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3章 犄角的愤怒
面前出现的五张面孔，文起出现亦真亦幻的感觉，好像回到了欺身这个怪家伙时，就连自己所站的位置，都与记忆中一模一样。
现在的他一脸疑惑，先前经历与所见，难道都是自己想出来的，自己根本没有动过丝毫，但白日做梦这件事，文起却觉得很荒唐，因就算真的白天做了梦，除非他昏睡，否则睁着眼睛做梦，不是幻象是什么。
只是文起更愿意相信后者，那是一种幻觉，他的头顶上正有两个犄角。
犄角与头颅连接的地方，文起的感觉在清楚不过，而那与图腾之魂一样的波动，也是从右侧的犄角中传荡出来的，另外，还有融入他手掌中的羽毛，现在看来，竟然像纹身一般，刻画在他的掌心。
“把我放下来……”
幼苗的声音忽然响在耳畔，就好像贴着他的耳朵大喊，文起为此一震，霎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跟着，气愤与恼怒的声音，暴风骤雨般扑向了他的耳朵，“你还傻愣着，怔在这里干什么，快把我给拔下来……那个老不死的，竟然利用我成为它与你的沟通工具，亏他能想的出来，把我放下来，该回去了。”
文起听的是一身冷汗，云里雾里，但总算是听明白了。
而幼苗说的这些话，与他先前的猜测完全一致，证明那出现在他记忆中的，绝不是假象，是实际存在过，且发生了的事。
只是最后一句话，听在文起耳中，不禁心中一动，回过神来。
他的手下意识举了起来，放到了生有犄角的头部，然后带着一丝疑惑与茫然，试探道：“我拔了……”
不是很肯定，至少对于幼苗的话，他是持怀疑态度，能否用蛮力这么从头顶上取下来，会不会有伤害，但被图腾之魂种在文起头顶上的幼苗，接下来的一番话，可让文起大为改变。
“当然，你不把我取下，还有另一边的那个东西，我们怎么离开这里？图腾之魂见到了，东西也拿到了，还在这里干什么，难道欣赏一下四周的美景，舒缓自己的情绪…抱歉，我没这个打算，这里让我厌恶，那个老家伙，我会记它一辈子，硬是将我种到了你的头上。”
听到这里，文起似乎听到牙齿被咬碎了的声音，骇然地钻入自己的耳中，心神一阵动荡。
幼苗被图腾之魂折磨的已经失去了理智。
它翻来覆去说的这句话，就是最不能忍受，被图腾之魂当做一个玩偶，成为彼此间沟通交流的工具，似乎自己的命运瞬间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扼制，没了自由，且对自身的力量突然变得渺小，感到无力的愤然。
咔嚓——咔嚓——
就在幼苗碎碎念的同时，碎裂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从文起的头顶清脆地传荡开来，几声脆响之后，那像小媳妇似的愤怒不平的幼苗，便被文起生硬且有力地拔了下来。
文起有些纳闷，一直都不明白，幼苗是被图腾之魂用什么样的手段放在他的头顶，为什么不能走下来，非要用这么残酷的手段。
不过，当他取下幼苗后，才明白过来，也知道了幼苗为什么忌恨图腾之魂，总是说那么一句让人哭笑不得的话语……原来在幼苗的根部，也可以说是它的腿脚处，不知什么时候硬是加进了一块薄如柳叶，与它身体完全不同，需要细看才能发现的木质牛角。
也就是说，现在的幼苗，它的身躯除了自己，还有那薄薄的木质牛角片。
此外，木质牛角片放置的位置，也很独特，不上不下，偏偏是中间靠上的位置，若是按照人体来看，幼苗的确有愤怒的理由，这一点都不夸张。
好在幼苗没有大的损伤，而且那木质牛角片，以缓慢的速度与其融合，在不久后，便能成为它身体的一部分。
而好奇且想回去的文起，在取下头顶上的幼苗后，换了一个手，握住了头顶那个由木质牛角化作而成的犄角，但问题来了，它不像幼苗这么好拔下来，似乎恨得长到了自己的头顶，无论它如何用力，结果还是一样的结实与坚硬。
不仅如此，文起甚至觉得，在不停的尝试取下的过程中，那犄角与自己连接更加紧密，生拔硬拽，自己的脑袋都会跟着疼痛…
但越是这样，且越这么想，文起的心里越是恐慌，后脊背发凉。
好端端地，谁愿意自己的脑袋突然长出一根犄角，而且没有自己的同意，且是一根，独苗……
这极不美好，打破了自身形象与模样的东西，他是绝对不能接受，但想要真的不接受，将这根犄角给取下来，并不是简单一句话就能实现，至少现在的文起是做不到，拿头顶上的犄角没办法。
而没办法，也说明他们可能被困在这里，根本回不去。
这真是连锁反应，文起就算心在大，早就有所准备，但还是接受不了，怎么事情就会发展到这样无法挽回的地步，就好像是一个天大的玩笑，而且变成了现实，真的是接受不了。
“难道就没有别的方法了吗？”
文起忽然问了句，他将重点放在了回去才能解决糟心事上，有了这个目标，内心就不在那么彷徨，只是冷静了一丝，只是幼苗的话，让他刚升起的一点希望光芒，暗淡了下来。
“祖石呢，先前不还和图腾之魂说了两句，而且我们只能拿着木质牛角，才能开启回去的传送通道，难道就没有别的什么办法了？”
文起试图找到可以回去的办法。
而幼苗却一点都不乐观，它双臂环胸，一脸气愤狰狞的模样，咬牙道：“别提祖石这个老不死的怪物，要不是它助图腾之魂一臂之力，我怎么会长到你的脑袋上，你眼前出现的画面，全是这两个老怪物搞的鬼，都这么大年纪，而且已经死了一个，还有心思玩这中把戏，手段真是卑劣。”
幼苗头顶上的两片叶子，就像是一对手臂，且手舞足蹈地比划着，能看出它那突然变得火红的小脸蛋，内心的恨意是多么强，隐隐地，一股想要大开杀戒的气息，从幼苗的体内散发出来。
文起哭笑不得，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幼苗内心的愤怒，还是图腾之魂或祖石良心发现，亦或早就被安排好，在幼苗越说越气愤，想要杀人泄愤时，那传送他们而来的旋涡通道，在同一个位置，缓缓地出现了。
第1134章 良言
凝视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旋涡，文起有种莫名的激动，似乎自己经历的这一切，都有了最好的答案。
“你还愣着干什么，别在掰动你头上的犄角了。”
突然，幼苗那声嘶力竭的吼声，如九天惊雷一般，钻进了文起的耳中，忧虑与恐慌，是那声音中原有的味道，但眼前没有人会质疑这种发自内心的恐怖。
就连怔在原地的文起，也不得不下意识停下了不断转动，想要取下头上犄角的举动。
他甚至认为，很荒诞的认为自己头顶上的犄角，一旦被取下来，面前这个突然出现的，能够送他们离开这里的旋涡之门，会因此而关闭，只有真的停下对它的伤害，才能确保自己安全地返回祖石身边。
从来没有过想要离开一个地方，也从来没有过对头顶忽然长出的怪东西，以及自己先前的举动，那么赞同与歌颂。
心底的喜悦让这个突然有些慌了神，不知所措的家伙，迈开了自己那沉重，似乎被铁链束缚住的腿脚，向着完全成型的旋涡奔跑而去，恨不能一步跨出，便是旋涡，一步踏入，就到了另一个世界。
两个家伙的心里，那种从黑暗中找到曙光的冲动，尽情地释放了出来。
事实上，文起那一步迈的真的很大，就连他我在手掌中的幼苗，也狂欢着，头顶上两片叶子，像两个巨大的扇子，用力拍打在他的身上，快马加鞭，飞奔进了漩涡之中。
而在文起飞奔进入旋涡的背后，那躲在草丛中的怪家伙，五张相似却略有不同的面孔，像是离别的爱人，数不出的孤独与失落。
同时，旋涡消失前的一刹那，五张脸的其中一个，诡异地脱离了怪家伙的掌控，流星追月一般，飞进了收缩即将闭合的旋涡口，消失在一潭清冷幽静的湖水前。
文起的身体再次被扭曲，旋涡的力量似乎要将他撕裂，搅碎成细小的肉块，如软泥一般向前送去，等待另一端的重塑加工。
但他的心底却是喜悦与无比开怀的，仿佛感受不到那种身体扭曲变形，带来的痛苦，而距离出口，祖石所在的那个黑漆漆洞穴，不过只有一步之遥。
只是经历很久，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容易，甚至有些困难，文起的身体在不断扭曲，在那痛苦的这么中，期盼着早点能够到达。
他忘记了，来的路上与自己本身的记忆，两者间出现了眼中的偏差，尤其是经历图腾之魂那片禁区的种种，让他不禁联想，更觉得这是一场还没醒过来的梦，是一场绝对的令人厌恶的玩笑。
有多么向开口说句话，询问什么时候到达，只是身体被碾碎，就连声音，也找不到可以排除的通道。
他坚持了下来，心中那一丝信念，让他保持着清醒，再出现时，已然不是那潮湿阴暗，放眼望去满是灰暗色调的冰冷墙壁，而是一块菱形，一圈圈波纹向外扩散，似乎很有奇异菱形的巨大且表面光滑的石碑。
文起的记忆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很多很多天以前，那是他第一次见到祖石的场景。
没错，眼前出现的正是与那是一样的换面。
但不同的是，也是让他辨认自己不是身在梦境，那就是手中的幼苗，以及头顶依旧完好，突然长出的角。
没有曲达施，没有凯特，也没有多多罗安，西梅隆更是不知去向，而后跟随他来到大圆湖底的凌奉、虫女也全都不在，现在除了他，就是眼前这块好像要活过来的巨大石碑。
正出神思考自己是如何在水底呼吸，便被现实的声音大坡。
“你个老不死的，差点害死我，你知不知道，竟然将我的身体与这快木片拼接在一起，还有卑劣的手段，强行将我变成一个犄角，种在他的头上，你知不知道这样子是会要了我的命。”
一通咒骂与质问，算是将心底积压的怒火发泄出来，但幼苗似乎觉得不过瘾，继续扯着嗓子，大吼大叫道：“我要是死了，他也别想回来，就连图腾之魂藏身的地方，也别想在有安宁之日，这么大的风险，就是为了你与老朋友许久，你不觉得你泡在水里太久，老糊涂了吗？”
显然，不管幼苗如何愤怒，怎样声嘶力竭地对这祖石大吼，甚至是来自与心地的咒骂，但面对一块冰冷却很好看的石头来说，没有得到一点回应。
“你活的不是很好，有这么大的力气，不如早做准备，后面用到你的地方可不准有任何疏忽。”
祖石说话了，但话音却是那般正色，仿佛隔着一块石头，都能看到它那一丝不苟，坚定且苍老的脸，而简单的一句话，竟说的幼苗哑口无言。
它说的没有错，幼苗活得很好，而且眼前要做的事，比它质问的话更严峻，而它又是必不可少，只能乖乖泄了气，冷哼一声，躺在文起的手中，加快身体与那薄如纸张的小木片融合。
文起没有像幼苗那般狂暴，冷静的他好奇先前一切的发生，但同样知道，没有祖石当时的出现，以及那几句话，或许他得不到头顶的犄角。
虽然很厌恶头顶突然长出的角，但这是救治老乌鲁的唯一办法。
老乌鲁获救，那么巨牙族之王也会获得自由，包括对自己躯体归属的凌奉，以及漠不关心，似乎作为一个旁观者赏景的罗兰冰泉花。
它们都会得到救治，那么联合起来，便是对抗巨牙族力量。
其实，文起自从了解到巨牙族，还有大地心脏的秘密，他就知道自己无法全身而退，想要活下来，与同伴们生活在这个陌生却倾注自己血与泪的土地上，要解决的便是安定。
食物，生存空间，这些并不能对文起造成多么大的影响，但生命本身却受到了极大威胁，那就是巨牙族的存在。
而这一族的存在，本身就是最早生存者的失败，而文起作为后来人，又不得不为了生存而与此对抗，他需要这些强大的盟友作为依靠，求得自己生命可以继续进行下去的力量。
但回到当下，头顶上生长而出的角，这个问题还是需要解决。
而且他知道，这个角的出现与图腾之魂有关，但其中也有祖石的力量，所以想要将他取下来，就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面前这块菱形石碑上。
“这个犄角你还是不要取下来得好。”
祖石意味深长地道：“它与那种子不同，如果现在取下来，恐怕救治老乌鲁的计划，会功亏一篑。”
第1135章 化人后的举动
那句警告在文起耳边徘徊，真是世事，同样也是文起不得不接受，只能在老乌鲁的精神移植新的树木后，取下来的最好方法。
他再次摸了摸头顶上，那如牛角一般的犄角，说不出的笑容浮现而出。
跟着，叹了口气，缓缓道：“现在，还是要再做些准备？随我而来的同伴，你把他们怎么了样了，还有巨牙族之王，可以结束对他的关押了吧。”
文起想着同伴，同时也想着自己。
当下，只有幼苗在自己身边，他需要更多人的力量，且无法保证面前的祖石，不会强硬要求他做不想做的事情。
况且他曾答应凌奉，还有罗兰冰泉花，将老乌鲁那残破的躯体，完全归属与他们自己，只是罗兰冰泉花倒显得无所谓，但凌奉心心念念的就是拥有一具完整的，属于自己的身躯。
他很担心，过去这么久，那随他而来的同伴，在大圆湖的水底，能够坚持多久，会不会遭遇危机。
却听祖石那耐人寻味的笑声，带着一丝戏谑地道：“没想到你这个娃娃，还挺想着同伴……也难怪图腾之魂，那个已然只剩些许残存意识的糊涂家伙，会将这个犄角送给你，还有这根叶羽，不过你大可放心，等完成了老乌鲁的救治，我会让你们见面。”
文起严肃且认真地听着，当祖石说道他手中，那早已消得无影无踪的羽毛，不禁心中一动，举掌，凝望了去。
但依旧找不到那消失了，又像树叶又像羽毛的东西，祖石叫它“叶羽”，但图腾之魂可没有说过它的名字，而且连这个东西的作用，也只字未提，而是告诉他，等见到了瓦拉尔族，将叶羽放到供柱上。
当时，同样到现在，文起都只认为这个名叫叶羽，消失在自己掌心的东西，不过是图腾之魂给予瓦拉尔族最后的希望之力。
也就是说，除了是一个贡品之外，也没有什么作用。
但祖石既然知道它的名字，文起心底那一丝好奇也被点燃，想通过祖石更多了解这个消失的叶羽。
只是很明显的，祖石并不想在叶羽上多费时间，所以在文起还没开口询问，先开了口，且平稳的声音中，多了那么一点点的衰败，“就现在吧，等不了那么久了，如果一次就能成功，或许我们还有救。”
文起对祖石突然说出的这句话感到莫名其妙，但不由得心底生出一丝寒意，而且后脊背是一阵发凉发寒。
说不出的诡异，也说不出的真实，就好像即将发生的事。
但好像没有任何迹象，也没有征兆。
“废话少说，现在开始吧。”
祖石话音刚起，就见那块菱形巨石，从其内波动而出的环，速度明显加快，一圈圈向外荡漾。
跟着，文起只觉周身外，如汹涌巨浪，一波接着一波地向着自己涌来，好像要将他吞噬，将四周这个奇妙诡异的大圆湖底，完全颠覆摧毁。
与此同时，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文起的肉眼中，心底一惊，那不断放大，慢慢走向他的人，是从光滑如镜，面前的菱形巨石内，一步步，迈着坚定且缓慢的步伐，却带着一股他从来没有感觉过的威风气息，走出了菱形巨石，来到文起身前。
这时候，文起才看清了他的面目。
先前巨石中的身影，要多模糊就有多模糊，只是一个类似人的身影，在向他走来，却看不清那张被纸一样的东西遮挡的脸。
缓缓变大的身体，清晰健硕地站在文起面前。
他可一点都不了，那威风凛凛，器宇轩昂的身姿，一张俊逸的脸，目光闪烁着蓬勃生机，举手投足间，让文起有种顶礼膜拜地敬畏感。
不过，无论面前这个突然出现的家伙，他的气息，以及他的身姿多么强横与威严，但文起知道，他只是祖石的化身而已，或许是它人的面目，却掩盖不了一种很难察觉的衰败和腐朽。
“你怎么变成这个模样，难道非要这样子，才能救治老爷子。”
幼苗完成了最后的融合，将那薄薄的木片与自身完全融合，而刚完成了的它，就见到祖石所化的人，从面前那剧烈波动，荡漾起圈圈涟漪的巨石中走了出来。
自带威严的祖石，也是让幼苗吓了一跳，大吃一惊之下，不禁回过神来又觉得好笑。
先前利用祖石碎片创造一棵树，也只是听声不见人，但同样完成了，而这次需要的东西都已准备齐全，这件货却变化人形，大摇大摆地从祖石里走了出来。
就像幼苗说的那样，也是文起质疑，觉得疑惑的原因，难道救治老乌鲁，与祖石化身不化身有关？
而面对两个家伙，不同方式的质问，出现在他们面前的祖石，冷笑一声，玩味道：“如果再不出来，恐怕我再也没有机会走出来，现在不欣赏一下美景，那么死去后也只是很久远的回忆了。”
谈笑风生，文起没有从出现的祖石身上，感觉出一点的沮丧与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恐惧与落寞。
哪里有悲怆与凄然，完全是一个不能在开朗的老家伙。
祖石带着微笑，让人有种不怀好意，淡淡道：“一块石头可没有现在这个样子，更要方便，比如……”
话还没说完，祖石那在文起肉眼中无限放大了的笑容，就像恶魔吃定他这个苦难者，黑影从眼前一闪，只觉眉心处被什么坚硬的物质弹了一下，脑袋不由自主地向后仰，此时，印记却亮起了紫色的光芒。
他清晰地感觉到那被移入眉心的树木，老乌鲁的新身躯，变得躁动不安，隐隐地狂暴，想要从眉心印记中冲出。
说不出为什么会变得狂暴，但能感觉到那种激动与急切。
而一阵阵轰鸣声，从他那散发紫光的眉心，剧烈不加掩饰地传了出来，与此同时，一棵树木的树冠，与巨大的根须，挤压着，探出身来，完全找不到连接它们的树干，似乎这棵已出现的树，就只有巨大且翠绿的树冠，还有那盘根错节，一片糟乱的粗壮根须。
“你要干什么？”文起仰着头，惊恐的脸上却罩着一层困惑与迷茫，似乎没有了灵魂，只剩一个空壳。
而他那空洞的身躯，在听到幼苗急促且突然的惊呼声时，猛然一震，没有神采的双眼，就见到一个被如铁钳一般的手掌，紧握着，那挣扎着想要挣脱的幼苗，硬生生被塞入了头顶上，已然出现了半个身躯的巨大树木。
第1136章 芝麻大的叶片
千想万想，千算万算，谁也没有料到祖石会做出这般，令人匪夷所思，又极度悚然恐怖的事情来。
没有征兆，事先也没有任何痕迹，就连牢牢抓握着幼苗，硬生生塞进了一点点挪出眉心的大树，祖石的脸上依旧平静，就像一个从来不会为任何事动容，不起波澜的湖面。
永恒地冻结了一般，让人心胆皆寒，后脊背滚落的冷汗，打湿了紧贴的衣衫。
没有任何扭曲与狡狯，平静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就是做了一件在稀松平常的事，将挣扎与恐慌的幼苗，送进了完全挣脱束缚，浮在湖底的大树内。
蓦然地，巨大的震动传荡而出，就见那树冠与树根连接在一切的大树，树身猛然一震，生长起来。
它的生长不是变的高大，而是横向变得更加宽广，幅员辽阔，眨眼间一片超大的森林，以一棵树为中心，同时就是这一棵树，化成的森林，郁郁葱葱，充满了无限生机，出现在文起的面前。
放入幼苗的树，它所变化的森林要比第一次成形，还要广阔。
站在它身下的文起，不管距离有多么遥远，都不能逃脱它的笼罩范围，实在是太大了。
这是文起脑海中，看到这棵大的不像话的树，所出现的第一反应。
极度恐惧与骇然出现在文起的脑海之中。
同时，没有拔出手掌的男子，另一手臂向上缓缓抬起，细长洁白的手指，接连弯曲，似乎做着一个最平常不过的呼唤手势，口中也没有念出什么晦涩难懂的话语，就这么动了动手指，文起那不受控制，被无形力量束缚的身躯，徒然一震，剧烈晃动起来。
而他能清晰感觉到，存在于自己精神空间的老乌鲁，那存留的精神意志，化身成的巨大树木，躁动中想要冲出他的身体。
“你……你……要干什么？”
文起显的极其虚弱无力，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也不知道喘了多少口气，断断续续，慢吞吞且惊恐地问了出来。
但那存在于精神空间的大树，从那爆发出耀阳光芒的胸口中，闪现了出来。
霎时间，文起只觉得自己被掏空，没有了心也没有神，就是一具空空如也的壳，哪里有生机与丝毫的活力，但没有立时死去，而是将眼前出现的一切，没有情感地看在眼中，记在脑海。
他不知道祖石这样做的目的，它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是怀疑祖石想要杀了自己，包括被它送进那棵新树体内的幼苗，将两者囚禁起来，作为观赏着，欣赏它的杰作。
没有杀意，也没有任何邪念，只有全力完成眼前杰作的热情。
只是那股热情被接着的一口血液浸染，美艳且诡异。
那从男子口中喷出的血液，不是红色，也不是液体，而是结晶体，且散发着宝石般的蓝，以及边缘微弱的绿。
在喷出的一瞬间，沉入了湖底。
男子没有停止他的行动，老乌鲁的精神所化大树出现后，他将弯曲的手指，缓缓摊了开来，像是一片平稳安宁肥沃的土地，向上托举，慢慢来到上方那已然稳定了的森林。
新旧大树一点点融合，虽然外形不同，有很多无法重叠的地方，但彼此依稀有了合二为一的迹象。
就在这时，文起头顶上生长而出的犄角，在男子听不清的话语中，竟然离开了他的身体，一闪来到他的面前，且外形也在一瞬间有了巨大的变化，不再是牛角装，而是与图腾一模一样的东西。
文起到现在才看清，原来生长在自己头顶的，根本不是什么牛角，是一个图腾，且比之前见到过的更加鲜活生动。
那刻画在图腾顶端的脸，就像是一个本来有生命的东西，露出的洁白牙齿，没有鲜血的痕迹，而一双被画的极为夸张的眼睛，几乎占了整张脸，竟然在凝视中，动了起来。
不单是眼睛，这根图腾的头也可以移动。
而文起能够看到这一切，就是因为它将面对男子的面容，转了过来，看向了自己。
时间没有静止不前。
短暂的定格，那根犄角便向着上方重合在一起的树木，飞了过去，作为新树与旧树的连接物，新树的身躯与旧树的精神渐渐融合。
下方的文起，凝视着一点点融合，直到成为一颗新树，翠绿的叶子忽然向上抬起了头，仿佛迎着阳光，慵懒且用力地伸了个懒腰，它便活了过来，而依稀残存的老树虚影，能够瞧见老乌鲁那残缺不全的意识，在被新的树木吞噬，通道便是那根存在于两者间的图腾。
虚影消失，一棵巨大的有广阔森林包裹着的树木，出现在文起面前。
同一时间，那男子将同样变成树木般的手臂，从新生的树木体内抽离出来，干枯碎裂的声音回荡在文起的脑海中，一片片，一块块木头落在地上，溅起的碎屑如尘沙一般，在这个被隔绝了的海底飘舞。
褪去木头包裹的手臂，完好地出现在文起眼前，还有那被手掌紧握的幼苗，已经奄奄一息，没了一点鲜活的痕迹。
“死了？”文起忍不住，带着悲伤，疑惑地道：“它死了？”
那男子并没有回答文起，但肉眼中的幼苗，头顶的连片叶子，已然不见，只有一个光秃秃的头顶，以及耷拉下来的身躯，要不是略微起伏的身体，文起真以为幼苗在复活老乌鲁的过程中，成了营养品，死在创造它的老乌鲁体内。
但即便幼苗身体有起伏，也不能证明它是活着的，因为这个家伙根本不需要口鼻的呼吸，叶子便是它最好的口鼻。
而已经没了叶子的幼苗，看起来活的几率非常渺茫。
男子瞧了眼手中的幼苗，叹了口气，偏过头又看了眼嘴角颤抖，双眼迷离的文起，作托举状的手，缓缓收回，再次勾动手指，那本来被融进大树体内的图腾，硬生生刺破大树身体，留下一个碗口大的疤痕，从其体内冲了出来。
然后，飘飘摇摇落到了他的手掌中。
忽然，在手掌握紧的同时，本来只有巴掌长的图腾，竟然伸长了起来，一端连接幼苗头部，一端生长，插进了新树的身体，像一根导管般，吸取新生树木的活力，就仿佛拿回本属于幼苗的那部分。
这一幕，突然出现的画面，文起简直目瞪口呆。
只见插在幼苗头顶的图腾，这个细长的导管，吸取能量的过程中，变化着，就像在幼苗的脑袋上扣上了一定巨大，好像可以压垮它身体的帽子，光秃秃的头顶四周，霍地生长出多到数不清，只有芝麻大的叶子来。
第1137章 逝去与新生
当幼苗的脑袋上长满郁郁葱葱，只有芝麻粒大的叶子时，也可以看作是它的头发，这个奄奄一息的家伙，竟然活了过来。
而且不是看起来的鲜活，它的身体开始膨胀，各处变得臃肿，眨眼间胖了好几圈，但身体却没有长大，就好像一股奇异的能量，疯狂灌注在它的身体内，根本无法承受，除了能量冲破身体外，显然无法将其消化。
“你在做什么，这样下去，它…它真的会死。”文起的担忧并无道理。
事实上，在他的角度来看，幼苗的确痛苦地走向死亡，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擅自决断，给它灌注能量的男子。
只是祖石化身的男子，并没因为文起突然的质问与愤怒，显出丝毫动容之色，他依旧全神贯注，利用那根便的修长的图腾，作为导管，不断吸扯着新生大树，也就是乌鲁伦萨的生命能量。
新生树木的能量，无穷无尽，无论吸取多长时间，这个悬在头顶，大的不像话，可以遮蔽苍穹的大家伙，纹丝不动，看不出有任何干枯干瘪的即将。
文起眼前，不断膨胀即将爆体而亡的幼苗，让他坐立不安，质问无果的情况下，不禁喝道：“停下来，停下来或许它还有救。”
潜意识里，只有祖石停下它那疯狂的举动，眼前的幼苗才有那一丝生的机会。
不过，他所想与实际发生的却截然不同。
幼苗那不大的脑袋上，被数不清的绿叶覆盖，而臃肿膨胀的身体，似乎找到了突破口，就像是一个泄了气的皮球，更加疯狂，甚至是肆无忌惮地向着那些看起来从不生长的叶子涌动而去。
霎时间，芝麻粒大的叶子变的无比巨大，至少对于幼苗的脑袋，任何一片都可将它的脑袋遮蔽。
如此多的叶子簇拥在一起，拥挤着没有停下生长的脚步，疯了似地生长，就好像要将幼苗体内灌入的能量一口气吸干，从一棵小小的树，瞬间变成一片森林。
现在不是幼苗重新焕发生机的问题了，而是那疯长的绿叶，将幼苗吞噬，变成一棵棵不可能的树木，进而成为一片森林。
文起看的是心惊肉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这些都是面前男子一手造成的，文起不知道它的目的，但看起来是不将幼苗杀死，它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不过，事情的发展并不会按照文起的意志转移。
他的确这样推特面前幼苗的结局，也的确误解，忿恨祖石，这个面无表情的男子，它的行为举动，但是那些疯狂生长的绿叶，在长到手掌长，半个巴掌大时，竟然莫名其妙地开始脱落。
始料未及的事情发生在文起面前……
那些不知什么原因，从幼苗头顶脱落而下的绿叶，居然落在大圆湖底，那松软粘稠的泥地上，生长起来。
不可思议，一片不大不小的树林，虽然只有手臂长短，但仍可以看做是一片新生，翠绿的树林，生机澎湃地出现在湖底，文起那惊奇的肉眼之中。
不断掉落的绿叶，幼苗的脑袋上只剩一眼可以数清的数量。
原本生有两片绿叶的头顶，现在增加到了五片，而且这五片很奇怪，没有像那些疯长起来的叶子，而是保持着原有大小，它们就好像夹缝里生存过来，坚毅与沉稳，悄无声息地散发而出。
五片叶子出现的同时，向着中心那如一顶帽子的图腾导管簇拥。
咔嚓——
砰——
但听两声清脆，像极了碎裂的声音，眼前那根坚固到无坚不摧的图腾导管，硬生生被分成了两截，而插在幼苗头顶的一截，被五片叶子裹缠着向外一点点拔出，直到完全脱离幼苗身体，用力且无情地抛了出去，翻滚在湖底清冷的水中，撞击那块如镜面一般的菱形巨石上。
“撑死我了……”
幼苗醒了，只是它苏醒后的第一句话，让在场为它担忧的文起，真的是哭笑不得，有种想要冲上去，发泄内心愤怒的念头。
他那里会想到，心底担忧的幼苗，在逃脱生死，焕发生机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撑”，而不是什么得救了，或者是很虚弱的话语，这个家伙看起来一点都不虚弱，虽然身体比之前更瘦小，但精神头，那活蹦乱跳，指着祖石鼻子的幼苗，真的想不到前一秒，它可能再也睁不开双眼，看到这个世界。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难道真的想撑死我，我的那部分已经拿了回来，你还觉得不够，要不是我主动放弃这些绿叶，恐怕现在的或就是看守这里的一片林海了。”
幼苗脸色铁青，它这一复活过来就指着祖石的鼻子，咒骂了起来。
听得出，幼苗不是因为虚弱而九死一生，显然是能量过盛，且不是爆体而亡，却是变成守护祖石的一片充满攻击的林海。
始终没有表情的男子，忽然笑了起来，但这笑容怎么看都像是在道歉，尴尬又腼腆，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欲说还休地只能用笑容来表达，而且一股奇特的气息从它的身上散发出来。
那气息很古怪，文起从来没有感觉到，并不温暖却满是落寞与悲怆。
“老朋友，多谢你的帮助，也多谢你的照顾。”
突然，存在与文起头顶的那片老乌鲁所化林海之中，一个苍老却雄壮的声音传荡而来，湖底安静，丝毫没有任何波动的水，竟然微微晃动了起来，圈圈涟漪，让人心底一畅。
“抱歉，我只能做到这里。”
男子凄然一笑，叹息道：“这些种子借我一用可好，不知道能否活着再见你们一次，沉睡的这段时间里，我需要一些保护，而这片林海便是一道重要的防线。”
祖石的话让人心中一沉，原本愤愤不平的幼苗，此时心底说不出的苦痛，愧疚感浮现在它那无精打采的脸上，垂着头吐了口气。
显然，祖石说的话，是答复幼苗，它为什么要给幼苗灌入过量的能量，目的却是下方这片有防御能力的林海，为了保护它的沉睡不受任何外界打扰。
但文起怎么听，即便有这片林海，祖石的生命也就到此为止，不过是秀美的陪葬品，让它觉得并不孤独与寂寞。
而先前那句“抱歉”，显然是说给老乌鲁，它已经尽力了，自己能做的或许还有很多，但枯竭的身体已然没有这个机会，一句话说出了祖石此时的心底的悲凉。
第1138章 去杀人
男子面带笑容，身影变得虚幻起来，一点点消散在肉眼中。
上方那遮天蔽日的林海，根须微微颤动，一滴滴晶莹的水珠，凝结而出，再次颤动下，那些饱满的水珠无差别地落在了生长中的树木上。
突然，一股强力到让文起骇然的能量波，从下方的森林中传荡出来，霎那间席卷大圆湖底。
疯狂生长着林海被涌起的泥沙掩盖，眨眼间消失，就连那块如镜面般光滑的菱形祖石，也在风暴一般的泥土中淹没，找不到一点残存的痕迹。
当浮起的泥沙沉降下来，湖底明显抬升。
文起不得不佩服复活过来的乌鲁伦萨，它那恐怖的能量，举手投足间，只是轻微的一个动作，整个大圆湖底，到处弥漫暴起的泥沙，而等泥沙稳定，厚厚地覆盖在原本的事物之上，这样的手段，或许只有祖石在驾驭那两个岩石守卫时，才有一较高下的可能。
“来，我们去杀人。”
乌鲁伦萨复活后，对文起说的第一句话，不是什么感谢，或是眼泪鼻涕的欣喜若狂，而是让他汗毛倒竖，后脊背发凉的话。
文起本想着乌鲁伦萨会说句感谢的话语，或是接下来的计划，却没想到是杀人……而且，具体说来，这杀人不能算是接下来的计划，凌奉与罗兰冰泉花，包括巨牙族之王，身在何处都还不知晓，却要跟着老乌鲁杀人。
这真是让文起觉得不可思议。
但不管他回答是，还是否，都没有自主选择的权利，而那顶天地理，出现在文起头顶的老乌鲁，那片大的不像话的林海，并没有缩小，也没有想回到文起的体内，就是这般夸张，毫不掩饰。
粗壮的根须，向着怔在原地，没来得及反应的文起包裹而来，缠绕的瞬间，文起眼前由明亮变得黑暗再变的明亮……
只是一瞬间的事，文起便从山石族大圆湖底，就出现在了两座山峰之间。
那是祖石操控两座岩石守卫，是山石族入口上方，标志性的两座山峰，此时直插云霄的两座山峰，就像两根擎天巨柱，散发出威严与傲然气息。
文起从没如此近距离，而且站在距离山峰这么近的天空之中，凝视这两座巍峨笔挺的山。
但他的目光还没完全打量两座山峰，身前那大的不像话的林海，开始缓慢回缩，跟着，一句让人冷到冰点的声音，从这片林海的中心，淡淡地说了出来，“祖树…德兰…可笑的称呼。”
老乌鲁冷笑着，不屑地哼了一声，听不出情感地道：“你若是老实呆在德兰该有多好，我的事，巨牙族的事，这些你都要插手，真是自不量力。”
顿了顿，老乌鲁似乎在等待着什么，那种威严不言而喻。
只是它等待的并没有出现，有些失望，不过老乌鲁却更加森冷地笑了起来，“你不出来，那我请你出来，也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这个机灵鬼有没有长进。”
真的是话音未落，文起就见远方一处不算茂密，却又很多树木，还有巨大岩石组成的树林，地面突然抬起方圆数十米，凭空出现的石柱，在上方泥土滚落，堆叠向下后，眨眼间一座土山拔地而起。
突兀且生硬地出现在文起面前。
而那滚落的泥土中，一个身影缓缓浮现出来。
那身影很大，至少有文起身躯的六七倍，但从远空来看，依旧先的很小。
在那家伙从泥土地中露出头来时，下方包裹它的泥土砂石簌簌滚落，迈开步子向着文起所在走了过来。
天空中，遮天蔽日的林海已然缩小到一棵树那么大，只是这棵树却有顶天立地，擎天之柱的威严，从它的外表来看，就不会让人生出任何怀疑，且多如牛毛的根须直插地面，高耸如云，直立在文起面前。
面对那一步步走来的身影，它的面目越发清晰。
脚下不是踏空而行，而是一根根冲出地面的树根，像木桩一样出现，稳固地支撑着它的脚步。
文起知道这个走进他的人就是德兰祖树，但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本来面目的德兰，没有比这个更让文起好奇，先前那些只是它的投影，至于德兰祖树的模样，他也只能在脑海中幻想。
就算是满足好奇心。
只是文起知道，现在的他不过就是一个旁观者，是作为老乌鲁清理仇人，或者说门户的证明人，心里说不出的古怪，但也掩饰不住那种畅快与放松。
难得观战，而且是一击必胜的战斗，他很想知道复活且新生的老乌鲁，这个家伙会用什么方式杀了背叛它，且差点杀了它的德兰祖树。
但对德兰祖树敢于走向老乌鲁，敢于面对这一切的结果，它的勇气不禁让文起称赞，佩服有加。
“这是德兰祖树原本的面貌？”文起下意识地问了句，一双眼睛眯了起来，向着那走来的德兰祖树上下打量，“怎么看起来就像是虫头怪与触须怪的合体，还有些影男的味道，真是奇怪，它真的是德兰祖树，不会有事一个投影而来的身躯吧。”
当然，老乌鲁是不会回答他的，而且怎么听都是心底的疑惑，不由自主地说出来而已，回不回答，没有那个必要。
但幼苗还是满足了他的好奇心，回答了他的问题，“德兰它不敢，虽然我不知道德兰的真实面目，但投影而来，它还没有自负到在面对老爷子的绝对实力，用这般低级的把戏……不过，它真来也好，投影也罢，老爷子都能追踪到它的气息，这点它比谁都清楚，出来见还好，如果被找上门，那可就遭殃喽。”
幼苗难得地笑出来，而且是那种耐人寻味，带着幸灾乐祸的笑，脑袋向后仰，靠在了搭在一起的手臂上。
文起再次眯起了眼睛，德兰祖树已经走得很近，近到其实他根本不需要眯上眼，就足以看清看细的地步，但它身上散发的气息，还有它的模样，怎么看都让文起觉得很虚幻，看不清，或者说是看不透。
就好像德兰祖树会变脸，并不是真的变脸，是模糊又似曾相识，在各种面貌之间相互变换，你心里像谁，看到它的脸就是心底所想的那个人。
这让文起很困惑，直观的感觉，眼前的德兰祖树并不是实体。
“德兰，你的样子变了，变得就连我都不认识了。”老乌鲁冷笑着。
第1139章 相同种子不同命运
显然，面前的德兰祖树，并没想与新生的乌鲁伦萨多说什么。
那从地底生出的木质触须，稳稳地托举着站在空中，威风八面，面色凝重的德兰祖树。
突然，乌鲁伦萨的正下方，一根笔直且上端尖锐的木刺，穿破虚空，向着老乌鲁暴刺而来，风声呼啸间，带着必杀的波动，刺进了老乌鲁那长满根须的树根。
这一击太过突然。
站在老乌鲁身后的文起，还以为德兰这个家伙会与乌鲁伦萨聊上两句，毕竟这么多年没见，而且，本质上它与大地心脏不同，对于老乌鲁来说，不过是一个偷了它东西的贼而已，没有必要一见面就你死我活地斗一场。
此外，再傻的人也能看出来，新生的老乌鲁，那全身散发而出的力量，不是德兰祖树能够抵挡得了。
也就是说，德兰这个不要命的家伙，是在以卵击石。
但就是这样的前期预判，导致毫无防备，乌鲁伦萨被地面突长而出的木刺，直击根部。
只是老乌鲁本来就是一个硕大的树木，很多根须生长，扎向了地面，才得以在空中站立，文起也是托它的福，不然凌空而立，对于他这个普通人来说，简直不敢想象。
所以，这就会有一个错觉，仿佛那攻击而来的木刺，是老乌鲁心脏出的根须，不是早有预谋，一击毙命的德兰攻击。
错觉是错觉，但看似凌厉且无懈可击的一击，对新生的老乌鲁，且本来就是一棵树的它，这让的突然袭击，不过是挠痒痒，根本伤不了它分毫。
那么这样的一击，就连试探性都算不上了。
“德兰，你果真还是这个样子。”老乌鲁冷笑连连，且本来是一棵大树的模样，在文起面前，渐渐化身成了身形，那种蔑视感，似乎是在说德兰不配让它化成本体，用最凌厉的攻击，与之搏斗。
“那颗种子能被你吸收也真是一件奇迹，不过你用这样的攻击，就像要了我的命，那还太早了，除非你在我之前。”
化身成人的老乌鲁，握了握拳头，上下打量着自己这幅新身躯，不禁连连赞叹，爱不释手地抖了抖臂膀，显得很是满意，“不错，这也有你不小的功劳，等杀了它，我再来奖赏你。”
这话分明是对文起说的…
但是景象却非常诡异，因为老乌鲁自始至终都没有转过头，只是它的后背，一张突然出现的脸，嘴唇微动，话语就这么说了出来。
文起瞧在眼里，心底说不出的惊骇，脸色大变的他，看到那张脸的同时，呼吸已然停滞。
“看着吧，好戏就要上演了，不过一击毙命倒也没什么好看的，但就是期望这个家伙能早点死去。”莫名其妙地，站在一旁的幼苗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文起有些摸不着头脑。
德兰祖树与幼苗似乎没什么仇怨，若是有那也是从禁区出来时，大量树人的围剿，但却不是针对幼苗，而是文起他自己，怎么就会有这么大的仇恨，恨不得亲眼见到它的死状。
这突然出现的变化，让文起不禁一阵唏嘘。
就在文起狐疑，幼苗那咬碎牙齿的声音传入耳中，好奇幼苗怎么突然变得更加气愤，甚至暴怒，他不禁向着那被幼苗死死盯着的德兰祖树望了去，心中一沉，满脸地愕然与惊骇。
“这完全不可能，绝对是自己眼花了…”
文起心里颤巍巍地说了这么一句，他绝对不相信自己眼前出现的景象，不是自己眼花，就是出现了幻觉，是被德兰祖树施展而出。
只见不远处凌空而立的德兰祖树，它的肩膀上与幼苗一模一样的小树苗，正优哉游哉地翘着脚，向他们这里投来好奇且极具兴趣的目光，不时还挥着手，好像是在与他身旁的幼苗隔空打招呼。
惊诧的同时，这也让文起不禁想起先前老乌鲁说的话来。
德兰祖树对老乌鲁来说，是个不着不够的贼，在它最危难时，不禁不帮一把，而且趁机盗走了乌鲁伦萨的一颗种子。
文起记得没错，第一次见到那些种子，应该是三颗，是老乌鲁用尽自己生命，保全下来的子嗣，但在与大地心脏一战之中，毁去了两粒，而仅存的这里，种到了他的体内，生根发芽，长出一颗幼苗来。
现在，当文起见到与幼苗一样的小树苗，心里复杂地无法言说，突然，从心底生出一种与德兰祖树是同一类的念头。
“别担心，老爷子会解决，它不过是德兰手边的一个玩物而已。”
幼苗面无表情，淡淡地毫不留情道：“这种家伙死了也好，免得随它祸害人间。”
虽然怒不可遏，但文起能听得出，幼苗的语气是那般落寞与不舍，似乎到处充满了叹息声，就好像要杀死自己一样，复杂的情绪，坚毅的面庞，在幼苗这个小小的家伙身上体现。
此间，乌鲁伦萨没有任何举动，它就像是一个局外人，或高高在上如天生一般的存在，丝毫不把德兰以及它肩膀上出现的幼苗放在眼里。
就这么静静地等待着，没有先出手的意思，而是被动接受德兰祖树，或是那被盗走的幼苗的攻击。
也可能是等的时间有些长了，这才忍不住，戏谑地问了句：“德兰，我可等着你出手，你可不要惧怕，我很想看看这么久没见，得到这个幼苗后的你，经过这么多年，成长到什么地步，也想知道我这具新躯体，到底与旧躯体有何差距，是提升还是下降，但希望不要让我失望。”
这话好像是对两个人说，一是面对着的德兰祖树，一是它自己的身体，一时间气氛很是诡异。
从老乌鲁新生的一瞬间开始，文起就觉得眼前出现的乌鲁伦萨，与他记忆中年迈衰败，见过一面的老乌鲁不同，或许是新生的原因，让它焕发了新的生机，就像返老还童一般，有了一颗相对年轻的心与活力。
那种争强好胜，或是说年轻气盛之感，始终萦绕在老乌鲁身外。
波——
声音清脆的声响，将文起的思绪拉回现实。
抬头望去，就见一张阴沉仿佛被乌云覆盖的脸，德兰祖树刚刚打了一个响指。
死寂且僵硬的脸庞，嘴角微微向上扬起，但怎么看都有些吊丧样。
但就是这么一张诡异的脸，让凝视它的文起，身体不受控制地打了一个寒颤，似乎有什么无法想象的恐怖事情，即将发生。
而这一想法刚在文起脑海中浮现，就见德兰祖树，它的身后，忽然一声爆裂般的炸响，天崩地裂般响彻而起，缓缓地一道裂缝凭空出现，就像一只地域魔眼，缓缓睁了开来。
第1140章 树瞳之眼与树界之门
当那只眼睛缓缓睁开，一只金黄色的瞳孔颤动着，凝视眼前的乌鲁伦萨。
而文起与它对视的刹那，仿佛身体被无数双柔软的手束缚，缠绕着完全动弹不了，而且周身外，那本来晴朗的天地，突然到处都是或大或小的眼睛，它们颤抖着，不同角度地凝视文起。
那种奇异且让人心底恐慌的眼，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光芒，仿佛要将它们所注视到的猎物融化。
一瞬间，文起就好像看到了自己的身体融化，变成一滩滩稀烂的泥巴，自上而下化成一堆虚肉模糊的烂泥，却拥有本来的生命之力。
而在他身体所化的这摊烂泥上，一棵棵新生的树苗生长出来。
这么一簇树丛便就这般不可思议地，以文起所化的血肉作为泥土，快速生长，变得郁郁葱葱，充满生机与活力。
怎样的攻击，文起就连招式都没看到，光是这么一眼的对视，他便融化，而且…这不是幻觉，身体包括精神没有任何觉察出是幻觉的痕迹，它与以往文起见到的幻觉不同，是真实存在，从心底认知，他的确变成一滩泥，泥土上又长满了树。
只是在面对那一只诡异的眼瞳时，只有他变身成了一滩泥，而站在他身前的乌鲁伦萨，以及身侧的幼苗并没有变化。
完好无损地矗立在天空之中，对那凝视而来的眼球，没有任何波动。
文起怎能不信，自己现在这个模样完全是真实的…
“树瞳之眼…看起来还不错，就是有些可惜，若是能见我身后的这棵幼小树苗也一并融化，再从其体内长出树木来，或许我会夸赞一番。”
乌鲁伦萨那傲然的姿态，以及高高在上的话语，就像是一把锐利的箭，没有激射而出的音爆，却又射杀人心灵的恐怖力量。
闻言，化成一片树丛的文起都动容不已，但远方的德兰祖树，没有丝毫为其所动的模样，依旧是哭丧脸，嘴角向上扬起，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起来吧，这样观战，未免有些太过难看，在我还没感谢你之前，是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去，乌鲁伦萨不是这般忘恩负义，无情之人。”
老乌鲁随便的一句话，它的背后再次出现那一张诡异的脸，只是这次要比先前更加突出，不再是鼻子，是整张脸，包括脑袋，就这么不可思议地生长了出来，完全成了一颗头颅。
空洞的眼眶中，一道匹练爆射而出，飞去的方向正是化成一滩肉泥的文起。
光芒照射下，就好像时光开始倒流，那生长而出的树木渐渐缩了回去，然后一滩烂泥般的身体重新塑造，由下而上，文起原本的身躯，缓慢地凝聚出来。
“还有什么把戏，一起用出来吧，对我就好，身后这个娃娃，劝你还是不要掉了身份。”
老乌鲁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让人有种哭笑不得。
但是，它的话也很明显，德兰祖树的目标不是新生的乌鲁伦萨，而是被它保护在身后的文起，这个德兰祖树一直都很想得到的猎物，却被老乌鲁一眼看穿。
乌鲁伦萨缓缓抬起手臂，手指微微向回勾动。
啪——
一声极为清脆的断裂声从脚下的空中响起，不掺任何杂音地传入文起耳中。
身体重塑的他，就见一根很长且很柔软的触须，霍然出现在老乌鲁重新摊开的手掌中，两端耷拉着，就像是一条丝带，在空中吹拂的微风中肆意飘舞。
“抽取他的虚肉，这样的办法也亏你能想出来，当时盗走这棵树苗的手段，与今天的也没什么区别吧。”
老乌鲁将手中飘动着的，没有生命的触须向前抛了去。
那本来柔软如丝带，没有一点力量的触须，却在离开手掌后，须臾间变成一支坚硬锋利的箭矢，晃动着箭身，眨眼间射穿了德兰祖树身后那照耀着他们的树瞳之眼。
咔嚓——
玻璃破碎的声音响了起来，那支箭矢插在树瞳之眼上，将其贯穿，而被刺破的眼瞳，也在碎裂声中，出现了道道若细若粗的裂缝，以贯穿点为中心，向着眼球之外任何一个角落蔓延，碎裂的同时大块碎片脱落，坠落时如烟般不断消散。
文起凝视着那碎裂且脱落的眼瞳，似乎如蛛网般裂开的天空，没有修复的机会，仍然不断扩大，再扩大。
眨眼之间，一道由裂痕蛛网构成的门户，在文起的肉眼之中形成。
大的不像话的门户，如果碎裂开来，一瞬间，上千个文起从中冲出都不是什么难事，如此大的门户，不知道是老乌鲁有意在德兰祖树身后施展，还是德兰的计划，借着老乌鲁那飞刺而来的箭矢，巧妙且不着痕迹地自造出来。
“有意思，难道你已经掌握了开启树界之门的方法，那看来不擒获你是不行的了，这可不能让巨牙族看到，不然，还拿什么与它们争斗。”
老乌鲁在说这句话时，是有多么轻松，真的诠释了云淡风轻这个词，且它口口声声说不能让巨牙族看到，但声音又是那么大，丝毫不怕任何躲藏在暗处的人听到，就好像它是有意这么说，借这个机会将这一隐藏多年的秘密公之于众。
“但你不知道德兰，我要好好告诉你，这道门一旦打开，短时间是关不上的，而且其内的千兵万马，也都在我的掌控之下，你要自取灭亡，这样的手段让你死的足够光荣。”
嘲弄的话语，被老乌鲁一板一眼地说了出来，似乎这件事并不值得一提，但有极为谨慎，却充满了玩味与戏谑。
老乌鲁完完全全是高高在上，仿佛造物主般的姿态。
就好像是它创造了德兰祖树，且是一个谆谆教诲的老师，德兰不知道的事，它都愿意倾囊相授，绝不隐瞒。
“既然你想以这种方式死去，那我便放出来一个让你瞧瞧。”
话音未落，老乌鲁抬起的手臂向前一荡，一股无形且柔和的波动，缓慢地送了出去，向着德兰祖树的头顶，身后那巨大的裂痕蛛网，飘荡而去。
但却在触碰到那门户时，发出洪亮沉稳悠长的钟明声。
在哪一声钟明之后，门户一处碎裂的碎片，大概有三个人那么大的碎片脱落而下。
从那脱落的门户内，眼中一片白茫茫中，一支干枯黑瘦的手臂，就像没有血肉的骨头，从中伸了出来，且占满了碎片出现的巨大孔洞。
第1141章 逃不出的五指山
干枯到只有骨头的手臂，像是被烧焦后的黑色皮肤，其中像是裂开的皮肉，鲜血在其中流淌与交汇。
这只手臂出现后，那如树枝般的手指，抓握向挡在身体之前的碎裂空间壁，文起心中一沉，瞬间难看起来的脸，充分表达着他那难以置信的心情。
如此巨大的空间裂口，虽然四周有没有脱落的更大范围，但这个出现在眼前的裂口，已然能让一只他所见过的生物随意出入，却无法让这个只出现手臂的怪家伙出入，只是一个手臂就占了裂口大部分空间。
他真的是无法想象，若是拥有这般巨大却干枯手臂的怪物出现，那它到底有多大……
文起瞪大了眼睛，凝视着那不断轰击还未脱落的空间裂口，但身前的乌鲁伦萨却丝毫不为其所动，安稳地站在虚空中，那身体所散发的气息，就像是一位审查执掌考核的主考官，似乎还要评价一番。
幼苗却与先前有些不同。
一直站在文起身侧的幼苗，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到了他的头顶，或许是先前那被树瞳之眼袭击的文起，提高了幼苗的警觉。
老实说，除了老乌鲁与早有打算的德兰祖树，幼苗是一点都没看出它的目的，以及攻击方式，虽然知道树瞳之眼的威力，但在幼苗的主观意识中，那应该是用来对付身前乌鲁伦萨的才对，却不成想目标竟是文起。
如果文起有个三长两短，不明不白地死了，它也绝对苟活不了，即便有老乌鲁在，也恐难回天。
毕竟幼苗已依托文起，说直白点就是种在了他的体内，通过他的身体作为土壤，汲取营养，才有今天这小小的身躯，如果文起死了，就相当于土壤被破坏，那在其上生根发言的幼苗，也是必死无疑。
但放心的是，先前的攻击虽然没有被老乌鲁化解，却即使救治了文起，恢复到了本来模样，重塑了他变成软泥的身体。
其实，当文起化成一滩肉泥时，在其上生长的树木不是别物，正是肉苗扎根在他身体上的根须，自行化成一棵棵参天巨树，疯狂向上生长，也是由此，被救治后的文起，幼苗才会从身侧来到他的头顶。
有了前一刻的骇人经历，幼苗与文起再也不敢掉以轻心，鬼知道德兰祖树的这次攻击，是不是声东击西，而且这么大的一个怪家伙，那威力要比树瞳之眼不知强多少。
文起在惊恐之中，却依旧留有本身的冷静与理智，恐惧攀上心头，不由向后退了两步，并向一侧，老乌鲁的身后站去。
老乌鲁化身成人的身躯，即便并不很宽阔，没有像先前那么大，毕竟是一棵树，但依旧显的伟岸与巍峨，顶天立地，而此时的文起则在他身躯的笼罩下，隐藏在了它身后的影子中。
“倒是学聪明了，知道恐惧就好。”
老乌鲁满意地点点头，但依旧没有回头，可话却是对文起说的，只是这次连后背那张出现又消失的脸，也没有出现。
隐隐中，文起似乎感觉到，老乌鲁在面对那即将撕裂空间裂缝，从中走出的怪物，态度是极为严肃认真，没了先前的玩味与轻松。
而在老乌鲁说话时，文起头顶的幼苗，那五片叶子像上生长，眨眼间就像五朵花瓣，顶在了文起头顶，旋转起来，然后向着下方的文起包裹而去，不多时，他就成了一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一道裂缝从叶片之间产生，文起一双明亮且好奇的眼睛，闪动着异样光芒，瞧着天空中轰然崩塌，瞬间扩大几十倍的巨大裂口。
一颗长有四只眼睛，头顶两侧犄角一般向后生长的骨头，还有那漆黑的嘴唇，以及露出一角的森白牙齿，面目狰狞地弯着身体，缓缓从那裂开的空间缝隙中，迈步走出。
弯着身子，垂着头，猛然瞧去，就像是一个巨大没有长开的球，只有一颗硕大的脑袋，和一张恐怖阴森的脸。
即便看起来有些滑稽，但从那怪家伙的身上所散发出的气息，文起就算躲在幼苗用叶子组合而成的花朵保护中，也不禁后背一阵阵发寒，冷汗更是在全身流淌，颤抖间毛骨悚然，真的有些失了神，木然地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他真的是被吓坏了。
眼中的这个怪家伙，它有不弱与老乌鲁的气息，至少是老乌鲁先前爆发过的，与之相比，不相上下，但那股凶神恶煞的气息，就像是从地狱走来的罗刹，经过炼狱般修罗场的试炼，仅剩的一名嗜血战士，四只眼睛中除了杀戮，就是猩红仿佛一切是鲜活的猎物。
扩大且继续碎裂的空间裂缝，怪物缩着身子通过时也不禁触碰，那些不稳定的碎片，纷纷掉落，但在落向他身体时，竟诡异地消失了。
寻不到碎片踪迹，就好像在触碰怪物身体的一瞬间，被它吸收，吞噬了一般。
这怪物缩着身子，似乎是不愿打破裂缝，制造更大更开阔的裂口，就好像它故意这般，有所忌惮，保持裂口的大小，只要自己能够通过。
而且，完全出来的球形身体，就连该有的怒吼与咆哮也没发声。
这就让文起肯定，那裂缝之中肯定存在，有比眼前出现的这个巨大生物，更为庞大且更为恐怖的家伙。
也难怪老乌鲁会玩笑地说出，这是一个秘密，不能让巨牙族知晓，且是与巨牙族一战的终极武器，若是单一这么个怪家伙，面对巨牙族那数不尽的战士，即便强也会碰到那么几个对手。
怪物完全走出了空间裂缝。
始终保持沉默的老乌鲁，突然笑了起来，带着一丝不屑，开口道：“身后的树界之门要不要关闭，免得一些好奇的捣乱鬼出来，到时候我怕你不好收场。”
说完，沉吟片刻，老乌鲁又补充道：“以你现在的实力，放出两头来多少还能驾驭，不过反噬的可能也是大的很，一头在稳妥不过，但你要知道，它不一定听你的，如果我想操控它，不会需要太长时间，毕竟这是我的拿手好戏，却不是你的，偷学是会丧命，如果你将了解到的巨牙族情况说出来，我会考虑放你，到我这里来如何。”
老乌鲁这话说得让文起有些瞪大了眼睛。
前一秒还是敌人，这还没开打，下一秒就要拉德兰祖树入伙，成为它的麾下，且话语是那般轻佻，威严中显出的是更多的不羁与放纵。
那感觉就好像老乌鲁吃定德兰，孙悟空逃不出如来的五指山。
第1142章 贯穿身躯的杵
不过，这只是文起的一种感觉。
德兰祖树它可不这么认为，自始至终保持微笑的德兰，这是与老乌鲁见面后，第一次开口，但话语却耐人寻味，“行与不行，打过就知道，况且我还没傻到让你随意杀死的地步，关于巨牙族…如果你想知道更多，那就亲自来找我。”
身在老乌鲁背后的文起，闻言，心底不禁动容，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涌便全身。
对峙了这么久，本以为眼前的就是德兰祖树，但听它说，这还是德兰一具投影之躯，还仍然躲在一处让人无法发现的角落，暗暗地观察着眼前一切。
只是老乌鲁在面对眼前德兰，即便听到它所说的话语，内心也没有丝毫的起伏，更别说任何波澜。
那种感觉就好像老乌鲁事先就知道，默认的同时，依旧要与面前德兰战一场，活了这么久的怪物，对文起来说，真的是怪物，就连思维也不是平行，能够猜的透得。
“你听到就好，如果回心转意，那颗种子我就当做礼物送给你，且如果你还想再要一粒，我也不会吝啬，你好好考虑考虑。”
话刚说完，就见虚空站立的老乌鲁，左手向前轻轻一送，看起来没有任何力道，天空中微弱的风突然暴涨，狂风不休，呼啸着向德兰祖树掠去。
而这简单的一个动作，目的却是那根差在德兰头顶，碎裂空间的触须。
“还是我来帮你关闭这道门户，角魔的死便是我给你的见面礼。”
话音未落，那股劲风已然逼到德兰面前，衣衫紧贴身躯，被吹的猎猎作响，而头顶上方那根笔直如枪的触须，在风的助力下，竟然动了起来，就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牢牢地握在触须上，奋力向前刺去。
活动起来的触须，向前钻动。
咔嚓——
冰面破碎的声响不绝于耳，只听的文起不禁捂住双耳，震耳欲聋倒不是，是那尖锐刺耳，像针扎一般疼痛的声音，让听到的文起有种耳膜流血，失聪的迹象。
但就在声音爆炸般响彻不停，那根向前钻动的触须，先是慢速再是快速地冲破碎裂的空间壁。
本来碎裂够大的空间裂口，这下全部打开，一道完整的空间大裂口便出现在文起肉眼前，而碎裂的同时，从那白茫茫的裂口内，传来数声震天响，却清晰分明的吼声，显然不是一个生物发出来的，粗略听，至少有数十头之多。
与此同时，地动山摇的奔跑声，由远及近，向着裂口处狂飙。
这让文起心底骇然不已，冷汗未消的身体，再次布满汗水，就像淋了一场雨般，衣衫早被打湿，紧贴在了身体表面。
不需要任何的力量，那汗水便沿着衣角的褶皱，滴落在了由叶子拼凑而成的花骨朵上。
不仅仅是文起，包裹着他的幼苗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是它第一次见到树界之门，其中的生物也是第一次见，更别说那些没见过，正向裂口狂飙而来的怪物门了，那股溢出裂口的凶恶气息，摧枯拉朽般毁灭了它的意志。
老乌鲁的强大，不是它这粒种子就能代表得了的。
但裂口下方的德兰祖树，就不想文起与幼苗这样，惊骇到无以复加的地步，那带着微笑的脸庞，勾起的弧度始终没有松弛下来。
没有一丝一毫地恐惧流出，看起来它的笑容更加阳光灿烂。
老乌鲁所说的话语，德兰有无动摇，文起是不知道，包括认同与否，这还有待观察，但德兰的笑容，好似它算到了这一点，老乌鲁的任何举动都没有超出它的判断。
俨然，文起面前的两个家伙，似乎很熟悉对方心里是如何想的，都是一副吃定你，却又享受其中的模样。
只不过，就实力而言，新生的老乌鲁的确要比德兰强横许多。
就在那股骇人的数股气息冲出裂口，眨眼间，奔腾的震动，看不到的怪物来到裂口处，兴奋地吼叫声更加急促与凶悍，但被老乌鲁的一句话，完全掩盖。
“去——”
文起听的清楚，老乌鲁口中的确发出的是“去”这个字，对于那些怪物或许有别的含义。
已然露出两根长而细，柔软地飘在空中的触须，长长地只能看到喷吐烟雾的鼻子，以及咧开硕大长而尖的嘴，那锯齿状森白色的利齿，一滴滴粘稠的晶莹涎液滚落而下。
碰到碎裂还微笑时的空间碎片，发出嗤嗤腐蚀般的声响。
而从老乌鲁口中发出的音节，让这个面露凶相，还未完全展露面目的怪物，身体定格在了裂口处。
裂口的边缘，一只大得不像话的爪子，尖锐的锥形指甲，似乎想将裂口开的更大，但却成为闭合裂口的第一祭祀品，被突然闭合回缩的裂口，硬生生阶段，墨绿色的血液从白茫茫的树界之门内喷涌，伴随着惨痛的嚎叫声，向着树界之门深处奔逃，一刻也不敢停留。
截断的爪子还没落地，跟着便是文起最先注意的那张嘴。
同样被无情的斩了下来，牙齿，口唇，还有上方两个黑漆漆仍有白烟冒出的鼻孔，眼中的一切变化如此之快，文起仿佛看到了，有好似什么也没看到一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德兰祖树头顶上方的树界之门完全闭合。
文起便见到那根尖锐的触须像一根针般，在闭合的树界之门外的天空中，上下游弋，自由穿梭，似乎是在缝补裂缝口，好不留任何痕迹。
但在最后向上挑针的刹那，首位倒转，如天神倒下的杵，笔直又如枪，就这么朴实无华且雷霆万钧地直插进了那怪物的脑袋上。
就见那缩成一团被称作角魔的怪物，还没来得及站起身来，变成完全体，就被那根枪般的触须贯穿了身体，穿丸子一般，被穿成了串，同时惨吼一声，身躯一震，如烟般开始不断消散。
“你可满意？”
老乌鲁淡淡地冷笑声传了出来，似乎没有想得到德兰的回答，那抬起的手臂便收了回来，而手指也不着痕迹地微微动了树下。
回到原来位置的手臂，那根穿膛而过的触须，在黑雾般腐化的烟雾里骤然缩小，眨眼间便消失无影，肉眼根本寻不到踪迹，却在冲出黑雾时，暴露在阳光中，闪现刺目光芒。
那飞行的轨迹，分明是斜前方的德兰。
老乌鲁的目的很明显，这根缩小了的触须，如针一般想要再次贯穿德兰的身体。
第1144章 断丝还身
幼苗叹了口气，心底有千万句想说的话，却不知道选哪一句开口，才能在安慰文起悲愤心灵的同时，鼓励与支持。
但主心骨已有，幼苗也显的不再是迷茫，和与询问面前的老乌鲁，寻求答案，是否将此时状态下的文起，从帮助的叶片中释放出来，这个它没有在深深地思考。
那包裹着，只有一道缝隙的五片硕大叶子，自上而下收缩起来，刺目的阳光不再是穿过缝隙，而是从头顶直射而下，打在文起那瘫软却不屈服的身体上，即便颤抖，也将他的身体完全暴露在强烈且暖人的阳光之中，沐浴。
“我不管，我肯定是要跟随你的。”
幼苗那有些倔强的声音，带着一股力量，传荡开来，但这话却不是对文起说的，他听不听得到，这话是在告诉身前像一座山般当着它的老乌鲁说的。
它是要告诉眼前给它生命的老乌鲁，它的决定，内心最直白的想法。
文起心中一颤，虚弱的身躯跟着颤抖。
“要是我与你分离，现在把握抽离你的身躯，即便能活，但也不过是个没有心的树苗，等长大了，我还不知道是个怎样为祸人间的妖魔，你说呢，老爷子。”
幼苗戏谑，且听来漫不经心，却大有深意的话，有意这般询问着自己的“父亲”……
它将内心最纯粹的话，不加任何修饰，甚至是生硬地讲了出来。
而始终没有讲话的老乌鲁，在叹了口气后，缓缓地转过身来，看着眼前帮助自己的文起，以及那颗现有仅剩的种子，露出一丝暖心的微笑，笃定道：“我说过，也是我对象承诺的时候了。”
老乌鲁一改先前的冷漠与傲然，面对文起却是截然不同的态度。
收敛了外泄的威严气息，老乌鲁右臂微抬，那先前出现过的景象，再次浮现在文起那变得模糊起来的肉眼前。
朦胧却刺目的阳光扭曲，突然浸入一丝惨淡的黑暗，而后，等再次光芒且清晰时，文起已然深处碧蓝的湖水之中，那温柔让人不能再安心的水，便是大圆湖底，感觉起来一片死寂，其实生命力澎湃令人癫狂的舒畅。
“你的事我会和你一起处理，但在这之前，凌奉他们，我不得不管。”老乌鲁面带微笑，屈指一弹，凭空击在并不流动的湖水上，眼前碧蓝的湖水微微震荡，层层波纹荡漾开来，“凌奉、虫女，还有罗兰冰泉花……”呼唤的声音仿佛穿越空间壁垒，直击人的心灵，唤醒着沉睡中的人们。
圈圈涟漪，湖水波动荡漾间，一道圆环组成的蓝色门户，就这么悄然现实地大了开来。
那里面，文起从外向内看，不是黑暗，也不是朦胧，而是被硕大气泡包裹着的，坐在西梅隆背脊上的，陷入沉睡之中的凌奉、虫女和罗兰冰泉花。
然后，那大大的气泡缓缓地移动起来，从一个碧蓝的空间，挪动，穿过涟漪形成的门户，来到文起的面前。
那气泡并没有破碎，而是出现了诡异地融合，文起所在的气泡与凌奉所在的气泡彼此融合，很快变成了一个更大，将众人包裹其中的巨大气泡。
当气泡形成，完全融合后，沉睡中的罗兰冰泉花第一个苏醒。
他睁开眼睛，任何迷茫的痕迹都没有在眼中显现，只是微笑的脸庞，第一句开口的话，却让人有些无法接受，甚至是哭笑不得，“小家伙，借走我的本体，是该还回来了吧。”
说着，他想一旁挺拔如枪，威严不可一世的老乌鲁瞧去。
耐人寻味的笑容，淡淡地道：“还是这具躯体强劲，想来文起又是九死一生，不然老乌鲁这个家伙，也不会拥有超越先前的实力……不过，你是不是该回到他的体内了，这般极不稳定的气息，是刚和人打了一架，我还是劝你，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就不能稳重点，别没事和人大大杀杀，还是多注意你这具来之不易的新身躯吧。”
文起沉重且焦急的心理，被没来由，突然苏醒了的罗兰冰泉花，他的这一番话说的想笑，虽然起不到抚慰缓解的作用，但的确有转移精神，放他渐渐放松下来的作用。
再加上周身外可以呼吸的水流，文起萎靡的精神，虚弱的身体，为之一震。
不知道为什么，罗兰冰泉花的话到让本来威风八面的老乌鲁，突然尴尬起来，只见它那威严的脸上露出一抹讪讪地笑容，忽然年轻了起来，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却忙道：“解决你们的事后，我就去。”
文起听到这句话，真的是绷不住了，霍地笑了起来，但眼泪也随着笑，以及相互拥挤的眼睛，滚落了出来。
幼苗瞪大眼睛，它完全不敢相信，这是赋予它生命的老乌鲁，应该有的表情与神态，完全颠覆了它的想象，恨不能大喊一句，“妈耶，罗兰冰泉花还有这般能力。”
但发出的声音只是一声叹息，便从自己的头顶，那五片叶子间拨弄片刻，抓出一朵由小变大的白色花朵。
抓握手中的白色花朵，就是罗兰冰泉花所说的“本体”。
而且，在幼苗将它拿出来，霎时间动了起来，活蹦乱跳，就像一个迷路多时，终于找到家的孩子般，脱离幼苗掌控，连滚带爬地来到罗兰冰泉花面前，点了点头，蓦地钻进了他的身体，先是在众人肉眼之中。
“接下来呢，凌奉与我的身躯，你也该有个了断了吧。”
罗兰冰泉花盯着老乌鲁，不假思索地道：“斩断那丝联系，将我与凌奉和你不要的身躯连接在一起。”
老乌鲁当然知道怎么做，但罗兰冰泉花就像是一个老师的口吻，毫不避讳地说在老乌鲁面前，而它不得不点头听进耳朵中，这诡异一幕到让文起产生了一丝好奇的兴趣。
缓缓地，老乌鲁那人形的身躯变成一棵树的模样，便会本体的同时，在文起的肉眼中，似乎身与魂相互分离。
那棵过去的老乌鲁的大树模样，以虚幻的灵魂状态显现，而现有的身躯，却真实地矗立在这片巨大的湖泊中，一虚一实，两棵模样不同的树，中心处是一块亮晶晶的石块。
这一切文起都看在眼里，心底不禁回想起了自己经历的种种。
而在这短暂的回忆中，文起的眼睛依旧看到，那出现的虚化大树，一条柔软像极了丝线的东西，隐隐约约浮现，然后树冠最下方生满树叶的枝杈，像锋利的刀子一般，向下滑落，将那条丝线斩断。
伴随着一声断裂的脆响，两人一树，身躯剧烈颤抖起来。
第1145章 思想摇摆与转变
这股剧烈的波动之下，文起不由得全身为之一震。
狂暴的能量自三人身上荡漾开来，席卷了周身外那包裹众人的气泡，跟着便是大圆湖底。
原本安静祥和的大圆湖，一瞬间有如煮沸的开水，沸腾着，水桶大的气泡一刻不停地向上滚动，而那些生长在大圆湖底的草木，包括不会动的石头，仿佛眨眼间活了过来，摇曳的摇曳，滚动地滚动。
而从文起的眼中，却是一番像在庆祝欢呼的样子。
但再是欢呼与庆祝，也只是一瞬间看起来美好的事，就像彩色的泡沫，暴露在阳光之中，虽然好看，却经受不住时间的考验，爆裂开来，就在眼前。
那狂欢中的草木与巨石，摇曳滚动中，向着湖底远方挪移而去。
须臾间，文起只见到，身外包裹着自己的气泡下方，空无一物，与此同时，那本来被泥沙包裹着的祖石，以及掩藏在泥土中的树苗，裸露了出来，再次富有了生机。
尘土飞扬，却是那般缓慢，在文起肉眼中扩散，又在肉眼中升腾，然后将巨大的身外气泡笼罩，遮蔽，黑暗便是文起眼中的主色调。
这一突然的变故，让文起顾不得注意气泡中的三人，事实上，他根本开不到乌鲁伦萨在斩断彼此间的联系，身躯剧烈震动后，那本应出现的状态，而出现在他眼前的除了黑暗，便是黑暗中涌动的泥沙与尘埃。
黑漆漆的四周，只有老乌鲁那算不上痛快的话语与长者的警告。
“从今以后我们便各自得到了自由，你们想做什么，乌鲁伦萨再也不会插手，但还是劝你们一句，巨牙族的行动会在不久后实施，实力不济，还是老实点的好。”
这话带着一些提醒，那掩饰不住的情感，虽然话语听来声音，也威严十足，但不得不说的是，老乌鲁对面前曾经在一起，像家人一样的凌奉、罗兰冰泉花，以及虫女在内的三人，仍是无微不至的关爱，完全是一个最亲近的长者，在提醒着年轻不知利害的孩子。
渐渐沉淀下来的泥沙，文起眼前仍是一片迷蒙与昏暗。
片刻，沉吟之中的罗兰冰泉花，带着轻松与有荒唐的话语，缓缓地传进文起耳中，“我是什么都不管的，若是害怕巨牙族，让我留在这里，哪里也不能去，那才是生命中最悲惨的事。”
这话只是打开了他罗兰冰泉花的话头，喘了口气，似乎又陷入了沉吟，迟疑道：“你交代我做的事，我哪一件办的不够漂亮了，我不自负，但也有自己的聪明才智，难道不是吗？所以，我觉得我是和你绑到了一起，巨牙族已经知道了山石族祖石所在，攻占这里是迟早的事，那么我为什么不跟着你，去到迷雾星球的任何角落。”
罗兰冰泉花的话，让身处泥沙与尘土之中，看不到他们面容与神态的文起，不禁一愕，心底震惊的同时，似乎明白了什么。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但是文起并没有多想这件事，关于老乌鲁的复活，罗兰冰泉花的话就是他们两个早就商量好的事，也就是说，不管大地心脏，还是虫头怪，或最先死去的触须怪，也包括了现在重生的凌奉，以及虫女，这些人都只是这盘棋的棋子而已。
为了老乌鲁的新生，他们在自己的位置上，贡献着自己的力量与生命走向的不可抗力。
而想到这里的文起，或说本来不远细想的文起，当忽然明白这一切时，他的内心是又惊又惧，又恐又惊，无不是坠入冰窖，冻了个透心凉。
心底那止不住向上升腾的寒意，冻的文起几乎喘不过来气，甚至在想，那么接下来的事，会不会自己也成为了这个老怪物手中的一枚棋子。
而答案是肯定的，这种肯定从一开始，也就是说，当他见到虫女就在向着救治老乌鲁的道路前行。
或许更早，早到他来到迷雾星球，就依然不可摆脱。
他不喜欢被人掌控与摆弄，就像一件工艺品，随意地放在这里或哪里，没有自由，而所要的自由，并不是外在意义上的自由活动，却是按照自己的思考方向，去做自己判断的事情。
即便判断错误，但他也绝不会后悔。
文起身躯一震，骇然地怔在原地，虽然彼此看不到，但强大如老乌鲁这般存在，他内心突然出现的惊惧与恐慌，这四波动被其清晰感应。
但不动声色，并没有急忙解释，或作出什么意想不到又在情理之中的举动。
片刻的沉寂，罗兰冰泉花再次开了口，似乎不满意先前的话，或许是说的不够明白，只听他换了种说法，道：“你想，我跟着你，能吃能玩能探险，还能战斗，最重要的是，你的新生所带来的强大，保护我是再好不过的了。”
这朵小白花，他那里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这分明是在还老乌鲁，艰辛地众人组成一支齐心的队伍，这些话摆明了是要拆台，分裂彼此间，刚刚建立起的友谊。
但从另一角度，文起不得不感谢这朵小白花，他提醒了文起，就算自己帮助了老乌鲁，也要多留个心，否则会有危险。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文起那惊惧且迷茫的心，忽然地一股莫名的力量涌现，他冷静下来的同时，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仿佛浆糊一般的脑子突然地变得清明。
而这清明所出现的方向，是在清晰不过，老乌鲁他应该，且更应相信，除了信任，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文起不禁想到老乌鲁的另一个名字——预言者！
也就是说，这一切不过是在预言的范围内，即便有出格的突发事件，但大体方向却没有变，虽然他不喜欢什么预言之类的事，但想想看，有比现在与老乌鲁在一起更安全的吗……
罗兰冰泉花先前所说的话，深深引入文起心底，巨牙族的攻势不远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与老乌鲁同行，的确危险与收获同在，但总比毫无抵抗，成了人的阶下囚的强，至少自己的命运还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这也是文起想明白，与老乌鲁同在的原因之一。
而另一点，就是信任，其实文起没理由不信任老乌鲁，就从他斩断与凌奉和罗兰冰泉花的联系就能看出，那不是逢场作戏，而是真真切切，将三人那微弱的联系切断，使得凌奉与罗兰冰泉花有了属于自己的完整身躯。
第1146章 各有各的路
而让文起完全放下心里包袱的事，是在思考这件事的同时，那笼罩在眼眶外的灰尘散去，一切变得清明。
这丝信任变得无坚不摧，那就是他与眼前几人的中间，一具横躺着的尸体，不知何时出现，仿佛恒久如此，只是文起没有发现，而迷雾散去，就像眼睛被刮下一层污垢，变得无比清晰与透彻。
那具横躺着的尸体，不是别人，文起一眼辨认出，就是在山石族家园外，与老乌鲁大打出手，还将自己变成一滩肉泥的德兰祖树。
只是现在怎么看，都像极了触须怪的模样。
甚至…甚至有虫头怪的影子。
尸体的脸依旧朦胧，似真似幻，无时无刻不变换着他的样貌，给人一种极为不真切的感觉。
而老乌鲁接下来的话，让文起动容，心神不由得为之一震。
“我为我所作出的事负责……葬了他吧，或许很久以后，会有一个全新的触须怪出现，不过，这个名字还真适合你现在的模样。”
乌鲁伦萨手臂挥动，缓缓地就像拂过平躺在空中尸体上的一道柔风，将它体表附着的泥土，以及伤痕拭去，留下的只是一具纯粹且整洁的躯体，而压在尸体下的，是隐隐外溢的黑色细丝，像道道毫光，又像数不尽细小的触须。
文起目光异样，炽热且哀伤地凝视着不断下沉的尸体，这个最悲苦的家伙，或许只有乌鲁伦萨悲怆与凄然。
死者为大，葬之为尊……
老乌鲁不是一个无情无义，无血无肉的老妖怪，他的情感只是更加深沉与内敛，毕竟是活了这么久的老怪物，经历了不知多少劫难，孩童般的情绪，早已被消灭地荡然无存。
文起叹了口气，先前心底产生的一切负面，随着触须怪的身体，慢慢掩埋在厚重的泥土之中，如青烟一般不断地消散。
他更愿意，也更坚定，笃定他的判断与感觉，而这些来自的老乌鲁给他的真实情感。
清晰地一声叹息，突兀地传进了文起耳中，“触须怪，这家伙真的很好，就是脑子一根筋，若不是不听劝，非要信了德兰祖树的话，也不会有今天这个结果，而大地心脏更坚定了它的念头，也才有了一连串，直至今天，持续如此之长的事件。”
罗兰冰泉花神情落寞，摇头苦笑道：“让它陪着祖石，这样好吗？”
老乌鲁并没有解释，而是看着最后一撮泥土，掩盖了触须怪的鼻尖，将它深埋进了厚重柔软的泥沙之中，陪伴的便是陷入沉睡，不知能否再次苏醒的祖石。
从未开口的凌奉，认真且笃定地道：“没有比这件事再好不过的了，或许依靠祖石的力量，真的能转活过来，只是那时的它就不再是我们认识的老朋友了，不知道该叫他什么名字，但希望他能是保护山石族最好的，也是最有力的守卫。”
凌奉垂下头，沉吟着，思索着，似乎做着艰难的决定，片刻，他抬起头来，面带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却有些苦涩地道：“我决定，我留在这里，与山石族一起生活下去。”
“巨牙族即便知道了这里，就算攻进来也不是那般容易，祖石不会在自己沉睡后，不施加任何防御手段，而经历此事后，巨牙族对祖石的兴趣也降到最低，毕竟老乌鲁已经苏醒，且拥有了新的身躯，这件事很快便会传便迷雾星球，各族的焦点都在乌鲁伦萨的身上，有谁还来管山石族的祖石。”
凌奉的判断并没有大的差错，或许是疲惫了，真的是累了，他不愿在随着一行人，而是想找一个情景且安全的地方住下，一天天清闲悠然地活着。
这种快活，或许只有凌奉这个死去多年，饱经磨难的人才能体会。
而与他不可分离的虫女，也用实际行动支持了凌奉，就见凌奉再说出心里话时，她挺身走出了自己站立的地方，向着凌奉所在，靠了过去，挽住他的手臂，静静地站在他的身旁，用那一双炙热且充满柔情的眼睛，明亮清澈地环视众人。
这件事都是自愿选择的，是按照每个人心底的想法，做出的判断。
没有谁会逼迫谁，更不会要求他们做不想做的事。
只是分道扬镳是迟早的事，但来的却不快不慢，刚刚好而已……
罗兰冰泉花耸了耸肩，俨然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且带着无可奈何，就知道会是今天这个结果，随你们去的神态，他的动作完全说明了他内心的活动，要比任何语言都有力。
身在文起肩膀上的幼苗，抚了抚自己头顶上新生的叶子，黯然地叹息道：“今天这个结果是迟早发生的，但你做了决定，我只能期望自己回来时，能与你们好好聊聊见闻与趣事了，也希望你们能保护好山石族，毕竟祖石是救醒老爷子的。”
幼苗这话说得有些…有些怪里怪气，就像是一个孩子，却也有成年人的感觉，说是莫名其妙，却无不透着它的心声。
文起皱了皱眉，喉咙滚动间，叹了口气，多少失落，却抵挡不住他回去的心，思索且踌躇间，将祖石留给他的那块可以保命的石块，缓缓地拿了出来。
握在手掌中，一丝丝温暖真是沁人心脾。
然后，他做了一个决定，抬起头来，目光坚定且有力，“这个东西给你，或许借用祖石留在这里的气息，是可以操控的了的。”
文起探出手臂，将手掌中握着的那块石块，送了出去，静静地出现在凌奉与虫女的眼前。
“这是什么？”凌奉不禁好奇地问了句。
眉头微皱，疑惑且兴趣地想要知道，文起拿出来的这块有柔和光芒散发的石头，到底是什么，且有什么作用，因为它所散发的波动，就好像身外的湖水，又好像山石族的全部。
文起开口，话却被沉吟中的老乌鲁抢了去，正色道：“巨石守卫的召唤石。”
毫不怀疑，老乌鲁的见多识广，这件事只有他与幼苗知道，还包括那个不知道被关在何处的葫芦，也就是巨牙族之王。
而老乌鲁再说出文起手中石块名字后，凝视着文起，片刻，顿了顿，说道：“是召唤山石族那两座山峰的核心，应该是祖石守护山石族留下的最后一张牌了。”
“或许像他说的，这块石头留给你们是再好不过的了。”老乌鲁幽幽道：“不过它还不够完美，也不够直接。”
说着，手臂猛然挥动，一道彩色匹练破空飞来…
眨眼间，匹练钻进了文起手中那静躺着的石块内，消失地无影无踪。
第1147章 囚禁万年
钻入文起手掌中那散发柔和光芒的石块的匹练，使得这块只有掌心大的小石块，光芒更将强烈且浓郁，似乎凝聚要溢出石头般，纯粹且动人。
文起皱着眉头，纳闷地看着手心中光芒耀阳的小石块，好奇道：“那匹练是怎么回事？你将它打进石头里……”
他的话还没说完，几乎是刚开后，后面的话音便被乌鲁伦萨那苍老且沉重的声音掩盖了下去，缓缓地插话道：“不用多想，我只是让你手里这块石头，有能够抵御巨牙族来袭的力量。”
顿了顿，凝视着文起手中的石块，微笑道：“祖石将这个能够启动巨石守卫的石头给你，那是怎样的信任，几乎是将山石族托付于你，但每个人的选择不同，你也有你要走的路，既然你将这个石头给了凌奉，那么开启它的方法就明显与你不同。”
“不同…”文起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先前他却从没这样想过。
凌奉，包括虫女，以及罗兰冰泉花，三人的目光全部聚集在文起手中散发柔光的石头上，好奇地打量着这块朴实无华，只不过能够发光的石头。
老乌鲁叹了口气，神色略有暗淡地道：“我体内那块祖石碎片，即使我新生的核心，也是你催动石块，发动巨石守卫来守护山石族的力量，虽然现在到了我的体内，但祖石碎片毕竟与你相处多天，就算没了它你也有能力通过感应，将其开启。”
“果真如此。”文起心底这么想着，他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且目光从手中石块转移向了四周围拢的众人。
看来他把事情想的简单了，如果就这么送给了凌奉，他是根本无法开启这块石头，那守护山石族的巨石守卫，也就无法出现，到时候只有必死的这一条路。
细丝如此，心底骇然不已。
文起不禁后脊背一阵阵发寒，汗水浸出皮肤，几乎要将衣衫打湿，但又庆幸身边多了个老乌鲁，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出手相助。
“也就是说，那道匹练是祖石碎片的能量，你将这道能量注入这块能够催动巨石守卫的石头上，好让凌奉能够毫无阻碍地调动外界的巨石守卫，以便抵御巨牙族来犯。”
文起是完全明白了，或许没有比这更稳妥的决定了。
光芒柔和的石块，有了祖石碎片的能量加持，文起将其送到了凌奉的手上，而他在接过去的同时，那凝视文起的目光，坚定不移，似乎是在告诉文起，自己是值得信任，山石族他会守护到底。
但文起说不上舒心，巨牙族的人，他是见过的，就在不久的刚才，年迈衰败的祖石，还与巨牙族派来的统领吉萨姆战了一场。
即便这一场战斗赢的轻松，几乎是摧枯拉朽，但让衰老的祖石，进入到了生命的倒计时。
而且，祖石在开战前，便用出了巨石守卫，这说明那个名叫吉萨姆的巨牙族统领，实力是绝对不容小觑，值得重视的存在，将它打跑，顺带立威，不过是为了保护山石族，在一段时期内的祥和与安宁，是为了拖延时间，寻找生存的机会。
祖石在吉萨姆到来时，脑中便有了如此清晰的想法。
“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罗兰冰泉花忽然说了句，他看着两人交接那块光芒璀璨的石头，不由得说道：“如果没有了，那我们要想象接下来该去哪里闯一闯。”
他显得很是兴奋，一改先前的一切，仿佛，不，应该就是换了一个人，从表露出的性格，还有他的言语，就是另一个，或者说是全新的罗兰冰泉花，至少文起是第一次见到，也可说是重新人了罗兰冰泉花，这家伙不是那个状态才是他。
但不过罗兰冰泉花怎么变，都能看得出他与老乌鲁的关系，那种依附感，就像是自己与幼苗，好像没了老乌鲁，罗兰冰泉花也活不成。
而想到这里的文起，不禁明白了这一点，只是事情有些复杂，用一句话说清楚，就是谁把一个大活人，变成今天这幅花朵的模样，所以有这能力的老乌鲁，便是这朵花能够继续活下去的最根本力量。
“等等…”文起猛然转过身，目光看向大圆湖底的远方，正色道：“被祖石囚禁起来的巨牙族之王，它还没有得到释放。”
文起还记得自己离开，去寻找图腾之魂时，祖石说过的话，与被囚禁的巨牙族之王有关，所以这件事情结束，按照当时的约定，他应该被放出来，但老乌鲁都复活了，而且凌奉、罗兰冰泉花也得到了属于自己的躯体，那巨牙族之王的自由，总也要有个了结。
文起这样想没有错，虽然巨牙族之王，这个家伙有些性格孤僻，且思想诡异莫测，甚至有不小的缺憾，但想出这么长时间，不能算是朋友，至少也绝不是敌人。
此外，在文起离开这里是，便有释放出被再次囚禁的巨牙族之王。
这只是再次被囚禁的巨牙族之王的自由，而从那棵巨树，那片冰寒世界走出的条件，就是为了他能够获得完全的自由，摆脱禁制锁链的束缚为理由，文起将它装进了葫芦里，这才有了之后，不断保护文起，以及一行同伴的巨牙族之王。
文起此时再也清楚不过，他绝不是那卸磨杀驴，过河拆桥的人。
毅然且正色地瞧着老乌鲁，现在只有它知道答案。
“巨牙族之王吗？”
老乌鲁似乎是在笑，但声音听来有种说不出的味道，“这位老朋友，我也认真地想过，但觉得留在这里会比获得自由，或许能够活得更久，而脆弱的山石族，不禁需要祖石留下的这块能够催动巨石守卫的石头，还需要强如巨牙族之王，这个过去的巨牙族首领的帮助。”
极为肯定的话语，老乌鲁严肃道：“不过，那束缚它的禁制的确是该解除了，不然处于被囚困的状态，束手束脚，留在这里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说着，文起就见老乌鲁手指轻轻一点，这个老怪物就像是祖石的另一面，他对大圆湖地的熟知与掌控，不亚于祖石本身。
这或许是那块祖石碎片的功劳。
而在他手指凌空虚点后，面前一道水波纹，缓缓荡漾，圈圈涟漪扩散间，一个葫芦便从眼前的水幕中飘了出来。
葫芦的出现，伴随着一阵叽里咕噜，非常急促的骂声，响彻大圆湖底，“谁跟你是老朋友，我们是死对头，别以为你变强了，我就怕了你，有本事你将我放出来，咱们再来一次昏天黑地的战斗，输了大不了再被你囚禁个万年……”
第1148章 体内留下的东西
“时间，我有的是时间等，大不了等你行将枯木，我在与你一战，到时候谁输谁赢，还真不知道呢。”
葫芦已出现便伴随着它那中气十足的骂声，与不服输的心气，就像干柴，稍微有点温度便被点燃，且一发不可收拾，就像泛滥的洪水，涛涛无尽。
更重要的是，不知怎么的，似乎眼前的一切都变了。
老乌鲁的再度重生，点燃了这些看似古怪，其实的确很古怪家伙的情感。
文起一时间就就像行走在化成光线的道路上，眼前变得绚烂而多彩，又尽是陌生与疑惑……
“只怕你没那个机会。”
老乌鲁似笑非笑，带着冷冰冰却有相对柔和的话音，道：“祖石将你关在水幕天之中，难道你还不明白其中的道理，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个样子，也难怪你会成为巨牙族的笑话，让一个娃娃就那般轻易地取代了你。”
葫芦一阵颤抖，就好像被踩到尾巴的猫，抓狂地不能自给。
显然，老乌鲁的话说到了巨牙族之王最敏感，最脆弱，最不能提起的伤痛，简直就是它一生的败笔，是完全不能被提起的事情，但老乌鲁就这么简单且不掺任何杂质地讲了出来。
巨牙族之王如何能够受得了，在剧烈地抖动之后，一声怒吼，不可抑制地爆发而出，那股狂暴的能量，向着湖底四面八方席卷开来。
文起只觉一阵极强，安全不能抵挡的寒气扑面而来，逼近的同时，鲜活的身体仿佛冰雕化，眨眼间，变成了一具晶莹剔透的冰雪雕塑，就这么瞪着骇然的眼睛，注视着那已然被森森寒气笼罩的葫芦，耳中听到哗啦啦锁链碰撞的声响。
不只是他，可以说除了老乌鲁以外，所有在场的人，无不适这个骇然，惊悚的模样，以及动也不动的身体。
葫芦内，巨牙族之王所爆发出的恐怖气息，是先前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即便巨牙族之王在与任何前来冒犯它的人，比如德兰祖树，还有吉萨姆，都没有过这般恐怖的爆发。
老乌鲁真真切切地伤害到了巨牙族之王。
但是，这一切不正是巨牙族之王刚愎自用，自食恶果的结果所导致的吗……
恐怖的气息不是巨牙族之王先前的刻意掩盖，等到此时在一股脑地爆发而出，那是它心底最不能触碰的地方，某种角度看，就是它的尊严，也就是颜面，被冷冰冰，没有多少情感流露而出的老乌鲁，狠狠地打了一个响亮的耳光。
它能不气愤，能不恼怒，能不变得狂暴，就连自己也迷失其中。
但是…但是老乌鲁却忽然地笑了起来，纵声长笑，真的是开怀无比，就好像猎人捕到了猎物，心里要多开心就有多开心。
“收了吧，我都见到了…”
老乌鲁面带笑容，随意地向前摆了摆手，就这么简单地挥动之下，那股席卷大圆湖底的冰寒气息，尽数消散，且快的仿佛让人觉得是一场出现在眼前的幻觉。
那种感觉就好像只出现在自己的梦境，不可思议，却又如此真实。
当然真实，因为这一切都是真的。
就算冰寒气息消散的够快，但爆裂开来，那本来冰冻文起身体的冰晶，碎裂后所化成的晶体，正环绕着他的身躯，闪烁着属于自己的光芒，还有那不可一世的冰寒。
葫芦依旧颤抖，根本控制不住，也就是说，此时的巨牙族之王，就连他也知道自己的愤怒，自己无法抑制。
但仍是咬着牙，想要将自己宣泄而出的怒焰，那股强大的冰寒收回身体，只是现在的它根本没有这个力量，而就在这个时候，老乌鲁的手指，缓缓伸了过来，轻轻地点了上去。
就这看似平常无奇的一指，轻点之下，颤抖的葫芦安静了下来。
冰寒之气消散，狂暴的葫芦稳定，老乌鲁的叹息声也随之传荡了开来，“有这口气就够了，看来祖石也是这个意思了。”
“什么意思。”巨牙族之王颤抖的声音，忽高忽低地传了出来。
老乌鲁摇了摇头，苦笑道：“算是一种双重保险吧，为了山石族，以及自己居住的地方，留下的一些手段。”
“你是说我是其中一个手段。”
巨牙族之王似乎有了些精神，喘了口气，直言道：“竟然成了那老家伙的工具，真是天下最可笑的笑话。”跟着它便叹了口气，神色默然，幽幽道：“让我保护它，真是可笑，但也没有比这件事更轻松，更能让我接受的了。”
巨牙族之王一下子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什么忿恨，什么恼怒，统统消散一空，瞬间变成一个迟暮的老人，没有生机与活力，似乎它认识到了自己的存在，与那极力想要抗争，却无法胜出的命运。
老乌鲁瞧着面前悬起来的葫芦，那先前点向葫芦的手指并没有收回，当巨牙族之王叹气时，再次点了上去。
只是这次的力道可要比上次重了不知多少。
文起只听道一声极其清脆的碎裂，似乎是被点道的葫芦，碎裂的声音，俨然间密布整个葫芦。
但诡异的是，当目光锁定那碎裂的葫芦，文起大吃一惊，不由自主地全身发起了抖，因为那本来出现在眼中的碎裂葫芦，蛛网般密布的裂痕上，竟有细小如蚂蚁般的虫子，在缓慢地向着老乌鲁的手指爬去。
他绝对没有看错，也就不会看错，那么多的小虫子，且有微弱的光芒与森森寒气扩散，而老乌鲁的指肚也在小虫不断爬来，钻入其中后，膨胀起来。
那根手指头，看起来就像是一根棒槌，头粗身细，且寒气环绕。
文起不知道老乌鲁这是在做什么，身子早被眼前景象吓的动弹不了，眼睁睁看着手指头将葫芦表面出现的裂缝，其中的虫子全部吞噬干净，他才似乎有了一点活动的自由。
“出来吧，这下你自由了，没有任何锁链再能舒服你了，但危险是你最大的敌人。”
老乌鲁随口说了句，但很耐人寻味，似乎是在告诫巨牙族之王，却又像是在威胁它，真的很奇怪的一句话，只是巨牙族之王却默然地接受了。
但它没有从葫芦里出现，而是缓缓移进了身后的水幕中，消失不见。
片刻后，一句悠长却坚定的话音，从那还没闭合的水幕中，传了出来，“山石族我会守护，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这个娃娃你要看护好，他的体内有我留下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