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医院,季夜瑾坐在自己车子里,双手握住方向盘,头埋在中间,半天都没有动。
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现在的场景,他不想误会,也不想诬陷任何一个人。
明明知道,心里是偏向欧楚琪的,可是对于她的话,却是因为铁证如山,不得不相信。
现在甚至开始自私的有些后悔,如果他先去找欧楚琪说话,之后可能就不会去看录像,哪怕是误会,也不用像现在这个样子难受下去。
周围陆续有车子离开或者重新进来,在这个并不安静的停车场里,季夜瑾待了一会,在终于又一次被鸣笛的声音惊醒后,打开车门,离开。
站在叶芯然的病房门前,抬起手来又放下,他现在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这个女人了。
如果说最开始是因为爱情的抱歉,那么现在,又要拿什么当做借口,去解释自己的残忍?
“季先生,请您这里签字。”
专门负责照顾叶芯然的护士走过来,轻轻碰了他一下,伸手递过来一份手术前协议。
孩子流产了,是需要做后期的处理手术的,否则会导致很多后遗症。
季夜瑾作为叶芯然成年后自愿指定的监护人,当然是要签字的。
看着白纸黑字上的内容,不由得再次想起欧楚琪脸上的错愕和委屈,总有一种莫名的错觉,好像……这样做并不是正确的。
可是现在摆在眼前,不容许任何人闭上眼睛做梦,天亮后,只能面对。
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季夜瑾最终还是按下病房门的把手,钻进去病房里去。
铺天盖地的白色,鼻翼间充斥的消毒水气味,让人无法心安的各种声音,医院向来都是一个如此恐怖的地方,视线投向病床上安静躺着的女人,叶芯然眼睛微微闭上,似乎正在休息。
床头的加湿器还在运转,有隐隐的机械声音传来。
“睡了?”
坐在床边,季夜瑾抿了抿自己的衣服,声音有些嘶哑的朝着她开口。
作为医生很轻易就能从眼皮的震动频率上看出来,现在眼前的人是清醒状态,还是入睡状态。
叶芯然没有说话,而是面无表情的转过身去,背对着他,被子发出摩擦的声音。
在没有紧急情况的时候,医院真的还算安静。
“不想见我的话,那我在外面守着。”
季夜瑾看着她的背影,心脏疼了一下,这才微微叹了口气,朝着她低声说了句,就要起身离开。
刚转到一侧的身体突然感觉到了一股拉扯的力量,扭头看去,是她抓住了自己的衣角。
微微张开的眼睛还是那样没有焦点,季夜瑾下意识的就观察了一下。
“我没有说谎。”
因为是躺着的关系,加上可能是身体也有些虚弱,叶芯然的声音格外没有力量,听上去扣人心弦的病态和娇弱。
“我知道,对不起,好好休息先,有什么话,等……明天再说。”
再过一会,医院就要给她做修复的手术了,可是手术之后再说这种话,他说不出口。
原本对叶芯然已经充满了内疚,此刻更是如此。
另一边,欧楚琪跌坐在办公室的地面上,冰冷的触觉根本没有惊醒她哪怕一点点的意识,眼前满满的都是季夜瑾在自己面前吼叫的画面。
他为了另外一个女人,对自己说了那样的话,做了那样的事。
这一切有多么不可思议,就有多么痛彻心扉。
笃笃笃。
身后有人敲门的声音响起,欧楚琪却是完全没有留意到,直到被倚在背后的门抵到了后背上,才意识到是有人站在门口想要进来。
赶紧站起身来,来不及去看来的人是谁,赶紧先转过身去,背对着对方抹掉脸上的泪水,尽可能若无其事的再重新转回来。
“你怎么样?”
开口说话的人是季卓严,没有过多的铺垫,开口就是一句关心,眼神也是带了些怜悯。
这个孤独又坚强的女人,真的很不容易。
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似乎都不是什么很好走的路。
“我……”
欧楚琪有些意外,抬眼正好对上他关切的眼神和试探的表情,心里不由得一惊,又迅速低下头去。
“要是身体不舒服,就回家休息,或者,如果状态还行,就一会陪我出去吃个饭。”
季卓严低头看手表,差不多也是到了午饭的时间,欧楚琪这个状态恍惚的有些吓人,本来就关心,自然是更多说几句。
“季总,我想一个人静静,而且,我也不想吃饭。”
这么明晃晃的关系,欧楚琪怎么可能听不出来,现在的她,根本没法接受身边任何一个人的好意,在她看来,总会下意识的带上一些疑心。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做好事,更不要说,是关心自己这种没做过什么事的人。
“……好,我知道了,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就尽管说。”
这分明的拒绝听在他耳中也是分外刺耳,季卓严微微一愣,无奈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谢谢。”
送走了来关心的季卓严,欧楚琪无力的回到办公桌前面坐好,努力的深呼吸想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可还是克制不住颤抖的手。
真的很想痛哭一场,可是理智却告诉她不能这么做,如果眼泪能解决现在的问题,也许就不会这么纠结了。
想想自己从最开始认识季夜瑾到现在发生的所有事情,越发的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个傻子,被人耍了这么多次,还是义无反顾的要相信,这有能怨得着谁?
之前偶遇他们站在一起的画面又出现在眼前,果然有些事情,不会这么轻易的过去。
时间也许能让伤口麻痹,却从来不会消失。
嗡嗡。
口袋里的手机开始震动,是刚才她准备要拿资料去找的人,公司上的业务。
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欧楚琪无奈的长出了一口气,果然生活不论多么艰难,也还是要面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电话并不想接听,同时甚至有了些厌倦的感觉,对这个世界,也对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