不成,以这次得罪为契机,这只霸王龙的活动区域,要固定到坟堆镇外,正式长期成为坟堆镇进入猛兽区域的看门狗狗?

    这完全不合理啊,基本上不用枪械对付的话,以霸王龙同学凶悍的实力,它绝对应该成为坟堆镇野外的终极boss,用来守门真的合适么?

    法约尔匆匆的跑了出来,在响虎他们过来之前,他已经在试图找出来这种状况发生的原因了。

    法约尔把响虎拉到一边,又赶紧叫来了卡比亚、老鬼和勃勃尔,这是把霸王龙事件当做重要事宜要开决议会了。

    其实是两种程序逻辑风格不兼容的问题。

    果核梦境中关于虚拟空间的设定,其实一直存在着两种:

    一种是作为永恒梦境的部分,属于虚拟现实游戏的一面,是梦境世界原本的基础和框架。

    另一种就是属于果核的部分。

    当年地球联合政府决定向永恒梦境移民时,并不同意接受让大家置身于荒诞的游戏主题世界。

    他们担心被这种虚假荒诞的游戏主题影响久了,人们会淡忘人类真实的历史。

    所以除了一小部分犹如自治领一样的游戏空间外,其他虚拟现实世界他们采取了更为精细也更为写实的风格去完整还原真实世界。

    其实等于说除了应用永恒梦境的生态仓技术、程序结构框架和虚拟现实技术外,关于虚拟世界的描述已经完全更改了。

    但毕竟是基于游戏原本基础上的修改,有很多原本的游戏程序脚本仍然被当做可供选择的脚本保留下来了。

    坟堆镇及坟堆镇外的密林、猛兽及他们生存的空间,是采取的果核梦境的写实脚本;而把它们限定在一定区域的,法约尔取用的却是原本的游戏脚本。

    原本应用于限制生命及意识并不怎么完善的游戏npc的区域限定脚本,现在却应用于在模拟中拥有完整生命与独立意识的猛兽们了。

    这就如同用一个纸糊的笼子去关一只破坏力与破坏欲都极强的二哈。

    但猛兽原本一般都有领地意识,纸糊的限定脚本刚好跟他们原本就有的领地意识暗合了,等于有破坏力却没有破坏欲,问题一时间并没有被发现。

    但被雅可可和响虎招惹到的小心眼记仇霸王龙的报复意识,终于补上了这一层的破坏欲。

    这里原本就是霸王龙领地范围外会偶尔会巡视的地带,雅可可和响虎第一次来,就见过它的经过。原始本能中的领地意识并没有对它形成束缚。

    这次有了动机,纸糊的笼子被轻易的撕破了,这就是霸王龙会来坟堆镇堵门变成看门狗狗的原因。

    老鬼有些紧张,急忙问:“那我们镇外的篱笆是游戏程序脚本的还是果核程序脚本的?”

    答案是果核程序脚本,而且就算猛兽意识中的约束和天然恐惧被突破问题也不大。

    镇外围的篱笆依靠的不仅是约束和天然恐惧的植入,它本身都带着高压电。

    但如果只是这件事的话,法约尔也不至于会如此紧张的召唤大家召开决议会,这次的乐子略有点大。

    梦境系统本就是原本的永恒梦境游戏脚本和果核部分的还原现实的脚本共同组成的,兼容性在最初的时候就有过充分的考虑。

    但霸王龙的这一行为,等于说是通过这个错误应用的区域限定脚本,在原本配合无间的两套脚本系统间撕开了一条口子引发了一场战斗。

    它们已经在开始发生冲突,在区域限定脚本的位置,严重的话可能整个坟堆镇梦境系统都会瘫痪和崩溃。

    所以惹祸精区域限定脚本必须取消,这是毫无异议的。

    接下来又要回到镇外各种野兽很可能会混杂在一起的局面。

    要重新写出果核版本的区域限定脚本,这并不是一项简单的短时间内能完成的工作。

    毕竟法约尔只有一个人,而涉及的又是相对复杂的模拟原始意识,没有现成脚本可以使用的情况下要多久写出来,甚至写不写得出来他自己也没有把握。

    众人沉默,这样子的话,坟堆镇郊外的猛兽区域存在的价值就有限了。

    毕竟是为了让大家通过与猛兽搏斗保持斗志和磨炼意志,而不是为了制造恐惧与无力感。

    沉思良久,老鬼突然说:“或许未必要去重新编写区域限定脚本,采用折叠空间模式怎么样?”

    老鬼说的是果核梦境的一项非常完善的脚本技术。

    在原本果核梦境的时代,部分区域因某些需要密集了大量人口。

    如果如同真实世界用更多物理距离完成人员居住安排,无论是向上建造超高的楼宇,还是往远处安置更多的住宅,都将浪费大量的时间在路上。

    远距离投影传送这项技术,最高评议会方面认为过于虚幻不符合现实,所以仅有部分特权人士有资格使用,大部分普通果核人类的投影是无权掌握和使用的。

    所以就有了多重空间折叠的思路和做法。

    比如同样一栋大楼,你通过不同的电梯进去,一样到达三楼的307房间,将会是完全不同的房间。这样在同样的物理空间内就可以安置足够的居住空间。

    而老鬼的想法法,则是如果同一空间内没有合用的区域限制脚本,不如用这样把各种猛兽关在各自的空间内。

    这样人们可以直接选择进入不同猛兽的空间去挑战。

    当然,这其中也夹带着老鬼的私心。

    既然是给野兽居住的空间,里面当然可以有自然的气象系统和它原本风貌的生活环境。

    开始不觉得,但在坟堆镇住久了,越来越找回身为一个人类的自觉之后,老鬼开始思念起一些东西。

    他开始思念起蓝天白云和风细雨甚至电闪雷鸣……,这些他原本作为一个人类的时候习惯的种种。

    法约尔已经开始眼睛发亮了,他真正看到了能简单解决问题的方案,而不是独自去挑战一种成败未卜的地狱难度。

    所有的人都看向卡比亚,毕竟猛兽区域是她的主意,大家还是希望能尊重她的意见,而不是直接投票决议。

    但她似乎有点拿不定主意。

    “我倾向于同意这种方案。”响虎说:“就说到锻炼来说,将原本不同实力的人扔到同样难度的环境中,其实也是一种不公平。”

    他指了指窗外凡纳杰依挂光猪的旗杆方向:“譬如凡纳杰依他们,不能说他们不努力,现在的探险难度的确有些难为他们了。”

    他在心里冲凡纳杰依说,兄弟,你的哀怨我只能帮到这里了:“多空间也正好可以建立探险困难度的分级制度,让每个人都能得到更合适的充分锻炼。”

    卡比亚还在沉吟,勃勃尔干脆就直接问了出声:“卡比亚你在犹豫什么?能告诉我们么?”

    “我想,这样危险爆发的突然性和复杂性会不会都降低了太多。”卡比亚皱着眉头。

    “我倒觉得跟区域限定区别不大。”法约尔老老实实的说:“原本不也是在固定的范围内么?”

    “可前往固定区域的路途上的风险会多样化!”卡比亚皱着眉头咬着嘴唇,显得不那么刚硬和老气横秋,倒有点属于女生的可爱。

    “每个空间我们可以放入猛兽原生的整个生态体系,这样危险可以多元化复杂化。”老鬼赶紧说出了自己的建议,终于把自己的私货完美夹带上了。

    勃勃尔看着卡比亚:“你是不是想多了?只是区隔猛兽生存的空间,并没有限定遭遇猛兽的时间和具体地点,突然性其实并没有什么弱化。”

    “唔,好像的确是这个道理,那我基本就没什么意见了。”卡比亚举起了手:“我同意。”

    当然是全票通过的结果毫无疑问的全票通过的结果。

    本来带雅可可来散心的,结果因为上次雅可可招惹的小心眼记仇的霸王龙同学,适逢其会的赶上了一次坟堆镇的决议会,散心也泡汤了。

    因为要处理区域限定脚本取消的事情,坟堆镇梦境系统需要下线修改,所以坟堆镇洞穴中再次出现了继上次点额礼以来最壮观的场面。

    所有的探索者都开始活动起来,而不再是轮班出动,一时间居然有些熙熙攘攘的味道。

    响虎准确的捕捉到了几个哀怨的蹲在墙角的身影,为首的正是额上画红色“+”符号的凡纳杰依。

    因为惩罚时限尚未到达,这次意外的下线之后他们的惩罚时限又要重新计算,这几个已经足够倒霉的小可怜儿倒霉得几乎都麻木了,却依旧忍不住哀怨。

    响虎有心过去安慰安慰,所以过去拍了拍凡纳杰依探索者机体的肩。

    凡纳杰依无精打采的抬头,整个动作都透出一股生无可恋悲愤欲绝的味道,见是响虎,也不说话,就那么用两只成像设备呆呆的看着响虎。

    “你也看到了,上次我们自己逃命都来不及,不是故意不救你的。”响虎试图解释一下。

    “可那该死的霸王龙是你招来的。”凡纳杰依的语气里都带着哭腔了。

    “呃!”响虎惭愧的摸了摸鼻子,这没法儿反驳啊,只好想办法转移话题:“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对我们来说,哪儿还有什么好消息啊!”

    凡纳杰依他们最近都成了整个坟堆镇的笑柄了。

    同样都是虚无,他们不要面子的啊?

    “emmmm,卡比亚他们准备采取猛兽的折叠空间分布,会进行探险难度分级,你们应该不用再遇到那么多超出能力范围的猛兽了。”响虎提前爆了点内幕消息。

    “也就是说,不用每天都挂光猪了么?”这下不止是凡纳杰依,他旁边的几位也勉强打起精神凑了过来。

    “这个,就不知道了。还得看你们自己!”响虎还真的不敢打包票,这几位的武力值他也是见过,沾上猛字儿的兽他们遇上了都难说。

    但卡比亚也不可能仁慈到给他们一人一头山羊去挑战吧?

    “哦!”凡纳杰依们见没能得到最后的担保,还是有点怏怏的。

    但想起以后大抵能遇见简单容易点的状况,总归心情还是恢复了一些的。

    成功安慰到了凡纳杰依们,留下来也没什么事儿,响虎扫了一眼周围,准备跟老鬼岩浮他们打声招呼,就带着雅可可离开了。

    然而这一打量却看出来了点怪事:

    七八台探索者直挺挺的站在那边,跟在对接梦境系统似的毫无生气,背后还插着个时不时传出嘟嘟嘟声响的大圆盘。

    响虎好奇了,指着问凡纳杰依:“他们那是在干吗?”

    凡纳杰依懒洋洋扫了一眼,依旧低下头自顾自哀怨悲愤:“备份系统和显性记忆呗。”

    “法约尔说,每经历任何一点事,其实都对我们的核心处理程序有细微的更改。所以让我们没事儿多更新备份!”见他说的不清不楚的,他旁边的倒霉蛋a觉得这未免对响虎大人也太不尊敬了,于是强打起精神补充道。

    备份……么?响虎的目光有意无意转向了无聊到在他身边笃手指的雅可可,却明显感受到了她眼中的不情愿。

    应该,不至于有这种必要吧?响虎想。

第53章腼腆的菜鸟和危险的触角

    福克尔博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也就是把几本蓄谋阅览的史前书籍列入了随身文档。

    最近事情多,他一直顾不上看书,也最多是临睡前翻上一两页。

    这已经是他多年的习惯。

    他翻阅的继续全部是史前某些传奇人物的传记,有回忆录,也有身后他人为之立传的议评和颂贬。

    别疑惑,的确福克尔博这种人,对所有著名大人物不管是史前还是果核时代的,都缺乏足够的重视、尊敬与崇拜心理。

    他心中唯一的伟大是宪章系统,唯一的崇拜与崇敬也是。他会去看人物传记,也不过是窥私欲的延伸罢了。

    毕竟他生活的现实里,没有那么多有趣的私隐能恰逢其会的等到他去窥探,所以去找一些类似的文字来窥探,也有不错的收获感。

    这样大家应该能了解到他看书的方式:别指望他会去相信书中任何正面的正向的吹捧,连带有主观意味的描述都很难不被他带着恶意去揣测动机。

    这种恶意揣测,本来就是他看书的乐趣所在。他不止揣测书籍中记载的当事人的行为动机,更揣测书籍著者的种种动机。

    拨开了外面那层积极的、美好的但却虚假的掩饰,一切就都变得有趣了。

    下来会需要去执行总署报备一下行动日程,这对于福克尔博来说是很无聊的事情。

    报备?对于将看到什么会发现什么或者不会发生什么一无所知,对于那边的资料数据有否造假也并无可供推测的条件,这种情况下的报备,实在是太过形式。

    没错,五处已经查到杰贝妮卡的详细下落,的确是在腐海,那里有一个名为bc2764废弃物分离回收站的试验型项目。

    只是数百年都没有任何产出的记录,这挂着实验之名的黑箱,也做得太明目张胆了吧?

    这倒的确是彭比特背后那位夫人的行事作风,粗暴蛮横简单直接目的明确,只抓重点与核心,不计较细枝末节。

    据说她的学术风格也是如此,因此极富创见性,却失之以严谨,主观性太强被人诟病。

    他已经拿到调查申请的批复,随意的在报备登记上填下一大堆未知之后,就准备转身离开,并没有打算去第七督查组跟同僚们道别。

    “你真就这么填?”杨鱼沐在外勤报备处瞪着浮空出现的屏幕上那只填了宪指编号、项目名称与目的地坐标,其他全部以未知两字应付的表单,目瞪狗呆。

    这这这……,这不是直接打报备流程的脸吗?

    福克尔博无所谓的看着他,似乎又在嫌弃他大惊小怪。

    上面那群老家伙们要的是在这些无聊流程中,锻炼你无脑遵循他们制定的哪怕再无用再无聊的规定的执行精神。

    那么你只要按规矩做了,做的是不是敷衍,有没有在执行过程中有点小任性的表达一下不满,他们压根儿不在乎。

    司徒尔森当年还填过满纸emmm呢,也没见有人把他怎么着,还不是照样青云直上。

    这对虽然偏激但却一板一眼的杨鱼沐自然是不可想象的。

    他并没有邀请杨鱼沐过来,这家伙是自己硬凑上来陪同的,所以福克尔博不觉得有照顾他的感受的必要。

    “走了!”他随意的挥挥手,给杨鱼沐留下专程陪同却不被重视的哀怨,转身准备离开。

    杨鱼沐也知道他的作风,是绝对不会去第七督查组告个别的,只是这次的任务与两个人都相关,所以专程来送送,并不是真的关注福克尔博报备行程这件事。

    却不曾想这一来,被福克尔博报备行程的敷衍态度击碎了玻璃心。

    “那个什么……”站在报备处门口看着福克尔博即将离开的背影,杨鱼沐突然叫出了声:“等你回来我陪你去shotgun喝独家特调,我请!”

    福克尔博转过身,认真的看着杨鱼沐:“按史前某种文化传统,在我出行的当口你跟我说这句话,叫做立flag,等同咒我去死!”

    “啊?”杨鱼沐瞠目结舌:“还有这种说法么?我我我……”

    “真是没有幽默感的年轻人啊!”福克尔博再度摆摆手转身继续离开,终于把杨鱼沐前一阵说过他的话还了回去,记仇的小本本上又划掉了一条。

    沿着楼梯走到一楼拐角的地方,碰上了司徒尔森,正在抽一根烟。

    在楼梯处的阴影里,烟头明灭的光亮着映照他唇上的短须,根根分明。

    福克尔博毫不意外的停住脚看着他。第七督查组第一单黑箱项目的外勤,他如果不来叮嘱几句那他就不是司徒尔森了。

    “刚刚见杨鱼沐在那边,所以就没有过去,专门在这里等你的。”司徒尔森先用废话铺垫开场。

    “我的话,应该没什么需要你叮嘱和提醒了的吧?”福克尔博用满不在乎的姿态展现着身为比司徒尔森更资深的老油条的骄傲。

    “嗯,没有!”司徒尔森诚恳的点头:“但是我还是想过来跟你说一句,小心点。你毕竟和我们不同。”

    本来是平常不过的一句叮嘱。

    然而听到这句话的福克尔博却似乎被激怒了,他突然前跨了两步,欺身到司徒尔森的跟前,盯着他:“没什么不同!”

    他似乎觉得语气不够强烈,恶狠狠的加重语气又重复了一遍:“没什么不同!”

    因为身高差距很多,距离又近,所以他需要昂着头完成盯住这个动作,整体姿势看起来似乎有一点可笑。

    “嗯,没什么不同。但是还是小心点好。”司徒尔森从善如流,展开原本紧皱的眉头温和的笑着:“别老是那么疯,要说有什么不同也就是你比我们都更疯一点。”

    福克尔博依旧那么固执的带着几分凌厉的盯着他,空气一度几乎凝固起来,司徒尔森还是温和微笑着。

    “说我疯,你是觉得没人见过你当年疯起来的样子么?”他终究是觉得没意思了,所以又后退了两步,低头低声嘟囔着。

    “谨慎点总没什么错。”司徒尔森很有耐心的接话:“我也疯过所以我知道,做得太激烈,总归是容易出错。”

    “知道了。”大抵是觉得如果嗦下去可能没完了,福克尔博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敷衍的答道,并配合语声胡乱的点了几下头以示诚意。

    几缕短发,于是在他的额头上跳动着,波浪似的。

    他双手插进裤兜,耸了耸肩膀:“没别的事儿,那我先走了。”

    “刚才的事儿我道歉,是我失言了,以后我不会再提!”司徒尔森收敛起笑容,认真的看着福克尔博:“我总觉得这次的事情没那么简单,你核查自己该查的事情就行了,别的别乱插手。”

    福克尔博转身就走,理都不理他。

    这小子是觉得他还需要他来提醒这些注意事项么?

    走出几步却终究是不甘,于是停步转头看向司徒尔森:“出外勤什么样的状况局面要注意什么我比你都熟,所以不用你提醒我会注意。你记住,没什么不同,不是不要说,而是想都不要想。”

    司徒尔森默默的点了点头,目送着那个双手插袋的少年一样模样的前辈转身耸着肩膀,慢慢的走出视线。

    他这个级别,本来就算是直属主管,也是没有权限知道的,但他就是恰逢其会的知道了。

    说是没什么不同,其实最知道并且最介意这个不同的不是别人,是福克尔博自己吧?

    钢铁的身躯挟着机翼粗暴的撕裂开云层,他成像探测器的余光可以看见有细小的水珠凝结在机体表面的涂层上,然后又被强烈的气流带走。

    这里的高空应该是无比寒冷的,只是,他感觉不到而已。

    在探索者机体的身体里,谁也感受不到寒冷;但在梦境系统的世界里,又何尝有真实寒冷?一切不过是被欺骗了的感知在作祟。

    穿出云层,气流挟裹起周围的云雾跟随他的方向,从完整的云层边缘里拉出一条尖锥样的显眼痕迹。

    腐海,犹如大地上一块庞大而丑陋的伤疤,已经远远在前方呈现出。冒着些笔直的烟柱,腾着些看起来都觉得肮脏的黑绿色雾气,斑驳的犹如癞痢。

    末日场景般地球各处的景色其实都不见得好,死去的植被与树林,处处断垣残墙的城市残骸,但荒芜中未必没有一份苍凉的洁净。

    独是腐海,仅仅远看就觉得污秽肮脏,感觉似是恶魔从深渊中伸出的触角,污染着吞噬着这片已成死地的大地。

    福克尔博忍着心头的不快,飞入这片连天空似乎也污浊不堪的地域,降低了飞行的高度,盯着腕上的定位坐标一圈一圈的盘旋着。

    由于浩劫日的撞击后,地磁磁场的混乱近千年都未曾完全平息和规律,所以所有无线的联络与传输方式都变得不那么靠谱。

    史前发射的那些人造卫星,要么被相撞时候的冲击波吹去到不知哪里的宇宙角落里流浪,也或被某个星体擒获成为一粒小陨石;要么毁坏成了毫无用处的铁疙瘩,徒劳的在原本的轨道上运行。

    人类的这一波复兴,即使有史前人类文明的积累,但却远未达到有闲暇向太空投以目光的地步。

    他手上的定位腕表,并非是史前那种依靠卫星信号形成的定位数据,而是依靠果核中枢时刻向四周发射的强穿透性波长,被接收后根据接收的衰竭和方向型等勉强计算出的位置坐标。

    不太准确,经常容易出错,但也算是能有个大概的参考了。

    收到埋地缆线构建的可靠信息传输途径传输来通知的平克早早就在bc2764废弃物分离回收站上空飘起了醒目的巨大红色示意球体。

    待到福克尔博飞近,早早有负责观望官网的人通知了终焉镇全体。

    于是一堆形态各异稀奇古怪的探索者机体聚集在一起,排着歪歪斜斜的所谓队列,对来自宪卫局来核查bc2764废弃物分离回收站梦境系统运行规范性的大人物展开了欢迎仪式。

    福克尔博当然是并不意外这种欢迎仪式,只是好笑的暗自皱了皱眉。

    做戏做全套,你们既然要欢迎,好歹多多少少做个彻底的打扫。

    可这bc2764废弃物分离回收站还是脏得可以。

    围栏墙的范围内处处灰尘污垢与垃圾,围栏院墙内靠着墙根还堆着垃圾堆,也仅有大门至主基地处一条一米左右宽的通道,能看出水泥地面原本的模样。

    这帮人举着可笑的各色小旗帜,用力挥舞着做出谄媚的姿态,感觉不是在欢迎宪卫局的核查,而是粉丝欢迎什么明星。

    他却不知道,从平克接到指令之后,已经尽全力收拾打扫了。

    他看到的场景,已经比当时响虎想打扫的时候干净了数倍,所有略大块一点的垃圾都让莫妮卡的暴猿探索者拖着爪篱薅到了墙边。

    一群懒进骨子里的人,勉强奋力努力卖力清理出了一条1米来宽能看清混凝土地面的通道到大门口,已经觉得bc2764废弃物分离回收站干净到像天堂了。

    我们用久居鲍鱼之肆而不觉其臭可能会过于昧良心。

    但居然勉强打扫过,并且没有无组织无纪律,能一个不差的集体登录探索者挥舞小旗欢迎,这对终焉镇来说已经是难得的重视和诚意了。

    可惜这种程度的诚意和重视,在不了解他们日常的人看来,大抵跟没有诚意毫不重视根本不存在区别吧?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在一群人根本不整齐还有个别声嘶力竭的叫声中,平克仿生面孔带着一脸谄媚璀璨成秋最浓时盛放的蟹爪菊般的笑意赢了上来伸出双手。

    “久居鲍鱼之肆而不觉其臭,我们这里脏惯了,再拼命这帮懒骨头也打扫不干净,宪卫大人见谅见谅。”

    他还真恬不知耻昧着良心表示这对他们已经很干净了。

    福克尔博不自觉的愕然了一下,但迅速挂上他用熟了的粲然又羞涩的笑意急忙双手接住平克的双手:

    “这位领首先生太客气了,我知道你们项目前方艰苦,能为我到来专门打扫已经很感激了!”

    领首一般是对聚集点类项目最高官僚的称呼,用在项目制的黑箱项目上是十足不懂行的菜鸟行径。

    这种地方的最高级别官僚最多也就叫个主管。

    “我刚进宪卫局没多久,要往后有什么不合规矩冒犯到大家的地方,还请多见谅多指出。”

    福克尔博看起来青涩的仿生面孔上带着一点坦率的真诚和腼腆,像每一个渴望上进的年轻人一样说道。

    哟呵,这次来的是个菜鸟啊?终焉镇众人愈加热情了。

第54章 在老戏骨引导下逐渐真实的讲述

    福克尔博觉得,这真是个极有意思的地方。

    他感觉有意思的当然不是那拙劣而粗糙的欢迎仪式,而是在这种拙劣中呈现出来的虚假而夸张的热情和谄媚。

    他们似乎懒散惯了,所以即使下了很大的决心,最终也是因为没干劲儿的弄到一团糟。

    他们有那么点满不在乎的凑合劲儿,相互间交流的眼神透着隐隐的担忧和畏惧。

    这很矛盾,福克尔博觉得很有意思,这甚至让他忘掉了腐海整体的肮脏污秽给他带来的不快。

    所以福克尔博的笑容也越发的粲然和羞涩腼腆,愈加卖力的表现演技,去诠释一个刚入宪卫局,忍不住为身份得意却又强忍得意的年轻人。

    他近些年有看到过准确的样板,他第一次带姆温查去出外勤的时候姆温查的各种表情里呈现的心理活动,给他提供了完美的参考。

    像他这种演技早已超越大师级的死变态,只要有足够准确的心理活动轨迹,表情细节方面根本不用照抄。

    比起姆温查当年的招人讨厌,他完美演出了一个羞涩腼腆却招人喜欢的阳光大男孩在这种情况下的各种表现。

    为第一次受到如此“热烈”的欢迎而激动,却又强忍着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

    有些在意打扫不够彻底脏乱差的环境影响了这次欢迎的质量,却尽量去体谅这些人和这样的环境。

    他觉得这样的欢迎方式很可笑,却很享受其中的热情,想努力去装出来这种拙劣欢迎方式的尊重和赞赏,却不太成功……

    天啊,他其实在内心几乎都要笑抽风了,这种内外的极度反差让他很享受。

    总要有这样一群有趣的人,才有资格值得他如此卖力的出演。

    他认真校验了bc2764废弃物分离回收站梦境系统的硬件设备编号,仔细对照了各种分设备参数铭牌等等……

    在这些他其实随便扫一眼就能确定的东西上,他再度爆了演技,来表现一个拥有者自己的小虚荣但对工作却很认真很严肃的年轻人的姿态。

    在登录bc2764废弃物分离回收站的梦境系统之后,他还装作忍不住好奇的问了一句:

    “你们的探索者机体看起来都好高级的样子,是特别定制的吗?”

    随机又自悔失言的掩住嘴巴:

    “抱歉我不应该打听,这不是一个宪卫人员的职权范围,也不应该在我的关心范围。”

    “不在一个宪卫人员的职权和关心范围,却可以在一个朋友的关注范围啊哈哈哈哈……”

    平克打着哈哈使劲儿拉关系:

    “这是我们自己改的,腐海这边情况复杂,活动范围要超出脚下的这块儿地面,探索者机体上有很多细节都不得不改啊。”

    他无耻的果断将一切推给腐海的特殊环境,也顺便警告一下腐海环境的危险性,免得这个宪卫人员出去乱转。

    为了保险,雅可可和响虎带着憨憨、铜锤、铁锤以及詹姆斯的简易梦境系统被他打发出去了,万一这个人出去乱转碰见了就不好了。

    “这不改顺手了么?就很多没必要的细节也改了。哈哈哈也是有这个条件,大家就按照自己的性子小任性了一下。”

    凯赶紧在旁边补充道。

    平克毕竟不懂行,要说统一增加一些功能挂件或者附设部件还可能是为了适应环境,要到他们这种程度的改装,只能归结为有条件老纸没忍住任性了一把。

    “那你们的机械师真的很厉害哦!”

    福克尔博装出惊叹的样子,又惋惜的看了看自己的探索者机体:

    “可惜我们有规定,只能用制式探索者,要不然真想给自己的也改改啊。”

    短短两句话,即称赞了bc2764废弃物分离回收站这边的技术实力,又再次卖弄了自己的身份,年轻人的小聪明就该这么用。

    呵呵呵呵……,平克他们只能配合以真诚而不失尴尬的干笑。

    “对了,机械师在这边吗?”福克尔博假装无意顺嘴问,眼睛却有意无意看着凯。

    平克顿时想打自己的嘴巴了,什么地方拉近乎不好,非要接他这个话茬。

    这玩意儿做不了假啊,只要查查工具操作记录里的权限登录目录就全知道了。

    “机械师在,就是凯。”林东阁镇定自若的指着凯搭话:

    “不过具体操作不是他做的,而是我们养的一个机械宠物做的,那是凯亲自培养的机械宠物,某些具体的工程技艺都已经超过凯了。”

    这是他们商量好万一雅可可他们瞒不住所统一的口径。

    说是虚无奴隶太假,雅可可和响虎显然不是奴隶待遇,但要说是当女儿和童养婿养的,谁知道这宪卫对虚无什么个态度接不接受?

    宠物就很合适了,宠爱一些,拿它当人对待也没什么问题。但既然是宠物,心底里还是没拿它当人的。

    “哦?机械宠物?”福克尔博颇有兴趣的问。

    这次可不是人格伪装,他是真的很感兴趣,这种黑箱项目一般而言是严禁跟外界接触的,他们到哪儿搞什么机械宠物?

    难道是人工智能?要真是这玩意儿的话那就真的不止是违反最高评议会的禁令了,而且属于违宪。

    毕竟人工智能会成为人类最大的威胁,那可是宪章系统推算出来的。

    虽然福克尔博觉得宪章系统似乎严格意义上来讲也属于人工智能。

    “进去再说进去再说!”见福克尔博已经收好了他的军用喷射挂件,并且亲手锁好安置在基地的储物仓库,平克一叠声的道:

    “哪儿有让尊贵的宾客站在门口聊天的道理。”

    既然进去了,当务之急当然不是聊天,而是参观。

    所以在平克一众人的陪同下,福克尔博已经完全融入的年轻角色明明不感兴趣却硬装出兴致勃勃的参观了终焉镇风情各异千奇百怪的住所,去了趟模板式毫无特色的郊外游览并听取了大量对平克选择毫无个性的系统模板的吐槽……

    刚登陆终焉镇,福克尔博眼光就隐秘而迅速的在仅有的两位女性身上扫了扫。

    红衣的那位虽然明艳动人,但恐怕不是能吸引到彭比特这种人的类型;那么就是另一位了。

    他准确的锁定了杰贝妮卡。

    杰贝妮卡今天很刻意的低调,完全没有平时的妩媚妖艳,收敛起来却自有一种沉静冷淡的魅力。

    她当然知道宪卫局既然查到这里,自己的身份肯定是瞒不住的,她不想给彭比特丢脸。

    虽然这些年她越来越觉得,那随意而妖媚的自己,似乎才是自己原本压抑不愿意释放的真实的自我,那么活起来也更能感受到真实的快活。

    福克尔博居然还在平克面馆入乡随俗的吃了碗毫无滋味的大碗面,然后端起了酒参加大家的晚间小聚活动。

    在逐一向福克尔博正式介绍完终焉镇所有居民,小酒桌旁就剩下平克和福克尔博后,话题绕不回的又回到了被打断的部分:

    “对了,你们之前说的机械宠物怎么没有看见?具体是怎么回事?”他晃着酒杯,很享受各种林氏特调。

    就今晚他一个人喝掉的酒,在曙光之门都足够把杨鱼沐喝破产了,这里却可以免费享用。

    该来的躲不过,平克叹了一口气:“我以为他们没有资格出席宪卫的人的欢迎晚宴。”

    这场随意在吧台上方拉了一个热烈欢迎字样红幅的寒酸小型酒聚,就这么被他无耻的叫成了欢迎晚宴。

    真正的欢迎晚宴大概会哭吧?虽然它在终焉镇从来没存在过,估计以后也不可能出现。

    “先说说是怎么回事儿吧!”

    福克尔博当然不介意这种无耻,反而一向都很欣赏这种无耻。

    不过他记得自己正在扮演一个虽然稚嫩但却认真的年轻人,所以不再细节上纠缠。

    “大人您知道矿婴吗?”

    平克双眼泛着泪光,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让福克尔博很想提醒他喂你演过了。

    这种情绪需要先伪装不经意和随意的问,然后再慢慢的进入,**时出现。

    “哦?他们跟矿婴有关?”

    福克尔博直了直身子,做出注意力被吸引住的样子,给平克展示了一下什么叫渐进式情绪的起始。

    在福克尔博演技的带领下,平克也渐渐找到了状态,他擦了擦眼睛似乎是在掩饰刚刚的失态:

    “抱歉我刚刚激动了。对于我们这些渴望却无法得到生育权限的人来说,无法想象有人居然舍得那样对待自己的孩子。”

    福克尔博面色郑重,严肃点头:

    “我的父母在谈起这件事的时候也曾这么说,那样做的人是被贪婪懵逼了眼睛的魔鬼,不配拥有孩子。”

    平克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他们真是跟您一样善良又正直的好人!”

    福克尔博微微腼腆的笑了笑,似是觉得想谦虚又不方便在这种夸赞上谦虚。

    他的父母?真实的他的父母,他每每想起也就只能呵呵了。

    “当时获知这些新闻的时候,我们所有人应该是跟您,跟您的父母一样愤慨的。”

    平克做出回忆的姿态:“但当初,也只是单纯的愤慨罢了,我们也从未想到过,这件事会和我们这样的人有任何关系。”

    福克尔博频频的点着头,似是在附和着平克的诉说,这让平克的叙述更加流畅:

    “最高评议会不是销毁了所有的矿婴么?当时虽然会觉得那群孩子很可怜,却也会想变成那样的怪物以后,他们可能也不愿意存在在这个世界吧!”

    “可是……”平克抿了抿嘴,喝了口酒做了个停顿,并满意的看到福克尔博坐直了身子睁大眼睛专注的看着他,等待着他的讲述。

    他有些得意的想,还是年轻啊。宪卫局把事关人类未来的那些重要任务,交给这样的孩子真的合适么?

    “可是,当时哪怕穷尽想象,我们大概也不会料到,自己也会跟矿婴产生联系。”平克叹息着:

    他脸上露出愤慨的神色:“直到我们在腐海,发现了一具矿婴的残骸。大人你见过矿婴的残骸么?”

    福克尔博不解的看他:“据说是六足双钳的机械造物,怎么了?”

    平克摇摇头,他在回想自己真正看到矿婴时候的感受:

    “矿婴之所以被叫做矿婴,其实并不仅仅因为拷贝自婴儿的核心程序。在六足双钳的工程机械上方,是真的有一颗婴儿头颅形状的部件。”

    他调出堆着破破烂烂矿婴残骸的那处现实世界的监控画面,并放大了给福克尔博看。

    下方已经看不出形状的纯机械风格上方,是一颗残破的廉价塑胶直聘的婴儿头颅,整体看起来天真又畸形,残忍又黑暗。

    福克尔博似乎被画面吓到了,连瞳孔都微微扩张了一下。

    “婴儿有吮吸的习惯,他们在母版训练中强化这种习惯,然后用抢走嘴里吮吸的奶嘴来惩罚矿婴,逼迫它们乖乖工作。”

    他把画面滑向应该是作为响虎本体的那具残骸,整个左上颅被彻底削掉的婴儿脑袋上仅剩的部分,张开的破损嘴唇部分还紧紧咬着一只脏兮兮的奶嘴。

    “所以,这种机械需要一个用来含奶嘴的头颅。”

    福克尔博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露出混合震惊、不忍、怜悯、憎恶、恐惧等等情绪的复杂眼神。

    “这……这未免也太邪恶了!”他涩声说:“我无法想象这世间仅有如此的恶行。”

    平克说:“可我们却被上方的婴儿头颅吸引住了,以至于忘记了下方的邪恶机械。”

    这是真话,他丝毫不带演技。

    就算再廉价的材料制成,婴儿头颅的外在形状,总有属于婴儿的可爱。

    “我们发现的,应该是最高评议会彻底惩戒矿母行为前,因为机能损坏而被抛弃的矿婴残骸,被作为废弃物运到了腐海。”

    “世人可能都觉得这种造物邪恶又丑陋,但我们想到,这也曾是个孩子。”平克坦然的平视福克尔博:

    “所以我们尝试着去清除这些矿婴程序中,所有的冗余庞杂信息,还原出最纯净的母版程序,我们失败了很多次,但也成功了几次。”

    这些的确是他们并不准备隐瞒来访的宪卫人员的事,但关于他们真实心态的部分,却并不是。

    谁会相信,在这样的心态下养起来的孩子,会被当做宠物而已?

第55章 以病毒的名义一起做个体检吧

    但平克不后悔,单纯的老江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被面前的所谓年轻人诱导了。

    他并不是个太复杂的人。

    讲述在很多时候,其实也是对自己从未仔细面对过的心思和想法的整理。

    很多时候你尝试去说服别人的时候,自己会越来越坚定,因为即使没有完成对别人的说服,一次一次的重复里,你却说服了自己。

    以前跟任何人说起矿婴的事情,平克大抵会说,啊捡到个矿婴,然后试着还原纯净母版,后来就当孩子养了呗。

    只涉及步骤,并不涉及心理。但这一次他试图伪装悲天怜人的态度时,却意外面对了自己的内心。

    这当然也是福克尔博一步一步的神态和神色的约束和鼓励。

    老戏骨成功的不漏痕迹的让他自己觉得所有作伪的情绪太过夸张,需要收敛;然后真实的情绪表达是如此舒畅而且又感染力,所以他未加思考的讲了下去。

    “成功了几次?”福克尔博貌似无意识的重复,却再次引导回了重点。

    “五次!”平克伸出了一只手,比划着手指。这一次事关重大他忍住了自己说真话的冲动。

    而且在他的态度里一直觉得响虎跟其他矿婴幼儿其实并没有多少区别,所以这次福克尔博也没看出他有什么在演的破绽。

    把假话藏在一大堆真话里,有可能假话更加明显;但当你真的想相信你自己所说的假话时,它被真话烘托到比真正的事实更可信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更何况,福克尔博的感觉里对方的讲述正被自己引导着。

    “我们获得了两个智力正常的婴儿,和三个智力上略有些缺陷的孩子,分别由不同的人抚养。”平克说,并在心里将响虎分配给了凯。

    响虎必须分配给凯的原因是,要不然他的机械天赋无法解释。

    “然而您知道,最高评议会并不承认没有碳基身体的他们是人类。所以虽然我们把他们当做孩子,从评议会的定义上来讲,他们也只是宠物。”

    总是要强行扭转回来的,他可不想给这位刚过来的宪卫大人造成他们集体说谎的恶劣印象,这个理由也算充分。

    福克尔博放下了酒杯,抚胸站了起来略微欠身:“为你们的义举而感到钦佩!”

    他倒是的确是有几分动容,因为在他的刻意引导下,他当然不敢担保对方说的全部是实话,但关于情绪和情感的部分的真实性他还是可以判定的。

    他其实也不清楚自己的动容有几分是因为太投入所扮演的角色而产生的情绪共鸣,有几分是真实的自己的心意。

    平克他们当然不如平克自己所诉说或者说以为的那么伟大。

    鉴于对一切伟光正事务的恶意,他可以判断,起因和肇因当然有对矿婴事件的愤慨、对矿婴的同情等等,但更多的大概是寂寞吧?

    一群没有生育权的人对于部分拥有生育权却滥用的人的愤慨,是一种典型的仇富的心理。

    这种本不怎么善良和美丽的愤慨很容易转化为对事件另一方的同情,这是潜意识里为了维护自己愤慨的正确与正当性的移情惯性。

    再加上遥遥无期的被关在黑箱项目里与世隔绝的寂寞、枯燥等等情绪的压抑,足以让他们对初生幼崽类生物形态情不自禁附加以希望、新生等等象征意义。

    所以他们初见拥有部分人类幼崽形态的丑陋矿婴时,会更强烈的注意到幼崽形态的部分,会有还原出一个纯洁婴儿核心思维的想法,很正常。

    然后,他们抚养了那5个孩子,作为新生和希望的象征,也作为自己的孩子。

    无论原始动机如何并不美丽,但都无法掩盖他们行为对这个世界的善意。

    或许是原始动机的并不纯粹和光辉,反而让福克尔博觉得这份善意格外真实。

    这才是他所欣赏的善良,并不无脑而软弱的圣母,有自己现实需求的动机和自我潜意识歌颂赞美的浅薄虚荣,却真实。

    “或许无数人如我和我的父母一样,表达过对矿婴事件的愤慨与愤怒,同情过那帮被养成怪物的孩子。却只有你们,真的为它们做了些什么。这让我敬佩,真的。”

    福克尔博半演技上线半真实的说道。

    “恰逢其会罢了,每个遇到的人都会这么做的。”平克嘴角上翘的真得意假谦虚道:

    “我只是希望,在这样的行为里没有什么触犯到宪章规范的内容。”

    看这位宪卫大人的态度,就算是有,大概也不会太严重吧?平克如是想。

    就如同前面说到的雅可可研究数学一样,果核时代的学习你的确可以往脑袋里拷贝大量的资料。

    但如果你不投入意识与时间进行大量专注的钻研,那拷入脑中的资料犹如你家中书架上蒙尘的书,并不会成为你的知识。

    并没有多少普通人对浩如烟海的宪章规范会有足够的了解,而宪卫局又有毫不吝于冤屈普通人的作风,并无兴趣对宪章进行充分科普。

    所以除了少数非常明确的红线在那里不容触犯,很多人并不知道自己平日的行为有没有触及宪章,会不会被宪卫局惩戒。

    这也是大多数人会对宪卫局产生厌恶和恐惧心理的原因。

    最高评议会颁布的太过繁杂的禁令其实也有相同的效果,只是他们至少在某些纠纷事件中,表现的是维护拥有正当性一方的利益,而非单纯的惩戒。

    所以最高评议会在民众中的形象相对更为正面一些。

    “当然没有,宪章是为了维护果核的安全和人类的延续存在,它鼓励一切的善行!”

    福克尔博如同每一个身在宪卫体系的热血青年一样,严肃而认真的讲到。

    “狗屁!”实质上,他心里和平克在一起骂道。

    别天真了,宪章从不在意你行为动机的善恶,宪章只看你行为本身及带来的后果。

    看着平克的神态明显放松下来,他立即趁热打铁,不仅为符合一个热血青年的人设,更为更真实的目的:

    “能让我见见那几位被你们拯救的孩子么?”

    平克心中暗自得意,早在说破响虎他们的存在的时候他就有了准备。

    之所以安排那么又臭又长毫无意义的游览参观耽误到现在,他是为了给溜走的詹姆斯留足时间去腐海里头把响虎和雅可可他们找回来。

    因为带着嘴上没办法把门的憨憨、铜锤和铁锤,响虎和雅可可没敢去坟堆镇。

    所以他俩是真的很无聊的在腐海里找了块地方,开启了詹姆斯的简易梦境系统躲在里面带孩子呢。

    在有限距离的无线紧急传输信号呼叫后,詹姆士找到了响虎和雅可可他们,早早的把他们带了回来。

    福克尔博满面灿烂笑容的看着面前的五个看起来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

    嘴有些大以至于看起来一直在微笑的那个约莫20岁的男孩子,有些紧张和拘谨,一直不安的在打量着他。

    反而是那个小些的女孩子看起来很冷静,满不在乎的神情福克尔博还看出来一些不耐烦,是个胆大的孩子呢。

    至于另外三个,明显对这种场面有些不适应,惶恐的四处打量着,脸上时不时露出以为能改变状况的勉强笑容足以说明他们的智力水准。

    “我可以检查一下他们,以证实您所言的真实性么?”福克尔博变戏法一样从兜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光学扫描仪,看向平克。

    这种刚刚还说着感动,下一刻又毫不转接过渡说怀疑你所说内容真实性的做法,符合他愣头青的人设,却让平克措手不及。

    “您……您请随意!”他的笑容有点勉强。

    “有问题!”福克尔博心想。

    其实哪儿有什么扫描一下投影就能扫出来程序归类的黑科技?

    最高评议会和宪卫局都反对研究和直接查验人类的核心思维程序。

    一方面这类研究往往会最终走向人工智能;另一方面,这种研究会让被研究者毫无**,绝对的真实意味着绝对的灾难。

    这不过是宪卫局人员携带的物理检测手段的一部分,只能查验出面前的投影是否属于宪指中提到的源人核心处理程序,根本查不出投影本源。

    平克他们不知道这些,福克尔博也并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实目的,吓一吓他们或许更有利于顺利完成核查任务。

    检验从铁锤开始,一道光幕从她头顶可爱的双马尾开始,缓缓沿着她的身体下沉。铁锤好奇的戳了戳光幕,然后看见了自己透过光幕的手指。

    检验一个一个的顺利通过,响虎排在最末尾。检测到响虎的时候,在旁边围观的终焉镇众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对响虎的检查格外漫长,那并不是终焉镇居民们的心理作用,而是真的漫长。

    那次的信息洪流只是简单粗暴的冲刷摧毁了标识代码的存在,却并非精细完整的删除和修改。

    所以检测器依旧能在响虎的投影中扫描到与目标相似的代码片段,所以加长了分析时间。

    因为信息洪流的摧毁性,少了某些关键片段无法拼凑成完整标识代码的检测器终于长鸣一声,宣布响虎通过。

    福克尔博并不奇怪,因为他在十三年的时光里类似发现相似标识片段而产生的长时间检测反应数不胜数,比响虎检测时间更长的不在少数。

    如果全部快速检验通过,没有一个略长分析的,他大概还会觉得奇怪。

    没发现也很正常,这几个从年岁上来讲,的确不像是果核753年初次登录梦境系统的源人处理程序。

    “没什么问题。”福克尔博笑眯眯的点点头,看向围观的众人:“接下来是大家了。”

    “啊?我们也要测?”野春至吃惊的张大了嘴巴。

    基本上如果大型城邦和聚居点,福克尔博都不会这么繁琐的每个人都查一遍,也就是扫一下可疑目标。

    这不是这里人少方便么。

    “我过来的主要任务之一,就是果核最近发现了一种传染性很强的程序病毒,也是顺便给大家做个体检。”福克尔博随口胡说八道。

    他说的这事儿之前还真的发生过,所以可信度极高。

    某人因为恶作剧编写了一段传染性极强的程序病毒,蔓延了大半个果核,并且变异后甚至会对碳基人体造成脑损伤,最终始作俑者永久沉眠。

    “我们这儿跟外界接触很少,应该不会吧?”嘴上说着反驳的话,平克身体还是很诚实的主动走了上去。

    要万一感染了的话,自己挂了没事儿,但传染给心肝宝贝雅可可,哪怕是传给响虎了也不好啊,平克是这么想的。

    “有这种事儿?那那个清理署的烦人家伙要再来的话就别让进来了吧?万一带病毒怎么办?”佛朗明哥借机在旁边提出要求。

    当然不会有人有异议,平克林东阁和杰贝妮卡对这种联络也只是被动接受而已,并没有多热衷。

    清理署还有人经常往这儿跑?福克尔博嘴上露出了玩味的笑意,拿余光瞥了瞥杰贝妮卡。

    这么说这个黑箱项目设在这里彭比特还有这一层的考虑啊,这是够痴情的啊还。

    那这个出声儿反对的,应该就是雅蕾女士那边拍过来的监督者之一吧?

    只是这种事他直接汇报给雅蕾那边不就好了吗?从源头切断彭比特的联系比在这儿弱弱的反对强吧?

    搞不懂,这里似乎比想象中更有意思。

    轮到杰贝妮卡的时候,发生了一点点小小的麻烦。

    “你确定这种扫描不会复写我们的投影数据?”

    杰贝妮卡警惕的问道,从她这儿打开对付彭比特的缺口,是任何想对付彭比特的人必然会有的思路,她不得不小心。

    她总觉得这个貌似开朗阳光又腼腆的男孩儿知道点什么,不然不会眼光有意无意的朝她这里扫。

    她早已过了如莫妮卡那般被多看几眼就会将原因归结为自己的美貌的无脑阶段,反而有凡事首先往彭比特那边思考的习惯,而一般情况下又都是对的。

    “不经当事人允许复写任何个人数据,都是违宪的行为。您是在怀疑我身为宪卫局人员的操守,杰贝妮卡女士!”福克尔博义正言辞。

    杰贝妮卡将信将疑,但实在没有什么反对的理由,也只有站了过去,接受福克尔博投影设备的扫描。

    她的怀疑是有道理的,这种程度的违宪,宪卫局干的比谁都多。

    因为他们一直认为为了防范危害更大的违宪,某些在控制范围内的轻微违宪是可以被允许和被接受的。

    只是这次的扫描,倒的确没有窃取个人数据的这项计划和这个功能。

第56章《他在最灿烂的阳光中微笑着被嫌弃的死去》

    扫描完终焉镇所有人的虚拟投影后,福克尔博还意犹未尽的问了一句:

    “还有其他人么?”

    “我们所有的人都在这里了宪卫大人!”

    平克老老实实的答道,然后赶紧问:

    “怎么样?有人感染病毒么?”

    怎么可能有人有?就是有福克尔博也查不出来啊,他拿的设备都不是干这种事儿的。

    他微笑着摇摇头,又想起来这块儿毕竟还是有人来的,不算彻底的对外隔绝。

    于是又带着点懊悔的神态补充道:

    “为了避免引起恐慌,这次病毒程序的流行是相对保密的事件,所以请不要对外提及。”

    平克一拍大腿,看向弗朗明哥他们:

    “我说怎么没听那个话痨提起呢!”

    他再转头看向福克尔博,诚恳的表忠心:

    “大人您放心,在病毒程序的流行彻底被解决之前,不,之后我们不会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林东阁插了进来:

    “只是,宪卫大人您觉得这倒霉的病毒得多久才能被解决呢?”

    林东阁没把病毒这事儿当真,但他有点担心莫妮卡他们弄假成真故意不让老阿扎西再来往了。

    毕竟这事儿是莫妮卡他们担着干系卖的人情,人家找个借口人情不继续卖了他们也没什么办法。

    虽然不待见彭比特,虽然杰贝妮卡说她已经压根不介意了,但林东阁这辈子朋友不多,不愿见杰贝妮卡心里难过。

    平克拉了林东阁一把,笑着跟福克尔博解释:

    “咱们这儿偶尔也跟外界有点接触,就清理署那个,时不时过来给我们讲讲外面的变化。”

    哟,这俩应该是彭比特的人吧?合着这整个黑箱项目就为了囚禁杰贝妮卡一个人?有点大手笔哦雅蕾大人。

    福克尔博笑了笑,信心满满的样子:

    “放心,我们宪卫局已经有完善的应对方式,估计在我完成手头的核查任务离开这儿之前就彻底能消除隐患了。”

    折腾一番,天色已经不早,福克尔博再没折腾别的事儿。

    又喝了两杯,平克顺着话茬跟他聊起了他的父母。

    福克尔博带着些戏谑的心理把自己知道的一些司徒尔森和琼跟孩子们之间的趣事说了出来。

    那可是一对模范好父母,正合适培养出他这样的新一代果核好青年。

    谈兴渐淡,困意渐起,福克尔博礼貌的告退,由响虎带领着进入了平克面馆后院响虎的房间。

    那里已经彻底收拾过,连程序缝儿里都不剩半点响虎的味道和痕迹。

    原本打算响虎带雅可可他们在腐海里用简易梦境系统混过这一段时间的,现在就只能住去凯那边了。

    路过雅可可的房间的时候,看着门上贴着的各式少女心小贴纸,福克尔博笑了笑。

    舍不得动雅可可的房间,原本平克准备说是纪念自己在浩劫日前过世的女儿专门布置的来着。

    顺便卖弄一下自己史前原生人类的老资历,看是不是没准还能获得点意外之喜。

    “真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呢!”福克尔博说。

    响虎也只是沉默着笑了笑,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虽然看起来阳光又亲切,和善又礼貌,但不知道怎么的响虎总觉得他有一股子阴冷的味道,这是直觉来的。

    所以响虎很不喜欢福克尔博。

    对于响虎要搬去凯那边,雅可可很不开心。

    作为这么久跟响虎近乎连体婴式寸步不离的雅可可,一想到自己的隔壁没有住着响虎,总觉得世界好像都不一样了。

    她第一次不懂事的固执表示反对,正好平克也在担心福克尔博这样的人住在雅可可的隔壁,也不是太放心。

    还好凯那边都是一座座独立的房车,多得是从生成之后他都没怎么进过的,随便再找一辆就是了。

    结果是雅可可跟着响虎和凯去了凯那边,凯高兴的几乎走路都左腿绊右腿了。

    响虎那臭小子住过去倒无所谓。

    平时他以长辈叔叔身份靠近一点雅可可,都会被这群人满怀戒备和警惕的防备。

    就好像他凯是那种会对自己的晚辈小幼女下手的禽兽一样。

    都一样的花名在外,凭什么林东阁就没被这么戒备?他也很爱雅可可好么?

    终于有了亲近雅可可的机会,凯精心挑选了他的废车场最好的一辆房车给雅可可,然后顺手把响虎扔到了相邻的一辆房车里。

    他开始了无尽讨好模式,颠颠儿的往雅可可那里送各种东西,直到雅可可盯着他也不接他手里的粉红小糕点,也不说话。

    “怎么了雅可可?”凯有点发愣。

    “原来莫妮卡阿姨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啊!”雅可可说。

    “啊?他们说了我什么?”

    凯不由得紧张万分,虽然在莫妮卡杰贝妮卡林东阁野春至这帮人中间他不介意有个坏名声,但在喜爱并且亲近的后辈面前,他凯还是要形象的。

    “你真的是会拿棒棒糖和金鱼诱拐小女孩的怪蜀黍呢!”雅可可面无表情的说。

    凯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粉红色小糕点,抬头看了看雅可可,再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小糕点。

    然后他耷拉着头转身,犹如斗败的公鸡一样沮丧与挫败的回到了自己的房车里。

    怪蜀黍?他英俊帅气型格点满逼格满级随时让万千少女尖叫哭泣耍酷如呼吸的凯sama 居然已经成为怪蜀黍了么?

    他完全不在意拿棒棒糖和金鱼诱拐小女孩这种前置语,这完全是出于对他更能洞悉小女生心思的嫉妒,只是,怪蜀黍?

    凯深深感受到了一种英雄迟暮的落寞。难怪说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自己这样以为永不会老的型男美人,终于也近白头了么?

    响虎趴在隔壁房车的窗口,偷偷的打量着这一切,差点没笑到肚子抽筋。

    他当然知道雅可可是被烦到了所以故意的。

    但以凯的厚脸皮和蜜汁自信,遭遇到如此正中核心命门的毒舌攻击,估计就算能很快痊愈,这一夜是不要想睡了。

    这一夜无眠的,并不仅仅是凯,还有某个被无情抛弃的老人家。

    没错,被无情抛弃的老人家,这正是平克对自己的定义,完全罔顾是他自己提议并举双手赞同雅可可跟响虎一起去凯那边的。

    或许是今夜飚演技飚的太过瘾,他有点欲罢不能。

    这会儿又把自己脑补进了一个含辛茹苦开面馆拉扯女儿长大,结果女儿一言不合就跟人私奔抛下他不理的苦情老鳏夫角色。

    接着他又想起女儿迟早是要嫁人的,日后雅可可肯定会跟响虎卿卿我我环游世界去,就扔下他孤苦伶仃无依无靠一个人。

    那叫一个欲哭无泪,那叫一个悲痛欲绝,那叫一个惨绝人寰……

    所以我们说,老人家少煲一点狗血苦情剧,真的很有助于保持身心健康。那种完全为了弄哭你而绞尽脑汁编的弱智剧情,去浪费时间看都是多余。

    其实不关雅可可他们的事,甚至不管福克尔博的事,是平克自己最近煲这种史前上古弱智剧上瘾煲得太多。

    所以第二天福克尔博起床洗漱完,带着满脸灿烂若朝阳的微笑走到前厅面馆的时候,看见的是站在厨房孤独煮面的平克背影。

    他爽朗的喊完早安,然后顺嘴问怎么没见雅可可的时候,平克转过了身。

    他满面凄苦,满眼悲哀,完美演绎着一个被苦难踹入命运最底层还被踩了无数脚的白发老男人形象,幽幽的叹了一句:

    “女大不中留啊!我的雅可可……跟响虎跑了。”

    他的声音几近哽咽。

    福克尔博足足愣了三分钟,而且不是出于假扮性格的需要,是真正愣住了。

    wtf?这是什么神演技神剧情神展开?你们到底想搞并且在搞什么?

    然后他就见雅可可和响虎一起从外面回来,冲呆愣在那儿的他友善的点点头打招呼。

    两人对悲苦卑微到极点的平克视若无睹,自顾自的下面条做早餐煎鸡蛋,雅可可还好心的问了一句他要什么面。

    然后他还听见响虎问了平克一句:“你熬夜把那部《他在最灿烂的阳光中微笑着被嫌弃的死去》煲完啦?”

    响虎是发现平克脸上快大过整张脸的黑眼圈了。

    然后那个平克居然还有脸哽咽着带点抽泣哭腔的回答:“没有,剩最后一点点,太惨了看不下去。”

    他简直彻底无语了,别去问他他假扮的性格在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反应,连他最真实的性格这会儿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才合适了。

    你们昨天表现的重视、畏惧和尊敬呢?哪怕是假扮的也请继续扮下去啊,要不要这么快换剧目?

    我还在这里啊,核查还没有结束啊,能不能稍微正常一点?

    雅可可带着同情的目光把一个超大碗适合清晨的葱花面丢在他面前的桌子上,上面还贴心的窝了一个荷包蛋。

    刚问他他没出声儿,所以雅可可就自作主张帮他做主了,她可隐约记得这是个能掌握他们命运的重要人物来着,不能慢待。

    然后她还用她声线不带丝毫情感起伏的声音安慰了福克尔博一句:“别理他,他煲苦情剧煲魔障了,一会儿就好。”

    只是煲苦情剧煲魔障了的每日必备日常反应?这也,太好玩儿了吧?

    福克尔博为自己的少见多怪而惭愧了那么少许一个瞬间,然后迅速找回了自己的性格设定和演技。

    “哈哈……哈哈哈……”他有些尴尬的干笑着,然后又有点好奇的问:“只是煲苦情剧就煲成了这样子?”

    这真是一个好玩的地方,太好玩了,他想。

    同时,他开始对那个所谓的苦情剧产生了那么一点点的兴趣,能把一个昨天看起来还正常的人变成这样,这是有怎样的魔力?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个剧似乎是叫做《他在最灿烂的阳光中微笑着被嫌弃的死去》,这是什么狗血剧名?

    果不其然,早餐结束一个多小时之后,平克恢复了正常。

    他殷勤的过来诚恳的为自己早上的失态道了歉,并询问宪卫大人还需要什么协助。

    你那种程度的奇怪表现,可以用一句失态来简单的形容吗?福克尔博默默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然而他是爽朗阳光又腼腆的好青年啊,当然不好意思跟一个苦情剧中毒的老人家计较,所以福克尔博很大度的表示他根本没有介意。

    他很夸张的形容了自己早上的愕然与呆滞,还有心头搞不清状况的茫然无措,并和平克一起为自己出糗的反应大笑。

    需要配合的事情很简单,所有的探索者机体都要经过一次固定程序的物理检验而已。

    在检查中,他还不停向平克打听《他在最灿烂的阳光中微笑着被嫌弃的死去》这部所谓苦情剧的事儿,然后得到了各种不合逻辑的狗血剧情讲述。

    这种东西,能如此有效的牵动人的情绪?福克尔博有点不相信。

    经过了投影扫描的确定,探索者机体内的数据基本是已经确定没有问题的了,而再度扫描一次,不过是以复数态不同形式的检查来确认罢了。

    再下来,就是核查梦境系统数据这种水磨工夫了。

    福克尔博还是入了那部名为《他在最灿烂的阳光中微笑着被嫌弃的死去》的苦情剧的坑。

    从冷笑,到愕然,到鄙夷,再到有点难过,最后陷入剧情,他居然嚎啕了。

    他居然嚎啕了,他,福克尔博,不是那个伪装出来的性格人设,是他福克尔博。

    他发现正常的逻辑、冷静和智商在那种沙雕催泪剧情面前完全没什么用,因为它到处都是漏洞,你分析都分析不完。

    而你一旦开始分析,其实你就陷入了剧情陷阱,因为剧中唯一稍微正常一点的人,是那个主角。

    因为这种些微的认同感你就对他的遭遇产生了同情,然后你的智商就会降低到他的各种沙雕和圣母你居然也能接受了,再然后,哭吧亲爱的。

    福克尔博第一次觉得自己居然能离玩物丧志这种事情这么近,但他强大的自制力还是控制住了自己,他只在睡前两小时看这部剧。

    然后他会强迫自己入睡,用一场睡眠来忘掉那些沙雕剧情,避免自己陷入沙雕情绪。

    唯一庆幸的是没有耽误正常工作,所有的调查都在正常进行。

    福克尔博觉得,自己以后大概除了阅览各类人物传记之外,会多出一个煲弱智苦情剧的爱好了。

    的确是个有一点无聊无益并且没什么品味营养的爱好,但能强烈的牵动自己的情绪让自己感受到活着的真实,爱上低智商苦情剧的大变态福克尔博如是想到。

第57章 重塑时间的完美作弊方式

    检查梦境系统登入数据是个细致活儿,除了靠时间去磨没有别的办法。

    更何况除了登入登出数据,按宪卫局的惯例,顺带查一查有没有其他违宪的事儿也是必须的。

    几乎每一条登入登出记录,你都需要前后核对同一id的相关信息发生的细微差异,以寻求是否有作弊更改的痕迹。

    任何一点更改作弊,都能牵出一些想隐藏的事,这些事有的可能触及违宪,有的可能只是违反最高评议会禁令而已。

    违宪的严查,违反最高评议会禁令的?那当然是警示一下示意我知道哦,然后轻轻揭过。

    这也是宪卫局为何调查每个聚居点和城邦的梦境系统时,都需要耗时数月之久的原因。

    不同的是,那些人口众多登陆频繁的地方,往往需要更多人手同时进行。

    越是登入登出频繁的梦境系统,但凡修改任何一条记录,前后牵扯的影响就会越大,也越容易被发现漏洞。

    越是这种超小型的梦境系统,核查起来就越麻烦,因为数据更改牵扯小,只要对方有足够的时间磨细节,基本可以做到谁也看不出来。

    十三年多的时间,哪怕一半的一半,如果对方一直在磨细节痕迹,那他福克尔博也不可能能够发现任何线索。

    福克尔博越来越喜欢这个被他们叫做终焉镇的地方,也越来越喜欢被平克影响喜欢上看的苦情剧,所以他查的更仔细了。

    因为在他的性格里头,所有能吸引他好感影响他选择的事和物,都份外可疑,不管这种吸引和影响是蓄意或无意。

    或许在他心里头,份外渴望一份纯粹的,不带任何目的的对自己的吸引和影响吧?

    所以他才会每每尝试怀着最大的恶意去揣测,然后试图排除掉所有带有功利性的动机和目的。

    福克尔博喜欢这个地方,他也很享受调查之余在终焉镇的生活,那种种超出他意外的状况每每给他惊喜。

    于是他不介意更有耐心一些,查得更细致一些。

    除了平克那天早上的状况外,整个终焉镇的所有人努力维持了超过一周假模假式的严肃紧张,然后又照旧不受控制的欢脱起来。

    这对他们来说已经足够艰难了,你无法想象要求一群已经脱线近二百年的人时刻绷起一根弦保持警惕有多艰难。

    何况,福克尔博伪装的性格也太好相处了些,完全让人提不起警惕心啊。

    所以尽管心里觉得不妥当,觉得隐隐会有不安,终焉镇最真实的本来面目还是一点点的暴露在福克尔博的面前:懒散、无厘头、欢乐以及融洽。

    有些事一旦放开,你反而会刻意彻底忽略掉原本的一点点担忧和不安了。

    更何况他们本来就觉得,除了响虎的事情可能是个麻烦需要隐瞒,别的事情他们基本都问心无愧啊。

    毕竟不管实际上行为多恶劣,他们还是觉得自己一贯是守法尊宪果核好公民的,那些犯过的错,大都是因为他们不知道这是错啊。

    不知道呃,不知道是犯错所犯下的错能叫错么?他们第一个就原谅了自己。

    所以野春至继续了开始当众殴打林东阁,间或试图挑起终焉镇大乱战。

    福克尔博有幸参与了一次大乱斗,然后惊愕的发现这帮家伙连殴打自己都没留手。福克尔博甚至怀疑,大概是嫌弃自己干扰到了他们的正常生活,这帮家伙很可能冲自己来的那些拳脚份外加了量。

    虽然福克尔博很想阴损的报复回去,但碍于自己宪卫局人员的体面,又是自己硬掺和进去的,再加上自己假扮的是有点傻缺的性格人设……

    有惨痛教训的先例,再以后遇上大乱斗福克尔博果断抽身远远围观,还时不时吆喝几句:那谁谁谁从你背后过来了当心……

    那谁谁谁的手占住了这是报仇的好时机赶紧揍他……

    然后一边看热闹一边嘴炮一边在外围没心没肺的笑得像个真正的傻缺。

    所以莫妮卡恢复了她夹着屁股在大街上走来走去练蜜桃臀的恶习。

    所以詹姆斯又开始了不洗头不洗澡不修边幅一边邋遢肮脏自惭形愧一边对自己的各类直男行径自鸣得意。

    所以平克收起了自己的谄媚小心,依旧恢复了懒散的咸鱼宗师面貌。

    所以连杰贝妮卡也慢慢恢复了烟视媚行祸乱苍生的风骚举止。

    开始的时候她还觉得有些放不开有些不妥,觉得这样在肯定知道内情的人面前未免太丢彭比特的面子。

    但后来想开了觉得老娘一个下堂情妇还巴巴在意个毛线你彭比特的面子?

    这么想很爽,很真实,很终焉镇的杰贝妮卡。

    福克尔博甚至爱上了每天早上雅可可给做的超大碗葱花面窝蛋,他现在是雅可可烹饪技巧的忠实粉丝。

    平克有点吃味,于是想接手这个活儿,但福克尔博拉得下面子嘲讽平克做的面狗都不吃。

    这没辙,平克大小是终焉镇名义上官职最高的,大家不给他面子也得给最高评议会的项目管理制度面子。

    但福克尔博不用啊,福克尔博是宪卫局的宪卫大人啊,福克尔博完克平克啊。

    福克尔博不想委屈自己,所以也逐渐在显露他假扮性格的那个阳光大男孩的恶劣一面,这反而让他更融入了终焉镇。

    福克尔博从未见过这样的黑箱项目,彼此融洽得像一家人似的,彼此可以口无遮拦做最恶毒的言语攻击乃至拳脚攻击却不往心里去。

    那些注定被永远隔绝外界囚禁的人不是应该充满怨恨彼此仇视么?

    那些被连累派来监控的人不是应该更加仇视被监控的人,然后做着美梦等不可能到来的轮换机会么?

    他当然分辨得出野春至、莫妮卡和弗朗明哥大几率是雅蕾拍过来监控杰贝妮卡的。

    但这些人居然肯遮掩彭比特私底下跟杰贝妮卡的联络,这就让他觉得很不可思议了。

    他有点搞不准林东阁和平克到底是自愿跟过来的原本杰贝妮卡的朋友,还是彭比特找来保护杰贝妮卡的,他觉得两者兼有的可能大一点。

    他发现自己终究错了,这儿被隔离的不止杰贝妮卡,还有詹姆斯和凯也是,那个养憨憨的伊塔尔汉应该就是他们俩的监控者。

    也幸亏是雅蕾大人抓大放小的作风使然啊。

    既然她明确了是用来隔绝囚禁人员的黑箱项目,就压根懒得去搞什么项目产出的表面文章。

    这样看起来是有些肆无忌惮,但少了往来资源账目的登记,实际上项目的隐藏效果反而更好了。

    而没有了产出指标的硬性压力,也没有了必须完成的工作任务。

    这让这群人原本就有的懒散奇葩恶习被完全激发,彼此反而成了某种程度上的盟友,形成了实质上相当排外的伙伴关系。

    当然,关键是雅可可和响虎的存在,包括憨憨、铁锤和铜锤。

    福克尔博能感觉,以前他们互相的牵制里可能互相达成了某种谅解,不至于互相仇视,但相处必然是有些冷淡生疏的。

    有类似雅可可这样全镇人的心尖儿肉存在,这种紧密又亲密的关系才可能被形成。

    即使内心还互相戒备,却禁不住在雅可可面前的假戏不知不觉真做成了自己真实的态度。

    福克尔博也感受到了雅可可的魅力,对这个冷淡面瘫毒舌却内心柔软的萝莉小少女非常喜爱。

    他几乎都动过这次调查回去要不要申请退休,然后威胁雅蕾和彭比特把自己也调来这里终老的念头,反正他的年限也够申请退休了。

    一半是因为真的享受这里的生活,一半是因为喜爱雅可可。

    但就如同响虎不喜欢福克尔博一样,福克尔博也一点儿都不喜欢响虎,甚至有点讨厌。

    这或许是冥冥中某种敌意的互相感知吧。

    福克尔博自认绝对不是平克他们经常互相调侃的那种对拱走自家白菜的猪的仇视.

    他只是很喜欢雅可可这个心思真正纯净的小姑娘,长辈的那种喜欢,还到不了以父亲自居的地步。

    响虎对他很恭敬,一点儿没有其他人那种肆无忌惮漫不经心的味道,这反而让他别扭。

    他始终觉得这个因为嘴巴大而看起来嘴角挂着微笑的沉默少年有一股和这里格格不入的味道,但不晓得为什么不管怎么看都觉得就应该属于这里。

    这个少年有整个终焉镇都没有的谨慎,他似乎什么都在乎,所以让人感觉谨小慎微;却又似乎什么都不在乎,所以做事总有点漫无目的。

    福克尔博觉得自己看不透他,看不透终焉镇所有人对他的态度,也看不透他对终焉镇所有人的态度。

    唯一能看出来的是他对雅可可的喜爱和依赖,虽然更多的时候看起来似乎是他在照顾雅可可。

    如果说雅可可是整个终焉镇美好的化身,凝聚了这个镇子所有人的希望、新生、纯净、柔软、光明、善意……

    那个与她总是寸步不离的响虎,却感觉像是这些美好的影子,是那些被放下的阴暗、戒备、算计、怨恨、惊惧等等的凝聚。

    然而与雅可可的冷淡面瘫和毒舌不同,响虎倒是看起来总是一副温和的笑脸,虽然他的眼神中毫无笑意。

    他本来就是阳光下的影子,所以才显得和阳光下的一切完全不同却奇妙的融洽?福克尔博不敢确认,他觉得大概是这样。

    响虎才没有福克尔博想象的那么复杂,只是响虎是整个终焉镇最后一个还保持着警惕心的人。

    响虎始终没有忘记,这个人是来找bc2764废弃物分离回收站的问题和毛病的,一旦被他发现了什么,响虎珍视的一切或许都会化为乌有。

    这个人有剥夺他们一切的权柄,这让响虎不得不警惕。

    特别是那帮本应该警惕的人总是习惯没心没肺的时候,响虎觉得应该自己来操这个心。

    响虎并不懂得宪卫局和最高评议会的差别,也没有研究过宪章和最高评议会的所有禁令。

    但即使这样他也知道,终焉镇这帮不怎么爱守规矩的人,有意无意犯下的错惹下的纰漏必定比已知恒星的数量还要多。

    更何况他自己,很可能大概就是这堆错和纰漏里最大的那个。

    虽然平克说这个人的主要目的似乎是找某个人,响虎自己觉得自己不可能是被罩的那个人。但只要被这个人抓到任何把柄,终焉镇就完了。

    因为知道终焉镇这帮人做事很难仔细,对于自己身份遮掩的事情,响虎是自己盯着詹姆斯做的。

    响虎欠缺的六年登录记录,是参照雅可可、憨憨、铜锤和铁锤的记录综合修改出来的,而且不是在终焉梦境中生成的。

    有了詹姆斯的简易梦境系统,很多事情很简单。

    如果在终焉镇梦境系统中生成记录再修改时间,再怎么改都会留下一些漏洞。

    毕竟他们不能把终焉镇系统的时间,调回响虎应该出生在终焉镇的那一年,然后再输入信息。

    这样终焉梦境系统的很多东西都会混乱,反而更容易让人发现。

    但詹姆斯的简易梦境系统就完全没有这么麻烦了,在那个简易系统里时间简直是可以随便玩儿的。

    将简易梦境系统的时间调回果核历747年,詹姆斯和响虎他们重新生成了一份纯净的婴儿版响虎出生的记录。

    然后根据事先综合修改出来的记录表单,他们逐条在简易梦境系统内调着时间生成了各种不必修改时间的真实记录。

    他们甚至没有用任何读取设备向终焉镇梦境系统完成这份记录的输入,而是携带在响虎的简易梦境系统终端客户端内。

    再由响虎的探索者机体登录终焉镇梦境系统,完成对梦境系统的记录输入。

    这样只需要抹去记录后插入带来的些许痕迹,一切就完美了。

    无论怎么查,记录生成时间是真实的,记录的确也是从有响虎印记的探索者输入系统的。

    没有人知道终焉镇有另外一套时间可调的简易梦境系统的前提下,这是个天衣无缝的完美作弊。

    就算简易梦境系统的存在被发现了,估计有人也不会想到,简易梦境系统还可以这么用。

    但响虎仍旧始终对福克尔博的存在,感到不安与紧张,无法做到如终焉镇其他人一样自在与放松。

第58章 福克尔博真正的同与不同

    谨慎的响虎拒绝了雅可可在福克尔博仍逗留终焉的期间,前往坟堆镇玩耍的要求。

    为此,雅可可小小的跟他闹了几次小脾气。

    雅可可据地福克尔博没什么啊,也是脾气很好的人呢,只是开心的点有些奇怪罢了。

    但以往她一闹小脾气就妥协的响虎这次意外的坚持,虽然不是很懂响虎坚持的理由,雅可可也只好作罢了。

    所以全终焉镇最盼着福克尔博离开的,已经不是响虎了,而是很想去坟堆镇玩耍的雅可可。

    响虎倒自己偷偷的跑去了两趟坟堆镇,没有带雅可可,还要雅可可在bc2764废弃物分离回收站附近给他打掩护放哨,神神秘秘的样子。

    而福克尔博的调查也有了进展,他发现在果核历753年3月16日这一天,终焉镇有数次近乎全体人员登入登出梦境系统的记录。

    果核历753年3月16日,这是个太过敏感的日子,也想来是所有核查工作的重中之重。

    是巧合吗?事关重大,不由得他不慎重。

    所以在一次跟平克喝着小酒讨论《他在灿烂的阳光中微笑着被嫌弃的死去》的脑残剧情时,他突然装作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对了,我查到果核历753年你们集体去现实世界了几次,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么?”

    平克一愣,然后做出了冥思苦想的姿态。

    这个问题,他们早有预备。

    像他们这种一连几个月都不登录探索者机体一次的惫懒作风,那天集体登入登出几次,不引起注意才怪。

    本来按照詹姆斯的想法,漏洞越少越安全,不如把那天的记录全删除。

    但林东阁不这么认为,林东阁觉得系统记录里手脚做得越多越露痕迹,反而漏洞越大其实越安全。

    你要把漏洞做到没人相信你居然会留下这个巨大的漏洞的时候,调查人员的惯性思维反而会让他们忽略掉这一点。

    装模作样的仔细回忆着,平克反复念叨:“753年,753年,753年我们干了啥来着?”

    这种时候,一下子想起来才是心里有鬼的表现,他必须表现的没什么印象。

    他皱着眉头看向福克尔博:“具体哪一天你记得么?”

    福克尔博也做出努力回忆的样子:“3……3月吧?3月16好像,不记得也没啥,我就随口一问。”

    “3月16啊!”平克猛得一拍大腿:“你说3月16我就记得了,3月16是响虎生日啊。”

    “所以你们是给响虎组织了什么生日活动?”福克尔博随手扔出一个杆儿,看平克顺不顺杆儿爬。

    “谁给他过生日啊!”平克一脸嫌弃,丝毫不保留的表现对从小就拱自家白菜的猪响虎的不待见:

    “从小就是个麻烦小子,是那小子脑袋长包了!”

    “脑袋长包了?”福克尔博又是一愣,这又是唱的哪一出?他又状况外了。

    “对!”平克双手比比划划的:“就脑袋这儿,这儿,长了老大一个包。”

    原来是真的长了个包,不是形容某种蠢笨脑袋进水的行为啊,福克尔博释然。

    “他不是虚无程序么?虚无也会生病?”福克尔博还是有点理解不能,觉得终焉镇真实个意外状况云集的地方。

    “嗨,您还记得我给您看的那个矿婴残骸么?”平克继续比比划划:

    “就内个,内个左上半脑袋壳儿没了,还吊着个奶嘴儿的那个。”

    福克尔博略作思索,点了点头,是有这么个残骸,最破最旧矿婴机体却保存最完整的那个,他有印象。

    “那就是响虎那小子的残骸。”平克瘪瘪嘴继续表现一脸嫌弃。

    “不知道是不是当矿婴的时候那个部位遭遇的砍削伤印象太深刻影响了核心程序,那小子小时候虚拟投影的左半上颅一直过度生长。”

    这个是凯出的损主意,灵感是雅可可小时候的平地摔,顺便也能把他们对塑形成像功能的使用记录包进去。

    福克尔博继续点头,矿婴是肯定没有伤害阻断功能的,同时也并没有什么疼痛感受机制。

    但一个懵懂无知的初始婴孩程序智能感受到自己左上半颅被削掉了,出于生物本能反应以为自己死掉了也很正常。

    (补充说明:程式化读取的生物思维程序,依旧保留着生物本能)

    不然很难解释为什么只掉了左上半颅机体并没有受损的矿婴会被扔掉。

    而这种本能收到刺激影响的伤害对虚无投影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各种说法都有,反正也没人认真的研究过。

    毕竟对大多数人类来说,虚无只是种很难得用得上虚拟投影,就该呆在探索者内的机械奴隶与工具罢了。

    左上半颅机体被削掉给核心思维程序留下太深刻的印象,还原母版后影响继续存在,导致自然增生投影左上半颅,这也说得通。

    而且,这种脑部增生带来的从小不正常丑陋与丑怪似乎也能解释终焉镇的一个怪现象:

    为什么响虎作为终焉镇第一个诞生的健全孩子不受待见,所有的宠爱反而集中在第二个诞生的雅可可身上。

    如果编瞎话的话,应该不会选择这么离奇的说法吧?福克尔博下意识的认为。

    你看,林东阁准确命中了那些聪明人的思维惯性。

    福克尔博再谨慎多疑,也是个绝顶聪明的家伙,这种对付笨蛋们很可能露馅的骗局用来对付他就正合适。

    他还脑补出了终焉镇这帮人没有想到的细节解释,终焉镇这帮人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过他们对响虎和雅可可的态度差别有什么问题。

    “那后来怎么解决的?我见他现在很正常啊!”福克尔博的注意力成功的被带偏到猎奇的方向。

    “小的时候没搭理,当个怪物养呗!”平克随意的挥了挥手:

    “后来凯实在看着难受,他五……五岁还是六岁那年的生日来着?”他拿不定记忆准确度的样子,随机又决定忽略这个细节。

    “反正就有一年他生日,我和詹姆斯去帮凯想办法,其他人跟着去看热闹,你说的可能就那一次的集体登出登入。”

    他唠唠叨叨了一堆,却还是没有回答福克尔博的问题。

    福克尔博只好再问了一遍,他似乎对这个问题格外好奇:“那最后怎么弄好的?”

    “嗨,也没研究出个所以然,就在塑型成像设备里应付着凯冒险给他整了个形,让他重新读取自我形象认定数据,结果就这样就好了。”

    谈起这个问题,平克也做出一副丈二和尚摸不清头脑的模样。

    “就这样就好了?没有其他的?”

    福克尔博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这虚无病症够奇特,但治愈方式也未免太儿戏了。

    这就好像水上行舟船底被捅了个窟窿,然后你随手拿个木塞子塞上,结果洞就消失了一样离奇。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的话,詹姆斯倒是出了个主意。”平克皱着眉说:

    “詹姆斯说让响虎多待在探索者里感受肢体的完整,少没事儿在梦境里转悠试试。”

    “就这样就好了?”福克尔博语气里还是不信,这也最多就在木塞周围塞了点防水填料而已。

    “别的真的什么也没干啊,也就响虎六岁以后天天带着雅可可在腐海里瞎转悠,不到天黑不回来。”

    平克摊手,心里却窃喜,又强行在不经意间把终焉镇的一大古怪行为解释了一波:

    “要不,咱们把响虎那小子叫过来问问?”

    阳光大男孩笑了,粲然又腼腆:

    “我就随便跟你聊个天好奇一下,你搞这么麻烦干什么?弄的我跟在查案一样。”

    他摆摆手表示终止这个话题,喝了口酒又开始问平克:

    “你说梦丽莎到底是喜欢不喜欢田边云啊?说喜欢吧又毫不在意他感受的样子,说不喜欢吧又寻死觅活的不愿意离开。”

    这是又开始新一波《他在灿烂的阳光中微笑着被嫌弃的死去》剧情大讨论了。

    夜深时分,拟真的风在窗外呼呼的吹出似哨声的声响,福克尔博独自独处的房间内,他微笑着喃喃了一句:

    “长时间身处探索者机体内以阻隔神经模拟感受,完善意识修补么?”

    他脱下开襟毛衣,然后再慢慢一颗一颗解开衬衣的纽扣,在衬衣下胸部的位置,密密包裹着一圈厚厚的绷带。

    他再从随身空间内取出一块防水布铺在床上,盘腿坐在防水布中央,缓慢的一层一层解开绷带,细细的绕成一扎,随手放到一边备用。

    赤膊的上半身,比果核人类常见的正常体型略微瘦弱一些,似乎有什么消耗了这副身体过多的营养。

    坦露的左胸位置,犹如从一个手指粗细的孔洞中挤出来的一般,生长着一颗拇指大小赘生的肉球。

    而在左后背对应的位置,则有巴掌大的一块位置,层层叠叠拥挤生长着丑陋恶心的赘生肉块儿。

    这就是他用那一层一层围绕的绷带,压抑掩藏着的东西。

    手术刀和棉纱布悬浮出现在他的手边,他右手用拇指、食指和无名指捻起刀,右手抓起了棉布。

    只一刀,那左胸赘生的小肉球就滚落在防水布上,平滑的伤口处略略发白,似是迟疑了一阵,大量的鲜血才涌了出来。

    他左手的棉纱布按了上去,喃喃的念叨着:“呵呵,**对伤害应激反应的滞后性。”

    待到纱布将血粗粗吸净,他移开纱布,右手指尖捻着的粉末状止血小程序撒了上去。

    混着冒出来的鲜血,一层黑红色的血痂快速的形成,微微隆起在平滑的左胸上。

    他又从随身空间内取出一块镜子,悬浮放置在背后的位置,然后拧着头反着手,一块一块一块,开始用相同的步骤切割背后的赘生肉块。

    他脸上甚至带着几分轻松的笑意,似是根本不觉得疼痛,甚至还有些享受。

    只是,他这副身体,从来就不曾阻断过痛感的传输。

    他并不喜欢疼痛,他享受的不过是身体逐渐恢复正常的过程,哪怕这过程中充满了撕裂肢体的疼痛。

    毕竟已经习惯了。

    每隔十天半月就需要承受一次的痛苦,数百年的重复,再若不习惯,也未免太娇弱了些,他撇着嘴角想到。

    良久,后背的赘生肉块终于切尽,他额头已是密密的一层粗汗。

    一块略高出正常皮肤一层的巴掌大的血痂出现在他的后背,包裹着肩胛骨的一部分。

    因为强忍着疼痛,他周身的肌肉都在微微颤动抽搐着,但他的脸上还是愉悦而轻松的微笑着,拧头盯着镜子里那块只剩血痂再无赘生肉块的区域。

    他满意的哼了一声,再从随身区域生成一块湿润的毛巾,开始擦拭被汗水混合着血水弄得污浊不堪的身体。

    细细的再将绷带在胸前胸后密密的绕圈缠上,满意的低头看看,又回头看着镜子里缠绕后的绷带形状。

    他又想到最近看过的一部沙雕苦情剧里的剧情。

    一个受伤晕倒的男子被解开衣襟治伤,却发现有如他这般的厚厚绷带捆扎,解开才发现原来是女扮男装的女子压抑胸前的隆起而已。

    那捆扎方式跟我这好像,我这样子若进入那种沙雕剧的剧情里,大抵真的会被误认为是女人吧?他弯着嘴角挂着笑想起。

    他取出一套干净柔软的细植物纤维睡衣套上,一颗一颗的扣上纽扣,再用那块防水布把所有用过的工具包裹在一起。

    随身空间的一处孔洞张开,他将那一大堆东西扔了进去,内中火光一闪,他皱了皱眉眉头,在臭味和青烟冒出之前关闭了孔洞。

    然后他合衣躺了下来,斜靠在床边,惬意的哼了一声。

    刚结血痂的伤口被触碰到了,略有些痛,但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他不在乎。

    手指滑动了几下,一个蓝色线条构建的立体屏幕出现在他的面前,屏幕正中暂停的,是某部苦情剧昨天他看到的进度。

    点开苦情剧播放,他有些心虚的瞥了瞥扔在床头柜上的那叠人物传记。

    从开始煲苦情剧之后,他一本都没有翻开过。

    煲完这部,煲完这部一定要看书了,他暗自下着决心。

    只是,这决心连他自己都不信。

第59章 一些并怎么不重要的往事

    福克尔博这一辈子犯下的最大的错误,就是死去。

    是的,死去。这就是司徒尔森口中,福克尔博并不愿意承认的他与别人的不同。

    宪章系统可以判定纯净的核心人格复制属于生育资源过于稀缺催生的人类自体分裂繁殖进化,可以定义虚无程序是人类文明延续的一种方式。

    但宪章系统无权做出虚无程序也是人类的判定,这个判定,只有人类自己有权做出。

    福克尔博早已成为了一名,或者说一只一匹一头?他自己不知道该用什么量词来形容自己,那么就一名吧?一名虚无,虚无程序。

    也所以,即使宪卫局没有最高评议会那些破规矩,但福克尔博在犯下丧失自己的碳基身体生存状态的大错之后,即便不会失去公职,也再也无法获得任何晋升。

    有了虚无程序属于人类自体分裂繁殖形式的判定,宪卫局不会歧视虚无程序。

    这说明,宪章系统判定,如果有一天碳基人类消失灭绝,由虚无程序延续下去的文明,也属于人类文明。

    既然虚无也能成为人类文明延续的载体,自然也能成为它的坚定守卫者。

    但是,作为碳基人类组成并发展起来的一个团体,在最高评议会代表全体人类做出虚无程序也是某种形式的人类这一判定之前,虚无只能待在自己现有的位置上。

    当你从人类成为虚无的时候是什么位置,就永久最高是什么位置,如果犯错会被贬斥,但积累功勋不可能获得晋升。

    这是宪卫局对最高评议会在人类社会中地位的尊重。

    他们对最高评议会中的每个组成人员都对普通人一样一视同仁,却认可最高评议会这个组织对人类发展的重要性,并尊重他们的判断。

    因此,尽管不歧视虚无,不拒绝虚无担任公职,却不得不提防宪卫局被虚无所把控,因为立场身份原因彻底站到最高评议会的对立面。

    所以你如果在宪卫局里看到多年积累功勋卓著却始终得不到晋升的人员,那么,他很有可能就是一名虚无,而非碳基人类。

    宪卫局存在虚无,及哪些人员是虚无,这在宪卫局内部都属于拥有极高保密等级才可以获知的事情。

    司徒尔森能够知道,只是因为他恰逢其会罢了,因为福克尔博就死在他的身边。

    甚至福克尔博能成为虚无,很大程度上是他的手笔。

    别误会,司徒尔森对福克尔博的碳基部分死亡没有任何关系,他只是促成了虚无部分的福克尔博的诞生。

    那是曙光之门成立初期,梦死者碳基身体接连死亡的恶**件被发现,福克尔博奉命带着当时还是新丁的司徒尔森调查。

    凶手是维生局的内部人员。

    在果核大开发资源紧缺的重要时期,凶手认为梦死者的存在不过是对人类社会资源的浪费,而予他们以死亡也是对他们最大的仁慈。

    所以他秉承自我的正义暗中策划并制造各类梦死者碳基身体的意外死亡事件。

    福克尔博很快找到了线索,但他在还没有最终确定凶手的情况下,激进的调查手法与某些毫不留情的辛辣言辞嘲讽严重激怒了凶手。

    自觉走投无路的凶手违规运用探索者机体携带枪械进入福克尔博碳基身体所在的维生区,朝他的心脏部位开了一枪。

    凶手紧接着去到了自己的维生区,用枪械轰碎了自己的脑袋,为自己罪恶的一生画下了句号。

    即使的确是一名凶手,在他的心里,他未尝不是在执行自己所认为的正确的事情,并自认为在为人类社会的更好发展背负罪孽。

    无情驳斥他的话留给福克尔博去说吧,毕竟只有为此付出最大代价的福克尔博才最有资格去说。

    当时,正在与司徒尔森议论案情的福克尔博在梦境系统内的虚拟投影胸口突然出现弹孔并且抽搐着濒死,是司徒尔森临危不惧扛着他的投影一路飞奔到着甲区。

    虚拟投影伤害对碳基身体的反馈虽然被阻断,但碳基身体遭受伤害对虚拟投影的影响却从未被阻断。

    因为这不仅出现的几率太小,而且也是一种危险预警。

    司徒尔森把福克尔博塞进了着甲区并启动了探索者登录程序。

    密匙成功的转移到探索者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司徒尔森保住了福克尔博一命,但他似乎并没有赢得感激。

    那次的事件导致宪卫局高层震怒,引发了最高评议会维生体系海啸般的大清洗。

    最高评议会负责维生领域的决议团成员,甚至都因此丢失了决议席位。

    但对于公众层面来说,事件的相关消息却被彻底严格隐匿下来。

    因为宪卫局要保住福克尔博。

    且不论宪卫局一直以来对待虚无程序的态度,就只论福克尔博是因公殉职,以宪卫局护犊子的传统尿性,不惜一切代价保住福克尔博也是宪卫体系的第一选择。

    哪怕被救回小命的福克尔博已经是一名虚无程序。

    他并没有获得嘉奖,相反迎来的是对他手段过分激进的一顿痛斥。再然后宪卫局进行某些调查时,相关人员就有了必须隐藏身份的规定。

    只是从那以后,核心处理程序清晰感受过自己心脏遭受重创的福克尔博,虚拟投影体内就开始了无法停止的肌体模拟自我修补。

    或许是因为对自我虚无身份的在意,以及自我不当操作为宪卫体系带来麻烦的羞耻感,福克尔博谁也没告诉,一直用这种粗暴的方式进行着自我治疗。

    但这次对bc2764废弃物分离回收站及终焉镇的调查,真的能带来彻底自我治愈的方式么?

    福克尔博并不如此认为,从听到自己感觉是关键的长时间探索者形态活动他就知道自己不具备执行这种治疗的条件。

    作为拥有繁忙公职的宪卫局人员,他不可能在长达数十年的时间内每天至少一半的时间身处在探索者内。

    即使是为了自我治愈所染的恶疾,他也做不到因此而去做出申请,更何况他身染的是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的恶疾。

    也还好,毕竟那是平克们开动脑洞编出来的离奇故事,能否真的有效只要天和鬼知道,福克尔博的拒绝按图索骥照方拿药未必是什么坏事。

    因为机缘巧合与自身情况过于相符的原因,福克尔博毫不怀疑的相信了这个故事。

    他并不怀疑这种巧合背后有什么刻意与故意,是因为他的情况在宪卫局内部都很少有人得知。

    而他的投影肢体赘生现象,甚至只有他自己知道。

    但那并不代表彻底放下怀疑。毕竟3月16这个日子实在太凑巧了些。

    他们为治疗响虎所做的所谓整形手术的时间,也实在太凑巧了些。

    没有别的辅助证据,怀疑也只能是怀疑。宪卫局可以凭借怀疑行事,但却不是指这种程度的怀疑。

    当苦情剧进展到某段剧情,哭得泪眼婆娑的福克尔博果断按下了暂停键,擤了把鼻涕并仔仔细细擦干眼泪。

    他又恢复了微笑,合身躺下。

    已经到了该入睡的时间了,就算再着迷,也不能影响要保持正常工作状态所必须的充足睡眠。

    躺下的身躯中,新生的血痂被压迫,开始裂开并流出鲜血,有新的肉芽顺着裂开的血痂缝隙挤了出来,却被紧紧绑扎的绷带限制着。

    只要绷带绷得够紧够厚,血就不会渗出来,赘生肉芽的生长也会受到抑制。

    福克尔博在睡梦中轻微的皱了皱眉头,他正在梦中的苦情剧情中利用胸前捆扎的厚厚绷带伪装女性,调戏那些无脑的傻缺剧情人物们。

    当他最后解开厚厚的绷带露出真实的性别和前胸后背的赘生组织时,那些傻缺们表情中难以置信的惊讶、厌恶、恐惧都让他觉得愉悦。

    你看,只要你用的好,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太坏的事情,一切皆可以成为资本,不是么?

    响虎和雅可可依旧住在凯的废车场内,连续遭受数轮人格毁灭性毒舌攻击的凯这会儿早已以自己无比强大的蟑螂属性,不仅满血复活并且摸到了诀窍。

    他正在搞一个小型的临睡前茶聚,参与者有响虎、雅可可和他。

    雅可可横躺在房车内皮质的长排座椅上,头枕在响虎的膝盖上,像只猫一样的眯着眼睛,时不时用头拱一拱响虎搭在她头上的一只手,以要求那只手动一动。

    响虎则微蹙着眉头,在魂游天外的不知道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他除了搭在雅可可头上时不时要顺着头发摸一摸,或者曲起手指在发丝内挠一挠的那只手,另一只手捻着块糕点放在嘴边。

    据凯观察,这块糕点的位置维持不变已经超过三分钟了,所以他决定推动一下这个进程。

    凯停止口中的滔滔不绝,看向响虎的眼睛:“愣着干嘛?吃啊!”

    “哦,好的!”

    响虎如大梦初醒,不好意思的笑笑,将糕点塞入嘴里无意识的咀嚼着,手上又端起一杯茶维持到刚刚的位置,继续进入走神。

    凯毫不介意,继续滔滔不绝的夸耀自己当年的风流艳史。至于这两个孩子有没有在听?who care?

    根据他观察,平克跟这俩小的相处的时候,基本差不多也是这种模式。

    对了,这就是凯找到的诀窍,亲近雅可可的方式:抓响虎垫背。

    有响虎在,雅可可基本不会太过于不耐烦,会自己去找到自己最舒服的撒娇亲昵方式。

    而响虎这小子脾气好,随便你讲什么他最多就是走神而已,或者说基本都会在走神而已,不至于给你什么下不来的台阶。

    像凯这种没有办法开展新传奇,只能活在记忆里的老人家,一肚子的得意往事无人分享诉说,憋得几乎疯了。

    不是有人说过么?孤独和寂寞其实并没有什么难以忍受。

    难以忍受的不过是难过的时候没人诉说,所以难过会愈加深刻。

    而快乐喜悦的时候没人分享,所以快乐喜悦也会变得好像没什么值得在意(我承认,是我刚想到并告诉凯的)。

    这两个孩子听或者没听,凯其实毫不介意,他自己反正滔滔不绝讲得挺爽的,至少不会像终焉其他贱人那样打击他。

    “所以当年那个小女生真的是炒鸡炒鸡炒鸡迷恋我的。我跟你们讲啊,我其实对她那一款不怎么感冒的啦,可是我心肠软啊,见不得女孩子难过,所以……”

    “所以你就被她爸爸抓起来扔到了这里!”雅可可毫无情绪起伏的平板声线传来,搂头打断了凯。

    “呃……”被省略了n多精彩细节直奔了故事结尾的凯被噎住了,好吧也不是不会打击他,只是打击得算没那么凶而已。

    雅可可揉了揉眼睛,抬头看向响虎,之前的洗漱去掉了面上横杠红色油彩的白皙小脸略有些肥肥的,婴儿一样:“困了!”

    “哦!”这次响虎很快回神,放下手中的茶杯,弯腰一手在肩下一手在膝弯的抱起了雅可可,点点头跟还噎着的凯道别,送雅可可去她自己的房车。

    这是最近雅可可不去坟堆镇的补偿之一,多次商议定下的不平等条约的重要组成部分,每天公主抱送她去睡觉。

    放雅可可在床上,细心的帮她掩好被角,响虎弯腰亲了亲她的额头,刚想离开雅可可掩在被子里的一只手却伸出来了,用食指点住他的额头。

    “别老皱眉啊,你答应我的。”她说,声音里有一点小埋怨。

    “嗯,最近有一些事情要想,所以忘记了。”响虎温和的微笑:“过了这一阵吧,以后就不皱了。”

    有些承诺的不做到,不是不想做到,而是因为无法做到罢了。誓言之为物,有更多时候重要的是说的时候诚心正意,听的时候心生的感动。

    雅可可噘着嘴点了点头,缩回手闭上了眼睛,在被子里惬意的蠕动了两下,发出轻微的哼哼的声音,小猪似的。

    房车内昏黄的灯光映照着她精致的面容,响虎舍不得移开视线,缓缓倒退着到车门处,然后轻轻掩上了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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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核启示录介绍:
没有战争,没有全球性的核爆,没有外星人入侵也没有机械生命的起义与革命……人类或者说地球文明灭绝的方式,简单到超乎所有人的想象。2133年1月6日,一颗巨大的彗星如期的撞上了地球,人们竭尽所有可能都没能避免甚至是稍微延缓它的发生。大气结构被永久性改写,地面充斥着放射性元素射线与有毒气体——人类突然发现原来自己的科技与文明原来是如此的脆弱。站在宇宙的舞台上,再有智慧的蚂蚁也终究是蚂蚁,无力阻止自己的灭绝。人类最后的文明种子,残存在一款叫做果核的游戏里——所有严肃科学都束手无策的时候,居然是一款全息虚拟现实游戏扮演了人类文明方舟的角色。犹如所有包含种子的果实一样,包裹果核的肥美梦境已开始腐烂。而在腐烂的养分中,能否酝酿出人类文明新的生机?果核启示录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果核启示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果核启示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