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诚恳到让人心疼的孙少煜,欧楚琪心中从刚才就莫名升起的一丝愧疚,瞬间爆发了。
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来回应他这样执拗的感情,她本来是个十分绝情的人,原以为在这个世界上能牵动她情绪的人无非只有弟弟,后来发现还有另外一个男人。
无一例外的都是亲人或者是即将成为亲人的人,可如今面前坐着的这个男人,既不是亲人也不是可能成为亲人的人,却用一份无比执拗又虔诚的感情,十几年如一日的爱着自己。
说不感动肯定是假的,可感动并不是感情,不爱就是不爱,这一点欧楚琪心里很清楚。
“……少煜,我记得我跟你说过很多次的,不要对我执着,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沉默了许久,欧楚琪叹气又叹气,想了无数种方法尽可能温柔一些的说出这些,可面对孙少煜的时候,依然是无奈的。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不伤害到这个男人,那个唯一的方法,他并不想用。
“我知道,所以就当是个愿望,给我一个可以幻想,可以想念的回忆不行吗?我什么都不奢求,要的只有这些,你要什么都可以给你,股份?送给你,我可以不要。”
不知道为什么,和上一次在办公室见面并没有相隔多久,可孙少煜的表现却完全不一样。
如果那一天还带着些故作的强势,今天则是完全的祈求,是那种没有底线,不奢求任何一件事,只想满足自己愿望的祈求。
“你别这样……”
真的每一句话都说的很难,欧楚琪总感觉自己说话就是在往他心上插刀子。
“对,咳咳,对不起,我又激动了,所以我说啊,如果做不到就不要来找我了,我没有别的愿望,这是我唯一的奢求了。”
孙少煜苦笑着,似乎是在自嘲,微微低下头道歉,看他甚至比刚才还苍白几分的脸色,欧楚琪隐约感觉到不对劲。
“你,你是不是很不舒服?要不要我带你去医院?看你脸色越来越差了。”
明显看得出来,刚才苍白的脸此刻更加严重,甚至连眼神都有些涣散,看起来非常不对劲。
“不好意思啊,我可能得先走了,今天实在是太难受了,有机会的话,我们再聊吧,如果还有的话。”
听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虚弱,说着站起身来就要离开,欧楚琪心里有些不忍,想伸手拦一下,说自己送他回去,还没来得及,就听见轰隆一声,眼看着他瘦到吓人的身体软倒在了地上。
摆在咖啡店另外一侧的桌子都被推动了几分,看着突然倒地的孙少煜,欧楚琪脑子轰的一声,开始慌了。
因为弟弟的关系经历过很多次这种场景,欧楚琪首先想到的就是打电话叫救护车,接着伸手去轻轻碰到孙少煜的身体,让他尽可能平躺,不要挪动。
这些都是当初惊心动魄那些日子里留下来的经验,尽管心慌,却还是在努力稳定情绪的做紧急措施。
“啊,怎么办?那个人晕倒了诶!”
“看着有点眼熟,你认识吗?”
边上有人关注到这边,一个两个的凑到边上来,伸长了脖子往中间看,很快聚成了一团。
急得额头都开始出汗,欧楚琪也没有心思在意这些,只是看着孙少煜紧闭着的双眼,心里震惊又心疼。
他到底是怎么了?
强撑着这么难受的身体到外面来跟自己见面吗?
外面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欧楚琪赶紧让开,让医护人员进来,三下五除二的把人抬上担架,跟着救护车一起到了医院。
“是呼吸系统急性感染,患者的免疫系统严重受损,需要尽快隔离。”
在救护车往医院去的路上,欧楚琪坐在车厢里看着正在被急救的孙少煜,听到了医生的对话,有些胆战心惊。
只是一个简单的感冒,居然会到这个程度?
很快,孙少煜就被送进了急诊室,看着头顶亮起的红灯,欧楚琪感觉自己指尖冰凉,害怕的要命。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这一切,孙少煜果然不是简单的感冒吧?他一定是在说谎!
看了看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季夜瑾打电话过来了,她没有听到也没有接听。
手指放在回拨的图标上面,半天都没有动作。
现在打过去该怎么说?
自己背着他出来见孙少煜,此刻正在医院里进行抢救?
想想还是作罢,重新把手机塞回了口袋。
有医生模样的人从急救室里出来,一边走一边摘下口罩,表情很是凝重。
“医生,现在怎么样了?”
“患者是急性白血病,而且已经到了必须要隔离治疗的程度了,怎么还能让他到处乱跑呢?现在并发症非常严重,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被问到的医生叹了口气,抬眼看着欧楚琪,似乎在责怪她的草率。
“白血病”三个字就像三个响雷,直接炸开在她脑海里。
这时候才想明白,当初为什么在住院部遇见了本来应该去门诊的孙少煜,也终于知道他为什么带着口罩。
“这就是我唯一的要求……”
“就一个月,我什么都不奢求……”
“就当是留作纪念……”
之前孙少煜看似若无其事,其实颇有深意的那些话,现在回想起来终于找到了奇怪的原因。
看来他自己是早就知道了这个情况,才会跟季夜瑾提出这个要求的。
那个一个月的约定,还有对股份无条件的转赠,其实都只是因为他心里清楚,自己已经没有以后了!
“医生,请问……他还有救治的机会吗?”
孙少煜是什么样的人她很清楚,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他也绝对不会是那种放纵自己的人,如今这个样子,其实已经等于有了答案。
看到医生摇头,欧楚琪心中的最后一丝侥幸也跟着消亡了,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空荡,好像有一阵风反复在里面刮过,冰凉又空旷,让人无限难受却抓不住任何慰藉。
回想今天自己说的那些,欧楚琪突然发现自己原来如此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