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章：急事
第二天一早，欧楚琪从困顿中醒过来，打着呵欠爬起来，习惯性的站在窗台上，想感受一下今天的温度，好决定要穿什么衣服，却意外的发现，楼下居然早早的停了一辆眼熟的车子。
孙少煜正双手抱在胸前，抬眼看着她张着大嘴伸懒腰，头发凌乱的像是鸡窝的造型，嘴角还带着一丝嘲笑的意味，完全没有躲避的意思，甚至互相对视的时候，还伸出手来打了个招呼。
“啊！”
欧楚琪突然反应过来，好像哪里不太对劲，猛地蹲下来，紧张的往自己身上看，连衣服都没有穿好，再加上刚起来这个造型。
要多狼狈有多狼狈，简直难堪的要命！
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没有来得及跟他打招呼，欧楚琪直接一路猫着腰钻进了洗手间，连室外的温度到底什么样子也忘了去感受，动作迅速的比平时上班迟到还迅速，穿好衣服，整理好自己，这才下楼。
刚站在楼梯口，就已经感受到了一阵寒冷的空气正朝着自己侵袭过来，完全没有任何征兆，瞬间把全身单薄的衣服都打透了。
“你还真是不要温度啊？穿成这样怎么上班？”
孙少煜车子就停在楼梯口，无奈的看着她下意识伸手抱肩膀的动作，往前走了两步，把围巾摘下来，围在了她的身上，接着从身后推着她，坐进车子里。
“我今天不需要出外勤，所以穿得少也无所谓，没什么太重要的工作。”
因为刚才被他看到了尴尬的一幕，现在欧楚琪格外的有些别扭，双手抱着自己的包，少见的老实，坐在副驾驶上，还在强词夺理。
“行行行，你厉害，对了，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看她还有些尴尬，孙少煜心知肚明也没拆穿，反而是淡定的发动车子，往目的地的方向开去，突然看似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
“你说。”
“……恩，我只是说说啊，你如果觉得不想，那么完全可以说出来的。”
孙少煜有些为难的表情，显然是一件比较慎重的事情，看得欧楚琪下意识的就有些紧张起来，连抱着包的手都紧了几分，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
“你说吧，如果不为难我都可以。”
这么多天的嘘寒问暖，人家稍稍有点事情需要帮忙，自己怎么可能就谢绝呢？
再说了，虽然想要忘记季夜瑾是件很难的事情，但总归，努力是必须要做的事情，她也要渐渐试着投入些什么，不能总是在这被迫接受吧。
“我爷爷，今天的春天因为急性肾衰竭住院了，现在老人家的状态不是很好，恩……我知道，可能在这个时候说”不太合适，我可以等你，多久都可以，但我只是单纯的希望，不对，就算是奢望，你能不能……”
似乎每一句话说的都非常艰难，孙少煜几乎是在挑战自己的自尊心。
其实守在欧楚琪身边这么多年，如果没有季夜瑾的刺激，他可能也根本不会选择去表白，这次也是，如果没有爷爷昨天晚上的电话，他绝对不会跟欧楚琪开这个口。
“我需要买什么东西过去比较好？要不然，我跟公司请个假吧？你先送我回家，我去换衣服？”
车子已经到了吃早饭的地方，欧楚琪一直沉默的听着孙少煜说自己的想法，终于有了自己的决定。
这并不是一件多难的事情，就算他们之间现在不是这种关系，只是普通朋友，她也不会拒绝这种要求的，更何况，他是真诚的，只是想对爷爷好才为难的说出来的请求。
“楚琪……”
孙少煜有些感动，他真的没有想到欧楚琪会这么主动，甚至重视的准备换一身衣服再出发。
“好了，你先赶紧说，爷爷都喜欢什么？”
不想煽情，从小对亲情的缺失让欧楚琪格外在乎这种来自家庭的温暖，所以当孙少煜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其实多多少少还有那么一丝丝的羡慕。
毕竟，自己的父亲，可能只会不停的往死里弄自己。
“不需要，你只要下班跟我去就可以了。”
再没有更多的请求了，现在孙少煜已经感动的不行，拉着她进了吃早饭的店里。
这是家非常好看的咖啡店，就在之前工作的大厦楼下，以前也是经常在这边吃东西，反正这个城市也不大，欧楚琪现在工作的地方距离这里也不远，索性就选在了这里吃。
“冰美式，三倍榛果糖浆，谢谢。”
欧楚琪非常熟悉的点了自己爱喝的饮料，接着扭头去看孙少煜，意外的收获了一个带了些责备的眼神，让人很是意外。
“给我来一杯热的奇巧椰露，半糖，还有一个鲜奶玉米汁，两个三明治，谢谢。”
孙少煜完全无视了欧楚琪惊讶的眼神，对于她这种完全不会照顾自己的行为，他还真是司空见惯了。
之前就是这样，这人分明和自己一样胃不是很好，却偏偏喜欢早上起来就喝咖啡，还要假装吃个早餐，很养胃的样子。
真是让人无奈。
“你要那么多饮料干什么？”
“先喝这个，咖啡拿在路上喝！”
孙少煜接过服务生递上来的奇巧椰露塞到她手里，语重心长的开口。
看着手上还在冒热气的饮料，欧楚琪居然又一次不争气的想到了某个人的背影。
在厨房里忙活的样子，看似不经意，却把每个人的口味和身体都照顾到的样子，偶尔回头跟她吩咐帮忙拿盘子，摆碗筷的样子……
养生这种事情，她认识的人当中，难道还有比季夜瑾做的更好的人吗？
可是那个人现在，不知道在给谁养生。
“想什么呢！走了！”
已经端了剩下的东西，刚要转身却发现欧楚琪在盯着手上的杯子发呆，孙少煜只能小声喊了一句，让她先开路。
“啊？哦！你拿着吧！”
欧楚琪这才回过神来，把杯子重新放回托盘上，统统交给孙少煜拿着。
一转身，刚出现在脸上的半分笑意，瞬间又凝固住了。
心脏好像是少了一拍，疼的让人皱眉。
169章：你算什么东西
一直正面对着吧台，甚至于谁都没有注意到，身后就站着两个等着排队点餐的人，而好巧不巧，这两个人都是熟人。
季夜瑾少见的穿了一身休闲，里面一件白色t恤，外面针织开衫，分明是古老的款式，可是穿在他身上，就是莫名其妙的合适！
这种天气，穿成这样出来绝对是脑子有问题了。
再扭头看看边上的女人，就明白了他穿这么单薄的原因。
叶芯然穿着白色毛衣，外面是羊毛绒的大衣，最外面还披着季夜瑾的深色外套。
孙少煜上下打量了一番，再扭头看欧楚琪愣住的表情，也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的把餐盘换成一只手托着，另一手搂住了她瘦削的肩膀，往边上走。
欧楚琪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这个地方遇见他的。
原以为他平时都是会在家里准备好早餐，每天晨练，早餐，洗澡，上班，这样的流程是不会变的。
却没想到，好像和想象中的并不太一样。
他也会来吃这种传说中的垃圾食品，也会把外套披在别的女人身上，甚至体贴的拿着她的背包，无论是不是和自己的衣服搭调，或者好看不好看。
这大概就是区别吧，真正的爱情，和演技的区别。
看着她被别的男人揽在怀里，一路顺从的低头走到窗边的位置坐下，季夜瑾的脸色也是不自觉的就变得有些难看了。
她是故意要给自己看的吗？
因为离婚了，所以才要这么肆无忌惮的报复？
如果不是之前发生了那些事情，季夜瑾现在真的很想冲过去，一把揪住欧楚琪的衣领，黑下脸来问她一句，你到底想怎么样？
可面前还站着叶芯然，一个因为今天要去医院复查，才巧合跟他来公司，说是早上想吃点凉的，来了这里的女人。
她什么都看不见，自然不会知道，此刻另外几个人都是什么心情。
“别想那么多了，吃早餐，然后我送你上班。”
孙少煜并没有多说，看着她瞬间忧郁下去的一张脸，那双平日里魅惑动人的双眼，此刻却充满了伤感和痛苦。
不用问也能猜到，季夜瑾到底是给了多深刻的伤害，才会让欧楚琪那么决绝的离开事务所，彻底消失的无影无踪。
如果不是有齐薇在中间告诉，可能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欧楚琪的下落。
这女人永远都是这么决绝，对所有人都没有留情的机会，直截了当的把事情做绝，然后一个人去承受之后的痛苦。
而他真正能做的，也就是陪在身边而已。
无论她最后到底会做出什么选择，孙少煜只是想让她少一些痛苦罢了。
四个人的座位距离没有太远，却刚刚好听不到对方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季夜瑾居然带着叶芯然坐在了她刚好抬眼就能看见的位置，并且准确的坐在了她的正对面。
两个人隔着很远的距离互相对视，谁都没有说话，甚至表情没有一丝偏移的迹象，只是下意识的，都咬了咬牙，坚持着没有跟对方搭话。
终于结束了煎熬的早餐，欧楚琪双手都紧紧握着拳头塞在外套的口袋里，木讷的跟着孙少煜离开咖啡店，回了公司。
而还留在原地的两个人，才终于开始了正常的对话。
“你为什么一直不说话？怎么了？”
叶芯然摸索着自己面前的饮料杯，视线放在完全和季夜瑾不搭边的方向，却是在对着他说话。
“没事。”
听到他声音低沉，明显隐藏着些郁闷的语气，叶芯然有些不开心。
其实她刚才是刚好一扭头就看到了这两人一起进了店里，才会临时开口跟季夜瑾说想吃冰的东西，故意出现在欧楚琪面前给人家看的。
无论你选择了什么样的人，在这场战役之中，赢的人是我。
这就是叶芯然真正的想要表达的内容。
然而，她并没有想到，看到季夜瑾的表现，自己心里也会跟着难受。
稍晚一些的时候，医院，叶芯然的复查结果还是一样，眼角膜受损，导致视力几乎为零，但根据医生的诊断，她并不是完全的失明，是可以判断出基本的光线的，却也只到这种程度而已。
“所以，我是不是没有希望痊愈了？”
跟自己已经提前打好招呼的医生对话，叶芯然是完全按照自己自编自导的剧本来的，眼泪汪汪，可怜兮兮的问道。
“也不是，只要能找到合适的眼角膜捐献者，你还是有机会痊愈的，但你的眼睛比较特殊，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有人捐献全眼角膜的，这种情况之前也跟你说过的。”
其实季夜瑾从来都不在乎钱，却一直都没有治好叶芯然，原因就是医生说的话，她的眼睛不是大范围的受损，而是轻微的小范围损伤，颅内也早就没有淤血了，却始终看不见东西。
这种情况可能不是单纯的眼角膜受伤，而是内部无法检测的全眼球损伤，一般就算是有人想要捐献，也一定是死者，而死者的全眼球，都是有明显萎缩和涣散的，根本达不到移植的标准。
“我知道了。”
叶芯然站起身来，表现出一副自己伤心欲绝的样子，并不打算多做停留，而是一边捂着嘴，一边跑了出去。
“医生，其实这种情况，不移植，采用维生素b类药物，加上蛋白质的保守治疗，是不可能起效的吗？”
看着她出去，季夜瑾这才转身朝着医生开口。
他是真心想要治好叶芯然，却也是真心无力。
有些事情，不是单纯努力就有用的。
这么多年了，她的眼睛一直都没有好转，已经成为了自己的一块心病了。
“蛋白质类不算药物，如果你觉得可能的话，是可以试试的，但估计效果不大，坊间谣传，不信为好。”
医生面露难色，其实季夜瑾说的是个不错的方法，只不过叶芯然早就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现在就更不用费那个劲了。
这方法是跟神经恢复有关的，中医理论就是相信恢复了神经一切都能自愈的嘛。
170章：别以为
到了下班的时间，孙少煜早早的就去接了欧楚琪，车后座放着早就准备好的水果和礼品，正在开往医院的路上。
“其实不用买这些的，但是我担心你会觉得尴尬，反而这样我爷爷会想很多哦。”
孙少煜少见的用轻佻的语气说话，他本身性格是有点欧美形式的，但大部分时间，说中文的时候，都是一板一眼的，所以能这么放松的说话，看得出来，他是故意在活跃气氛，也是在试探欧楚琪现在的心情。
“不管怎么说，这是礼仪嘛。”
欧楚琪笑着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她都看得分明，只是暂时还提不起精神来回应他的热情。
到了医院，她是万万没有想到还有后面的事情要接手。
和想象中的差不多，他的爷爷并不是那种不好相处的角色，但相比于一般的老人来说，好像更有气派一点。
虽然风烛残年的躺在病床上，甚至看起来非常憔悴，但眼神却还是那么的锐利，上下打量两人一番，没有多说话，只是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来。
说是觉得欧楚琪非常有气质，好像非常喜欢这个孙媳妇。
“我这还有个事情，你们俩得帮我！”
爷爷的声音有些小，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对着孙少煜开口的时候，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期许表情，看得欧楚琪又是心疼又是温暖。
一方面觉得有人担心惦记真好，另一方面又觉得老人病重非常心痛。
“爷爷您说。”
欧楚琪也没有推脱的意思，但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就接下来这么大一个烂摊子。
原来，孙少煜的家庭和欧楚琪最开始了解的普通家庭有很大区别。
他是半个美国人，父亲是纯正的美国血统，母亲则是中-国美人，虽然在国内没有什么产业，但在国外也算是半个小贵族，有点小生意，所以家庭状况才这么富裕。
这也是孙少煜之所以一直都和别人不太一样的原因。
而爷爷拜托给他们的事情就是，要亲自去接美国来的某个企业家，并且全程陪同去参加一个经营峰会，说白了还是个喝酒的场合。
最近一段时间，在那种场合里面混的久了，欧楚琪甚至自己觉得，好像和小时候没有什么太大区别了。
不过自从之前那次季夜瑾在宴会现场带走了自己，好像季卓严也不怎么找她了。
她一直都特别好奇，这群有钱人每天没事情做，就愿意开派对吗？
后来被孙少煜解释才明白，原来这位要来的客人，其实他们家生意的投资人之一，现在想在国内找一个合伙人，三家联合，开拓一下国内的商场，也算是打开亚太市场的第一步。
身为律师，对这方面虽然不够了解，但这段日子来混在那种场合，听人说也听了不少，半懂不懂的明白了。
归根结底的一句话，不能怠慢了人家。
原本孙少煜的父母是应该接待的，但一方面忙着照顾老爷子，另外一方面也是想渐渐开始锻炼儿子，才把任务放给了他。
作为他的“女朋友”，欧楚琪当然是必须要跟着出场的了。
为期三天，想想也知道是个多么疲惫的事情。
欧楚琪无奈的跟公司请了假，之前受了孙少煜那么多的照顾，这点事情，而且还这么重要，自然不能怠慢了。
第二天，穿着自己平时上庭才会穿得衣服，一本正经的跟着孙少煜扮演情侣去接机。
因为两人英语都是非常棒的，所以全程的交流和吃饭倒是没有什么大问题，一直很愉快的相处着，到了晚上才去参加第一场欢迎派对。
这场活动的主办就是这位拥有不小人气的投资商，本市的大部分生意人也都会象征性的选一两个代表来捧场。
当听到这样的介绍，欧楚琪心里已经开始有了预感，今晚恐怕还是会遇见各种熟悉的人，比如说，季夜瑾。
最近一段时间，频繁的和他相遇，甚至都有点渐渐厌倦这种公开的活动了。
相比之下，她还是更喜欢一个人孤独的呆在小酒馆里，至少不用总是看着那个象征心痛的影子，然后痛苦的度过一段时间。
每次看见他，总会给心脏带来重击，无论是他身边有没有带着另外一个人。
昨天早上偶然在咖啡店遇见，看到他对叶芯然的细心，不得不承认，心里是很难受的。
“楚琪，钢琴你现在还会吗？”
孙少煜一边忙得昏天黑地的，一边还抽空转身问欧楚琪问题，听得正在研究怎么去和那个外国人解释在国内没办法玩太开放游戏的人一愣。
“钢琴？干什么？”
“就记得你小时候学过啊，你也知道，这人肯定会想搞一些奇葩的项目，万一没人捧场，那可就尴尬了。”
双手一摊，两人相视一笑，互相的想法是一样的，现在欧楚琪也在想找点什么别的事情，能让这位奇葩投资商把其他的怪想法都去掉，只剩下相比之下好弄一些的部分。
“我从来不知道，接待外来的客人，还需要才艺表演，你还是别想了，钢琴……我现在有阴影。”
想想之前发生过的事情，欧楚琪就忍不住有些难受。
如果之前不是季夜瑾把她一个人扔在了宴会现场，后来也不会出现那么多的事情，甚至于到现在偶尔还有人能认出她来，说一些难听的话。
“那就算了，我再想想别的，你说大家都穿着正装，找一群跳街舞的来，会不会很突兀？”
孙少煜坐在角落里，两人背靠背，分别拿了个手机在那搜索，找对方可能感兴趣的东西。
“不会，我建议你要弄就直接请个马戏团来，上来就拎一头狮子，让它跳火圈！”
对于这个无脑提议，欧楚琪的想法就是，他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
另一边，知道了这场宴会的消息，季夜瑾正在犹豫要不要去，毕竟身在商业圈子，早就听说过孙少煜家里的事情，自然能想到，这场宴会他肯定会去。
想想之前的创立酒会，欧楚琪和他一身情侣装，再想想今天早上，他们勾肩搭背站在自己面前的样子……
171章：为什么不去
因为叶芯然最近的心情都不是很好，虽然是装出来的，但在季夜瑾眼中却是着急的不行，只想着怎么让她能好一些，所以始终都带在身边。
刚才秘书今天汇报的时候，也就没有避开她，所有的内容都听了进去。
相比于季夜瑾，叶芯然的想法就简单多了，既然又是这种场合，自然是少不了欧楚琪的，不管她这次又是跟哪个男人出场，只要能让季夜瑾看见，让他更绝望一点就好了。
而且，现在的状况，只要她和季夜瑾一起出现，无论是怎么相遇，双方心里都会很难受。
此刻需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瑾，是什么酒会啊？那种…我不能去的吗？”
相处这么多年，能准确抓住季夜瑾心里最软弱的地方，也算是叶芯然的一个本领，相比于其他的说法，这个说法最容易刺激到他，让他同意带着自己一起出发。
“不是，就是个无聊的场合，哪有什么你不能去的地方？”
正站在窗边犹豫的季夜瑾转过头来，看着叶芯然更加失落的背影，于心不忍的温柔起来。
虽然多少次都觉得她这种性子，已经快要把自己折磨疯了，连带身边的人，都跟她一起疯了，但是转念想想，也无非就是因为深爱着自己，害怕失去而已。
所以无论是多么过分，多么虚伪的演技，季夜瑾都会尽可能的去配合她，让她不要太尴尬。
看她坐在沙发上掉眼泪，季夜瑾心里知道，这是在怄气之前偶遇的事情，无奈的叹气，其实自己内心里又何尝不是呢？
她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就和别的男人出双入对？
如果外面的传闻没有错的话，那么现在她应该是和孙少煜在交往。
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投入另外一个男人的怀抱？还是觉得，只要这么做，自己心里就能不好受了？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叶芯然的影响，季夜瑾居然一瞬间就决定了，要去会一会这一场明知道会相遇的酒会。
看谁更难堪，更难受一些！
互相相爱却有了隔阂的人向来如此，无论做出多么幼稚的事情来，都觉得是理所当然。
和平时的宴会场子不太一样，这是一家并没有多么豪华的酒店，与其说是酒店，倒不如说是个大一点的西餐厅。
宴会分为两层，一层和平时一样，极尽豪华的装修，水晶吊灯从二层的屋顶，穿过悬空的楼梯部分，直接到达一层正中的头顶，在二楼是一个个的小房间，平日里只是包厢，今天却不一定会拿来做什么用了。
两侧都可以下楼，楼梯和一般的宴会那种相对的也是不大一样，更像是迷宫那种，分别冲着两个方向，从二楼的两个出口下来，人和人是背对背的状态。
陆续已经有人出场，欧楚琪正坐在二楼的某个小房间里，双腿盘在沙发上，尽可能的想休息一下，因为这种不合脚又高度逆天的高跟鞋，已经快要把她折磨疯了。
如果不是平时上班也会习惯性的穿一点点高跟，现在恐怕已经不知道摔倒多少次了。
“你怎么样？不行就换个别的鞋子吧？”
孙少煜从楼下的冷食区端了两杯饮料过来，递给她一杯，靠在门板上看她对着自己的脚瘪嘴，可爱的就像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欧楚琪好像从小就是这样的，大部分时间都成熟冷静的吓人，却在某一瞬间，不经意的流露出孩子气的一面，非常讨人喜欢。
“换鞋子就算了，这已经是最小号的鞋子了，不然你以为我想穿？”
现在她开始有点后悔了，还不如当初不要怕麻烦，回家拿一双自己的鞋子了。
早上来的时候就只想着今天肯定要四处奔波，所以才特意穿了平底鞋，谁知道晚上自己也要上场。
她可是奔着负责人的位置来的，现在却被人邀请成了宴会嘉宾。
“要不要吃点什么？这样也好有点体力？”
孙少煜微微侧头，示意她尽管开口，自己去拿就好。
“吃什么就算了，我们差不多也下去吧，人都到了。”
抬头一口干掉杯子里的橙汁，穿好鞋子，单手跨住孙少煜的胳膊，下了楼。
刚走到楼梯的边缘，就看到侧面不远处的大门被打开，两个十分显眼的人走了进来。
男人个子高挑，穿得和服务生的西装是相同颜色，却明显看得出无论是材质和做工，都是上乘。
周身散发的气质也是足够让人惊艳，像是遗世而孤立的贵族一般，眉宇间带着些生人勿进的冷漠，更是迷人。
奇怪的是，分明有很不错的五官，可是所有人都只能注意到他的气质。
边上站着的女人则是小巧精致，白色皮草在肩膀半挂，看起来性感中不失清纯，除了一双和服装气势不符的刻薄双眼之外，看起来也算是个美女。
欧楚琪下意识的低头看自己，无奈的苦笑。
早就知道他会出现，为什么不好好打扮一下？
不过转念又接着想到，为什么知道他出现就一定打扮？
这样的矛盾心里真的很奇怪，却偏偏每次看到他都要纠结一回。
“要上楼吗？”
站在台阶边上的孙少煜也同样看到了这两个故意高调出现的男女，脸上表情不是很好，侧头问手臂都跟着僵硬的欧楚琪。
“为什么要上楼？”
没想到，欧楚琪居然是一脸冷漠的反问。
看她严肃起来的表情，眼神中少见的冰冷和嘴角的一丝嘲讽，孙少煜猜到，她是生气了。
是因为季夜瑾跟叶芯然同时出现才生气吗？
还是…
“瑾，你不用管我，带我去找地方坐下，你就去跟大家聊聊天吧。”
叶芯然今天就是下定决心要把白莲花扮演好，朝着身边眼神复杂的男人开口，温文尔雅的声音听上去非常善解人意，却偏偏是堵死他的每一条路，让他今天必须陪在身边。
“你想吃什么吗？”
季夜瑾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缓过神来，尽可能温和的对着叶芯然问道。
“不想，给我一杯饮料吧。”
172章：秀恩爱大战
四个人都是一样的默契，和上次的相遇不同，季夜瑾一个人盯着他们两个人，带着叶芯然往前走，最终彼此在大厅的正中间相遇。
“你们是主办吧，饮料在哪里？我女朋友口渴了！”
季夜瑾少见的率先开口，分明是看着孙少煜在说话，却是明明白白的说给欧楚琪听得，就连女朋友三个字都格外凸显。
“这边。”
还没等孙少煜开口，边上的欧楚琪突然靠在了他的身上，动作也算是很亲密了，抬手优雅的叫了来回穿梭的服务生，随手拿了两杯饮料，统统递给了季夜瑾。
接过了饮料，还以为她还会回头拿两杯给自己和孙少煜，然后互相碰个杯，打个招呼，这才算是正常的画风，却见她轻蔑的笑了笑，直接拉着孙少煜转身就走。
看着这两人亲密的动作，就快要粘成一个人的背影，季夜瑾瞳孔更是深了几分，一手紧紧握拳又放开，深呼吸了一下才扭头去叶芯然说话。
“我们走吧，去边上坐一会。”
毕竟是公共场合，就算是再怎么想照顾她，高跟鞋也是一定要穿的，所以季夜瑾只能尽可能的让她好好休息。
有了刚才进门时候的那句话，现在季夜瑾想单独过去找欧楚琪也不可能，视线也始终盯着她全程陪同在孙少煜身边的身影，真是优雅到了极致。
扭头端起一杯酒来一饮而尽，视线却始终死死盯着没有放开过。
这女人让人生气的本领，依然是如此出众！
看她好看的颈部曲线，像是天生的芭蕾舞演员一样，白皙完美。
季夜瑾莫名就想起了上一次宴会在车里的疯狂，所有的都画面似乎一瞬间涌上来，让人难以抵抗的一直回想下去，越来越清晰。
“我可以去吃一块橙子吗？”
叶芯然在边上一直低头，眼睛藏在刘海里面，偷偷盯着季夜瑾和周围的人看，心里有数他是为什么脸色这么难看，再瞟一眼欧楚琪的方向，拉了下他的袖口，小声的念了句。
“我去帮你拿，坐好。”
推开了叶芯然故意靠近的手，季夜瑾现在表情已经黑的像是要下暴雨一般，眼眶都有些红了起来，步子走的非常急，像是故意挑衅一样，直接朝着胳膊始终跨在一起的两个人走过去。
孙少煜正在和某个商人寒暄，三个人站在中间聊得还算不错，却突然被人中间穿过一下，气氛有些尴尬。
“之前不是也说过…”
“借过！”
高高的个子直接穿过正在对话的人，季夜瑾低着头，像是并没有留意到身边是谁一样，径直朝着摆放冷食的餐桌去了。
欧楚琪脸上还挂着客套的笑意，瞬间僵持在原地，扭头去看抢夺了视线的人。
只见他背对着自己，在餐桌边上挑了半天，最后端着精心挑选的橙子，又重新往回走。
视线完全不避讳刚才穿过的人，直直的盯着欧楚琪的眼睛，嘴角挂着一丝不屑，就这么无声的擦肩而过，又朝着叶芯然走去。
贴心的帮忙把最后一块皮剥开，送到了她的手上，还不忘拿了纸巾等着帮她擦手。
这细心的程度，已经完全超乎了一个男人本来的样子，欧楚琪一一看在眼里，没有说话，心口却像是被人开了一枪，全身都麻木起来，只剩下伤口在疼，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表情，甚至不知道自己此刻正处于什么环境下，眼中只剩下不远处那对看起来画面还算不错，却分外伤人的男女。
“这边是不是一会会有活动啊？我得躲远一点，要不然抓到我就尴尬了。”
那位商人年纪稍稍有些大，打扮的还算得体，不过一眼看过去就能知道，是那种不怎么会耍花招的男人。
对于他们年轻人的玩乐方式，并不是非常适应。
如果不是因为那位主办人的邀请，可能他今天都不会出现在这种场合。
“那您可要藏好了，我们是用追光随机选择的，就算不会也要上去，诗朗诵都接受。”
欧楚琪已经彻底不做声了，从手臂边上的另一只手微微颤抖的程度，孙少煜清楚的能感觉到她的情绪，只能自己若无其事的开口，还在跟那个人对话。
啪！
会场突然整个暗了下来，只剩下一束光正对着边上的一位，看上去是主持人一样的男人。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过去，唯独只有欧楚琪还在盯着季夜瑾看。
她不是单纯的难受，而是感觉到了一种说不出的绝望，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曾经和季夜瑾在一起的时候，每一分钟都感觉人生是充实的，是踏实安全的，却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最没有安全感的时刻，也是他给的。
失去了最大的依靠，当然心里会很无助。
现在的欧楚琪就是这种感觉。
“那么，接下来就到了本次酒会最大的主题，我们要做一件非常有趣的活动，来，灯光师，先给我一道光，对，再给我追一道。”
主持人的语调中充满了趣味，听上去不像是在主持，却更像是在和大家聊天。
一大堆没完没了的介绍规则，让所有人理解了接下来的游戏。
被第二道追光抓住的人，要上台来，无论是唱歌还是跳舞，哪怕就像是孙少煜说的，诗朗诵都没有人管你。
虽然听上去在商业聚会上搞这种游戏很不靠谱，但其实却已经是欧楚琪和孙少煜共同努力了好久，才说服了那位国外来的主办，放弃了无数比这个更加疯狂的想法之后，采取的折中游戏了。
第一个被选中的是个女孩子，她带着并不怎么意外，也一点都不慌张的表情，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上台，大方的唱了首歌下来。
欧楚琪这会其实已经看不见他们了，却还是执拗的盯着那个方向。
现场还在选择第二个要上来表现的人，主持人呱噪的声音在耳边一直响着,，突然眼前一花，原本一片漆黑的周围，瞬间就明亮了一部分。
抬眼看了看孙少煜，他似乎有些紧张，原来追光这次，是不偏不倚的打到了两个人身上。
173章：嫁给我吧
“怎么办？上去吗？”
主持人正在说着客套话怂恿这俩人，孙少煜凑过来在耳边小声的说着。
边上坐着的季夜瑾盯着欧楚琪追光之下格外白皙的脸，嘴角的寒冷越发深重。
“麦克风递过来吧。”
反正所谓的上去，也不过就是站在主持人身边，欧楚琪没有做声，只是给了孙少煜一个一切听你安排的表情，听到他对着前面喊话，收回了原本往阴暗角落里看的视线，转回来正对着前面，尽可能的收起自己脸上的冰霜。
追光的光圈渐渐放大，孙少煜转身，另一手扳过她的肩膀，对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瘦得这么吓人的肩膀有一瞬间的惊讶。
“欧楚琪，我们认识到现在也有十年了吧？”
似乎并不打算让她回答，孙少煜自顾自的往后退了两步，站在光圈的边缘，眼中带着反光，看起来温柔的很。
看着这样的他，欧楚琪心里徒然升起了一丝预感，下意识的就抬眼往季夜瑾的方向瞟了一眼，却意外的发现，刚才还隐约能看到两个身影的椅子，这会已经空了。
就算是成为了人群的焦点，还是不能吸引到他的视线吗？
甚至都不好奇自己要怎么处理这个尴尬的场面，直接拉着叶芯然离开？
季夜瑾，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绝情！
“我其实有一句话，一直很想说，也许现在这个时机并不合适，但…我必须承认，这个环节，是我有预谋的…”
孙少煜的声音耳边一点点流淌过去，她一个字都没有听到心里去。
眼前满满的都是季夜瑾对叶芯然的好，对自己的绝情眼神，有那么一瞬间想直接逃跑。
“我给你足够的时间去遗忘，但也希望你能给我足够的安全，我承诺会成为你最安心的港湾，虽然我现在还不是，但我会努力。”
周围的光线渐渐亮了一些，周围都是粉红色的心形投影，甚至场地响起了浪漫的背景音乐，这些浪漫的场面，都是和季夜瑾在一起的时候没有的。
欧楚琪终于意识到，眼前的男人在干什么了。
他居然是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跟她求婚。
“我知道我可能有点没勇气，所有的行为都带着不确定，其实我真正怕的…”
他还在说，身边已经有人开始起哄了，两人之间只隔了几步路，欧楚琪看着他笔直站着的样子，视线不自觉的往周围看过去。
还是下意识的想找到另外一个身影，这种不受理智控制的行为，甚至让自己有种耻辱的感觉，却仍然在继续。
在靠近自己的方向，她的视线顿住了。
一个在聚光灯下面，另一个在人群之中，和众人站在一起，冷漠的表情像是自己只是个路人，没有任何情感可言。
视线往下，看着他紧紧抓着的叶芯然的手，终于是心里最后的一丝希望也消耗殆尽，闪着最后的火花，最后归于一片黑暗。
“哦？我鞋带开了呢？”
相比于电视剧中，想象中的那些浪漫桥段，孙少煜明显显得比较笨拙，甚至所有人都能猜到他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还是浅笑着在做，引来周围人更大的笑声。
慢慢蹲下去，从西装的口袋里掏出小小的戒指盒子，打开之后，单膝跪地，朝着她举了起来。
“嫁给我。”
看着眼前几乎能晃瞎自己的戒指，欧楚琪真的大脑一片空白。
这是从来没有预想过的场景，更是从来没有想过，主人公是她和孙少煜。
“嫁给他，嫁给他！”
终于等到孙少煜表白完心意，周围一直在起哄的人声音更大了些，很多人的声音混在一起，变得震耳欲聋，让人头晕脑胀的无法思考。
就算心里有一百万个自嘲的想法，欧楚琪还是不受控制的再次朝着季夜瑾的方向投去视线，看着他这会已经放在叶芯然肩膀上的手，终于闭上了双眼。
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所有人都已经她是因为幸福和感动的掉眼泪，却只有她自己知道，这眼泪是苦涩的味道。
伸手朝着孙少煜的方向递过去，感觉一个凉凉的圆圈套在手上，算是彻底把曾经的一切，都上了锁。
无论是痛恨和不甘心，还是能掩盖一切痛苦和埋怨的甜蜜幸福，从此都只有一个名字，叫做过去。
“谢谢。”
放下了麦克风，孙少煜牵着她的手，伸手把她抱进了怀里，靠在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不知道该是什么情绪面对这一幕才好，求婚只是个小小的曲目，当这个项目结束，其他人还是若无其事的在继续自己的活动，直到酒会结束，欧楚琪都完全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人群渐渐散场，原本人山人海的大厅，这会看起来干净的什么都没有，甚至空旷的让人心慌。
“我今天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
孙少煜靠在门板上，看着表情压抑，视线完全没有焦点的欧楚琪，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其实并没有打算这么早的求婚，但爷爷不能等下去了，他也只能想出这么对不起她的方法，现在只希望她不会怪自己。
“没有，送我回家吧，好吗？”
欧楚琪忍不住自嘲，都到了这个时候，她脑子里面居然全都是之前和季夜瑾结婚的时候，没有一点点浪漫，甚至对任何一项应该非常慎重选择的东西都没有兴趣。
后来两个人渐渐相爱，她一直觉得那是个遗憾。
下定决心要好好重新开始生活的时候，她曾经想过是不是再结婚一切都会用心的准备，却没想到…第二次仍然是这样，她对一切都没有兴趣，甚至连求婚，都是一时冲动的接了戒指。
一直到这一刻，看着手上的小圆环，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她到底是做了什么。
原以为自己告诉自己没关系，一切就真的都可以没关系，却忘了眼前的一切还是灰色的，抬眼看着天空的时候，都没有一点希望的感觉。
每天都是阴天的生活，是怎样的绝望？
174章：道歉和补偿
“今天的事，真的对不起，我知道我这么做，可能很过分，但除了对不起，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如果你现在后悔，我还来得及找人封锁消息。”
完成了宴会的善后，欧楚琪才终于明白，自己是经历了多大的一个骗局。
那个传说中什么外国投资商，其实就是孙少煜的亲生父亲，而这场宴会，从头到尾的目的都只是向上流社会宣布自己儿子订婚的消息而已。
说起来他也算是冒险，虽然是一场不知道结果的求婚，但来的人却真的都是当地比较有头有脸的角色，也就是说，万一欧楚琪当时选择了拒绝，绝对会成为一件孙家历史上的丑事。
“我只有一个问题。”
坐在孙少煜车子的副驾驶，欧楚琪声音不算很大，扭头看着窗外，看不到表情的脸，语气却是很明显的无奈和疲惫。
不知道这疲惫到底是因为宴会，还是因为孙少煜的行为。
“你说。”
“如果今天我拒绝你，你想过结果吗？”
转过身来看着孙少煜，欧楚琪的眼神中带了些疏远，她是一时冲动才接下了这枚戒指，倒是也没觉得多后悔，但对于他的态度，很想知道。
明知道孙少煜是真的喜欢自己，但讨厌被人利用。
今天的一切，给她的感觉就是，被利用了，还是那种彻彻底底的。
在商圈待了这么久，实际上她大概能明白为什么孙少煜的父亲会同意做这种事情。
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这只是一个暂时的新闻，但起到的宣传效果，却是非常大的。
“结果就是，我继续努力。”
车子停靠在路边的便利店门口，孙少煜伸手熄火，语调轻快的回答完问题，转身自己下车，进了便利店里面。
从车窗看着他的背影，欧楚琪皱起眉头来，渐渐有些搞不清楚，为什么身边的每一个人，好像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是自己活得太过单纯了吗？
孙少煜并不是什么普通家庭，季夜瑾是在玩弄感情，季卓严呢？他又是为了什么？
现在看起来，自己的身世根本就不算什么，在这些复杂的人眼里看来，可能只是个不足挂齿的小趣闻吧。
一瞬间有些开始厌倦这种感觉，她在这个圈子里，永远都是被利用的那一个。
被亲生父亲利用嫁给季夜瑾换取家族生意的转机，再被孙少煜利用给打开亚太市场来一个大新闻。
这到底算什么？
“我觉得你现在会需要这个，找个地方吧？”
欧楚琪还陷入沉思当中，越想心里就越发的烦躁，甚至好像在这车子里面坐着都感觉压抑，只想赶紧逃跑。
在她伸手到车门之前，孙少煜已经拎着两个大塑料袋回来了，拉开车门，不由分说的把东西甩给她，又重新系好安全带，车子漫无目的的往前开去。
看着自己怀里的两个巨大塑料袋，里面除了五打啤酒之外，剩下的基本上都下酒的零食。
这倒也算是投其所好了，现在的欧楚琪正想着要喝一杯。
“去学校怎么样？”
再看他的侧脸，欧楚琪隐约想起了上学的时候，他们经常偷偷把酒带到天台上去，就着夜风和漫天的星光，喝的烂醉，第二天又在床上头痛欲裂的醒来。
那时候不知道，现在仔细想想，多半都是孙少煜送自己回的宿舍。
“好。”
互相对视，很快就敲定了要去的地方，车子在大街上掉头，往目的地开去。
另外一边，季夜瑾站在叶芯然家的窗台边上，她已经躺在床上睡着，而夜晚越来越深，他却一点困意都没有。
疲惫分明布满全身，却没有一点想躺下的意思。
甚至于不用躺下，只是闭上眼睛，眼前都是那个女人伸手接下戒指的表情。
满脑子都是嫉妒，无奈，还有心痛，但这当中，最多的感情还是愤怒，不是对她，而是对自己。
最开始分明是为了救叶芯然才去接近欧楚琪的，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已经变了样子，他也许早就变了心，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可在终于明白，想要面对的时候，却又…
转回身来看着床上睡的安稳的叶芯然，季夜瑾眉头皱的更深了些。
一切都陷入了僵局，他已经开始发现自己的不对劲，可却根本无能为力。
第二天一早，欧楚琪毫不意外的又一次被剧烈的头痛叫醒，并没有意外，她清楚的记得自己昨天晚上喝了酒，这种宿醉的感觉，简直太熟悉了。
周围这熟悉的环境，看起来自己应该是在家里，昨晚是和孙少煜在一起的，最后怎么回家的，根本也没有精神去记住，越想越觉得有些奇怪，他怎么送自己回来的？
左右看了一圈，在床头找到了自己昨天背出去的小包，从里面翻到手机，拿起来就给孙少煜打电话。
嗡嗡…
房间某个角落隐约传来手机震动的铃声，听得欧楚琪一愣。
“喂？”
还没等她确定那个声音的来源，电话那头已经接听。
“你…怎么知道我家密码的？”
欧楚琪安装的是密码锁，所以就算是没有钥匙也是进的来的。
不过孙少煜是怎么知道，并且安全送自己回家的？
“你除了四个零，还用过别的密码吗？”
听筒里的声音听起来非常低沉，带着些沙哑和朦胧，不过却很清晰。
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欧楚琪扭头看向自己卧室的门，心里隐约有种预感，不做声的下床，放轻了脚步，走到门口，猛地按下把手。
“你怎么在这？”
果不其然，看着蜷缩在沙发上的男人，欧楚琪虽然已经猜到，但还是不太敢相信。
“你昨天喝的要去死，我不看着你，难不成第二天来给你收尸？”
躺在原地没有动，孙少煜懒洋洋的抬眼看她，无奈又嫌弃的开口道。
“你才要死呢！你怎么知道我密码是四个零？”
对于喝醉之后的记忆，她是完全没有的，所以根本也不知道对方说的有几分真实，只能干巴巴的反驳。
“因为你脑子不好用？”
175章：订婚前夕
“你脑子才不好用呢？我看你全身上下都不好用！”
欧楚琪一脸嫌弃的踢了他一脚，转身回到自己房间开始洗漱，想着一会要不要出去吃点什么，毕竟今天还是要继续上班的。
笃笃笃！
正准备翻出一件浴袍来洗个澡，没想到，刚打开橱柜就听到孙少煜敲门的声音。
“干什么？”
扬声喊了一句，虽然衣服还穿在身上，但动作却是下意识的往胸前捂住。
“你家几个洗手间？”
“二十分钟以后，ok？”
一听就知道他是想要洗漱，毕竟是自己家，当然是她先开始了！
又过了一会 ，欧楚琪穿着浴袍，头上卷着毛巾，洗的白白净净出来了，倚在卧室门口，斜眼去看孙少煜，让他去整理自己。
转身进了厨房，翻了翻空荡荡的冰箱，实际上，在家里还真的没什么能吃的东西。
拉开保鲜层，翻出几个鸡蛋来，决定做个鸡蛋卷，再去找青菜的时候，脑子里莫名就过了一些画面，莫名想到了季夜瑾之前帮自己和弟弟做饭的样子。
就这么短短的一个片段，变成了一条引信，炸开了一直强撑着的坚强。
昨晚站在人群中的那个冷漠眼神，就是最后的攻击，此刻已经彻底攻破了她最后一丝坚持。
绝望也就不过如此吧。
“…很难受？要不要我帮你请假？”
正低头看似专心的切菜，孙少煜走过来，低着头看她红起来的眼眶和完全不听话，不停往下掉落的眼泪，忍不住有些心疼。
有时候，情绪的汹涌，是没有办法控制的。
记忆这东西，就像是在身体里冲撞的野兽，不知道哪一下会撞到痛处，瞬间疼的无法呼吸，像是周围的空气都跟着凝固，只剩下下一秒就要面临死亡的绝望。
“想什么呢？我很少在家里做饭，洋葱有点干了，特别辣。”
这已经不是自欺欺人了，完全就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看着她强忍难过的嘴角，孙少煜努力的深呼吸，不说出下一句话，静悄悄的转身，留给她一个人发泄的空间。
昨天之所以会那么顺利，其实和季夜瑾在场也有关，孙少煜不是傻子，当时就很清楚是怎么回事，可是在这所有的事情中，最痛苦的人，却只有她一个。
又过了一会，欧楚琪端着两盘看上去完全和鸡蛋没什么关系的“早餐”出现在了餐桌上，红着脸不好意思的招呼孙少煜来吃饭。
作为一个女人，她真的很不在行，居然能把早饭做成这个样子。
“楚琪…”
孙少煜低头用勺子扒拉着里面的不明物体，黑黢黢的看上去并不是很安全的样子，但他的关注点却不在这个搞笑的东西上。
“说。”
欧楚琪若无其事的低头吃东西，自己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居然能塞进嘴里，头埋得很低，因为藏在头发里的脸颊，已经满是泪水了。
她没办法去回顾过去，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好了，别忍了，我只是不愿意看见你这么难受，不是不能看见，你这样强忍着我会更心疼，季夜瑾的事情，就让他那样过去不好吗？我给你时间，但你要往前走啊！”
拉过她还在往嘴里塞东西的手，阻止了这近乎是自残的行为，强迫她抬起头来，毫无准备的看到了她一片狼藉的脸颊，无奈的叹气，伸手把她抱进了怀里。
人类都是一模一样的生物，在没有安慰的时候，其实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一旦有了安慰的人出现，哪怕只是一个拥抱，就足以让一切崩溃，靠在孙少煜的肩膀，欧楚琪孩子一样的放声大哭，完全不在乎什么形象不形象的。
所谓爱情，相爱的时候是全世界都羡慕的蜜糖，然而分手了，所有的蜜糖都会变成如鲠在喉的毒药，不会立刻就死，但每分钟都在被恐惧和未知支配，生不如死。
不需要什么太特别的理由，只是一想到未来那个男人再也不会多看自己一眼，哪怕是自己在他面前接受别人的求婚，也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就已经感觉心脏像是被谁扔进了粗糙的沙滩里面，反复的沾染砂砾，再被一双脚来回践踏。
欧楚琪抱着孙少煜哭了好久，时间一点点过去，终于渐渐平静下来，低着头，捂着哭肿的眼睛，一言不发的坐在原地，迟来的羞愧让她没法抬眼看对方。
“听我说，今天请假，我们不要去上班，现在去给你上司打电话，我也去给所长打电话，我带你出去发泄一下。”
孙少煜双手扣住她的肩膀，微微低头，想直视她的眼睛，却只看得到她无限往下躲藏的动作。
说完了最重要的部分，直接拉开她的凳子，把她往房间里面送，转身还不忘告诉她瞬间把衣服换好。
卧室的门被关上，欧楚琪这才渐渐抬起头来，眼神复杂的看着房间里的混乱，眉头微微皱起，靠着门板慢慢滑坐在地上，头靠在门上，双手抱住膝盖，无助和发泄之后的空虚瞬间汹涌起来，让人无所适从。
她开始有些后悔，怎么能在孙少煜面前这么放纵自己，对他来说，应该是很大的伤害。
“我知道，这件事我慢慢安排一下，不用着急…不是，现在不是操之过急的时候…爸，你听我说，不是…我…”
现在住的房子和之前有很大不同，因为价格的关系，隔音效果也是有点差，隔着门板，欧楚琪还是能清楚的听到孙少煜在外面接电话的声音。
语气有些窘迫，似乎电话那头的人正在责备他，说着非常生气的话。
不用多想，多半是因为昨晚的事情。
抬手看向手上的戒指，不敢再去多想昨晚的一切，顿时有些烦躁起来。
总是这样逃避，似乎并不是好办法，不仅会影响到孙少煜，也会让自己更难往前前进。
其实孙少煜是个不错的选择，她很清楚，至少不会像季夜瑾那样，把自己当成完全不值钱的女人，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176章：我们结婚吧
整理好了一切，按照孙少煜说的，坐进了他车子里，低头系好安全带，两人都是默契的不说话，狭小的车厢里，气氛有些凝固的尴尬。
“咳咳，我们听一首歌吧。”
伸手去开电台，这个时间基本上都是些路况信息什么的，只有一两个频道在讲笑话，或者放几首比较有激情的歌曲。
有限的几个电台转了几遍，也没发现哪个更适合现在的气氛。
“我们结婚吧。”
坐在副驾驶沉默的欧楚琪看着他微微颤抖的手指，侧眼再看他急促的表情，握成拳头的手紧紧蜷起来，像是在下定决心，突然开口道。
“…你说什么？”
还专注于电台的孙少煜动作一顿，不可思议的转头看向说话的人，眼中是满满的不敢置信。
“我说，我们，结婚吧。”
欧楚琪又说了一遍，一字一顿，是故意在给他确认的机会。
“欧楚琪，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你不觉得…好吧，我承认我是愿意的，但是你确定自己不会后悔吗？”
孙少煜努力的深呼吸，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本来是过去的十年里，他做梦都想看到的场景，却没想到事到临头，是这样的心情。
明知道自己是被当成了她的武器，可笑的是完全不觉得生气，只剩下对她的心疼。
“后悔的事情太多，人会下意识的不去思考。”
不算是回答，却已经给了他答案，其实不是不后悔，而是心知肚明，后悔等于承认自己输了，从此彻底沦陷在自暴自弃的行列当中。
像是个丧失般，完全没有灵魂的颓废下去，那样的生活，对于欧楚琪来说，似乎比后悔还要可怕。
如果现在给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她真的宁可从来没有遇见过季夜瑾，自己也不曾接手那个医闹的官司，至少她还能和从前一样活下去，不会有今天的这些事端和痛苦。
“其实刚才，我父亲打电话给我了，问我什么时候举办订婚宴。”
孙少煜看着她完全没有表情的脸色，抿了抿嘴唇，稍作犹豫，终于开口说了真话。
其实这些事情，并不想影响到欧楚琪的。
正因为足够清楚，对于她来说，现在的压力已经很大了，也很明白，到这一步，都是因为自己的自私和妄想，才强忍着家里的压力，没有告诉她。
既然她提了，还不如就摊开了讲出来。
“我随时都可以，我知道很对不起你，也知道，我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坏，最自私的女人。”
对于他，欧楚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充满了愧疚的感觉。
不能说只是一个遗忘的工具，但事实上却一直充当着这个角色。
“这和自私没有关系，所谓的感情，从来都是如此的，我的自愿，与你无关。”
孙少煜把所有的事情都摊开了跟她讲清楚，哪怕是多一点点的压力，也不想给她承受。
另一边，季夜瑾此刻正站在厨房里，垂眼看着锅内的荷包蛋，这是今天的早餐，叶芯然刚起来去洗漱，而他一个人站在厨房做饭。
拿着锅铲正在盯着火候，下意识的回头开口要说“楚琪，拿个盘子给我。”
可是看到空荡荡的餐桌，心脏瞬间被重击了一下，就连呼吸都暂停了下来，所有的动作停在原地，空荡荡张着的嘴，成了最痛的形状。
是谁说过的？
习惯是流淌在血液里最深处的痛楚，会在遥远的未来，某一个你猝不及防的时候，扼住你自以为保护很好的坚强。
等到再回过神的时候，已经是整个厨房充满烟雾的时候，看着完全焦黑的锅底，季夜瑾的手下意识的紧了一下，关掉了煤气灶，紧皱着眉头不由得叹气，扔下了锅铲，转身去开窗户。
每一步都走的异常沉重，像是连呼吸都懒得继续。
“怎么了？我闻到了奇怪的味道。”
从浴室里冲出来的叶芯然准确的抓住他的衣襟，关心的同时，更多的是恐惧，想要往他怀里钻。
身上还带着香甜的沐浴露味道，刚从烟雾缭绕的厨房里出来，这味道对于季夜瑾来说，格外明显。
低头看向她包着毛巾的头发，心底里涌起一丝不耐烦，强忍着推开她的动作，几次的深呼吸，才能开口说话。
“没事，我不小心烧焦了两个鸡蛋，我们今天出去吃吧。”
僵硬的身体语言和沙哑的嗓音，叶芯然不由得也有些警觉。
并没有理会还在原地站着的叶芯然，季夜瑾转身进了卧室，从衣柜里随便拿了两件衣服，准备去换上。
因为这里还有叶芯然，他一般只能去浴室里面换衣服，拿着衣服的时候，又一次经过叶芯然身边，也没有多看一眼。
不动声色的低着头，叶芯然余光瞟到他手上卷成一团的衣服，那好像是昨天穿过的衣服。
就因为欧楚琪接受了别人的求婚，你就受到了这么大的刺激吗？
叶芯然纤细的手指在身体两侧紧紧蜷在一起，眼神中充满了愤恨，一分钟都不愿意再容忍，直接转身，气势汹汹的向浴室门口冲过去。
笃笃笃！
急促的敲门声昭然若揭，她就是在找茬的。
刚脱了上衣的季夜瑾抬眼看了看门把手，嘴角有些冷漠，确认自己锁了门，转身继续换衣服，假装没有听见。
他现在没有足够的耐心去面对叶芯然的蛮不讲理。
“季夜瑾，你出来！你是不是觉得，我眼睛看不见，心也跟着瞎了？你要是真的那么喜欢她，你就去找她啊！你在我这摆出一副要死的样子是什么意思？”
隔着门板传来有些闷闷的声音，听得季夜瑾更是脑子一片浆糊，恨不得直接去开门，甩她一个耳光。
然而他从小受到的教育，并不会允许他这么做。
“季夜瑾！你就是个混蛋！你分明就喜欢上她了，我知道，你就是看不起我！我不就是没有钱了吗？不就是瞎了吗！我治不好了，我知道！”
“你消停点行不行？”
叶芯然并没有要收敛的意思，见季夜瑾没有回音，更是变本加厉的去砸门，终于浴室的门被打开，她的拳头砸在了一个坚实的胸膛上。
季夜瑾低沉冷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177章：你给我安静点
这是季夜瑾第一次对叶芯然严肃的说话，自从高中开始，无论多么生气，都是一个人强忍着，甚至连大声跟她说话都没有，更不要说现在这种完全暴走的状态。
此刻的季夜瑾，真的就是在靠着最后一丝理智强撑着，只差一秒钟，就快要崩溃的感觉。
“你什么意思？”
叶芯然却是完全没有要退步的意思，此刻根本没有办法直视他的表情，但单单从语气里也能知道，他现在是表情不善，已经生气了的节奏。
一想到他因为那个女人跟自己生气，甚至不惜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叶芯然就气不打一处来，只觉得越发生气。
“我会跟你结婚，所以不要总是说这些话。”
季夜瑾完全不想再多看她一眼，知道自己再继续停留下去，只会把事情闹得更大，也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会真的伤害到她。
快步走到门口，随便穿了双鞋，便离开了她住的地方。
毕竟已经是年末，早晚的天气很是冰凉，风吹在脸上，能让人瞬间清醒过来。
周围有忙忙碌碌的上班族低头往前走，显然是要去公司的路上，因为出来的太着急，连车钥匙和钱包都没有带的季夜瑾，现在只能双手插在口袋里面，跟着这群上班族，低头往前走。
在冷风中走走也好，起码能够更加清醒一点。
眼前不受控制的不停闪过欧楚琪的脸，那双笑起来会变成月牙的眼睛，在接受戒指那一刻，无比绝望的眼神看着自己……
扭头看看自己来的方向，季夜瑾口袋里的手，攥成了拳头，强忍着心里最后的一丝理智，没有直接冲到欧楚琪面前去找她。
如果没有那天晚上的事情，也许现在，他真的会跟叶芯然开口，解释清楚一切，选择去和欧楚琪在一起。
这份感情是不是发现的太晚了。
另外一边，两人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按照孙少煜父亲的意思，先举行订婚仪式。
加上欧楚琪格外积极的提议，于是取消了原本要出去散心的打算，直接开始研究起了订婚仪式。
其实这场订婚，对于她来说，更像是一个遗忘季夜瑾，重新开始未来的仪式，只要真正和孙少煜宣布了关系，那么她也算是断了自己所有的退路。
心里下意识的有一个侥幸的念头，也许这样，就能强迫自己不再想起过去，不再想起关于他的任何一点一滴，不再抱有一丝幻想。
“楚琪，你看这个怎么样？”
因为两个人也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的去张罗，索性就按照欧楚琪的意思，选了个公司帮忙代理策划正常订婚仪式，在一个比较有规模的酒店，宴请一批宾客，就当做是宣布了两人的婚讯。
孙少煜正低头翻阅着酒店礼堂的照片，扭头去问发呆的欧楚琪，才发现她在上下打量这里的装修，眼神中有些复杂。
看着完全欧式装修的屋子，欧楚琪不禁想起了和季夜瑾结婚时候的场景，好像也是一样的，他坐在原地选婚纱，而自己脑子里满是心事，只在他开口询问意见的时候，轻轻点头说一句“还好。”
突然有一种好笑的想法，她上辈子一定是做了什么错事，否则怎么会，人生中两次结婚，都是一模一样的。
“如果觉得累的话，我们改天再来也好。”
说起来还是有不同的，比如说，孙少煜不会不闻不问，反而会对欧楚琪的反应做出回应，和季夜瑾的机器人表现完全不同。
看着眼前表情真切的孙少煜，欧楚琪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是真心想和自己结婚的，可自己心里却想着另外一个人，而且也许是，永远都会想着另外一个人。
“不用，我只是有点头疼，我觉得这种，洛可可风格的会更好一些。”
就算给不了自己的心，出于感谢也要给予他最基本的热情和配合。
欧楚琪就像是刚从发呆中回过神来，恍然大悟的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凑到桌子前面，拿起册子翻了几页，指着其中一个黑白装修的礼堂开口道。
相比于那种纯正的欧式造型，的确是欧楚琪选择的这个，更具有个性，并且不落俗套。
孙少煜有些反应不过来，看着她嘴角挂着的笑意，诧异的很，不过很快也就想通，点了点头，感动的很。
其实如果两个人都抱着对对方的感激，日子倒也不是完全过不下去。
两人的取向基本上是一致的，加上欧楚琪本身也没有真的特别在意这些东西，所以很快就确认了最后的选择，在一个看起来更像是t台秀的礼堂里，举办订婚仪式。
看着册子上的照片，欧楚琪忍不住想笑，之所以礼堂设计成t台的造型，是因为有一个女人挎着父亲，然后被交付到丈夫手中的仪式，显然对于这些事情，孙少煜不是很知道，否则绝对不会选择这个会让人难堪的地方的。
想想自己的父亲，欧楚琪忍不住摇头叹气，心里闪过一丝悲凉的疼痛感，当初和季夜瑾结婚他都没有说出来送一送自己，更不要说今天她选择了另外一个男人。
说来也奇怪，之前之所以重新搬到了季夜瑾的家里，就是因为陆家的人都在找自己和弟弟的麻烦，后来搬出来，她也是下了很大决心，每天提心吊胆的，生怕之前那种生活再回来，没想到，一直到现在都相安无事。
甚至于，她都已经渐渐放松警惕，没有再在意这些事情了。
“我们一会吃什么？”
选好了所有需要准备的内容，孙少煜开着车，扭头看了眼不知道为什么，又开始发呆的欧楚琪，开口问道。
“吃……我想吃水果。”
欧楚琪突然想起了季夜瑾和自己在超市里购物的场景，下意识的心疼了一下，缓过劲来，才开口对孙少煜说话。
“啊？”
他分明问的是吃什么，却得到了水果的回答，着实是让人有些意外。
“我们去超市购物吧。”
拿出手机来随便翻了翻地图定位，指着上面最近的一个大型超市，对着孙少煜开口。
178章：曾经做过的事
对于她主动开口的请求，孙少煜当然不会拒绝。
大型超市看起来基本上都差不多，虽然没有之前和季夜瑾逛得那个大，但也有不少东西卖，上下足足有五层楼。
孙少煜推了一辆车走在欧楚琪前面，细心挑选着早上在她家里翻箱倒柜找不到的那些必备品，一边往购物车里面放，一边还在解释。
“这个东西家里肯定要备一个的，你想，万一要是停电了，你手机也没电，怎么办？”
手里拎着一个小小的香薰灯，是那种里面可以放蜡烛，然后到处拿着走的灯，看起来很精致，不过也很易碎。
“不会着火吗？”
欧楚琪从购物车里小心的拿起盒子放在眼前端详了一下，不相信的开口问道。
“着火？你是那种能炸厨房的人吗？”
想到早上她做的怪味早餐，孙少煜也有些犹豫了。
按说，独立生活了这么多年，欧楚琪的厨艺就算不好，应该也不至于差到那个程度，现在听她这么一问，反而有些怀疑，早上并不是因为她心情不好才没做好饭，而是因为本来就那个水平。
“我是那种能炸了不相信我的人的人！”
面对他半开玩笑半嘲讽的问题，欧楚琪也毫不客气的反击。
两个人因为一只小香薰灯打打闹闹，吵着吵着，情绪也是稍稍缓解了些，完全没有留意到身后有个人，鬼鬼祟祟的跟在两个人附近，躲在周围的货架边上，正在偷-拍。
过了两天消停日子，欧楚琪也要继续回到公司去上班了，订婚仪式决定了日期，是在一个星期后，地点也提前去观察过，现在只要安心等到那一天就可以了。
欧楚琪坐在自己的工位上，还是时不时的会想起季夜瑾，每当听到办公室的门响，总会下意识的有些小期待，万一的万一，如果是他来找自己呢？
笃笃笃。
正在心里嘲笑自己，突然就听到了敲门的声音。
下意识的坐直了身体，欧楚琪对着门口应了一声。
“哈喽！我听到了一个劲爆的消息，来跟你分享一下。”
进来的人是季卓严，分明是那种不苟言笑的性格，却故意做出开朗的样子，看得欧楚琪更加严肃起来。
脸上没有一丝想笑的感觉，反而是冷冷的，盯着他耍猴一样夸张的肢体动作，等着他自觉安静下来。
“你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终于在她办公桌前坐下来，得不到回应的演技多少都有些尴尬，季卓严咂咂嘴，索然无味的看着她的淡定，开口问道。
“我就想知道，你要说什么。”
双手抱在胸前，她虽然觉得季卓严是个还算不错的朋友，也足够跟自己合拍，但现在真的没有心情陪他开玩笑。
“我就是想说……恩……楼下新开了一家火锅店，挺好吃的，你要不要去试试。”
季卓严颇为认真的表情，说着让人直翻白眼的话，听得欧楚琪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一本正经的扯淡大概也就是他这个样子了吧？
“季卓严！季总！你到底有事没事？”
看他故意耍宝，欧楚琪真是半点兴趣都提不起来，她现在压抑的很。
“我就是想说，你最近瘦了很多，看起来很憔悴，如果你觉得很累，不如就回去休息，我也不会扣你钱的，反正你在这也没有什么活，法务部从来都是越清闲，代表公司管理的越好嘛。”
看着她最近迅速消瘦下去的脸，只要是个稍稍用心的人都能发现，她是心里有事。
身为上司也好，不算太亲近的朋友也好，季卓严觉得自己都不可能问出个所以然来，索性就只表达关心，放弃了追问那个步骤。
“季卓严……”
欧楚琪原本严肃的表情放下来，变成了无比真挚的样子，对着他开口。
“啊……”
看她这个样子，季卓严也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收起了玩笑的态度，点头等着后面的话。
“算了……没事，我过几天可能要请假一天，到时候我会提前告诉你，另外，我也没什么憔悴的，睡的很好，吃的也很好，不用惦记，谢谢。”
她本来很想问，当初在宴会上你说喜欢我，到底是不是真的。
可是仔细想想，之后自己失踪了那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有过问，还是不要问这种让人尴尬的问题了。
现在的状况已经足够复杂了，她不想再牵扯另外一个人进来。
时间一天天过去，孙少煜的关心越发多了些，原本是因为脚伤才每天都来接送，现在干脆把这件事当成了男朋友分内的事情，几乎是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他的车子在楼下等着了。
很想告诉他，其实不用做到这个程度的，可就连对方的反应和回答都已经可以猜到，欧楚琪就真的不愿意开口再去做这些多余的事情了。
偶尔还是会去看看欧楚阳，自然少不了要解释，为什么孙少煜跟在自己身边的问题。
欧楚阳心里似乎也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并没有太多说，只是点点头，当做已经接受了。
眼看着就到了订婚的前一天，刚回到家里，准备换衣服洗个澡好好休息，毕竟明天就是重要的日子了，却接到了一个完全不可能让她安静下来的人的电话。
“你他妈是不是疯了？订婚？而且都不告诉我的吗？你还是不是人！”
齐薇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格外尖锐。
这段时间因为没有精神，就连齐薇都没有怎么联系了，加上并不想把这些闹心的事情都讲出去，欧楚琪早就习惯了一个人去消化所有的痛苦和困难。
“你怎么知道的。”
把电话拿开到更远的地方，等她的高分贝声音发射完毕，欧楚琪才凑过来开口问道。
“我是个记者！记者！但我怎么也没想到，我最好朋友的订婚仪式，我要在新闻稿子上知道！”
电话里的人显然是非常生气，听声音简直是要吃人的节奏，听得欧楚琪也是哭笑不得，想解释，张了张嘴，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179章：订婚
圆形的吊顶，周围黑白色调的装修，宽敞的大厅中间一个长长的t形台子在中间，两侧围绕着香槟玫瑰摆成的小花束，在台子下面，则是一桌桌铺着浅粉色桌布的宾客席位。
欧楚琪坐在t形台子右手边的房间里，对着镜子里面浓妆艳抹到有些陌生的自己发呆，眼前似乎还能回想起上一次结婚的场景。
所有的画面，一幕幕闪过，像是一把把刀子，不停在心上切割。
外面开始响起嘈杂的声音，负责人在测试麦克风，还有人在大喊着，让服务生把香槟塔摆好。
胸口似乎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压住了，耳边还能回想起昨天齐薇说的话。
“我跟你说，这世界上比不迁就更难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迁就！你这样选择，早晚有一天会后悔的。”
呵呵，哪里还需要早晚有一天，她现在就充满了后悔。
可是所谓的后悔，也要真正有退路才能说得出口吧，现在她哪有什么退路可言，唯一有的，可能也就是对于过去的惋惜，和对未来的渺茫吧？
另一边，看着办公桌上平铺开来的照片，季夜瑾的脸色阴沉的就像是要刮起一场暴风雨一样。
眼神中充满了漆黑的恐怖，如果视线具有杀伤力，那么现在季夜瑾的目光，足以把这些东西都燃烧殆尽。
“诶，你不能进，这位小姐，你……”
办公室门外，女秘书似乎在和谁起争执，尖声对着某个人说着警戒的话，听内容是有人想要硬闯进来。
没过多大一会，就听到了自己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的声音，接着就是另外一个有些熟悉的女声，在外面大声谩骂。
“季夜瑾！我知道你在里面，你给我出来，你不想后悔一辈子，你就给我出来！”
这声音他还是记得的，是欧楚琪那个做事夸张，冒冒失失的闺蜜，齐薇。
“让她进来！”
季夜瑾眉头紧皱，心里下意识的泛起了一丝涟漪，按下桌角的送话器，对着自己的秘书吩咐道。
“你会后悔的！”
齐薇冲进办公室来，似乎是对刚才秘书拦着她的行为很不满意，挥手把门狠狠摔上，连桌上的笔筒都跟着震动了一下。
季夜瑾抬眼看着出言不逊的女人，脸上没有半分的表情变化，桌上铺开的照片也没有收起来，没错，他就是故意想给齐薇看的。
站在他办公桌面前，齐薇刚想开口继续说话，余光却瞟到了桌上的照片。
身为记者，对于这些内容是格外敏感的，不由得就多看了一眼，这才好像明白了几分，为什么季夜瑾要这么决绝的冷漠。
“你就因为这些，所以把欧楚琪拱手让人了？”
指着桌子上的照片，齐薇还是有些不敢置信的语气。
“拱手让人？我何曾有过机会？”
想到那女人决绝的态度和行为，季夜瑾只能自嘲般的冷笑。
的确，是他亲手放开了欧楚琪，可不放开又能怎样？
“你还真是个傻子！”
看他这没出息的坐在原地等死的样子，齐薇忍不住冷冷嘲讽道。
“恩，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肯定不会轻易放手，可是现在……”
其实面对着齐薇，他反而能毫不隐晦的说出自己的全部想法，一方面，她是所有人里面，最希望欧楚琪幸福的人，也是唯一一个，知道所有内幕的人。
虽然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放开欧楚琪，但起码知道，他曾经真诚的想过要挽回。
“可是现在……她要嫁给别人了！”
齐薇原本双手抱在胸前，突然啪的一声按在了他的办公桌上，趴在他面前，一字一顿的开口道。
季夜瑾原本冷静到死水一般的瞳孔猛然晃动了一下，心脏感觉到一阵剧痛，不敢置信的盯着眼前的女人，颤抖着嘴唇开口。
“你……你刚才说什么？”
“你还真是绝情啊，呵呵，今天是欧楚琪的订婚宴，你却完全不知情？”
当初欧楚琪离家出走的时候，季夜瑾曾经真诚的找过齐薇询问她的下落，如今却连她订婚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知道。
所谓的人心，真的这么容易就能改变吗？
“她……今天订婚？”
低头再去看桌上的照片，季夜瑾终于反应过来。
当初在那场酒会上接受戒指的时候，欧楚琪就始终在盯着自己，这场订婚本来就是为了让他受刺激才举办的，当然会格外的着急。
一想到她要和其他的男人订婚，季夜瑾心脏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戳了个窟窿一样，疼的连话都说不出来，眉头紧紧蜷缩在一起，咬着牙齿，激动的指尖都在颤抖。
他不想看到那一幕！
“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我只说一句话，她订婚的人就是这个，但是他们是十几年的朋友，这男人我也认识，如果错过了今天，你真的会永远失去欧楚琪，因为她就算不够爱这个男人，却也足够有责任心！”
齐薇说的话，多多少少带了些夸张的成分，但也基本上都是真话，欧楚琪的确是那种会为了责任，而放弃自己私心的女人。
更何况季夜瑾曾经那么深的伤害过她，还能轻易回头，简直就是在做梦！
“她……现在在哪？”
季夜瑾拿起手机来，又突然反应过来，欧楚琪是不会接自己电话的，转头朝着齐薇厉声问道。
现在没有闲心再强装绅士，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能让欧楚琪嫁给孙少煜。
他不愿意失去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只能属于自己。
从齐薇的口中得到了订婚现场的地址，季夜瑾连一句谢谢都没来得及说，拿了外套就直奔地下停车场，一路疾驰往那个方向开去。
却偏偏就赶到了中午的下班高-峰期，路上全都是车，到处都堵得要命。
来不及去思考什么红绿灯，甚至连车子都不想过多关注，此刻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就像齐薇说的，如果他不这么做，真的会后悔一辈子。
直到这一刻，撕心裂肺的感觉，才告诉了他真相。
180章：跟我走
“欧小姐，现在要开始准备了哦。”
欧楚琪静悄悄的坐在待机室的椅子上，房间里其他的人都已经离开，只剩下她一个人。
就连化妆师，也在留下最后一句话之后，直接离开。
面前的镜子里倒映着好看的脸庞，虽然一直没有特别去在意，但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是长了一张还算不错的脸蛋。
哪怕是略施粉黛，镜子里面的人看起来也是千娇百媚，加上她最近有些憔悴，所有更有了几分病人特有的柔弱感觉。
伸手抚摸上自己的脸，那双眼中深切的悲伤和不甘心正在叫嚣，酸涩的眼眶像是要掉泪，心里莫名有了一个想法。
如果她早就是这个样子，是不是季夜瑾会更爱她，而放弃叶芯然？
“呵呵……想什么呢！”
自嘲般的笑了笑，彻底垂下头去。
“a灯光，你他妈寻思什么呢！”
桌子上留下来跟欧楚琪发出待机讯号用的对讲机突然发出声音来，里面一个粗狂的男声正对着他们自己公司的灯光师指责。
隔着门板听得到外面的吵吵闹闹，低头看了眼手机，应该是差不多大家都到齐的时间了。
基本上也不会有和自己有关的人出场，如果非说有的话，也许就只剩下昨晚打电话给自己上了一堂思想教育课的齐薇吧？
对讲机里是不是还会发出其他工作人员对话的声音，好像这一切的喧嚣都和她没有什么关系，唯独只是她需要充当一个木偶，好好扮演自己的角色而已。
有脚步声往自己这边走来，侧耳细听门口的欧楚琪明显感觉得到，根本没有想过回头去看，只是依然盯着镜子里面的自己，想笑，却又怕下一秒眼泪就会掉下来，于是表情只能僵硬着。
咔哒。
门被打开了。
一双纯白色的鞋子先踏了进来。
欧楚琪从镜子里清楚的看到那双脚，接着往上，一身设计精良的休闲套装，笔直修长的腿和宽阔有力的胸膛，还有熟悉的肩膀……
砰！
门被再一次关上，声音不算小，但在喧闹的会场，却没有几个人注意到。
“……你走错房间了。”
对着镜子里那张熟悉的脸，欧楚琪错愕了好久，终于木讷的开口，说出了一句被泪水浸湿的话。
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瞬间，她犹豫着，像是在期望，他真的为了自己而来。
可却只是一瞬间，眼前浮现出来的另外一个画面，就浇灭了她最后的奢求。
季夜瑾是个会温柔的男人，只不过那份细致和温柔，更多的都给了叶芯然。
“你真的要订婚吗？”
没有上前，季夜瑾就站在门口，盯着镜子里面那女人熟悉又陌生的脸。
如果不是今天，他甚至都忘记了，欧楚琪是个如此精致好看的女人。
在他心里，更多的记忆都停留在她刚洗完脸，头上还带着束头发的发带，或者是早上，迷迷糊糊蓬头垢面起床，一边打着呵欠，一边从楼上下来问今天吃什么，要不要帮忙的样子。
甚至于，最开始让他心动的那个在法庭上挥斥方琼的模样，都已经记不清楚。
分明没有太久的时间，却好像是累积了太多的记忆，在心口烙印下磨灭不掉的痕迹，像是永远的刺青。
“关你什么事？”
欧楚琪心里泛起苦涩的委屈，他怎么可以就这样，面无表情的问出这样的问题？
真的要订婚吗？
难道这是需要确认的问题吗？
如果不是因为他……
一直努力强忍着的泪水终于忍不住从眼角滑落下来，欧楚琪眼中蓄满了泪水，脸上的妆也有些开始浮起，渐渐变得不那么干净好看。
可是这样的她，却更让季夜瑾心疼。
像是被她的视线狠狠的灼伤，在心口硬生生撕-裂了一个洞，周围有冰冷的，带着冰碴的风在往里面灌进去，疼的连喘气都成了奢侈。
不需要更多的语言，季夜瑾上来，两步走到她面前，紧紧的，把那个瘦小的，让人心疼的身影揉进了怀里。
熟悉的香气冲进鼻腔，欧楚琪一直暗暗察觉的无尽空虚，似乎终于在这一刻得到填满，悬在半空上的心，也渐渐安放下来，能够闭上眼睛，安稳的被抱住。
只要是你，甚至有时候，连解释都不必。
“对不起……是我不对。”
透过胸腔去听到他低沉的声音，似乎更有另外一种震撼的感觉，欧楚琪感觉到自己心脏的剧烈跳动。
整个人像是瞬间被什么东西淹没，周围的空气都像是变了一个颜色，一切都豁然开朗起来。
伸手同样回应他的温暖，两人紧紧相拥了很久，终于才稍稍放开对方一些。
“不要订婚。”
季夜瑾心里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可是到了嘴边，抵着她的额头，却只能吐出这一句话来。
“我爱你。”
欧楚琪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人，甚至怀疑这都只是一个梦境，但就算是如此，她也宁愿继续沉-沦下去，永远都不要醒过来。
“司仪你能不能换件衣服？都说了灯光是蓝色调，你穿这个样，当投影仪啊！”
桌子上的对讲机打断了季夜瑾刚要开口说的话，两人互相对视，都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别订婚，你现在可是还没离婚。”
对讲机里的内容无论多么的好笑，但始终都像是现实的闹钟，正在确切的提醒着，他们此刻所处的位置，以及真正要面对的问题。
“离婚协议可是你签的，哦不，你盖章的。”
说起这件事，欧楚琪忍不住又是心脏一疼，脸上有些沉下来。
他们之间也许只是一句话的冲动，却不能真的掩盖掉那些过去的误会和彼此的伤害。
“你说的好像不太准确，我重新说一次，那是盖的我的章而已。”
季夜瑾摇头，是完全确信的语气，宠溺的伸手去碰她的鼻尖，声音温柔的开口道。
“你什么意思？”
“根据你学的法律，违背当事人意愿所盖章签字，且当事人不知情的协议，是否生效？”
看她似乎还有些不太相信的样子，季夜瑾又继续往下。
181章：你不知道的事
另一边，坐在t形台子另外一侧的房间，孙少煜面无表情的垂着头，手里来回把玩着自己的手机，肩膀耷拉下来，精神十分涣散的样子。
原本想去找欧楚琪说两句话，却偏偏看到了季夜瑾的身影从门口直接奔到了那个房间，没有一秒钟停顿的钻了进去，甚至连周围的人都没有侧目多看一眼。
最担心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他还是要来阻止这一场“仲夏夜的梦境”，每一个做梦的人，天亮了终究都要醒过来。
从最开始欧楚琪突然答应自己的告白开始，他心里一直都非常清楚，自己只不过是一个用来告别过去的道具而已。
如果没有季夜瑾，可能平生都不可能从朋友更往前跨越一步，可说不生气，却也是谎话，谁又能容忍，得到到失去，都是因为另外一个人自编自导的一场戏？
爱情可以卑微到尘土里，同时也会自私到不可理喻的程度。
放下所有的原因，最终，他还是想要独自拥有那个人的一切。
叮咚。
手心的手机伴随着铃声，响起了一阵震动，一条短信息的提示出现在屏幕上。
孙少煜心里最后的一丝侥幸火花，也消失殆尽。
“孙少煜先生，请您先到偏台入场好吗？”
按照原本设计的环节，孙少煜是最先入场的那个，接着是欧楚琪，从另外一侧缓缓走上来，而他则是要站在台上，看着她向自己走来的。
现在，好像真的只能停留在幻想里了。
“告诉主持人，往后推迟十分钟吧。”
好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孙少煜无力的伸手拿过对讲机，放在嘴边沙哑着嗓子，低沉的语调开口说了一句。
点开手机上的短信，一大段文字占据了整个屏幕。
我知道这样可能很对不起你，但我真的很抱歉，我想我还是没有做好准备，说我不负责任也好，或者是个坏女人也好，一切的一切，我都愿意去接受，你可以憎恨我，我不会奢求你的原谅，但我真的需要好好冷静一下。
看着每一个字都是真心实意，却格外让人唏嘘的文字，孙少煜原本下垂的嘴角，竟然不自觉的微微上扬起来。
原本想着，她至少要到自己面前，却也想不出能说什么，甚至连发短信跟自己表明心思也在刚才预想到，却怎么都想不出能说什么。
无论再怎么设身处地的去想都得不到的答案，当真的摆在眼前时，除了不满意，还能有什么反应呢？
他很想学一学季夜瑾，冲动一回把她拉回来，仔仔细细的问问，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可是却更清楚，自己得到的也永远不会是满意的答案。
放下了手机，孙少煜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抬眼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还好，还能伪装成并不生气的样子。
伸手整理衣领，迈开步子走出去，他现在需要足够的勇气和平静的心态去面对，这场闹剧，总要有一个收场的机会。
这一次，用自己的全部去下的赌注，终究是败给了季夜瑾的冲动和蛮不讲理。
“真的很对不起，各位宾客，我们接下来的活动，可能必须要取消了，我的未婚妻今天身体实在是不舒服，所以只能暂时延期，再次跟百忙之中抽出时间的各位，表达我和未婚妻，真挚的歉意。”
孙少煜站在舞台上，接过了还不知情，满脸笑意的主持人的麦克风，凑到嘴边，深吸了一口气，终于鼓起勇气说完了所有的话，最后鞠了一躬，这才算是谢幕。
另外一边，坐在季夜瑾疾驰的车子里，欧楚琪不安的盯着后视镜，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来，毕竟对于孙少煜来说，她的确做了死不足惜的坏事。
“他的补偿我会解决，我带你出来，不是为了看你为了别的男人唉声叹气的。”
季夜瑾余光看着她脸上紧绷的肌肉，又放低视线看了看她紧抓着手机的双手，心里也大概知道她在想什么，放开方向盘上的一只手，伸手去抓她。
入手冰凉的触感，让人心疼，于是冷着声音开口。
“我跟你出来，也不是为了给别人伤害，和听你说这些的。”
万万没想到，欧楚琪居然抬起头来，直视着他的侧脸，一字一顿的咬牙回应。
好久没有听到这种针锋相对的语气，季夜瑾忍不住也是一愣，侧过脸去看了她一眼，又赶紧转回来目视前方开车。
“有任何事情，我只希望你能给我一个绝对安静的环境，让我一一给你解释清楚。”
沉默了几秒，在心里反复咀嚼了好半天，终于把这句话完完整整的说了出来。
他跟欧楚琪之间，有太多的事情需要讲清楚了，而且，现在他也面临着其他的事情，同样迫在眉睫。
“绝对安静的环境下，人是有思考时间和余地的。”
这话颇有深意，季夜瑾听得哭笑不得，她显然是不会轻易相信自己的，只想用自己的方式去认证所有的话。
“我先问一个，如果你的回答是肯定的，那么直接开始问问题就好。”
季夜瑾握住方向盘的微微动了动，车子转了个弯，到了一条相对比较僻静，路况比较清晰，不复杂的街道上去。
“恩。”
欧楚琪淡定点头，对感情，对季夜瑾，任何问题，她都有足够的信心。
“你愿意陪我一起去死吗？”
在这世界上所有人的眼里，季夜瑾一直都是绝对理智的代名词，这样的问题能出口，也算是非常有历史性的一幕了。
就算是惊讶，但欧楚琪还是非常清醒的在脑子里过滤着这个问题的陷阱，她现在和对方说的每一句话，其实都带着戒备，不想被轻易的套路。
“不愿意。”
前面已经做了约定，她现在唯一一句能说的话，估计就只剩下这三个字了。
她还有弟弟，如果自己真的出了什么事，那弟弟要怎么办？
每当面临死亡，或者心里难受到想一死了之的时候，这个问题总会浮现在眼前，这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了。
182章：交给我
虽然是早就预料到的答案，但不得不承认，季夜瑾听到的时候，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的不舒服。
不用问理由，但莫名的开始嫉妒欧楚阳，有一个这么好的姐姐，可以随时随地的替他着想。
“好了，现在不用死了，环境……也不算是安静，你可以开始问我没办法充分思考的问题了。”
坐在喧闹的咖啡店里，季夜瑾推了推面前放着的冰美式咖啡，这两人的爱好，倒是非常一致。
只不过相比之下，欧楚琪喝的更甜一些。
按照季夜瑾自己的说法，他之所以喜欢冰美式，是因为被泼在脸上的时候，不会造成太大的伤害。
“分明是你已经充分思考之后的问题了。”
欧楚琪有些无语，伸手去摆弄着咖啡杯子上面的吸管，完全不去看对面那男人的眼睛。
他的眼中似乎有一个小小的漩涡，总是能在第一时间，深-入骨髓的读取别人的所有想法，而自己这一刻的想法，并不想轻易泄露给他。
这咖啡店的装修看起来非常炫酷，纯黑色的墙壁，暖黄色的灯光和实木的桌椅，看上来非常上档次，这些都是欧楚琪在回避他视线的时候，故意在脑子里胡思乱想的内容。
“你看到的女人，叫叶芯然，是我从高中到……到现在的女朋友，我对她，有很深的愧疚，我们之间也有很多事情，很复杂，所以一直都在纠缠不清，但我会处理好，不求你会理解，但求你能接受。”
按照季夜瑾原本的性格，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基本上等于在恳求了。
欧楚琪心里也非常有数，终于忍不住抬眼看他，那双带着漩涡一样的漆黑瞳孔中，浅浅倒映着的自己，终于到这一刻，才真的感受到，他眼中有自己的安全。
“……”
“还有，离婚协议的事情，我是没多久以前才知道的，这件事也是她做的，我没有维护她的意思，但我不会选择起诉她，或者怪罪她。”
见她不做声，季夜瑾嘴唇微微抿了抿又继续开口。
这里面有太多的事情，他没办法对着欧楚琪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因为心里很清楚，他对两个女人，其实都是一样的没办法做到问心无愧。
“所以，你想跟我说什么？”
换做任何一个女人，听到他说这样的话，心情都会是欧楚琪此刻的样子。
分明愿意去相信他，却搞不懂为什么他总是在说些伤害自己的话，好像并没有真心在对话，更像是在宣告一些，非常过分的事情。
“我会在最短时间内整理好一切，我必须承认，对叶芯然，我十年如一日的去努力在乎，但输给了对你的奢求。”
不知道是不是平日里跟客户的对话太多，季夜瑾的每句话说出来都那么正式，一点都没有一个深情男人该有的样子，反而更像是一个直男，笨拙的表达着自己的真心。
看着他自己也忍不住皱眉，感觉好像没有表达好的样子，欧楚琪终于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所以……你会去处理？”
在心里下了一万次决心，可还是会因为第一万零一次的想起这个男人而动摇，对于这样的自己，欧楚琪除了无奈还能如何？
分明充满了恐惧，却忍不住必须要听从内心，想听他再多说一句，哪怕就下一句，能够打动自己。
“我会，因为我爱你。”
季夜瑾前所未有的认真和专注，真心的想要得到她的原谅和重新再来一次的机会。
刚才在去礼堂的路上，他已经幻想了无数的场景，如果他进去的时候，看到了她已经被人牵手带走会是怎样？
那种钻心的疼痛折磨的让人无法喘-息，甚至连继续好好开车都成了问题。
真的到那一秒，他才终于明白，原来没有一个人就活不下去，也许是真的。
欧楚琪紧皱起眉头，眼眶酸酸涩涩的，眼泪再次忍不住要往下掉，赶紧仰起头来，伸手去扇自己的眼睛。
再哭下去，她可能真的要瞎了。
这段日子里掉的眼泪，估计已经可以汇成一条河流了吧？
“我……”
心里似乎有两个小人正在打架，一个尖声叫嚣，说季夜瑾曾经欺骗过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这一次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可是另一个却又在努力反击，反正也不可能轻易忘记，为什么不试着去相信，至少可以不用那么痛苦，哪怕受伤，也是绝对不会后悔的决定。
“我知道你可能没法接受，但无论如何，我会整理好一切，再重新来找你。”
看她紧咬嘴唇的样子，季夜瑾心里没有一点动摇，这是早就料到的事情，甚至于今天能够把她从礼堂带出来，已经是一件足够感激的事情了。
至少，她心里还有自己这一点，已经可以得到确定了。
“季夜瑾，你为什么接近我？”
欧楚琪低着头沉默了好一会，想着两人从相识到今天的一幕幕，突然发现，就算愿意相信他所有的话，却还是缺少那么一丝安全感。
因为在心里，始终都有一个最大的疑惑没有办法解答。
他，到底为什么，要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
被问到了内心里最想回避的话题，季夜瑾心里很清楚，如果不说这件事，可能平生也不会有人知道，可是他会记得一辈子。
对一个女人抱有愧疚这件事，已经让他痛苦了十年，那么未来……
“算了，你不要说了。”
还没等季夜瑾在心里纠结出一个答案，欧楚琪就率先摆手，她没有这个承受能力，去听到接下来的内容。
如果季夜瑾真的带着什么目的来接近自己，那么无论是什么，可能都会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楚琪，我……”
“我不想听，季夜瑾我实话告诉你，我懂你所有说的话，我也愿意相信你所有说的话，不是因为它们有多真实，而是因为我知道说话的人是你，而是因为我爱你，可是……爱情给不了我安全感。”
原本还算平静的心态，被季夜瑾的犹豫，彻底搅乱，现在欧楚琪的脑子，混乱的就像是一团被猫抓乱了的毛线。