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边长久的沉默，一个字都没有，甚至连呼吸的声音都听不到。
季夜瑾几次拿下手机来看，甚至下意识的觉得，她是不是只是不小心碰到了电话的屏幕，根本就没有在听，但还是舍不得挂断，只是一直屏着呼吸听着。
“我知道你可能根本没在听，但是……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虽然这句话说过一万八千次了，但还是想告诉你，我知道我之前可能……总之对不起，就算你真的不能原谅我，我也会一直等下去。”
电话另外一端的女人，紧紧的掐着自己的嘴，心里说不出的感受，好像是又一次猝不及防的受到了重创。
“我们，见面吧。”
长时间的沉默之后，听筒里终于传来了一声沙哑而虚弱的女声，季夜瑾先是一愣，收住了自己的声音，侧着耳朵细听，却没有下一句，就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幻听。
“你刚才，说什么？”
他想不出自己该是什么反应，也许是应该认真的点头，可却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总有一种此刻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境，并不是现实，却又小心翼翼的不愿意清醒过来，对于他来说，更好的方式，就是继续下去。
现实如果太过残酷，也许真的是这样下去会更好一些。
“我们见面吧。”
欧楚琪又重复了一遍，闭着眼睛，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话筒道。
“好！好！去哪里？”
这一次总算是听清楚了，季夜瑾当然是毫不犹豫的点头，这边还在答应，转身就开始穿衣服。
也许是因为真的太不现实，他自己都没发觉，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激动的不像是自己了。
在这个下班高-峰期刚刚过去的时间，虽然还不是很晚，路上的车子却不是很多，季夜瑾颤抖着手指在开车，心口有种痒痒的感觉，又紧张又激动，好像比自己第一次去登记公司的时候还要紧张。
原来这就是，一直以来都在期待的一幕。
他们约在一个小小的餐馆，和之前吃饭的地方都不一样，因为是欧楚琪选择的地方，又怕自己会晕倒在路上，就选择了现在居住的地方附近。
欧楚琪努力保持平静的穿好衣服，刚走到门口，意外的发现，门口靠在墙边，季卓严始终都坐在那，一直没有离开。
一听到她开门的动静，好像有些困顿的人清醒过来，睡眼惺忪的努力睁开眼睛看她，似乎还有些尴尬。
“我没有偷听你的意思，我给你耳机了，我也听不到的。”
看她一直盯着自己看，季卓严先伸手开始解释。
“我没说什么，我现在要去见季夜瑾。”
看他这么局促的样子，欧楚琪忍不住嘴角挂上一丝笑意，却是分外的没有温度，看上去就只是单纯的动了动脸部肌肉一样僵硬。
“现在？”
一句话，几乎就是在瞬间，就让季卓严愣在了原地，没有机会管理表情，只能任凭自己的脸僵住，然后露出有些失望的表情。
“现在。”
点了点头，再没有多一句话，欧楚琪直接迈开步子往外面走。
“我送你去？”
季卓严扭头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越来越远，下意识的想要挽留，张了张嘴，却只能说出一句看似纠缠和阻碍的话，话音刚落，就忍不住后悔，他这是在做什么？
就算真的对她动了感情，好像此刻阻止她去见季夜瑾，也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对待欧楚琪，季卓严的方式，显然更加现实和心机。
“不用，我会回来的。”
像是在给他打定心针，欧楚琪站在原地，扭过头来，看着他淡淡的说了一句，转身离开。
两个好久没有见面的人坐在一起，互相都没有说话，也都没有躲避开对方的眼神，反而是四目相对，就这么盯着看，没有一丝的情绪，就只是看着。
都瘦了很多，好像完全是另外一个陌生人一样。
季夜瑾穿了一身纯黑色的西装，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穿，加上本来就消瘦不少，这会看起来更是有几分冷峻的帅气。
而欧楚琪则是一袭白衣，整个人从头到脚都透着不健康的憔悴。
两个人如此纯粹的坐在同一张桌子的两端，看起来格外讽刺。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分隔两端，好像一个在死亡的边缘，而另外一个，正在深渊中挣扎。
“你……还好，吗？”
想开口说点什么，可是真的说出口了，好像只能平添几分尴尬，自己说完都忍不住要闭上眼睛懊恼一会。
“不好。”
欧楚琪没有半分笑意，甚至没有任何表情，看着他的时候，始终都是平淡的，波澜不惊的。
就好像，面前只是坐了一个照片，或者说一个没有任何生命的模特。
“对不起。”
季夜瑾也低下头去，压抑的呼吸都困难起来，张开嘴想深深的吸一口气，但总是吸不到底，很难受。
“我要的不是一句对不起。”
“你弟弟的医院，我已经打过招呼了！或者你想转回原来的医院也可以。”
想不出还有什么现在自己能够补偿的事情，除了这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小事。
“……谢谢。”
下意识的，欧楚琪就想开口告诉他不需要，可是张了张嘴，还是停住了后面的话，闭上眼睛，长出气道谢。
“不……咳咳，其实，我知道这么说可能很过分，但，能不能回来？”
刚刚见面就说这个，季夜瑾自然也知道时机不对，但除此之外，他没有更好更保险的方式，毕竟不知道如果错过了这一次，还有什么机会，能跟她面对面的说话。
一直以来都不接电话，突然主动打过来跟自己约见面，季夜瑾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就好像这是一场告别一样，格外的冰冷和惋惜。
所以刚才才会刻意提起她弟弟，想要借此提醒她，不能就这么放弃。
哪怕是怨恨自己也好，只要在自己身边，在眼前可以看到的地方，这样可以不用每天提心吊胆，或者说想到就心碎。
“回？”
没想到的是，欧楚琪坐在对面，突然露出了一丝嘲讽一般的笑意，看着他一直在弯着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